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寻罗秘事 作者:山鸟山花主 内容简介   四千多年前的巫罗,火神祝融的后人,中华罗氏的先祖,受到句芒神恩赐的远古部落,神秘的巫罗文化,残存于历史边缘的古罗子国……   古罗国因何而立,因何而亡,又因何而复国。   丝蜘蛛绒网大罗氏,这一世袭官职的背后,究竟守护着什么鲜为人知的阴谋。   被世人遗忘的古罗地,究竟埋藏了怎样的秘密。   罗国遗民,究竟为何不断迁徙。   历史的轮盘转至当今,罗国后人如今何在……   一幅幅接踵而来的神秘画卷,一个个死于三十年前的寄件人。   沉寂千年的古罗地,缘何风云再起,这一切的背后…… 第一卷 古罗地 第一章 引子   “有没有人?”罗德宝用指关节轻扣,又喊了一声,他抬头又看了一眼门牌号,确定没有弄错。   “你找谁?”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他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扎着两束马尾辫,胸前抱着两本书的翩翩少女站在身后,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打量着他。   “请问这家人是姓司吗?”他朝女孩问道。   “是啊!”女孩上前掏出钥匙,拿在手里。“这是我家,你要找谁呢?”   “司空,司空先生在家吗?”   “司空!”女孩迟疑一下。“那是我爷爷,你有什么事呢?”   “能进去说吗?”他一抬手指了指紧闭的大门。   她打开门,让开身子。“那请进吧。”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并没有挂在脸上。   他走进屋里,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老旧的家具,朴素的摆设,但却打理的很干净,很规整,让人看了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他走到堂屋的桌子旁,女孩给他倒了一杯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打开来递给女孩。“这是邮递单,你爷爷给我邮过东西。”   “这不可能。”女孩柳叶般的弯眉微微一皱,将单据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寄件人姓名一栏写的确实是爷爷的大名:司空,地址也与她家的地址完全吻合,她将单据还给他。“这一定是搞错了。”   “哦,是吗?”他长叹了一口气,一而再再而三,这样的事,已经在他的内心掀不起什么波澜了。他面无表情淡淡的问道:“你所说的不可能,是不是你爷爷,早已不在人世了?”   “嗯!”女孩一惊,睁着一双大眼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始至终也没说过我爷爷不在了啊!”   “呵……”他望着窗外干笑一声。“如果我没猜错,你也没见过你爷爷吧,你父母呢,我能见见他们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女孩不经意间已经向门口挪动了几步,但神色掩饰的很好,并不显得慌张。“我父母出去办事了,一会就会回来的,不过这左右邻里对我家都挺照顾的,有啥事,我喊一声,都会来帮忙的。”   罗德宝看了看门口的鞋架,淡淡一笑:“家中常年应该就你一个人吧。”他将挎在背后的圆桶放下来,从中取出一个画轴,在桌子上摊开。“麻烦你看一眼,你看过之后,不管有没有话说,我都会离去。”说完他退后几步,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外。   女孩盯着他的背影,慢慢的走过来,朝桌上的画端详了起来,过一会开口说道:“这画的是什么,奇异怪谲,阴森森的看着挺吓人的。”   “那是用你爷爷的署名,邮给我的东西,这幅画和你爷爷,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他双手撑在窗台边,看着远处巷子口,几个孩子正乐此不疲的玩着老鹰抓小鸡。他知道,只有将后背交给她,才能让她放下警惕,得到信任。   “没有,我从没见过这幅画,我爷爷是当兵的,目不识丁,和这字画,好像没什么可沾边的。”她随手拨弄着他的马尾辫。“我还没出生,我爷爷就走了,关于我爷爷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最后一个问题。”他转过身来,收起画卷,做好即将离去的准备。“你爷爷是不是……已经去世三十年了?”   女孩抬头看向屋顶,想了想说道:“应该是吧,听我爸说,他十七岁时爷爷就走了,我爸今年都四十七了呢。”   “谢谢你的水。”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屋门,朝巷子口走去,他一边走一边摇头,心中暗自思忖:第六个了……。   女孩目送他远去后,将房门关紧,拉上窗帘,屋子里顿时暗沉了下来。里屋的房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   当罗德宝回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刚要上楼,却被房东大妈叫住。   “回来了啊!昨天邮局的人来过,有你一个包裹。”说着,她将一个外面用麻布口袋包的严严实实的圆柱形物件交给他。   “谢了!”他看了一眼,稍稍有些不情愿的接了过去。   他将房门关好,把东西随手扔在床上,好像那是一块烫手山芋。他从桌子上的水壶中倒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将外套脱下,随手抄起桌子上的水果刀,走到床前。   他先将邮递单撕下来,看看这次又是谁,又是哪里。“左哲,河北保定……”看罢,他将单据丢向一边,然后熟练的拆开麻布袋,将东西取出来。   他将画轴展开,整副画作,一如既往的烟雾缭绕,鬼气森森……   这次画中一共出现了四个鬼,一个举着一把破伞在风雨中疾行,正在追赶走在前面的一个鬼。还有两个鬼只有头部出现在破伞旁边,并没有身子。这幅画和之前收到的六幅,全都出自一人之手,但并非原作,均是高手仿绘的赝品。这原作画师天生一双青眼,能识鬼怪,被称为画坛“鬼才”,是清朝扬州八怪之一,犹善画鬼,名满天下。   第七副了,根据金老头的说法,看来还有最后一副就算是齐全了,估计很快也会被寄来吧,或者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他这样想着,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来放在桌子上。   他拿起邮递单将寄件人和地址抄写在第七行,写完后他看着笔记本摇头苦笑,然后盯着本子发起了呆。   第一行:洛云龙,男,天津人,商人,死于三十年前。   第二行:李开阳,男,山东泰安人,相师,死于三十年前。   第三行:赵林,男,浙江嘉兴人,木匠,死于三十年前。   第四行:张雨楼,女,黑龙江宜春人,教师,死于三十年前。   第五行:王土一,男,广西崇左人,农民,死于三十年前。   第六行:司空,男,江西婺源人,兵士,死于三十年前。   第七行:左哲,男,河北保定人。   他的目光在纸上游走,思绪中闪过一幕幕与人会面的画面。最后目光落在第七行,他在思量,他在考虑,他在想:要不要去河北保定,要不要再去寻找一个死人。   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地区,从事的职业也毫不搭边,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死在三十年前。他们的家人,对他们的死因全都含糊其辞,说不清楚,有的甚至完全不愿提及。他从收到第一幅画开始,遍访这些所谓的“寄件人”,但却毫无头绪,至今仍然一头雾水。   三十年前发生了什么,这些人是为什么死的。是谁,在用这些死人的名义将这些画寄给我,谁才是真正的寄件人,他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他最后终究还是不死心,没几天他还是出现在了河北保定。这是一栋老旧的职工大院宿舍楼,他上到二楼,敲开东边的一扇房门,接待他的是左哲的爱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奶奶。   他回去后将此行的收获,写在笔记本的第七行:左哲,男,河北保定人,文人,死于三十年前。仅仅只有这些,和以前一样,没有更多的信息。   就在他回来的当天夜里,郊区一栋大宅中,一个满头白发却精神矍铄的老管家对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湾仔说道:“去把罗德宝接过来,东家有要事找他。”   “现在!”湾仔撇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   “哪那么多话。”老管家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撂。“快去。”   湾仔讨了个不快,惺惺的退出了堂厅,朝大门外走去。   罗德宝盯着挂满了整面墙的七幅画卷,靠在桌子边,双手交替抱在胸前。近几个月来,他的生活完全被这些画卷搅得甚是不宁。这些画他已经看过无数遍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还在这里看什么,他又想从这些画中看到什么。   一个小时后,湾仔下了车狠狠一甩车门,朝黑漆漆的楼道走去,嘴里自顾自的嘀咕着:“这不系折腾人吗?这么晚了让我跑这么老远来接人。”他爬上三楼,来到一间房门前,轻轻的敲了敲。   咚咚咚!几下敲门声,将罗德宝的思绪瞬间拉了回来。   “宝哥,你在吗!”湾仔见敲门没人应,便朝里喊了一句,又不敢太大声,怕吵了左右隔壁的邻居。   罗德宝走到门边,拉开门闩,只见楼下夜宵店的小姑娘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外。   “谁啊!”湾仔听房间里问起,连忙趴在门上朝里压着嗓门喊道:“宝哥,系我啊,湾仔,老管家让我来接你,说是东家找你有事。”   “宝哥,你的鱼丸面”小姑娘将塑料袋递过去,甜甜的说道:“没事早点休息啊宝哥,别总是熬夜!”   “知道了,我穿了衣服就来。”湾仔听屋里这样说,便下了楼,朝车子走去。   “行了,忙你的去吧。”罗德宝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回头我跟你姑妈说说,让她别总是让你上夜班,熬人。”   罗德宝将小姑娘送走后,返回房间,他去厨房取筷子的时候,透过窗户,看见对面紧邻的一栋楼,三楼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由黑变亮了。   几天后,一个邮递员从楼道下来,朝正在洗菜的房东大妈走去,手里拿着一个圆筒状的物件…… 第二章 三宝的血   半年后……   车子出了城便一直往郊区农村的方向驶去。   我拍了拍坐在前排副驾驶人的肩膀,递过去一根烟。“哎,我说湾仔哥,老管家找我到底有啥事啊,你要知道就跟我透个底呗,免得我心里老是七上八下的。”   我给他点上,他抽了一口,不屑的回道:“你怕什么,唤你去,肯定不系要教训你啦,你系金老头子手底下的人,就算犯了错事,老管家要训也系训老头子,唤你去肯定系有别的事啦,我也只系个跑腿的哪里知道那么多啦。”湾仔是广东本地人,说起话来满嘴的广东话调调。   “那你说,会不会是关于我宝哥的事啊,我宝哥最后一次出差这都半年了,也没个音讯,也不知道东家让他去办的什么事,要这么久啊。”我又递了根烟给开车的司机,给自己也点上一根。   “说起你宝哥啊我也想他啦,都有老长时间没跟他喝酒了,可系他去干什么了,我系真的不知道啊,哎呀,你也莫要问我了啦。”   我估计从湾仔嘴里也问不出啥,索性也就不再问了。独自坐在后排抽着烟,看着车窗外渐渐远去的高楼大厦。   想来这已经是我来广州的第三个年头了。我在荔弯区带河路古玩市场的一家古玩铺中当个伙计,平常也就干些杂活跑个腿啥的,活不累人,一个月能有一千块钱工资拿。就我这工资别说是在安徽老家了,就是在这繁华的广州城,像我这样一没文化,二没手艺的,一个外地乡下来的打工仔,能拿到这个数的也是凤毛麟角。   说起这份工作还得感谢我的堂哥罗德宝,宝哥是我大伯家的独子,年长我五岁。我们兄弟俩在族里都是德字辈,他叫德宝我叫德辰。   我大婶去逝的早,就靠我大伯一个人种地持家,宝哥从小便疏于管教,那家伙是到处打架闹事,整日里没个正形。眼瞅着这书是念不成了,可人家混的好,年纪轻轻便整日里狐朋狗友的山吃海喝,到哪都是宝哥长宝哥短的。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时间长了左村右乡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说好听点那叫威名远播,说不好听点那就是臭名昭著,十里八乡的谁都知道:大罗村中有个宝,阎王见了都得跑。可是别看他表面上大大咧咧的,暗地里为人却是人小鬼大,鬼精鬼精的,往白了说就是那种所谓的:江湖人称精没根。   可这常言说得好,上的山多终遇虎,这不、没几年的功夫宝哥就真的遇上虎了。记得这事发生在十年前,我那时只有十二岁。有一天晚上宝哥和几个狐朋狗友在镇上喝酒,喝大了话就多,也不知怎么的其中一人就和邻桌也喝大了的一群人给杠上了,两句话对不上头就动了手。宝哥见兄弟被人打了,当场一掀桌子就和那帮人干了起来。本身打架下手就狠,加之那天又喝多了酒,宝哥下起手来更是没轻没重的。   原本以为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打架斗殴,这在七十年代末,山高皇帝远的农村太正常不过了。只要是没往狠里伤了人,基本都不了了之了。可谁知第二天一大早,镇上的兄弟跑村里来告诉宝哥,说当时被打的人中有个姓李的,掉了两颗门牙,重度脑震荡,还断了三根肋骨,左手粉碎性骨折,算是废了。   其实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个姓李的和镇西五虎是亲老表,他爹已经找到五虎出面,扬言就是踏平整个大罗村也要废了我宝哥。   宝哥这次篓子算是捅大发了,那五虎便是镇西阚岗的阚氏五兄弟,兄弟五个各个是敢打敢杀,地方一霸,在县城都是有面子的人物。   我大伯得知后,当机就决定让宝哥跑路,先出去躲一阵子,对方找不到人也就没处撒气儿。好歹我们大罗村也是三十多户人家百来十口子人的大村,村里人都姓罗,头顶一个姓。在外面不说,但要在村里,他五虎就是气焰再嚣张,想在村里翻天,他们也得掂量掂量。   可宝哥却不愿意走,死活非要纠集一干弟兄和五虎拼一拼,还扬言只要留住小命赢了这一仗,他罗德宝的大名就算是传出去了,他就能从个小混混踩着五虎的头,来个咸鱼翻身、成功上位,也算是混出了名堂。   我大伯一听差点没气晕过去,抡起锄头就要给宝哥来个当头棒喝,嘴里还喊着:“我今天要是不弄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畜生,我都不配做你老子。”我爹见壮赶紧上去给拦了下来,宝哥见他爹怒发冲冠是真的发了大威,本着再好的汉也不跟爹斗的精神,拿了包裹就跑。   我连忙追了上去,就在村后头的小道边,宝哥停下来转身朝我吼道:“哭什么?”   我说:“宝哥,你去哪里?”   “浪迹天涯。”一阵风吹过,掀起他的夹克,口气像极了武侠小说。   “二班的小胖,要是再欺负我怎么办?”   “我走了,你就变成男人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突然凝重了起来。   我把小猪往地上一摔。“宝哥,这些都给你。”   “收起来。”他笑了笑说道:“以后你要自己买切糖了,记住,别告诉那老头我不在,不然一分钱就买不到三块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海为家,何处不是家。”我看见一个折了胳膊都不曾流过泪的人,此刻竟然湿润了眼角。“告诉隔壁村的二丫,那晚偷看她洗澡的人就是我,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他单手拾起背包往背后一甩。“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他顿了顿。“娶她。”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能任凭风吹干我的眼泪。   他这一跑就是七八年,这七八年可把我大伯给苦坏了。当年他前脚从村后头出了村,五虎就带着阚李两家二十几号人从前头进了村,吵吵嚷嚷着要村里把我宝哥给交出来,说是要就地正法。在得知我宝哥已经跑路了之后,这五虎好不气急败坏,倒是想来个老虎发威,可是找不到人下手,好歹也是道上混了十几年的人,总不能兄弟五个把我大伯这孤寡老人揪出来,一顿拳脚下个狠手什么的吧。   后来人是跑了可这庙还在,毕竟自己的儿子打伤了人,我大伯和我爹将家里所有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亲戚朋友,村里人家家都出力凑了份子,好歹总算凑了个小半麻袋,足有一千五百块现钱,赔了人李家,送走了五虎。那个年代在我们那个地方,一千五百块钱可真不是小数目,那时候谁家娶个媳妇,办的红红火火的顶多也就花个几百块。   事后没几天,我大伯卖了地和牛,将村里人的钱给还了,可在农村没了地就没了活计,我大伯和我爹就兄弟两个,两人从小感情就好,我爹索性就靠着我们家的三亩地包了我大伯的吃喝,而我大伯平日里就跟我爹一起下地干活,没事的时候就去村西头的塘里捞点鱼虾,捉个王八老鳖啥的送去县城的饭店里换点零钱用。   这清贫酸苦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八年,我成绩不好,读完初中也就没在念书了,我爹托人在县城的一家机械厂给我谋了一份学徒工的差事。临走的那天晚上,村边的小河旁,我向二丫说了宝哥交代我的话。   也许是年少、也许是懵懂,我读不懂她当时脸上的表情,只能看见她眼角的泪水滴落在小河中,随波远去。后来我爹来县城看我,我才得知她在我走后没多久、远嫁他乡了。   后来又过了几年,厂里放了假,我刚到村子口,老远就看见我家门口停了一辆又高又大的白色吉普车,周围还围了好多人在那围观,要知道那年头,我们镇长上县城公干,那都是骑自行车的,整个一个镇政府也没有一辆小汽车!   我进了家门才知道是我宝哥回来了,门口的车也是他开回来的,宝哥没有成为大侠,但却发了财,人也成熟了许多。他从镇上找来瓦匠队,扒了他家的破瓦房,愣是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洋楼,红砖绿瓦还带个后花园,楼前也做了水泥地,好家伙,那气派的,真是羡煞左邻右舍,堪称大罗村的地标。   还是在村边的那条小河旁,我告诉宝哥二丫姐嫁人了。他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笑了笑,我发现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青春无邪。   来年开春过了十五,宝哥丢了一笔钱给我大伯,甚至还给他二叔也就是我爹足足一万块钱,又花大价钱赎回了他们家的地,说是得回广州了。   就在他要走的头一天晚上,我是连滚带爬,软磨硬泡,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求得我爹同意让我跟宝哥一起去广州打工。   有道是儿行千里母担忧,我妈听说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横竖舍不得整整哭了一宿,是左一句嘱咐右一句说教。后来光说还觉得不过瘾,还要行动起来。她在后院的地里挖了半天,翻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葫芦,小心翼翼的抠掉上面的泥土,又用布擦了又擦,然后让我爹赶紧连夜上后山,去采点树脂回来。   我见她对这个小葫芦如此煞有其事,便问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她神秘兮兮的告诉我,里面装的是三宝的血。   说起这三宝,我反正是没见过,我那会还没出生呢。要论辈分我还得喊这三宝一声三叔,它是我爷爷饲养的一只大白猫,一只体型壮硕,块头堪比一只小白虎的大白猫。爷爷稀罕这白猫、宝贝的紧,据说三宝在家里的地位比我爹和我大伯还高,爷爷拿它几乎当第三个儿子看。   至于这三宝的血怎么会装在葫芦里被我妈埋在后院,还得从我大婶的死说起。我大婶是隔壁村山人的女儿,山人就是替人主持丧事,压棺上山、下葬入土、做法超度的人,山人大多是世袭,并且传男不传女。   我大婶嫁过来后生下我宝哥的第二年,村里不知从哪来了个行脚相师,在晒谷场上摆案算命、向天问卦,替村民占卜吉凶,收点钱财做盘缠。可还没卦卜几人,这相师一见前来凑热闹的我大婶,便小腿一软,扑通一下就朝我大婶下了跪。我大婶一看这通晓天机玄理之人向她下跪,那怎了得,顿时也是诚惶诚恐,连忙上前搀扶。可这相师就跪在地上连连后退,还不住的磕头,说是他一班门弄斧之小士,道行浅薄,还望饶他小命,说完也不理一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村民,卷了东西就溜。   也就前后脚的功夫,这事就传到了我爷爷的耳朵里,我爷爷觉得这事有蹊跷,揣了两包“猫对猫”带着三宝,朝着相师离去的方向就追了上去。这“猫对猫”也算的上是好烟了,最起码对我爷爷来说是最能拿得出手的烟了,那时候流行一句顺口溜,叫公社干部“水上漂”,大队干部“猫对猫”,小队干部“大铁桥”,人民群众“白纸包”。这“水上漂”指的就是“东海”烟,“猫对猫”说得便是“双猫”烟,这两种烟都是高档烟,要凭票才能买到,一般老百姓想弄上一包,可谓是难如登天。这“大铁桥”虽然不用票,可价钱也不便宜,因烟盒上绘有蚌埠淮河大铁桥而得名。至于一般老百姓,我爷爷以及村里人平常抽的基本都是清一色的“白纸包”,就是有些人家私自偷种的烟草,烤干了,用白纸卷起来,然后码二十支再用白纸包好,赶集的时候就拿到集市上去卖,通常都是很便宜的。   后来爷爷追那相师直到天黑了才回来。整个人就像只剩皮囊一样、没有了神采,跪在地上望着夜空,那一声悲鸣是撕心裂肺啊。罢了起身一抹泪珠子,抄了把菜刀,心一横,手起刀落抹了三宝的脖子。听我爹说这三宝从头到尾动都没动,连哼一声都没有。然后用三宝的血和相师给的小黄纸,纸连夜绘制了几十道鬼画符,也不知道画的是啥,他也不解释,只让我爹和我大伯各自拿了回去贴在自家的所有窗户和门上,又用葫芦盛了两葫芦纯血让其各自埋在自家后院。   之后的日子其他一切正常,只是唯独我大婶的身子是越来越差,一天不如一天,稍微有个风吹草动的,便不是伤风就是感冒,整日里都是病殃殃的,仅仅两月有余就去了,走的时候身子骨那是消瘦如柴几乎都没了人样。 第三章 毫无音讯   我大婶死后,我大伯便整天追着我爷爷问,可我爷爷始终也说不上个一米乘二五来。只道是当时追上那相师,他是好一顿苦苦哀求,两包“猫对猫”是一个劲的往相师口袋里塞,但那相师就像是撞见了连孙猴子都对付不了的妖魔鬼怪似的,唯唯诺诺,死活不肯吐露半个字。   只是转身一看见跟在我爷爷身后的三宝,那家伙霎时就眼露灵光,绕着三宝是左转了三圈右转了三圈,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瞅掉出来,捋着胡子啧啧称奇道:这大白猫脊如龙背,形似白虎,古文中有记:以画三昧作佛事,龙虎狸豹兕象狮。这就是传说中的龙虎狸啊,实乃世所罕见之辟邪灵兽,其血能杀邪于无形,消煞于顷刻。接着又对我爷爷点道:你们家之所以至今邪未外露,血光之灾未现,全因被其灵气所压制。但光压不消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之后传了我爷爷鬼画符那一套后便迅速离去了。至于我大婶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实在是不敢说,那附体之邪物,异邪无比,他道行太浅实在不敢招惹。   话又说回来,我爹被我妈支去采树脂,在后山是整整蹲了一宿,直到天快亮了才回来。我妈接过采回来的树脂,从葫芦里倒了几滴三宝血揉进两团树脂中,然后拍扁了,用火烘干,再打眼穿了红绳,一个让我挂在胸前,一个让我交给宝哥。并且又语重心长的嘱咐我,无论何时都不可摘下来,外面的世界什么妖魔奸邪都有,你带着三宝血,妈才能放心。   我心想我只是出去打个工,赚了大钱,回来光宗耀祖,可怎么就被整的跟要去西天取经似的。   可为了让她放心,虽然我心里是不屑一顾,但还是将她亲手做的辟邪琥珀,毕恭毕敬的贴身挂在胸前,并且向她保证人在这挂件就在,绝不离身。我妈见我如此,才宽下心来。   这么一来一回一折腾,天就大亮了。宝哥来接我,我跪别了二老,拿了包裹便上了宝哥的吉普车,和他一起踏上了南下的路途。一路上闲着无聊,我便让宝哥跟我说说他这几年在外面的心酸血泪史。他说的是轻描淡写,我听得是感慨万千。想来他孤身一人在外面闯荡也着实不容易,要不是他福大命大早就埋骨他乡了。我当时忽然觉得镇上老黄家茶馆里,说书老头讲的故事那都是哄小孩听的,宝哥的事迹比他讲的那些传奇的多了去了。   到了广州,宝哥先是带我玩了几天,说是让我先见识见识世面,免得日后被人取笑是个乡巴佬,丢了他的脸面。我就像是个刚刚逃出生天的井底之蛙,开足了眼界,白天那是纸醉金迷,夜晚那叫灯红酒绿,人生中的许多个第一次都在那几天中给交代了。宝哥还教会了我抽烟,说是男人不抽烟,到哪就跟个木头似的,没气势。   玩够了,宝哥就把我领到了古玩市场中的红升堂古玩铺中,教我拜见了大掌柜金老,之后我便收了心,老老实实的开始了我这南下打工的日子。   我平日里就是干干杂活,打扫打扫卫生,送送货之类的。铺子比较大,上下三层,一层当然是摆柜卖东西的地方,二层是陈列例如一些奇石,根雕等大件的地方,顶楼是宿舍。在广州的这三年,我就住在这顶楼,每当夜晚,窗外远眺,看着远处的都市霓虹,对一个从小连路灯都没见过的人来说,那一盏盏万家灯火,就好似是夜空中落下的满天繁星,看着就让人神往。   金老是东家身边的老人,据说一辈子无妻无子,替东家掌管这红升堂都已经四十多年了。这老头子在古玩界有个外号叫“火眼金”。据说不管什么字画、不论什么年代,他只一眼便能识出真假,三十年来从没走过眼。广州城里制假画的画师,没有一个赢得过他这双火眼的,对他是又敬又恨,最后混不下去基本都远走他乡去别处讨生计了。   除了我和金老,铺子里还有两个伙计,一个肥头大耳叫包子、山东人,一个骨瘦如柴我们都叫他瘦柴、是江西人。他们两个都是何老的徒弟,学艺十年有余了,跟着老头子后面学习鉴宝看画、辩伪识真以及古董经营之道。两人现在已基本出师,平常铺子里就他两站柜接客,除非肥主上门,或是有高价钱的上等货,否则何老基本都是在后堂喝茶、不出面了。   至于我宝哥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我问了他也没说,我只知道他平日里不在铺里上班,属于东家身边的人,而且隔三差五就出差,只是以往出差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天,可这最后一次出差都半年了也没见回来。   起初我也没怎么在意,只道是东家让他出了远门,他走的那天来带我去吃饭,也说这趟差事时间短不了,估计没个两三个月的功夫回不来,让我好好照顾自己,没事就待在铺里,别出去乱晃,有啥事等他回来再说。席间酒过三巡,我隐隐听他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好像是“也该了结了”什么的,具体的也没听清楚。后来我问他说啥,他支支吾吾的说没什么,然后一个劲的跟我喝酒。   这次老管家让湾仔接我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关于宝哥的消息,我心里想着,感觉车子渐渐的慢了下来。透过车窗外扬起的细细尘土,一栋极富岭南特色的西关大屋映入眼帘,屋高而狭长,由水磨青砖石墙筑成,坐落在一个村庄的最后头,周围除了一汪水塘什么都没有,显得宁静而又孤傲。   车子停稳后,湾仔下了车对我说道:“下车吧,老管家在厅堂等你呢。”   我下了车,一阵青草与泥土的芬芳沁入我的心扉,那是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城市里没有的味道。只见屋前是一扇雕工古朴的老旧吊扇矮脚门,后面是手腕粗的趟拢门,最里面才是上等硬木做的大门。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来东家的住处,替东家卖了三年力,我从没来过这,更没见过东家本人。东家几乎没有亲自插手过红升堂的买卖,平常铺里大小事务全凭金老决断。至于东家的老管家,我倒是时常能见到,因为他每个礼拜都要去铺里收账。   湾仔叫开了门,领着我穿过门厅、天井、轿房来到中庭院中,院中栽种着各式花木,筑有假山鱼池,假山中还襄有一尊南海观世音石像,颇有些幽香清远的意境。   中庭院的后面便是整栋宅子的正厅,主人家会客的地方。我走进去只见厅堂正对大门的一面墙上,挂有一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笔墨劲道,栩栩如生,两只凶悍的虎眼望向来人,张着血盆虎口,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来人还没进门就先丢了三分威风。   这下山猛虎可不是寻常百姓家里能挂得上墙的,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这猛虎下山图戾气太重,寻常人家根本镇不住,若是随便挂了轻则事事不顺,重则命丧虎口。自古以来只有将门之家、达官显贵、一方巨贾等门风显赫之家才能挂的起,并且虎口必须朝外,家主最好肖龙,这样可以镇宅护院邪不能侵。   猛虎脚下是翘头条案,条案之下摆有一张约一米见方的八仙桌,两边各摆一把高脚太师椅,都是上好的红木制成。再往下厅堂两边各设有六把椅子,由四方小几隔开,老管家正坐在左边一排的第一个椅子上,身旁坐的是他的跟班虎头,每次老管家去铺里收账都是这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家伙陪同一起。右边一排自上而下坐着四个人,三男一女,没一个是我认识的。   我见中堂两把太师椅,空空如也,心想这东家的庐山真面目,这次还是无缘一见了。   见我进来后,老管家端起茶杯给虎头使了个眼色,虎头便起身拱了拱手朝对面坐着的四人说道:“该交代的老管家都已交代完了,四位就请下去准备吧,明天一早八点半,还望各位准时。”   说完四人起身,朝老管家道了别便各自出了厅堂。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走过,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岁数五十开外但精气神很足。还有一个留着一缕山羊胡子,侵了油似的乌黑锃亮,一席灰色的大褂,显得阴里怪气的。剩下的另一个男的,就年轻多了,看着应该和宝哥差不多大,额头右边的眉毛上方长了一颗黑痣,那痣发育的是真叫好,足有一个小指头大,斜斜的像个顿号。至于那女的,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帽舌拉的很低,看不清长相,但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双手插在米黄色风衣外套两边的口袋里,迈起步子来铿锵有力,隐隐透着一股子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场。   四人走后,老管家示意我坐下,端起茶杯说道:“德辰啊,你经你宝哥引荐,来东家手底下讨生计,也有些年头了吧。”   “刚好三年了。”我屁股还没吻上椅子面便连忙起身回道:“我人笨手粗,平常工作干的不好,还望老管家教诲。”   “唉!我时常去铺里,见你手脚勤快,人也机灵,怎么会干不好工作呢。”他抿了一口茶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今天找你来,也不是说工作,主要是为了你宝哥的事情。”   我一听,果然是为了宝哥的事,连忙上前问道:“老管家,我宝哥出去这么久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啊?”   “你先别着急,一切都还没有定数,你先坐下,容我慢慢对你说。”   只见虎头起身用手臂拦在我胸前,我这才发现刚才一着急往前上了几步,几乎都快冲到老管家身子跟前了,顿觉失礼,连忙退后几步坐定。   “半年前,东家得了消息,在古罗地的附近,也就是河南罗山南部与大别山北麓的深山老林中,藏有一座由古代罗子国先民修建的神庙遗迹,遂命你宝哥率队前去勘察,一行五人,包括你宝哥。”老管家停下看了看我接着说道:“正如你所知,是至今未回,也毫无音讯。”   最后那四个字听得我实在有些瘆的慌,在我的印象中“毫无音讯”这四个字,总是和不好的事联系在一起,甚至可以说是噩耗传来的前奏。   “我说德辰啊,凡事也要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他像是看出了我的惊慌一样。“有些时候没有音讯,并不代表就一定出了事嘛。你宝哥为人机敏,做事果敢,深得东家赏识。”他起身面对着中堂,眼睛盯着那副猛虎下山图,双手背在身后。“你宝哥至今未回,东家也是焦虑不安,这才安排刚才那四人,以及你和虎头一行六人,明天一早出发,前往古罗地,寻你宝哥踪迹。”   因为挂念宝哥的安危,心里是七上八下的。拿烟的手有些抖、一时没拿住,竟将烟盒掉在了地上。我连忙拾起来,看着老管家,指着烟盒说道:“老……老管家,我想抽根烟。”   他朝我一挥手:“抽吧,也好压压惊。”   我点上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并没有马上吐出,而是让血液充分的感受着尼古丁的侵蚀。虽然我早有预感,但还是消化不了这样的消息,宝哥从小在我心中就是个连天王老子都不怕的英雄,是个能让你感到就算天塌下来了他也能为你顶着的主心骨。在这广州城,在这离家千里之外的异地他乡,宝哥是我唯一的靠山,只要想到宝哥也在这里,在我的身边,就能给我带来沉甸甸的踏实感。现在这种感觉没有了,一阵彷徨与无助正在我的身体里慢慢弥漫。 第四章 三男一女   湾仔送我回到红升堂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都暗了。市场里也没什么人了,瘦柴一个人在大厅准备关门歇业,包子估计已经在楼上做饭了。我径直走到后堂见老头子还在里面看报。   “回来了啊。”老头子见我进来便放下报纸,摘了老花镜说道:“老管家叫你去,都说的啥子事啊?”   “哦,是这样金老,我得跟您请一段时间的假,老管家说东家安排我去找我宝哥。”   老头子眉头一紧:“哦!找你宝哥?你宝哥怎么了,去哪里找他?”   “嗨!具体的我也没听清楚也说不上来,好像是什么古罗地、罗子国遗迹啥的。”我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我宝哥奉了东家的指使,去了那深山老林之地,您也知道到现在也没回来,所以东家也急了。这不,安排我和虎头还有四个我不认识的,一起去寻我宝哥,明天一早出发。”我攥紧了拳头,轻轻砸了下桌面。“哎,金老你不知道,我这心里急的啊,真恨不得现在就出发。”   老头子朝门外瞅了瞅,压低了些声音问我:“那四个你不认识的人,可是三男一女?”   我一惊:“您老是怎么知道的。”   老头子手一挥朝楼上指了指说道:“走,先上去吃饭,晚上再说。”   这人心里有事胃口就不好,晚饭我基本没吃什么,早早便回了房间收拾明天出门要带的东西。包子和瘦柴吃完饭收拾了桌子,也各自回房洗洗睡了。   我这边刚收拾完东西,老头子就来喊我去他房间,我这才想起来跟他还有没说完的话。   老头子的房间在最里面,是正儿八经的房间。不像我和包子以及瘦柴的房间,都是用木工板隔出来的,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包子的鼾声,闻得到瘦柴的脚臭。   老头子蜷腿坐在床头,面前是一张老旧的四方木桌,桌子上点了根蜡烛,也没开灯,他正歪着头用烛火点他的旱烟。   “金老,您还没告诉我您是怎么知道是三男一女的呢?”我在他的对面坐下,掏出一根烟也伸到烛火上点着,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四个人,我今天下午见过,他们拿了东家的字条到我这来兑钱。”   这老头子的烟丝烈得很,还没抽几口,就已经满屋子的烟草味了。   “哦,原来是这样。”我瞟了一眼放在墙角的保险柜。铺子里通常都有几十万的现金,这现金来现金去,是我们倒腾古玩这行的规矩。铺子里要是没有大量的现金,稀罕的上等抢手货上了门,你要是来个现金不够,这宝贝很可能就被对门收去了。越是抢手的宝贝越是棘手,人家可没功夫等你去银行取现。   老管家一个礼拜来铺里一趟,一是为了对账,二就是看这现金。多了他就留下正常运营需要的数,其他的收走,少了他就给补上。因为老头子这里常年现金不断,东家要给人钱的时候,就写个字条,盖上他的印章。这字条对于老头子,就像现金支票对于银行一样。没别的,就一句话,拿来就给兑现。   “那照您这么说,这四个人是东家花钱雇来的喽。”   “应该是这样。”老头子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握着旱烟杆吧唧吧唧的抽了几口。“早些年,我欠下你宝哥一个人情,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他将烟杆朝下扣了扣烟灰。“你可知道这四个人是干什么的。”   我摇了摇头,老头子便向我介绍起来。   原来那个戴眼镜的姓左,是个历史教授,专研古文化的,是东家府上的常客,经常被老管家请去谈古论今请教些问题。留着山羊胡子的人叫李会易,是个阴阳术士,自诩是南北朝时期风水、阴阳术大家李风生的后人。在广洲城一带,也算是个名人,不少人对他是推崇备至,据说能请的动他看看风水、卜卜吉凶的都是非富即贵。那个额头长有大痣的家伙叫王大岁,是个常年下地干活的老手,一向以雇佣的身份混迹于各个下地团伙之间,在圈子里人送外号穿山甲。这下地干活的是我们这行当的暗称,说白了就是盗墓摸金的。   至于那女的,老头子说他也不认识,是个生面孔,以前从未见过。但据他所说,这女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因为那三个男的拿来的字条,每人三万,可这女的拿来的字条,竟然是十五万,足足是那仨的五倍。要知道这些只不过是定金,事情办完了还有尾款,按照东家凡事定金一律不过半的原则,雇这女人的费用起码三十万。   当听见三十万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不免一震,暗想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值得东家花这么多钱。我这正想着,突然头被什么硬物敲了一下,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老头子用烟杆敲得我。   “想啥子呢,觉出啥猫腻来了没有?”   “猫腻?”我挠了挠头。“什……什么猫腻?”   “你说你这娃儿,还能没长心眼儿吗。”说着举起烟杆作势又要敲我。“你说东家让你们六个人去找你宝哥是不是。”   “是啊!”   “还是啊。”他托着烟杆含在嘴里,白了我一眼。“你小子也不想想,一个研究古文化的带上一个装神弄鬼的再加上一个下地干活的,另外再配上一个不明觉厉的女人,这是出去找人的队伍吗?”   “金老,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他眯着眼睛抽着烟,吐出的烟几乎盖住了他的整张脸。“其实宝娃那小子,半个月前给我捎过信儿。”   手指处传来灼烧的疼痛,我赶紧抖掉已经烧完了的烟头,吹了吹桌子上撒落的烟灰。原来半个月前包子从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人手里,收了一件道光年间的紫砂茶壶。事后老头子在检视的时候发现壶盖朝内的一面有明显被人擦拭过的痕迹,便问包子是怎么回事。包子说是原先那地方被人用铅笔写了1207这四个数字,他怕影响销售便用橡皮给擦了。   说起这1207老头子那可是记忆犹新啊。五年前的冬天,那一天我宝哥没什么事,难得的清闲,便跑铺子里来向老头子讨杯茶喝,爷俩喝着茶正在闲聊。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一进铺子张口就问:“我这有家传的宝贝,你们收不收。”说着将怀里的木匣子立在柜台上,将长方体的木罩子掀开,方形的底座上立着一个玉质的筒形玉器,约有十五公分高。老头子定睛一看,这东西叫玉琮,外方内圆,中间是空的成筒状,乃是古时候祭祀用的法器。只见其通体沟槽纵横交错,自上而下四面垂槽中刻有神人兽面复合图像,横向小沟之中雕琢有祥云仙鹤等图案,线条虽粗,刻画的却是栩栩如生,玉质温润但浑浊不纯。何老把看半个多小时,最后断定此琮应是西周时期东虢国的遗物,距今三千年以上,实乃价值连城。连我宝哥看了也是稀罕的不得了,并对老头子的鉴别持赞同意见。   这东西当时的价值少说也在五十万以上,广州古玩一带的收货价不出到三四十万,你连看一眼的份都没有。可那男人张口只要十五万,这可着实把老头子吓了一跳,用我们这行的术语,这就叫“肥主”,也就是所谓的“货好人傻”,倒腾古玩的人是白天求夜里盼,整日里烧香拜佛求的就是这样的主。这送上门来的肥肉那是断然没有不吃的道理,老头子数了十五沓一捆捆的票子,用袋子装好交给那男人。那男的也没数,往自己包里一塞,让他身边的女人将原先取下的木罩子又盖了回去,把木匣子往柜台里面推了推,说了句:“东西归你们了。”扭头就走了。   老头子抱起木匣子准备拿后堂去再好好端详端详,这一抱,可把他吓的不轻,那脸色当场就绿了,腿一软整个人就摊地上了。我宝哥连忙上前掀了木罩子,原本好端端的立在底座上的玉琮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宝哥一跺脚骂道:“妈的,被调包了。”老头子摊在地上,是捶胸顿足唉声叹气。“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平白无故没了十五万,东家非剐了我呀!”   宝哥一拍大腿:“他娘的,这戏法都变到老子眼皮底下来了,老爷子莫急,他们应该还没走远待我去追。”然后将老头子扶了起来,安慰了几句便追了出去。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回来,头上身上全是血,手里拎着一个包裹,里面正是那玉琮。那对狗男女还有同伙,一伙七八个人,用这招偷梁换柱的戏法到处行骗,都是些亡命之徒。这玉琮即是他们行骗的工具那便就是他们的饭碗,自然不肯轻易交出,我宝哥也是豁了小命才夺了回来。老头子一见宝哥真的将玉琮给追了回来,顿时是感激涕零,要不是我宝哥扶着差点没给我宝哥下了跪。一阵寒暄之后老头子将东西拿到后堂,取来账本登记造册,当时按照顺序,这玉琮的编码正是1207。当时我宝哥就在现场,等老头子登记完了,洗了洗身上的污血,老头子便拉着宝哥去了深江海鲜楼,据说那顿饭老头子是下了血本。   按照老头子的意思,那壶盖上的数字很有可能是我宝哥写上去,然后托人送到红升堂来的。既然半个月前,他还能做这样的事,最起码应该说明宝哥没出啥大事,只是有难言之隐不便露面。想到这,我甚是欣慰,阴沉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至于宝哥的用意,老头子猜测,很可能是提醒他这份人情债,但是怎么还这债,宝哥却没有交代。那壶老头子一直压着没往外卖,至今还在铺里,我按他说的,去一楼大厅取了上来。是左右横竖看了又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了壶身点缀绘有回字形水波纹图案以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紫砂壶。   “行了,别瞅了,我都瞅了半个月了,也没瞅出什么名堂来。其实宝娃这次出去这么久,我这心里也是范疑惑。原先我也不知道他出去干啥子去了,你回来说他去深山老林中寻啥子古迹去了。”老头子摇了摇头又扣了扣烟灰。“唉!这不符合规矩啊。”   “不符合规矩。”我重复道。“不符合什么规矩啊?”   “这宝娃一向是负责替东家收下山货的,去山里寻什么古迹。”老头子用烟杆子朝桌面敲了敲小声说道:“这分明就是下地的活啊。”   “等等。”我打断他问道:“什么是下山货?”   “自古风水看山,这好墓都在山里头,你宝哥通常通过眼线打探消息,摸清了一伙下地人的动向之后,等这伙人从地底摸了宝贝下了山,他便带人早早的就等在山脚下,身上背着现金将刚出土还带着泥土透着土腥味的古物就地收了,这在行当里就叫收下山货。这下山货通常货真价低是东家极为重视的一条收入线。”老头子吧唧了一口烟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不论是收下山货还是经营红升堂,东家一如既往几十年,做的都是这一买一卖、一进一出的地上买卖。”说着他又用烟杆子朝头顶指了指接着道:“只做地上的买卖,不干地下的活儿,这可是东家祖上就定下的规矩,东家恪守家规,坚守了一辈子,这下地的活是从来不曾染指过,我实在是想不通他这次为什么要不尊祖训……”   老头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给打断了。 第五章 奇怪的人   老头子干咳一声:“谁啊?”我能明显听的出他话里的怨意。   “我啊师父。”门外是瘦柴的声音。“小辰子是不是在你房里啊,楼下有个女的说是要找他。”   “找我的!”我下楼一看,也不知是天太黑还是反差太大,我一时还真没认出来,瞅了半天原来是后面街边小饭馆的女服务员。平时看她盘着头发,穿着围裙忙里忙外的,倒是没觉出,今天扎了个小辫子,一席休闲装倒也颇有几分清秀。那个小饭馆我和宝哥经常去,也算得上是那里的常客,上至老板下至服务员跟我们都挺熟的。   可这人虽然挺熟络,但是她来找我还是让我感到十分意外,因为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交情往来,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么名,我正在琢磨该如何开口。她却抢先说道:“你宝哥也不知道去哪了,他在我们那还有好些个单子没付账,你两反正是兄弟,要是不介意,就跟我走一趟把帐算算,然后给我们结了吧,这都挺长时间了。”她说话的声音很大,大到不像是给我一个人听的。   在他们那饭馆吃了饭在单子上签个字,等多了一起付,这确实是宝哥的习惯。宝哥半年多没回来,也难怪人家着急,我心想都是小本买卖不容易,不然也不会找上门来的。我让她在楼下等我一下,上楼拿了钱包,便随她去了。   我跟在她身后进了饭馆,前厅黑乎乎的看来已经打烊了,她随手将大门关上,掀起门边窗户的布帘伸头探脑的向外面瞧了瞧。随即又将我引到后厨,然后打开后门,我看见后门外的巷子里停着一辆面包车,车子没熄火,开车的是一个男的,她走上去拉开车门让我上车。   我心想这是要整哪出,不就欠你们几顿饭帐,这是要绑架勒索还是要拖到山上去暴打一顿啊!我下意识的捂紧裤子口袋里的钱包。   她朝巷子口看了看:“别楞了,快上来啊。”说着还拉着我的衣角催促着。   “等等……等等。”我拨开她的手。“我说大姐,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放心吧,又不吃你,你一大老爷们的怕什么。”说着就连拉带扯的把我往车上拽。这夜黑风高的无人小巷,拉拉扯扯的男女授受不亲,我也不好和她一个小姑娘家的较劲,半推半就的便从了她。我这刚一上车屁股还没坐稳,就猛的往后一仰,只听一阵轰鸣,车就一溜烟的窜出了巷子。夜晚路上车子少,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面包车也能跑的这么快,一路横冲直撞狂飙了几条街道后,车子停在了荔枝湾水域一处偏僻的岸边。   一个女人扶着一辆轮椅,面对着水面站在岸边,微风轻轻的吹拂着她齐肩的秀发,白色的裙摆也随风而动。我走过去,轮椅上是一个少年,肤质很白,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但是两只眼睛深邃而有神,倒也为这张煞白的脸扳回了些许精神。   “你好,我叫洛地生。”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幽怨之声飘入我的耳中,轮椅上的少年支开所有人对我说道:“有人在监视你,我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请过来,你跟我的会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是为了你好。”我正欲打断他,却被他摆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目光坚决,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威慑力。那张惨白的脸庞现在再看去,倒是颇有几分沧桑,那是一种于年龄无关的沧桑,是精于世故,并且经过无数故事的淬炼后才能显现出来的。“我知道你有问题想问,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了,你必须马上回到饭馆,不然监视你的人便会起疑心。虽然你我素未谋面,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否则你很难走下去。”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这条路太长、水太深,一旦迈出去一步,就再无回头路,生死只能看你自己了。”我看见水面上倒映的月光又掩映在他的目光中,深邃而又幽明。水中回荡的绫波,好似是这湖中的水也害怕这样的目光,一波波向远处逃离,才荡漾起来的一样。   “我知道你是谁。”他看着我,目光犹如刀锋一般锐利。“转门动之时、风入眼之机,既是噩梦来临的节奏,也是你唯一的机会。”他将这句话复述了两遍,并且嘱咐我一定要记住,一个字都不能漏,他说的举重若轻、非常真切。   说完他掏出一枚戒指递到我的手上,那是一枚用料上乘的黄金戒指,打磨的光滑圆润,即使只有淡淡的月光,也掩盖不住它的光芒,小小的六边形的戒面上雕刻有一栋雄伟瑰丽的古宅图案,宅子周边远近,有山有水,刻画的惟妙惟肖,技艺极为精湛。整副图案凹凸有致、由远及近、浑然天成。他让我收好,在危难之际拿出来可以派的上用场。罢了,他叫来先前扶轮椅的女人。“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完他便丢下一脸茫然的我呆若木鸡似的楞在原地,我盯着在昏暗的路灯下渐渐远去的白色裙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机会开口说一句话。   我惊在那里,脚下迈不出步子,心里不断回想着那句:“我知道你是谁。”   当我被人叫醒后,我们又回到巷子里的饭馆后门时,小青将我从后门引入。我是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她叫小青的,据她交代,她其实也不认识那个姓洛的少年,她之所以做这些,完全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过来给我们结账,真是太感谢你了,以后没事还请常来坐坐啊。”这小青做起事来真的是一丝不苟,将我从前门送出后,临别了还不忘演上这么一出。   我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一路上左顾右看的实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道路两旁全是大门紧锁的铺面。也不知是我眼力太拙,还是那姓洛的危言耸听。但纵然是丝毫没觉出任何异样,我也不得不承认姓洛的一席话,还是让我走在这漆黑的夜路上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拐过一个街角,我见铺子门前停着一辆商务车,大灯射出的光亮在黑暗中撕开两道巨大的裂缝,老远便照的我睁不开眼。我用手掌半遮着眼睛,慢慢的摸过去,直到越过了车头,才舒展开来。   “这么晚了,你去干什么了?”只见一虎头虎脑的大汉站在红升堂的牌匾下朝我问道。   “哟!这不是虎头哥嘛,这么晚了来铺子里做什么?”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子,玻璃太黑看不清里面。“这来了怎么也不进去啊,站在门外这凉风吹的,小心挨了凉。”   “少跟我在这乱扯,问你话呢。”他一摆手不耐烦的沉声道。   我一番客套奉承,没成想换来的却是他的没好气,心下顿时不悦。这家伙是狐假虎威惯了,心想要不是看在老管家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理你呢。平日里这家伙跟在老管家后面,连老头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正眼瞧我了。心下想来:你一个跟班我一个伙计,分明就是一只骡子一头驴,不分高低,可偏偏要在那踩着高跷扮高头大马。   “我说虎头哥,我去哪是我的自由,没必要非得跟你交代吧,就算是老管家让你带队这次的差事,那也是上了路后的事不是。”弹指间的思量,让我决定不给他这个“高头大马”一点面子。明天还得一同上路远行,这要是现在就输了势,一路上还指不定对我怎么使脸色摆臭脾气。   “你……”他面色一沉,霎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可能压根就没想到我会顶撞他吧。“没功夫在这里跟你耍嘴皮子,要是有要带的东西就抓紧取来,没有就赶快上车。”   “额,这是要去哪?”   “机场。”   “机场?不是说明天一早出发吗?怎么现在就去机场。”   “计划有变,东家吩咐连夜出发,不然来不及了。”他话语中的不耐烦越来越浓了。   “什么来不及……”我还没问完,就被他给打断了。   “你他妈到底走不走,这一大车子的人就等你一个,我们能等你,你去问问那飞机等不等我们。”他朝自己的脑门一拍。“我他妈长这么大脑袋也没能想明白,这东家是怎么想的,非要带上你个雏鸟,这都还没出发就开始拖后腿了。”   我懒得和他计较,也就没在说什么,上楼拿了包裹便钻进了车里。开车的是湾仔,虎头坐在副驾驶,左教授和那个李大仙坐在中间一排,而我则和那个下地干活的王大岁坐在后排,没看见先前那个女的。可能是受到先入为主的影响,我那本来嗅觉不太灵敏的鼻子,竟然闻出了王大岁身上的土腥子味。   “嘿,小兄弟,叫什么名?”   “小弟姓罗名德辰。”我捏了捏鼻子,通了通鼻腔,这家伙一开口,我只觉得这土腥子味越来越浓了。   “哟!那敢情罗德宝是你……。”   “哦,是我堂哥,怎么、你认识我宝哥?”我一边说着一边扭着头透过后车窗扫视着车后。   “何止认识啊。”他一拍大腿。“太熟了,知道吗?”他将头发朝后一抹。“你伢子,知不知道俺是谁?”   “不知道。”我直摇头。   就在刚才上楼拿包那茬,老头子跑过来在我耳边特别交代,千万装着不认识这帮人。只做自己份内的事,事不关己莫要插嘴涉足,这是东家对手底下人最最基本的一条要求。如果让东家知道老头子晚上跟我透露的那些话,那老头子这个大掌柜也就算是干到头了。   “哎!也不知道你伢子在这广州城是怎么混的,连俺都不认识。”他说着便将脸凑过来,指着眉头上那颗黑痣。“你哥我姓王名大岁,在广东广西两省地界,那都是能吃的开的人物。看见这黑痣没,这可不是普通的痣啊,这是大字下面的那一点,江湖人称两广小太岁,那说得便是俺。”   他这牛皮刚吹完,惹得一车人是哄堂大笑,我强忍着笑意,又朝后头扫了一眼,先前跟在后头的一辆普桑,已经在刚刚那路口拐走了。   “哎我说,小王同志,你这一会江湖人称穿山甲,一会又是什么两广小太岁的,你到底啥名号?”说话的是前排的左教授,他这边刚说完,那边又是一阵哄笑。   “这……嗯。”这王大岁扯了扯嗓子。“真不是俺说你们,俺跟这位小兄弟在这瞎扯蛋,你们跟着掺和啥劲。”他留的分明是个小平头,可却非要学人家长发飘逸,将头往后一甩,这本来应该是一个很潇洒的动作,到他这却被演绎的滑稽而又可笑。“今个儿,俺就把老底给你们透了,以后在外面别打着俺的名号招摇撞骗就行,那穿山甲只是俺在地下的名号,而在地上的名号便就是那人人传颂的两广小太岁,在两广地界谁见了俺不得给三分面子,知道吗你们!”   “太岁哥是吧,这以后还得多关照关照小弟才是。”我顺着他的话奉承着,也算是给他解了围。惹得他是喜上眉梢,不住的拍着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好说好说,呵呵,怎么说你也是阿宝的兄弟,这以后有你太岁哥面子的地方,就有你混的。”我私下想来,这王大岁其貌不扬,满嘴牛皮,倒是个容易接近相处的人。一来他干下地活的身份,倒是和宝哥收下山货的工作不谋而合,或许两人常有交割确是挺熟的人。二来他虽然是一介下地的土夫,但东家能看的上的人,手艺不说,人品绝对没问题,定不是一般鸡鸣狗盗之辈。我上车之前顶了虎头,那两个老头岁数又太大,相处起来不免有隔阂,思前想后也只有这王大岁能处得来。这人出门在外,总得给自己拉个能交心的,落水之际也好有人给自己递根稻草,这是宝哥教我的。想到这,我突然想起来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孩,老管家说的明白,一行六人,她下午也去老头子那里兑了现金,可现在为什么没有跟我们一起上路呢。 第六章 教授讲座   我在停车场看见一辆黑色的普桑,觉得有些眼熟,但转念一想应是我心理作祟的缘故,这普桑满大街都是,个个都长一个样。湾仔将我们送到机场后就掉头回去了,虎头把机票分给我们,五个人各自过了安检,登了机,这趟班机是飞河南郑州的,我和大岁刚落座便听他对着虎头在那嚷嚷:“唉!唉!这算哪门子事嘛,为嘛俺们坐经济舱,而那姓李的老头却往头等舱去了。该不是你小子私自克扣了俺们的机票钱,中饱私囊了吧,这要回去了俺可得找老管家给评评理。其实坐不坐那头等舱俺倒是无所谓,但就算是离了地到了天上,俺也不能受这种不平等待遇啊。”   “嚷嚷什么,你要是不服只管回去找老管家评理。”虎头将包裹往行李舱一塞,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你也不看看,人左教授不也坐在这,你还能跟他比德高望重?那姓李的从来都是非头等舱不坐,这是他的规矩,老管家特批的,我也没办法。”   就在他两吵吵拌嘴的时候,不经意间我在后几排中,突然发现一熟人,关键是太显眼,想不发现都难。其人头顶光秃秃的,在机舱顶部强烈的白炽灯光照射下,像抹了油似的,油光瓦亮的。两只耳朵就像是被油炸了一样缩成一拇指大小的肉块,残缺不全,脸上的肉皮也是褶皱不堪,一看就知道是受过高温灼伤的样子。其实说是熟人,我与他并不相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本尊,但我听过他的故事,如雷贯耳印象非常深刻,犹见真身一般的深刻。   他的眼睛上方光秃而没有眉毛,本该长有眉毛的地方,左边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右边是一只腾空跃起的白虎,线条简单,但形神具备煞气十足。青龙白虎作眉,这世上恐怕除他以外再无二人,这也正是为什么,我可以认定他就是我听过的那故事的主人翁。   他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周围的乘客全都极尽所能的拉长与他的距离,尤其挨他边上的那位中年妇女,那脸上的表情犹如倒了八辈子血霉一般。大部分乘客都注意到了这样一个怪异的人,而他却木讷得瞥向窗外神情自然,好像那一道道落在他身上的刺痛目光都与他毫无干系一样,或许长年累月他已习以为常了吧。   “别嚷了,坐哪不一样,认得后面那光头佬吗?”我戳了戳大岁,给了他一个向后看的眼神,我突然想起来,他在广州城混的时间比我久,说不定也认识这家伙。   他扭头瞧了瞧,转过来看了看我,又扭过去瞧了瞧。“是他!”   “谁?”   “你说的是不是那脸长得就跟车祸现场似的那光头?”他压低声音说道。   “对啊,不然还能是谁?”   “巨蟒肚里爬出来的光头阿司。”他又朝后面偷偷瞟了一眼。“在这能遇上他,真他妈太巧了,怎么、你也认识他?”   “巨蟒肚里爬出来的?”我问。   “是啊,你没听说过他的事吗?”   “听过,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相信俺,这是真的,所有人都是那样传的,绝不是空穴来风。”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命可真大!”   “哎吆吆!这算什么。”他故作正经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就这种小来小去的事,搁你太岁哥这,那都不值一提,俺跟你说,想当年俺……。”   这一路上听他在那神神叨叨说的没完,只听他在那这方聊斋唱罢,那厢封神又起,倒也不觉得烦闷。不过这也让我知道原来自己脸皮也算厚的,你说你吹给我一个人听也就算了,说那么大声干什么,这左右前后的人都盯着我看,心里肯定在想:这厮身边坐的是何方神圣……。饶不是脸皮够厚,这针毡是如何也坐不住的。   下了飞机,虎头包了一辆面包车,我上车后实在是没精神再听这厮吹天唬地了,晃晃悠悠的没一会便睡着了。当我再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一座小县城,天也大亮了,大岁在我旁边是鼾声如雷,嘴角还挂着一湾口水。   我们下车在路边找了一家早茶铺子,随便吃了点早饭填了肚子,虎头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叫了一壶茶,说是要等人,然后趁人不备悄悄的递给我们每人一把匕首低声说道:“都收好了,等下荒山野岭的用的着。”   “哎呦!这仙人就是仙人,真不是凡人,普通的茶都入不了口这是。”大岁见这李大仙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小袋茶叶泡了说道。这姓李的也没睬他,一个人在那自斟自饮,品的是津津有味。   “什么味这么冲。”左教授抽了抽鼻子,指着大岁手里的小瓶子说道:“你这大清早的喝的什么玩意儿。”   “提神,我自酿的,要来点不。”   “行了。”教授用手扇了扇。“我岁数大了,消受不起这烈酒。”   “哎,大教授,咱这是不是到了罗山县城了?”大岁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问道。   “不错。”教授朝南边虚指:“往南一直走,摸到大别山北麓余脉丛林一带的古罗地,咱就到地方了”   “哦,那这古罗子国,当年就在这一带?”   “喝你的酒,不懂别瞎说,这古罗地是古代罗国先民们繁衍生息的发源地,县城往南百余里之间,在古时候有大小两座罗山,称为大罗山、小罗山,接壤大别山余脉,因罗人在此活动而得名。那时候罗人聚居于此,还只是一支家族式的原始部落,尚未立国,所以这古罗地并非罗国遗址所在。”这教授就是教授,卖弄起肚里的墨水来,那是头头是道一发不可收拾,俨然将这人头攒动的茶馆当成了他的讲堂。   “这支部落传说为颛项帝之孙,火神祝融氏吴回的孙子陆终的第六子季连所创。是芈部落穴熊氏族的一个分支,和荆楚一脉同源。”他抿了一口茶又接着说道:“上古时期伏羲的辅臣,掌管东方一万两千里土地的木神句芒,从伏羲发明渔网中得到启示,亲手发明制作了用于捕鸟的‘罗’,并传于灵山十巫之一的巫罗,《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丰沮玉门,日月所入,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巫者神人医也,这巫罗不仅巫术精湛通晓天地玄机更是当世名医,巫罗之后又将从木神句芒处承袭来的制‘罗’捕鸟的技艺传于自己部落的族人,后来这支部落因善制罗网,勤于罗捕飞鸟,顾而称之为罗部落。当时属于新石器时代,畜牧业虽然有所兴起,但狩猎、采集仍然是生活的主要来源,因掌握有制网捕鸟的技艺,这支部落在上古时期也算称得上是一支生产力较为发达的部落。大小罗山当时古木参天、林木茂密、青山绿水、气候宜人,是大批鸟类南来北往迁徙的重要途径站,为罗人围捕飞鸟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让罗人在这古罗地繁衍生息继而不断壮大。”   “那这支罗部落后来一路发展壮大,最终建立了罗子国是吗?可他们为什么不在家乡建国而要另谋他地呢?”大岁插嘴问道。   “呵呵,这位小哥是不是姓罗?”教授没回大岁,反倒过来问我。   “嗯,是啊!”我答道。   “当年商纣暴政,民不聊生,周武王姬发率八百诸侯、起天下之兵伐纣灭商,决战牧野。而后商亡周兴,延续了五百多年的殷商王朝就此覆灭,中原大地开启了八百年风云的大周王朝时代。罗部落因追随武王决战牧野,灭商有功,尤其是在反戈一击直捣朝歌的最为关键的一役中,罗部落倾巢出动,勇士们背弓执戟、肩扛猎鹰,个个英勇顽强、可谓是所向披靡战功赫赫。战后部落首领郐公匡正被武王册封子爵,领宜城地,授罗国印,开国一世祖郐公匡正遂举全部上下迁往宜城,建都立国。从此罗国正式成为周朝册封下为数不多的异性诸侯国之一,罗国的历史也就此开篇。”   教授啐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罗国子民忠君护国,历代周王念其善捕鸟兽,授其‘大罗氏’官衔,将朝中的鸟正、木正、丝蜘蛛绒网大罗氏等官职都交由罗人担任。罗人因一直掌管着大周中央朝廷的林业、建筑业、鸟兽驯养等国事而显赫一时,渐入鼎盛。”   “哎!正所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教授推了推眼睛一脸感慨。“自大周江山初定,天下太平之势经转流年四百余年,至春秋初期,周王羸弱,大周中央朝廷节制各路诸侯之势已然疲软,华夏之地群雄并起,诸侯列强是厉兵秣马个个蠢蠢欲动,一个血染华夏、杀声四起的争霸时代就此来临。古人云:天下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此时楚国正迎来一代霸主熊通,熊通出兵随国,与随国订了城下之盟后挟随侯迫大周朝廷加封其为王,周王不从,便自立武王,从大周朝将楚国独立出来,自此之后楚国君主皆称王,开了诸侯称王之先河。楚武王熊通奉行铁腕政策励精图治野心勃勃,为了开疆拓土是南征北伐四处征战,大肆吞并邻邦小国。由于罗国紧邻楚都丹阳城以西,不吞罗国,楚兵便不得西进,楚武王为取道罗国攻占汉江平原之地,早已视罗国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此时罗国国君传至二十四世公万通,举国上下在万通公的领导下负隅顽抗,虽拒强楚于国门之外七年之久,但终因地小国弱常年对战空尽国力,于周庄王七年,被强楚攻破国门。罗国覆灭后,万通公携其族人隐身于襄阳黄龙洞金瓜虚,而大部分罗国子民不愿臣服于楚,也背井离乡过起了流亡的生活。”说到这他停下瞅了我一眼。“罗国后人为不忘国耻,均以国为姓、称为罗氏。这就是中华罗姓的起源,中华罗姓者十之八九均为罗国后人。”   “啊,那照您的意思,我也是罗国后人?”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错,你祖籍是哪里的。”   “安徽的。听父辈们说明朝万厉年间,有罗姓兄弟二人自川中而来,走到我们村那地,便安顿了下来。兄弟二人开荒耕地、勤勤恳恳,不久便各自娶了媳妇,在此地开枝散叶,几代繁衍下来便自成一村。我们村的人全是这兄弟二人之后,他两便是我们的老祖宗。”   “这就对上了,当年强楚吞并罗国后的第二年,武王死于征伐途中、文王继位当政,楚文王为了彻底颠覆罗人的复国之心使其永无复国指望,对罗人采取:空其地、易其民、毁其宗庙、烧其史书族谱的高压四光政策。期间确有一支罗国遗民为躲楚国追剿,跋山涉水远赴川地。后在川地还颇有建树,成为骄横一时的川蛮七姓之一,你所说的那两兄弟,极有可能就是这一脉的罗国遗民后人。”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时只见一戴着草帽,卷着裤腿的农家小伙大大咧咧的自门外进来,上到跟前说道:“我是奎五,你们谁是虎头?” 第七章 奎五奎地   原来这小伙便是虎头早先联络好的向导奎五,半年前宝哥一行,也是找他带的路,据说我们要去的羽化坡,只有他知道怎么走。我们跟着他出了县城,穿过一座座村庄,这一路是一会大三轮一会小四轮,后来直接上了驴拉的板车,风尘仆仆颠的人是差点没把早饭给吐出来。一行人中只有大岁一路摇头晃脑哼着小曲,甚是悠哉,想来他常年出入这深山老林等无人之地,早已如家常便饭了吧。   当走到杂草丛生,一片荒芜的穷山僻壤后就再没有路了,我们只好下车朝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山脉徒步而行。起先还有羊肠小道可走,走着走着别说道了,野草都没到腰了,几个人一人捡个树枝拿走手上,一边扒拉着野草一边赶路。越过几个土包子后,更是四野无人,周遭静得出奇,只有不时划过头顶的几声鸟鸣侵入耳中。正在大家都埋头赶路的时候,一声暴喝惊得众人是汗毛一炸,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虎头一个甩手将前面带路的小伙掀翻在地,骑将上去折断树枝用尖头抵在其脖颈处。   正当大家看的目瞪口呆不知为何的时候,大岁拦在我面前对我低声耳语:“这小子有问题,自找的。”说着还蹲下身子用手指探进泥地里,扣了一小撮泥土送进嘴里嚼了起来。   “你这要是饿了,包里有馒头,吃什么泥啊!”我看他嚼得还挺有味,心想这厮该不是先前坐驴车的时候,不小心脑袋被驴踢了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虎头一声怒斥,又将我的目光从大岁身上拉了过去。   “老板,你这是……要弄……弄啥子哩,该不会是快到地儿了,想黑……黑了这带路的钱吧!”小伙被虎头突然来的这一下,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来凭他那小身板承受虎头的体重着实有些吃不消。   “你少他妈在这坟地里卖布跟老子鬼扯。”虎头朝旁边唾了一口吐沫星子,虎躯一震:“别以为老子不知道,这奎五应当是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你这毛孩是打哪来的?”原来虎头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真的奎五,只待到了这荒山野岭便要给其难堪。   “奎……奎五是俺爹,俺叫奎地,俺爹今天不得闲,所以让俺来给各位老板带路哩。”小伙咬着牙挺着腰板努力抗拒着虎头的体重。   “当真?”   “当然哩,俺再……再怂也不能乱认爹啊!”   “那你爹大名叫什么?”   “奎五就是俺爹大名啊。”   “你爹在家排老几?”虎头又质问道。   “俺爹在家排……排行老大,他之所以叫奎五是因为生在五月天,并非排行老五哩。”   “妈的,一开始说明白了不就没这事了。”虎头扔了树枝站起来,拍了拍手:“你小子干嘛要冒充你爹?”   这个叫奎地的小伙见虎头起开了身子,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用手摸了摸脖子,答道:“俺这不是怕各位老板嫌我年纪小,穿不了这荒山野岭,没那能耐把你们带到羽化坡嘛。”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接着道:“也不知道你们城里人这是抽的哪门子风,莫儿事都喜欢往这荒郊老林子里跑。昨个夜里家里来了一帮人,也要去羽化坡,这边还莫儿等俺爹答应,伸手就撂了一沓子钱在桌上咧,说是要立即动身。俺爹睡的正鼾被这帮人吵醒,虽是万分的不情愿,但俺们穷苦人家总不能跟钱过不去不是。最后我爹还是收了钱穿好衣服带那帮人走了。走之前留下话,说天亮了还有一批人,便让我留在县城等你们哩。”   “你爹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虎头听了奎地说的话急切的问道。   奎地稍稍回想了一下说道:“夜里两点左右。”   “两点!”虎头在那自顾自的嘀咕着:“两点、八点,早走了六个小时。”然后又接着问奎地:“那我们现在离羽化坡还有多远?”   奎地朝远处看了看:“至少还有两个钟头的脚程哩。”   “那有没有近路可走,再难走都没关系,只要能早点到羽化坡就行。”   “呵呵,他压根就不认识路,更别提什么小路近道了。”还没等奎地答话,大岁便上前插嘴道:“这奎五是不是他爹俺不知道,但这奎五一路上给这小子留了记号,他这一路都是在寻着记号走,他本人根本就不知道羽化坡怎么走。”   虎头皱着眉四下扫视了一圈:“记号?什么记号,我们怎么没看到?”   “那记号是看不见的。”大岁看了看奎地,脸上诡异的一笑。我瞥见一丝惊讶闪过奎地的脸,一闪即逝只有短短的一瞬间。大岁接着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奎五应当是常年在山里掏野味的捕手,用羊胡草的汁液配红斑赤姑鸟的粪便再加上些许蛇血制成的药膏,是驱蚊防虫的利器,掏野味的人大多都懂这一手。将这药膏往身上一抹,甭管什么苍蝇蚊子飞蛾,就是毒蛇来了也得退避三舍受不了这味儿。奎五将这药膏沿途抹在不起眼的地方,这小子就是寻着这气味带我们一路走来的。”   “药膏味!我怎么就没闻到呢?”我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虎头也跟着附和:“对啊,我也没闻到啊。”   “这奎五抹的计量很小,若不是熟悉这种气味的人刻意去嗅,一般人根本无意察觉,幸亏俺天生嗅觉过人,恰巧又闻过这种药膏味,否则根本识不破他们这招。”   “呵呵,这位老板真是好眼力,一眼就被你看穿了。”奎地朝大岁树了个拇指,勉强挤出一点带着尴尬的笑意说道:“俺确实不认识路,俺爹临行前交代,只要跟着他留下的药膏味走,照样能把人带到羽化坡,不失误赚这笔带路钱哩。”   大岁脸一沉:“你丫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拖在地上老长了,还他妈的在这里装。刚才从那山包下来。”他朝身后一指:“气味明明朝东,你却带我们一路向西,这都已经十来分钟不闻药膏味了,我们现在分明是在朝反方向行进,你这到底是何居心?”   “俺……俺这是在抄……抄近路哩!”奎地这时已经是汗如雨下,眼神中满是不安,能看的出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那边虽然好走些,但是绕路咧,走这边近一点,俺这不也是想让各位老板早点到地方嘛,俺也好拿了带路钱早点回家啊。”   “抄近路?一个不认识路的人,却知道抄近路?”大岁两眼死死盯着奎地,气势逼人:“哼,我看你想要的不是带路钱,想要的是俺们的命吧。”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由得为之一怔,奎地更是惊得浑身一颤,那脸上的表情再也掩盖不住,就好似被人猛的揭了还没痊愈的伤疤一般的扭曲难堪。大岁指着前方一片松柏林继续说道:“这里地势低洼,土质松软,若是雨季定有雨水积聚、长时不散。前方飘来的风中能闻出淡淡的沼气味,脚下的土我刚才也尝过了,土质温润、水分足、腐味大。俺敢打赌,前方不出五百米,定是沼泽从生。”   虎头听到这迈开步子攥着拳头指着奎地:“妈的,你小子想带我们掉进沼泽地,想埋了我们你?”教授这时也按耐不住上前数落几句:“看你这眉清目秀、老实巴交的,我们无冤无仇的,你说你这小伙子到底安的什么心哪?”   被戳穿了老底的奎地,此时是面如死灰、脸色阴沉,像变了个人似的。但转而一抹凶狠爬上面门,眼中泛起一丝狠劲,突然猛的一发力推开虎头,撞倒大岁,一溜烟的朝西边的松柏林夺路而去。别看他弱不禁风的小身板,跑起来就像那身处虎口前的野兔,蹬蹬蹬的几下,便消失在了林子里没了身影。   “他娘的,敢撞老子!”大岁骂了句娘,爬起来便要去追,我见他嘴角还粘着几根枯草杆子。虎头见状一把上前拦住说道:“别追了,前面林子里保不齐有那小子埋的圈套,我们不熟悉地形还是赶路要紧。”大岁一把掀开虎头。“什么圈套不圈套的,能难得住俺穿山甲?俺要不逮着这小子剥皮抽筋,俺都不算是他太岁爷爷。”   我一见这大岁现在是骑在虎背下不来台,平时牛皮吹破了天,今天被个毛头小子撞个狗啃屎,在大家面前丢了人,定是不肯轻易罢休,只好上前劝道:“消消气、消消气,你想啊,你是什么人物,怎么能跟个小毛孩计较,就凭你的本事不出三两下定能追上他。可我们还得赶路啊,眼下只有你能嗅得到那气味,这带路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啊,谁叫我们没你那本事呢。”   大岁被我这么一捧,顿时松了眉头说道:“是哦,现在也只能让俺受累,去寻那气味带路了。俺个人事小、大家事大,眼下正事要紧。”他又做了一个甩头发的动作:“算了,俺就牺牲一下先便宜那小子,以后再跟他算,走吧。”说完便抹了抹嘴角朝先前越过的那土包子走去,虎头跟在后头着实松了口气。   可还没走出去几步远,只听教授在身后喊到:“咦!那李大仙,咋还站那不走了呢?”我和虎头还有大岁三人一齐回头,只见那李大仙站在原地远眺前方的林子,不知在那琢磨些什么玩意儿。   “先生这是何故,怎么不走了,有什么问题吗?”虎头见这李大仙不走,只得折返回去询问,虽是不耐烦,但言语上却不敢怠慢。李大仙自顾环视,好像虎头的问话他根本没听见一样,不时才回过头来朝大岁开口问道:“你断定前方林中确有沼泽地?”   “怎么,你不信?要是没有,俺把鼻子割下来给你下酒。”大岁见有人质疑他闻风尝土断地形的能力,言语中稍稍有些不快。   “行了,你的本事大家刚才都见识过了,先生不过跟你确认一下,你这什么态度,就你那鼻子给谁下酒谁还能喝的下去。”虎头怕这二人闹僵起来耽误时间,连忙插嘴打圆场,后又对李大仙说道:“先生,咱们还是赶路要紧啊,这林中有没有沼泽都与我们无关啊,眼下天色暗沉保不齐是有山雨要来,到时候这路可就不好走了。”   李大仙捋了捋山羊胡子,也不知道是对虎头说的还是在那自言自语:“这林子后面五座山包平地而起,四高一低环抱四周。南面大别山余脉至此,是谓翔龙摆尾,北面有大小罗山,成两山蹲虎之势,好一个如来掌心,绝、真绝。”   大岁一听急了:“哎吆吆!看起风水来了这是,照您老的意思,这里还是块风水宝地了。”他用手指一个劲的往脚下戳着:“这里地势低洼、常年积水、土质松软、沼泽丛生、毫无王霸之气。就这地都能算是宝穴,你当俺穿山甲下地十三载,都是下去打瓶酱油就上来闹着玩的呢!”他这话中不乏几分嘲讽之意。   “乾旋地转、气数有变,此穴绝非王侯将相等凡夫肉身所能染指。”这李大仙说完又扭过头来对虎头说道:“你们先走,沿途留下记号,老夫完事后自会去寻你们。”说罢,也不等虎头提出异议,便拂袖而去。   大岁与我们面面相觑道:“这算哪门子事,他以为这破地方有大斗吗?这是要去寻穴觅宝吗?哎呦呦!还真没看出来,原来这老小子是披着大神的皮子干着跟俺是一样的行当啊!” 第八章 进洞开拔   看着远处阴森森的松柏林和李大仙的背影,虎头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   大岁寻着气味在前边开路,我和虎头紧随其后,虎头边走边用红布条系在树枝上,插在地上留记号。天色暗沉、山雨欲来,我们脚下不免赶的急了些,教授上了年纪跟在后头着实有些吃紧,但为了不掉队、不拖大家的后腿,还是咬牙坚持着。   当行至一处山谷,谷中枝繁叶茂、藤蔓遍野,因为天色阴沉更加显得阴森潮湿。刚进谷口百来米远,脚下盘根错节,大岁在前边突然停了下来,我见状上前问道:“怎么了?”   “气味没了。”只见他眉头紧锁。“谷口有味明明朝向谷中,可进来后却一路寻不到味了。”   “会不会是奎五他们根本就没进谷,贴着外围山脚绕着走的?”跟上来的虎头问道。   “不会,看这奎五一路的行迹,几乎没绕一丁点弯路,应是对此地地形非常熟悉。若是不穿这山谷,他定是老早就岔条斜线直奔山脚绕道了,又怎会到了谷口才拐弯。”大岁抽了抽鼻子接着说道:“再者说了,谷口两边俺也没寻到气味。”   “你们看这是什么?”原来我们仨儿在这商量话,教授难得机会想坐下歇歇脚,可不想被什么东西挌了屁股。我们凑上去一瞧,不免都背后生起一丝寒意。那挌着教授屁股的东西不是别的,而是两枚子弹壳。虎头接过来瞧了瞧霎时脸色有些难堪的说道:“这不是捕猎人用的猎枪,是手枪、五四式手枪。”   大岁拿起一枚送到鼻子跟前嗅了嗅。“新的,还有些残留的火药味,出膛时间绝不会超过十二个小时。”   就在我们琢磨弹壳这当口,远处深谷中突然响起一声怪叫,那叫声撕心扯肺的,叫人听了是不寒而栗。教授本能的身子一矮骇然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在叫啊。”   “谁他妈知道。”说罢,大岁卸下背包一个猴跳抱在一颗大树上,蹭蹭蹭的几下就爬到了树顶,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畅顺自如。我小时候在村里,那爬树的能耐,也算是冠绝一方无人能比。可大岁这几下露的,真叫人自叹不如。只见他猫在顶端的枝干上朝远处眺望,不一会下来说道:“看不见是什么玩意儿,风吹树摇的并没有什么大动静。”他弯腰从背包中掏出酒瓶子灌了几口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逗儿爷到哪了,哎!每逢危难倍思逗儿啊。”   “别在这逗儿了,我看我们还是退回去,走山脚下绕吧,这山谷阴森阴气的,着实让人有些不安哪。”教授刚说完,天空一道闪雷劈下,电闪雷鸣轰隆隆的响彻山谷,雷声在这谷中是滚滚回荡、久久不绝于耳。紧接着雨水倾盆而下、势如破竹,这山雨是说来就来、毫无前奏可言,打在人身上噼里啪啦的都有些吃痛。虎头赶紧卸下背包拿出雨披分给大家,我接过来手忙脚乱的胡乱套在身上,就这弹指间的功夫,衣服已经湿了个透心凉。虽说不是寒冬腊月,但这秋风瑟瑟的,几个人都跟落汤鸡似的围在一颗大树下打着颤。   “得找个地方躲躲啊,这雨太猛了,一时半会也停不了。”教授大声的喊到。虽是近在咫尺,但这雨声太大,打在树干枝叶上就跟放鞭炮似的,不把嗓门开足了,别人根本听不到。   虎头抡起众人的背包往身上一挎用手一指喊道:“那有个山洞,你们两扶着点教授。”说罢,便一头扎进雨里。我朝虎头跑向的山坡一瞧,那哪能算是山洞啊,口径也太小了,七八来岁的小孩站里面,估计也直不起来身子。不过就算弓着腰在里面猫着,也总比在外面淋雨强。这雨水一泡、泥土湿滑,我和大岁扶着教授三人是一路跌跌撞撞的跑过去,雨水顺脸而下甚是汹涌,根本都睁不开眼。到了山坡底,虎头早已爬上了山洞,扔下一根绳子来接应我们。   就在我们牵着绳子刚爬进洞的当口,又是一声怪叫穿透哗啦啦的雨声刺进我们的耳中,使得原本就湿透了的身子,寒意更甚。然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伴随这声怪叫,整个山谷都为之一震,远处深谷中树倒猢狲散似的动静特别大。   我们赶紧翻身进到洞里,这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朝里爬个十来米,空间一下大了起来,比我在红升堂的宿舍还大,只是洞口太小光线有限,整个洞里黑漆漆的,再往里瞧,黑的就像没有尽头一样、深不见底。大岁从洞外折了点树枝回来,甩了甩水,用匕首削了外面一层皮,喷了点他自酿的烈酒,总算是生起了个火堆。大家各自脱了衣服支在火边烘着,取出馒头干粮水吃了起来。   大岁一边往嘴里塞着火烤馒头,一边对虎头说道:“那女人什么时候到,俺家逗儿爷该急坏了,再说了、装备全在她那,这手里没有顶用的家伙事儿,遇上点麻烦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他往嘴里灌了口酒接着说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奎五带的那帮人手里有枪,还有这山里那不知什么玩意儿的东西在那乱叫,俺们现在的处境实在是够糟糕的了。”   “原计划是今天下午我们应该到达羽化坡,找到东西后、原地待命,等明天那女人一到,再一起前往遗址。”虎头说着一脸焦虑不安的叹了一口气:“哎!被奎地那小毛孩给耽搁了,现在又下起了漂泊大雨,估计东西也早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哎,你们说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好歹还有这山洞可以栖身,也不知道那李大仙现在怎么样了。”教授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   “但愿他老人家会游泳。”大岁摇了摇头。“俺早说了,那里地势低,现在肯定是积水遍野、无处容身。”   我凑到大岁跟前低声问道:“刚才虎头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在我们东家府上和你们一起的那位?”   “嗯,就是她。”   “那她是什么来路,你知道不知道?”   “谁?”大岁没回我的话,而是突然朝黑漆漆的洞里呵斥一声。罢了,抄起匕首、从火堆里抽了根柴火就往洞里跑去了。虎头让我留下陪教授把守洞口,也连忙追了过去。我从包里翻出匕首拿在手里攥着铁紧,打着手电照向黑压压的洞里问教授:“刚才黑暗中有人吗?”教授扔了手上还剩一小口的馒头,颤颤惊惊的答道:“好……好像是有个人影。”他这一说我顿时冷汗直冒,我原本还以为是大岁看花了眼在这大惊小怪的。“你真的看见了?”我又问道。教授顿了顿:“你看他俩这劲头,应该不是我看迷糊了眼吧,不过那……那人影的个头也太小了,跟个十来岁孩子似的。”   这时只听一声巨响、身后轰隆一震,瞬间洞里越发的漆黑了,我扭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慌忙用手电往洞口一照。教授顺着手电光一看,顿时也是惊骇的大叫道:“完了完了,洞口塌方了,这下可死定了。”我让教授先别着急,容我先去看看情况。我弓着腰打着手电猫到洞口,只见都是些枕头大小的碎石块堆在那里,把洞口堵得那叫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我试着推了推又用脚狠踹了几下,纹丝不动的。“怎么样,能弄开不?”教授在后面焦急的问我。我一边猫腰往回返一边说道:“不行,堵死了。”   “怎么回事?”大岁和虎头折返回来后两人齐声问道。   “洞口塌方了。”我说着拿起烘得差不多了的衣服穿上,大岁接过我手里的电筒便朝洞口猫去。   “你们刚才追上那人了吗?教授说那家伙个头只有十来岁的样子?”我朝虎头问道。   他朝洞口张望着回道:“没,这洞里面深的大发了,而且洞道纵横交错,我们怕迷了道儿,没敢深追。”他见大岁猫回来了连忙上前询问情况。   “没指望,完全堵死了。”大岁连连摇头,撮了撮手上的泥土突然眉头一弯。“不过,倒是有个意外发现。”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在这卖关子,快说。”教授催促着。   大岁将手电光打向通往洞口的洞壁:“你们看,这洞道不是天然的,是人工挖掘的。”先前大家都没注意,现在大岁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这洞壁有明显的铲子印,一铲接着一铲像鱼鳞似的。   “你的意思是有人能挖进来,我们也可以挖出去?”教授问道。   大岁两手一摊:“没工兵铲怎么挖,徒手挖穿十来米,你当俺真是穿山甲!”   教授听到这,有些气急败坏的指着大岁质问道:“你说你小子还有点职业精神不,你个下地土夫,出门连个铲子你都不带,就光知道带酒啊你。”   大岁一听不乐意了反唇相讥:“你老人家遇到点情况,害怕得昏了头了吧,俺们可是做飞机来的,那东西能带上飞机吗?俺们这不是先头部队吗,东西不都在那女的手上,压往这边的吗。”   “行了,咱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吧。”虎头插嘴打了圆场。大岁罢了又将手电光打向洞壁说道:“你们几个外行,都把眼睛给俺睁大了好好再看看。这铲子印尖头儿可都是朝外的,这洞不是从外往里挖的,而是从这洞里面往外面挖的。”   我定睛一看,确实如此,那尖头儿无一例外全都是朝着洞外去的。我回头看了一眼洞中那犹如深渊般的黑暗对大岁说道:“照这么说,应该还有别的地方能够进到这洞里来。”   “那你说呢,难道这山肚子里能生出人来?并且还能生出工兵铲来?”大岁说罢,众人一合计,眼下也没其他办法了。虽说大岁和教授刚才都看见有个矮小的人影在这洞里,这荒山野岭的黑山洞里冒出来个人影着实让人有些瘆的慌。但我们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就算是食物和水还能顶上几天,这火堆可坚持不了一会会了,火堆一灭两眼一摸黑,你待这洞里干啥,这荒山野岭的指望谁来救你呢。琢磨来琢磨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往洞里继续深入,看能不能寻到其他出口。大岁从包里拿出一件大褂撕成几半,裹在树枝上做了几个简易的火把,点着一个交给我,剩下的插在背包里收了起来。然后自己打着手电在前边引路,我和教授走中间,虎头打着手电在后面殿后,各自将匕首攥在手里,以一字队形朝洞里开拔。 第九章 落单小鸟   我举着火把跟在大岁后面刚走了十来米就看见一岔道,比我们现在走的要狭窄一些。据大岁说,我们现在走的应该是主洞道,两边岔道是纵横交错数不胜数,他让我每过一个岔道口就用匕首在洞壁上刻下记号。大概十几分钟后,这所谓的主洞道是时而狭窄时而宽敞,一会往左弯一会又往右弯的,要不是大岁手里的指南针,一行人估计早不知天南地北的迷了方向。   当又行至一个岔道口,我这边正在往洞壁上刻记号,大岁突然扭过头来问了我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宝哥左手胳膊上的刀疤是怎么来的?”   “你砍的啊!”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我说你到底认不认识我宝哥,我宝哥哪条胳膊上有刀疤?”   他一笑,就在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是吗?那可能是俺记错了吧。”说罢他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不一会他将一支胳膊背到后面来,掌心朝着我晃了晃。我隐隐约约看见他的掌心有些黑点,便本能的将火把往前稍稍一探。这一探不要紧,犹如三九天里浇了一头凉水,着实惊得我从头凉到脚尾,感觉这黑压压的四周,气氛越发的诡异了。我定睛一看,他那掌心写着字。   “别声张,小心后面那两人,他们都不是本人。”   我心下骇然,背后犹如寒针刺骨一般,但我没敢往后看。我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装着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在大岁后面,只是脚下步子微微加快了些,好尽量拉开与身后教授之间的距离。虽说这大岁平时大话连篇没个正形,但是关键时刻却是胆大心细甚有作为,光凭闻风尝土识破奎地那一茬儿,已是让我对他刮目相看。此时看他这般说,我想一定有他的依据,绝不是空穴来风。现在想来他刚才平白无故问我宝哥刀疤的事,应该是在试探我。“也就是说,他一开始怀疑我们仨儿全被调包了。”我这越想心里越发毛,攥着匕首的手心里生的全是汗,只见他又将手掌背过来,我一瞅:“等会火把一灭,俺把手电关了,你只管跟着俺跑。”我看罢咳了一嗓子,算是回应他。当下瞟了一眼手里的火把,原来这家伙早有准备,这火把缠的布并不多,这会儿已经火势渐弱、撑不了多久了。   只一盏茶的功夫,我见火势摇摇欲灭,当下伸手朝大岁背后轻轻捅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手上猛的一摆熄了火把。大岁几乎是同时关了手电,洞里一下又暗了下来,只剩下走在最后面虎头手中的那一支手电,还在发着光与黑暗继续抗争。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拽起我的衣袖,疯了似的冲进黑暗中。他应该是凭着熄灯前的印象,准确无误的带我拐进了一条岔道中,然后开了手电,这岔道中又生出许多岔道。刚开始还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带着我是左拐右绕的连续跑了一柱香的时间,我们才停下来。   虽然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我还是强忍着呼吸的欲望,朝身后憋气聆听,确认没有脚步声追来后才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开始贪婪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压低声音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岁摆摆手,“先……先让我喘会气。”他关了手电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他这样说我也就没在问了,这一路跑的接不上气,脑子里乱哄哄的,刚听他说出口没在意,后来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劲,不免心中一骇。当下摸着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点上一根,又递给他一根,将火机凑到他跟前欲为其点上。他右手夹着烟,左手围着火,烟着了后狠狠的抽了起来。我假装抽着烟,手下悄悄的摸寻着他刚才坐下时放在身边的手电筒。当摸到后,我将其紧紧的攥在手上,然后弹掉还剩大半截的烟头,我举起手电凭借着黑暗中烟头亮起的一丝火红,照着他的脑门就是一下。“去你妈的。”我低吼一声,罢了,爬起来就跑。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手电筒是铝合金的,刚才那一下我是用了全力的,想来也够他喝一壶的。   起先怕他追上来,我都没敢开灯,摸着黑扶着洞壁一路磕磕碰碰,直到拐了好几道弯后才打开手电。我是见道就走见弯就拐,毫无规律的又跑了老长一会,全身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跑出来的热汗还是惊出来的冷汗。突然脚下一空,顿时没了重心摔了下去,顷刻间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我踉跄着爬上岸,将背包也捞上来,手电筒脱了手定是沉到水底去了。我两手撑地跪在地上将刚才呛进去的水和先前吃的馒头全都吐了出来。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心想这可真是菩萨保佑,若这下面是岩地、我现在肯定是交代在这里了。我将衣服脱下拧了拧水,霎时心头一酸、看来是出门没看王八盖子卜的挂走了背字,今个儿是跟这落汤鸡卯上劲儿了,才半会功夫,这都俩回了。   我一没火把二没电筒,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衣服也湿了,背包里面也进了水,想擦擦身上的水都找不着一块干布,这湿透了的衣服不穿冷、穿了更冷,我现在冻的是两腿直哆嗦、牙齿直打颤。思下想来眼下最迫切的是火,我现在必须想办法生起火来,否则非得冻死在这里。我想着便摸过上衣找出打火机,可那不争气的家伙进了点水就怎么也打不着了。我又去摸背包,我记得包里应该还有一盒火柴,虽然肯定也湿了水,但晾干了还是可以用的。摸到背包后我将其打开伸手进去翻找,刚翻了没几下,突然像触了电似的连忙将手抽回来。   那分明就不是我的包,包是干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干的。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还是下意识的朝四周转了转头,身处这样一个无边的黑暗中,能让人产生是自己失明了的错觉。我定了定神又伸出手向别的地方摸去,果然在刚才那背包的边上摸到了我自己的包、一个湿漉漉的包。我伸进去翻找出火柴,用手摸了摸,还好、不算太湿。我将火柴盒打开,卯足了劲的吹气,以便加快风干的速度。   虽然只有半盏茶的功夫,却让人觉得犹如漫漫长夜般煎熬。我已经冷的有些虚脱了,感觉火柴还是有些潮湿,但我决定试一下,最关键是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我又从包里翻出一盒香烟,这烟还没拆封,外面的塑料封皮还在,所以里面是干的,我将烟全部倒出来,把烟盒摊开。然后小心翼翼的划着一根火柴。“谢天谢地,还真他妈点着了。”我大气都没敢喘,连忙将烟盒点燃烧了起来,虽然只是一小撮谈谈的火焰,但却像一把利刃一般撕开黑暗,身体在极限状态下,感官会异常的敏感,如此微弱的火苗却也能让我感到丝丝的暖意。   我眯着眼睛努力抗拒着长时间的黑暗所带来的不适应,借着微弱的火光,将那个干的包一把拽过来,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看来还没背到家,里面竟然有一本笔记本,我连忙扯下几张,将快燃烧完了的烟盒上的火又续了起来。这纸架不住烧,火苗窜个几下就没了,火势维系不住。我又将空的干背包也点燃烧了起来。   我借着稍稍大起来的火光打量了一下四周,我刚刚掉进去的是个挺大的水潭,最起码凭借火光的照射范围是看不见对岸的。身后是一条巨大的走廊,大概有十米左右的宽度,至于长度就不是目光所能及的了,就像一片漆黑的无尽深渊。火光照去,慢慢的就被黑暗给吞噬了。   就在背包整个的完全烧着,火势最旺的时候,我看见火光与黑暗交汇的地方,走廊中隐隐似乎有几个人头隐藏在黑暗中,那是火光所能及的边缘,光线太弱实在看不清楚。随即火势一弱,人影又慢慢的消失在黑暗里。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我连忙抄起匕首横在胸前,像是强迫自己给自己壮胆一样呵道:“什么人,有种给老子出来,别在那吓唬人。”   过了许久,一点动静也没有,背包也快要燃烧殆尽了。火势是越来越弱,被火光撑起的光圈也在不断的向中心收缩,像是一场光明与黑暗的战争,光明已然兵败如山倒正在节节败退。又过了一会我拿着匕首的手抖的跟鼓上蚤似的,我忽然发现一点都不觉得冷了,因为寒冷已经被恐惧完全取代了。话说这是人是鬼大家出来练练,真要是技不如人我也就死了心了,可这样一不出声二不露面三不动手的僵持着,着实让人觉得比死还难受。   眼见火快要灭了,我又扯下几张纸添了上去,就在这当口,从干背包中倒在地上的一推东西中,一个物件突然抓住我眼角的余光迅速钻入我的眼中。我顿时只觉得犹如沙漠中觅得了水源、小河旁掏到了金沙。那是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只有巴掌大小,我将开关一推心下一喜“还真他妈亮了。”虽说电力有些不足,光线显得暗淡,但这对我来说已经犹如得了十万雄兵助阵一般的令人振奋。   两边是光秃秃的洞壁、后面是硕大的水潭,眼下只有走廊这一条道可以走。当人孤身一人身处绝对劣势的时候,会迸发出连自己都害怕的胆量。“你们不来找我,那我就去会会你们,是活人咱就练练手里的刀子,是死人就给爷让开别挡道,是鬼那就叫你们尝尝这三宝血的威力。”想到这我一咬牙把心一横,裹有三宝血的辟邪琥珀挂在胸前,左手打着手电、右手提着匕首,朝着黑暗中的走廊一步步的袭去。   当行至不远处,手电光照去,我发现那几个人就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一动不动。直到走到跟前手电光一照,立马心下释然。那玩意儿既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几颗小树,这小树个头虽矮、只有一人高,但是树干却有参天大树一般粗大。树干上面没发一条枝干、没生一片树叶,从上到下只有褶皱的犹如折扇只开一半似的老树皮包裹其间,树干顶部挂有一个圆鼓鼓的东西,有西瓜大小、呈枯黄色,整个树看起来就像是一棵迷你版的椰子树,火光摇曳、从远处看来,确实有几分人样。   我又继续深入的朝里走了一段,发现越往里走这种小树越多,有些应该是还在生长阶段的,高度只到人的膝盖,最主要是只有胳膊粗。我用匕首带锯齿的那边狠劲儿的锯,没一会功夫就收集了十来根小树杆。“这下可有的柴火烧了。”心下想来,便折返回水潭边。   我用匕首削了一大推木屑,然后用纸生起火,将几根小树干架在火上,不断的往火里添木屑,没一会总算是生起了火堆来。不仅周围亮敞了,我这心情也一下子亮堂了许多。坐在火边烤着,身子很快就暖和了,我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先前都是紧张兮兮的没注意,现在才发现这笔记本里画的全是图,足足有几十张,这还不包括被我撕下来烧掉的。我简单翻了翻,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玩意儿,横七竖八的看着人眼花。   我又查看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几个牛肉罐头、十几包压缩饼干、一小捆登山绳、一卷强力胶带、还有一个钱包。我将罐头打开尝了一口,应该还没变味,放在火上烤着准备等下热了再吃。然后拿起钱包打开来翻了翻,里面除了几张发了霉的百元大钞和一些票据凭证之类的纸条以外,没有任何可以让我确定主人身份的东西。相片夹里倒是有一张照片,是一个陌生男人搂着一个女人,站在一个商场门前拍的。就在我将钱包盖上的一刹那,照片中有个身影犹如一道雷电般的劈进我的眼中,我连忙又将其打开,迎着火光仔细一瞧,顿时傻了眼。 第十章 兄弟重逢   “小辰子……小辰子。”   不知是从哪发出来的声音,周遭死一般的寂静,这声音虽是细微至极,刺入耳中却也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我环顾四周,努力的在昏黄的火光下寻找着声音的出处。“上面。”又是一声细语,我打开手电抬头一看,头顶黑漆漆的窟窿边似乎有个人头。距离有些远,着实看不清面目。   “别急,俺这就放绳子下来救你。”听声音应该是大岁。   “等等……”我想了想朝那人头问道:“你前年去东北下地,是谁花钱雇的你?”   “胡九二、胡老板啊。”   “云南那一次,又是跟谁去的?”我又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功夫没见,怎么如此缅怀你太岁哥当年的事迹啊!”那人头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   我脸色一沉:“快回答。”   “一个姓吴的老板,叫吴正。”他有些不耐烦了。   “太岁哥,真的是你啊!”我一下子蹦起来,落单的小鸟重新找到了伴,不免让人有些激动。罢了,只见一根绳子从窟窿顺下来,掉在不远处的水面上。我刚才问他的,是他在飞机上跟我说的事。现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下来。我用一根稍长些的小树杆,将漂过来的绳头勾上来。然后将地上的东西悉数塞进背包里,把绳子在腰间一系,便向上爬去。   窟窿离水面大概有三层楼左右的高度,我在下面爬,大岁在上面拉,好在我身材还算标准,他拉的并不吃力。就在快到窟窿口的时候,大岁突然停住了,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让我别出声。我抓紧绳子悬在半空,只见他朝身后看了看,突然就松了手。身子猛的往下一坠,我连喊一声的功夫都没有,连人带绳又掉进了水里。   我挣扎着刚钻出水面,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身边又是一朵水花炸开。溅起来的水帘劈头盖脸,随即脚下一沉,整个身子又没入了水中。岸边还在燃烧的火光,根本无法穿透水面,让人如坠黑色的墨水池里一般。我只感觉有个人从背后死死的抱住我,极力的想阻止我向水面挣扎,我能感觉到水面离我越来越远。   “撞上水鬼了?”我混乱的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丝这样的念头。   后脑勺的头发被人一把揪住,使劲的往下扯,我只得仰起头以减轻头皮传来的疼痛,冰冷的潭水犹如寒针般刺进我的眼中。在恍惚中,我隐隐看见水面上闪现着无数的小红点,发出鬼魅一样的红光,数量之多几乎覆盖了整个目光所能及的水面。   我双手不断锤击着潭水,肺部的压力越来越大,无法言语的绝望也随之高涨。就在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丝氧气也消耗殆尽的时候。紧闭的双唇像是被从口腔内部爆破了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潭水犹如千里决堤一般的灌入口中,胸腔被水侵入的痛苦超出了我能想象的极限。像是终于松开了滚烫的山芋,我黯然的垂下双手放弃了挣扎,任凭身体摇曳在柔软的水中。就在最后的迷离之际,浑浊不堪的画面中,水面上的红点,就像是一小团、一小团的鬼火,升空、飘走、消失,于此同时也伴随着我最后一丝意识从身体里的漂离。   我感觉魂魄在空中飘荡、游曳,美丽的蝴蝶伴随着左右,然后经过漫长的旅途,终于尘埃落定。   一股强烈的气流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胸腔。我睁开眼睛,突然体内一股翻腾之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身子一弓,哗哗的水柱便从口中喷涌而出。   “算你小子命大。”有人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说道。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大岁。   我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三魂早已丢了两魂半。大脑因为缺氧造成的头晕目眩,久久不能平复。   刚才在水里困住我的并不是什么水鬼,而是大岁。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则是因为水面上的红点。   “你为了躲避那些红点,差点溺死我!”我有些愤恨的说道。   他点着一根烟扔给我。“那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些红点的可怕。”   我捡起烟坐了起来。“那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魔角蝙蝠。”我看见他眼角抽搐了一下,好似只是说出这四个字,就已经足够让人恐惧。   “魔角蝙蝠?”我重复了一句。   “那是一种头上长有一对露角的蝙蝠,因为其角长的短而粗、青面獠牙,跟神话传说中的恶魔造型极为相似,所以称之为魔角蝙蝠,古人也称其为:鬼角蝠。你看见的那些红点,就是它们的眼睛,那是一种可以发出火红色光芒的眼睛。”   他最后吸了一口烟屁股,将烟头弹出去老远,然后又点上一根。“它们的唾液中有剧毒,只要被咬上一口,立马全身麻痹、动弹不得。它们会成群结队的啃食你的皮肉,噎着了就喝几口血再接着吃,老子吃饱了让儿子,然后再到孙子,一波接一波,直到你只剩下一堆白骨了,还有可能被几只口味重的吸干骨髓。”他往口中灌了一大口酒。“在它们享用你的时候,除了手脚不能动以外,你其他什么感觉意识都有,它们只吃活人,从来不吃断了气的死人。”   我背后倒抽了一口凉气,心下骇然。想来溺死不过是一瞬间,若是被这魔角蝙蝠干上了,剥皮抽筋犹如千刀万剐。横竖都是死,确实不如溺水来得痛快。   大岁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拿出几个侵了水的馒头放在火上烤。“饿了,一会馒头烤好了,吃馒头。那牛肉罐头,俺全扔水里去了。”   “你疯了吧!”我叫起来。“我尝过了,那些都还没变味,有肉你不吃……。”   “刚才魔角蝙蝠就是被你放在火上烤的牛肉罐头的味道引来的。”他狠狠的白了我一眼。“你到底是想吃肉,还是想被蝙蝠当肉吃?”说罢他将他的酒瓶递给我:“暖暖身子吧,发烧感冒了,可别指望老子来伺候你。”   我接过来尝了一口,刚到嗓子眼,就跟生吞刺猬似的、刮嗓子。到了肚里火烧火燎的,叫人胃都疼。“哇靠!这酒也太狠了吧?”   “再多喝几口,一会身子就热乎起来了。”大岁尝了尝馒头,然后递给我一个。“你说你小子,不是让你跟俺后面跑吗?你怎就跑丢了呢?还抢了我的手电。”   我又强忍着不适抿了一口酒。“我哪知道啊!当时黑灯瞎火的,我被一个冒充的你给拽别的地方去了。后来我凭着他说话的习惯和左手掌心没有字这两点拆穿了他,摆脱了之后我是一路狂奔,这不、最后掉这里来了。”   他眉头一皱。“他爷爷的,连俺也被冒充了?”   “嗯!”我点点头。“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虎头和教授怎么就被调包了?”身子在酒精的蚕食下已经有些微微发热了,先前丢掉的两魂半也渐渐的回到了身体里。   他挠了挠头皮。“教授应该是在你去检查洞口塌方的时候被换掉的。他估计是有肩周炎,从广州到这里,这一路上俺都能闻见他身上贴有琥珀贴膏的味道,就在俺回到洞口的时候,那个教授身上却没有了。”   “那虎头呢?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块吗?”   “没有,俺去追那人影的时候,虎头根本没跟在后面。还记得俺让你刻记号的那第一个岔道口吗?当时俺返回的时候,那个虎头刚好从那岔道口出来,说是追错道了。就在回去的途中,俺竟然发现他的裤腿没有泥、干干净净的。当时外面雨下的那么大,俺们几个进来的时候,哪个不是跟个泥猴似的。”   “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假扮你们?”我皱着眉头大惑不解。“那你说,真的教授跟虎头他们现在应该在哪呢。”   “人,你觉得是人?”大岁的眼神有些轻蔑的看着我。“什么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扮的这么逼真?”   我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想来也是:那些冒牌货,不但长的一摸一样,就连声音也是丝毫不差。每个人的声线都不一样,样子容易模仿,可这声音……。   “可那不是人,又是什么呢?”想到这,不免让人毛骨悚然。   “有件事,俺当时没说。”他脸色暗沉下来。“洞口的塌方是人为的。”   “啥!”我眉头骤然一紧。“人为的?”   “俺当时去检查洞口,发现有火药味,明显是有人从外面引爆了雷管,人为制造了塌方。”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我惊恐的问道。   “这个山洞不寻常。”我看见他的表情霎时凝重起来。“魔角蝙蝠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偶然……”   “对了……这洞里不止有蝙蝠。”我从背包中掏出那个钱包,打开递到他的面前:“你看,这人是谁?”   他朝相片夹里的照片瞅了瞅。“这不是你宝哥的手下吗?人家钱包怎么会在你这?”   “啥!”我惊得一怔说道:“你是说那个男的是我宝哥手下?”   “不是。那男的俺不认识,俺说的是那个女的。”他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好几次人家雇俺下地,你宝哥去收下山货,带的三两人中,时常就有这个女人。不是你宝哥手下,难道是你嫂子?”   “滚!这要真是我嫂子,怎会被别的男人搂在怀里。”我指着照片上的女人。“照你这么说,她应该是跟我宝哥一起来的,看来我宝哥他们也进过这个山洞啊……。”说到这,我突然哽住了,想想一旦遭遇魔角蝙蝠的可怕后果,顿时惊慌起来。   “有这个可能。”大岁点点头。“我们进来的洞口,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挖的。”   他这么一说,我想想也有些道理,心下释然。我凑上前,指着照片:“其实我原先的本意,是想让你看看这个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   他将钱包凑近火堆,眯着眼睛又仔细瞧了瞧。罢了,突然猛的一抬头。“是他?”我盯着他写满惊讶的脸点点头。   那拍摄这张照片的人,由于反光,身影正好投射在后面商场的玻璃幕墙上,虽说不是太清楚,但仔细看看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妈的!俺就说没这么巧嘛!”大岁将最后一口馒头塞进嘴里又猛灌了一口酒。就在此时一声巨响,接着水花漫天而下,水滴犹如山洞外的暴雨一般打在人身上。远处的水潭中突然腾起一团黑影,弹指间又落入水中,掀起滔天巨浪。 第十一章 谭中巨怪   我与大岁惊骇的对视一眼。也不管衣服干没干,抄起来就胡乱往身上套。   岸边的水中,一道粗长的黑影突水而出。我只感到一股劲风照面而来,突然胸口一痛,眼前一黑,顿时飞出去几丈远。后背猛烈的撞击在洞壁上,舌根处传来一股甘甜,鲜血夺口而出。眼中的金星还没消失,一个人影就跟刺猬似的滚落在我的脚下。因为吃痛而扭曲的脸,简直与平时吹牛时的神情判若两人!   “他大爷的!”大岁闷哼一声,正欲踉跄着爬起来,腿都还没站直,耳边呼声又起。他连忙向我扑来,两个人在地上连翻几个跟头,生生滚出去一丈远。   扑了空的黑影,并没有变本加厉,而是惺惺的缩回了水里。我捂着胸口,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大岁几个箭步冲到水潭边,慌忙收拾了东西,将我的背包扔给我。就在这当口,水潭中升起一道黑色的屏障,那是一条长得跟蜥蜴差不多样子的巨大怪物,通体滑溜溜的、呈乌黑色,光一个头部已经有一层楼高,正在笨拙的往岸上爬。   火堆瞬间就没了,四周被黑暗再次笼罩。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走廊深处亮起一处零星的火光。只听大岁举着火把用变了味的声音吼道:“你丫的还在那等什么?”我强忍着胸口的剧痛,扶着洞壁爬起来,朝着黑暗中那一点微弱的火光拼命的跑去。   错落在长廊中粗大的树桩,在那怪物的脚下就跟插在地上的牙签一样,完全不叫事儿,反倒是不断出现在面前的树干给我们的奔跑带来了巨大的干扰。身后树干折断发出的吱吱声,宛如催命进行曲一般的此起彼伏。   大岁将火把交给我喊道:“你带着火把只管往前跑。”说罢还从背后推了我一把,算是助我一程。只见他朝旁边一闪即逝,消失在黑暗中。   妈的!上当了,这小子自己趁乱藏起来,让我当活靶子。“真是人心隔肚皮,患难露尾巴。”我这跑出去没多远正在心中暗骂,忽听身后的怪物好像停了下来,在那原地乱窜,撞的整个长廊摇摇欲坠。心中不免一阵愧疚,想来是错怪他了,他想一个人阻击怪物,好给我赢得逃跑的时间。   “这不等于送死吗。”我掉头折返回去,还没跨出几步,黑暗中树干折断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只见一个人影正朝我这边奔来,身后黑暗中勾勒出的巨大黑影紧随其后,目视过去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来气。   大岁跑到我的身边一阵风似的顺势抄走火把。“傻站这干啥,跑啊!”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将手中的匕首刺入火中,我赫然看见刀尖上挑着一块血淋淋的黑肉。这烤肉味极其难闻,让人直想吐,等肉烤的差不多快胡了,他朝后手一甩,将烤熟了的肉块甩在身后的地上。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簇簇的声音,犹如万千飞鸟入林。我朝后面撇了一眼,视线中满是无数红点,形同地狱的火雨一般正朝我们这边压过来。   “你把蝙蝠引来,我们也无处藏身啊!”我大叫道。   “现在只能祈祷了!”他一边没命的往前跑一边吼道。   后面的怪物应该是已经受到了蝙蝠群的攻击,在后面疯狂的嘶吼着,我朝后一撇,只见它在黑暗中狂舞着巨大的身躯,不计其数的发光红点缠绕其间。显然魔角蝙蝠的毒液不能完全制住此物,但蝙蝠群并没有因为遇上劲敌而集中兵力。我们身后依然有数量可观的红点穷追不舍,红压压一片,动静犹如风过山林一般。我们使出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气,玩命的向前飞奔。   在这长廊中,你想甩开了跑还不行,还要时刻注意着躲避迎面撞过来的粗大树干,身后的压迫感是越来越近。“到了,到了,快!”只听大岁在身边叫着,我朝前一看,十步开外,赫然又是一处水潭,比先前那个小很多,只占了半边长廊。我们冲过去,头朝下一头扎进水里,脚还没没入水中,已经能感到有几只蝙蝠从脚边飞过,这要是再迟上半秒钟,估计已经被咬成马蜂窝了。   看来这魔角蝙蝠最是怕水,在水面上稍稍盘旋几下便飞走了,应该是去支援后面大部队的战斗去了。我们钻出水面,松了一口气,远处黑暗中的红点已然依稀不可见了,可能那巨怪寡不敌众,早已朝自己的老巢退去。   真是惊魂未定一波又起,我们浮在水中还没来得及上岸。只见眼前岸上突然亮起一束光柱,与此同时几个土块纷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们抬头一看,头顶一个黑影坠下,竟是个大活人,手里攥着一把工兵铲。那人落地后在地上翻来覆去、嚎啕大叫:“哎呦呦!摔死老子了。”那人扭曲着身子坐起来,朝着头顶又喊到:“你个鸡毛,他妈不是说还早吗?这怎么突然就穿堂了。”   在这种地方看见活人比看见鬼还可怕,我和大岁浮在水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那人朝身后一撇也发现了我们,急忙连滚带爬朝后退了好几步,趴在黑暗中直勾勾的吊着两只眼珠子盯着我们。   这时光柱中垂下来一根绳子,紧接着又是一个人影滑了下来。“盘子。没事吧,这土质看来,确实应该还早啊!盘子……”此人朝先前掉下来的那人走去。“嘿嘿嘿!干嘛呢这是,这脚下土质松软,还能摔傻了不成!在那看什么呢?”他将头扭过来,顺着叫盘子的人的视线一看,顿时也僵住了。   四个人,两个趴在岸上,两个浮在水里,就这样几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你们两个在下面干嘛?下面到底什么情况,说话啊!都死了啊!”头顶又有人喊道。刚从绳子滑下来的人颤颤惊惊的回道:“东……东哥,这……下面好像有……两个水鬼!”   “去你大爷的!说谁是鬼呢。”说罢,大岁便往岸上爬,我也跟着爬上了岸。只见两团黑乎乎的东西砸在我们身上,大岁捡起来看了看不禁笑道:“呦呦呦!黑驴蹄都用上了,真把老子当鬼了。”他甩手将其又扔了回去。“狗血有没有?俺看你们是鬼故事听多了吧,这俺要真是鬼,就是来一车黑驴蹄也没用。”那两人顿时抱头鼠窜,却又不知道往哪躲,来来回回最后找了个树干藏在后面。   绳子一骨碌又滑下来三个人,两个手里各拿着一把长枪,最后下来那人从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拿在手里,三个人头上都顶了一盏矿灯。先前那两人见同伴都下来了,连忙跑过来汇合。拿手枪的人应该就是这伙人的头,他上前两步朝我们瞅了瞅,转身说道:“就你们两那眼力头,让老子说什么好,这是鬼吗?你们什么时候见鬼长得这么有血有肉的。”那人见我们手无寸铁便,暗自释然,将手枪别回了屁股后面,两手一抱拳奇怪的说道:“头上明月脚下黑土。”   我完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只见大岁也在胸前一抱拳,漫不经心的答道:“干得满身汗。”   “身前暗关背后冷箭。”那人又说道。   “硬着头皮闯。”   “天南奇珍地北异宝。”   “均出吾辈手。”   这两人在这是一唱一随,那人问的出奇,大岁对的如流,想来估计是他们这行当里的切口,江湖上的人,都喜欢玩这一套。   “呵!”那人干笑一声:“蝉后俩螳螂,真是同行路窄啊!”   “幸会!幸会!”大岁朝头顶望了望。“敢问这上面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什要打地洞下来?”   那人又朝我们一抱拳。“这上面是一处山神庙,至于我们在这干嘛,你们都已经在这里了,又何必明知故问。”说完一招手,便要带着他的人朝巨怪所在水潭的反方向走去。   那个叫盘子的人,正准备扯下绳子收起来,大岁连忙上前拦住,“这绳子等俺们爬上去之后再收吧,行吗?”一边说着一边手底下趁其不备,往盘子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神不知鬼不觉,除我之外,对方几人毫无察觉。   “你们确定要上去?”盘子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跟大岁都肯定的点点头,心想不上去在这里等死啊!这时他们老大朝盘子挥了挥手,盘子将绳子交到大岁手里催促道:“快点啊!我们还要赶路呢。”   大岁接过绳子,纵身弹起,手臂哗哗几下拉拽,扶摇直上,瞬间就消失在了那群人挖的地洞中,不一会在上面抖着绳子喊道:“把背包先放绳子上,俺把东西先拉上来,然后再拉你。”   盘子眼睛瞪的多大。“这是属猴的吧!”   我正准备将我跟大岁的背包拴在绳子上,那个老大走过来,朝两个扛长枪的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便一把夺过背包,将东西全倒了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我眉目骤然蹙紧。   那两人埋头翻了半天,然后朝老大摇了摇头。老大朝我一挥手:“呵呵!走吧,没事了。”   他们人多还有抢,我也不好发难,只得忍气吞声又将东西悉数装进包里让大岁拉了上去。我暗自摸了一下裤子口袋里的金戒指,全身上下就数这点金子最值钱了,心想幸好没放在包里,不然定被这帮趁火打劫的歹人给夺了去。   大岁将我拉上去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地洞真够深的,想来那帮家伙挖得也够辛苦的,少说也有二十来米深。我爬上去后,这是一间六边形的石室,面积不大,约摸也就五六个平方,由暗黄的石块垒砌而成。地上堆满了土,拐角处有个低矮的石门,高度只到人的胸口。地洞口边上还生有一个火堆,用的是碳火还没灭。我和大岁赶紧将又湿透了的衣服脱下来烤,他灌了一口酒,又将酒瓶递给我。   “这已经是第四次了。”我喃喃自语,将湿了水的烟在火上烘干点上两支,扔给大岁一支。“你说那帮人,花这么大劲头挖这么深的地洞下去洞里干嘛?”   “那不是普通的山洞。”大岁叼着烟,双手放在碳火上取暖。“我们上来的那条长廊,四壁光秃,明显是人工开凿的。”他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看着火堆。“最匪夷所思的是,那明显是近代开凿的,散落其间的树干叫尸果树,可以吸收尸气等有毒气体,结成巨大的尸气果子。看其树干的粗壮程度以及果子的大小,这树也就长在下面五十余年。”   “人工开凿?”我嘴张的多大。“这得多大工程啊!”   “到底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又为什么要开凿如此巨大的长廊,这一点俺还没弄明白。”他挠了挠头皮。“关键现在没功夫理会这事,拿了你们东家的钱,俺得先把正事给办了。”   “那虎头他们怎么办?”   “听天由命吧。”他吐出一大口烟。“俺们明天必须得去和那女人汇合,她手里有地图,现在只有他能找到神庙的位置。”   我心想这家伙怎么找起宝哥来这么上心。自从老头子跟我说了紫砂壶的事,我觉得宝哥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但是要想知道他去哪了,还是得从这里的线索来寻。   “你觉得我宝哥还在庙里?”我试探性的问他。   “什么玩意儿,这和你宝哥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我们去神庙不就是要找我宝哥的吗?”   “找你宝哥?”他眉头一皱。“你宝哥还在这里吗?他半年前来这,一直没回去?”   我一下子跳起来。“那你来这里,不是来寻我宝哥,是来干嘛的?”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诧异至极。   “那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想来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子不愧是“火眼金”,他一开始就看出了这支队伍的不寻常。   他一时没回话,过了片刻才说道:“这……这俺不能说,拿了你们东家的钱,俺不能坏了规矩。”说罢,他突然盯着我。“那你连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喽?”   我闻言,心中不免泛起一股愤怒,暗自火起,其实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幌子。看来这一行人中,也只有我一个人以为是来寻宝哥的,其他人的目的根本不是宝哥。我盯着他,目光锐利的犹如刀锋。“你们的事我可以不管,我的事你总可以告诉我吧?你们不能让我大老远跑这来,最后连自己是来干嘛的也不知道吧。”   “这个,俺……俺也只是个配角。”他面露难色不敢与我对视。“其实俺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具体的只有那个女人知道,她才是主角。” 第十二章 走不出去   我们烘干了衣服便起身钻过石门,朝外走去,谁知这外面还是一间石室,大小都差不多,也是六面石壁,呈六方形,拐角处也有一个低矮的石门。大岁用先前那帮人挖地洞时,撅上来的土,从外面把通向刚才我们出来的那间石室的石门封死,然后举着火把又朝石门钻去。我跟在他后面,一连钻了好几个石门,一路无话。自从得知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来找宝哥的,我和他之间显然已有了隔阂,气氛不再像以前一样。   两个人一路走来,钻过一道道石门,穿过一间又一间石室。这石室一间连着一间,好像没完没了一样。每一间石室都长得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不同的只是石门开的方位有所区别,但是每一间石室都只有两道石门,一进一出。也就是说,绝对不存在有第二条路可走,照此情况我们也就心无旁带,只管埋头一路向前。   也不知穿了多少间石室,情况有些不对头了。俗话说:一条道走到黑,我们是一条道走到晕。每过一道石门,我们都幻想着看见的不再是一间石室,哪怕是一间不一样的石室也行,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石门之后永远是一间一摸一样的石室在等我们。虽说只有一条道可走,但我们却像是坠入了永远也走不出去的迷宫,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爷爷的,又是一间,到底有完没完。”大岁首先打破沉默,嘴中喃喃骂道:“被那帮孙子耍了,这他妈能叫山神庙吗?就是天底下山神的总部设在这,隔三差五就聚在一起开个会,也用不了这么多间石室吧!”   “我们已经走了有半个小时了吧!”我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看着他手里奄奄一息的火把,觉得事态似乎有些严重了,从黑山洞里爬上来时的解脱感早已没有了。   大岁用火把照向四周,光徒六壁什么也没有,他弯腰朝石门那边瞅了瞅然后直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还是一样的,那边还是一间石室。”   他将火把插在地上,蹲下来拿出酒瓶子灌了几口,就在这时我看见地上有块灰白的东西埋在地里,只露出来一截。他显然也看见了,用匕首扒拉了几下周边的泥土,将东西显露出来。我上前一瞅,竟然是一截骨头。他又继续扒,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一截灰白的腿骨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人骨?”我问。   “不像。”他摇了摇头,两手张开比划着膝关节往上的那一段说道:“你看,这大腿和小腿的比例,严重失调,这大腿的长度分明比小腿长出许多,明显不是人的。”他摸了摸下巴。“这应该是什么类人形的动物,比如……猩猩、狒狒、猴子之类的。”   “嗨!管它是什么,咱们还是出去要紧。”我见两个人在这黑压压的石室中,研究着一截骨头,心中霎时不免有些瘆的慌,连忙岔开话题说道。   他见我如此说,便也不去理会那骨头了,将背包拿过来,检查了一下火把。然后将两根火把拿在手里朝我晃了晃。“最后两根了,顶多还能坚持半个钟头,再走不出去,俺们只能两眼一瞎,摸黑了。”   “那就赶紧走吧,只有一条道,最终肯定是能走出去的。”我指着地上的骨头说道:“那帮人和这猴子能进来,我们就一定能出去。”虽说我嘴上说的坚定,但这一路走来怪事不断,眼下心里着实没底。我将匕首拿出来,每过一道石门都在门边砍下一刀做记号。   大概又走了半个钟头,这石门低矮,必须不断的弯腰低头才过的去,时间久了,两个人都被弄得晕晕乎乎的。我看着最后一根火把那微弱的火势,再看看这永远是一摸一样的石室,心中的不安极速加剧。最可怕的是,很快,最不想看见的东西还是出现了……   我刚看到的时候还不敢相信,连忙又钻到下一道石门去看,门边石块上还是有豁口。我还是不信邪,直到看见第三道石门上的豁口时,才相信那确实都是我砍的记号,我两腿一软,只觉得身体和精神顿时就崩溃了。   “又绕回来了。”大岁卸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嘴里直冒粗气。“虽然只有一条道,但是每间石门开的方位有所不同,我们并不是在朝一个方向走,而是在不断的绕路。”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个环路?而且还是个没有出口也没有入口的闭环。所有的石门都是通向另一间石室,最后一道石门连着第一间石室,如此反复?”我也坐下来接着说道:“可问题是那帮人是怎么进来的?再者说了,我们从山洞爬上来的那间石室,可是只有一个门的,而且还被你用土封死了。可看这记号,我们虽然已经绕了一圈了,可始终没有再经过那间石室啊!所以闭环的说法,我觉得不成立。”   “如果不是闭环,这记号怎么解释?”他将五根手指插进头发里,耸拉着脑袋,像是自言自语:“可如果是闭环,为什么最初的起点没有再出现呢?”   他的问题也是我此刻最想问的问题,如果把第一个刻有记号的石门,所在的这间石室看成起点,那我们现在明显又回到了这里,起点变成了终点,这是一个巨大闭环的说法可以成立。可如果把我们最初走出来的那间石室看成起点,那我们现在并没有绕回去,起点没有变成终点,闭环的说法又不成立。   “会不会我们走出来的那间石室是独立在这个闭环之外的,真正的闭环是从第二间石室开始的?”我刚说出口,还没等大岁反驳我,自己就又发现,这仍然是个矛盾。因为第二间石室我们当时都仔细检查过,确实只有两个石门,一个是回到第一间石室,一个是通向另外一间石室。所以如果第二间石室是整个闭环中的一环,那么不经过第一间石室是根本到达不了的。   “你说的不完全对,俺们来捋一下。”他坐直了身子,伸出左手五根手指,并用右手掰向掌心一根。“一、俺们并没有再回到一个钟头前最初走出来的那间石室。”他又掰下一根手指。“二、俺们现在又回到了半个钟头前出发的石室。三、很显然,我们在转圈,转一个大圈。”他指着他那弯下去的三根手指。“凭这三点,说明这里确实是一个闭环,但不是所有的石室都是这闭环中的一环。肯定有一间石室是连通这个闭环与通往第一间石室那条死胡同的枢纽。那应该是一间有三个石门的石室,其中两个连通闭环的进出,还有一个通往第一间石室那条死胡同。”他心有不安的撇了一眼只剩犹如烛光般微弱的火把。“俺们得把这个环再绕一圈,找到那间石室。”   我两手一摊:“可我们一路走来,根本就没有发现你所说的三门石室啊。”   “不断的,长时间的重复,最容易让人产生疲态,你敢打包票,你每间石室都检查的很彻底?”他走到我们刚才进来的那道石门后面,然后探头重新钻进来。“其实俺们心里早已墨守成规,进来后,除去身后的门,每间石室只有一个门能出去。所以一进来就找那个门,找到后就立刻钻过去,这已经形成了惯性。”他举着火把走到石室中央的位置,指着另一边的石门。“就像这间石室,你一进来,就能很快发现这道石门,因为它与进来的石门几乎处在同一条直线上。”他又用火把一带而过的照了一下四周。“火光微弱,如果还有一道石门处在与进来的门成九十度角的位置,那被俺们忽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点点头,觉得他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说法还有一点说不通,忙又问他:“可你说来说去,还是解释不了那帮人是怎么进来的这个问题啊?”   他笑了笑。“这个很简单。”他用手朝头顶上指了指。“他们既然可以打地洞下到长廊中,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式下到这里来。”   我看了看火光很难够到的石室顶部,不得不承认他的分析,我们只顾着钻石门、找石门、再钻石门,确实不曾注意过头顶。再者说了,这些石室,虽然面积不大,可高度却是着实不低,想来那帮人确实有可能是打地洞下来的。至于三门石室,一路走来,这一摸一样的石室,不说上千也走了有上百了,有疏忽也再所难免。   “但是就算能找回去,又能怎么样。你也说了,那是条死胡同,难道要重新回到山洞里去?”我又问道。   “这里是一条死胡同加上一个巨大的闭环,根本就没有出去的路。与其在这里困死,还不如回到山洞里的长廊中,最起码那下面有木头、有火、有水,有……”说到这,他的目光霎时变得生硬起来,撇过头去,死死的盯着火光所不能及的黑暗。“总之你别问那么多,只要回到洞里,俺就有办法出去。” 第十三章 鬼影现形   “你……有办法出去?”我歪着嘴巴,有些差异。“那你当时在洞里怎么不说?”   “那时候没有,现在再回去就有了。”我看见他的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当下也不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也没功夫细细问他,因为他这话音刚落,火光一闪,孤零零的火把再也坚持不住,终于灭了。我包里那个小手电,电力肯定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才拿出来用。当下我们制定好方案,便起身扶着石壁,朝先前刻有记号的那道石门摸去。我们每过一道石门,我就再砍下一个缺口,然后两个人沿着门边一左一右顺着墙壁摸着走,直到摸到另一道石门边为止。如果两个人摸到的门边是同一道石门,则说明这间石室就只有一条道,别无他路,只管往前走便是。   两个人一路摸过来,也不知用了多长时间,伸手不见五指,像两个黑瞎子似的,总之是身心疲惫,手指头都摸出了茧来。最可怕的是,一切的功夫都是无用功,我们最终还是在一道石门边,摸到了两个豁口。   “完了,又绕回来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三门石室。”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   他朝地上唾了一口吐沫。“他爷爷的,这下问题算严重了,都把俺弄糊涂了。”四周黑的我看不见他,他看不见我,我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从黑暗中飘过来。“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帮孙子明明知道这上面有鬼还不说,这分明就是想困死俺们。”   “怪谁呢,是我们自己要上来的。”我想起盘子听说我们要上去时,脸上流露出的惊讶表情。想来也是,听见有人想找死,谁能不惊讶!“现在怎么办?我们是一路摸过来的,这石室也就六面墙,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三门石室,这点绝不会出错。”   他寻着声音捅了我一下:“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摸仔细了,别马马虎虎随手摸摸,错过了那道石门?”   “我……我就是再混,这性命攸关的大事,也不能有半点马虎吧!”我没好气的顶道。   我听见他好像是在抓头皮。“那……难道撞上鬼了?”说完他将留下来的火把杆子拿出一根点了起来。   周围又重新亮了起来,我眯着眼睛去适应亮起的火光。“你就扯吧,这鬼不出来吃人,迷糊我俩干啥?没事吃饱撑的?”   “鬼还用吃人?”他坐直了身子。“这鬼就喜欢迷糊人,没事逗人玩儿。俺跟你说,想当年,俺去西藏那次……”   “行了行了!”我连忙打住他。“你还来劲儿了还,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功夫在这想当年。”我拍了拍背包。“这要再想不出办法出去,等这几包压缩饼干和两半壶水吃完喝完,我们到了阴曹地府里,再去慢慢想当年吧。”   “俺没跟你开玩笑。”他骤然收起嬉皮,一脸严肃。“俺们真的有可能是撞上鬼了,这在俺们下地的行当里叫鬼打墙。”   “什么鬼打墙,墙打鬼的,你……你别在这动摇军心。”我嘴上说得不屑,心里已经着实有些惶惶不安了。这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哪个不是在大人们鬼话连篇的故事里过来的。在那种说鬼叨神的环境下耳濡目染,世上到底有没有鬼这个问题,我相信不光是我,也困扰着绝大多数农村的孩子。   我看他一本正经的神情,背后不免冒起了冷汗。“不……会吧,难道真是……”我盯着他的脸,努力的想看出一丝一毫的玩笑成份。   “就算是真的遇上鬼了。”我喃喃道。   想来我们已经陷入了没有原因可找的绝境,这个时候唯物主义精神不坚定的人,也只能这样来解释自己所未知的东西了。其实有些时候,人们口中所说的撞鬼,只是给自己所不能解释的事件,找个台阶下罢了。我颤颤惊惊的又说道:“你可是……下地行当里的一枝花,人送外号穿山甲,这鬼打墙的小把戏……应该难不住你吧。”   这种在一个地方始终转圈,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故事,从小到大听了不知多少。我爹就有一次在后山的一片竹林里困了好几天,最后饿的两眼发花,昏了过去。家里人发动全村人上山去找,最后找到了才救了回来,后来村里的老人都说我爹是遇上了鬼打墙。   “这鬼打墙也分两种情况。”他朝我树起两根手指。“一种是鬼怪做法,改变周围环境来迷糊人,使人产生幻觉,把人引入事先设好的循环中,活活把人困死。”他顿了顿,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道:“这第二种情况比第一种情况要可怕的多,也就是所谓的鬼上身。这鬼总在人们快要走出去的时候,上到人的体内,夺去人的意识,从而操控人不断的往循环中走,而人自己却浑然不知。”   “鬼上身!”我将用三宝血制成的辟邪琥珀掏出来。“它上得了你身,可上不了我身。你看,这是家传的宝贝,遇鬼杀鬼的辟邪神器!”   他凑过来拿在手里仔细把看了一番:“这里面红黑红黑的是什么玩意儿?”   我将这辟邪琥珀的来历以及三宝和我大婶那段故事说给了他听。他听后两眼放光,盯着琥珀直流口水。我早看穿了他的阴谋,若不是手快,将其收了起来,险些就被他夺了去。   “你大婶他爹不是得罪了什么恶鬼,就是被什么冤鬼给缠上了。她爹是山人,自有驱鬼辟邪的门道,山人这门子又是传男不传女,你大婶必是不懂其中的门道。那鬼缠不上她爹,最后只得上了你大婶的身子。经年累月你大婶的元气早已被其吞噬殆尽了。后来这鬼不敌三宝血的灵气,被其驱走,你大婶本已只剩皮囊的身子,一下子没了支撑,自然活不久。”他说着又朝我胸口看了看。“这种好东西戴在你身上真是浪费了,不如就让给俺吧。”说罢就要伸手过来抢。   “别啊!不行俺出钱,你卖给俺也行,你出个价……”   “不给,也不卖。”我连忙捂紧胸口。“我答应我妈,我在它就在,这东西绝不离身。”   他看我实在不依,虽是心有不甘,也只得作罢。当下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两人又开始商讨起这鬼打墙的问题。   “如果这三宝血果真如此灵验,那上身一说自然是不用考虑了,现在也就只剩打墙这一种可能了。”他说道。   “你就说如何破解吧。”我焦急的回道。这寸草不生,乌漆墨黑的石室,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突然耳边传来一丝微微的气动。“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干掉施术者。”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只有嘴唇微动,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一惊,也学着他用唇语说道:“你的意思是干掉那个鬼?可咱们都看不见它,怎么跟它干。”   “这鬼离人不会太远,一般是趴在人的背上,但我们有三宝血,它应该会与俺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他将我拉过去在我耳边一通耳语,塞给我一个手指大小的东西。我接了东西,点点头便起身摸黑朝石门钻去,一连穿过十来间石室才停下。我打开手电,取下三宝血,将其藏在一处隐蔽的石头缝隙里,就又悄悄的折返回去。   我摸着墙壁,心想连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都搬出来了,也算我们被这石室环宫折腾的没了招。但凡能找到其他一丝一毫能说得过去的解释,也不至于要想到鬼怪作祟这个层面上来。   当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离他所在的那间石室还隔一间的时候,在门边探出头来,只露出一只眼睛。两道石门虽不处在同一条直线上,但也有所重叠,我的视线可以穿过两道石门重叠的部分,观察他所在的那间石室。   他面对着我坐在地上,面前的地上插着燃烧的火把杆子,装着悠然自得的样子品着他的烈酒,然后将后背完全交给了我。   我将东西拿出来,那是用眼药水的小瓶子盛起来的透明液体。我按他的吩咐,朝眼里滴了一滴,也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只是气味有些大,有点老家臭腌菜的味道。我屏气凝神,用滴了“眼药水”的那只左眼死死盯着他的身后。   时间过的很慢,脖子都酸了,感觉眼睛又有些干涩,我怕没了效果,就又滴了一滴继续盯。周遭静的可怕,甚至连火把杆子上的火苗在空气中闪烁时发出的“噗、噗”声,离得这么远我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长时间用眼过度,我不断的眨着眼睛,努力的抵消着渐渐模糊的视线。就在这时,我突然绷紧神经,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了。   就在他身后的黑暗中,一具黑影鬼鬼祟祟的慢慢靠近了过来。光线有限,只能看出一个勾勒在黑暗中的轮廓,就在他身后的石门外。   我屏住呼吸,气氛一下子诡异到了极点。就在这轮廓渐渐清晰,马上就要成为具体画面的时候,那道黑影停在大岁身后的石门外,突然不动了。它就像知道我的意图似的,停在那里,丝毫没有钻过石门的打算。它应该和我一样都在盯着大岁,我不知道同时被人和鬼盯着是什么感觉,但看大岁的神情,应该还没有发现身后的异常。 第十四章 被人劫持   那黑影杵在那是纹丝不动,我与它如此剑拔弩张的僵持了一盏茶的功夫,发觉眼睛又干涩了起来。我准备好眼药水,迅速收回视线,手一举又朝眼里滴了一滴,然后赶紧又将视线射回去。我用最快的速度完成这些动作,可我还是错过了。我确信最多只有两秒钟,但就是这弹指间的功夫,大岁和那黑影全都不见了,他们就这样在我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我的视线里只剩下孤零零的火把杆子,以及一小撮微弱的火苗。   “难道捉鬼不成,反被鬼给掳了?”我心中暗骇,连忙跑回去,取了三宝血。当我再赶回来的时候,火苗被我一阵风带过、灭了。我也顾不上再将其点着,当下打开手电,猫着腰便朝着他们消失的石门钻去。   一切都和原先没有两样,还是一样的石室,一样的石门,还是我亲手砍下的记号。我又朝下一道石门钻去,忽听远处有些响动声传来,顿时撒开双腿,朝着声音就猛追而去。   一连追出去好几间石室,貌似我跑这声音也跑,响动声与我的距离没有缩短,反而还拉长了。我当下又加快脚下的速度,后背没一会就汗湿了。折腾了这么久,体力早已不支,又追了十几间石室,实在是跑不动了,我停下喘了口气,只听那声音离我是越来越远了。   “妈的!不追了,反正是环路,老子就在这等你们。”我这样想着,便扶墙蹲下来靠在石壁上休息。手里匕首攥的铁紧,两眼盯着来时的石门,关了手电,极力平复着呼吸,好让听力可以尽量远一点。   没一会功夫,响动声没有了,四周又静了下来。我竖着耳朵朝来时的方向听着,脚下做好了随时纵身跃起厮杀的准备。又过了挺长一段时间,还是没什么动静。背后的汗都晾干了,我心想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起身摸黑朝原路往回返,准备去迎他们。   我没敢开手电,倒不是心疼电力,那鬼影在暗,我这要开了手电,那我就在明处了,这样太被动了。我一边摸着墙壁一边时刻注意着周边黑暗中的动静。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撇见前方石门外隐隐有火光闪动。我蹑手蹑脚的猫过去,扒在石门边,探头一看。地上插着一根燃着了的火把杆子,大岁背对着我坐在地上。看见他没事,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来。原先还担心他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就在我神经一松,准备过去和他汇合的时候,我一下子撇见他身旁的角落里隐隐约约还有一个人影,看那轮廓,与刚才看见的鬼影有些相像,再定睛一看,两个人竟然还在那窃窃私语。   我连忙又退回来藏好。“这他妈唱得是哪出?他俩讲和了?还是他在对这个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求它放过我们!”我盯着他们暗自思忖,突然又觉得不对。大岁明明说这鬼是肉眼看不见的,只有用百年海龟下蛋时流下的眼泪,混合无根水滴入眼中才能看得见。可我左眼早就干了,怎么还是能看见这鬼呢,而且他自己也能看见,可他分明把眼药水给我了啊!   再撇上一眼那鬼影,浑身黑乎乎的,披头散发,身上竟然还有几块残破不堪的碎布遮体。它颤颤惊惊的蜷缩在墙角,极力躲避着火苗,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那样子好像很怕大岁身旁的火苗一样。   我慢慢的钻过石门,进到他们那间石室外面紧邻着的这间石室,轻手轻脚的摸到门边,贴在墙上,将耳朵伸到门边准备听听他们在讲什么。   那头一时没有言语,我这正聚精会神探听着,突然黑暗中蹿出来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卡住我的脖子,嘴也同时被掌心封死,拿着匕首的右手也被人抬脚扣住,死死的抵在石壁上。霎那间一个人头凑到我的眼前,快速的摇了摇,示意我别出声。   我当下惊骇的汗毛直树,整个人都懵了,哪里还能发得出声音。借着石门透过来的微光,只见一副似曾相识的国字脸在我面前直晃,一双黑洞洞的虎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那人慢慢的松开我的脖子,随手一抄,夺走我手上的匕首,反手横在我的喉咙处。随即慢慢的松开我的嘴,朝着我刚进来的石门,歪了一下头用唇语说道:“别出声,跟我走。”   这刀口点在脖子上,小命攥在人手里,不得不顺着他的意思来。他转身到我身后,朝前推了我一把,我也只得定了定神,朝来时的石门迈开了步子。当下一边挪着身子,一边手下趁黑探进裤兜里摸出眼药水瓶子,单手将其拧开,用力的一捏瓶身,挤出大半瓶洒在地上。   当行至数十间石室开外,又回到起先我和大岁引鬼现形的那间石室,那人拽住我说道:“行了,差不多了。”   他将我逼到墙角蹲下,我手下又一用力,挤出一点“眼药水”滴在裤子上。他点燃先前的火把杆子,然后坐在我对面,手里一翻,刀尖朝下,将匕首插在他身旁的地上说道:“娃儿,莫儿怕,放松点,叔没有恶意哩。”   我一听他这口音,顿时就明白他是谁了,难怪觉得眼熟,这爷俩长得也太像了。   “你是奎地他爹……奎五?”我试探的问道。   “哟!你咋晓得俺?”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翻。“你认识俺家地娃儿?”   我心想还真猜对了,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当下松了口气,屁股着地坐了下来。而后便将奎地是如何冒充他带我们进山,又是如何被我们拆穿了奸计等事,一并说于了他听。   他听罢,脸色霎时难看起来。“你这娃儿莫儿在这瞎说,俺家地娃儿才15岁,还在上学哩。”   我一惊,忙问道:“那不是你儿子?”   “铁定不是!”他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俺家地娃儿胆子小,咋可能害人哩!”   “那为什么那小子长得跟你这么像?”我这话音刚落,一个黑影从石门中飞进来,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只一眨眼的功夫,这奎五已经躺在地上,咽喉处横着一把匕首。   话说这奎五也不是泛泛之辈,当下双掌一推,将来人推翻出去。来人落地后,脚下一用力,一个空翻又朝还没爬起来的奎五压去,双膝落在奎五两肋锁死。左手胳膊肘压在奎五脖颈处,右手反提匕首将刀尖悬于奎五眼珠子上方。   “慢慢慢!”我见状连忙对骑在奎五身上的大岁喊道:“这个人就是奎五。”   这奎五见大岁身板消瘦,出手却如此迅猛,当下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半晌才跟着我后面附和道:“对对对!俺莫儿有恶意,莫儿有恶意哩。”   “奎五!”大岁惊叹一声,这才松了手,收了刀子。“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带人去什么羽化坡了吗?”   “咳……咳……咳”奎五闷咳几声,爬起身来定了定神回道:“那帮鳖孙走到这,突然就不走咧,在上面挖了半天,进到这里来了后,竟然还想灭了俺这一口,把俺丢在这里,想把俺困死哩。”   “他们是不是五个人,全是男的?”我插上来问道:“还有枪?”   “是哩、是哩,就是那帮鳖孙。怎么,你们照过面咧?”   “他们是怎么甩掉你的?”大岁又上来问道。   他咽了一口唾沫,我见他嘴唇干裂,估计是长时间没进水了,便从包里拿了水壶递给他。他接过去囫囵喝了几口,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便将这前因后果说于我们听了。   原来,这奎五将那帮人带到山谷中后,那帮人看出了他不时在地上、树根底部、树叶背面涂抹的膏药是在留记号,便没收了他的药膏,并且警告他不许再留记号。   而他一路留的记号,完全是授一个陌生老头的指使所为,并不是为了我们。他原本的计划是将那帮人带到羽化坡后,再快马加鞭赶回来接应我们。就在几天前,一个老头带着一条黑狗,找上他家。那老头岁数不小,但精神矍铄,穿着讲究,操着一口京片子。二话没说,许给他为数不少的票子,嘱咐他,如果有人找来要去羽化坡,他就沿途留下记号。两人商定以药膏味为记,老头拿了点药膏就走了,也没留下姓名。   至于那奎地,压根就是个冒牌货,这假奎地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和虎头接上了头。原本计划冒充奎五,后来见虎头知道奎五的一些情况,隐瞒不下去了,就又零时起意改口说自己是奎五的儿子奎地。但这个假奎地为何对他家情况如此了解,又为什么要假扮他们父子,此番用心何在,他是一概不知。   后来他们穿了山谷,当行至一片树林深处,那帮人中有个叫“地锅鸡”的停下来,一会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还不时拿着一根铁杵一样的东西在地上乱插,他在地里倒腾半晌,对领头的东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东哥当机下令就地挖洞。   几个人挖得满头大汗,忙乎半天,最后终于是挖穿了。奎五原本不愿下去,说是他一个带路的只管引路,他们的事他就不参和了。可怎料那帮人不允,竟然拔枪相逼,他迫于无奈只好跟着下来。脚下刚着地,周围昏暗,他只简单扫视一圈四周,也不知是谁从后面给了他一枪托,便昏了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身处这石室里了,他原先下来的地方是一间四方的地宫,面积比这些石室大多了,他在昏迷的一瞬间,还隐隐约约看见一尊神像。后来他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这石室中乱钻,已经被困了十几个小时了。   后来无意中发现有间石室,离地三米左右的地方有个凹槽,大概有一口棺材大小,凹在墙壁里。他踩着墙壁上错落出来的石块边沿,艰难的攀了上去,那里面什么也没有,仅仅是个凹槽。昨晚没睡好,加之一路赶来又精疲力尽,他躺在上面准备休息一会,不想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后来被大岁闹得响动声给惊醒后,这才顺着声音摸了过去,见我正在偷听大岁和鬼影窃窃私语,便劫持了我。   听他说完,我这才想起和大岁在一起的那黑影,忙问他:“刚才在那间石室,你在和谁说话。”   “糟糕!”只见他一拍大腿,便朝来时的石门拔腿而去,我和奎五互视一眼也连忙跟了过去。 第十五章 六壬盘宫   我们一路小跑,跟在大岁后面,又回到他与那鬼影先前待过的那间石室。只见他站在石室中央,两手撑在膝盖上,盯着地上孤零零的火把杆子,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道:“迟了,还是被他跑了。”   “他是谁?”我上前问他。   “和俺们一样。”他撇了一眼我和奎五。“只不过,他困在这里的时间,要比俺们长上许多,时间长的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了。”   “啊!”我嘴巴张的多大。“那他吃啥喝啥,靠啥活下来的?”   “他就是个疯子哩!”奎五插过来说道:“要不是俺还有那么两把刷子,早被他给吃咧!”   原来,这奎五在这石室中乱钻的时候,那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就偷袭过他。当时他的手电快没电了,正在那摸黑换电池,这刚换好一打开,一道黑影突然就扑将过来。他一时没有防备,被那黑影扑个正着,那黑影抱着他的身子,上来就要往他脖子上咬。虽然奇袭得手,但那黑影身子骨弱,奎五当下手上用力一拨,腰板一挺,将黑影甩将出去。正待他爬起来准备予以还击,那黑影早已逃之夭夭,没了踪影。   “难道那家伙靠吃不幸困在这里的人为食!”我听奎五说完,不免心中一颤,又朝大岁问道:“他到底是人是鬼,你看清楚了没?”   “废话!”大岁霎时脸色一沉。“俺是谁!这是人是鬼,还分不清楚?”   “那你当时在和他说什么?”我又问道。   “他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问他什么,他都说不知道。”大岁拔起地上的火把杆子,朝那鬼影先前蜷缩的角落走去。“他对这里非常熟悉,闭着眼都能在这些石室中穿梭自如,完全不用丝毫的光亮。俺也是好不容易才制住了他,本来想从他口中问些关于这里的事情,谁成想,完全是对牛弹琴。后来俺发现他虽然口齿不清,说不出一句让人能听的懂的话来,但手下却在地上用手指乱画着什么,我上前一看,还没来得及琢磨,就忽然闻到一股显鬼水的味道,从身后飘来。”他转过身来,指着我的鼻子。“俺就知道是你小子出了事,顺着气味,就连忙追了出去。”他将火苗照向地下。“你们来看看,他当时在地上写的是什么?”   我和奎五听罢,双双上前伸头一看,只见有人用手指在泥地上画出了三个扭扭捏捏的汉字。“山、鱼、身。”我皱着眉头念出来,左右横竖,各个方向都看过,实在是没明白写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玩意儿!”大岁随即用脚踢了我一下。“还他妈是读过书的人,瞅好了,那‘鱼’和‘身’是一个字好不好。”   “一个字!”我又定睛看去,只听奎五在一旁喃喃自语,突然身子一怔,声音有些颤抖的朝大岁问道:“你说的可是那山鯓?”   “山鯓,什么山鯓。”我被他两弄的完全摸不着头脑。   “那帮人没骗俺们,是俺们听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山神庙,而是山鯓庙。”大岁又将火把杆子重新插在地上。“这‘神’和‘鯓’读音差不多,要不是那人写出来,俺怎么也想不到这里是山鯓庙。”   “这可咋办哩!”奎五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扭曲起来,盯着地上,那微弱火光照耀下的两个大字。“传说俺还是听过的,这入了山鯓庙,必死无疑咧。”说完他竟噗通一声,两腿一弯跪在了地上。“娘啊,不孝五儿下来陪您啦!”   “干什么这是。”大岁一把揪起奎五。“你说你都几十岁人了,能不能稳重点!”   “这横竖都是个死咧,俺跟俺娘先报个到啊。”奎五这时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哭腔,两腿不住的哆嗦着,站都站不稳。   我楞在一旁,就跟看大戏似的,这奎五少说也有四十多岁了,没成想却跟个孩子一样。我见大岁把奎五扶到墙角坐下,便连忙上去问他:“这山鯓是什么玩意儿,我们到底还能不能出去?”   我看着奎五那面无血色的惊恐样子,心中不免受他感染,也慌张起来。   “谁知道呢,俺也只是听说,哪有人真的见过山鯓,就算有,也肯定都死了。根据传说,上古时期南海中有群生活在海里的渔族人,耳后长有能在水下换气的鳃,在当时没有船舶的情况下,可以在海上自由出入,常年不上岸。他们能将双腿插入一种身形巨大的大鱼口中,借助大鱼的身体,在水中游行自如,靠捕食鱼类为生,在海中宛如鬼魅一般。后来此事传入当时的天下共主大夏王的耳朵里,大夏王遂命人前去猎捕,将这些人抓捕回来后圈养在宫中,当成怪物饲养,至于大夏王为什么要圈养这些渔族人,世人就不得而知了。”大岁扶墙坐下来接着说道:“后来有幸留在海上的同伴,为了解救被抓去的族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全族上下皆变成了鱼头人身的怪物。它们冲上岸来,直取大夏王的都城,救出同伴。但在返回南海的途中,不敌大夏王召集而来的精锐兵马。在前往海上的道路全被封死的情况下,只得纷纷隐入山林,成了后来世人口中的山鬼。”   “这山鯓原先只在天下山林中隐居,靠捕食各种动物为生,但久而久之,魔性高涨,性情大变,真的成了为祸一方的怪物。它们成群结队,过着群居的生活,平时待在深山之中,待到捕食的时候,便由成年鯓王带领,常常攻击人类的居所,冲击山下的村庄和部落。这山鯓性情生猛,嗜血成性,加之身材低矮,十分灵活,而且还极为狡猾,根本猎捕不得。”当他说到这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他和教授在洞里看见的那个人影,还有这石室迷宫中的那节腿骨。   “流传了几千年的山鬼吃人的故事,最早说的就是这山鯓,后来古人为除鯓患,常常不惜重力,请仙道神人于深山老林中设计建造六壬盘宫。这盘宫修建于地下,地上建造一座山神庙,庙里供奉着手持三叉钢戟的山神像以镇神盘,从外面看,与普通的山神庙并无两样。这深藏于地下的六壬盘宫,以壬辰、壬申、壬子、壬戌、壬寅、壬午六壬为方位,由天、地、神、人四盘组成。盘宫入口设在庙里,古人将猪狗牛羊等活物放置于入口处,山鯓一旦进入盘宫,就会被活活困死在里面,绝对出不去。”   “绝对出不去?”我心中惊骇,体内寒意骤然升起。“你的意思是,这什么盘宫,是只能进不能出?”   “那也没那么玄乎。”大岁撇了一眼一旁傻楞着的奎五。“这里是古代罗部落活动的地方,教授不是说什么灵山十巫之一的巫罗是部落首领吗,这巫罗定是精于此道。”他环顾四周接着说道:“这座六壬盘宫,极有可能就是古罗国的子民修建的。其实世人把这六壬盘宫传的神乎其神,说白了,也就是利用一种古老术数演变而来的循环迷宫罢了。通过某种视觉与感官的欺骗,让人坠入其中,晕头转向,不断循环往复。其实只要懂得推算六壬排盘的法则,想破此盘,也并非难事。”   我闻言心头一喜,一把抄起地上的火把杆子,将匕首递给他,他愣着两只眼睛差异的盯着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道:“你干什么?”   “赶快算啊!”我焦急的说道:“你用匕首做笔,我给你掌灯,就在这地上算,早一点推算出出路,我们也好早一点出去啊!”   “俺没说……俺会算啊!”他脸上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我将火把杆子重新插入地下,收起匕首。“你不会算,在这神神叨叨的说这一大通的干啥?说书呢你!”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俺们下地的也讲究个文盗武夫。这寻龙点穴,术数推演那都是文人干的事,俺是负责打洞、下地、排难、摸宝的武夫。知道那帮人为什么能在这盘宫中来去自如吗,那个叫地锅鸡的就是个文盗。”他当下叹了一口气。“若是那李大仙现在在这里,这六壬盘宫对于俺们,那也不是啥难事。”说到这,只见他又做了个他独有的甩头动作。“不过,俺虽没他们那能耐,可是这六壬盘宫的原理,还是略知一二的。”说完,他便起身,拾起火把杆子,招呼我们跟他走。 第十六章 宝哥的烟   我和奎五跟在大岁身后,只听他一边摸着石墙一边嘴里还念着数,然后用笔在手臂上写着什么,每过一道石门的时候还用匕首在门边刻画着什么。我上前一看,只见他刻了一个数字在门边,便问他:“你刻的什么玩意儿,这门边不都已经有记号了吗?做那么多记号干什么?别到最后都分不清是哪对哪了。”   “你懂个屁!”他朝我一甩手。“俺在记下每间石室中的两个石门之间相隔几面墙,这样可以确定每道石门在石室中的方位。”   “你确定这个干嘛?”我有些纳闷。   “天盘变换,地盘不动,神盘主位,这六壬盘宫的出路,还得在人盘。”他又在一道石门边刻下一个数字,然后用匕首朝头顶指了指接着说道:“这神盘自然在上头,俺们现在是在天盘,通往最初走出来的那条死胡同,便是地盘。俺虽没能耐推算出人盘的位置,但只要能打破天盘的变,不说破盘而出,最起码也能摆脱天盘……”   “你就别在那说书了,口水都流干了,我们也听不懂!”我当下打断他。“什么天变地不动的,你就说,你到底能不能找到出路吧!”   “哈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干笑一声。“明了跟你们说吧,其实这天盘变得不是这些石室或者石门,变的是人、是活物。”   “嗯!”我将他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你的意思是,其实是我们自己在变,是我们自己把自己变成自己感觉一直在绕圈?”说到这,我自己都感觉有些绕。   “算你小子不笨,所以要想破盘,必须先确定石室以及石门的开向。等将硬性环境这个不变的量确定好后,剩下的就是消除俺们自己这个变量。”   “怎么消除?”我连忙问道,感觉越来越诧异了。   “动则变,静则不变。首先俺们得完全静下来。当然了……”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停止步子原地不动是没有用的,俺们必须要摒弃一切感官、意识、大脑停止思考。”   我眉头骤然蹙紧。“那还是活人吗?”   “你睡觉老实不?”他转过来突然问我。   “你是指……。”我对他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俺是说,到处乱走动,梦游之类的?”他将双手举起平在胸前,那动作就像外国电影里的僵尸似的。   “去去去……”我当下有些不悦。“你才梦游呢!”   “那你呢?”他又朝奎五问道。   这奎五一路上都是垂头丧气的,好似还没从惊慌中走出来一样,大岁又大声的朝他问了一遍,他这才摇头摆手说道:“莫有儿哩……莫有儿哩。”   大岁将手臂放下来,拍在自己的大腿上:“那就只能靠俺了。”说罢,他转身继续朝前走。我和奎五跟过去,完全不知道他这是要唱哪出。   又走了好大一会功夫。“行了,又转一圈了。”大岁在前边伸手拦住我们,身子一软,瘫在地上,拍了拍肚皮。“俺们吃点东西吧。”   他刚一说要吃东西,奎五的肚子就咕咕的响了起来,想来他被困在这里那么长时间,估计也是水米未进。只听他略带尴尬,表情愤恨的解释道:“那帮鳖孙把俺丢这也就算哩,还拿了俺带的干粮,你们给说说,缺德不缺德咧。”说完,他捂着肚子,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和大岁的背包。   我从包里拿出一包压缩饼干递给他,他接过去撕开包装就狼吞虎咽起来。这压缩饼干是一片一片的,他也没耐性一片一片吃了,直接一沓一沓的就往嘴里塞。也顾不上什么几十岁不几十岁的人了,鼓着腮帮子在那猛啃,样子甚是不堪。   我和大岁也撕开一包就着水吃了起来,我们这包还没吃完,那奎五已经蹲在边上眼巴巴的瞅着我们了,手里还捧着空荡荡的塑料包装袋。   “先喝点水吧。”我将水壶递给他。“这是压缩饼干,不能一下吃太多,不然胃受不了。”我虽是这样说,但与大岁相视一眼后,还是将剩下的小半包递给了他。   大岁拍了拍手上的饼干削子,抹了抹嘴,从包里拿了一张纸,埋头在纸上不知在画些什么,不时还看看手臂。   过了一会,他将纸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原来他依据石门在六边形石室中的方位,将所有石室连了起来,画出了整个石室环图。他将我们所在的这间石室标注为一号石室,一个环过来,总共有六十六间石室。整副图就由这六十六个六边形连环组成,仔细瞅瞅,整个图案是一个不规则的六角星形。   大岁这时打了个哈欠说道:“哎呀!这吃饱喝足也该睡觉了,说实话,这一路折腾的,俺就没好好合过眼儿。”   “睡觉!”闻他此言,我顿时无名火起,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睡觉。折腾了这么久,我虽也是身心疲乏,但却毫无困意。“这出去的法子都还没找到,你还能睡得着觉?”   “谁都不是铁打的,不养足精神,哪有力气和这六壬盘宫斗。”   “你在干什么?”我见他在那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   “把你包里那捆绳子拿来。”   他接过绳子,不一会又将绳头递给我。“系在腰上。”   “这是干什么?”我依他所说将绳子在腰间系好,想起他先前说的梦游的事。“该不是你怕你睡着了梦游,走丢了吧?”   “呵呵,你要睡不着就看着俺。”他阴笑一声。“如果睡前不喝酒,俺确实有梦游的毛病。但是发作的不稳定,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你干嘛这么想梦游咧?”奎五将小半包饼干又给解决了,灌了一口水问道。   我突然脑中电光一闪,总算是明白了大岁的用意。原来他所说的无感官,无意识,指的是梦游。人在梦游的时候确实是没有意识的,不受周围环境以及其他任何事物的影响,是一种完全无意识的举止行为。   梦游一般发生在深度睡眠期,也就是睡着之后两小时左右。他交代我,如果两个半小时后,他还没有梦游,那就直接叫醒他,别在那白费功夫了。   他用背包当枕头躺了下来说道:“别跟着俺太近,你们只管牵着绳子,与俺保持绳子长度的距离就可以了。每经过一间石室都要对照俺画的图,一旦路线与图画的不一样了,就说明俺们破盘了。”说完便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他突然又睁开眼说道:“记住,在俺梦游的时候,千万别叫醒俺,不然魂就回不来了。如果发现已经出了闭环,你们就想办法限制俺的自由,只要别让俺再走回来就行。无论什么人梦游的时间都不会太长,时间到了,俺自然会醒。”   我扔了烧完了的火把杆子,也没开手电,四周顿时又黑了下来。我坐下来划着一根火柴点起两根烟,递给奎五一根。奎五接过烟在大岁边上坐了下来小声的说道:“他这法子能行吗?”   “行不行也就这样了,我俩都是外行人,也只得按他说的办了。”我想来觉得这确实太荒谬、太他妈鬼扯了。两个现代社会大好青年,加上一个掏野味的现代农民,竟然落魄到要用如此荒唐的方法来对付这几千年前古人设下的陷阱。而更讽刺的是,有可能将我们困死在这里的古人,还极有可能是我一脉同宗的祖先。   我暗自觉得好笑,朝屁股旁边弹了弹烟灰,就在这烟头闪现的微不足道的红光下,我发现地上散落着很多烟头。当下觉得奇怪,我和大岁自从在第一间石室中一人抽了一根烟以后,就再也没在这些石室中抽过烟。我捡起一个烟头划着火柴一看,顿时傻了眼。竟然还是“白纸包”,我将烟头一转,果真有个红色的“宝”字印在卷纸上。   我连忙又划着一根火柴,将地上的烟头检查了个遍,所有的烟头上都有一个“宝”字。宝哥从小就偷他爹的“白纸包”抽,抽的多了,也就习惯了这味道。听他说,来了广州后,抽不惯世面上卖的其他烟,对家乡的“白纸包”是份外的想念。后来打听到佛山有个农村老头家里种了烟草,喜欢自制卷烟抽,我宝哥便慕名而去。后来经过他亲自调制,总算是和家乡的“白纸包”味道差不多了。宝哥的“白纸包”味苦、焦油量大、劲儿够猛,南方人根本抽不惯。后来那老头便用写有“宝”字的白纸卷了烟草,专供宝哥,所以这烟可以说是独一无二,世上仅此一家。   我简单数了数地上的烟头,足有十多支,看来宝哥当时在这间石室中待的时间绝不会短。这片烟头中有一根有些刺眼,都不能算烟头,因为压根就没点着过,是一整根。我拿起来闻了闻,看来这石室虽然阴暗却不潮湿,没发霉也没变味。我用抽完了的烟屁股将其点着抽了一口,嘴又辣又麻,那劲儿是真叫猛。我更加确定这就是宝哥抽的烟,他确实来过这石室,而且应该和我们现在一样,也被困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看看墙角散落的一片烟头,我似乎能看见宝哥当时焦虑崩溃的神情。   大岁这时已经开始打呼了,呼声在这黑暗的石室中回荡,听起来还真有些瘆人。奎五也躺在地上休息。我正抽着烟,突然嘴里一股清凉,我吐出压根就没有多少量的烟,又抽了一口,还是抽不到什么烟,好像哪里漏气一样。我打开手电看了看,表面没有破损的地方,倒是烟头燃烧的火星,有些奇怪,火星的中央还有一个小红点,那完全不是烟草燃烧的样子。   我将烟头在地上摁灭,剥开外面的一层白色卷纸,抖掉烟丝,赫然发现烟草中裹着一个纸卷,是那种用小纸条撮起来的小纸卷,很细,就像小孩子用纸条撮的“金箍棒”一样。   我不觉有些奇怪,将纸条摊开,定睛一看,靠近烟嘴的那头,竟然写有一行小字。 第十七章 一枚钥匙   借着昏黄的手电光,我简单扫视了一眼手上的纸条,看罢,顿时就惊的愣住了。且不说字条上写的什么,关键是那字迹,那分明就是宝哥的字迹,一个个写的就跟鳖爬似的,绝对错不了。我顷刻间如坠云里雾里,完全不能想象宝哥会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传递消息,如此的巧妙而又隐秘。   他算到东家一定会派我到这里来,算到我一定会被困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片烟头,一定会为了进一步确认这些烟头是不是他的,而去抽那支没点过的烟。他如此煞费苦心的布置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能看到这张字条,并且,是确保只有我一个人能发现。因为无论何时,他身上都是揣着两包烟,一包是世面上卖的好烟,一包是“白纸包”,他平时见人从不掏“白纸包”,只留着他自己抽,这事也就我一个人知道。   “咋咧!干啥咧!”奎五见我开了手电问道。   “哦……没什么。”我连忙关了手电,手底下趁黑将字条塞进口袋里,嘴上佯装嘀咕着:“烟不对劲,抽起来怪怪的,一看,果然是浸了水发霉了。”   他听我如此说,也就没再问什么了,我靠在墙上心潮暗涌,周围除了大岁的呼声,还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思绪在脑海中不住的翻腾,我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宝哥写在字条上的话。   就在这时,一股异样霎那间爬上心头,他为什么如此断定我一定会被困在这里,这一点完全说不通!我们是为了躲雨才进的山洞,因为洞口塌方才被迫深入洞中,又因为同伴被调包才误打误撞掉进长廊里。如果不是惊动了巨怪,我们也不会往长廊中跑,也就不可能遇到从这里打地洞下长廊的那帮人,更不可能顺着他们的绳子,从长廊中爬上来进到这些石室中。这一切都是随机发生的,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机缘巧合,他怎么可能算的到。   除非……除非这一切都不是巧合,所有的事都是事出必然!我转念一想,那个宝哥手下的女人,她的背包出现在长廊中,而这些石室中又有宝哥留下的字条,我们所到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们那一批人的踪迹,而且大岁也说过,洞口塌方是人为制造的。他们为什么也进了长廊,又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为什么看似随机发生的事却机缘巧合的让两拨人马重叠在了一起。   我霎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思维混乱起来,周围漆黑的空气好像是没有尽头的迷雾,让我坠在其中,完全看不透。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待到情绪稍稍稳定一些,我想起身边坐着的,正是宝哥他们一行人当时的向导,真正的奎五。我随即点上两支烟,起身摸到奎五边上,将烟递给他问道:“我宝哥他们那一行,当时也是你带的路吧?”   “你说的是,那个叫……”他顺着燃着的烟头发出的红光接过烟去。“罗德宝,是不是?”   “对。”   “当时,确实是俺带的路。”我能听见他吧唧了一口烟,罢了,话锋一转朝我问道:“你和他是啥关系?”   “他是我堂哥,他……失踪了,半年前来过这里后,就再没出现过……”   “你大名叫什么?”他突然打断我问道。   “同姓同辈,我叫罗德辰。”我有些差异。“怎么了?”   他一时没说话,我能通过他嘴里烟头的动向,知道他向正在打呼的大岁撇了一下。他让我打开手电,然后指着一旁的石门,用中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悄悄的跟他走。   我们钻过石门,来到另一间石室中,只见他从上衣领口里提溜出一根红绳,从脖子上摘下来。绳子末端挂着的,是一枚钥匙,他将钥匙拿在手上掂了掂,然后塞到我的手里。   “这是他托俺交给你的。”他压低着声音,生怕惊扰了另一边正在和周公探讨人生的大岁。   我将钥匙凑到眼前,把手电光照上去,细细一把看,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转瞬间便想认出来,这正是宝哥出租屋的房门钥匙。   “他还给你留了话哩。”他又说道。“注意窗外。”   “嗯……什么?”我一时没听清楚,让他给我再说一遍。   “注意窗外。”他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   “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   “啥意思俺到哪里知道去。”他耸耸肩。“他就留下这四个字,其他的,俺啥也不知道咧。”   “那你们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分开的?”我将钥匙揣进口袋里收好。   “羽化坡,俺把他们带到坡脚下就折返回去咧,他就是在那时候托付给俺这个事的。当时还搞得神神秘秘的,避开了所有人,他交代我日后遇见了你,一定要将东西和话,亲手交给你。”   我回到大岁睡觉的那间石室,从背包里取了钱包又返回来。我将钱包打开,把照片递过去。“你看看,当时他们一行五人中,可有这个女人?”   他朝照片瞅了几眼。“是有这么个女的,不过……”他抬起头看着我。“你记错了吧,他们当时一行是六个人。”   “六个人!”我当下惊得身子微微一怔,我这脑袋瓜虽不好使,但忘性却不大。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老管家说的分明是一行五人,这第六个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老汉虽然认得字儿不多,可这数还是会数的,一共六个人,绝对错不了。”   “那你还记得是几男几女吗?”   “算上你宝哥,一共是四个男的,除了这照片上的女人,另外还有一个女人。”   “还有一个女人?”我连忙追问道:“那女人多大岁数,长得什么样?”   “三十岁不到。”他略加回想。“约摸二十七八的样子,人倒是生的挺俊俏的,但是一路上连一句话也没听她说过,闷的很。”   我脑中飞速的运转着,在宝哥身边极力搜索这个女人的信息,但却一无所获。年龄差不多的,性格不符,性格差不多的,年龄又不符,索性便不再去想,我当下调转话题,向奎五打听起那羽化坡来。   原来,那羽化坡离这里已经很近了,从当时那帮人挖洞下来这里的地方,只有不出五百米的脚程。那是一个半山腰凹陷下去很大一个天坑的山坡,至于为什么叫羽化坡,奎五也不知道。只说他爹当年是老红军,退伍回来后,被安置在县城档案馆。有一天回家,他爹从档案馆带回来一本非常破旧的书,说是明朝时候的县志。这县志中有一张地图,其中就标注了羽化坡这个地方,但为什么叫羽化坡却并没有注释。   他爹将这张地图抄画了一份拓本,偷偷藏在家中,第二天把县志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此后二十多年的时间,奎五再没见过这份地图,直到他爹大限将至,他才得以重见。他爹在临终之际,把地图交给他,并且留话,日后必有人要来找他带路,他只管将其带到羽化坡便是。   而后又过了一年半载的时间,真的有人在县城里到处打听羽化坡的事来。他当机四下放出风去,那人得了消息不日便找上了门,许给他不少定金,几日之后,宝哥他们一行便赶了过来,由他带路去了那羽化坡。   “还有件事,要问你。”我见从他嘴里也套不出啥来了,当下又想起宝哥的字条,便拿出大岁画的图纸来,说道:“你当时睡着的时候,被响动声惊醒,摸到我在的那间石室,大概穿了多少间石室,这个你还记得吗?”   “这个咋知道,又没数过!”他皱着眉头回道。   “那大概用了多少时间?”   “大概……”他挠了挠头皮,回想了一番。“也就十来分钟的脚程吧。”   我查看起图纸,当时大岁和那鬼影所在的那间石室是一号,往上是二号,往下是六十六号。奎五和我当时应该都是在一号石室往下这一方向,也就是六十六号之前倒着数的这条道上,并且还在我之后。我将时间上下各浮动两分钟,将距离一号石室的步行时间确定在八至十二分钟的范围内。然后再按照穿一间石室大概需要二十秒的时间,把他当时睡觉的地方,也就是有凹槽的那间石室,确定在四十二号石室与三十号石室之间,这十二间石室中的某一间。   “你帮我看着一会,我得去你睡觉的那间石室看看。”我说着便要去解系在腰间的绳子。   “那个凹槽俺检查过了,啥也莫儿有哩,你跑那去干啥咧?”奎五双手摆个不停。“那家伙说不定啥时候就起来乱跑了,到时候你要没回来,这要是走散了,可就事儿大了。”   我知道他说的很在理,但我必须去那间石室,宝哥字条上的话,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就在这时,还没等我将绳子解开,突然腰部一股力道传来,绳子一紧,将我整个人向大岁所在的那间石室拽去。 第十八章 十二石兽   我跌跌撞撞的被绳子拖拽着往前直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神反应过来后,我连忙打开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手电,待钻进石室,只见原先大岁躺着的地方早已人去地空。   “乖乖!”奎五见状跟在我后面喃喃道:“这小子还真梦游咧!俺还以为他是吹牛的哩!”   他接过我的手电,我一边被系在腰间的绳子拽着走,一边拿出大岁交给我的图纸,一边对照着石门边的编号。   就这样磕磕碰碰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一路无奇。当走到二十九号石室的时候,我正准备上前去瞅门上的编号,谁知腰间的绳子突然猛的一拉紧,绳子那头的牵引力骤然加剧。我一时没有防备,跌倒在地,被绳子拖拽在地上,直到石门边才停了下来。   我双手紧紧抓着门边,奎五见状连忙上前拽住绳子,直到他将绳子又拉回来一点,当下有了余量,腰间的力量一松,我才得以站起来。   “咋回事哩?”奎五惊骇的问我。   我一时惊得丢了魂,停了半晌才回道:“谁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先找到他再说吧。”我上前也拽住绳子,和他一起,顺着绳子拽着走。我在他前面拽住绳子,他松手再上到我前面拽住绳子,然后我再上到他前面再拽住绳子,如此反复。我们就这样保持绳子不动,朝绳子的另一头缓缓行进。   两个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绳子上,完全没在意周围的环境。直到快到尽头,两间石室,四扇石门完全在同一条直线上,从石门朝尽头的石室一看,绳子竟然没入了地下,这时才发现石门上已经没有了编号,也没有我做的记号了。   我们上前将头伸过石门一瞅,原来这间石室地下是空的,只有六面石壁,而没有地面,一个黑洞沿着石壁垂直而下。我拽住绳子,奎五用手电朝洞里照去,只见绳子尽头挂着一个人影,悬在半空。再往下光束就够不到了,一眼望去,只能感到一股压抑袭来,犹如万丈深渊。   只见那人影还在那不停的摆手晃脚的,像一只巨大的乌龟正在水里游荡。我和奎五当下一起用力向上提拉绳子,将人拉了上来。这大岁估计是还没醒,手脚乱动,目光呆滞,像个撒泼的孩子,根本消停不下来。   “这可咋办咧?”奎五抱着大岁,制止他继续朝黑洞里走。   我当下也没了主意,突然心一横,学着电影里对付犯了痴心疯的办法。照着他的脸“刷刷”就是两巴掌,心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两巴掌下去,我甩了甩手,这人是老实了,但还是没醒,耸拉着脑袋,手脚也软了下来。我顿时有些惊慌失措,轻轻的摇了摇他。“不会是……真的醒不来了吧!”   奎五将他放平,在地上躺好,摸了摸他的脖子安慰我:“别急,先看看,看他过会功夫,会不会自己醒来。”   我心想也只好先这样了,我看见奎五手上的手电光愈发的暗沉,照明距离最多也只有三米了。我朝黑洞撇了一眼,卸下大岁和我身上的绳子,将手电拴紧,用绳子吊着,往黑洞中放去。   直到将绳子放完,手电依然悬在半空中,这绳子的长度少说也有二十来米。我们在上面看,只能看见一点淡淡的亮光,摇曳在无尽的黑暗中,就像夜空中的一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我又慢慢将绳子提上来,当目光所能及的时候,手电吊在绳子上乱转,我借着光束,忽然发现对面的崖壁上,距离地面大概十来米左右,有个龛洞。镶嵌在崖壁中,差不多一个成年人的大小,但里面有什么,光线暗弱,着实看不清楚。   “你俩在干啥?”突然一个人声从背后传来。   我惊得差点没抓住绳子,当下手上用力一提,将手电提上来,拿在手中,朝身后一照。只见大岁睁着惺忪的睡眼,正不知所云的看着我们,虽说这手电光暗弱,但他还是用手遮起眼睛来。我心头顿时一松,叹道:“你可算是醒了,快来看看你带的好路!”   他甩了甩头,好让自己清醒起来,又摸了摸嘴角,抽动了几下嘴巴子,估计也感到了些许异常。我连忙给奎五使了个眼色,欲盖弥彰的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下床气,快过来看看吧!”我说完,只见他又晃了晃脑袋便爬过来,接过我的手电,皱着眉头朝这个“无底洞”查看起来。见状,我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这要让他知道,他两广小太岁被我这个无名小足“刷刷”甩了两个大嘴巴子,估计能气的一脚把我从这踹下去。   “已经走出来了?”他一边查看着黑洞一边问道。   “嗯,门上已经没有编号和豁口了。”我答道:“想来也真是奇异,我们也就这样跟着你后面钻石门穿石室,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走出来了。”   “过度的那间石室是多少号?”   “这个……我只能告诉你我最后看见的编号是二十九。”我将他是如何掉进这黑洞中,我们又是如何摸过来找到他,把他救上来的这些事说于了他听,当然,省略了我抽他俩嘴巴那一节。   过了半晌,我见他用手电在黑洞里照来照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头绪来。便用手指着那个龛洞的大概位置,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他。   他下意识的将光束照过去,其实根本就照不见那个龛洞。“你是说那边有个洞?”   我点点头,他将手电咬在嘴里含住。“俺得下去看看。”说罢,将绳子一折,熟练的打出一个8字登山结,将两脚踏进去,在胯部收紧,把另一头递给我。“你们俩在上面可得拉好了,这要是掉下去,估计俺穿山甲在世上的传奇故事就算是交代完了!”   “这个绝不能。”我将胸口拍的啪啪直响,然后和奎五紧紧拉着绳子,他面对着我们,脚下踩着洞壁,慢慢的往洞里下去。我们缓缓的往下一点一点的放,丝毫不敢懈怠。当绳子放到快一半的时候,我感觉差不多了,便示意奎五停下,朝下面喊道:“看见了吗?”   过了一会,大岁在下面回道:“看见了,在对面,俺得顺着洞壁摸过去,你们可拉紧了,再慢慢放一点。”   只听下面有刀子插进泥土中的声音,我们又顺着下面的力,放一点停一下,再放一点,如此这般几下之后,突然一直绷紧的绳子就松了。手上一轻,我们知道他应该是已经到龛洞了,但手上牢牢抓着绳子,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下面什么情况,那洞里是什么?”我见半晌下面都没动静便耐不住性子问道。   “再放一点,下面还有一个。”大岁在下面刚一喊,手上突然又重了起来,估计他又朝黑洞中下探了些许。   我们又放了一点绳子,过一会他又让我们再放一点,如此这般,直到手上的绳子都放完了,我将绳头紧紧的绕在手上抓紧,过了一会他才让我们把他拉上来。   他爬上来后,脸色极为难看,慌慌张张从包里掏出指南针看了看,又用力将其晃了晃,然后抬头看着我们,脸上满是骇人的惊悚表情。   “咋……咋咧?”奎五见他脸色难看的很,急切的问道。   “是啊!见鬼了啊!你倒是说话啊!”我也感觉气氛有些不寻常。   大岁慌慌张张的拿出酒壶,手一举,将剩下的酒一口气全灌了,停了许久才对我们说道:“这古罗国的人,修建这六壬盘宫,并不是为了引山鯓进来将其困死。而是为了……”他用手指了指黑洞。“是为了不让某些东西从这里出去……”   原来那龛洞中是一尊石兽像,用的可能是一种带磁性的陨石,雕凿的很粗糙,但大体轮廓还是能看得出来。并且向下每隔两三米就又有一个龛洞,每个龛洞中都有一尊石像。绳子不够长,大岁只落到第三个龛洞就下不去了,往下到底有多少个龛洞就无法得知了。   但据他所说,如果不达到一定的数量,磁性不够,是影响不了指南针的。他据此推断,一直往下应该有十二个龛洞。他之所以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他探查过的三个龛洞中的石兽分别是:梼扤、穷奇、浑沌,这三个异兽并不是普通的神兽,它们还有另一个身份:大傩驱鬼十二兽的成员。   这“大傩驱鬼”是古人的一种驱鬼除疫的仪式,举办仪式的时候,傩神会请来十二种吞食恶鬼的凶兽助阵,称为大傩十二兽或十二神。   “就算这黑洞壁崖上有大傩十二兽,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我听他说完,不解的问道。   “你不懂,大傩十二兽是绝不会乱用的,这洞底必有极邪之物,否则绝不会请来十二兽镇压。”大岁指着黑洞,声音都有些颤栗了。“这阵势,俺也不是头一次见了,这叫傩井。只不过……这傩井也太大了,这等规模的傩井,别说俺了,估计世上也没几个人见识过。”   “傩井?”我重复一句。“这下面要是有邪物,直接埋了不更省事,还修个这么大的井,这是怕邪物上不来啊!”   “这傩井不但可以镇压邪物,最大的功效还在于消除。你埋的再紧,也仅仅只是镇压,治标不治本。”   “那咋办哩?”奎五指着黑洞。“甭说下面有莫有儿啥邪物,就是出路在下面,俺们也下不去啊!难道俺们还得回去?”   “回去?”大岁摇了摇头。“恐怕现在想回去都回不去了。”   “什么意思?”我一惊,发现大岁正盯着我和奎五的身后,一股极其不安的骇动漫过他的眼眸,随即又溢出在他的脸上。我连忙一个回头,顿时惊骇的头皮发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第十九章 傩神面具   我慌忙转过身去,视线穿过石门后,被另一间石室的石壁给挡了回来。原来应该是石门的位置,现在竟然变成了一堵石壁,石壁上隐隐约约还有个什么东西扒在上面。我起身拔起腿来便跑过去,摸了摸冰凉而又坚硬的石块,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随即又仔细看了看石壁上的东西,那竟然是一副石面具,一副巨大的石面具。细细一瞅,这面具年代甚是久远,表面斑驳不堪,面部表情极为的狰狞,用一种灰岩石雕琢打磨而成,镶在石壁上。两只凸出的有些夸张的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黑洞的方向,张着方形大口,伸出来的獠牙都有人的手腕粗。   “活见鬼了这是!”奎五也跟过来,惊骇的说道:“这眨巴眼的功夫,一时没留意,门哪儿去了。”   我愣在原地,完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来我们前后在黑洞那里,顶多也就倒腾了两个钟头不到的时间,这好好的石门,说没就没了,让人不由得寒意顿生。   “都别动!”大岁这时突然在身后一声呵斥,举手示意我们别动。只见他站在石门边,用手电光照向地面,弯腰低头,像掉了钱似的,在地上搜寻着什么。然后招手示意我们蹲下,我蹲下来盯着照在地上的光晕,地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一溜脚印掩印在上面,分外的显眼。   从脚印的纹路来看,一种是我自己的球鞋,一种就是奎五的布鞋,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脚印。我撇了一眼停留在石门边大岁脚上的军用皮靴,脑中顿时有一股电流划过。   “这……这是咋回事哩?”奎五显然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声音有些颤抖的朝大岁问道:“就算你刚才没进来,可你先前也是从这里走过的啊,为什么地上没有你的脚印?”   “鬼,鬼走路就没有脚印,难不成俺是鬼?”大岁做了鬼脸反唇相讥,转眼又晃了晃照在地上的光晕。“看好了,你们脚印的朝向都是朝着石壁的,这地上并没有朝向黑洞这边的脚印,这些脚印全是你们刚刚进来的时候造成的。”   我又仔细看了看脚印的朝向,确实如他所说,全是朝向石壁的,无一例外。这样一来就说明,这间石室我和奎五原先也没有走过,我和他摸着绳子进来的那间石室与这一间,根本不是同一间。   大岁走进来,上到石壁跟前,将手电光照在那瘆人的面具上,皱着眉头打量起来。   我过了半晌才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他盯着面具,竖起大拇指朝身后一指。“看来,那是傩井没错了。”随即又指着面具说道:“这是傩神,大傩十二兽的召唤者。”   我又撇了一眼那骇人的巨大面具,看着着实让人心生恐惧不敢直视,随即连忙将视线移向大岁。“这好端端的石门,怎么就突然变成傩神的面像了?”   “莫儿不是你刚才下洞里,对那些石兽做了啥子不敬的举动,触怒了傩神吧!”奎五也跟着我后面问他。   只见大岁大手一挥。“都别瞎捉摸了。”他退后几步,来到石室中央,用手电四下照了一圈,嘴里喃喃的说道:“机关!撇开鬼神怪力不谈,这里一定有什么机关。”   “机关!”我眉头骤然蹙紧,连忙追问:“什么样的机关,可以把整间石室变走,再换一间一摸一样的来?”虽说我嘴上显出不愿苟同他的说法,但这心里却很是期待,我期待他用无以反驳的理由说服我,这再骇人的机关,也总比鬼神来的让人安心点。   “你们看。”大岁举着手电,正昂头看着石室顶部。   我随着他的目光,将视线升上去,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间石室的顶部,与其他石室的落差很大,不用仔细丈量,仅凭肉眼就能发觉,石顶的高度只有其他石室的二分之一,显得低矮许多。我接过他手里的手电,朝着紧邻黑洞的那间石室顶部照去,和其它的石室一样,手电光瞬间就淹没在黑暗中,光线根本就够不到顶。   “俺们原先进来的石室,或许就在这间石室上面。”大岁沿着石壁,边走边用匕首柄把敲击石壁,一边还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回声。一圈过来后,他指着成对角线的两面石壁。“这里,还有这里,石块后面都是空的,里面应该有什么机括,这是个双层电梯!”   “双层电梯?”我听了眉头一皱,不解的问他:“就算这是个双层电梯,动力是什么,别忘了,这是几千年前的古人建造的!”   “你小子入世不深,懂个屁,这小看古人,是要吃大亏的。”他蹲下来,用手抹去地上比猪皮还厚的灰尘。忙乎半晌,弄得灰头土脸的,终于清理出一块有一口农村大铁锅大小的面积来。   我和奎五双双伸头过去,盯着埋藏在千年尘埃下的石室地面,那是压实的黑土层,除了比较平整以外,与其他石室的地面并无两样。大岁这时,已经开始用匕首插进土中,将土质搅松后,挖掘了起来。   “你……你不会是想用这破铁片,挖条地道出去吧!”我骇然的指着他手里的匕首。“你不应该叫穿山甲,太埋没你了,你应该叫愚公第二!”   “哪那么多废话!”他用衣袖一抹额头的汗珠,白了一眼我和奎五。“你俩能不能过来帮忙?”   我见他忙乎的满头是汗,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也只得从他包里又掏出一把匕首,和他一起挖了起来。我们将土撬松,奎五便用手将松土刨出去,三个人干得就跟这地里埋着金子似的。   一盏茶的功夫后,从地面已经下去三十公分了,我们挖出了一口大铁锅的形状。大岁又是猛的一刀插进锅底,当下突然就一抬手,示意我们停下来。   “咋咧?”奎五手里捧着一撮松土,盯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大岁抽出匕首,用刀尖挑开锅底的泥土,拨弄几下后,我跟奎五伸头一看,这土层下面埋得竟然是一捆捆的圆木。外面不知浸了什么油性的液体,厚厚的一层,宛如琥珀一般将圆木包裹在里面,表面光滑,乌黑发亮。   “你在笑什么?”我撇见大岁盯着锅底,脸上划过一抹诡笑。   “俺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跟俺料想的如出一撤。”他将匕首插进木头里,站起来拍了拍手,用脚跺着地面。“这石室是建造在木筏上的,这下面是水,是一口直径比这石室还大的水井。”他又指了指先前说外面是空的,有机括的那两面石墙。“这两面石墙的背后应该是滑道装置,用来固定石室,使其不会乱转而改变了方向。这双层电梯,就是靠着水位的升降,来上下移动的。”   “你的意思是,现在外面正在下大雨,雨水没入地下,造成了地下水位的极速上升,所以才将这石室托高升起了。”虽然感觉有点扯,但眼下我也只能赞同大岁的说法,有理有据,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那俺们现在咋办哩?”奎五转身朝黑洞的方向撇了一眼,用手朝身后一直。“那边是个无底洞,肯定是没路的,难不成在这过日子,等水位再降下去?”   “这地下水,升的快降的慢,没几天的功夫根本下不来。”大岁这时脸色一变,话锋一转。“出路不急,可以慢慢想办法,眼下这处境才是最棘手的。”   “你是在担心这双层电梯的作用,背后的原因?”我盯着他皱的都快竖起来的眉头问道。其实这一点我也早就想到了,只是心里有抵触,不愿说出来。当下见他说了起来,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面对这个事实。   “你俩儿说的啥哩,俺咋听不懂?”奎五不解的朝我们问道。   大岁耸耸肩,蹲下去又开始检查地下埋的木头,我便对奎五解释道:“不管是什么人,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这可以上下移动的双层石室,肯定不是为了在几千年以后逗我们仨儿玩的。正常水位,可以通过上面的石室,随便进出这里。一旦有雨水,地下水位升高,这间死路一条的石室便升上来,将黑洞与外面隔绝开。”   “问题是为什么要在水位上升时,封死这里,这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接着说道:“最坏的猜测便是,这黑洞在地下水位上升或是外面下暴雨的时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必须将其与外界隔绝。”   奎五听我说完,整个脸都扭曲起来,颤颤惊惊的说道:“能……发生啥可怕的事?” 第二十章 女人与逗   “嘘……”我和奎五正说着,只见大岁趴在地上,侧着头将耳朵贴在圆木上,他面朝着我们,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们别出声。   我和奎五当下便不再说话,狭小的石室又静了下来,我们盯着他,只见他眉头突然皱起。就在这时,一阵诡异的声音从石室底部传来,他顿时惊得身子一跳,赶忙爬起来,退出去老远,靠在石壁上。我和奎五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声惊得直哆嗦,双双退到墙角,这时只听又一声响动传来,这回听了仔细,这声音好似是铁器凿击木头发出的沉闷声音。三个人顿时犹如惊弓之鸟,全都退到石门之外,我和大岁一人一把匕首,奎五也从大岁的包里抽出最后一根火把杆子攥在手上。身处光徒六壁的狭小石室,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我们可谓是既无退路也无藏身之处。   这沉闷的凿击声是接二连三的传来,就像一把尖锥不断的锥入我的后背。“底下……是什么东西?”我畏缩在大岁身后颤栗的问他。   “谁他妈知道是什么东西!”他转过身来,朝我一伸手。“把三宝血拿来。”他见我稍稍有些迟疑,脸色一怒便朝我吼道:“大爷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舍不得,待会有啥不干净的东西上来,你小子去对付?”   我被他这么一顿呵斥,霎时慌手慌脚的连忙从胸口掏出三宝血摘下来递给他。他接过去后,摆手示意我和奎五全都退到黑洞边上的石门边,然后独自一人钻过石门。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我隐隐约约看见他顶着响动声不顾,竟然朝着傩神面像跪了下去,紧接着是标准的三叩首。我见罢顿时无语,心想,这家伙零时抱佛脚能顶个屁用。那傩神要是真有本事,不干净的东西又怎敢造次,更何况它还有十二个凶神恶煞,连恶鬼见了都怕的手下在这里为他助阵。   凿击声不断的传过来,一声接着一声,由原先的沉闷变得越来越清脆,响动的频率也在不断的加快,我知道这是快要凿穿了的信号。大岁将三宝血挂在胸口,横刀立在石门边,用身子堵住石门,背对着我们,将我们与发出凿击声的石室隔了开来。   “如果那东西连俺也对付不了,你们……”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转过身来,我们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就跳下去吧!”   虽说三个人中只有他一个人是专业选手,但他用身躯阻挡在通往我和奎五这边的唯一通道上,这一点还是让我深受感动。我看着他屹立在石门中的背影,一种悲壮的感觉从心底由然而生,心中伴随着凿击的节拍,顿时响起一曲英雄的赞歌。   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弹指间,却犹如隔世般漫长,最后一声清脆的凿击声传来之后,紧接着是铁器破木而出的酣畅,以及木头断裂时那种犹如骨头碎裂的声音。我看见大岁所在的那间石室,从地下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几乎就在同时大岁当机爆呵一声,便鱼跃过去,朝那光柱的底部飞扑而去。   只见大岁的身影与光柱一个照面扭打在一起,然后转瞬间就飞了出去,随即光柱晃动几下,便朝着我和奎五射过来。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躲避,强光刺入眼中,顿时一股灼痛传来。我用双手捂住眼睛,此时的脑海中只剩下白茫茫的画面,那感觉,就好像身处一片千里雪原之中。   我也不知过了有多久,眼睛不住的流着眼泪,久久不能恢复。待脑中的目眩感觉稍微好些了以后,我试着松开双手,眼皮微微的撑开一条细缝。我什么都还没看见便又赶紧闭上,然后再撑开、再闭上,如此反复眨巴几下之后,视力总算是有所恢复了。我眯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倒是身旁隐隐有光亮袭来。   我转过头朝身旁看去,一个浑身湿透的女人站在黑洞边缘,她手中的强光手电,正顺着洞壁朝洞底照去。这东西我见宝哥用过,那是一种进口的强光手电,光照范围可以达到一百米,发出的光线非常的聚拢,三十米内直射人眼,可使人暂时性失明长发五分钟之久,在黑暗的地方是件极具杀伤力的武器。我看见此时狭长的光柱正在黑洞里搅动,仿佛想要剥开层层的黑暗直达洞底,但一切都是徒劳的,视线沿着光柱一路下探,最后也只能与光柱一起被黑暗吞噬。   我又将视线移向身旁的女人,头上是一顶鸭舌帽,全身一席黑衣,脚下是一个硕大的背包,是那种喜欢徒步旅游的背包客常用的大背包。从其穿着打扮以及身段来看,与我在东家府上见过的女人极为相像,看来她就是大岁口中所说的主角了,我在心中这样想到。   这时我听见外面那间石室中,一惊一乍的有几句人声传来。我目视过去,不知何时又有两束光柱在那间石室中晃荡,听其声音来,隐隐约约有些像是虎头和教授。我走过去,只见大岁蜷缩在墙角,两束强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用手遮住眼睛,另一只手则将匕首横在身前做防御状。而另一头靠在墙角的两个人正是虎头和教授,他们两将强光打在大岁身上丝毫没有移开的意思,我当下才明白这双方是正在对峙中。   虎头和教授见了我,连忙说道:“他这是要干嘛,刚一看见我们,上来就动刀子,他是不是疯了。”   “你们是真的虎头和教授?”我朝他们两仔细打量起来,两个人都跟个落汤鸡似的,虎头的裤腿,这时也看不出有没有泥了。   “什么真的假的?”虎头瞪着两只虎眼朝我一撇。“我看你也有些不正常了吧!这才多久没见,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心想这是真是假由他们自己回答,那不等于白问,假的他们也会说自己是真的。我随即脑中翻了一下朝他们问道:“在飞机上坐在我边上的李大仙,现在人在何处?”   只见虎头与教授对视一眼,骇然的朝教授说道:“完了,这俩人一个疯了一个傻了,根本没救了。”   教授此时也是差异至极,大惑不解的朝我问道:“你小子是真傻了还是装糊涂啊!那李大仙在飞机上坐的是头等舱,与我们不坐在一块呀,你当时旁边坐着的不是他吗?”说完他朝大岁一指。   我听他如此说,顿时便放下心来,走到大岁跟前对他说道:“你也听见了,他们是真的,你现在把刀子交给我。”说完,我卸下他手里的刀子,然后示意虎头他们将手电移开。   虎头当下给教授递了个眼神,教授便关了手电,他自己也将电光从大岁身上移开,但却并没有关掉,而是照在身前,那架势明显是准备随时再将光柱射向我们。   大岁移开遮住眼睛的手,稍微适应了一下,没有理睬虎头他们,而是立马朝我问道:“那女人呢?”   我朝身后一指。“在地洞边上。”我话音刚落,他便一下子弹起来,朝地洞蹿去。   我们跟在后头也追过去,只见大岁跪在地上正手忙脚乱的在女人身后的背包中翻着什么。不一会,他从背包中取出一个鞋盒大小的盒子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这盒子用胶带缠得是严严实实。他连忙用匕首划开胶带,将盒子打开来,就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白毛毛的小东西一下子就蹿上了他的肩头。我和虎头教授以及一直待在墙角不知所错的奎五,四个人完全没想到盒子里会突然蹦出来个活物,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几个人都吓得往后一退。   大岁将那白毛毛的东西从肩头取下来抱在怀里,那表情、那动作,就像是与丢失了的孩子又重逢的父亲一般。过了半晌,他才对一直站在地洞边缘目视下面的女人说道:“看在你这两天照顾逗儿爷的份上,俺就不和你计较刚才踢飞俺的那一脚了。”说罢他又哼了一声。“世上敢踹俺的女人,也他妈就你一个。”   那女人也没睬他,依然自顾自的站在地洞边缘,那神态好像这里只有她一个人,而我们都是不存在的一样。我不敢靠近大岁,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指着他怀中问道:“你抱着的是什么东西?”   大岁这时才发现我们几个都被他弄得有些紧张兮兮的,当下眉头一弯,挑动着眉头上方的大痣说道:“你们干嘛,这是俺家逗儿爷,又不吃人,你们怕个鸟啊!”说罢,他将手臂拿开,把那白毛毛的东西递到我们跟前。我们上前一瞅,原来是条袖珍小狗,几人顿时就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只听他指着小狗说道:“这是逗。”然后他用手从小狗肚子底下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攥在手心里。“这是儿爷,它俩加一块才叫逗儿爷。”说罢他将手掌一摊开,几个人看罢顿时又惊骇的退出去老远。   虎头当下已经有些不悦,把他队长的身份搬出来说道:“我必须警告你,王大岁同志,你是来干活的,不是来养宠物的。你看你弄得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儿,还一会逗,一会儿爷的!”   刚才大岁手里的儿爷,竟然是一只猴子,是一种只有人的手指大小的猴子,浑身毛茸茸的。这种猴子我以前从来没见过,完全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生物,先前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小怪物,着实被吓得不轻。只见大岁将那个什么儿爷又放回逗的肚子底下说道:“你懂什么,逗儿爷比我辈分都高,它比俺还早进的师门,算是俺的师兄。要不是看你们东家开的价钱高,俺还不愿请逗儿爷出面呢。”   这时只见一直站在地洞边缘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来,从背包中拿出一个扁扁的、长长的箱子来对众人说道:“全都退到外面去,洞里的东西要上来了。” 第二十一章 血腥探戈   “你知道有东西要上来?”大岁朝女人问道,手下抚摸着不断吠叫的逗儿爷,此时的逗儿爷像打了鸡血似的,正朝着洞里不住的吠叫着。别看它身材短小、个头袖珍,叫起声来绝不比一般的大狗逊色,而且气势倒也甚是凶狠。   女人将扁扁的长箱放在地上打开,只见里面全是乌黑的金属零件,她一件一件的取出来,手下翻转腾挪东拼西凑,只听咔咔几下,一把乌黑的大弓便显现在众人面前。整个动作干练娴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宛如一出眼疾手快的街头小魔术。她又从长箱中取出一个箭囊背在身后,手里擎着大弓回到地洞边缘,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羽搭在弦上。她盯着漆黑的洞底,背对着我们说道:   “再说一遍,全都退到外面去。”她的语气波澜不惊,话音很淡。   眼前的画面矛盾至极,我看着她纤瘦的身段,实在无法想象一个这样细胳膊细腿的小女人,能够拉得动那一米五长的大弓。她站在那,迎着黑暗,英气逼人,一袭湿透了的黑衣紧紧贴着身子,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凭她的长相和身段,如果放在城市里,定是众星捧月,群起追逐的对象。但放在眼前这般光景,却是尤为的突兀,让人看了只觉得格格不入。   虎头当下拽了拽我的衣角。“走吧,我们插不上手的。”   我这时才发现教授和奎五早已退到外面那间石室去了,虎头说完也朝着石门钻去,现在只留下我和大岁还在这里。大岁肩头的逗儿爷变得愈发的焦躁起来,狂吠已经变成了短促的低吼,我看见儿爷也已从肚子底下爬到了逗的背上,四肢紧紧抓着逗的背毛,只有拇指大小毛茸茸的头也向前探出朝洞里张望着。大岁轻轻拍了拍逗儿爷,从背包中取出一杆冲锋枪,检查弹夹、拉栓、上堂一溜动作后对我说道:“快走吧,等下东西上来了,俺们可顾不上你。”   我正准备挪步退出去,只见女人突然转过身来,抬手张弓,手臂微微用力,以半弓状态将箭头对准大岁,语气依旧轻描淡写:“还需要我说第三遍吗?”   大岁绝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这般,当下惊得完全不知所错,楞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见,她突然一用力,双臂大张,箭头退至弓心,瞬间已是满弓状态。大岁见此,骇然的连退几步。“你他娘的来真的?”女人这时脚下一旋,又转过身去,箭头朝下,手一松,离弦之箭便脱弓而出飞向洞中。   箭羽刺破黑暗,带起一阵风啸,随即只听一声闷响从洞里蹿上来,紧随其后的是“嗷”的一声怪叫。女人从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箭,拉弓搭弦,朝着洞里另一方向射去。不断的“嗷嗷”声传入我们的耳中,我和大岁看的目瞪口呆,洞中一片漆黑,这女人竟然能凭借着声音的动向,箭箭命中目标,例无虚发。两人当下相视一眼,便朝外面那间石室退去,大岁举枪守着石门,我则退到傩神面像附近,和虎头他们三个靠在一起。   这时能听的出来,洞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了,数量正在不断加剧,女人射击的速度也是愈发的快起来。虎头这时在我身边问道:“那洞里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们也是才摸到这不久,好些情况也不太清楚。”   “你们是从洞里爬上来的?”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傩神问道。   “不是……”这时只听洞口那边一声震耳欲聋的怪叫响起,众人全都惊骇的身子一缩打了个激灵。视线穿过石门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形怪物冲上了石室中,张牙舞爪的便要朝我们这边扑来。女人没有丝毫的惊慌,左手持弓,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弯刀,朝那怪物大臂一挥,手起刀落间,只见乌黑色的鯓血飞溅而出,那怪物便一个跟头栽在了地上。她随即收刀入腰,从背后抽出一箭,搭在弦上朝洞里拉弓射出,整个动作宛如行云流水一般畅顺。再看那躺在地上的怪物,俨然长了一颗鱼头在脖子上,想来必是大岁口中所说的山鯓。   而后又有几个山鯓冲了上来,全都还没冲到我们这间石室的石门边,就已经干净利落的命丧在女人的弯刀之下。她在整个石室中翻转跳跃,弯弓箭出、手起刀落,眼前的画面俨然一曲血腥与美学编织而成的华丽探戈,众人无不叹为观止。我开始明白东家为何愿意花那么多钱来雇佣这个女人,就这身手,绝对对得起那些世俗的钞票。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洞里的动静渐渐小了起来,也有好一会没有山鯓冲上来了,紧张的态势逐渐变得趋于平缓。又是嗖嗖几箭射出之后,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一曲探戈终于闭幕。她站在地洞边缘,将大弓背在身后,收起弯刀,脚下是堆得满地都是的山鯓尸体。我能看的出她的身子正在剧烈的起伏,但是和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暴风雨相比,她当前的神态实在也太自若了,我甚至怀疑她现在的心跳还没有我的快。大岁率先步出石门,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招呼众人过去,他让我们把鯓尸全部清理到洞里去,否则血腥味会引来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这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山鯓,这里是他们的老窝?”我抬起两条鯓脚朝另一头抱着鱼头的大岁问道。   “不是,它们是想从这里出去。”我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大战之后的胜利感,我们将尸体扔下黑洞,他盯着洞底叹道:“它们是在逃命,底下有更可怕的事在发生。”   “你的意思是,事情还没完?”一旁的虎头听他这样说,连忙放下手中的鯓尸问道。   我看见奎五和教授也都靠近过来,众人脸上的表情都齐刷刷的又沉重下来,他们都在等待大岁说明情况。   “你们没看见每个冲上来的山鯓都是直奔我们而来的吗?”大岁随脚踢了踢地上的鯓尸。“它们根本无心恋战,一心只想往外逃,否则不会如此一个接一个的上来送死。传说山鯓的智力是非常高的,它们在遭遇劲敌的时候,常常会运用战术智取,不可能这样盲目的送死,这不符合它们的脾性。”   众人听罢,全都连连点头,刹那间又都恐慌起来,一个个脸色变得铁青,教授愤愤的开口小声对虎头说道:“我说不能听那女的吧,没事你非跟她到这来,这下可好,想回都回不去了。”罢了,他又朝我和大岁问道:“咦!你们不是从这洞里爬上来的,那是怎么进来的,我看这里也没有其他的路啊!”   我和大岁以及奎五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摇头苦笑,大岁耸耸肩对他说道:“说来话长,现在没功夫说这个了,我们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出去吧。”   大岁正准备向他们讲解这双层石室的事,这时却只见那女人走过来,俯身从背包中取出一大捆绳索和一个铁棒,她将绳索的一头在铁棒中间系紧,然后走到傩神那间石室。那是一个可以伸缩的铁棒,只见她将其拉长后横放在石门的里面,随即将绳索拉紧,利用门边两道石壁生根,抵住铁棒将绳索固定住。   她拉着绳子走回来,退到地洞边缘,将一整捆的绳索甩了下去,然后依旧用淡淡的口吻朝我们说道:“我们得下去。”   “下去!”大岁听罢,身子一跳。“你疯了吧你,这是傩井,下面是啥你知道吗?你他妈想死你自己下去,老子可没功夫陪你玩。”   女人将头抬起来,我看见鸭舌帽下是一张白皙而俊美的脸颊,应该是刚才剧烈运动的缘故,上面仍然点缀着些许晶莹的汗珠,她的岁数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的多。虎头和教授应是早已见识过这份绝美,倒是大岁和奎五,与我一样,完全没想到刚才双手沾满血腥的女子,竟出落的如此之美,全都惊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没说你们,我只要他一个人跟我下去。”她用一双明亮的善目看向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第二十二章 一个时机   “我?”我用手指着自己的脸,与那双明目对视在一起,许久才发觉她说的是我,当下不免有些错愕。   “不行!”大岁一把将我拽到身后,上前说道:“你自己要下去没人拦你,但你别想带走任何人。”   女人没有理睬大岁,自顾自的将一个限滑器安装在绳索上,然后手中翻转几下打出一个登山结,朝我递过来。大岁见她完全没把自己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顿时急红了眼,手下一抬竟然将枪口提上来对向她呵道:“别他妈跟老子装聋卖傻,俺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别想拉人下去陪你送死。”   女人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好似那黑洞洞的枪口,完全不存在一样,她在我面前停下,将绳结朝我递来。倒是一旁的虎头见此情景,竟从腰中拔出一支手枪,对准大岁的头。   “把枪放下。”   大岁的右边太阳穴突然被冰凉的枪管抵住,这令他十分的惊愕。扒在他左肩的逗儿爷此时一个机灵便立起了身子,那架势一看便是准备向虎头扑去,大岁连忙阻呵住它,然后斜眼一撇,朝虎头吼道:“你干什么,这女的疯了,你也跟着疯?”   “王大岁同志!”虎头将枪栓按下,俨然一副要动真格的架势。“你别忘了,全力配合她,是我们的任务,你敢坏事,别怪我难做。”   我突然觉得事态变得严重起来,局面也有些不可收拾了,那女人的身手,刚才大家都是见识过的,现在看似势均力敌,其实大岁完全处在下风。我撇了一眼女人腰间的弯刀,虽然她还没有丝毫要去取刀的动作,但那分明就是随时可以瞬间出鞘,取人性命的存在。我当下权衡利弊弹指间的思量过后便伸手接过绳结,朝他们二人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都把枪放下,我跟她走便是。”   “辰子,别犯傻。”大岁依然死死的将枪口对在女人的头部。“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人下傩井的道理。”   我当下心头一酸,当一个人被人用枪抵着脑袋瓜的时候,还能为你说话,你应该感到无比的庆幸。想来这一路上,要不是大岁的照应,我可能早已丢了小命,此时的他,更是让我看出了些许宝哥的影子。我上前伸手将大岁的枪口按下去,没有说任何的话,有的仅仅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四目相视。虎头见状也推上枪栓,随手卸了大岁的枪,然后把枪口移开,众人见罢火药味散去,这才全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手电朝上闪三次,你就把铁棒取走扔下来。”女人一指横在门内的铁棒对虎头吩咐着。然后等我将绳结套在身上,她将绳索上的限滑器锁住我的绳结,带着我走到地洞边缘。   我带上一顶头灯,背起包裹,拉着绳索正准备倒着往洞里下,大岁这时突然喊了我一声,然后抛过来一个物件。我凌空接住,原来是先前给他的三宝血,我将其重新挂在胸口,朝他笑了笑,便两脚一蹬,朝洞里滑去。   有限滑器制动,下的并不吃力,每次蹬开崖壁,双手一松,就能滑下去一大截。女人没有用限滑器,只是带了一双防滑手套,便徒手下来了。我借着头灯朝身后对面的崖壁囫囵扫视了一眼,那边自上而下是一溜的龛洞,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之间大概相隔有两三米的距离。我又下了一会,发现有些不对劲了,这龛洞的数量绝非大岁所说的十二个,具体多少我没数过,但是肯定不止这个数。这绳索上每隔十米就有一个米数标,根据当前的标志,我们已经下探到六十米左右的深度了。根据目视,两个龛洞的距离绝不会超过三米,顶多也就是两米五多一点,可就算是足够有三米吧,这些龛洞也应该在四十米左右的深度就结束了。   一路下降,当我看见九十米的米数标时,着实是捏了一把汗,心想现在下的容易,这到时候往上爬,估计得废掉半条命。我朝下看去,只见还有最后一个十米这绳索就到头了,可这黑洞还是深不见底。而背后崖壁上的龛洞,依旧是一个接着一个,那模样就好像要一路陪我们走下去一样。我又下降了几米,眼见这绳子是到头了,我抬头向上正准备问她该怎么办。谁想却见她在我上方大约五米左右的地方,双腿猛的一用力,手上同时松开绳子,在这直径只有六米左右的黑洞中,竟一个凌空后翻就落在了我身后下方的龛洞中,我这又是抬头又是扭头的,着实是没看清她的动作。随即只见她站在洞口,从背包中又拿出一小节绳子来丢给我,我抓住绳头,她将我拉了过去。   狭小的龛洞口根本容不下两个成年人,还有她背后的大弓,也是极为的碍手碍脚。我的脚下只能刚刚够到洞口,若不是被她抱着,根本就无法站稳。她拔出弯刀插进崖壁中,翻身出去,只用脚尖点在洞口,将我扶进了洞里。我随即卸下限滑器上的锁扣,把绳子交给她,进去一瞧,这洞里空间倒是不小,但却被一尊长了翅膀的石兽塞的满满当当的,也是无处容身,我看罢只得钻进石兽的肚子底下。只见她翻回洞口,打开强光手电,朝上方闪烁了三次,然后上演了一幕让我无比惊悚的动作,她竟然松开了手中的绳索。   “你……”我顿时惊得有些语无伦次,盯着回荡到对面崖壁上的绳索,心下满是绝望,那条绳子是唯一的返回工具,并且她刚才已经打过信号了,马上虎头就会将绳子给扔下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银色的铁棒在我的视线中一闪而过,消失在黑暗中,许久都没有听见落地的回声。   “你他妈就是个疯子。”我朝他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等一个时机。”她卸下背后的大弓在洞口坐下来,用的依旧是她那招牌般的淡淡口吻。   “什么时机?”我焦躁的回道。   “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我当下心中烦躁异常,已经受够了她那无论在什么样的气氛下,都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你别跟我卖关子,这里就这屁大点的地方,距离洞口一百米,距离洞底还不知道有多远,在这里能等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身份?”她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我就是我,红升堂的一个伙计,我能有什么身份?”我差异中夹杂着没好气的回道。   “看来你宝哥说的没错,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你也认识我宝哥?”蜷缩在这石兽肚子底下时间久了,难免有些不自在,我调换了一下姿势。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坐轮椅的少年,我记得他也曾说过关于我身份的话,他说过他知道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他们好像都知道我有另一个身份,并且听她所言,好像宝哥也知道,为什么他们都知道,而我自己却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身份。我此时的大脑混乱异常,这连日来一连串匪夷所思的怪事全都在脑中翻腾起来,最后汇聚成一副根本看不懂的尔虞我诈,一副满是阴谋的画卷。   过了许久,我稍稍定了定神,平复了一下情绪,朝她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坐轮椅的少年,名字叫洛地生?”。   “你说的是……津门洛家的二少爷?”她安然的背着我坐在洞口,我看不见她的表情,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和一个雕像在说话。   “津门洛家?”我从没听说过这个家族,脑海中更是对其没有丝毫的映像,我随即将那枚金戒指从口袋里掏出来朝她递去。“那你认识这枚金戒指吗?”   “那是洛家的宗戒。”她没有回头,好像是在对着黑暗中的空气说话。“看来你来这里之前,洛地生那小子还是去找你了。”过了许久她终于转过头来,看着缩在石兽四蹄之下的我。“那你已经知道那件事了?” 第二十三章 地下洞穴   “我知道什么?”我抬头与她对视,脸上满是不解的表情,她随即又转过头去淡淡的说道:“洛家老爷去世之前,将一切都告诉了他的小儿子,洛地生现在是世上唯一活着的,知道句芒神像秘密的人。”   我的脑中搜寻着与少年会面时的一点一滴,他语重心长嘱咐我的那句话,突显在脑海中。我并没有告诉她,因为她的那句“世上唯一活着”的话,说明那句话她也是不知道的。我私下想来,这一点可能是我目前唯一掌握的比他们多一点的情报,这个绝不能轻易的被她给套了去。虽然我还不能窥探到那句话,是不是与她所说的句芒神像有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洛地生肯定没有将那句话告诉过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用浓浓的疑惑口吻问她:“什么句芒神像?”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回答我,静静的坐在洞口,好像不想再说些什么似的,我眼中的背影此刻就像是石化了一样。我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双方都在等待着对方露出马脚,如果我现在继续追问她有关句芒神像的事,则会被她牵着鼻子走。我当下表现出对神像的事毫不在意,转而岔开话题问他关于宝哥的事。   “你知不知道我宝哥现在在哪里?”   她又过了许久才低下头回道:“现在所有的人,都在找你宝哥,有些时候,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随即她抬起头朝着洞口的方向看去。“在这世上的有些人,天生就有属于自己的使命,他们无法抗拒,不能改变,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   “别跟我扯那些我听不懂的冠冕堂皇,我知道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寻我宝哥的下落,你们到底要来干嘛?我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你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下来?我他妈在这整个事件中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我一下子朝她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知道的越多,背负的就越多,很多人只有等自己知道了一切,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命运,我愿意用一切去换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在跟我说话,还是在那自言自语。我感觉和她说话很费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能顺着你的思路来,但是却也让你摸不透她的思路。我索性不再找她说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下来,我缩在狭小的石兽四蹄之下,根本动弹不得,头部与坐在洞口的她,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公分。这时间长了,压抑的紧,身子骨不免也是难受的很,我刚要和她商量商量,能不能换我去洞口舒展一下筋骨。这时,却只见她一下子站起来,面朝洞底望去,弹指间的功夫,一个银晃晃的东西,迅速的蹿了上来,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伸手将其擎住。我朝她手中定睛看去,顿时心下一喜,掉落洞底的铁棒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自己飞上来了,上面还拴着绳索。   她将铁棒拉长抵在龛洞里面的两个侧边,然后拉紧绳子翻身一跃对我说道:“时机到了,我们该下去了。”说罢,便顺着绳索朝洞底滑去。我挪出身子,将绳结锁在限滑器上,也朝洞底跳去。我发现刚才所在的那个龛洞下面还有两个龛洞,之后就是光秃秃的崖壁了。   先前我在下面,可能是我下的慢影响了她的速度,现在换成她在下面,我发现她简直是在顺着绳子自由落体,眨巴眼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我头顶矿灯的照明范围之外了。我因为限滑器的缘故,想快也快不起来,只得一步一步慢慢的朝洞底下探。   当绳索上九十米的米数标再次显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朝下看去,绳子尽头已然空空如也,只有光秃秃的绳子荡漾在黑暗中。绳索尽头的下方,是一块凸出在崖壁外面的大石块,表面平滑,其大小放张桌子来场麻将应该是没有问题。而石块紧邻着的崖壁上是一个巨大的洞口,比十个龛洞加在一起还要大,洞中还隐隐约约闪现着火光。   我缓缓的落在石块上,打开限滑器上的锁扣,我顺着石块边缘,准备朝洞底看去,我想看看这洞底到底还有多远。谁知那女人突然在洞里朝我大声的喊道:“别往下看。”她喊的很大声,惊得我一怔,并且我能感觉到,她的语气有些急促,这应该是从见到她到现在,听见她第一次改变说话的语气。   我不知道往下看会有什么后果,但一个面对数以百计的山鯓袭击,都不曾起过波澜的人,现在却为了这件事,一改常态。我瞬间的思量过后,决定听她的,不再往下面看,我进到洞中,发现在不远处的地方,地上生着一个火堆,她正在和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大袍的人在一起。我顿时惊骇不已,在这离地两百多米的地下洞穴中,看见早已灭绝的恐龙,都没有看见一个同类来的震撼。我走上前去,朝黑袍人瞄起来,帽子里面黑咕隆咚的,别说长相了,连个头都看不见。随即这黑袍人便转身朝洞里走去,我上到火堆跟前,看着朝深处渐行渐远的黑色大袍问道:“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洞里?”   “一个执行自己使命的人。”她说完,便也迈起步子朝洞里走去,我就知道从她嘴里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来,当下也就不再出声,跟在她后面,两个人一起,朝着黑袍子远去的方向快速的跟过去。   洞穴顶部有很多嶙峋的钟乳石垂下来,又细又尖,像大冬天雨后屋檐下的冰锥子。洞壁和脚下也是山石峥嵘、碎石林立,这一看便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当穿过连绵起伏的一大片碎石,行至洞穴的深处,只见一条地下暗河朝洞里更深的地方弯沿而去。   眼看着前面是没有路了,我们站在河岸边,她从背后的箭囊中取出一箭,然后用打火机将箭头点燃。这一箭是朝着半空中射去的,在不算低矮的洞穴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当箭头的火苗消失在视线中时,极远处的水面上却亮起一处零星的火光。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条小小的渔船自水面上漂过来,渐渐的进入我头顶矿灯的照射范围。   但那条渔船最后却停在了离河岸还有七八米的位置,怎么也不肯往岸上靠近了。她这时朝着渔船说了一句我根本听不懂的话,不,是根本听不懂的语言,那是一种发声非常怪异的语言,用的是喉音,有点类似与藏族的呼麦。渔船上是空的,没有任何的人和物,自然也不可能会有任何的回声去回应她,但她却在过了一会之后,转而扭过头来对我说道:“你身上有东西?”   我一惊,看着孤零零的渔船。“你是指?”   他指着我的胸口。“下来之前,那个叫穿山甲的人,给了你什么东西?”   我将三宝血从领口中提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说的是这个?”   “限界祭血!”她撇了一眼我手上的三宝血,我能看得出她的身子微微有些一怔。“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什么血?”我眉头一皱。“这个只是一只大白猫的血,我妈亲手给我做的,让我随身携带,说是能百邪不侵。”   她朝我伸过手来。“这个,你不能带进去,得丢在这。”   我将三宝血往手心一攥。“那不行,我必须带着它。”   仅仅只是一瞬间,弯刀已经架在了我的脖子上,她的动作快过了我的眼睛。“没有时间了,要命要血,只能选一样。”她的语气就像这地下暗河中的水一样平静,但是她的眼神和神情却告诉我,她绝不是在开玩笑。她的弯刀应该是不会轻易出鞘的,被大岁用枪指着头的时候,她都没有出刀。   “人在东西就在,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说完,我闭上了眼睛,俨然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我料定她不敢动手,如果我对她没有任何作用,她就不可能会强硬的非要带我下来。她之所以拔刀相逼,也是因为她必须要带我上船,但是却又不能带上三宝血,所以在还没有利用上我对她的价值以前,她绝不可能要我的命。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赌出性命,虽是极有把握,心中也难免悸动不已,我极力平复着心跳,给自己加大筹码。一个敢杀,一个敢死,拼的就是谁更够种,谁更能坚持。   “我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自从这把弯刀跟了我,从来就没有不舔血而入鞘过。”这是我大脑还有思维的最后之际,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冰凉的金属划过我的咽喉,瞬间的气短,夺走了我的意识。 第二十四章 洞中之洞   耳边传来孜孜的水流声,意识在一点一点的恢复,我睁开眼睛,一根根细长的钟乳石在我眼前不断的划过。我过了许久才想起丢失意识之前的一幕,当下连忙下意识的朝脖子摸去。手中摸到的是一条细长的刀疤,但是很奇怪,刀疤已经结痂痊愈了。我坐起身来,只见女人坐在船尾,船上除了我和她,别无他人。小船在水中缓缓行进,没有人撑船也没有人划桨,但却行驶的有条不紊。   我朝胸口摸去,空空如也,顿时觉得胸闷,便朝她问道:“你还是下了我的三宝血?”   “放心,会还给你的。”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态。   “你真的抹了我的脖子?”我又朝脖子上的刀疤摸去。“是你又救了我?”   “刀下的很轻,没有伤到脉搏,我的药会让伤口愈合的很快。”   “你为什么非要拿掉我的三宝血?”我指着屁股底下,正在水中一点一点缓缓行进的渔船。“这是谁在撑船?”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侧身坐在船尾,忧郁的神情朝岸边嶙峋的石块看去。   我就知道她不会轻易告诉我,当下从口袋中掏出眼药水的小瓶子,朝眼中滴了一滴,然后眯起眼睛用滴了水的那只眼睛朝船上看去。我顿时惊骇的想要跳船,画面中什么都没有,对,什么都没有,连她也在我眼前消失了。我连忙又闭上滴了水的眼睛,随即用没滴水的那只眼睛再看过去,伴随一阵骇然,她又回到了我的视线中。我反复试了几次,结果都一样,我又用两只眼睛同时看去,更加惊悚的一幕出现在我的眼前,若隐若现的只能看见一半,是的,只能看见她的一半身子。   “我们……”我连连朝后退去,直到退到船的最前头,退无可退,再挪动一分都要掉进水里的地步,我骇然的语无伦次起来。“我们之间……到底隔着个……什……什么东西?”   “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眼药水瓶子上。“这个,应该又是那个穿山甲给你的吧。”   任凭她如何的天花乱坠、欲盖弥彰,我也只相信我的眼睛。我盯着和她之间空空如也的船面,顿觉毛骨悚然,比起石室中当初被我误认为是恶鬼的鬼影,这个完全看不见的存在,更令人感到可怕。我回头朝渔船行进的方向看去,渔船破浪而行,前方一眼望不到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这是要去哪?”   “这里是巫罗门下,三十六侍罗的巢穴。”她随即转过头去,朝身后来时的方向看了看。“我们不是要去哪,我们是在躲避。”   “躲避?躲避什么?”我突然想起大岁所说的话,脑中又闪现出她对我朝洞底张望时的紧张态度,不免背后倒吸一口凉气。“那无底洞的下面,真的有更可怕的事在发生?”   “那只是一个不可避免的轮回。”她盯着波澜不惊的水面,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纵观其神,还是能察觉出一丝凝重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想起留在上面的大岁他们,顿时不免紧张起来。“我们可以往这洞穴里躲,上面的人怎么办?”   “他们可以出去。”   “出去!”我苦笑一声。“要是能出去,你也就不会在那上面找到我们了,你知道我们在那什么狗屁盘宫里困了多久了吗,我们分分秒秒都在想着怎么出去。”   “他们可以顺着我来时的路出去。”   “嗯!你是说……”我心下一惊。“从石室地下的水井出去?”   “氧气瓶在虎头的包里,水井底部与外面羽化坡下的山河连通,剩下的氧气足够他们四人出去。”   “你是怎么找到虎头和教授的?”我想起了在洞中上演的真假孙悟空那一幕。   “我看见了虎头的红绳记号,炸开了洞口,他们两中了迷烟。”   “迷烟!”我暗自思忖,难怪只有大岁是活活的被人假冒,就凭他那狗鼻子,你想迷他!你这迷烟还没放出去,他就已经察觉到了。   “既然上面有路出去,为什么我们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下来往这洞穴中躲。”我大惑不解的朝她问道:“我们不就正是要去羽化坡的吗?”   “羽化坡天坑下的罗国遗庙,其实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句芒神庙根本不在那里。”   “也就是说,你的目的地,本来就是这里喽?”我脑中飞速运转着,这一信息,解释了为什么宝哥的字条会出现在石室中,因为宝哥来这里,肯定不会只是为了那天坑下的幌子,真正的古罗国神庙遗迹,应当是在这里。   “这里也只是一个媒介,不是我们的终点。”她这个回答,让我刚刚捋顺的思路又打了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前往终点的路上,而那个终点,肯定也是宝哥留过脚印的地方。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我对你来说,不过就是一个拖油瓶。论经验和身手,王大岁这个穿山甲与你搭档,岂不是如虎添翼?”   “我不需要帮手,我需要的,只是你的身份。”   我眉头骤然蹙紧。“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说过,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的好。”她淡淡的回道。   又来了,又是我的身份,又是不知道比知道好,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你看个全身,就是不让你看细节,只跟你说,就是不跟你解释。我知道就算是再追问下去,她也不可能告诉我,只会给自己徒添烦恼罢了。   这时渔船竟然毫无征兆的来了个九十度急转,我身子一甩,差点重心不稳,跌落水里。只见船头调转,朝着岸边驶去,我抬头一看,岸边石壁上,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犹如被一把巨斧劈开的一般,朝里望去,赫然又是一处洞穴。渔船靠岸后,我一个机灵,迅速的跳下船去,那看不见摸不着的鬼东西,实在是不想再与它多待上一秒钟。   她跟在我后面下了船,站在裂口的外面,朝着渔船又是一通如藏族呼麦般的喉语,随后只见渔船便离岸远去。难道他们是同类,只是她已炼化出了人形?我这样想来,紧接着又暗自摇头,自己都觉得好笑。   这时只见她又抽出一支箭来,依然将箭头点燃,搭弓朝洞里射去,我看看她背后的箭囊,经过与山鯓的那场大战之后,里面已经只剩寥寥几支箭羽了。过了一会,只觉一股劲风从裂口里的洞穴中扑面而来,一道黑色的弧线自洞中划过,迎面落在了我的脚下。   我盯着深深刺入地下,还在以极快的频率颤动着的箭羽,就在距离我脚面不足十公分的地方,看那支箭的模样,基本就是刚刚她射出去的那一箭。这一突发情况实在是来的太过突然,我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现在回过神来,不免汗毛倒竖,连连朝后退出去几丈远,脚后跟都没入了沿岸的水中。   她看到这一情况后,也是微微一怔,当下又取出一支箭来点燃箭头,随即一个满弓又朝洞穴深处射去。我见罢,连忙蹲下身子,躲到她的身后,骇然的朝她说道:“你这是在玩什么游戏,刚才差点要了我的命,现在还来!”   我躲在她的身后,虽然看不见前方,但是我还是能感觉的到,箭羽又飞了回来,凌空划过,带起一缕嗖嗖的气流声。还是落在同一个地方,就在刚才那支箭的旁边,两支箭羽插在同一个中心点上,形成一个又长又窄的V字形。不同的只是刚刚飞来的那支箭的箭头,正噗噗的冒着幽兰的火焰,向着箭身燃烧着。   我歪着头盯着地上的两支箭羽,正在纳闷这是怎么回事,她却收起大弓朝身后一背,便动身向洞穴中走去。   她走过那两支箭的地方,随手拔起,手下一个翻转,将其插入她身后的箭囊中朝我说道:“走吧,现在可以进去了。” 第二十五章 绝壁石宫   我被她弄得完全找不着北,根本不知道她这与那洞穴箭来箭往,玩的这是哪一出。当下定了定神,调整好矿灯,便跟着她后面,朝洞穴中走去。这洞穴好像是生在岩层肚子里一样,洞口完全与裂口相连,而外面这条巨大的裂口,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劈开的,好给这洞穴开个门似的。   待我进入洞中,发现这洞顶高的实在可怕,这洞穴的宽度很窄,整个洞穴呈现出一种极为狭窄高耸的感觉。抬头向上看去,两边的绝壁拔地而起,直直的耸入上空,直到矿灯的照射范围之外,也没有丝毫止步的意思。整个洞穴上方映入眼中的画面,就犹如在漆黑的夜晚,从空中俯瞰一条绵长而又纤细的巨大峡谷。从外面看和从里面看,这洞穴完全是一个天一个地,更准确的说,这不能算是一个洞穴,更像是一条狭长的地下大裂谷。   我们走在这裂谷中,渺小的犹如两只蚂蚁一般,当行至离裂口大约百来米远的地方,上方横有一座巨石,离地大约有十米左右。只见巨石之下的地面还插着两支箭羽,灯光照去,赫然是与女人背后箭囊中的箭支一摸一样。   我当下心中一怔,开口问道:“这才是你刚才射进来的两支箭?”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拔起箭支插入箭囊中,然后转身朝着右边绝壁的方向走去。我定睛看过去,那一边的绝壁上开有一个黑洞,有一扇门那么大,她的身影进入洞中,瞬间就被黑暗所吞噬,只听她的声音从洞中飘出来:“再不快点跟上,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朝着黑洞走去,其实仔细想想,她这一路上应该都是在赶时间,只不过她那种泰然自若的神情和漫不经心的语调,实在是让人无法感受到丝毫的紧张气氛。我进入洞中,里面的空间非常局促,只有一介石梯蜿蜒而上成螺旋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螺旋石梯的直径很小,每级台阶的落差也很大,爬起来非常的费力,而且人在其中旋转而上,只觉得晕头转向。   我就这样晕晕乎乎、上气不接下气的爬到了顶,只见她站在石梯的尽头与外面相接的洞口处等我。见我上来后,她走出去,站在巨石之上对我说道:“等下无论看见什么,你都不要出声,权当一切只是幻觉。”说罢,她便转身朝巨石的另一头走去。   当我顺着巨石目视过去的时候,震惊的脚下一哆嗦,如果是走上巨石才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我估计我会从巨石上直接摔下去。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极力的平复着心中的震颤,这才慢慢的走上巨石,朝对面走去。   我穿过巨石踏上第一个台阶,我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的景象,这深埋于地下两百多米的地底大裂谷中,在这犹如刀切般的岩石绝壁之中,竟然屹立着一座极其雄伟壮观的石宫。这是一座深深陷进岩层之中的地下石宫,放眼望去,宛如一座向内雕凿的巨大石雕。如果仅仅只是一座石宫,还不足以如此的令我震撼,真正令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这是完全由人工开凿,没有任何添砖加瓦,完全在岩层中掏出来的一座庞大的石头宫殿。整个石宫的外围都与岩层紧密相连,过度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宛如一位鬼斧神工的石匠,在云崖绝壁上雕凿出的壮美画卷。只不过眼前的这一副,是立体的,是庞大的,是真实存在的,世上任何一处绝美瑰丽的石雕都无法与之媲美。   我一步步的登上台阶,左右看看台阶边缘与岩层的结合处,完全的严丝合缝,没有任何加工拼接的痕迹,一眼望去,所有的台阶都是如此。大约二三十米长的台阶的尽头,是一个有篮球场大小的平台,之后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石宫群。大大小小的石室错落有致,有的呈方形,有的呈圆形,犹如层峦叠嶂般的依偎在开凿出来的悬崖绝壁之上,寥寥几眼根本目视不出有多少。   我上到平台,前方石宫群的下面是一扇拱形的石门,自此通向石门的两边伫立着几十尊石兽,看其样子大小,多与地洞中龛洞里的石兽极为相像。这些石兽全都整齐划一的排成两排,形成一个通道,通向拱门,我一边走一边简单数了数,一排十八个,一共三十六尊。   我穿过拱门,首先经过的是一个小间,没有多大,墙上有烛台亮着火光,我便关了矿灯好节约电力。而后从石门又往里走,视野顿时亮堂起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大堂,类似于大会堂那种,中间有个不是很高的石台,两边一高一低一共两级大台阶,顺着四面墙壁围了一圈。我看见女人站在一条连通着这个大堂的长廊中,又在与一个披着黑色连帽大袍的人在一起,我这时已经没有感到多少惊讶了,想来也是,在这地下裂谷中连这样一座石头宫殿我都见了,还差见个活人吗!这人不知是从哪来的,在地下暗河那个洞穴中的黑袍人应该就是他,没想到在这里又撞见了。   这时只见女人朝我招了招手,我便朝他们走去,我脚下步子虽然迈的很稳,但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我不太肯定那黑袍人到底是人是鬼。我走到他们跟前,假装打量着这个长廊,其实眼角的余光,始终在搜寻黑色大帽下的脸孔。帽子里确实很黑,仅凭墙上的烛台所发出的幽暗光线,别说偷瞄了,就是让你站到跟前扒在上面瞅,你也不一定能瞅的清楚。   “他真的是……”黑袍人竟然开口说话了,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原先没料到,他这一开口,我当时惊得是顿时一怔,我竟然没听清楚他后面说的那一句是什么。   女人朝他点点头,转而对我说道:“记住,等一下千万别出声。”说完便与那黑袍人一起朝前走去。   就在那黑袍人转身的一刹那,墙壁上的烛光正好照进了他的大帽兜里,里面一副黑色的面具在我眼前惊鸿一瞥的划过。面具是纯黑色的,没有任何点缀,也没有任何其他颜色,是那种最最普通的,只能将眼睛鼻子露在外面的三眼面具。我罢了迈起步子跟上去,心下稍微放松了些,最起码自古以来也没听说过,鬼还用戴面具的。   我们穿过长廊,又左拐右绕的来到一间石室中,这间石室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有一面石壁的颜色和其他三面都不一样。其他三面都是与外面地下裂谷绝壁的岩石颜色差不多,呈黄灰色,而这面石壁的岩石颜色,却是淡淡的青绿色。这面石壁不但颜色怪异,质地也是极为的诡异,通体滑润,竟然还有些透明度,隐隐有些玉石的感觉。   黑袍人走上前将双手贴在这玉壁之上,随即又在其上四处游走,几乎将这面玉壁摸了个遍。我这时只见面前的玉质石壁,在黑袍人双手的游走抚摸下,竟然开始慢慢的变起了颜色。颜色由浅变深,不断加重,变得更加翠绿起来,绿的简直青翠欲滴。   就在我还在好奇这岩石怎么就突然变起了颜色来,刹那间无比骇人的一幕就发生了。黑袍人竟然进去了,是的,他钻进了玉壁中,我完全没有做好心里准备,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他在这碧绿的岩石中用无比诡异的动作,在里面向着更深的里面潜行。因为透明度有限,只能看出一个黑色的轮廓在这岩石中缓缓游走,眼前的画面诡异到了极点,直教人咂舌不已。   女人随即用手朝着岩石中的黑袍人一指,对在一旁已然惊呆的我说道:“该你了。”   “我!”我指指自己又指指那碧绿的岩石。“你让我学他一样,也钻进去?”   “在里面无法呼吸,动作要快,穿过这块石头,我们就安全了。”   我上前用手摸了摸,软软的、凉凉的,像是果冻一样,我随即手下一用力,还真的伸进去了。手上并没有传来任何的不适,那感觉,真的就跟插在果冻里似的。我试着搅动了一下,觉得并不是太费力,便回头朝她问道:“要穿过去,有多远,我不是太能憋气的。”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波澜不惊,但是内心估计因为时间紧迫的关系,早已对我失去了耐心。她没有回答我,把头撇向一边,然后又转回来,抬脚直接给了我一记猛踹,我顿时失了重心,一头扎进了岩石中。   我当下在这如果冻般的岩石中,扑腾几下站稳脚跟,因为被她突然来的那么一脚,心脏受了惊吓,跳的很快,再加之没有丝毫的准备,只觉得肺里的氧气已然没有多少了。我用手向后划去,想要退出去等吸了口气再进来,谁知屁股一痛,又是一脚踹来,我不但没往后退一分一毫,反倒又朝里进去了一大截。   在这里面不能张口,我只能在心里暗骂了她几句,之后便觉得胸闷起来,在水中被大岁强行困住时,溺水昏厥前的那种痛苦和可怕的感觉又再次浮上心头。我知道她就在我的身后,应该也已经进来了,这时想往后退是不可能了,当下只得硬起头皮,使劲的往前钻。 第二十六章 朝拜石碑   这果冻石钻起来并不是很费力,可是撑开眼睛从内部看去,浑浊不堪又没有光源,一眼看不到头。心里的恐惧顿时开始加剧,这时候也不讲究什么节奏不节奏了,我提起体内残存的所有氧气,横插竖舞的便往外头猛钻而去。   我能感觉到后背还有人在推我,那种胸腔要炸开的感觉,又在意识里强烈的弥漫开来。就在这时,混乱的意识里闪过一幕,就是那个黑色的轮廓在这里面钻行时的画面。我当下也有样学样起来,将手臂放下,紧贴着大腿,身子使劲的前倾,然后脚下用力朝后蹬,把头当成钻头,这一来,顿时就觉得快多了。   我隐隐感到头皮突然一震,心下知道是到头出去的前奏来了,随即脚下狠劲的一用力,整个头部总算是破石而出。我一个劲的大口大口的呼吸了很久,因为缺氧造成了头晕目眩,可还没待我恢复过来,后面的人便将我一下子给挤了出来。   等我们都出来后,黑袍人又像在外面的时候一样,双手又开始抚摸起这果冻石来。没一会这石头就又变回了原样,我用手摸去,光滑而又坚硬,大脑中竟突然想起了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我随即又朝身处的周围看去,这是一条人工开凿的长廊,非常的笔直。黑袍人取下女人身后的大弓,又从她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随手从墙上的烛台一掠,将其点燃,然后搭弦,只稍稍一用力,以半弓状态射出。   没一会功夫,我看见长廊深处又飞回来一支箭,箭头还燃着火苗。但是还没飞到一半就已经没了动力,开始缓缓下坠,最后落在黑袍人的脚下,黑袍人随即将大弓还给她,便起身朝长廊中走去。   她挥手示意我跟上,我心想还没跟你算踹我屁股的帐,便连忙一个健步上前,朝她问道:“你看这一路赶的,还没来得及请教姐姐大名?”   她将大弓重新背到身后,便跟随黑袍人而去,只留下一句淡淡的“无名”两字。   “无名!”我心想不愿说就算了,管你叫啥名,当下摸了摸屁股便也起身跟了上去,嘴里还朝她喊了一句:“那行,以后我就叫你无名了,我说无名姐姐,以后这有话能不能好好说,别动脚行不行?”   她突然转过身来,我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小气到这样就要发火,谁知她却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外面跟你说的,你都忘了吗,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发出任何声音,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再出声。”她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平淡,我听不出丝毫的威逼感。   “待会,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要问,也不要反抗。”她又接着说道。我看见她说这话的时候,手下竟然扶向了腰间的弯刀,我知道她虽然这时语气很平淡,但是这个动作明显是在警告我,她是在向我表明她的态度,那不明之意分明是: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那就得准备好面对她的弯刀。   我顿时抿起嘴吧朝她点点头,此后一路无话,这个长廊也不是太长,没一会就到头了。我走出长廊,当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我刹那间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要一二再而三的嘱咐我,如果没有她的警钟,眼前的景象,我想我一定会惊得喊出声来。   这是一间巨大的地宫,中央立着一座有两个人高的石碑,四周生着四堆烽火台。石碑之前跪着一群黑袍人,放眼望去,有几十个之多,他们个个身前摆有一盏油灯,全在那发出那种如藏族呼麦般的喉音。这声音整齐划一,连绵起伏,频率非常快,让人听了极为的揪心。在这里看见一群人类,这就已经够瘆人的了,可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还在后面,在石碑之后,有一个长方形的石台,面积大概有四个兵兵球台那么大,高度大概差不多有一人高。石台上放置着一口类似于棺材一样的石棺,四周生有几束枯老的枝干,而石台之下,一片白色沃野,竟然满是白骨。   我们朝着中央石碑走去,我看看那堆积如山的白骨,心下着实惊骇的够呛,两支腿脚,这时候也已经有些发软起来。当我们走到跪在地上的那群黑袍人后面,带我们进来的黑袍人递给无名一件和他们身上穿的一样的袍子。她接过来将其套在身上,带上帽兜,然后双腿一弯便也跪了下去,她用手指着她身旁的一块地方,对我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跪下。”   或许是被眼前这种犹如朝拜般的气氛所感染,或许是畏惧她先前的警告,我什么也没有说便顺从的跪了下去。这时只见黑袍人又拿来三盏油灯,分别放置在我们和他自己的面前,然后他也在我的身边跪了下来。   我听见他们两个,也开始加入到喉音吟唱的行列中,开始在我耳边嘴唇不动,只用咽喉出声,发出连绵不断的怪声。这声音令我抓心脑肺倍感煎熬,我当下只得用手堵住耳朵,以求减轻痛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这种声音弄得犹如喝醉了酒一般,头昏脑涨整个人都晕乎起来。这帮人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声音始终在刺激着我的听觉神经,而且是持续的,毫不间断的。又过了一会,我感觉意识开始模糊,整个空间开始在我眼前不停的旋转,只觉得头痛欲裂,最后终于是犹如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大脑瞬间就空白了。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停止了怪声的发出,但我的耳朵依旧在不停的嗡嗡作响。我坐起来,只见所有的黑袍人也都已经站了起来,而且是全部围着我站在周围。我就像是一个圆圈的中心点,我环顾一圈,所有的人几乎都是一个样,帽兜里面都是黑色面具,我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无名了。   这时一个黑袍人走过来,将我扶起后,领着我穿过人墙,朝石碑走去。待到跟前,我才发现这石碑没有任何字,只是横七竖八的乱画着些什么。我定睛一看,这石碑上的纹路线条,竟然还有些似曾相识,我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跪下。”石碑之后突然响起一句人声,我着实吓了一跳,待我听罢,顿时又释然开来,因为那却是无名的声音。   我想起她的嘱咐,再看看身边这一群犹如鬼魅般的黑袍人,当下只得任凭他们摆布,惺惺的又朝这石碑跪了下去。这时,领我过来的黑袍人将我的手抬起来,然后用我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和无名一摸一样的弯刀在手。刀锋轻轻的划过,犹如一位国画大师在画卷上的惊鸿一瞥,随即掌心一热,鲜红的还热乎着的血液,从掌心缓缓流出,落在石碑底下的一个凹槽中。   这黑袍人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又如法炮制了我的另一只手掌,然后擎住我的双手,将源源不断的鲜血滴进凹槽之中。整个过程我都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可是眼见这鲜红的体血,正孜孜不息的往外流淌,我这心里也是万分的恐惧。   大脑飞速的运转着眼前的处境,虽然当初为了不让大岁难做,而选择与无名下来,我也只是以为自己不过是下了个什么狗屁傩井而已。我宁愿和妖魔鬼怪来场大战,哪怕不敌,哪怕为此丧命,也好过在这地底和一帮人类玩这大放活人血的游戏。世间比鬼更可怕的是人,这是宝哥时常在我面前的说教,我久而久之受他熏陶,也始终认为人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而我现在就在这里,和一群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在一起,他们是什么人,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这一切我都一概不知。   我看见凹槽中的鲜血都已经盛了有一半了,少说也有四五两之多,掌心的刀口再也流不出什么了。黑袍人将我的手掌翻过来,在刀口上抹了点白色的药膏,我只感到刀口一紧,顿时火烧火燎起来。   这时,我再朝凹槽中看去,血液竟然从凹槽底部的一个小口子流了下去。然后,我看见石碑上的纹路,从底部开始蔓延,一点一点的被鲜血染红。最后直到整个石碑上的大部分纹路沟槽都被染红,唯独只剩下最中央的一处,还有一块没有被血液侵蚀。   我盯着那个还保留着原先样子的沟槽所组成的图案,脑中顿时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另一个被我深深刻在脑海中的画面。 第二十七章 限界祭血   我盯着那个还保留着原先样子的沟槽所组成的图案,脑中顿时浮现出另一个画面,另一个被我深深刻在脑海中的画面。   我突然觉得我丝毫没走一丁点的弯路,一切都像在遵循着一条既定的路线行走。看似这一路上,我都是在被人被事牵着鼻子走,但却始终没有偏离宝哥的行迹。   我盯着那块石碑中央,与被染红的沟槽错开后显现出来的图案,那赫然是一个回字形水波纹图案。是的,就是金老怀疑是宝哥托人送到红升堂的紫砂壶,壶身上的图案,无论是形状还是线条的走向,都是丝毫的不差。当时那壶我定睛看了很久,这图案就跟用刀刻在脑子里,印象非常的深刻。   我当下调动起大脑中所有能够调动的脑细胞,用极快的速度,将脑海中的几个点,用脑电波连接起来,描绘出一副点线图。   首先是奎五带给我的话和钥匙,那应该是宝哥留给我的第一条讯息,是他在一到羽化坡后,就想要留给我的。那一定是他在出发之后发现了什么,所以才托付奎五带给我的,不然他大可在出发之前的酒桌上,自己亲手交给我。这也说明了,他在到达羽化坡之后,就已经知道我也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是十分确定,否则奎五这辈子也别想完成他的托付。   再来,就是他留在石室中的字条,那是他最为用心的一计,他一定是在下来石室之后,又发现了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才生出这样的计策,好让我一个人发现那张字条。现在想想,那些满地的烟头,极有可能是他故意抽完散落在地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掩护那根裹有字条的卷烟。他不仅料定我会被奎五带到羽化坡,并且还知道我一定会出现在石室中,虽然其中各种曲折,但他最终全都料对了。   最后便是这水波纹图案,很明显,他也进过这里,看见过这个图案,而且也极有可能和现在的我一样,也是用这样的方式,看见的这个图案。这是他从这里出去后,想要传达给我的讯息,至于他为什么不肯露面,而要用这样的方式,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实在看不出这个图案背后有什么隐藏的讯息,也无法猜测宝哥的用意,更不知道他做这些到底是在为了什么。   手心的伤口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我看见一个黑袍人从石碑之后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核桃色的木匣子。那人走到众人面前,将木匣子聚过头顶,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我还是能够感觉得到,所有的黑袍人在看见那个木匣子之后,全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全都在木匣子现出来的一瞬间,面面相觑,那神情就好似这木匣子,是一件难得的战利品。   “我们该走了。”我一听是无名的声音,她脱下黑袍,背上弓箭,将木匣子用布裹住系在腰间。“洞底的危险已经过去了,我们得下去了。”   我站起来想要越过石碑,看看石碑的后面,却被一个黑袍人给拦住了。我又转而指着石碑中央的图案,想问问他们,这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还没开口,无名的弯刀已经闪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再说一遍,我们该走了。”   那仅仅只是一个警告,她在提醒我不要出声,因为她说完,便将弯刀移开了。或许是她无法逾越的规矩,我看见她伸出自己的左手,然后右手一翻,刀光掠过,随即弯刀入鞘。再一看,她的左手已经有几滴血滴落下,手心被划开了一条细长的刀口,她抹了点药膏便转身朝果冻石的方向走去。   如果没有一击毙命从不失手的江湖传说,小李飞刀的威名,也不会独步江湖。而那把弯刀,正是她的传说,正是她为其写下了出刀必见血的传奇,从而赋予了这把弯刀超越它自身的威慑力。   我当下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闭紧嘴巴,最后又看了一眼石碑上的图案,随即便转身跟了过去。只见上到果冻石跟前,黑袍人又是一通如法炮制,石头又开始变起了颜色。我看见所有的黑袍人都跟在我们后面,也都过来了,看来他们是准备全体出去了。这一次有了经验,我在外面储备了足够多的氧气,这钻起来便轻松多了,没一会就出去了。   出去之后,我跟在无名的后面,又回到刚进来时的那间会堂,所有的黑袍人一字排开,纷纷在阶梯上落座。带头的黑袍人这时对无名说道:“这一次务必要成功。”他的语气非常的凝重,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无法再等一个轮回,现在的局势,已经撑不到下一个三十年了。”   无名朝他点点头,便示意我跟她出去,我听见身后又齐刷刷的响起那种怪声,但是这一次,听起来,却不是那么的让人心烦意乱。   我们穿过巨石,从螺旋石梯下来,又回到了大裂谷中,我这时重新带上矿灯,这才发现这里的变化。地上、崖壁上、空气中布满了一种细微的黑色粉末,尤其是地上,一脚踩上去,能陷下去二十公分。脚底没一会就传来一股热量,我随即弯腰用手捏了一把粉末搓了搓,竟然还是热的。   “这是什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将粘在手指上的黑色粉末伸向她。“难道……这些黑色的尘埃,就是你们所说的可怕的事?”   “这些只是残留物。”她从口袋里掏出来两只口罩,递给我一个。“戴上,这东西不能吸入太多。”   我接过口罩戴上,当下两个人便朝着来时的那条地下暗河走去,这一路上所见,全是这种黑色粉末,好似这里下过一场大雪,只不过这雪花是黑色的而已。我们怕带起地上的黑灰,所以走的很慢,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大裂谷,来到暗河边。   我朝水面看去,水面上漂浮的全是那种黑灰,覆盖了整个水面,黑色的涟漪荡漾起来,看上去非常的诡异。无名这时又朝水面射去一支火箭,和先前一样,在不远处的水面上亮起一处火光,随即那条宛如鬼魅般的小渔船又游了过来。   我虽是极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船,我还是坐在船头,脚伸出船外,只用半个屁股搭在船头上。   “它只是一个摆渡者,你不用这样害怕。”她见我如此,便朝我说道。“只是一个用灵魂摆渡的人,这条河,如果没有它,任何人都别想来去。”   其实来的时候,看见显现在眼药水下的情景,就已经超出了我的物理认知,而现在她的这番话,无疑又超出了我对鬼神的概念。据我所知的鬼怪乱神,怎么肯屈服于人类,又怎么会甘愿为其服务,干着这种在地下暗河中摆渡的苦闷工作。我看着眼前的一幕,想想竟然有点想笑,这算什么,人鬼共处?情未了?   她似乎是看出了我的心机,又朝我说道:“你以后慢慢的就会了解的,现在跟你解释太多,你也不可能理解,但是,它并不是鬼,你……就把它当成是一团意念吧!”   不是鬼,一团意念,我心下不屑,心想这女人严肃起来比谁都可怕,不过,她这扯起蛋来的功夫,也真是丝毫不比人差。我想可能他们所说的洞底危机过去后,她没那么赶了吧,否则也不会主动和我说这些。   “我管它是什么,你让它别靠近我就行。”我朝她喃喃的回道。   至此一路无话,我们又回到来时的岸边后,她走到一旁,用手轻轻的剥开地上厚厚的黑灰,然后从地里提溜出一串红绳。随即将其抛给我,我接住一看,正是我的三宝血,当下心疼的贴在胸口上擦了又擦。   “我仔细检查过了,这确实是限界祭血,不是你所说的猫血。”她看着我说道。   我将三宝血挂入胸中,不屑的回道:“我不管这血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这是我妈亲手为我做的。”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这不是猫血。”   我当下微微有些得意起来。“我知道这不是猫血,这是龙虎狸的血!”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掉包,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你的猫血,被掉包了,这是限界石在满月的时候渗出来的汁液,我们称之为祭血!”   我顿时一愣,连忙将三宝血又掏出来仔细看了看,确实是我妈做的没有错,便皱起眉头不解的朝她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是一种汁液,不是任何生物的血液?”   “我不明白你或者说是你的母亲,是从哪里弄到的限界石汁液。”她转身朝洞口走去,并且示意我跟上,然后走在我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在这个世上,限界石只在一个地方才有!” 第二十八章 血被调包   “我不明白你,或者说是你的母亲,是从哪里弄到的限界石汁液。”她转身朝洞口走去,并且示意我跟上,然后走在我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在这个世上,限界石只在一个地方才有!”   我听罢,背后顿时倒抽一股寒气,连忙追上去问她:“在哪里?”   她两眼目视前方,抬手朝前一指。   “洞底?”我能感觉到我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你是说,我身上这个树脂里裹着的红色液体,是那洞底的产物?”   “是的,世上绝不会有第二个地方存有限界石。”她的语气很淡,说的轻描淡写,但我此时,已是冷汗直冒,只觉得背后寒气刺骨。   我没有和她抗辩,她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调侃我,但是我妈更不可能骗我,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当下跟在她的身后,一边朝洞口走去,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   如果无名和我妈,这两个女人,说的都是实话,那么最有可能的解释,便是这三宝血,确实是被人给掉包了。但不可能是我的琥珀被人掉了包,这是我妈亲自熬的树脂,纯手工做的,不可能有人能模仿出丝毫不差的赝品。最关键的是,这三宝血自从跟了我,我拿它当贴身饰物,从未离过身,就算是洗澡也都是戴着的。真要钻个牛角尖,那也就是在石室中捉鬼那次,和当时在上面拿给大岁那一次,除了这两次以外,就再没有离过身了。捉鬼那次,虽然是离了身又离了视线,但是前后也就三五分钟,不可能被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替换掉。而借给大岁那一次,虽说离身的时间有些长,可基本都在我的视线之内,大岁根本就没有机会零时仿制一个,将其替换。这三宝血埋在家里后院将近二十年,想来难道是这二十年中的某个时候,被人给掉了包?而且这个人,还必然下过这个无底洞,否则按照无名的说法,他也不可能弄得到,那什么石头渗出来的汁液。   想到这里,我不免惊骇的走不动路,发现事态的发展,越来越超乎了我的想象。原本以为只是宝哥失踪,这么一个突发事件,可如果是有人早有预谋的跑到我家后院,掉包了原本埋在地下的三宝血,那这件事,和我的关系,就不仅仅只是宝哥这一条线,而是与我自己有了莫大的干系。   脑子里这时,只能用一片混乱来形容,身体周围飘散的黑色粉末,更加深了这种犹如雾里看花一般的朦胧。我们越往洞口走,地上和空气中的黑灰就越多,现在一脚踩下去,基本就到膝盖了。当行至洞口之后,我们来到撑在洞穴外面的石块上,无名又开始准备绳索,我便调整好矿灯一边帮她照明一边朝她问道:“这个什么限界石的汁液,是用来干什么的?”   “限界的。”她依然在埋头整理绳索,好似只是漫不经心的随口一说。   她这说了,等于没说,我当下有些不悦,可又不敢冲她耍,因为这个问题对我来说非常的重要,我需要她详细的跟我说明。只有弄清楚了这限界石的汁液有什么作用,我才能窥探到那个调包三宝血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也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对我与这整个事件的联系,一窥究竟。   “大姐,我亲姐,你就不能说的明白点。”我强压住心中的急躁,又用比较肯切的语气朝她说道。   “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她又来了,我这时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焦火,一把扯下头上的矿灯,朝她狠气的说道:“你说不说是你的事,我能不能明白是我的事,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明白。”我大手一挥,扭过身去。“别一天到晚,竟说那些故作高深的话。这件事情,现在不但牵扯上了我和我宝哥,还他妈的牵扯上了我的老家,还有我的父母。如果你现在不告诉我这限界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别想让我再跟你走下去。”我偷偷撇了一眼她的腰间,她的弯刀安静的挂在那里,没有任何要发飙的举动,当下又朝她叫道:“你的弯刀有规矩,我也有我的规矩,你要不明白的告诉我,杀了我,你也别想让我活着跟你去任何地方。”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但我相信,这个时候,那一定是一双视死如归的眼神。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着我,虽然表情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但我能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的惊讶。她一定是没想到,我会对这件事如此深究,俨然一副杀身成仁也要一探究竟的地步。我相信我坚定的眼神,一定是屈服了她,她定是看出了我的决心,因为她已经开始慢慢的向我说明起来。   “我也真的只知道传说,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传说限界石,是上古时期,女娲用来限定界的限制物,世上有很多不同的界,界与界之间,是不能逾越的!而限界石在满月之时,限界的力量会极度衰退,所以需要渗出祭血,靠祭血来维持它一定的限界能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传说中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都要在月圆之夜变身,或者说是,只能在月圆之夜变身。”这一句话,可能是我从认识她到现在,听见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那也就是说,这限界石的血,也是用来限界的?”   她微微的点点头,又开始摆弄起绳索来,我看见自己的威逼工作,已经卓有成效,便连忙乘热打铁,又追问道:“你说的界,是什么,是指人鬼蛇神之分吗?”   “包括,但不仅仅于此。”她又开始说起了短句,她每次说这种短句的时候,我都像在听一段悬疑小故事。去掉开头,隐藏结尾,只把中间最扣人心弦的那段呈现出来,然后让人去琢磨前面,猜想后面。   杀手锏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才拿出来用,并且还要保持它的新鲜以及神秘感,如果随随便便就拿出来用一下,那就不叫杀手锏了。我知道她已经说得够多了,最起码对于她来说是这样的,这个时候如果我再强烈要求她对我作出更多的解释,或者依然以死相逼,那么很可能会触怒她,从而让自己下不了台。做人要学会见好就收,这也是宝常常挂在嘴边,对我的说教。   我当下没有再问她任何问题,而是用已经获知的信息,在脑海中极力的将事情码顺一些。那个跑到我家后院调包三宝血的人,肯定是了解这限界祭血功用的,他的目的,也无非是想用这祭血来限制什么。但是他为什么要选择我家,这又和我与这整个事件有什么联系,现在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只能以后再慢慢追查。   我将矿灯重新戴到头顶,朝着依然在那摆弄绳索的她照去,只见她脚下的地上,盘根错节,原本就是一大捆的绳索,现在变成了更大的一捆。我看见她将绳索竟然分成了两半,生生的将原来还算粗壮的一百米的绳索,延长了一倍。   我当下心中惧骇。“这……这洞底还有两百米?”   她将摆弄好的绳索,一脚踢下洞里,然后把铁棒插进洞穴口的一处岩缝里,转而又将限滑器扔给我说道:“这个长度,之够到达下一个驿站的,我们的路还长。” 第二十九章 真无底洞   她将摆弄好的绳索,一脚踢下洞里,然后把铁棒插进洞穴口的一处岩缝里,转而又将限滑器扔给我说道:“这个长度,之够到达下一个驿站的,我们的路还长。”   “两百米还没到底?”我舌头一伸,正在安装限滑器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虽然早已知道这无底洞深的出奇,但绝没有想到会深到如此可怕的地步。   这绳索原先是四股小指头粗细的绳子拧成一块的,现在被拆分成两股开来,一下子就显得细了很多。现在周身黑灰乱飞的情况也渐渐好转了起来,不似刚走到洞中时那么的严重,能见度也好了起来。   “这绳索的强度,一下子减少了一半,还能不能承受我们两个人的体重?”我将限滑器安装好,不无担心的将绳索朝她晃了晃说道。   “放心,摔不死你。”说完,她便一个纵身跃下,朝洞中扶摇而去,依旧是那种速度极快的自由落体,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我头顶矿灯的光照范围之外。   我还是靠着限滑器的辅助,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探去,当一个又一个只能看见一半的米数标闪过我的眼前,我只能说,那是一根根钢针,生生的在往我眼里扎。我当下困惑的反倒不是这洞底到底有多深,而是现在距离洞口已经有多远了,这样的深度,想靠徒手爬上去,简直犹如天方夜谭。这时无名的身影,别说看见,连感觉都感觉不到了,孤身一人悬在这无底洞中,听不见任何声音,摸不到任何风动,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经过漫长的下坠,我在无数次的低头俯视之后,终于在矿灯的光照下,看见了绳子的尽头,也看见了无名所说的驿站。那是一个撑在洞壁上的栈台,用的全是水桶粗的圆木,表面也和上面那个双层石室底部的圆木一样,浸了一层比猪皮还厚的油脂。不过令我感到不安的是,绳子的尽头,距离栈台还有一大截,少说也有五米远。这栈台的面积,要真是站在跟前看,估计也小不了,这点用已经站在上面的无名来做参照,就可以比对出来。可这栈台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也就是刚好够落脚的屁大点地方,让我从这松了绳子跳下去,我还真有点不敢,我怕没够准栈台,一不小心掉进了洞里,那可就玩完了。   “你准备在那吊到什么时候?”无名看着我悬在半空,老长时间都不肯下来,估计是有些不耐烦了。   “这他妈也太高了,一个不准,要是掉进了洞里,你回我老家养活我爹娘下半辈子啊?”我有些站着说话也疼腰的味道朝他吼道。   我刚说完,便惊悚的看见她卸下大弓,拉上一箭朝我对过来。“不要乱动,我来帮你。”   我盯着寒气森森的箭头,顿时无比恐慌的朝她吼道:“你想干嘛?别乱来啊姐!”   我这话音刚落,只听嗖的一声,一股强烈的气流从我的头皮擦过,这疯女人竟然真的射过来一箭。我顿时心跳一紧,连人带绳便一起掉落了下去,整个过程犹如电光火石一般,我他妈连喊一声的功夫都没有。   当屁股跌落在坚硬的圆木上时,我已魂飞几丈远,大脑一片空白,楞在那里回不过来神。大约又过了半晌,我这才渐渐的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当下爬起来,将手中断了的一小节绳索狠劲的一甩。“大姐,你好歹给个心理准备行不行,我没你那本事陪你疯。”   “过程得服从结果。”她指着我站在栈台上的双脚。“我只是帮你完成了一个,你没有能力去完成的过程。”   “行了,我说不过你。”我现在发现她不仅身手了得,这嘴皮子也很是让人无语,当下便不再与她斗嘴,卸下背包拿出水壶喝了起来。   这时她从背包中拿出一个面包扔给我。“在这把饭给解决了,一会就没功夫了。”   我接住面包狼吞虎咽起来,说实话这肚子还真的饿了,我一边吃着一边问她:“现在没绳子了,我们再怎么下去?”我又朝头顶指了指。“绳子也够不到了,我们现在是上去无路,下去无门。”   “再下去就不需要绳索了。”她淡淡的说道。   “嗯。”我一愣。“不用绳子怎么下去,跳下去?”我说完还伸头朝洞底看了看,依然是黑不见底。   她也拿出水壶灌了一口。“过程我会帮你完成的。”   我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什么意思。”我感觉她又在预热着什么疯狂的举动,心下又开始极度的不安起来。   “其实这真的是个无底洞。”   “你的意思是,这‘无底’不是形容词,而是事实,这就是个没有根本没有底的洞?”   “或许有,但至今没有一个活着的人,到过洞底。”她将东西收拾好,我只是眨巴了一下眼睛,她的弯刀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了手里。   “没有底……那我俩下到这来干嘛?”我盯着她手里的弯刀,骇然的又说道:“你……你拔刀做什么?”   我只见她手下提着银晃晃的弯刀,面色没有任何表情的一步一步的朝我逼近。这栈台虽说容纳两个人没有问题,可你想找条退路,那明显是不可能的。我稍稍退了一小步,就已经到头了,再挪动一分,我就变成了到过这无底洞的人了,只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你到底想干嘛?”我见她在我面前停下,伸出手来,有些莫名其妙又感觉有些瘆的慌。   “把手给我。”   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不过一个美人向我伸手,我怎么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其实最关键的是,我和她拉着,也就不怕她干什么对我不利的事,最起码她不能把我一脚给踹下去吧,不然她也得跟着我陪葬。不过我还是想错了,就在我伸手握住她手的时候,她一把将我拉过去,然后……说真的,我感觉……没有然后了。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脑子里完全没有了思绪,她真的一把将我从栈台拉了下去。我当时决然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做,心里做好了的各种准备都化为了泡影。身子在极速的下坠,大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感觉停止了。   应该只有弹指的一瞬间,下坠的速度骤然减缓,我感觉我的身子猛烈的晃动了一下,甚至是和洞壁撞击了一下。之后,坠落便停止了,我贴着洞壁悬在空中,下坠开始变得有条不紊起来。我定了定神,抬头向上看去,只见她在我上面,而我俩的手,依然紧紧的拉在一起。她的弯刀,这时插在洞壁上,我看见这洞壁自上而下,有一溜细缝,她的弯刀就插在这缝里。   这缝中不知是什么东西,总之能听见刀锋切割东西时发出的呲呲声,我们现在就是靠着切割时的阻力,来减缓下坠的速度。原先从自由下坠转变过来,感觉落的好慢,现在时间久了,感觉这下坠的速度,其实也很惊人,如果换算成码速,我感觉起码也有四十码。   我再一次被这无底洞给折服了,也信了无名这个洞没有底的说法,因为如此之快的速度,竟然约摸着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深不见底。   “你这个疯子,我们这样到底要落到什么时候?”我大声的朝着她喊道,我感觉我的声音还没有耳边带起来的风声大,我完全不能肯定,她是否能够听得见,便随即又朝她喊了一句。   我感觉下降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再之后竟然停了,她低头朝我问道:“你在喊什么?”   我看见插在缝里的弯刀,这时被她扭转了过来,刀锋没有直直的对着缝中,而是斜对着缝壁,我们就这样挂在了空中。我看见这一幕,惊得有些目瞪口呆,这疯女人,竟然能这样去自由的控制下落,俨然一个活电梯!   我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又把先前的问题,对她问了一遍,而她的回答,我只能用惊死人不偿命去形容。 第三十章 无人岛上   “我们到底要这样,下到什么时候?”我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的又把先前的问题,对她问了一遍,而她的回答,我只能用惊死人不偿命去形容。   “刚才不是让你吃过东西了。”   她说完,手上一拧,弯刀重新转回到刀锋向下的状态,又开始继续切割缝隙中的东西,我们随即又开始极速的下坠。身体周围因为下坠带起来的风动,猛烈的吹在我的脸上,可纵使如此,也依然吹不走我被惊呆的困惑。   “什么叫,刚才不是让我吃过东西了?”一阵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背后油然而生,我一遍又一遍的在脑中重复着她刚才的话,心中越想越觉得骇人,难道要等到下次肚子饿的时候,才算到头?   我当下出于长期奋战的准备,将与她拉在一起的手,握的更紧。她的手非常的纤细柔软,决然没有那种练家子的粗糙感。那种感觉更像是邻家女孩一般,让你根本无法想象出,她弯弓执刀时那种华丽而又血腥的狠劲。我一时,竟然忘记了身处的险恶境遇,脑中满是对于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神秘的女人,其身份之谜的各种猜测。   回想起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一股神秘莫测的感觉就一直萦绕在她的周围,各种反差,各种矛盾,各种匪夷所思,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首先是她的身手,与她的外貌和身段极为的不相称,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而没有经过后天的千锤百炼,便造就出来的一般。练家子们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种身段驾驭一种身手,那言下之意明了之至,不够吨位,你就别练相扑,没有精干骨骼,你就别耍猴拳。可是这个女人,偏偏用如此纤细柔美的身段,驾驭了很多男人都无法想象的力量与身手,这种感官上的反差,直教人过目一遍,便震撼到膛目结舌的地步。   再有就是她对这古罗地的地形,无论是地上还是地下,熟悉的简直就像漫步在自家后院。她可以准确无误的从羽化坡下的山河,穿越到双层石室地下的水井中,并且知道凿穿圆木,就可以到达这无底洞来。她还知道什么时候山鯓会从洞里冲上来,什么时候可以往洞里下,什么样的时机,才可以进入洞中之洞,并且还清楚的知道,如何前往地下大裂谷以及那个令人惊叹到乍舌的石头宫殿。还有就是那地下地下大裂谷绝壁之中石头宫殿里的黑袍人,能很明显的看出她和他们是同类,或者说是同伴。他们都会使用同一种喉语,都会使用同一种弯刀,都熟悉同一种朝拜石碑的仪式。   再联想到雇佣她来这里的东家,这一点,使我更加的感到不寒而栗,东家花费如此之巨,绝不仅仅因为她那不可比拟的身手,更看重的,我想一定是她那常人所无法猜透的神秘身份。她好像本来就属于这里,而不是我们生存的那繁华的大都市,她在这里游刃有余,穿行自如。   东家为什么要如此大动干戈的派人来这里,又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我,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堆积在我的脑海中,根本理不出头绪。我突然觉得这个我为之卖命的东家,竟然比眼前这个女人还要神秘,因为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对于我来说,始终都只停留在宝哥和金老的只言片语之中,他是一个我从未谋过面,却是将我推向这整个事件的人。   就在脑中万千头绪乱成一麻的时候,突然之间,我感觉好似有股神力进入了我的体内。这股力量在身体里游走,漫步在每一个神经末梢,那种感觉非常的微妙,我顿时只觉得浑身酥麻。   弹指间之后,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能感觉到我的意识正在逐渐变得暗淡,变得飘忽不定,变得迷离,我发现我已经不能自主的思考。大脑变得空白起来,我这时才意识到这股力量竟然在不断吞噬我的意识,然后冥冥中一股强烈的睡意汹涌袭来,最后我竟再也睁不开眼,真的浑浑噩噩的睡去了……   当意识又重新回到我的身体里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肚子好饿,那是一种身体本能的反应,我开始明白无名在下坠时和我说的话,正如她所说,这是一场与饥饿赛跑的过程。我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中,竟然弥漫着一股清新与慵懒的味道,身体躺在柔软的土地上,我竟不忍起身,我怕打破了这份沉甸甸的踏实感,这是长时间的悬空下坠之后,久违了的感觉。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缕强烈的白光刺进来,我连忙用手去遮,并且眯起眼睛极力的去适应。待稍微有些好转之后,我扭头朝身旁看去,只见无名坐在我的身边,面前生着一个火堆,上面还烤着什么东西,而她的身后,竟然是一片沃野。我揉了揉眼睛,纵使一万个难以置信,也改变不了通往视觉神经传输到大脑中的画面,是的,我看见了一座青山,一条绿水,以及参天的大树和茂密的丛林。   我一下子坐起来,又朝另一边看去,那是更加惊人的一幕,映入我眼中的,竟是波光凌凌的水面,一望无际,宛如没有尽头的大海。我又抬头向上,蓝天白云,日光明媚,我错愕的环顾四周,这里俨然是一副海上无人小岛的景象。我的思绪开始混乱不堪,喉咙也一阵阵的发干,我眼下实在是无法判断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状况。   我回过神来,惊骇的朝着身边,正在不知道烤着什么的无名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座小岛。”她漫不经心的回道,然后将火上的箭支递给我,我看见那已经烤的香气四溢的东西,竟是一只不知名的大鸟。早已饿扁了的肚子,容不得我有半秒钟的迟疑,我接过来一顿猛吞,任凭烤出来的流油顺着嘴伢子直往下淌。或许是太久没吃到熟食,太久没占过荤了,我感觉这鸟肉,简直美味到无以言表。   “我当然知道这是一座小岛,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怎么到这来的?”我嘴里还嚼着肉,有些含混不清的问她:“你可别跟我鬼扯什么穿越啊,时空扭曲啊什么的!”这个时候,肚子里填了东西,先前的错愕情绪,也消退了不少。想来不论眼前这番光景如何的诡异,也总比下坠在那没有尽头的无底洞中要强上千倍百倍。   她起身弯弓又朝天上射去一箭,我看见天空中一只灰黑色的飞鸟应声落下,就在不远处的草坪上。她走过去拾起来,又走回来用箭穿了架在火上对我说道:“没工夫跟你解释,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吃饱之后我们还得赶路。”   “嗯!”我心头一怔。“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我也刚醒来没多久。”她转动着火上的箭支,还时不时的在烤着的鸟肉上撒上点碎盐。   “你当时……也睡着了?”我很是差异的朝她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睡了多久?”   “有人告诉了我。”她淡淡的说道。   “谁?”我听罢一下子站起身来,心里也是咯噔一跳。“你别跟我说,这岛上还有土著,原居民啥的!”说完我还四下看看,生怕有个什么野人啥的冲过来。   “一个女人。”她朝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接着说道:“她只是你宝哥的手下。”我将钱包里的照片递过去。“你说的是……这个女人?”   她看过一眼之后点点头。   “那她现在人在哪?”我有些激动起来。“我要问问他,宝哥的下落!”   “我已经送她出去了。”   “出去!”我大叫起来,照片里的女人无疑是我这一路来,找到的离宝哥最近的一条线索,她是宝哥的手下,是宝哥一行整个行动的参与者,她知道的肯定比谁都多。   “你怎么送她出去的,坐船,飞机?”我当下有些急躁起来。“这里他妈的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只是被困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知道。”鸟肉又烤的差不多了,她开始吃起来。“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所以没有太多可以告诉你的。”   我不置可否,当下将钱包塞回背包中,然后探手进去准备摸根烟出来抽,谁知道这香烟没摸到,手下却摸到了另一样东西。就在触碰到那东西的一瞬间,我大叫一声,像触了电般的连忙把手缩回来,然后抬起一脚将背包给踢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水尸蛤蚧   我不置可否,当下将钱包塞回背包中,然后探手进去准备摸根烟出来抽,谁知道这香烟没摸到,手下却摸到了另一样东西。就在触碰到那东西的一瞬间,我大叫一声,像触了电般的连忙把手缩回来,然后抬起一脚将背包给踢了出去。   这时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从背包开口中挪动了出来,我原本以为是只小老鼠钻进了包中,谁知上前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那小家伙竟然是大岁的小猴子。我回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了它的名字,是的,大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的儿爷放进了我的背包中。我走过去,又把背包仔细翻了翻,没有看见逗的身影,大岁仅仅只把儿爷放了进来。   我看着趴在一边的儿爷,顿时纳闷的说不出话,这逗儿爷大岁看的极为珍重,甚至尊其为师兄,甘愿屈居之下。而他现在竟然将形影不离的逗儿爷分开,单独将儿爷放入了我的背包中,这点,任凭我如何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就在我还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时候,儿爷一个弹跳,跃至我的大腿,然后顺着衣服一路爬上肩头。我盯着它那毛乎乎、圆乎乎只有手指头大小的猴头,只见它趴在我的肩膀上,正在朝远处的山顶眺望着。   “儿爷,你在看什么呢。”我见它活灵活现的,甚是鬼灵,倒也不觉得反感。只见它像是能听懂我的话一样,看看我,又看看山顶,还抬起前臂朝山顶的方向对我指了指,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   “你知不知道它在看什么?”我又转而朝无名问道。   “那里是我们的目的地。”这时,只见她拍拍手站起来,她显然是吃饱喝足了,只见她背上大弓,收拾好背包,俨然一副准备出发的样子。   “那山顶上有什么?”我继续问道。   她抬头朝山顶方向望了望,眼神有些凝重的说道:“句芒神庙。”她说完,便朝着山脚下的方向行去。   我也赶忙收拾了背包,点上一根烟,带着儿爷跟了上去。这儿爷那两只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始终抬着头盯着山顶的方向,像是那神庙里有什么可口的食物正在等待着它似的。我跟上无名以后,想起了教授当时在茶馆里说的话,便又朝她问道:“你所说的句芒,是不是那个什么伏羲的辅臣,发明了捕鸟用‘罗’的木神句芒?”   “看来你还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指着前方一块巨石说道:“那是古罗人的图腾——有熊,这里是罗人的圣地,罗部落的后裔,为了感恩句芒神授罗的恩赐,修建了这座神庙。”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前方的山脚下,立着一块巨石,有三层楼那么高,仔细看上去确有几分站立着的巨熊模样。我回想起教授好像说过,罗人与楚人同宗同源,都是有熊氏的后裔,他们推崇熊为图腾,看来也是理所当然。   “我来的时候听教授说过,对罗部落以及古罗国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我朝她刚说完,儿爷在肩头一跳,随即还喊出一声尖锐的叫声。我弹掉烟头,这时只见无名在我前面突然卸下大弓,随手抄起一箭搭在弦上,快步的朝巨石的方向袭去。   我当下也加紧脚下的步伐,跟在她的身后,当行至巨石之下,见她靠在巨石上,手上的弓箭也是蓄势待发,我连忙凑上去,有些气喘吁吁的小声朝她问道:“什……什么情况?”   “有东西从山腰下来了。”她探出头去,朝巨石后面的山脚看了看,随即又快速的将头缩回来,眼光有些锐利的盯着我。“你是不是遇见过水尸蛤蚧?”   “啥玩意儿?”我一脸茫然的朝她耸耸肩。“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体型像蜥蜴一样的怪物,靠尸水池蓄养,一个早已灭绝的物种。”她刚一说完,就像为了让我更加直观的唤起记忆一样,远处的山坡上,适时的传来一声熟悉而又刺耳的怪叫。我一听,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原来她所说的什么水尸蛤蚧,指的便是那骇人的谭中巨怪。此时惊骇的记忆再次攻占脑海,当时若不是大岁急中生智,利用魔角蝙蝠以毒攻毒,我和他早已命丧其口,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让人心有余悸。   “我和大岁在一条山洞长廊中,确实与那东西交过手。”我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栗起来。“这里怎么会……也有……那怪物。”我盯着她手上跃跃欲试、箭已在弦的大弓,突然觉得这曾经所向披靡的大弓,现在竟然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力。   “这都是你带进来的。”她泰然自若的朝我说道,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情,完全看不出些许大难临头的危机感。倒是言语之中,隐隐约约竟有些责怪我的意味。   我不明白她说是我带进来的是什么意思,眼下脚底那种一阵一阵的震颤感正在不断的朝我们逼近,我根本没功夫与她细问。我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是她有没有办法解决这怪物,这是一个非常棘手而又迫在眉睫的问题。   “什么叫我带进来的,我还是你带进来的呢!”我在心中暗骂,这女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说话也总是让人听不明白,和她在一块共事,真他妈活活能把人给憋屈死。   我朝她一摆手接着说道:“我说,咱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净说那些稀奇古怪的话,要么你就说的明白点,要么你干脆就什么也别说。”我停顿了几秒钟,发现她还是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顿时就急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那怪物的可怕,你能不能给点表情啊,姐!”我指着她手上的大弓。“不是我说,就你的箭再牛逼,也只够给它塞个牙缝的。我可是被你裹胁来的,这怪物你得自己解决,可别指望我去给你当炮灰!”   “我没有办法解决它。”她淡淡的说道,说得风轻云淡,好似眼下的这场危机,根本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一样。   虽然我刚才数落了她几句,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回答。她在我眼里一直都是临危不惧、处变不惊,任凭再牛叉的各种霸王,见了也得磕头喊姐的厉害角色。   我顿时被她弄得极为的不知所措,听着越来越近的响动声,看着肩头越来越焦躁不安的儿爷,脑海中的思绪也开始慌不择路起来。   我有些语无伦次的朝她说道:“你能送那女人走,也……也能把我送走吧,要不……你把我先送走,或者……咱们一起走,等它玩够了,回家睡觉了,我们再回来?”   她将弓箭收起来,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这里,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把事情办完,否则就得再等三十年。”   “咋了,这地方还会长腿自己跑了?”我纳闷的回道。   “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总之,现在不能出去。”   “可是你现在不是没办法对付那怪物吗?”我朝她吼道:“不走,等会儿被它给吃了,你要办的事还不是一样办不成!”   “我是没有办法解决它。”她看着我,眼神有些怪异。“可我没说你不行。”   “我?”我连连朝后退去。“你可别想拿我出馊主意,当时在长廊里,还是大岁想出用魔角蝙蝠缠住它,我们才得以脱身的。”   “你还没明白,因为你脑子里有它,所以它才出现在了这里。”她一边说一边朝我逼过来。   我心中暗骂,这个女人说话,你不听是一无所知,听了更是如坠云里雾里。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当下朝她叫道,她没有回我,只是上到我的跟前,一把揪住我的上衣,然后将我往巨石底下拉去。   别看她就那一副小身板,这力气,根本不是我所能敌,我当下只得被她生生拽到巨石之下。这个时候,一种庞然大物踩踏大地时的颤动声,已然近在咫尺。   她松开我的衣服,将手扶在我的后脑勺上,手上突然一用力,这个时候,儿爷一声尖叫,便从我的肩头跳了下去。然后我只能感觉到我的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巨石撞去。 第三十二章 又黑暗了   她松开我的衣服,将手扶在我的后脑勺上,手上突然一用力,这个时候,儿爷一声尖叫,便从我的肩头跳了下去。然后我只能感觉到我的头,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巨石撞去。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眼前一黑,脑子顿时就空了,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已经安静了下来。一阵阵的强烈痛感穿过脑壳直达脑内,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一般,我浑浑噩噩的坐起来,扶着脑袋停顿了好大一会。儿爷这时又跳上了我的肩头,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一会看看我,一会看看巨石,那样子就像是在关心我撞疼了没。   “你到底在干嘛,你他妈不是疯子就是神经有毛病吧!”我用手揉着头上的大包,虽然心中怒火中烧,可是头痛欲裂,我怎么也吼不起来,只能用淡淡的口吻加上怨恨的语气对她说道。   “只有这样才可以让水尸蛤蚧消失。”她说着朝我伸过手来。   “把我撞晕和让它消失能有个屁关系!”我打掉她的手,自己撑起身子,勉强站起来。随即转而想想,又觉得这也确实太巧了,我就昏迷了一小会,那怪物却真的不见了。我想起了她好像说过,是因为我脑子里有它,所以它才出现在了这里,难道刚才的怪物只是一个幻觉?   “那个什么蛤蚧,难道真的是我幻想出来的?”我皱着眉头朝她问道。   “不是。”她说完转身绕过巨石,朝着山脚下走去。我跟上去之后,她又对我说道:“有一种外力,将你脑中的蛤蚧给搬了出来。”   我还在一边等她继续说,可她却像以前一样,就这样又曳然而止了,只留下一段扑朔迷离的省略号让我自己琢磨。我虽然知道继续问她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会问的越多越迷糊,可我还是忍不住又朝她问了一句:“什么外力?”   “这里的一切都是这个外力所为,我们看到的一切其实都不是真的。”   她这个回答,着实令我惊惧得差点栽倒在地,我看着身后茫茫的大海,再看看眼前的青山绿水,怎么也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开始往回倒带,将记忆翻到来这里之前,我突然惊叫起来:“我们……不会是在梦里吧?”   “你想这样解释也可以,但不是我们在做梦,你可以当我们,只是进入了另一个梦境。”   “等等……”我快步上前,在她的面前停下来并拦住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最好把话说明白点,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过,我也是第一次进来,关于这里,我也没有太多可以告诉你的。”她伸手将我拨到一边,继续朝山脚走去。“你要想早点出去,就好好配合我,事情办完,我自然会送你出去。”   我朝着她的背影,故作用鞭子抽似的比划了一番。当我跟着她行至山脚下的时候,这才发现,这小山高倒是不高,可这山坡就陡峭的厉害了。山石嶙峋,崖壁高耸,石头缝隙里钻出来的野草,也是密密麻麻,其间还有不少小树生在较大的石缝中。面向我们这边的,是一整片的断背崖,放眼望去,几乎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这……,这要怎么爬?”我指着眼前的断背崖问她。   她抬头向上扫视,然后指着崖壁上一块凸出来的岩石说道:“那应该就是限界石,石头上面有个洞口,我们得从洞里上到山顶。”说罢,她从背包中取出一小捆绳子,那是一种很细的绳子,只有小指头粗细。她取来一支箭,将绳头绕在箭上系紧,然后朝着限界石旁边的一颗小树射去。只见箭支带着绳子飞到小树树干上方时,她在下面猛的一拉绳子,箭支被带回来,绕在树干上打了好几个圈。   我看着那块限界石,离我们约摸有二十米的高度,再看看陡峭的崖壁以及她手里的绳子,有些腿抖的说道:“这我可爬不上去,这要是半路没了力气,上上不动,下下不来,我就只能摔在这地上,现场表演粉身碎骨这成语是怎么来的了!”   她将手上的绳头打成一个8字登山结递给我说道:“压根就没指望你能爬上去,我上去后再拉你上去。”说完,她便拉着绳子,两脚蹬在崖壁上,朝着上面快速的攀去。那动作虽没有大岁攀绳时的那种猴一样的速度,但是却一路匀速上攀,显得甚是轻松自然,看着简直比我爬梯子还轻松。   当她攀到限界石上之后,我便将绳结套在双腿中,她开始慢慢的将我拉上去。我原先还有点担心,倒不是担心她没那力气,只是她的体重估计还没我重,我怕她站不稳,跟我一起栽下来。后来见她身子朝后微微倾斜,脚下像和岩石连在一起生了根似的岿然不动,表情也丝毫看不出有些吃力的劲头,我这才顿时放了一百二十四个心。   我就像坐电梯一样上到限界石之上,这石头和普通的岩石基本没什么两样,只是表面就像猪皮一样,有非常之多的细小毛孔错落其间,布满了整个表面。我站在石头上朝崖壁上一看,确有一个山洞开在崖壁之上,从下面往上看时,被石头挡住了确实看不见。我盯着黑漆漆的洞内,心跳又开始加速起来,心想这才刚刚摆脱黑暗没多久,这明媚的日光都还没尝到暖意,这就又要去与黑暗为伍了。   “你不是说,你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吗,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个山洞?”我极不情愿的将矿灯又重新戴上头顶,朝她问道。   “我的前任对我说过这里的情况。”她说完,便朝洞里钻去。   “前任?”我跟在她身后,借着矿灯的光束,一边打量起这个洞穴来,一边朝她问道:“到这来,是你们的工作?一个退休了,另一个就要再顶上?”   “这只是一种命运,没有谁能够抗拒。”她转过身来盯着我。“其实你也一样,也是被命运带到了这里。”   “我!”我被她说的一怔,随即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始终在提醒我,提醒我还有一个什么狗屁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想起这个来,我这心里就窝火,你说你爱说不说也就算了,还非得不断的抛出两句来吊人胃口,这叫什么人这是。   这时在矿灯的光束下,我看见这洞穴竟然这么快就到头了,前方眼瞅着是没有路了。我看见在最里面的洞壁上,错落着满满当当的涵洞,每一个都只有刚好够一个人钻进去的大小。   只见她走过去,卸下背包和大弓,然后眨巴眼的三两下,便将大弓又拆分成一小堆金属零件。她将零件又重新放回到那个扁扁的长箱子里,对我说道:“把没用的东西都丢下,只带些水和矿灯电池就行。”   “我们不是要钻进这里面去吧!”我指着那一个个黑不见底,阴气森森的涵洞惊骇的说道。   她没有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她将长箱往其中靠近右下角的一个涵洞中一塞,便钻了进去。我凑过去朝里看了看,这涵洞实在小的不能再小了,别说爬了,只能在里面慢慢的学着蚯蚓一样往前拱。   儿爷就像什么都明白似的,不用我招呼,便自个跳了进去。我将背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只将水和电池塞进包中,然后将包一卷便也钻了进去。好在我和她的身材都算标准,这涵洞又比较光滑,拱起来要比想象中的稍微要简单一点。   不过很快这种轻松劲就不存在了,就在我们进去没多久,我能感到这涵洞开始向上弯沿,这个时候拱起来就有些吃力了。就在这时,一直在前面领航的儿爷,突然调转回来,从无名的身上跃过来,朝着我龇牙咧嘴的乱叫。   我看着儿爷紧张的神情,一时被它弄得不知所云,仅仅一个弹指间,只听有一种抓心挠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从涵洞的另一头像只猛兽一般的蹿过来。这声音刺入耳中,令我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听起来简直犹如撕心扯肺般的让人受不了。 第三十三章 一具尸体   我看着儿爷紧张的神情,一时被它弄得不知所云,仅仅一个弹指间,只听有一种抓心挠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从涵洞的另一头像只猛兽一般的蹿过来。这声音刺入耳中,令我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听起来简直犹如撕心扯肺般的让人受不了。   无名这时也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朝后丢给我,然后提高嗓门说道:“庙里有情况,把耳朵塞起来,这声音不能入耳。”   我趴在涵洞中,伸手将东西摸过来,是一个小纸包,像卫生所医生开的散药用的那种小纸包,里面是两颗耳塞,看起来应该是类似于隔音棉之类的软性材料。那声音不断的传过来,脑子都乱哄哄的,连思考都有些困难了。这声音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发出的,不是人声也不是乐器之类的,倒像是一种风声,我甚至能感觉到有股气流在往耳朵里钻。我当下连忙将这耳塞塞进耳道中,待这耳塞进去之后,因为有弹性的原因,在耳道中膨胀回弹,进而将整个耳道都堵塞的满满当当。   声音顿时就小多了,整个人就像突然与世隔绝了一样,大脑也开始慢慢的平静下来。我将灯光朝前面照去,只见无名也将耳朵堵了起来,倒是儿爷这个时候被那声音弄的好像快要崩溃了,在涵洞中胡蹦乱跳。   我瞅准机会,一把将它抓住,然后朝身后抛去,示意它快点出去,跑的越远越好。但它似乎神智已经有些混乱了,我艰难的扭过头去,只见它在后面的涵洞中胡乱跳动几下之后,竟然开始往洞壁上猛撞。   我顿时错愕的不知如何是好,无名这个时候用脚踢了一下我的头,我又转过头去,将灯光射向她。只见她用手指了指我卷起来的背包,又朝我的身后指了指。我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是想让我把儿爷塞进背包里,这样最起码可以阻止它撞墙。   这涵洞只够一个人趴在里面,根本无法掉头,我只能撑起身子,踮起脚尖,越过疯癫了的儿爷,慢慢的朝后挪动。当我退至它的上方时,单手撑着身子,空出另一只手去抓它,最后弄的满头大汗才将它抓住。   我将它往背包里一塞,然后赶紧将包口封住卷起来,只见它在包里还是消停不下来,仍然在里面疯了似的胡蹦乱跳。我心想,这声音还能是催命曲吗?我这时突然想起了八三版六指琴魔里林青霞手中的天魔琴,所弹奏出的令人抓狂的魔音。   我敲了敲无名的脚底,她回过头来,我伸出拇指朝身后指了指,示意她我们是不是要先出去。她却朝我摇摇头,转而又开始朝前挪动起来,我看看被儿爷弄得一惊一跳的背包,当下也只得硬着头皮跟上去。   这涵洞越往里,上升的坡度越大,朝前拱起来越是费力。大约一盏茶左右的功夫,我已经累的满身是汗,体力也几乎快要透支殆尽。无名挪动的倒是挺快,快的都已经把我给甩的看不见了,头顶矿灯的照射下,只剩下弯沿向上空空如也的狭小管道。我在一个弯角处停了下来,实在是体力不支,爬不动了,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伸手便去包中拿水壶。   我这才想起来这背包有一会没动静了,我心想估计这儿爷也是折腾的累了,总算是老实了下来。我打开包口,将包口对向矿灯,朝里一看,顿时就傻了眼。只见儿爷一动不动的躺在里面,眼睛也是闭着的,那样子宛如一个熟睡中的婴儿。我当下心里发慌起来,心想这儿爷不会是真的被这声音给弄断气了吧!我赶紧将它掏出来,捧在手心,用小指头摸了摸它的脖子。   手指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我连忙惊惧得往回一缩,这儿爷已经完全没了脉搏。我心想这下可完了,弄死了他穿山甲的大师兄,这以后再见了面,他非得活刮了我不成。我也没心情喝什么水了,将儿爷又小心翼翼的放回背包中,提起残存的所有力气,便朝前继续拱动起来。   我一口气向上拱动了大概有十来分钟,只见矿灯照过去,没看到无名的身影,反倒有个男人模样的人躺在管道中,就在离我大约五米左右的地方。那人身材微微有些肥胖,从穿着来看,确实是个男人没错。我顿时背后倒吸一口凉气,停在那许久不知该如何应对。我这时才想起来,我竟然将匕首也丢在了涵洞外,现在手上除了两个水壶和几个矿灯电池,连块铁皮都没有。   我与那人的脚底板僵持了不下五分钟,这期间他根本就没动过一下,就像个死人一样躺在那里。我当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深吸一口气,便硬着头皮朝那人挪动过去。我来到他的脚下,发现他全身落得都是灰尘,厚厚的一层,想来在这涵洞中也不是待了一天两天了。看来还真是个死人,我心里想着,手上用力朝他的脚底板捅了捅,见他丝毫没有反应,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我在这尸体的脚下,看不见他的面目,也不知道他死了有多久了,但是有一点很奇怪。我看着衣服里鼓鼓囊囊的,绝没有已经成为一堆白骨的样子,我又伸手摸了摸小腿,非常的有肉感。虽然我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死人,但是电影里的法医验尸时的片段,我还是见过的,这种还有肉感的尸体,现在应该是奇臭无比、腐气冲天才对。可是眼前的这具尸体,我却闻不出一丝一毫的腐臭味,这实在令我诧异不已。   这死人一个,又没有臭味,我这心里顿时就平静了下来。可这紧张的情绪缓解下来还没到三秒钟,我这神经又突然绷紧了,一股匪夷所思的纳闷,直冲脑门而来。   这涵洞非常的狭小,加之眼前这男人又有些肥胖,眼瞅着,这管道被堵的也就只能飞过去苍蝇了。这无名是怎么过去的?她根本不可能从这男人身上越过去,这一点,绝对没得怀疑。我这一路摸过来,管道小的可怜,路上要是有什么岔道之类的,不可能发现不了。我这越想越糊涂,眼下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看着堵在前面的死人,再想想费了多大的劲才爬到这来,我现在是往前无路,往后掉不过来头,真正一个进退两难。   我用力将那胖子朝前推了推,纹丝没动,当下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别说还在上坡,就是在平地上,想推动这体重,对我来说也是绝非易事。我转过头去,将光束射向身后,心想难道真的只能退回去?我随即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掉不过来头,生生的撑着身子朝后退,就凭我现在的体力,简直就是在天方夜谭。与其到时候退到半路没了力气,还不如就在这睡上一觉,等养足了精神再想办法。   此时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直到感觉死了几千万脑细胞,我也想不出这无名到底跑哪里去了。她肯定是没有往后退,但也绝不可能从这死胖子身上越过去,她也不会什么乾坤大挪移之类的功夫,否则也不用整天背着一大包绳索了。我这越琢磨越是背后发冷,大好一个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而且自己现在还被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狭小涵洞中,更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头顶还有一个死人。   这人在狭小黑暗的环境中,恐惧的数值会呈几何倍的增长。我在心中暗自叫苦,这他妈叫什么事你说,自从来到这古罗地,我就没遇过一件好事,或者说是一件正常点的事。长这么大,学习的知识,建立的世界观,全都在这里被挑战的面目全非。我这时只感到心里无比的憋屈,当下用手猛的朝洞壁砸去,嘴里还骂着娘。   我突然发现自己现在根本听不见自己说话,这才想起来,耳朵还被堵着在,我静下心来听了听,发现那种让人抓狂的声音似乎已经停了。我慢慢的摘掉耳塞,发现那声音确实没有了,倒是那具尸体的下面,这个时候正在发出一些响动声。 第三十四章 凥与离魂   我慢慢的摘掉耳塞,发现那声音确实没有了,倒是那具尸体的下面,这个时候正在发出一些响动声。   我侧耳仔细听了听,那是一种类似老鼠啃食时发出的声音,蟋蟋簇簇的,好像还不是一只两只。我当下有些惊奇,心想,难道这尸体下面,还藏了一窝老鼠?   我从小就讨厌老鼠,看着就起鸡皮疙瘩,我正准备往后稍微退一点,好离这尸体远点。谁知这刚撑起身子,还没退后半个腰身,眼角的余光之下,我竟然发现这尸体好像动了一下。   我这冷汗顿时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我手上猛的朝后一推,滑出去一大截,然后停下来两眼放光的盯着那尸体。头顶矿灯正对着它,我看见那家伙真的动了,不是错觉,它竟然慢慢的将身体翻了过来。我只觉得喉咙骤然发干,心脏像要跳出来一样,我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我当下六神无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快往后逃。甭管它是僵尸还是恶鬼,是回魂了还是起尸,总之绝不是手无寸铁的我所能对付的。这个时候,我只觉得浑身都是力气,往后退的速度,比先前往前挪动的都要快。我一边退,一边还不忘抬头看看那尸体的情况,几个回合之后,我突然停了下来。   那尸体竟然没有朝着我这边而来,而是在转过身之后,朝着上方挪动去了,现在反倒是离我越来越远了。它挪动起来的动作,非常的僵硬,就跟个机器人似的,但是速度却并不慢。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没有危机感跟在后面撵着,一口气散了,现在只觉得比之前更加无力了。我始终抬着头,用矿灯光束追踪着尸体的动向,直到它向上挪动至超过我的水平视线,消失在狭小的管道中,我才总算是松懈了下来。   我稍微休息了片刻,是退是进,又在脑子里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往上前进。话说那女人虽然行事怪异,做事又有些疯癫,但我现在还真的有点想她了,跟她在一起,最起码什么事都有她给你顶着,你顶多也就是受些皮肉之苦配合她就行。我心想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上去和她汇合再说,当下决定了,随即便朝前继续拱动而去。   当行至原先那尸体躺着的地方,我看见下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一个很小的小孔。那绝不是老鼠洞,因为大小只能勉强塞进我的手指,这样小的小孔,再小的老鼠也不可能钻的进去。我没敢逗留,连忙越了过去,不管那孔洞中有什么,总之肯定不可能是啥好东西。   就在我完全精疲力尽的时候,在灯光的照射下,我总算是看到了涵洞的尽头。我当下提起最后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连续拱动到洞口的位置,才停了下来。我竖起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当下又压低声音喊了无名两声,可是根本没有人回应我。我慢慢的摸出洞口,伸出头去用矿灯朝四周扫视了一圈,不见无名也看不见那尸体。这是一个类似于枯井一样的地方,我爬将出来,四周是用小石块堆砌起来的圆形环壁。我又抬头朝上看去,头顶上方是一个洗澡盆大小的圆口,从中透进来强烈的日光。如果按照近大远小的视觉差,这里离井口,约摸少说也有三十米远。   我这时又朝四周巡视了一圈,发现环壁的一边,每隔半米就有一个石块是凹进去的,一直往上延伸到井口。想来这定是人为如此,为了让人可以借着凹槽,攀沿上去,而故意设计的。我试了一下,确实可以,只是凹槽太小,只能伸进去一只脚,估计攀爬起来,也得耗费不少力气。   我将背包打开,儿爷依然静静的躺在里面,我当下摇了摇头,连声叹气,然后愁眉苦脸的喝了点水,稍微休息了一下,便朝井口攀去。   当我还没攀至井口的时候,就已经能听见上面似乎有人在打斗,估计是无名正在解决那起尸了的死人。我关掉矿灯,一个翻身跃出井口,只见这上面是一处坡势较缓的坡面,无名就站在不远处,脚下正横着那具尸体,显然战斗已经结束了。   我跑过去,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见其面朝下趴在地上,背后屁股上方的腰部,有一个开口,里面好像还有几只像蚂蝗一样的血红色虫子钻在肉里。   “这死人怎么突然能动的?这些虫子又是什么东西?”我捂着嘴巴,感觉有些恶心的朝她问道。   “这是血凥子。”她手下一个翻转将弯刀插回腰间。“它们可以进入尚未干瘪的尸体中,释放凥腺,控制尸体的神经脉络。”   “妈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鬼故事里说的起尸了呢!”我转而又问她当时在涵洞中是怎么出来的。她却说这尸体是在她出来之后才钻进涵洞里的,那个小孔应该是通向血凥子的巢穴,它们是回家有事,然后又钻进尸体里移动出来的。我心中暗自称奇,这血凥子竟然拿尸体当交通工具!   “那这胖子是谁,怎么会死在这里?”我指着地上的尸体问她。   “一个妄想进入神庙的人。”我看见她撇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只有在时机之外进入这里的人,才会将尸体丢在这里。”   我回想起她当时在无底洞中说的时机,我们来这里,确实好像是按照某种流程,掐着某个时机来的。   “血凥子回巢,也是为了躲避那声音,庙里有其他人,我们得快一点。”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长箱,将大弓组装好后朝身后一背,便转身朝后走去。   我顺着她走去的方向看去,那是整座山的最顶端,一座巍峨的由巨石搭建起来的建筑物,屹立在那里,高耸入云。我此时的心情既震撼又兴奋,其中还夹杂着各种酸甜苦辣。我突然有种体会,当年唐僧师徒三人,历经各种磨难,最后看见西天大雷音寺时的那种心情,估计就是这样的吧。   我跟在她身后走出去没多远,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然后突然转过身来朝我问道:“那小猴子呢?挺过来没?”   “牺……牺牲了!”我不明白她这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儿爷来,我甩手将背包丢给她,脸色瞬时就阴沉了下来。“尸体在里面,你自己看。”   她凌空接住,我能看的出她那恒古不变的表情,当下也是明显有些触动。她将儿爷的尸体拿出来,用手轻轻的抚摸了几下,我看见她的脸色,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儿爷身子的一瞬间,突然就由阴转晴了。   我当下看出了些苗头,连忙上前问道:“怎么了,还有救?”   “身体还有温度,它是在装死。”她弯下身子,将儿爷放在地上平躺着。“这小猴子,道行还挺深!”   “什么!”我顿时眉头一开,心下一喜。“你是说它还没死?”   她朝我点点头,卸下大弓放在一边。“它对自己施了离魂术。”   “什么术?”我听得有些糊涂,连忙问道。   “一种古老的阴阳秘术,可以使人进入假死状态。”她目光如炬的盯着地上的儿爷。“在这里施展这种术,等于二次离魂,没有深厚的道行,根本办不到。”   “你就说它啥时候能醒吧?”我这是越听越糊涂了,我朝儿爷撇去一眼,心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不成这小猴子已经修炼成精了!   我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听不懂无名说的什么二次离魂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它还没死,这心里顿时就落下了一颗大石头。我心想,这下总算不怕大岁跟我玩命了。   “这种术,一般是对别人使用的,如果对自己用了……”她说着,竟然摘下了头上的鸭舌帽,只见原先盘在帽子里的长发,倾泻下来散落肩头。“那就需要别人来解术。”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摘掉帽子,原先她的帽沿总是拉得很低,让人看不清楚长相。现在摘了帽子,长发披肩,柳叶弯眉,俊美的脸庞也是一览无余,我只觉得她此时,突然平添了万分的女人味!   “那……那还请你……救救它吧。”我当下有些支吾起来,倒不是贪图她的美貌,只是这种突如其来的视觉刺激,让我有些无措。   “我自然会救它。”她转过来盯着我。“但不是因为你,我们进庙,还需要它出力。”   我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只见她一边伸手去脱她的外套,一边对我说道:“转过去,把你的背包套在头上。” 第三十五章 回魂与凥   我与她四目相对,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只见她一边伸手去脱她的外套,一边对我说道:“转过去,把你的背包套在头上。”   “嗯!”我顿时纳闷的皱起眉头。“这是要……干什么?”   她将我的背包倒空,朝我丢过来,我看见脱掉外套的她,身材曲线更加玲珑。她里面穿的是一件浅灰色的贴身卫衣,与她曼妙的身材里外呼应,将身体的每笔线条都勾勒的恰到好处。   “你还楞在那干嘛?”她突然打断我已经发直了的目光,将腰间的弯刀抽出来,一个翻转插入草地中,接着说道:“如果不照做,你知道后果的。”   我当下不置可否,转过身去,将背包套在了头上。脑子里此时,闪过武侠小说中,世外高人修炼独门武功时,脱光衣服采集天地之间,日月精华时的画面。我的心跳不知为何跳的飞速,耳中除了不断传来的心跳声,还有她继续脱衣服的声音。眼前是暗无天日的黑色,我只能在心中暗自思忖:光天化日,青山顶上,芳草茵茵,一个美丽而又年轻的酮体,这是一种怎样的画面?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替儿爷解术需要不着衣物,但她为了解救儿爷,而做出这样的牺牲,这一点,着实让我汗颜不已。   大约沉寂了两分钟,一种口舌不清的吟唱时有时无的响起来,每次都很短暂,根本听不清唱的是什么。期间还夹杂着小声的,快速的,一听便知是某种咒语一般的细细碎语。   大约过去一盏茶的功夫,就在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又感到突然被人狠狠的给踹了一脚。我此时头上套着背包,又完全没有防备,顿时重心一偏摔倒在地,并且还在地上连滚了几下。   说实话,当时心里真的没有多想,只是一个人在受到攻击时的本能反应,我出于本能的一把掀开背包。当一副跪在芳草间双手高举,紧闭双目,美妙绝伦的玉体映入我眼中的时候,我才知道就在摔倒的一瞬间,竟然改变了我原先面朝的方向。   那是一种比强光手电还要刺激人眼球的存在,我赶紧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灰头土脸满身血垢的胖子,正在向我扑来。当下根本没有害怕和惊悚的时间,我一把抄起插在身边的弯刀,一个鱼挺起身,举刀便朝那又复活了的尸体迎去。   当下一个照面撞在一起,这已经死了的尸体,也不存在什么杀人不杀人的顾虑,我二话没说,甩起来一刀就向它的咽喉割去。谁知这被血凥子控制的躯壳,竟然如此之灵巧,身子向后一仰便生生的躲了过去。我大臂张开,弯刀扑了空,一时收不住身势,又被其抬起来一脚踹在胸口,顿时飞出去老远。   我捂着胸口踉跄着爬起来,见那尸体正准备向一旁作法的无名扑去,我当下连忙一个飞身过去,撞向那尸体,随即和它一起倒向一边。混乱到极致的扭打,我拼命的来回飞舞着手中的弯刀,怎奈这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纵使血肉横飞,也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而对方打过来的快速而又有力的拳头,时不时的落在我的身上和头上,三两下的功夫已然令我有些招架不住了。我只觉得头都被打懵了,我心想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死在这血凥子控制下的死胖子手里。   跟他硬拼是绝没有出路的,关键是我还得护着无名和儿爷,这跑又跑不得,打又打不过,眼下只能想办法控制他的行动。我经过弹指间的思量之后,猛的抬脚将它蹬开,然后爬起来,一边朝井口退去,一边不断的与它缠斗。   我就这样且战且退,将它引至井口处,然后瞅准了机会,上去猛的一脚将它踹下井里。看着它跌落井底,我当下喘了一口气,趴在井口边,朝下望去。只见这死胖子果然不肯罢休,没一会又爬了上来,就在它刚刚爬至井口的时候,我居高零下照着它的头就是一脚,将它又给踹了回去。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我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这就跟打仗一样,占领着制高点的一方,还不是想怎么压制对手就怎么压制。   这死胖子,或者应该说是它体内的血凥子,绝对是意志顽强,坚持不懈的楷模。它一上来我就给它踹下去,下去了它再上来,然后我再给它踹下去。如此反复了不知多少个回合,我盯着那还在不知疲倦,不断重复的向上攀爬的死胖子,竟然越来越觉得有些眼熟。虽说它的脸已经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但是从整个脸型以及那胖胖的身材,还有那稍稍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五官来看,确实越看越像一个人。   我盯着又快要爬上来的面孔,还正在纳闷中,这个时候肩头突然落下一个什么东西,顿时下了我一跳,扭过头去一看,竟然是儿爷醒了。我又朝身后看去,只见无名已经穿上衣服正朝这边走来,她没有戴帽子,风衣的纽扣也没扣。飘逸的长发和风衣的衣摆,在猛烈的山风中,迎风摆动,霸气与柔美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就在此时此刻,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她走到我的身边,没有看我,而是将手一弯,摆在我的面前。我很识相的将弯刀交到她的手上,只见她刚刚触到刀柄,弯刀已如离弦之箭一般,刺向又爬上来的死胖子。她应该是挑断了什么经脉,我只见那尸体顿时就软了,像是突然没了支撑的木偶,又摔回了井里。   她将弯刀收回腰间。“我们挡在了通往神庙的唯一道路上,血凥子对尸体非常敏感,它们是想去庙里。”她将衣服扣好,走回去又戴上她的鸭舌帽,对于我掀开背包时看见的惊艳一幕,却是只字未提。   虽然当时她是双目紧闭,但她完事后见我已经拿掉了背包,绝不可能认为我没有看见过她的玉体。按照她一罐的作风,虽然不见得会杀我灭口,但我当时真怕她会挖掉我的双眼,以便用来祭奠她终将逝去的青春。   我当下见她丝毫没有要发难的意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悬在心口的一把刀子,此时也是烟消云散。我随即伸手摸了摸儿爷,朝它笑了笑,心想,你这个猴精也差点把我给吓死。   “你的意思是,现在庙里出现了尸体?”我这时走过去朝她问道。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入庙里。”她收拾整顿好一切,便朝山顶走去,走的比先前更加匆忙。   我快步的跟上去。“你知不知道那胖子是谁?”   “不知道。”她几乎是跟着我的话音之后,脱口而出的,好似没有经过大脑一样。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反唇相讥的回道。“你认识我的东家,不可能不认识那胖子。”   她没有再回答我,也没有停止脚下的步伐,只是一个劲的快步朝着山顶行去。   我一边加快脚步跟上,一边开始在心里暗自盘算。那胖子出现在这里,或许说明宝哥当初来这里,也是和我一样被蒙在了鼓里。他也是被一个幌子带到了这里,他最初来这里的目的,当到了这里之后,一定发生了反转。只不过他比我要鬼精、要有心机的多,他不但很早便发现了问题,还开始将计就计,甚至是反客为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解释,他为什么始终不肯露面,并且还在暗地里给我留下线索。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想引导我这个战友,帮助他一起,去实现某个目的。   只怪我没有他那样的头脑,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掌握他留给我的信息,他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至今依然是一知半解。我当下只觉得,我和宝哥的背后,似乎有张无形的大手,它妄图想要操控一切,现在却正在遭受着宝哥无情而又有力的抗击。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无名突然转过身来,朝我丢过来一个东西说道:“这个是从那胖子身上搜来的。” 第三十六章 杀我者罗   这个时候,走在前面的无名突然转过身来,朝我丢过来一个东西说道:“这个是从那胖子身上搜来的。”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傻了眼,竟然是宝哥的三宝血。当年我妈一共做了两块三宝血,一块戴在我身上,一块交给了宝哥。宝哥也拿这东西当贴身饰物,我从来就没见他取下来过。我当下翻来覆去的仔细检查了一遍,表面没有刻字也没有任何的异常,基本可以排除是宝哥故意塞进尸体里留下的。   宝哥的三宝血会出现在这胖子身上,这只能说明两点,一是宝哥到过这里,二是这胖子,是在宝哥到这里之后才死的。我之所以能得出这两点来,是因为我确信这胖子,不可能是同宝哥来这里之前,或是在这里之外的地方见过面。   这胖子便是我们的少东家,红升堂的唯一接班人,一个已经失踪了一年多的人。我在红升堂的三年里,与这位胖少爷,倒也见过几次面,他当时给我的感觉,就是一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主。他平日里从来不问铺子里的事,整天只知道喝酒赌钱玩女人,我和他见面的地方,基本上不是酒桌就是赌场,不然就是那种灯红酒绿的夜总会。话说这位胖爷,和宝哥走的倒是比较近,对宝哥也是极为的尊重,我之所以能见上他几面,也都是因为宝哥带着的原因。   这胖爷失踪的事,红升堂上下,包括东家那边,全都没有对外声张,我能知道,也是因为机缘巧合。那家伙估计是平日里赌钱,欠了一屁股赌债,当时道上放高利贷的找不到他人,后来实在没辙了,跑来找我宝哥要人。我当时正在和宝哥在饭馆里喝酒,就这么的,我才知道了这档子事。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他一个纨绔子弟,绝不可能跑到这荒山老林里来寻什么乐子。宝哥最初来这里,估计就是为了寻他,就像我原本以为是来寻宝哥一样,都是被隐瞒了真实目的,而被一个自己无法回绝的幌子,骗到了这来。   就在我暗自琢磨之际,竟然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石头神庙之前。我举目望去,只能用叹为观止,去形容眼中的画面。整个石庙足有四五层楼之高,四四方方,由一块块无比巨大的淡黄色岩石磊成。每块岩石都巨大到令人晕厥的地步,我想所谓的万吨巨石,应该就是指这样的吧。我没有去过北京,更没有去过埃及,但我相信,长城和金字塔上用的巨石也一定不过如此。   这石庙也没有门,是敞开的,丝毫未加任何的人工修补和装饰,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看上去,就像一个巨人用一块快的巨石,搭起来的积木一样。满眼看去,那是一种震慑人心的匪夷所思,我拿出我所有的见闻,也无法想的通,这几千年前的古罗人,是如何将这些巨石运至山顶,又是如何将其搭建起来的。   我们步入其内,首先是一个大厅,里面空无一物,地上铺着平整的石砖。四周的岩石上刻画着许多线条组成的壁画,其实说是壁画,不如说是用锥子在石壁上刻出来的涂鸦。   我将矿灯打开,只见靠在里面的石壁上,开有三道石门,大小高矮完全一样。每道石门里面,都是一块和石门差不多大小的石头屏风,这人不走进去绕过屏风,根本别想看见里面的光景。   我正准备随便钻进一个石门看看,肩头的儿爷突然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无名也在后面叫道:“别进去。”那语气和神情,就像当时在无底洞里,阻止我向下看的时候一样。   我见她站在那里看着壁画,当下便朝她走去,看看儿爷又看看她。“你们俩干嘛一惊一乍的,我只是想随便看看而已。”   “走错了,就别想回去了。”她依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壁画,此时,又恢复了她那淡淡的口吻。   我心里猛的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好像那石门之后有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似的。我顺着她的目光朝石壁看去,只见那是一些横七竖八的线条组成的几何图形,杂乱无章,看着人眼花。我又朝旁边看去,几乎都差不多,只是这些画面越看越觉得有些似曾相识。我在脑海中极力搜索着这些图像,突然一股电流划过,我连忙下意识的去摸背包。但当我将手伸进去的时候,才想起来里面现在除了水壶和电池,其他什么也没有。   “笔记本!”我朝她喊道。“我丢在下面山洞里的笔记本,上面画的那些个图案,就是这些壁画!”   “是谁的?”她将目光从石壁上移开,向我射过来。   “一个女人,是我宝哥手下的人,我是在那什么水尸蛤蚧所在的长廊中,发现了她的背包……”我将这笔记本的前后始末,简单对她说了一遍。   “看来你宝哥,真的进去了。”她听我说完,朝着壁画又看了一眼,然后卸下她的大弓,蹲在地上用箭支开始画起来。   我歪着头瞅了瞅,只见她不知道在地上鬼画符些什么,不过看着,倒是和笔记本上的图案,有些相似。我见她神情专注,便没有打搅她,而是沿着石壁在这大厅中随处看看。   当我走到另一边的石壁时,发现这面石壁上的壁画,倒是能看的明白了。眼前这一副,背景应该是一座云雾缭绕的高山,但明显不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山,那是一座非常挺拔,非常细高,宛如一颗拔地而起的春笋一样的山峰。只见一个人站在山峰之巅,看其刻画的体型神态,应是一位老者,虽然线条简单,但是纵观整副画面,依然能看出一种居高零下,铮铮仙骨立于天地之间的感觉。半山腰上,腾云驾雾悬浮着几十个骑着奇珍异兽的人,我一个一个数过来,正好三十六个,倒是和地下大裂谷中绝壁石宫门前的石兽数量,刚好吻合。再往下看,这山脚下的人就多了去了,犹如满天繁星,密密麻麻根本数不过来。   我又继续往前走,朝另一副看去,这副画的中央,是一个方形脸、鸟的身子,背后还生有一双巨大翅膀的怪人。这家伙身边围了一圈人,这些人全都看向他,此时,我才发现这家伙手里好像拿着一个什么网状的东西。和周围的人一比,这长有翅膀的怪人,就显得身高有些夸张了,从画面中的比例来看,他的身高起码是正常人的三倍。   我朝无名看了一眼,发现她仍然在那埋头写画,当下无事我便又准备朝旁边的一副走去。这个时候,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挌到了,我挪开脚低头一看,只见是一颗纽扣。我眉头一皱,拿起来仔细瞧了瞧,上面是三个圆圈组成的图案,和当时被血凥子控制的胖爷身上的纽扣竟然一摸一样。   我这时,又在脚下发现了隐隐约约有几个红点,被尘埃覆盖在下面看不清楚。我随即弯腰用手擦了擦,抹去上面的灰尘,只见显现在我眼中的,赫然是几个血字。   我在周围仔细瞅了瞅,虽然时间久了又覆盖上了一层灰尘,但还是能看的出来,这里原先躺过一个人。我惊骇的盯着那几个血字,心中顿时错乱不已。   杀我者罗,罗字后面还有一个双站人,一看便是一个来不及写完的字。   从这纽扣来看,当初躺在这里的是胖爷,这个,应该是没错了。而那个罗字后面的双站人,一定是个德字,这句没写完的话,应该是——杀我者罗德宝。   “杀我者罗德宝。”我在心中默念着,就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另一边的无名站起来,将箭支插回箭囊,背起大弓朝着靠我这边的石门走去,说道:“我们该走了。” 第三十七章 死亡长廊   “杀我者罗德宝。”我在心中默念着,就在我错愕不已的时候,另一边的无名站起来,将箭支插回箭囊,背起大弓朝着靠我这边的石门走去,说道:“我们该走了。”   我看向她刚才蹲着的地方,地上的涂画已经被她抹去了,我下意识的一脚踩在那些血字上,脚下用力一撮,将字迹撮的模糊看不清后,便才跟了上去。   儿爷似乎很是害怕进入这些石门中,看那神情甚是极为的紧张,但好像是知道无法改变我们的决定一样,它并没有乱叫,而是缩在我的肩头,一副硬着头皮的样子。   我绕过屏风,这石门之后,又是无数个石头屏风,放眼望去,就像一片石林一样。无名这时停在前面对我说道:“跟我后面,一步都不要走错。”说完她便起身步入石林之中。   我连忙跟上去,我知道她绝没有那闲心逗我玩,当下是她朝右拐我就朝右拐,她朝左拐我也朝左拐,始终跟着她的步子走,丝毫不敢有任何的马虎。   当行了一盏茶左右的功夫,这石林总算是到头了,眼前豁然开朗起来,我们进入了一间圆形的石室。对面是一条长廊,而石室中央立着一具石棺,盖棺石倒在一边,石棺里面是一具干扁的无头干尸,看上去好像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我顿觉惊奇,颤颤惊惊的朝无名问道:“这里不是一座神庙吗?怎么会……会有棺材和死人?”   “这不是棺材。”她伸出手掐住干尸的脖子,然后将其拉出来扔了出去,那干尸砸在石壁上,落下来摔的粉碎,她盯着地上的碎尸。“这只是一个痴心妄想,不该进来的人。”   我不知道她为何要对一具死尸,下如此之狠手,我盯着空空如也的石棺。“这不是棺材,那是什么?”   “进来。”她摘下鸭舌帽,黯然的走进石棺,站在里面,朝我说道。   这石棺里面并没有多大空间,绕是她一个女儿身站在里面,我也只能勉强侧着身子,缩着肩膀挤进去。我将儿爷从肩头拿下来握在手心,与她面对面侧身站在里面。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紧紧的挨在了一起,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如兰的吐气和平稳的心跳。我的身高大约比她高过半个头,此时我的嘴唇正对着她的眉间,两者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几公分而已。我这个时候,完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她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被她摆弄的木偶而已,此时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想法。   就在我稍稍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只见一条有水桶粗的圆柱形物体从石室顶部垂下来。当这个条状东西朝我们弯过来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在矿灯的照射下,映入我眼中的,是两颗巨大的眼珠子,此刻正反射着耀眼的白光,看上去十分的鬼魅。我的心跳开始骤然加速,这是一条巨蛇,弯过来的是偌大的蛇头,正吞吐着血红而又粗长的信子。   巨蛇悬在那里,蛇头对着我们,口中始终一伸一缩的吐着那令人胆寒的信子。如果不是与无名紧紧的贴在一起,我估计此时我早已吓得腿软而无法站立了。   这个时候,我的耳边竟然响起了一个极其细微,而又耸人听闻的声音:“别乱动,把手伸过去。”   “你他妈又开始发疯了吧!”我当下心头一怔,用小到连我自己都很难听清楚的声音。“你还不出刀干掉这玩意儿,在这想什么呢!”我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小声的说道:“就算我伸一只手让它吃了,你也不看看它那体量,都不够它塞个牙缝的!你以为送一只手给它吃了,它就会满意的退走吗?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天真!”   她见我完全没有要伸手的意思,当下一副不想跟我废话的表情,随即竟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强行将其向巨蛇伸去。我只恨自己没有听宝哥的话,没有每天早上起来练一百个俯卧撑,现在居然眼看着被她擎住手腕送向巨蛇,自己却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与她相比,我那所谓的男子汉之力,竟渺小的犹如蝼蚁一般,那是两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之上的力量。   我将五指攥的铁紧,巨蛇吐出的信子鞭打在我的拳头上,那感觉,说不出的惊悚骇人。这个时候,巨蛇开始张开它的大口,我看见上下四颗獠牙,闪耀着锋利的光芒向我伸过来,我顿时便犹如魂飞魄散般的失去了抵抗的信心。我扭过头去,紧闭着眼睛,等待着獠牙刺进骨肉中的剧痛。   可随之而来的竟然只是手腕处微微的痛感,有点酸,又有点麻。我颤栗的扭过头来,只见巨蛇并没有吞掉我的手,仅仅只是将一颗獠牙的牙尖刺进了我的手腕中。我能感觉到它正在通过牙齿中的管道,吸食我的血液,那显然是一种在献血时被抽血的感觉。   就在我正怀疑这巨蛇是不是吸血鬼的时候,它突然就拔出了獠牙,无名也随即放开了我。我连忙将手抽回来,只见手腕处还在往外面冒着血,应该是被刺穿了动脉。这个时候巨蛇已经缓缓的升了上去,那令人窒息的可怕蛇头,也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还没来得及想办法处理伤口,这时突然就感觉石棺上面,有什么重物压了上来,顿时整个石棺都为止一震。之后,只听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然后这石棺竟然开始慢慢的往地下降去,没一会便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整个的没入了地里。   大概只有短暂的十几秒钟,石棺破土而出,降落到了另一间石室中,悬在半空。无名先挤了出去跳下去,我随后跟上,我落地后将儿爷重新放回肩头。发现手腕的伤口依然在往外不停的冒着血,就刚才那一溜功夫,也不知失了多少血,眼下裤子上淋的全都是,这头也开始有些晕厥起来。   无名走过来扶起我的手腕,将白色的药膏抹上去,又从她的衣摆处扯下一块长布,敷在我的伤口上。   我看着她细心的为我处理伤口,这蹿至嗓子眼的火气,怎么也发不出来了,当下只是用平常的语气对她说道:“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说大姐,你能不能事先跟我沟通一下,别总把我蒙在鼓里,大调我神经!”我指着悬在头顶的石棺。“刚才是那巨蛇把我们压下来的吧,你早说麻烦它老人家需要献点血,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怎么说我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这出点血的事,我不当仁不让,难道还能让你个女人去干!”   “它只是需要确认你的身份。”她将布条在我的手腕上缠好系紧,将鸭舌帽重新戴上,转身便朝身后的石阶走去。“我说过,不是谁都可以进来。”   她这一说,让我顿时想起了原先石棺中的无头死尸。当下心中暗自揣摩,那不见了的头颅,难不成是被那巨蛇给吞了?   我们越上石阶,随即进入了一个长廊,我也就是随便的朝身后一看,谁知这一看,差点惊得我站不稳摔在地上。身后的长廊中皑皑白骨遍地都是,仔细看去,其间还散落着很多血凥子的尸体。我将矿灯向远处照去,另一头赫然就是我们刚才进来时的那间圆形石室,只是那立在中间的石棺已经不见了。   这段长廊与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一段,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两边的石壁上,开有许多的孔洞。我盯着那一片灰白,心中顿时惊骇的悸动不已,看来这段长廊定是有什么玄机,但凡闯入其中便是必死无疑。至于那些血凥子,定是进来寻觅尸体的,可不想这是一条能够吞噬任何生物的长廊,它们最终也是不能幸免的葬身此处。   原来我们大费周折,从下面穿过来,只是为了绕过这段恐怖的长廊。如果不知其中玄机之人,贸然进来,那便断然只能死在这长廊中,而决然到不了我现在所站着的地方。   我转过身朝着我们即将步入的长廊深处看去,心中骤然惊叹,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稀世的宝贝,可以吸引这么多人,一波接一波的想要进来。我看着朝深处渐行渐远的无名背影,心下想到这动辄就让人死无葬身之地的长廊,顿时背后寒气升腾,脚下一抖便连忙追了上去。   当大约半柱香的时间过后,我看见长廊的尽头是一个T字形的路口,无名在路口处站定。我看见长廊两边各生出两个九十度的直角弯,往后两边都是一样的石阶,一路向上,全都一眼看不到头。   “走哪边?”我现在还是心有余悸,刚才那条死亡长廊给我带来的阴影,久久挥之不去,我当下是小心翼翼又非常慎重的朝她问道。   “不知道。”她盯着面前的石壁,回答的十分干脆。   “别逗儿了!”我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神情,顿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你……你不是在你前任的口中,已经对这里非常了解了吗,怎么会……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也只到了这里,之后的路我们得自己走。”她扭过头来看向我的肩膀。“现在该是它发挥的时候了。” 第三十八章 死咒活咒   “他也只到了这里,之后的路我们得自己走。”她扭过头来看向我的肩膀。“现在该是它发挥的时候了。”   我一扭身子,将儿爷所在的肩头转过去,作势护住它。“你又想干什么?你成天作弄我也就算了,现在这主意都打到儿爷身上来了!”   她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又向石壁看去,我随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正对着我们来时的那面石壁。只见上面有两个很小的拱形龛洞,小到估计连我的头都伸不进去,离地有些高,视线完全够不到里面。两个龛洞之下分别刻有两竖古字,我简单瞅了瞅,基本没一个认识的。说是古老的象形文字吧,却又比普通的象形文字复杂的多,随便哪一个你都猜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些是什么字?”我指着那两竖古字问她。   “古罗文。”她淡淡的回道。   “那你能看懂吗?写的是什么?我们现在到底该往那边走?”我又皱着眉头问道。   当下心里有些不安起来,这长廊之中诡异的很,说不准哪一段,还有什么杀人不眨眼的机关在等着算计我们。而眼下这一左一右两条道,该走哪边,连她都不知道了,这点,着实让我恐慌起来,这要是一步走错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是两段古老的灵山巫语。”她转头朝两边看看。“这两边的石阶,一条是通路,一条是死路。”   “那你既然看得懂,你倒是说说,这什么巫语,到底告诉我们该往哪边走。”我急切的问道。   “这两段话没有意思,只是两个不同的咒语而已。”   “咒语!”我一惊。“你什么意思,你别跟我说这两条道都被下了咒,那我们还走个屁,打道回府算了。”   “一边是活咒,一边是死咒。”她说着,身子往我这边一倾,顺势在我肩头一掠,她的动作非常的快,并且还极为的自然。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才惊骇的发现,儿爷已经从我的肩头跑到了她的手里。   我还没来得及喊停,她大手一挥,手臂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只见儿爷已如离弦之箭般的飞向了左边的那个龛洞中。   我顿时本能的踮起脚尖跳起来,想要极力的看清龛洞中的情况,只恨自己不会腾空术,那龛洞中漆黑一片,瞬间的一撇,根本看不清里面。   我当下猛的扑向她,双手揪起她两肩的衣服,犹如疯了般的朝她吼道:“你到底疯够了没有,你这样会摔死它的!”   她没有还手,也没有挣脱我,虽然凭她的本事,我相信只需略施手段,就能将我扔出去几丈远,但她却只是用深藏在帽沿之下的眼睛盯着我,淡淡的说道:“你疯够了没有,你也太小看那猴子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松开手一推,没想这一推,却把自己给推了出去,而她却像脚下生了根一样的纹丝没动。都说这练家子脚下有条根,看来还真不是说着玩的,我本来是想给她点难堪,谁知现在却弄得自己无比的尴尬。   “两边都被施了术,我们需要找到哪边下的是活咒。”   “你不会自己去找,欺负只小猴子,算什么本事!”我依然很是不悦。   她抬手朝刚才儿爷飞进去的龛洞一指。“你钻进去给我看看?”   我不置可否,看向那龛洞。“那……那这洞里到底有什么?”   “一具死婴,咒术的载体。”   她这刚一说完,我还没来得及惊悚一下,就见儿爷从龛洞中突然跳了出来,落在我的肩头。它那小脑袋,当下摇的就跟拨浪鼓似的,两只小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我。我看见它安然无恙的回来了,这顿时就松了一口气,将它拿下来捧在手心,是左右横竖看了又看,就差没亲它两口了。   “走这边。”这时,只听无名对我丢了一句,便朝右边的石阶走去。   我站在原地,没敢轻易的跟过去,将儿爷又放回肩头对着她的背影问道:“你确定走这边?你可不能乱猜啊!我这小命虽不值钱,但我还得留着给我爹娘养老送终呢!”   她没有停下来,也没有回头。“它精于术法,可以与死婴通灵,它的摇头,说明左边是死路,那么活路自然在右边。”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肩头的儿爷,顿时觉得这也太匪夷所思了,难怪连大岁这种整日里自命不凡的人,也要甘拜其下风。我当下消除了心中的疑虑,调整了一下矿灯,便欣然的跟了上去。   这石阶一路向上,我跟在她后面不解的问道:“这边既然让人走,干嘛还要下个咒?”   “这边的咒,是为了让可以进去的人走,不可以进去的人亡。”   “你的意思是……”我顿时一惊。“就算有人蒙对了,走了这边也是死路一条?”我这个时候,撇了一眼肩头的儿爷,发现它趴在那抖的甚是厉害,我当下脚下一停,背后立马倒吸了一口寒气。“等等……”   她被我一喊,停了下来,当下转过身来看着我。   “我俩能走,这……这儿爷有没有什么问题?”我颤颤惊惊的朝她问道。   这个时候,还没等她回答我,儿爷就已经开始用实际行动来回答我了,只见它是抖着抖着就开始瘫软了下来。我连忙将它拿在手心,惊恐万分的看向无名,虽然她的帽沿拉的很低,但那神情依然能看的出来,她应该也是有些无措。我当下一个调转,猛的朝回跑去,这石阶下的我是直接七八台一跳,三下五除二的功夫,便跳回了长廊中的路口处。   我眼瞅着连眼睛都已经闭上的儿爷,心里顿时一阵发怵,当下用手摸去,发现还有些脉动,只是非常的微弱,眼下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感觉。无名这时也走了回来,我声音很是颤抖的朝她说道:“这都是你害得,你要是早点说,儿爷也不会出事了!”   “这不是活咒的原因。”我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了些许无助的痕迹,那是与她之前的自信满满,截然不同的语气。   “活咒只针对阳元体。”她接着说道,随即走过来,从我手上将儿爷接过去。“它是个阴元体,这活咒对其,不可能起得了作用。”   “阴元体?”我眉头一皱,纳闷的问道:“啥叫阴元体?这阳元体又是什么?”   “简单的说,就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她语出惊人的回道。   我盯着她手上奄奄一息的儿爷,顿时错愕的嘴巴张了多大,心想这儿爷平日里也是活蹦乱跳的小鬼灵,怎么突然就和这死字沾上了边。   “什么阴啊阳的。”我这时已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当下也顾不得与她深究。“你先赶快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它吧。”   “不用,伤的不重,脱离咒境后自然就会没事的。”她说完,将儿爷又交回到我的手上。   当我再接过来的时候,发现这儿爷确实比先前的时候,气息要强上许多,脉搏的跳动也开始有力起来。我将它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心中暗自不解,便朝她问道:“你说它是什么阴元体,可以对活咒免疫,可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我指着刚刚我们走下来的石阶。“就算一会它好起来了,我们还是不能从这边走啊!”   “咒被改变了。”她转过身朝着石阶上方看去。“上面有人在捣鬼。”   说完,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顺势卸下大弓,抽出一箭搭弦一拉。整个动作与转身一气呵成,几乎是同时完成的,这时再看,她已将箭头对准了右边的龛洞。 第三十九章 全靠儿爷   她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顺势卸下大弓,抽出一箭搭弦一拉。整个动作与转身一气呵成,几乎是同时完成的,这时再看,她已将箭头对准了右边的龛洞。   我见此情景,连忙朝后退去,放眼望向那黑洞洞的龛洞,心里顿时就发起了毛。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样,整个世界只剩下我的心跳,我发现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紊乱,甚至开始慢慢的无法呼吸。   一个犹如刚刚才从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新生婴儿,趴在洞口,用那完全没有眼珠子的眼窝,死死的盯着无名手中指向它的箭头。这婴儿只露出了个头来,还看不见它的身子,但是光一个头部,就已经让人惊惧的喘不过来气。那整个头部都缠绕着一种,看上去类似于猪大肠一样的虫子,在我的矿灯照射之下,能清楚的看到那些虫子还在不停的蠕动。有的从眼窝子里钻进,有的从嘴里钻出,耳朵鼻孔里也全都是这样的长虫。虫子所到之处,还留下一种浓浓的绿色粘液,看着直教人胃里翻江倒海,完全忍不住想吐。   我脚下不由自主的连连朝身后退去,嘴里也是下意识的连连重复着:“你还不射它,在等什么?”   我看见无名举弓与那婴儿僵持不下,那婴儿没有进一步的举措,只是静静的趴在洞口,而无名也是丝毫没有出箭的意思。大约过了犹如半个世纪般漫长的几秒钟,无名竟然身子一松,箭头慢慢的垂下来,随即她竟然将弦上之箭收回了箭囊。   与我此时的气息紊乱形成强烈的反差,手里的儿爷,这个时候倒像是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个精气神看上去俨然一副涅槃重生的感觉。   无名转身朝我走过来,那婴儿就趴在她身后的龛洞口,好像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她来到我的面前,朝我手中看了看,说道:“有人破坏了婴尸承载的咒术,如果不尽快恢复,载体将会消亡。”   我没有看她,我的目光始终盯着那让人恐惧的婴尸,虽然看着是那么的让人恶心,但我却丝毫不敢让它离开我的视线。我当下完全是六神无主,只能支支吾吾的告诉她,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如何才能让它回去,回到它该待的地方,多看它一眼,我都有想死的心。   她从我手中将儿爷接过去,转身回到龛洞之下,我眼角的余光只能看见她的背影,无法看清儿爷在她胸前做着什么。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将儿爷放下来,抽出腰间的弯刀,只身一人朝着右边的石阶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儿爷一蹦一跳的回到我的身边,跳上肩头安静的趴在上面,还时不时的用它那小爪子挠挠我的脖子,好像在示意我不用担心。   这个时候,那婴尸没有眼珠子的眼窝,已经朝着我看过来。与那黑洞洞的,还时不时钻进钻出几只长虫的眼窝子对视,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直教人寒毛直竖。   我就这样硬着头皮,与它对视了无数回合,僵持的犹如两具蜡像,好在它丝毫没有要出来与我进行更进一步交流的意思。我现在离它大概有七八米远,如果它这个时候蹦出来,我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身后是堆满骸骨的死亡长廊和那个地下走廊,但是不管哪条道,都是死路一条,地下走廊里的垂直升降石棺,那玩意儿肯定不是我能操控的。   当下脑中胡思乱想,一切却是相安无事,没一会功夫,只见无名总算是回来了。我连忙上前问她,问题解决了没有,她却对我摇了摇头,说是捣鬼之人,根本不在这上面。   “会不会是这娃儿故意捉弄我们,其实根本没有人在捣鬼?”我斜着撇了一眼那婴尸,将心中所惑对她说了出来。   “它只是个载体,想乱来也没那本事。”她抬头再次看向婴尸。“如果这个载体消亡,我们就无路可走了。”   我顿时觉得奇怪,忙道:“这婴尸消亡了岂不更好,这石阶没了咒术,我们到时候就可以带着儿爷,大摇大摆的走上去。”   “活咒消散,死咒便没了抑制力。”她朝着石阶指去。“到时候两边都是死路,我们便无计可施了。”   这个时候儿爷突然又叫了起来,小手直指左边的石阶,又蹦又跳,像是想要告诉我们什么似的。我朝它摸去,安抚了它几下,嘴上像是哄小孩子一样对它说道:“别担心,那边是死路,我们不会走那边的,大不了就打道回府呗!”   无名这时却走过来,看了看儿爷又顺着它的视线向左边的石阶上方看去,罢了,淡淡的说道:“它的意思是,捣鬼之人在这上面。”   “你就扯吧!”我当下脸拉的多长。“你自己都说了,走这边,必死无疑,试问有谁能上的去?”   “它就能上的去。”她看着我肩头的儿爷。“咒术伤人,需要时间和过程。”   我不知道她又想打儿爷什么主意,连忙退出去几步,将儿爷取下肩头,放在手心,一副死也不给的架势。可谁知这儿爷,竟然自己从我手中挣脱出去,一下子跳到了她背后的箭囊中,抱在一支箭羽之上。   “这猴子,比你要有觉悟。”她看着我,单膝跪地,从背后抽出儿爷抱在上面的那支箭,然后反手擎住大弓,从背后搭弦。她的两臂拉成一条直线,只见大弓都被她拉的变了形,箭头已经退至弓心,已然已经达到了极限的地步。儿爷倒挂着抱在箭上,两只小眼睛里满是决绝的微光,俨然一副即将赴汤蹈火的架势。   她将箭头对准左边石阶的上方,那离弦之箭飞出去的速度,根本不是人眼所能捕捉到的。只是一个电光火石的瞬间,弦上之箭和儿爷就已经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盯着灯光都够不到头的石阶上方,不无担心的问道:“你确信,你的箭可以飞出石阶?如果半路掉了下来,儿爷还不是得被咒死。”   “咒术的范围,没有那么大,也就是一小段。”她收起大弓,朝着婴尸看去,语气变得稍稍有些凝重。“撑不了多久了,成败全看那猴子。”   “就算儿爷能突破咒术到达上面,又能怎么样,你让它那小身板跟谁斗?”我突然又想起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当下心中一骇,连忙又问道:“这……这儿爷要怎么回来?”   “它知道运用二次离魂,说明已经参破了这里的玄机,它在助我们最后一程之后,自然会离去的。”她的话音很淡,宛如一江春水缓缓东去,隐隐之中能够察觉一丝离别的伤感。   我已经习惯了听不懂她说话,但是这一路上,似乎她说的基本上都没有错过,我当下也就没有再和她纠缠。此时心中暗想,这儿爷也不是个凡夫俗子,定会有办法能够脱身,只是不知道它要如何对付那上面捣鬼的人。   “没有人可以穿越死咒,那上面不是人。”她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对我说道:“凭那猴子的道行,定会不负我们所望。”   不是人,那是啥玩意儿,我这正想着,只听头顶突然隐隐有些响动。我这才发现被我一时忽略的婴尸,已经退回了龛洞里面。我指着龛洞有些惊讶,当下便问她,这是不是说明,儿爷已经得手了。   她朝我点点头,便漠然的朝右边的石阶走去。我朝着儿爷所在的那边石阶上方看了看,一咬牙便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心里只能暗自祈福它可以顺利脱身。   路上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儿爷对于我们此行,好像是必不可少一样。如果没有它,我们也就无法知道哪边是活路,哪边是死路。当时大岁连我下洞都不愿意,一口抱定那是个傩井,下去必死,可他为什么还要将儿爷交给我呢。我开始怀疑,儿爷根本不是大岁自己塞进我包里的,而是被无名给偷来的,因为她知道我们需要它。   可当我问过之后,她的否认,又打消了我的疑虑。她是不可能骗我的,按照她的作风,绝不是那种敢做不敢为的人。这大岁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我这是越想越不明白,总觉得这大岁瞒着我的事,绝不仅仅只有我们此行的目的这么简单。 第四十章 捅来捅去   这大岁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我这是越想越不明白,总觉得这大岁瞒着我的事,绝不仅仅只有我们此行的目的这么简单。   当行至一半的时候,已经能看见石阶的尽头了,我前后看看,这石阶也就三四层楼梯的长度。我们走完石阶,上到一个平台上,无名将一个绿色的像琥珀一样的东西,扣在她背后的箭囊上,然后让我关掉矿灯,并且嘱咐我不要出声。   我当下不知何为,想起她说过这里面还有其他人这一点,便连忙关了矿灯。四周顿时就黑了下来,我看见黑暗中有个绿幽幽的小亮点,这才知道她刚刚扣在箭囊上的是个夜光石。我就这样摸着黑,跟着那一抹绿色的光亮,脚下小心翼翼的淌着走。   虽然看不见四周,但是我能感觉一股压抑袭来,我们应该是进入了某个狭小的甬道。我将双手在前方乱挥,生怕一不小心碰破了头,可那绿光在前面却走的却并不慢,我只能尽力的跟上去。   我简直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游走自如的。估计是到了一处地形复杂的地方,她向后伸过手来拉住我,手拉手的带着我走,想来是怕我撞上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柔软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心里顿时乱成了一麻,如果这双玉手没有沾染过血腥,我是否愿意就这样一直牵下去。在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复杂地段之后,我收起胡思乱想的思绪,只见她突然停了下来。我在黑暗中侧耳一听,前方竟然隐隐有些人的笑声,穿透黑暗飘过来,听得人多少有些瘆的慌。   脚步变得慢下来,我们几乎是蠕动过去的,眼前一种火光摇曳时的闪烁,不断的投影在面前犹如一个山洞洞口一样的地方。   “待在这里别出去。”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脸说的,声音非常的细微。说完,我便看见那绿光离我越来越远,直至离开洞口。   我朝洞口摸过去,伸出半个头,只用一只眼睛朝外面瞄去。只见远处地上有一个火堆,火堆旁边围坐着一圈人,无名这时,正在朝着他们慢慢的摸过去。这是一个巨大的空间,黑暗中立着一座高约两层楼的巨型塑像,火光照不到全身,看不清是何方神圣。   我再朝那些人定睛看去,只觉得有些奇怪,待看清了之后,顿时腿下一哆嗦,整个身子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帮人围在一起,相互之间谈笑风生,乍一看,还以为正在进行着一场篝火派对。但你要是仔细看看他们手上的动作,绝对能够刺爆你的眼球,它们竟然在用刀子相互捅着对方。是的,那画面简直诡异到了极点,他们一个个在那带着笑脸,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就像酒桌上礼尚往来的相互敬酒一样,看的让人着实摸不着头脑。   无名应该早就发现了这诡异的一幕,我看见她手上提着弯刀,原本想着可能有场恶战,可谁知竟是这样一副情景。我看她站在那里,没有继续走过去,眼下估计也是对此有些措不及手。   过了一会,她朝我招招手,示意我出去,我看着那些像是鬼附身了的一帮人,这心里是发怵到了极点。我慢慢的走过去,在她耳边颤颤惊惊的小声的问道:“这都什么情况,这些是人是鬼?”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回答不出我的问题,和以前不想回答的情况不同,我能明显看的出来,她这次是真的无法回答我。   “你倒是给个话啊!”我当下也是六神无主,除了问她,也基本是没有别的办法。   她依旧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朝着远处那尊巨型塑像撇了一眼,便起身朝着那帮在那不知道耍着什么把戏的人走去。   我放眼望去,数了数,一共七个人,清一色的汉子,每个人身上都被捅的就跟马蜂窝似的,有的甚至肠子都被刀子带了出来。这血流了一地,浓浓的一股血腥味钻入鼻腔,再搭配上那些欢快的笑声,完全整的让人想去撞墙。   我见她走过去,围着那帮人转了几圈,然后停在一个人的身后。我都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她抬手一横,手起刀落,便削下了那人的头颅。或许是因为已经失血过多,电影里血花飞溅的一幕并没有上演,但是依然把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你在干什么?”我连忙朝她喊道。心里惊骇不已,虽说一直都知道她冷血无情,手段利落,但那都是对付山鯓那样的怪物,这手刃活人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当下不免被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将提在手里的人头随手朝后一丢,我看见那没了头颅的家伙,依然在那里朝着身旁的人捅着刀子。   她收起弯刀朝我走来。“这些人早就已经死了。”   我盯着那帮怪异的家伙,突然觉得那没了头颅人的旁边,那人似乎看着有些眼熟。我当下心里一怔,慢慢的朝那边摸去,头顶灯光始终落在那人的脸上,越走越近之余,那张脸在脑海中所对应的画面也开始渐渐的浮现出来。   “罗祥海!”我突然大叫起来,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那竟然是村里西头二叔家的大孙子“罗祥海。”我又开始重新打量了一番那无头人,随即跑过去,朝那丢在一边的头颅看了看,顿时心中犹如钢针扎心一般的绞痛。那地上的头颅,不是别人,正是罗祥海的弟弟罗祥云。    这罗祥海兄弟两比我矮一辈,我与他们父亲是一个辈分的,从辈分上来讲,我算他们叔爷。他们爷爷与我父亲算是未出五福的堂兄弟,两家平日里走的也算近乎,他们父亲早年出了车祸走的早,从小便是爷爷一把拉扯大的。虽然我与这两兄弟,辈分上有些差别,但是因为年纪相仿,罗祥海只比我大三岁,而他弟弟罗祥云更是与我同年,所以我们三个在村里还算玩的来。   “我认识他们俩,他们与我一个村的。”我指着那地上的头颅和正在捅着自己亲弟弟的罗祥海,对无名喊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俩为什么要来这,这里的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帮人就是靠着你说的那两人进来的。”她这个时候已经掏出强光手电来,开始朝着那黑暗中的巨像扫去。那是一尊巨大的青铜塑像,背后还生有一双巨大的翅膀,方形的脸,鸟的身子。   我走过去。“这不是外面壁画上的那个怪人吗?”胖爷写下“杀我者罗”上方的那副壁画,此时正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这就是木神句芒。”她开始用光束扫描整座塑像,并沿着两双鸟腿向神像的背面走去。   我放不下罗祥海兄弟俩的事,准备跟过去再向她问个究竟,谁知这个时候竟然有人从背后拉了我一把,并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将我向一边拖去。   我顿时背后倒吸了一口寒气,事发突然,当下不免有些无措起来。待稍稍反应了过来后,我将手臂从头顶越过去,准备去揪那人的头发。可是手指触碰到的,却是光溜溜的表面,五指乱抓几下,连一根头发也摸不到,那竟然他妈的是个没有头发的光头。   我又向下摸去,准备再去揪他的耳朵,可我这才刚刚碰到,还没来得及用力去揪。那人顿时用膝盖一顶我的腰,将我猛的朝后一扳,我一时没了力气,整个身子霎那间就软了下来。   我当下被他制住不能动弹,但就在我摸到那耳朵的一瞬间,那家伙的身份便已昭然若揭。 第四十一章 影像重现   那人用膝盖顶住我的腰,将我朝后猛的一扳,我一时没了力气,整个身子刹那间就软了下来。我当下被他制住不能动弹,但就在我摸到那耳朵的一瞬间,那家伙的身份便已昭然若揭。   光头,蜷缩成一小撮的耳朵,以及我能感受到的那魁梧的身材,种种迹象表明,此人便是宝哥手下钱包照片里,那个掩映在玻璃上的拍照人。   他将我拖回到我和无名先前走出来的那个洞里,将我抵在石壁之上,进而转身过来。我看见最先面对我的,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之后才是他那世上绝无仅有的“眉毛”,一对线条简单,却惟妙惟肖的青龙白虎。   他伸手关掉我头顶的矿灯,外面火光摇曳进来的微弱光亮,闪烁在他的脸上。我撇开闪着寒光的枪口,盯着他那深邃而又复杂的眼神,心下勉强稍稍定了定神,小声的对他问道:“你是……光头阿司?”   “别出声,否则小心你的脑袋!”他突然对我怒目而视,压低了嗓门,用一种咄咄逼人却又有些力不从心的话音,对我呵道。   我朝他的身上看去,那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光景,他的身上被人捅了起码不下十刀。整件上衣,几乎全被鲜血沁红了,连裤腿上也淋的全都是。虽然基本都不在要害部位,可即便如此,他还能行动自如,甚至还颇有战斗力,这点着实让我在暗自汗颜。   “告诉外面那女人,让她把东西扔进来。”他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并将枪口贴上我的额头,示意我别耍花样。   “什……什么东西?”这个时候我只觉得冷汗直冒,整个后背都浸湿了。   他手中的力道骤然加重,我的头瞬间就被他的枪管抵得歪向了一边。“让你说你就说,快。”   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被人用枪口抵着头,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恐慌感,着实令我颤抖不已。我当下不敢再有丝毫怠慢,连忙便朝着外面,向无名喊了他刚才交代我的话。当然,也将我正被人用枪指着脑袋的危险处境,对她简明扼要的说了一下,她做事一向强硬利落,不然我还真有点怕她不顾我的生死,直接闯进来。   我这话音刚落一小会,还不见无名回我,这光头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她怎么说?”   我一愣。“这……这不……还没回话吗!”我当下被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让她快点,老子的子弹可没有耐心!”   我看他当下有些急不可耐,怕他一个急火攻心走了火,便又连忙朝着外面喊道:“我说你快点行不行,再不把东西拿来,你就要替我收尸了!”   外面除了一片漆黑,还是没有人回话,我盯着他那一对怒目,当下又喊道:“我说大姐,你能不能给句话啊!”   他见我说完,没一会又压过来问我:“怎么样,她到底怎么说?”   “你不也听着在吗?不是我不配合你,这王八羔子臭婆娘不理我,你叫我也没办法啊!”我说完,当下只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一股电流划过,袭遍全身。我撇了撇他那被高温灼伤过的耳朵,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要问我无名回话了没有。   他的耳朵定是受了伤,已经失去了听觉,所以他根本听不见无名有没有回话,只能通过不断的问我来了解情况。我心下想来,他一定是精通唇语,所以与我面对面交流,他可以凭借我的嘴型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一旦看不见对方的嘴唇,他就完全没了招,双耳一摸黑,成了一个聋子。   我在心中暗自琢磨,心想该如何不动嘴唇的去将这一信息传递给无名,这样与她里应外合,解决眼下这场危机,应该是易如反掌。   “跟她说,我数到三,如果她还没把东西扔进来,就让她替你收尸!”他说完,中间停了大概还没到两秒钟,就已经开始报数了。   当他开始数到二的时候,我这心脏就像要跳出来了一样,那种随时要一命呜呼的紧迫感,压的人根本喘不过来气。心中乱成一麻,大脑也开始变得空白起来,眼下对于我来说,就一个心思——先让他停止报数。   “等等……等等”我朝他吼道,并且尽量将嘴型开合的标准一些。“我有办法了,我有办法让她把东西给你!”   他真的停了下来,那感觉就像正在射向自己胸口的箭羽,突然在与胸口只差毫厘的时候,没了动力落下去了一样。我知道我只有短暂的几秒钟的时间,如果不能想出一个可行的方案来,他便会重新报起那三个死亡之数。   我眼下不知道无名在外面筹划什么,她一直不肯出声,一定是怕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我现在最急需的,就是要和她接上头,这样我才能知道她的想法。她对我说话,这死光头是听不见的,她可以教我怎么做来配合她的行动。我在脑子里飞速的捕捉着我当下急需的信息,虽然犹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但是我知道,这是我解救自己性命的唯一机会。   “什么办法,快说!”他开始催促我了,我知道我顶多还有两秒钟,就必须要告诉他我的办法,否则,他就会认为我在耍他。   “你没听见她刚才说的吗?”我突然灵光一闪,脸上装着无比差异的表情,用极大的嗓门,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抽动对他说道。   让我欣喜的一幕发生了,他果然上当受骗了,只见他连忙凑过来问我无名说了些什么,我便又如法炮制用很大的嗓门对他说道:“她说让你别急,东西没在身上,她这就去给你取。”   “你他娘的敢耍老子!”他手上再次发力,将我的头用枪管抵得更紧。“那么重要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带在身上!”   我故作向外面听着什么的样子,过了一会才说道:“她说她把东西藏在了下面的长廊里。”我将自己的面部表情变成一幅委屈的样子。“我没骗你,我当时在长廊里,确实看见她在那藏了个什么东西。”   “好,我给她两分钟,让她别想耍什么花招。”   他说完我便又大声的,将他的话给复述了一遍,我相信再笨的人,现在也能听得出来,这是怎么一个情况了。如果这样还猜不出来,劫持我的是个懂得唇语的聋子,那这个人绝对可以去撞墙了。   我静静的等着,等着无名发话,等她告诉我该怎么做。可是四周沉寂了下来后,就没有再响起过一句人声,耳中除了围着火堆的那帮人发出的诡笑声,丝毫不见无名说话的声音。   我这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难道这还不够直白,她还是不明白?   突然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一个比她没明白,还要可怕的念头。   她或许根本就没听见我演的这出戏,她不是不愿出声,而是根本就没听见我这里的情况,她压根已经不在外面了。   我心里这样想着,背后顿时寒意高涨,这下算是弄巧成拙了。本来想算计这死光头,眼下却把自己给算计了,两分钟过后,我演的戏就会不攻自破。到时候既没有外援,又交不出他要的东西,更是连他的目标人物也不再出现了。他一旦发现被耍了,自然会更加迁怒于我,估计我这小命定是要交代在这了。   我心中暗骂无名这婆娘没事瞎他妈转悠个啥,就在这时,却见我和无名来时的甬道中,又走过来一个人影。一个黑色的轮廓,偏瘦的身形,从线条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那轮廓越走越近,正在慢慢的接近洞口摇曳的火光。光头虽然听不见脚步声,但是一早便从我的眼神中发现了这一情况。他只是淡淡的朝那黑影撇了一眼,没有做任何的反应,依旧专心的用枪抵着我的头。见此情景,我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他们是一伙的了。   当那女人走近的时候,我借着微不足道的微光,看见那竟然是一张熟悉的女性面孔。而就在此时,我发现这女人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个看上去像个男人的人影。随着他也慢慢的靠近过来,我眼中又渐渐看清了一张熟悉的脸,整个人顿时犹如被雷劈了一样怔住了。   我当下,心中暗自思忖,这是要来个影像重现吗? 第四十二章 一座灯塔   随着那人也慢慢的靠近过来,我眼中又渐渐看清了一张熟悉的脸,整个人顿时犹如被雷劈了一样怔住了。   “怎么,他们终究还是上来了?”女人走近了朝光头身上一看,顿时惊骇的有些膛目结舌,指着我对光头问道:“你……你这伤是哪来的,对付这么个小鬼,也能被他捅成这样?”   我看看光头又看看那一男一女,女的约摸三十多岁,留着齐肩的短发。男的岁数也差不多,梳了个二分头,瘦瘦高高的还戴着副眼镜。当下我发现的那宝哥手下女人的钱包中,那张照片里的男女主角,以及这个拍照的人,眼下算是全都凑齐了。   我又将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我一直都想见她一面,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无名当时,明明跟我说她已经将这个女人送出去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又跑回来了,而且还跟光头阿司搞到了一起。眼下我跟她完全处于敌对的两个阵营,再加之我现在小命还在他们手里攥着,不然我定要向她问问,我宝哥现在到底在哪里。   “全都疯了,那些人都疯了,在那逮谁捅谁,我身上这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他们捅上的。”这光头阿司见来了同伴,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慢慢的就松懈了下来,我也能明显的感到枪口上的力道小了一些。   “疯了?”女人纳闷一声,连忙朝着洞口走去,那男人也紧随其后跟了过去。两个人趴在洞口朝外看了看,虽然看不见他们此时的表情,但从背影的抽动也能看得出来,应该比我当时看见那诡异的一幕时还要惊愕。   两个人没一会功夫走了回来,面部表情无不有些扭曲,双双惊得目瞪口呆。那男人这个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着对女人说道:“我都说了,不能进去的,你们不听!”   “这是在闹哪门子,到底怎么一回事!”女人没有搭理男人,朝光头问道,话音都被自己紊乱的气息干扰的有些发颤。   光头盯着她的嘴唇,并将手枪交给那男人,让其接替他来盯着我,然后愤愤的说道:“连你们重金请来的那个什么狗屁阴阳师都疯了,你让我上哪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去?”他说着朝地上唾了一口口水。“我看那家伙的本事也就那样,在石阶那布的什么聻阵,被这小两口说破就给破了,不然他们俩也上不来这!”   我心想,这捣鬼之人,果然是他们,要不是我发现及时,儿爷差点就被他们给弄死了。只是眼下还有一点不能明白,他们破坏咒术,肯定不是为了阻止儿爷上来,而是要葬送掉那个被当做成咒术载体的婴尸。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左右两边的石阶,全部打通成死咒,让人根本无法上下出入。可是这样一来,等于也断送了他们自己回程的道路。到时候这下面的人虽然上不来,可这上面的人,却是谁也别想下的去。   现在回想起来,无名当时用儿爷破了他们扰乱咒术的阵法,其实并不是为了上来。因为当时载体还没有消亡,活咒对我们还起不了作用,她完全可以让儿爷先回去,然后与我大摇大摆的走上来。现在想想,她当时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我们的后路而已。   “他们既然上来了,那个女孩呢?”女人看着我又问道,那种眼神怪怪的,好像极不情愿与我对视一样。   “应该是从另一边的甬道又回长廊里去了,那阴阳师疯了之前,好像说了一句:我们还缺一样东西。我估摸着这东西,他们肯定有,所以劫持了这小子,逼她交出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掀起衣服来用酒精简单清洗着身上的刀口。   我这一听,顿时就懵了,搞了半天这光头也在算计我们。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东西,完全是在给我们下套,好让我们自己上钩。早知如此,我当时就一口否决,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这样也就不会把自己撂进火坑里了。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万一那女孩骗咱们怎么办?”用枪指着我的那个二分头朝光头问道。   “有他在我们手上。”光头用下巴朝我点了点。“不怕那妞耍花招。”   那二分头朝我看了看,便问他们我是谁,只见那女人朝他身后挪了一下,像是在故意躲开我的目光一样。然后淡淡的告诉他,我就是罗德宝的堂弟罗德辰。   “他就是阿宝的堂弟?”那二分头顿时刷的一下就将目光朝我射过来,惊讶的张大了嘴,那神情模样,俨然一副突然发现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四周沉寂了两秒钟,光头才打破沉默:“还没问你们,你们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二分头依然在与我四目相对,女人朝光头回道:“最起码,比你这边要顺当的多。”   “那就好,其实我这边除了那帮家伙疯了以外,也不见得有多糟糕。”他朝我看了看,脸上划过一抹诡异至极的阴险。“时间差不多了,她怎么还没回来?”他处理完伤口,这会儿功夫又将心思落在了我的身上,当下便开始朝我逼问。   是啊!她怎么还没回来,我在心里也这样暗暗的问自己。   现在又多了两个人,他们不是聋子,我这自言自语唱双簧的戏法,是肯定不能再变了。当下心中惊悸不安,犹如掉进了油锅里一样沸腾,我突然发现我是多么的需要无名。在这种地方,她就像是大海上的一座灯塔,看见了,就安心了。   “放开他吧,我换他。”就在我完全绝望的时候,一缕淡淡的,悠远的女声,飘入我的耳中。   所有人都朝洞口看去,就连听不见的光头也随着我们的目光,朝外面看去。我盯着洞口摇曳的火光,耳中回想着刚才飘进来的那缕声音,感觉那不仅仅只是声音,那是一抹很真实的物质,是一颗救命稻草!   不一会儿,光头阿司连忙问道:“什么情况,是不是那妞回来了?”   女人对他点点头并将无名的话复述了一遍,并且告诉光头,千万别听她的,说是无名身手了得,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   一个什么东西突然飞了进来,然后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随后又接二连三的飞进来一些东西。我被二分头用枪抵着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朝地上撇去。只见被扔进来的不是别的,而是无名的弯刀和她的大弓,以及箭囊也被丢了进来。   “东西在我这,你们放了他,我跟你们走。”无名又在外面说道。   女人又将无名的话对光头复述了一遍,光头随即便抄过二分头手里对着我的手枪,起身朝外面走去。女人和二分头双双互视一眼,二分头抽出一把刀子压着我,我们三个跟在光头后面,也朝外面走出了甬道。   只见光头用枪指着无名的脑袋,转至她的身后,说道:“东西呢?”   “东西给你们,你们也不会用,你们先放他走,我带你们进去。”无名依旧是她那招牌般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又掷地有声。   女人又将无名的话,用唇语对光头复述了一遍,光头当下朝他们递了个眼色。二分头朝女人看了看,便惺惺的收起了刀子,放开了我。   “沿着甬道回去,在石棺梯那等我。”无名对我丢了一句,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便转身朝着青铜句芒神像的背后走去。   我看着他们消失在火光与黑暗交接的地方,此时只留下我一个人,和那帮失了魂的人。我朝着旁边还在那捅来捅去的诡异画面看了眼,当下只顿觉寒气刺骨。   我打开头顶的矿灯,现在我是六神无主,想来想去,也只得按无名说的做。我反身朝甬道走去,下了石阶回到长廊中后,直奔石馆所在的那地下走廊而去。   地下走廊里,安静的像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我当下心中的悸动尚未平复,走马观花的在里面乱转。突然一个转身之后,眼角的余光被什么给吸引了一下,我抬头朝着悬在头顶的石馆内一看。 第四十三章 字面意思   地下走廊里,安静的像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空间,我当下心中的悸动尚未平复,走马观花的在里面乱转。突然一个转身之后,眼角的余光被什么给吸引了一下,我抬头朝着悬在头顶的石馆内一看。   那石棺里放了一个布兜,我一眼便认出了那是无名在大裂谷的石宫里,从石碑后面带出来的小木匣子。当时她就是用的这样的布兜将其裹起来,系在了腰间,一路携带直至到了这座岛上。   记忆开始往后倒带,自从在岛上醒来后,好像这布兜就没在她身上了。当时虽然没太在意,可是现在回想起来,自无底洞中昏迷之前,这布兜还在她腰间挂着,只是在岛上的时候,好像确实就没有再见过了。   我跳起来将手够到石棺里一把取下布兜,与此同时,一张字条从石棺底部被带了出来,飘落在地上。我拾起来一看,字迹工整、柔美漂亮,明显出自女人之手,心想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无名的字体。   “神像背后,青铜转门,进入之前,勿开木匣。”   我看罢,将布兜摊开,里面是一个核桃色的木匣子,确实是无名当时从石碑后面带出来的那个。虽然心里很好奇,但我还是忍住没打开,眼下孤军奋战,我想还是一切听无名安排的好。我将其重新裹好,也学着无名在腰间系紧,然后转身往回折返,又回到了句芒神像的脚下。   眼下想来这无名定是知道救我不易,又不愿交出东西,所以悄悄返回此处,布置好这一切,便用自己去换我。她的计划定是将光头他们仨儿带去别的地方,然后给我赢得时间和机会,好去完成我们此行的目的。   我朝着身旁依然在那上演着捅来捅去的诡异一幕撇了一眼,当下孤身一人身处此景,更觉得背后阴气阵阵。我随即将矿灯照向神像之后,只见后面距离神像十几米的石壁上,确实开有一扇门,便连忙沿着神像脚下的巨大鸟抓朝后面走去。   待我上到近前,发现那只是一个门洞,别说什么青铜转门了,连个铜片子也看不见。我错愕的摸过去,靠在石门边,探头朝里一看,眼前竟是一片漆黑。我将头转回来朝外面看了看,没有问题,又朝里面看去,还是一片漆黑。顿时一愣,那里面似乎可以吸收光一样。   我当下差异至极,这石门内里的空间,就好像是无法点亮的暗黑地狱一般,光线根本进不去。矿灯的光束照进去,瞬间就没了踪迹,只能微微穿透一米不到的距离,随即便淹没在一片黑的让人喘不过气的黑色荒芜之中。   我又朝左右看了看,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石壁,确实只有这一个门洞。当时光头他们挟持着无名,也是朝着神像后面走的。如果没有别的地方可去,那他们一定是进入了这石门里面。   我想着又朝石门内里看了一眼,这个门洞肯定是没有青铜转门的,而如果说这青铜转门在这石门内里,想想,这样说也有些牵强。这无名虽然说话简单,但却也明了,她只会省去不必要的字,而不会让你无法听得懂,她所要表述的字面意思。如果这青铜转门真的在这石门内里,那她应该会在“神像背后”加上“石门内里”这样的四个字,否则这字面意思怎么也是表述不清的。   不过想想这古怪女人,我实在是摸不清她的套路,她也有可能认为这神像之后只有一条道路,没有必要说明是在石门内里,这一点,我当下是越想越摸不准了。只是这石门之后的空间,实在太过诡异,不然我进去走上一遭,这青铜转门到底在不在里面也就一探究竟了。可是这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连矿灯也完全起不了作用,就算这青铜转门在里面,我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眼下不知进退,心里顿时乱成一麻。我不知道无名现在怎么样了,她冒死救下了我,而我现在竟然连她交代的事情也办不成。她现在是手无寸铁,光头他们有枪有刀,一旦发现她身上根本没有他们需要的东西,这后果我想想就令人胆寒。如果她有什么不测,我也就没了靠山,纵使能躲过光头他们,我也总不能在这岛上过一辈子,我还得指望她带我回去。   现在我是六神无主,完全没了主意,只得又拿出她的字条来看了又遍,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神像背后,青铜转门……”   “背后……背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我连忙抬头朝神像背后看去。果不其然,在神像后背上两支翅膀结交的地方,有几扇青铜门叶凸出在背上。我上至跟前,只见那应该是一种类似于高档酒店大厅前,用的那种旋转门,只是这个不是玻璃而是青铜做的。   我在心中暗骂自己几句,竟然没能早点看明白这字面意思,险些不知所云的钻进了这石门之后的黑暗中。   这青铜神像约有三层楼高,转门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其背后的正上方,离地大约有六米左右。我这上前细瞅之下,才发现神像满身都是小孔,密密麻麻布满周身上下,想来倒是可以借此来攀爬上去。   我依靠着小孔来生根落脚,一路爬上句芒神的翅膀处,然后沿着左边的翅膀向转门摸去,最后停在了转门之前的一块稍稍凸出来的平台上。这转门凸出在外三扇铜叶,里面估计也有三扇,我当下有些费解,这古罗人弄个门还要弄得这么复杂。   这神庙之中诡异的很,不能随便进出的三道石门,以及石门之后那一片宛如迷魂阵一般的石林,吞噬一切生命的死亡长廊,还有下了咒术的石阶。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定不是人流经常出入的地方,而旋转门通常都是为了方便大量人流进出才设计的。如果这神像腹中另有乾坤,需要有人进出,那么随便开扇门就可以了,何必如此耗费精力设计一扇旋转门。   我心中疑惑丛生,感觉这转门是越看越不能理解,就是在当代造出这样一扇铜制的转门来,那也是极为不易的,更别说是几千年前的一支远古部落了。   虽说新闻上早有报道,说是早在远古新石器时代晚期,我华夏祖先们就已经掌握了高超的青铜冶炼技术。可那都是些体量很小,形状简单而又粗制滥造的铜器制品。像这尊句芒神像如此巨大,以及这种造型复杂做工讲究的青铜转门,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是出自一支远古部落之手。   我不敢贸然的去推动转门,就在刚刚见到这转门的那一刻,脑中突然又想起了出发之前的那个夜晚。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就是那个无名口中的津门洛家的二少爷,他对我说过的话,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转门动之时,风入眼之机,即是噩梦来临的节奏,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无名说过,洛地生是世上唯一活着的知道句芒神像秘密的人。我盯着眼前的这座青铜神像,和这扇让人想不明白用意的青铜转门,再想想那边还在相互捅着对方的那帮失了魂的人,顿时对此种种有种雾里看花,若影若现就是看不明白的感觉。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转门动,风入眼,噩梦来临,我的机会!如果从字面上来看,也就是走入转门,转门一动便会有风钻入眼中,然后便是噩梦来临,与此同时我唯一的机会也跟着来了。   我敲了敲脑袋,暗骂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洛地生说话完全和无名有的一拼,好像多吐一个字就会少活一年似的。   我盯着转门,心里没底,不知道洛地生说的噩梦来临是什么意思,当下完全不敢去动那转门。   这话里话外,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从字面上的意思去解答,一种是从话中影射的意思去解答。可是现在的我,完全是一头雾水,话里字面上的意思说的不明不白,话外影射的含义,更是不得而知。   我将矿灯光束在神像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眼下我这内心,就跟这神像满身的孔道一样,千疮百孔,数不清理还乱! 第四十四章 风从眼入   我将矿灯光束在神像上漫无目的的游走,眼下我这内心,就跟这神像满身的孔道一样,千疮百孔,数不清理还乱!   这时候目光落在那一个个只有胳膊粗细的孔洞之上,这些孔洞,如果不是自然形成的,那么就一定是刻意人为。话说铸造一尊如此巨大的神像已然实属无法想象,就更别提还要在上面开出这些数不清的孔洞了。   我将矿灯取下来,照向身旁的一个孔道中,用一只眼睛将视线探进去。只见里面进去十多公分后,竟然是岩石层,这岩石上也有同样大小的孔道,与青铜上的孔道无缝对接,两者严丝合缝,没有丝毫偏差。   我又换了几个孔洞查看,全是如此,当下心中暗自惊叹。这青铜神像竟然是用青铜浇筑,包裹在一尊巨石之外,并且还与巨石的孔洞,完全吻合。定睛将视线穿过青铜层,朝着巨石的孔道看去,其洞道内壁凹凸不平,深不见底,怎么看都是一副天然形成的光景。   我当下对这尊神像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古罗国的先民们修建这尊青铜神像,只觉得决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感恩句芒神受“罗”的恩赐这么简单。   在勘察过几个孔洞之后,我发现了这些孔道的一个共通点,全部都是蜿蜒向上而去的。我继续向上攀爬至神像的肩部,就算是肩膀上开口向下的孔洞,朝里望去,最终也是拐个弯向上蜿蜒的。这些孔道看其线路走向,如果猜的没错,应该全是通向那方方正正的句芒神头部。   我将脚尖塞进孔洞中,借力朝神像的头部攀去,又将灯光朝耳朵上方的几个孔洞中照进去。这头部中的孔道,基本都是弯向神像面部偏上一点的位置,大概就是眼睛所在的地方。   我又继续向上爬,翻上神像的头顶,然后趴在上面,伸头去看神像的眼睛。那是两个黑洞,没有眼珠子,里面有些深,密密麻麻的犹如千疮百孔的马蜂窝。   思下想来,这所有的孔洞,最后应该都是通向这两颗眼睛的。这一点,绝不是偶然,一定是在遵循着某种规律。   我抬头顺着神像两颗眼睛视线的方向看去,就在头顶之上,整个巨型石室的顶部,竟有一个水桶粗的洞口,正对着神像的两颗眼睛。   “转门动之时,风入眼之机……”我在心中又默念起这句话来。   思绪飘回到我和无名上来时爬在涵洞中的那一幕,我看着仍然在那边捅来捅去的几个人,当下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我连忙又退回到转门前,伸手去口袋里摸着,幸好当时无名给我的耳塞子还在。我将耳塞仔细的塞进耳道中,然后提起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用手轻轻拨了一下离我最近的那扇青铜门叶。   顿时一阵抓心挠肺的刺耳之声突破耳塞钻入耳中,非常的尖锐而又悠长,像是能够穿透灵魂一样。我就像突然被抽了魂,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外力袭来,我竟鬼使神差的自己一头栽了下去。   身子骨就像要粉碎了一样,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虽然意识模糊,但我能肯定,我绝不是头先着地的,否则我现在定是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我躺在那里许久,感官都有些恢复了,但身子就是动不了,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暗中控制着我,已经全面接管了我控制身体的各路神经。   这是一场意念的斗争,没有硝烟,没有爆破,但却异常的激烈。我用自己所有的意识去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那股无形的力量却一次又一次的击退了我。它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任凭我再怎么努力,最后也只能是无功而返。我睁不开眼睛,当下额头背后胸前全是汗水,我现在只能微微蠕动几下双手的手指头,其他任何动作也做不了。   心中开始越来越恐慌起来,眼下不仅仅是孤立无援,我连支配自己身体的能力也丧失了。没有亲身体会,一个人永远也无法明白,当你还有意识,大脑还能思考,但是却失去了自我支配那个从一出生就完全属于自己的身躯,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暗暗骂着自己不该如此莽撞,不过随即转而想想,也正是因为这次的莽撞,这洛地生话中的含义也算是让我明白了一大半。   这青铜转门应该是连通着一个机括,只要稍稍一转动,就会触发某种机关,使之催生出一股气流,然后从石室顶部的管道中吹出来。而这管道刚好正对着句芒神像的双眼,气流钻进眼中,通向其中所有的孔道,最后使之整座神像演变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声音。这种声音发声的原理,现在还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与这些遍布在神像体内的孔道有关。   眼下看来,这声音的威力绝对是非同小可,我只是轻轻的拨动了一下而已,就已经使之催生出某种强大而又有力的无形大手,从我手中夺去了我身体的控制权,将我牢牢的控制着。如果不明所以的人,直接去推动转门,那这股强有力的大手,会变得更大更强,甚至有可能可以进而控制人的思维和意识。   这声音的传播很特别,虽然离的这么近,但是并没有震耳欲聋的感觉。听起来也就跟当时在涵洞中,没有戴上耳塞的时候,听到的大小差不多。这声音虽然尖锐悠长,但是按照正常的声音传播,在涵洞中应该不会听的那么明显。更何况这间石室,还处在无数万吨巨石之中,任何声音想要传出去,都必须先穿透这些巨石。如果按照在涵洞中听见的声音大小,那我现在身临其境,离的这么近,即使戴上耳塞可以起到一些阻隔的作用,那也应该被震破了耳膜才对。   由此可见,这声音的大小并不会因为距离的产生,而发生正常的衰减,只是控制人躯体的能力会有所减弱。我们当时在涵洞中,没有戴上耳塞之前,听到这声音的时间,比我刚才要持久多了,但是当时却没有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只是觉得有些难受罢了。而刚刚只是瞬间的一阵入耳,就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行动的能力,说明这声音控制人身体的力量会随着距离的拉长,发生很大程度的衰减。   我现在终于明白当时儿爷在涵洞中不断撞墙的疯狂举动是为了什么,它当时应该已经处于被半控制的状态。只不过它当时还没有完全丧失自我,否则最后也不可能在背包里,对自己施展离魂术了。   无名在涵洞中说的庙里已经有了人,这声音不能入耳的说法,很明显她是对的。这声音确实太可怕了,那帮搅在一起相互乱捅的人,很可能就是中了这声音的毒。如果不是洛地生对我说过那句话,我也不可能去注意那扇青铜转门,当下也极有可能和那帮人是一个下场。我幻想着自己面带微笑,用刀子不断往自己身上捅着的诡异画面,着实就捏了一把冷汗。   看来这一向什么都知道的无名,果然是不知道这青铜转门的秘密,否则不可能不向我说明。她当时转至神像后面,发现了这个转门,但是我被光头他们突然挟持,她只好立即返回石棺处布置好一切,然后返回来救我,把这进入转门的事交给了我。   此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情况开始好转起来,那股力量终于开始衰退。我慢慢的已经可以睁开双眼,手指活动的幅度也在增大,最后直至可以完全自由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踉跄着站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全身的筋骨,身体除了哪哪都有些疼痛外,并没有伤筋断骨之类的现象。倒是胸口隐隐有些作痛,估计是受了内伤。   我稍微缓释了一会,就又朝着神像后背攀去,这无名冒死救我,现在生死未卜,而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完成她交待给我的任务。   我当下已经摸清了这青铜转门的秘密,准备攀上神像头顶,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破坏或者是堵上那个会出气的管洞,从而阻止风入眼的发生。 第四十五章 同与不同   当下已经摸清了这青铜转门的秘密,我准备攀上神像头顶,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破坏或者是堵上那个会出气的管洞,以阻止风入眼的发生。   可就在这时,忽然只觉得腰间一股异样,我暗叫一声不好,连忙又退了下来,随即便伸手去腰间一摸。   顿时汗颜,裹在布兜里的木匣子,果然是裂开了,应该是随我栽下来的时候摔烂的。我小心的将其卸下来打开一看,木匣子裂成了几半,里面的东西这时也裸露了出来。   一块血红色的小石头在我眼中一闪而过,我没有刻意去看,只是快速的将碎了的木匣子拿掉,然后单单将那木匣子里的东西裹在了布兜里。无名说的话通常都会牵扯到性命攸关的大事,我当下就是再好奇,也不敢妄自在没到时机的时候,去将那木匣子里的东西看个究竟。   我将布兜重新在腰间系紧,这个时候才发现散落在地上的木匣子碎片的内里,隐隐约约好像刻着些字。   我拾起来定睛一看,那是类似于长廊与左右石阶的交口处,龛洞下方的那两竖古罗文相类似的文字。整个木匣子的内里,遍布的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不过看了倒是没有眼花缭乱的感觉,因为刻的非常工整。   见此情景,当下不免手上一抖,背后顿时升起一阵刺骨的寒意。这难道又是所谓的灵山巫语,而这木匣子竟然也被下了什么咒术?   按照这古罗人善用的巫咒之术,需要给咒术找个载体,这个载体不仅承载着咒术,也得益于咒术。如果载体被破坏,则咒术也会随之泯灭,而如果咒术被破坏,载体也会跟着消亡。在古罗人的这种巫术体系中,咒术和载体是共生共亡,相互依赖的。   如果这木匣中所刻的古罗文,确实是巫语咒术,那么一定也需要一个载体。而这木匣子里空空如也,除了被我裹在布兜中的血色小石头外,别无它物。   我下意识的朝腰间摸了摸那块裹在布兜里的小石头,如果这木匣子确实被下了咒,那么最有可能的载体便就是这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   无名交代,进入转门之前,切勿打开木匣,而现在这木匣内里又发现了疑似咒术的古罗文。看来这木匣确实多有蹊跷,并非平常物件,我想还是严格按照她说的办,在没有进入转门之前,还是不要违背她的话,去琢磨这木匣里面的东西。   可是咒术被破坏了,这载体也就离完蛋不远了,虽然不知道那小石头有什么用,但最起码也要保证它完好无损的随我进入青铜转门之中。我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将木匣子重新拼接好,放进背包里,卷起来用背带捆上,然后斜挎着背在身后。这样一来也算恢复了木匣子原本的形态,而又可以不离开小石头的左右,以此来维持咒术与载体的共生。   我忙完这些,又继续朝着神像头顶攀去,一步步的翻上头顶。   我将矿灯光束朝着石室顶部的管洞照去,里面洞壁光滑,并没有什么机关机括的存在。看来这个管洞,也不过就是个送风的管道,真正的风源并不是在这里产生的。   这管洞离神像头顶还有些距离,关键是并不在头顶的正上方,而是正对着眼睛的斜上方处。我站在上面,倒是与它的高度差不了多少,但却根本无法够的到它。   就在我还没想出该如何破坏这管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突然钻进来一缕刀光。   我朝下看去,眉头骤然蹙紧,那些原先围坐在火堆边的那帮人,现在竟然全都改变了位置。孤零零的火堆在一旁火势渐弱,噗嗤闪烁着昏黄的火光,而那帮人则散落在靠近神像这边的不远处,离开了火堆,依然在那里互相乱捅。   看来刚才我转动青铜转门时响起的魔音,对那帮人又产生了影响,使他们全都离开了自己原先所待的位置。   这一点,也再次佐证了他们都是中了魔音的毒,才得以如此这般下场的缘故。他们都是光头阿司的人,应该是随他一起进来的,但之所以光头阿司自己没事,则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聋子,魔音对他起不了作用。   可是这样一来,也就说明了他们当时是发现了这个转门的,并且也推动了转门。光头阿司既然是聋子,对魔音可以免疫,那他大可独自一人大摇大摆的转进门中。但是从他们当时在甬道中的对话,可以明显揣测的出,当时光头阿司也是没有进入转门中的。否则他就没有必要挟持我,用我来要挟无名交出那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了。   我记得,光头阿司当时说是有个阴阳师在还有意识之前,给他留了一句话,说是他们还缺了一样东西。这说明这个阴阳师,在失去意识之前,与光头阿司是在一起的,随后有人转动了青铜转门才使他们全都疯了。   这里有个极为不合情理的关键性遗漏,据传光头阿司早年是退伍特种兵,身手了得,给人当过职业保镖。知道他厉害的人,都说他单枪匹马能打一群,三五个人根本近不了他身。   这失了魂疯掉的七个人中,那罗祥海罗祥云俩兄弟,不是我说,小时候在一块打架,那就是俩怂包。剩下的五个人中,又有一个是文弱的阴阳师,再看看那余下的四人,基本也看不出有啥武林高手的迹像。   这帮人即使对光头阿司群起而攻之,他纵然不敌,我想也不至于会让他挨了十几刀那么狼狈。   一个行伍出身,特种兵退伍,能征惯战的人,即使不敌人多给欺负了。我想怎么的也会明明白白的,绝不会向他自己说的那样,被人捅了十几刀,自己还不知道是怎么被捅上的。   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他当时也迷糊了,也被魔音给控制了身体。恢复之后才脱离了那帮乱捅着的疯子,孤身一人躲进了暗处。也就是说,这个魔音,对聋子一样会起作用,它的传播方式不同寻常,非常的诡异!   我盯着眼皮下面的那帮人,心中疑惑顿生,为什么这帮人始终逃不出魔音的手掌。即使魔音不再响起,却依然全部被控制的死死的,并且就连心智也被其控制了。可是又为什么,我和光头阿司在中了魔音之后,却都可以自行恢复,而我当时更是只有一瞬间的模糊,随即也只是丢了身体的控制权而已,大脑以及思维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并且,虽然我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但那侵入我体内的魔音,好像也无法撼动我的身体,那个时候的感觉,更像是一种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的胶着与僵持。   我想起无名说过,光头阿司他们是靠着罗祥海兄弟俩才进来的,这古罗人建造的句芒神庙,层层关卡,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得来。也就是说,光头阿司请来罗祥海兄弟俩,是因为需要他们的身份,这也间接说明了,如果没有他们俩兄弟,他自己是无法进来的。   我能进来,罗祥海兄弟俩能进来,光头阿司进不来,我能自行摆脱魔音,光头阿司也可以自行摆脱魔音,而罗祥海兄弟却不能。   当下我这脑子里,顿时只觉得混乱不堪,犹如一团没有头绪的乱麻。   我和罗祥海兄弟俩的共同点,无非就是我们都姓罗,同宗同脉同个祖宗传下来的一家人。如果按教授说的,中华罗姓者十之八九均为罗国后人的话,那么我们的身份便都是古罗国的后人。这句芒神庙要说只有古罗国的后人才可以进得来,按照眼下的分析来看,倒也能解释为什么我和罗祥海兄弟俩可以进来这一情况。但是在面对魔音这件事上,为什么我与他们俩兄弟又有了区别,反而与光头阿司这个连神庙都没有资格进来的人形成了共鸣。   这想来想去也捋不出个头绪来,当下只好先作罢,通过光头阿司这个聋子也能中了魔音的毒害来看,通过阻隔自己与魔音之间的通联,这个方案,明显是行不通的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转动青铜转门的时候,想办法阻止风进入句芒神的眼睛,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杜绝神像发出魔音。   “转门动之时,风入眼之机,既是噩梦来临的节奏,也是你唯一的机会。”这句洛地生反复嘱咐我的话语,又再一次的在我耳畔响起。   “机会……机会……机会。”我的机会到底是什么? 第四十六章 黑色浪潮   洛地生反复嘱咐我的话语,又再一次的在我耳畔响起,我的机会到底是什么?   如果按照洛地生话中所言,我那所谓的机会,和降临的噩梦应该是并存的。也就是说,只有在噩梦来临的时候,我的机会才会显现。难道可以自行摆脱魔音的束缚,这就是我所谓的机会?   常言道:机会永远与风险并存,难道我想要得到这个机会,就必须要去抵抗魔音的恐怖侵袭?   我当下不置可否,索性不再去想那些让人云里雾里的东西。与其去琢磨洛地生那句不知所云的话,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先完成无名交代的事。   眼下要想堵住管口是绝对办不到的了,因为压根就够不着它,我现在只能看看,是否可以将神像的两颗眼睛堵起来。   我趴在神像头顶,将头伸下去,这两颗眼睛,虽然没有眼珠子,但却也能够看得出来,是瞪大了眼睛正在怒视远方的状态。这样一来,这两颗眼窝子,也是着实不小,就算我脱个精光,用身上所有的衣服,别说两只眼睛了,估计连一只眼睛也无法堵得住。   心下没了主意,我盯着两颗眼窝中密密麻麻的小孔,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成语——滥竽充数!   我并不是说这些孔道中有些是滥竽充数,我想到的是这滥竽充数中的竽。   在红升堂的时候,别看那包子是个粗人,所谓人不可貌相,那家伙竟然还是个精通音律,没事喜欢捯饬捯饬古乐器的人。我经常看他摆弄过这个竽,通过和他攀谈,倒是对这玩意儿多少有了些了解。那是一种战国和汉代时期,广为流传的古簧管乐器,形状类似于笙,却比笙要大的多,并且管数也要多一些。竽这种乐器,是通过对其内部输送气流,使之管内或者腔内的空气产生震动,从而发出声音。而通过改变各个簧管的通断,可以控制其发出的音律,使之演奏出连绵起伏的乐声。   如果把整座神像看成一个巨大的竽,那么将其中一些小孔堵住,则便可以改变气流进入后所发出的声音。这样一来,魔音的旋律和频率都会随之改变,说不准,可以剥离它控制人心智和身体的魔力。   这说干就干,我麻利的脱下外套以及汗衫,伸手进入眼内,将离我最近的几个孔洞,把衣服攥起来塞进去,将其堵紧。   我弄好一切后,又退回到转门旁,将背包的背带卸下来,与裤带系在一起,一头缠在手上系紧,一头栓在转门前凸出来的那块小平台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都没敢给自己犹豫的时间,闭上眼睛心一横,便手上一拨,再次将转门转动了起来。   那刺耳的尖锐之声,又一次摄入人的心魂,但是这一次却没有迷糊,身子也没有不听使唤的乱来。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如初,我知道自己成功了。当下心中暗自窃喜,我只是略施小计,就已成功改变了这可怕的魔音,让其失去了摄人心魄、控人躯体的魔力。   我解开手上的背带,准备大摇大摆的推动转门,进入神像的身体里。可就在这时候,一阵稀里哗啦犹如水流般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我的行动,我眉头一皱心下疑惑,不知又发生了什么诡异的事情,当下连忙爬上神像的头顶,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那帮相互乱捅着的人,这次并没有改变位置,只是他们的身后,从墙壁顶上,隐隐流下来一滩黑水,顺着墙壁直流而下,朝着他们流淌过来。直到这黑水开始违反万有引力的定律,朝着那帮人的身上倒流而去,我才定睛看清了这黑水的真实面目。   当下心中惧骇,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哪是什么黑水,分明就是数不尽的黑色小虫子,通体乌黑,动作敏捷,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大片,宛如一股黑色的浪潮。   这时,不由分说,更加耸人的一幕开始上演,这些小黑虫,漫过最靠近的那人身上。只见其所到之处,血肉模糊,一个丰满的躯体,瞬间就变成了一堆骨架。那场面,犹如一把锋利的剃刀正在剃着光头,漫过之后,寸肉不留,整个骨架干净的就像是人体解剖学课堂上的教学模具一样。   只是眨巴眼的功夫,一具又一具的骨架显现出来,这股黑水在刮干净七具肉体之后,当下已经开始朝着神像这边涌来。   只见整个神像弹指间就被完全包围了,水流已经开始往神像身上倒流过来,放眼望去,俨然一副势不可挡的攻势。   我围着神像头顶转了一圈,当下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一种马上就要被千刀万剐的火烧火燎直蹿上脑门,心里顿时无比恐慌起来。   这些黑色的小虫子从何而来,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当下心里紧张的根本无法思考。黑水已经漫过神像的整个腿部,顷刻间就会漫过腰部直至我所在的头顶,事态已然紧张到让人无法呼吸的地步。   此时千头万绪犹如排山倒海般在脑中闪过,手上捧起无数画面,转而又像白驹过隙一样的从指间流走。   突然一个回念就在快要流走的一瞬间,被我猛的攥起了手心,将其牢牢的抓住。   那是关于六壬盘宫的作用,当时我们全都以为那是为了引山鯓进去,然后将其困死在里面。但是当大岁在发现了那个无底洞,并且断言那就是个傩井之后,所谓的六壬盘宫的作用,又变得反转过来。而后无底洞中后来涌上来的山鯓,以及双层石室的升起,更加证实了我们先前判断的错误,那六壬盘宫确实是为了阻止东西出去,而并非是为了引入什么东西进来。   正是这个回念,让我开始怀疑青铜转门转动时所产生的魔音,它的作用可能并不是如我所料想的那样,是为了阻止有人进入转门之中。 心中瞬间升起一个念头,如果这魔音的存在,恰恰是为了阻止这些黑色小虫子呢?弹指间的思量过后,我连忙委身探下去,从神像眼窝子里,将那些塞在孔洞中的衣服一把抽出来。然后没有任何的停顿,我是直接跳了下去,落在翅膀上后,一个箭步便冲到转门边。   这个时候,已经有些虫子爬上了转门之下凸出来的平台上,我抬脚快速的扫下去一片,然后手上扶过一扇青铜门叶,狠狠的转动了起来。   之后魔音响起,再次摄入体内,这一次的感觉比前一次要来的轻微。没有如第一次那种瞬间很强烈的意识模糊,但是身体依然有被外力接管的感觉,只是这股力道,没有第一次来的那般猛烈,柔了许多。我甚至能够感觉到,我现在就已经可以与它抗衡,使双方处于胶着状态。它还是和先前一样,想控制我自己栽下去,但我却硬生生的抗住了这股冲动,虽然它无法得逞控制我的身体,但是我自己却也对自己的身子无能为力,我就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个时候,再朝脚下看去,宛如一场黑色的退潮,那些小虫子全都在那熙熙攘攘的原路退回。当时被惊得都没来得及流出来的冷汗,现在刷刷的全淌了出来,我光着膀子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发凉。整个身子无不瑟瑟发抖,我眼瞅着近在眼前的青铜转门而不能挪动身子,只能杵在这干着急,这心里别提他妈的又多憋屈了。 回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瞬间,眼下还是悸动不已,脑海中刷刷的闪过,在神像头顶上看见的森森白骨,这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虽说无名早已证实了那些人其实都已经是死人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罗祥海兄弟俩也是与我一个村子里一起长大的家班弟兄,现在竟然因为我一时的莽撞,连个全尸都被弄没了。还有那剩下的五具尸首,虽然素不相识,可也是无冤无仇,他们也全都因为我而没了肉身。   身子开始渐渐恢复行动力,我盯着眼前的转门,眼下这困局算是越来越明了了,但也让人变得更加无从下手起来。这魔音不除,转门一动,就算不被它弄下去,也只能一动不动的杵在门外,啥事也干不了。而如果破坏掉魔音产生的旋律,倒是可以阻止身子被其控制,可是却又半路杀出了一群小虫子,俨然一副比那魔音更加可怕的存在。   心下想来,这魔音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困局已经变成了死局。 第四十七章 转门之后   心下想来,这魔音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困局已经变成了死局。   接管身子的那股外力渐渐散去,我又重新可以活动身子了,这一次比上一次恢复的要快上许多。   我爬上神像头顶取回衣服穿上,然后回到翅膀上坐着,极力的平复着心跳,一场惊魂过后,一股强烈的想要吸烟的悸动袭来。我明知道烟和火都丢在了半山腰那个洞中,但还是下意识的朝身上的各个口袋摸了摸。不可避免的两手空空,心里难免一阵失落,当下只好转移注意力,又开始将目前的境况又捋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又再一次的回到了洛地生交代的话上。   现在看来,洛地生无疑是对的,要想进入转门之后,就一定要经过魔音这一关。而他所说的,我唯一的机会,我猜想一定是指我对魔音强大的抵御能力。当魔音响起,所有人都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时,而我却可以与之抗衡,这难道不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机会?   从光头阿司被捅了十几刀这点来看,他虽然也可以自行恢复行动力,但是显然没有我来的快。否则他不可能不知道身上的刀伤是怎么来的,也就是说,我抵抗魔音的能力,比他更胜一筹。   一个大胆的假设在脑海中升起,我对于魔音的抵抗力,极有可能是随着与魔音接触的频繁与否,而水涨船高的。第一次被魔音侵袭,当时有很短暂的意识丢失,并且还硬生生的被其控制了身子,自己栽了下去。而第二次,状况则要比第一次好得多了,不但没有失去意识,身子也没有被其操控到我无法掌控的地步。如果再来个第三次,第四次,境况是不是会更加朝着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   我已经耽误很久了,如果无名还没有遭遇不测,我想也一定拖延不下去了,我必须要赶快完成任务,在光头阿司他们发现异常而赶回来之前,否则也太对不住她的舍命相救了。   我起身走到转门边,抬手一挥,拨动起一扇门叶来,随之身体被魔音接管,然后和先前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能动。当身子又恢复之后,完了我再一挥手,转门动,魔音起,我又继续杵在了那里。   如此反复之后,当我第三次拨动转门的时候,身子竟然有些可以动了。外力正在我的抵御之下,开始节节败退,虽然动的非常吃力,弄得满头大汗,但是最起码说明了,我设想的完全没错,每适应一次魔音的侵袭,我对它的抗体就会强上一分。   又经过两次之后,我将背包拿好,深呼了一口气,眼中盯着令我几乎抓狂的青铜转门,用手轻轻推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不是站在一边用手拨动了,而是直接走进两扇门叶中,推着门叶朝里转去。   魔音依然在耳边演奏着恼人的旋律,我现在已经有资本只当它是种噪音而已了,当下缓缓推动着转门,直到转至神像的内里。   我从开口走下去,这应该是在青铜包裹中的巨石上,掏空出来的一个空间。视线随着光束看过去,说实话,进入这神像内里之前,我有过种种幻想:什么古罗子国的惊世宝藏,记载着古罗人神奇巫术的旷古奇书,以及句芒神赐予罗人的那张世界上最早的罗网,甚至还幻想过宝哥正在里面等着我这样的荒唐想法。但是在矿灯的照耀之下,狭小的空间里,只是一颗枯老而没有叶子的古树时,顿时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自心中油然升起。   我茫然的摇着头,这古罗人的所作所为,当真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他们如此这般,难道只是为了一棵枯老的不知死活的古树,我在心中无不惊奇的暗问自己。眼下这幅景象,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而更加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回想这一路走来,一大帮形形色色的各路人马趋之若鹜、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难道就仅仅只是为了进来这里,一睹此树之风采!   思绪回到眼前,这是一棵长在岩石中,而我又从未见过的树种,干瘪枯老的树干,只有女人的小蛮腰粗细,并且非常的低矮。但是分上去的细细树枝,却是数不胜数,盘根错节直教人眼花缭乱,放眼望去,千丝万缕宛如风中飘扬的少女长发。   整棵古树于岩石中生根出来,也不知是死是活,其上没有一片树叶,光秃秃的毫无一丝生气。只是那些分上去的细细树枝,却是异常的茂密,几乎撑满了这神像腹中狭小的整个空间。   眼前俨然一副迷你版的独木成林,我又朝四周扫视一圈,方形的密闭空间里,四个角落立有四根立柱,每根立柱的顶端都与十来根树枝相连。这些柱子都是青铜的,我用指关节敲了敲,全是实心的,那些树枝竟然长进了青铜里。而铜柱之上,雕刻的全是古罗文,一圈又一圈,自上而下布满整根铜柱,我左右看看,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依葫芦画瓢也能看的出来,这四根铜柱上刻的全是一模一样的文字。我定睛看去,观其大体轮廓,竟然隐隐有些似曾相识,我连忙取来背包中破裂的木匣子,将其内里的古罗文与铜柱上的简单对照了一番,果然不出所料,基本上完全一样。   我将木匣收好,又抬头朝着顶端看去,几乎所有的树枝,无论如何的弯曲回转,最后,几乎全都埋进了顶部的岩石里。   这到底是一棵什么树,枝干长进了青铜里,根从石头里长出,最后又回到石头里。   眼下正在琢磨这棵奇怪的古树,这个时候一缕反光,从密密麻麻的树枝中,突然刺进了我的眼中,我朝前上了两步,用眼睛瞄向那层层树枝包裹的内里。这些树枝长得形状各异,柔性极佳,犹如一条条在水中蜿蜒摆动的水蛇一般。视线穿过那些只有拇指般粗细的枝条,突破层层阻碍,最后在无数根树枝的包裹下,一个宛如正在打坐的人影显现在我模糊的视线里。   我骇然的连连朝后直退至转门处,后背靠进了门里,才停下脚步,背后此时只觉得阵阵阴风,凉飕飕的。   那个人影极为瘦小,从线条轮廓来看,应该是极为的纤瘦干瘪,但从矿灯光束的反射中,又可以看出,它的表面非常的光滑,否则绝不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射力。   人,鬼,尸体,还是一尊塑像,对于那包裹在万千枝条里面的诡异存在,当下心里完全拿不准。   我没敢再靠近那团千丝万缕的枝条,随即将腰间的布兜卸下来,放在地上摊开,我想甭管他是何方神圣,我还是先看看这无名从石碑后面带出来的东西。按照无名的指示,进入了青铜转门之后,下一步,应该就是拿出这原先陈放在木匣子里的东西来。   可就在我刚刚将布兜放下的档口,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薄薄的一层尘埃竟然开始自己动了起来,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尘埃慢慢的朝两边微微的散开成一条手指粗细的条子,然后一路婉转,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汉字。   “显。”   我盯着地上无来由的自己形成的汉字,顿时惊骇的身子都僵硬了。   来不及细想,视线里诡异的一幕并没有停止,条子又继续游走,紧接着又一个汉字显现了出来,如此继续,直到第三个汉字也现形后,我顿时骇然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心跳骤然加速起来,我颤颤惊惊的伸手去裤兜里摸索着,由于心神不宁,很大一会,才将一个眼药水的小瓶子拿出来。   我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手上不住的颤抖着,最后,勉强的对着一只眼睛,从小瓶子里滴出了一滴液体。 第四十八章 对话鬼影   我盯着眼前空空如也的地面,手上不住的颤抖着,最后,踉跄的对着一只眼睛,从小瓶子里滴出了一滴液体。   当液体沁入眼中,我闭上那只没有滴入显鬼水的眼,只用另一只眼睛朝面前看去。   在显鬼水的作用下,一个鬼魅般飘忽不定的鬼影,宛如一把利刃刺进我的眼中,只令人毛骨悚然。画面不是很清楚,忽隐忽现,就像是一台信号不良的黑白电视机,所呈现出的那种断断续续,而又极不稳定的图像。   “你……是谁?”我声音颤抖着问道。   它没有回答我,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只见脚下的尘埃又开始展现出一道条纹,随即宛如蛇行般游走在地面,一个个字体显现在我的眼前。   “你我不在一个世界,不可互通。”   我看罢,顿时一怔,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是恐怖电影中,播放至高潮时,所呈现出的那种最可怕的那一幕画面。   尘埃之上条纹继续游走,我当下只感觉那是一把尖刀,正在切割我的神经。   “有些东西与生俱来,我们应该尊重自己的使命。”   随即又另起一行。   “同咒相抵,咒术已解,血舍利即将融化,将其置于树根,沁入岩石。”   可能是看我楞在那里,没能及时做出反应,鬼影此时又在地上加了一个字:“快。”   我朝着四根铜柱上的古罗文看了看,它们与木匣子里所刻的是一样的内容,或许这就是鬼影所说的“同咒相抵,咒术已解”。至于那血舍利,说的自然便是这布兜里所裹着的血色小石头。我当时猜想它是木匣子里咒术的载体,看来是猜对了,现在咒术已解,载体即将消亡,而它的消亡就是融化。   当下明白了鬼影的话意后,我连忙摊开布兜,将那颗血红的小石头取出来,然后沿着一面石壁,绕着鬼影挪动到树根下面,将小石头放置于树根底部的岩石上。   起先没有注意,现在离的近了,我才发现这树根深埋的岩石上,自树根为中心,无数条宛如闪电般的细小裂纹,围绕着树根向四周散射开来,纵观其状,就像是小孩子笔下,那光芒万丈的太阳。   只见顷刻间的功夫,那颗血色小石头真的开始了融化,整个过程就好比是一块冰淇淋,由固态溶解成液态一样,只是融化的速度要快上许多而已。   转眼间这小石头已然融化变成了一滩血水,随即顺着细小的裂缝,血水开始慢慢的往岩石中渗透。   我转过身去,眼中空荡荡的,鬼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以为是显鬼水干了,失去了作用,便又连忙往眼中滴了一滴。可是眼中还是不能见到它,我将视线向下移动,然后起身走过去,那是它原先蹲着的地方,它留了一行字在那里。   “这一次终于成功了,出去后忘记这一切,但是要永远记住你的身份……”   我盯着最后那十几个字,心下暗自惊奇,难道这就是我一路上为之困惑的,关于我身份的问题。   这就是我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吗?   我还在琢磨地上这十几个字的当口,身后的树枝,突然一阵哗哗作响,我连忙转身朝着树枝里照去。   视线穿过那团千丝万缕的枝条,身子顿时犹如被电流打中了一样。只见那个隐藏在无数枝条中的人影,用一种诡异的姿态,正在拨开周身的枝条,朝外面蠕动而来。   我连连后退,当下惊惧的喉咙发干,喊都喊不出来。那影子越来越近,再有一小会就将破茧而出。情势危急,根本来不及细想,我慌忙钻进转门中,推动门叶,朝外转去。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魔音,我由转门的这一头转出至外面那一头,就在刚走出来,一只脚刚刚踏上转门前的小平台上时。由于出来的匆忙,收不住身势,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顺势撞上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摔将下去,我站在平台上朝下一看,竟然是个人,还是个女人。   那人躺在地上挣扎几下之后,竟然起身跪在地上,开始对着神像后背磕起了响头。一种头骨撞击地面的沉闷声音传入耳中,再定睛看去,那哪是在磕响头,完全就是在撞墙自杀的节奏。心下想来,定是我刚才转动青铜转门时,让其中了魔音的操控。我将矿灯光束调整好,朝她打过去,当下看了清楚,看体型和衣着,那人分明就是宝哥手下的那个女人。   我连忙环顾四周,用光束扫描着每一个角落,发现除了她一个人之外,光头阿司和那个二分头以及无名全都不见踪影。   我顺着小孔快速的爬下去,来到她的身后,用膝盖抵在她的后背上,然后从后面伸出一只胳膊勾住她的脖子,将其制住,以此来阻止她继续那种自杀的行为。   我没料到她想要撞击地面的欲望和那股子蛮劲如此的强烈,这使得我必须要使出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与之抗衡并将其控制住。每次都在她快要挣脱我的时候,我又使出浑身解数给她拉回来,如此这般拉锯,没一会功夫,我便已是汗如雨下。   我心想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她定是没有像我一样可以抵御魔音的能力。如果完全没有抗体,则会像当初相互乱捅的那帮人一样,一旦中了魔音的毒,便不能自拔,并且始终跳不出魔音的掌控。   她是最后与宝哥在一起的人中之一,现在她孤身一人回来,这正是我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她就地撞死?   这中了魔音的人,好像有用之不竭、取之不完的力气,我当下已濒临身疲力竭的绝境,而她却丝毫没有疲软的态势,撞向地面的那股劲儿,依旧势大力沉。   如果再想不出办法,我现在所做的努力,必然将会成为无用功,最终的结果,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撞死我的面前。   思绪回想起关于这魔音的点点滴滴,最终,黄天没有负我,还是让我在所有的有关画面中,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是黑色小虫子出来的那个时候,我当时爬上神像的头顶,看见那股黑水朝着他们流去,而当时他们似乎是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在那里相互乱捅了。只是随后发生的黑虫活剐肉体的惊人一幕,让我当时忽略了这一情况,现在仔细想想,他们当时似乎确实有点像被突然解除了魔音的束缚一样。再有一个就是二爷利用离魂术使自己处于假死的昏迷状态后,似乎魔音对其就产生不了作用了。根据这两条线索,看来要想破除魔音的掌控,就必须要破坏它的声道、改变它的旋律,使其重新发出另一种声音来。只是,这样一来,那些恐怖到令人咋舌的黑色小虫又会回出来了。   已经没有时间让我考虑太多了,期间好几次,我都差点没能拉住她了,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和那些虫子来一场赛跑,是生是死就看谁的速度更快了。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准备之后,突然就放开了她,什么都没顾,只是一个劲儿的往神像头顶爬去。   我还是和先前一样,用衣服将眼中的几个小孔堵住,然后马不停蹄的连忙跳下去,拨动起转门来。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过后,我又听见了那令我毛骨悚然的水流声。   我朝下看去,那女人依旧跪在地上,双手伏在身前头点地,但却不再动弹了。我见此情景又连忙回到神像头顶,俯身一把抽出衣服后,再次跳回到转门处,手上一拨,又一次转动了转门。   我看见即将蔓延到女人身边的黑水,开始朝后退去,当下瞬时便松了一口气,心想,如果要是让我知道,有人敢这样拿我的命来做赌博,我会发出怎样的雷霆之怒。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的女人,许久,见她没有继续当初撞墙的动作后,我知道刚才那阵魔音,确实没有对她这个已经昏迷了并且失去意识的人再起作用了,我当下取回衣服穿好,便朝下面爬去。 第四十九章 谁设的局   见那女人没有继续当初撞墙的动作后,我知道刚才那阵魔音,确实没有对她这个已经昏迷了并且失去意识的人再起作用了,我当下取回衣服穿好,便朝下面爬去。   我走到她的身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回想刚刚那一阵生死时速,现在还觉得有些后怕的直抖腿。   改变魔音,从而解除魔音对她的控制,我断定她在那顿猛烈的撞击后,一定会在解除魔音的掌控时,就地昏过去。当那股恐怖的黑水又流淌出来之后,我再恢复魔音的正常旋律,用来击退那些瘆人的小黑虫。其实这一步完全就是一场豪赌,因为这魔音不能毒害已经失去意识的人,我完全是根据儿爷当时的情况来臆测的,这一点其实我心里根本一点底都没有。现在想想,这任何一步揣测的有误,轻则功亏一篑,重则在击退小黑虫之后,她再一头撞死。   我慢慢的将她翻过来,朝她面部一看,这整得完全是头破血流,满脸都是血迹,我想,要不是魔音的力量在支撑着,估计她早就撞的晕过去了。我伸手到她的鼻下试了试她的呼吸,确信她还有口气后,当下便将她身上摸了个遍。每个口袋也都翻看了一下,这自从见识过无名的强悍后,完全颠覆了我对女人的看法。我现在还摸不清她的身手,搜查看看她身上有没有藏着什么家伙事,以免在她醒来后对我不利,到时候再弄的自己措手不及,那岂不是好心的农夫救了一匹狼——找死。   一番搜查之后,这枪啊、匕首啊、铁棍之类的家伙倒是一个没发现,她的口袋里,除了一些类似于某种动物牙齿一样的骨质东西外,空无一物。最后只是在她屁股后面的裤兜里,插着的一支钢笔,倒是吸引住了我的眼球,我将笔帽拆下来看了看,这是一支浸了蓝墨水的钢笔。   我顿时有些愕然的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无名留在石棺里的字条,用那支钢笔在纸上胡乱画了几笔,然后盯着手上的字条,顷刻间便陷入了无比惊愕的状态。   一样的蓝墨水,一样的钢笔印,一样的粗细线条,纸上的字,和我随手画的那几笔,怎么看都是出自同一支钢笔的感觉。   当下不免一阵唏嘘,难道当初在石棺梯那里,布置那一切的人是她?   思绪一阵乱飞,现在想想,来这里之后确实没再见过无名腰间的布兜了,如果指引我进入青铜转门的人真的是她,那这分明就是一个从一开始就已经设好了的局。并且这个局,还是她与无名联手合谋,否则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完成整个布局。凭无名的身手,除非她自愿交出来,不然任何人也别想从她手上夺去那布兜,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她们绝对是一伙的。必然是从我自这里醒来后,她们就已经开始给我下局,无名将布兜交给她,并告诉她先于暗处隐藏起来,然后再伺机而动。   至于无名为什么要这么做,而这个女人为什么最后又和光头阿司他们搞到了一起,这些眼下就完全想不通了。   我将她扶起来,靠在神像的腿上,从背包中取了水壶,往她嘴里浸了些水,又用水将她的额头擦拭了一番,为她检查了一下伤口。也不知她当时用的是多大的劲儿,只见表皮全都破了,肉都翻了出来,看的人着实有点瘆的慌。我将汗衫扯下来一条,用水洗了洗,将她的额头简单包扎了一番。做完这些后,我也靠在她的身边休息。心想,现在青铜转门也进了,不管这任务是这个女人还是无名交代的,我总算是完成了。   至于那开始往外爬的隐藏在万千枝条中的人影,我可就管不着了,好在它似乎是没有转动转门走出来的意思。现在眼下不见无名踪影,想想,这没有下一步的指示,也就只得在此等这女人醒来后再做打算了。   我灌了几口水,稍事休息了一番,此时靠在神像的腿上,正好与那石门里面,那片点都点不亮,可以吞噬一切亮光的黑暗空间面对着面。   如果光头阿司当初在这里已经发现了青铜转门,又怎么会跟着无名进去这黑暗里,我盯着石门之后暗无边际的黑色,心里想着。他当时费尽心机挟持我来要挟无名交出东西,很显然就是为了进入转门之中,而无名又是如何将其骗至这石门里去的呢?   就在我胡乱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那黑的让人窒息的空间里,隐隐约约一抹绿幽幽的光晕,突然闪进了我的眼中。我连忙起身,一个箭步窜至石门处,靠在门边,低沉的喊了一声:“无名姐,是你吗?”   许久都没有回音,我又探头朝里看了看,那绿光还在那里,发着幽幽的光晕,犹如鬼魅一般,我当下又喊了一声,可是迎接我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下完全拿不准主意了,不知是该进去,还是不去管那个属于无名的夜光石,所发出来的绿光。不愿进去,主要我怕这是一个圈套,光头阿司说不定就在那绿光后面,干等着我过去,然后趁我不备将我一举拿下。   不过随即转而想想,他们有刀有枪,且不说那唯唯诺诺的二分头了,光头阿司可是身手了得的退伍特种兵,对付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人物,应该不至于费这心思吧。   思前想后,我还是提起一口气,取下头顶的矿灯,一边伸手朝前探着身子,一边借着能见度只有一米不到的凄惨光亮,惺惺的朝着那绿光猫去。每走一步,我都要向四周扫一圈,生怕有什么东西从那根本看不见的黑暗中蹦出来。此时只觉得现在身处的这片黑暗,不同与当时为了躲雨钻进的那个山洞里的黑,也不同于六壬盘宫石室里的黑,这是一种摄人心魄,令人压抑到无法呼吸的黑,黑的直教人不住的颤抖。   随着不断的深入,那抹绿光越来越近,直到它进入我矿灯光束的照明范围之内,我才发现,它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周围什么也没有。   我伸手拾起来看了看,光线太过暗沉,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确是无名当时扣在背包上的夜光石没错,形状大小都是丝毫不差。我当下又小声的朝着四周的黑暗里,喊了无名一声,可是话音就像一粒小沙子落进了茫茫大海中一样,转瞬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里面实在太过压抑,我当下想了想,决定还是先退回去再说,可是就在我攥起夜光石,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对劲忽然袭上心头。   手心被夜光石的尖头给挌了一下,我盯着手里发着绿光的小石头,当下突然觉得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这无名做事果断,从不做无用功,向来都是一针见血的作风,她既然将这夜光石放在这里,肯定有她的道理和目的,如果是为我而放的,那么她肯定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我用手指摩挲着那有些剐手的尖头,这夜光石的形状就像一个三角形下面连着一个竖着的长方形,这三角形的顶端,便是整个石头的尖头。   当下觉得,线索极有可能就是出在这尖头上,脑中开始极力回想着当时夜光石摆放在地上时,尖头的朝向。但是当时完全没有注意这一点,眼下实在想不起来,也无法确定到底是哪个方向,总感觉朝哪边都有可能。我随即只好将矿灯朝地上照去,几乎都快贴上地面了,虽然光线非常的昏暗,但还是让我在灰尘上看见了一个淡淡的印记,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出个大概。   我欣喜的将夜光石对准灰尘上的印记,借着微光,反复摆弄了好几次,最后觉得差不多了,才将这石头按照它原先的摆放重新给放了回去,然后我顺着它的尖头所指的方向,举起矿灯看过去。 第五十章 亡者录音   我顺着地上夜光石的尖头所指的方向,举起矿灯看过去。   眼前一片黑芜,我忘记了在这里面,灯光仅仅只能撕开一米左右的黑暗,当下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我起身朝着夜光石所指的方向慢慢的趟过去,随着进入的越深,背后的寒气也就越来越重。   不大的光圈缓慢的向前移动着,虽然我行进的很慢,但是时间却已经过了很久,这黑色的空间好似没有尽头一样。除了光圈能够照到的范围,之外便是死一般的黑暗,我这个时候隐隐约约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好像这周围的黑暗是在跟我一起行进一样,我走它也走,始终笼罩在我的左右。   我下意识的扭头朝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这古罗人善于玩弄奇门术数,如果这能够屏蔽光亮的空间,和六壬盘宫一样,也是个能将人活活困死的迷宫,那我这个完全没有这方面知识和经验的人,现在孤身一人在此,就完全只能把小命撂在这了。   虽说联想起那怎么也走出去的石室环宫,无不令我心有余悸,但我坚信自己的判断,夜光石一定是指有所指。这是无名在我从青铜转门出来后,给我指引的下一步指示,我这样想着,当下也就硬着头皮继续往里深入。   又过了非常漫长的一段时间,直到一双人脚突然钻进了光圈之内,我这才停了下来,顿时只觉得空气都凝固了。   我颤颤惊惊的一点点的靠近过去,光圈落在地上,那是一具死尸,干瘪的都没了人形,想必是死了有些年头了。从穿着和头骨的神情以及整个骨架来判断,应该是个男人。定睛看去,胸口心脏的位置上插着一把匕首,想来应是致命所在,只见他的右手还紧紧的攥在刀柄上,估计是死前极力的想要拔出这把要了他命的刀。   我又将光圈朝深处移去,与这具尸体紧挨着的竟然还是尸体,只不过这次变成了两具。我继续将光圈朝里移去,这才发现地上一大片的死尸,我心头顿时一愣,数了数,一共七具之多。   我用光圈扫描着这些尸体,胸口都有一个窟窿,可以看的出来,它们全都是一个死法,每一个人都是被人用刀子插进了心脏致死。这个时候我瞥见在这七具尸体中,其中有一具和别的有些不一样,那具尸体无论从衣服的穿着和体型来看,都像是一个女人。   我走上近前,将矿灯发出的光圈聚焦在这具女尸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尸体已经脱水干瘪,就像电影里解开了绷带的木乃伊差不多,根本无法分辨出面部特征。   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女尸右手边的上衣口袋处,只见这口袋鼓鼓囊囊的,撑的边角都裂开了,里面似乎有个什么大号的东西装在里面。   我探手将其取出来,那是一个磁带录音机,款式非常的老旧,在我定睛看过之后,我便傻眼了。   那竟然是1962年荷兰飞利浦公司发明的盒式磁带录音机,市面上当时唯一量产的第一部小型磁带录音机。这部机器在磁带迷心中拥有很高的地位,被无数乐迷追捧收藏,奉为至宝。   我以前在安徽老家,哪里能够见识到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后来进了广州城,看见年轻一代都在玩这个,宝哥见我眼馋,便买了一个送给我。自此之后我便喜欢上了那流淌在丝带中的美妙音乐,那时候听什么都感觉是天籁之音。   后来在经常光顾的一家音像店里,我有幸见过这玩意儿的仿制品,当时觉得新奇,特意向老板询问了有关这部录音机的相关事情。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此生,在此景此时,我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机下,有幸一睹这部神器的真身。   我似乎忘记了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堆尸体中,当下完全被这录音机给魔怔了,手指轻按,弹出卡带仓,发现一切似乎都是完好的。里面竟然还有一盘磁带,不是某个歌星的专辑,而是空白磁带,这种磁带往往是卖给人自己去录制用的。   我将磁带重新推回去,试着按了一下播放键,可能是放置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没有电了,里面的磁带根本就不转,也播放不出声音来。我将机器反过来,卸掉电池仓的后盖,电池上一层电解质,厚厚的一层,想必这电池放置的年月,估计比我的岁数都大。   我随即将背包中矿灯的备用电池取出来,用手指仔细的刮掉弹簧和接触点上被电池漏液氧化出来的电解质渣滓,然后将新电池装进去,再次按下播放键。   还是没有声音传出来,但是这次,磁带开始转动了,这也说明了这是一盘空白磁带,后面根本还没有录制任何声音进去。我当下又按下倒带键将磁带开始往回倒,因为急着想要知道里面录制的内容,所以在倒到一半的时候,我便停下来又按下了播放键。   一个年轻妇女的声音从录音机中传出来,划破死一般的黑暗,有点凄凉,尤其是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中,那种无助与孤独的幽怨感显得尤为更甚。   听着内容,好想是在记录着什么,这没头没尾的也听不出啥头绪,我便又不断的往前倒了一点,直到听见一段空白后才停下开始往后听。   在一段短暂的空白之后,妇女的声音再次从机器中传来,这次听的分明,虽然她说的是普通话,但也能明显听的出来,还是带着些许东北的强调。   进入神庙之后的第十三天,我们待在这片黑暗中也已经有十天了。洛大哥依旧没有回来,眼下大家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所有人都处在随时崩溃的边缘。   李哥和赵哥已经严重脱水,躺在那里,几乎濒临将死的地步,情况非常的不容乐观。   而小王从前天开始,也变得十分焦躁起来,他总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想要出去。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我们阻止后,已经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嘴里时常会蹦出来几句完全不知所云的话,弄的大家神经都更加的紧绷起来。   虽然这里可以隔绝外面神像发出的声音,但是我相信,我们每一个人都已经被这黑暗折磨的够受了。有些人已经开始动摇,他们甚至觉得,出去接受那可怕声音的折磨,和待在这黑暗中相比,也并不糟糕到哪里去,最起码可以得到解脱。   这是一个可怕的念头,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别无选择,除了在这里继续等待,我们哪也去不了。外面神像发出的可怕声音,至今令我心有余悸,只要一想到被那声音毒害后生不如死的下场,我现在都还觉得反胃。   我们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期盼着洛大哥的回来,回来带我们出去,带我们脱离这片苦海。一个人在失去了行走于阳光下的自由,才明白光明是多么的可贵,才明白沐浴在阳光下,那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我现在能够幻想出的最幸福的事,就是以前任何一个能够看见光明的时刻……   这个时候,背景中突然插进来一句男人的声音,着实是吓了我一跳。口齿不清,加之没有心理准备,我完全没听清那个人在说什么。我定了定神,将磁带倒回去一点,又重新听了一遍,那好想是一句嘀咕,很突然,说的又很快,像一道划过夜空的闪电,让你只见其影,却无法捕捉其踪。   我想那可能就是妇女口中所说的小王吧,看来那人果真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当下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而是又开始接着往下听。   妇女的声音又回到我的耳中。   我们被封闭在这里,完全不知道洛大哥到底有没有成功的进入青铜转门。其实和我们相比,洛大哥的情况,可能也乐观不到哪里去,他选择了一个人去承担一切。和他相比,也许我们的境遇可能还是要好一些的,我们原本应该毫无怨言的在这里静静的等候他。可是,困扰我们的,眼下已经不仅仅只是黑暗和水了。   那口石棺发出的异样,这两天明显已经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了……   “啊!”   我顿时一怔,背后就像被一根寒针一下子锥入了一样。   背景里突然又响起一个男声,这次不是小声的嘀咕,而是大叫,叫声完全掩盖了妇女的录音。 第五十一章 录音惊魂   录音机的背景中,突然又响起一个男声,这次不是小声的嘀咕,而是大叫,叫声完全掩盖了妇女正在进行的录音。   随后咯噔一声,好像是录音机被随手放到了地上,紧接着传来另一个男人非常焦急而又恐慌的声音:“那……那里面的东西……又……又开始往外推了!”   “老左,我说你他娘的还在那发个什么楞!”一个有些急冲冲的男人声音传过来,伴随着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这是一个听起来就文绉绉的男人声音。   “快!大家一起上,一定要压住它。”   “这次好像比上一次更猛烈了!”   “它出来,我们就完了……”   “他娘的,都给老子顶住啊!”   一时间人声鼎沸,此消彼长,嘈杂的乱成一团,寻着声音,就好像是身临了一处救火现场一样。   人声渐行渐远,如果当时录音机就是放在这里的,那么从录制到的声音大小以及清晰度来判断,声源似乎离这里已经有些远了。那些人喊话的音量应该都很大,但是被录音机捕捉到的却是很小的声音,即便如此,我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声源发出的那一边如火如荼的态势。   眼下自己的心跳,也被这些犹如火烧眉毛般的喊声,感染的加快了许多。   此时在那嘈杂的背景下,就在反方向的另一边,我竟然听见隐隐传来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已经快要接近录音机,我也根本不可能察觉的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录音机的旁边,有些细碎的声音进入了机器中,那应该是录音机的塑料外壳离开地面时,与地面发生轻微碰撞摩擦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随即在另一边依旧一阵阵的呐喊和咚咚咚的背景声音之后,一切都曳然而止了,那个接近录音机的人,显然已经停止了它的运转。   我竖着耳朵继续听着,磁带在录音机中缓缓转动的声音,犹如宝哥带我看的外国恐怖电影里的突然黑屏,当时等待黑屏过去的时间,虽然很短暂,甚至只是回眸的一瞬间,但是也只能用无比忐忑来形容,想想,眼下的心境,倒是与那时候的感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现实中不知过了有多久,但是反应在录音机里,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录音机被重新启动,妇女的声音又回来了,语气微微有些喘,能听的出来,那是在耗费了许多体力并且经过短暂休息之后发出的声音。   “嗯!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关掉录音机啊?”这是妇女在打开录音机的同时,说出来的一句话,很明显,这并不是她想要录制的正文。   “你记错了吧,当时多紧张啊,再说了,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连只鸟都没有,你当时可是最后一个过去的人,不是你自己关的还能是谁?”一个男人随口说道。   “就是,我看你是慌的糊涂了吧!”旁边又一个男人附和了一句。   妇女没有与他们反驳,可能也动摇了自己的记忆,我想,她可能也开始认为,当时就是她自己关掉的。 随即她开始了她的正文。   石棺里的东西,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躁动的都要猛烈,那股子冲劲儿,就跟屠宰场里案板上,待宰的猪仔是一样的。经过刚才那一场拉锯战,大家现在全都疲惫的瘫软在一起,但是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默,大家都在无助的等待着下一次的躁动。   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熬吧,让我们熬过今天,在这没日没夜的黑暗里,每当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相信,每个人都在幻想着见到一个人,一个可以带我们脱离这里的人。   磁带继续转动着,录音机关了又开,短暂的停歇之后,新的一天又来了。   这是我们进入神庙之后的第十四天,也是待在这片黑暗中的第十一天了,就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最想看见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关掉了录音机,将其放入背包里,然后起身回到第一具尸体的旁边。我俯身掰开他的手,将那把他用尽最后一丝生命,也没能拔出来的尖刀给拔了出来,然后转身朝着这些尸体的后方继续深入的行进而去。   我不知道妇女说的石棺是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那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并且我怀疑他们的死,很可能与这个石棺有关。想弄明白这些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只要有磁带在手,什么时候都可以听,倒是令他们极度恐惧的石棺,眼下才是最急需弄明白的。无名用夜光石将我指到这里来,我想,应该不是为了眼前这些尸体,或许那个石棺,才是无名真正要我去寻找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无名那种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的淡定,任何时候都无所畏惧的气魄的感染。她的那份从容不迫,就像一个强烈的磁场,硬生生的扭曲了我的方向,我发现现在的我,胆量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我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紧盯着前方光圈所能及的狭小范围,我才在这里待了这么一会,就已经被这好想可以吞噬生命的黑暗,弄的神经一直紧张的不行。其实再深的黑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挥之不去,就像这种无法抗拒,也无法点亮的诡异,教人怎能不心生恐惧,更何况这帮已经死去的人,在这里面也待了多少天,这要是我,估计比那神志不清的小王疯的还要快。   该来的还是来了,大概在行进了将近五分钟之后,矿灯发出的昏暗光圈,终于将爪牙伸到了一具石棺之上。我用光圈四下打量了一番,那是一口巨大的石质棺材,比我和无名来时乘坐的石棺梯还要大上数倍有余。长度因为光线够不到,看不见另一头距离这里有多远,但是光从其有一个卡车头宽的宽度上就能看出,其长度也一定堪比一节车厢。石棺之上压盖着一块石盖板,我用手随意试着推了推,果不出所料的纹丝不动,看样子起码也得有上千斤以上。   我继续朝里走去,随着光圈的后移,眼中开始出现恐怖的一幕,石盖板开始跑偏,最后在石棺的最后面,也就是我最先看见这口石棺时的另一边,盖板和石棺竟然形成了一个剪刀口一样的开口,大小足够一个人轻松的出入其中。   因为光束只能照到一米左右的范围,所以在这里面,你不管看见什么,基本都是已经近在咫尺了,否则你也不可能发现它。我盯着眼前距离我不足一米的开口,愣在那里只觉得背后阴气逼人,当前脚下迈不开步子,额头上也已经泌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些人难道最后,还是没能阻止这石棺中的东西出来?   这就是他们真正的死亡原因?   攥着尖刀的手心,此时也早已全是汗水,这把尖刀的前任使用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我甚至有点想扔掉它,但是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眼下这把尖刀,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用来防身的寸铁,其实它对于我来说,用来壮胆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它的实际作用。   我不断的用光圈扫视着周围,此时才明白这斗不过这片黑暗的光束,是有多么的无力和悲凉,宛如一个挣扎在死亡线上,正在与死神做着垂死挣扎的绝症患者,那是一种绝望到极致的微小力量。   一切都是徒劳,扫视一圈过后,除了能够看见自己周身一米左右的范围,其他什么也看不见。我随即将视线拉回到了开口处,光束照过去,这次再看,我发现了一个刚才被我忽略,但是却足以令我匪夷所思的地方。 第五十二章 棺内虚惊   我将视线拉回到开口处,光束照过去,这次再看,我发现了一个刚才被我忽略,但是却足以令我匪夷所思的地方。   那是一个豁口,就在石棺开口处的边沿上,岩石被什么硬物崩裂了一道口子。随即再朝盖棺石板看去,就在石板悬于石棺开口处的下沿口,竟然也有一个豁口,很细小,与石棺边沿的豁口刚好相互对应。   我盯着那两个一上一下的豁口,眉头骤然蹙紧起来,这很明显是用什么硬物撬动盖棺石板时造成的。这两个豁口的发现,完全推翻了我原先的推测,这石棺并非是从里面打开的,而是被人从外面用东西给撬开的。   我将光圈移向地面,果然不出所料,地上安放着一截一米多长的螺纹钢棍,其中一头还被打磨成了扁扁的铲尖状。   心下顿时觉得不可思议,这螺纹钢上,干净如新,竟没有丝毫落得灰尘。看那些死尸肉体的萎缩情况以及干瘪的程度,虽说我不懂什么法医类的常识,但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那帮人绝不会是几天前才死的。这截被制成撬棍的螺纹钢,使用它的人,肯定不会是这些死尸,而是另有他人,并且还是近期才使用的。   眼下最符合逻辑的解释,莫过于光头阿司和无名他们一伙人,正是他们在进来这里之后,用这跟撬棍撬开了这口石棺。   我盯着那石棺上的开口,心想,总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怕也没用,我随即脚下开始挪动,又朝开口处靠近了几分。   我将身子紧贴在石棺上,慢慢的将头凑上开口的上方,这矿灯打在石棺里,倒是出奇的明亮,完全不受黑暗的压制,尽情而又肆意的舒展开来,将整个石棺内里照的通亮。   里面是一滩黑水,水位大概有石棺的一半高,上面漂浮着一层绿色的浮游物会反射灯光,加之水质又浑浊不堪,完全看不清水底下的情况。   看见这石棺里面什么也没有,我这悬着的心一下子便落了下来,手上拿着矿灯从开口伸进去,当下准备往更深处的地方探去。我将头偏到一边,斜视着看向石棺的另一头,目光所及,还是什么也没有。   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点不知所措,这无名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我指到这空石棺来,难道只为了让我到此一游?   可能是我神经过敏,那夜光石根本没有什么指引的意思,只是无名不小心掉在了那里,我眼下已经开始动摇我最初的判断。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错了,或者说是我最初的判断应该是对的,这石棺确实有问题。因为就在我准备抽回手的一刹那,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一下子卡住了我的手腕,我看不见那东西,它应该是倒挂在盖棺石板下面的,从我这里看去,那里是视觉的死角,完全无法窥视。   当前这全身上下,就在那东西卡住我手腕的一瞬间,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现在背后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服。那东西力气很大,手腕被其卡的死死的,根本没有挣脱的可能,我一边将矿灯攥的铁紧一边用尽浑身的力气往外挣,否则就算被我挣开了,矿灯要是掉进了水里,那我在这黑暗里也是无法存活的。   眼下情势不容乐观,那东西开始打破僵局,将我往石棺里拉,那股子劲儿着实是势大力沉,令我完全无法抵抗。为了减径手臂快要被扯断的痛苦,我只能踮起脚尖,甚至将头伸进石棺里,去顺着它的力道。   就在我将头伸进石棺里的时候,手上矿灯的光束是朝下照着的,但是凭借着水面上的反光,我还是看清了那东西。   那是山鯓,一只用利爪抠进石板里倒挂在上面的山鯓,我瞥见它的一瞬间,也就是我被它拉入石棺中的一瞬间。   终于还是抵抗不了它的拖拽,我一下子一头栽进了水里,一股恶臭的令人几乎窒息的恶水灌入嘴里还有鼻子里,我在水中翻了个跟头,踉跄着爬起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水渍,口中不住的咳嗽着。   头顶的家伙这个时候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叫声,我连忙在水下摸出脱了手的匕首,然后朝后退至开口对面的石棺壁上,举刀对着它。手里的矿灯防水性很好,依然发着亮光,我强忍着强烈的吐意,在又咳了几下之后,将灯光对着那家伙打过去。只见他那两颗反射着光亮又大又圆的眼珠子正死死的盯着我,好在那眼神也看不出有啥恶意,它也并没有朝我扑过来,只是不停的用手指着石棺另一头的水面处。   我见它好像没有要干掉我的意思,当下将矿灯朝着它所指的方向照过去,一样的水面,看不出它在指什么,但是石棺最那头的棺壁上倒是有人在上面刻了个U字形的图案。可能是见我没动,它又叫了一声,好像在催促我快点过去,我有些愕然的盯着它,没有按它的意思办,因为我还不知道它想要耍什么花样。   它似乎也是看出了我的疑虑,竟然开始动身往开口处爬去,然后翻身钻出了石棺,但是却趴在上面,将开口堵死了。   或许它们原本也是人族吧,我感觉这只山鯓特别的同人性,它这样是为了让我可以安心过去,因为开口被它封死了,我眼下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它说的办。   我站起身慢慢的摸过去,原本以为被什么鬼东西拉进了石棺中,等待我的将是必死无疑,可眼下却是虚惊一场,着实令我松了口气。石棺中的水位只到我的大腿,我用矿灯照着水面,手上还不停的拨动着上面漂浮的绿色浮游物,但是水质确实太浑浊了,绕是这样也很难看清水下的情况。   就在这时,我还在一边淌着水一边注视着水里的情况,谁知突然脚下一空,身子一倾,便整个人没入了水中。这水深好像没来由的说变就变了,变的深不可测起来,我又呛了一大口恶水,便连忙调动起双脚开始踩水,以使自己不至于沉入水中。随着身子在水中漂浮,膝盖忽然顶着了一个台阶,我抬腿站上去,脚下又重新落实了,水位也降回到了我的大腿处。   原来这一头的石棺底下是空的,我用脚试了试我刚刚掉进去的地方,方口,大概有一个平方的大小。   “吱吱吱……”   一阵令人揪心的尖锐之声刺入耳中,我连忙回过头去,那山鯓已经不在开口处了,但是开口眼下正在不断的变小,那畜生竟然在外面推动盖棺石,企图将我困死在这石棺中。我暗骂一声,便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但还是没能赶上,就在我达到出口底下的时候,与此同时,盖棺石与石棺开出的最后一条缝隙也合上了。   虽然知道是徒劳的,但我还是不死心的用手去顶盖棺石,并且是用尽了全力去顶。回击我的任然是残酷无情的纹丝不动,我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只能惺惺的放弃了这妄想的念头。   我已经是用最快的速度冲过来的,可我怎么也想不到,那畜生会有这样的力气,如此巨大的一块足有上千斤重的石板,它推动起来竟是不费吹灰之力,转眼间的工夫就已经将石板推回了原位。   我当下没了招,只得又退回到另一头,我站在方形口子的边上,开始打量起那个U字形图案来。   这图案在棺壁上刻出的线条,很粗,有我的手指头粗,一看就不是用尖刀之类的利器刻上去的。我将灯光照向头顶的盖棺石,很快便搜寻到了那畜生留在上面的爪子印,定睛一看之下,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我原本以为这图案是无名刻上去,留在这里给我的信息,现在看来,与我当前猜想的没错,这图案乃是那畜生用利爪在这石棺壁上留下的爪痕。   这是什么意思,那畜生想告诉我什么,我对着图案发呆出神好一会,最后,才突然想起无名以前说过的一件事。 第五十三章 水底石碑   那畜生到底想告诉我什么,我对着图案发呆出神好一会,最后,才突然想起无名以前说过的一件事。   那是在我得知,她带我进入地下大裂谷中是为了躲避无底洞里发生的危险时,我问她大岁他们在上面该怎么办。   她当时回答我,说是他们可以出去,可以从双层石室底部的水井里钻出去。那双层石室的底部和羽化坡下的山河连通,其实这也是为什么双层石室可以如电梯一样快速升降的原因。当时外面正在下着大暴雨,河水的水位会极速上涨,而水井与其连通,形成了一个连通器。学过初中物理的人,应该都知道连通器的原理,根据液体压强的理论,底部连通的两个水容器,无论两边的大小形状如何各异,两边的水面高度始终都是一样的。   这个U字形图案,通常就是U形管的代名词,而U形管正是最常见的连通器,那畜生很可能是要告诉我,石棺里的这个方形深坑与另一个地方是连通的,它是想让我从这里钻过去,到达另一个地方。   可你他妈的总得给我个氧气瓶吧,我在心中暗骂,这底下也不知有多深,会潜水的人都知道,往下潜水需要克服水的浮力,速度通常比游水要慢的多,也要费力的多。   我自认为从小下塘洗澡,这水性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同村的孩子们比赛水下憋气,我通常也能拿个亚军季军之类的奖项,可是这摸不清深浅的深坑之水,我还着实不敢贸然下去。   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好像我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可以在这里胡思乱想了,手指处传来一阵凉意,我低头一看,那垂在大腿两侧的手臂,手指竟然没入了水里。我清楚的记得,原先这石棺中的水位,只是达到了我的大腿,手臂垂在腿侧,指尖离水面起码还有一巴掌的距离。   水位莫名其妙的开始上升了,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待我反应过来后,转眼间我就明白了这事态的严重性。这石棺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密室,而且很快就将变成一个灌满了水的密室,我想起了在广州城里,宝哥带我看过的一场杂技演出,现在我的情形就跟当时上演的水下逃生那出惊悚的节目差不多。   眨巴眼的工夫,水已经从指尖漫到了掌心的位置,按照这个速度,很快便将可以慢过我的头顶,最后直至将整个石棺都灌满水。   心跳开始加速,有种想要蹦出来的冲动,眼下已经没有退路了,单凭我的力气想推开盖棺石显然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现在我唯一逃出生天的办法,就是从连通器的这边,钻到另一边去。而另一边肯定不会是个封闭的空间,不然水位也不可能会产生变化,正是那边的水位发生了变动,才导致与那边连通的石棺中的水位开始上升。   眼下已经不容我再浪费时间思量了,我将矿灯关掉,放进背包里,把匕首咬在口中,手上拿着无名的夜光石,调整好心跳,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一头扎进了那方形的深陷之中。   在下潜了几秒钟之后,我才睁开了眼睛,水中已经看不见浮游物了,水质变得越来越清澈起来,我发现四周围都是用枕头大小的石块垒砌而成的,很明显这是一个人工修建的深坑。我借着夜光石发出的光亮,双腿急速的向上蹬水,朝着水底垂直而去,并间歇性的将肺里储存的氧气吐出来,用以减轻水对我的浮力。   当身体里的气都吐完了,还是看不见头的时候,我知道我已经失败了,就算在到达极致之前能够潜到最底下,可我还得钻过U形管的底部,然后穿到另一边,然而另一边等待我的还是和现在下潜的深度一样的水深。   依我现在的状态如果继续贸然下潜,最终只能溺死在水中,潜水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必须留有足够返回水面的氧气和体力,这是最基本的水下生存法则。   我当下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可以让我缩短下潜时间的办法,便连忙掉转身头朝上游去,钻出水面后,连连呼了几口大气。我在稍稍有了喘息之后,勘察了一下水位,盖棺石离我的头顶已经不足二十公分,水位达到了整个石棺的四分之三处。   如果抓紧时间,应该还是能来得及的,我在调整好呼吸和心跳之后,便又钻进了水里。刚刚潜下去了一小段距离,我便停了下来,将口里含着的匕首拿下来,朝着石块的缝隙刺去。   我将一方石块的四周缝隙里的夯土快速的剔出来,然后用匕首伸进去,慢慢的往外面撬,其间憋不住了就浮上去喘口气再下来继续。最后,终于在水位上升到必须昂着头才能呼吸的时候,那石块也被我撬的差不多了,几乎已经撬出来四分之三的体积了。我最后一次浮上水面换了一口气,然后又回到下面,双手抱紧石块,两脚在石壁上生根用力一蹬,将石块顺利的给拽了出来。   这石块起码有上百斤的重量,在水中沉的非常快,我紧紧的抱着它,借着它的下沉力,和它一起朝水底急速的下降而去。   因为有石块来克服水的浮力,我便不用排出肺里的氧气了,现在感觉情况好多了,随后在肺部开始微微有些收缩的时候,我就已经看见了这深坑的底部以及不远处的一个圆形的通道口。   夜光石发出的光亮虽然有限,但我在石块落定之后,还是能看得见,这深坑的底部,面积一下大了许多,其间竟然也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那是一块和在大裂谷中的石头宫殿里,那帮黑袍人朝拜的石碑几乎一模一样,上面也是布满了弯弯绕绕的线条。最匪夷所思的是,就在瞬间的一瞥之间,我在这些线条的中间位置,赫然又发现了那个回字形水波纹图案,这图案之所以能被我一眼捕捉的到,完全是因为它也和当时石头宫殿里的石碑一样,在经过我双手的血液滴进底部凹槽之后的情形一般,也被突显了出来。   当下哪有功夫寻思其他,石块落定,我举着夜光石朝着上方一个圆洞钻去,其间顺带瞥过一眼石碑,其实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短暂的犹如白驹过隙。   这圆形的通道不知有多长,我估摸着剩下的氧气,除去返回水面的之外,也就所剩无几了,我都是按照极限去计算的,生死成败,眼下全在这通道的长短上了。   坏在这通道比我想象的要长,但是好在这通道的四周也是嶙峋的石块垒砌成的,双手可以很轻松的附着上去,借着有效的抓地力,我就像一只抬起来两条后腿的狼一样,在这通道中,疯狂的向后猛刨。   迎面扑撞过来的水流,令我都撑不开眼睛,也许时间非常的短暂,但是对于眼下正在跟死神赛跑的我来说,却是漫长的犹如悲惨的一生。   我时不时的勉强撑开眼睛瞄一眼,在数不清的一眼过后,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终于在又一次撑开眼的同时,看见了通道的尽头。   肺部的压力已如千斤压顶,我需要使用极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的闭住嘴巴,除此之外我将身体里剩下的所有力气都给了双脚,当前脚下就像是快速的一路小跑一样,使劲的踩着水以加快向水面浮去的速度。我非常清楚,体内残存的氧气,绝对不够浮上水面了,但是人在那种时候,已经完全忘记了恐惧和慌张,或者说是根本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恐惧,我只是拼命的向上游,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   大脑已经开始缺氧,头痛欲裂,嘴巴再也闭不住了,水流一波一波的呛进肺里,意识也渐渐的模糊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感觉一只胳膊从背后伸了过来,将我单臂抱住,向上快速的游去。 第五十四章 该出去了   大脑已经开始缺氧,头痛欲裂,嘴巴再也闭不住了,水流一波一波的呛进肺里,意识也渐渐的模糊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感觉一只胳膊从背后伸了过来,将我单臂抱住,向上快速的游去。   我浑身瘫软的躺在地上,时不时的身子一弓吐出些水来,身旁站着一个全身湿漉漉的女人,正是无名。   “这是什么地方?”我依旧躺在地上,转头简单环顾了一下四周,空间不大,身旁是个水池,上面有巨大的水柱落在池子里,面前是个神位,上面坐着一个干尸,两边立着两座烽火台,正威严的俯瞰着我们。   “密室。”无名答道,她走到神坛下面的台阶处,从地上拿起一个卷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皮毛卷成的卷轴。   “这是谁的尸体?”我盯着那具端坐在石椅上的干尸。   “一个守护着古罗人秘密的人。”她背对着我,举头面对着干尸,虽然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但我依然能够察觉出一丝敬畏的神情。   “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我感觉好些了,勉强站起来朝她走过去,指着她手里的卷轴问道。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将那东西揣进怀里,撇开话题,明显是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成功穿过了青铜转门,看来,洛地生果然将句芒神像的秘密告诉了你。”   我当下一愣。“我都还没跟你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进去过了?”   “我已经拿到了东西,这说明了一切。”   我朝她怀里一指。“你是说,因为我通过了转门进入了神像,所以你才拿到了那个卷轴?”   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始问我是如何进入转门的。   我随手一摆。“其实那魔音也没你想的那么玄乎,现在除了洛地生和我,还有一个活着的人,也知道了神像的秘密。”   “你说的是那个光头。”我看见她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抽动。“他并不是活着的人。”   “你什么意思?”我顿时一愣,转而才发现本来应该和她在一起的光头阿司和那个二分头,现在眼下都不见了踪影。   “你杀了他们?”我张大了嘴巴,惊愕的问道。   “那个光头不是本人。”   我顿时一阵惊骇,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我们为了进山洞躲雨时,虎头和教授以及大岁被人掉包假冒的事。   这古罗地一时间风云际会,光是眼下我知道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就已经有了三方势力在这里角逐。   一方自然是我们这一行六人,另一方便是我和大岁在长廊里见到的从六壬盘宫打地洞下去的那帮人,还有一方就是光头阿司他们这帮人。   光头阿司这一边,人数众多,除了罗祥海兄弟俩,还有一起被小黑虫活剐了的五个人,以及二分头,就算暂时不把宝哥手下那女人算在他们这边,他们的人数,也是几方势力中最多的。   往长廊去的那帮人与我们这边刚好都是六个人,现在光头阿司这边损失惨重,而我们这边也只剩下我和无名俩人,但是光头阿司和无名都是身手了得的狠角色,这么看来眼下各方势力,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可现在回想起来,看似毫无关联的三方势力,却又各自之间相互有些交接。   光头阿司这边与我和无名这边,不仅有罗祥海兄弟俩与我同村这一条交割线,还有那个不知道是和他们一伙还是和无名一伙的宝哥手下那女人。   而往长廊去的那帮人,明显和大岁是一个山头下山的同道中人,并且大岁与他们之间也有交割,我清楚的记得,就在我们准备借着他们的绳子爬上去的时候,大岁不知道往那个叫盘子的人的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给他。   除了这看得见摸得着的三方势力之外,这里明显还有一方隐藏在暗处,始终没有浮出水面的势力,那便是炸掉洞口将我们往山洞里逼,掉包虎头教授他们,现在又掉包了光头阿司的一帮影子人,一帮如影随行在各方势力之间的人。   想完这些,我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这帮影子人,掉包人的本事可以说是已入化境,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从你身边把人给掉包了,弄得人心着实是惶惶不安。   “你的意思是,光头也被人掉包了?”   “是的。”她淡淡的回了我一句,然后开始问我青铜转门里面的情况,并且还问我在里面做了些什么。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问,当下告诉她,我做了她希望我做的事,我成功的将木匣子里的东西,融进了树根里,最后,在树枝中的人影开始往外爬的时候,退了出来。   她的表情有些木讷,好像完全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竟然又问我是如何将血舍利融进树根里的,还问我那树长的什么样。   她说到这,我才明白她根本不知道青铜转门之后的情况,记得她说过,她的前任也只到过那活咒与死咒的岔路口,她又是第一次来这里,没有前任的指引,所以其实她也不知道青铜转门里面是什么。   以前什么都知道的她,现在却要来请教我,这让我不免有些得意起来,那种瞬间反客为主的得意劲儿猛得爬上心头。   “你连转门之后是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指引我去那里面?”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开始反过来询问她,这是和她在一起以来,第一次有了主动权在握的感觉。   “我不知道原因,我的任务就是将你引入到转门里,至于怎么进去,进去做什么,那是你的事。”   “所以你串通了我宝哥的手下那女人,甚至是利用光头阿司他们,给我演了那出戏?”我听她说完,不免有些愤怒,亏我还以为她是为了救我而不惜牺牲自己,原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自觉的想办法进入青铜专门而已。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张字条和包裹着木匣子的布兜,其实都是那个女人布置的,你和她从一开始就串通好了!”我又乘胜追击的朝她逼问。   她许久都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凝重起来,我盯着她与她僵持着,过了很久,她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可能是看我对她这样的说辞,有些不屑一顾,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事关你宝哥,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   不可否认,后面这一句,很明显的触动到了我最敏感的那条神经,我开始追问她这事和我宝哥到底有什么关系,可换来的却是她完全不相干的另一句话:“你在里面,已经见到了巫陀罗?”   “巫陀罗?”我眉头一皱,脑子里想起了那个藏在树枝中的人影。“巫陀罗是什么?”   “它开始动了是吗?”她继续问道。   “你说的是那个藏在树枝里的人影?”我故意绝口不提那个和我用文字对话的鬼影,因为眼下在我还没有弄清楚一切之前,我并不打算让她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的,在我将血舍利融进树根之后,它开始往外爬了,我见它这样,也就退了出来。”当下只觉得她仅仅只用了一句话,就又开始牵着我的鼻子,又将谈话的主动权抢了回去。   她朝我点点头。“我们该走了。”   “你别跟我打岔,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我当下有些怒火中烧。“到底啥事跟我宝哥有关,不说明白了,我哪也不去。”   她走到水池边,我这才发现,她的弯刀和大弓全在那里,还是一如既往潇洒的动作,弯刀入腰,大弓在背,她做完这些缓缓朝我走来。   “没时间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我见她表情非常的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是在听我说那个树枝里的东西开始往外爬了,才立马提出要离开的,很显然她是在逃避那所谓的巫陀罗,我当下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走?这里不是密室吗?”我环顾四周。“这里四下五路,八方无门,我们往哪走?” 第五十五章 不是真身   她是在听我说那个树枝里的东西开始往外爬了,才立马提出要离开的,很显然她是在逃避那所谓的巫陀罗,我当下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走?这里不是密室吗?”我环顾四周。“这里四下无路,八方无门,我们往哪走?”   她走到我的面前,神情黯然,手下一个抽动,弯刀已然在手。   “你又想干嘛!”我见情形不对,连忙朝后退去几步。   她逼过来,一把揪起我的衣领,将我按在神坛下的烽火台上,反手将刀刃贴在我的咽喉上。此时摇曳的火光闪现在她的身上,配合一袭黑衣忽明忽暗,将气氛存托的更加诡异。   我顿时一愣,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在身体里瞬间弥漫开来。   “你根本就没打算带我出去!”我的呼吸开始加速,声音有些发颤,额头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弯刀反射的寒光晃动在我的眼前,我看着她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掩饰在帽沿之下的半张脸,自知她心意已决,眼下估计是在劫难逃大限将至了。   “你已经利用完我了,不需要我了,所以你想杀了我灭口?”我用冷冰冰的声音朝她质问。“从始至终,我其实都只是你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她没有出声,我紧接着又近乎歇斯底里的朝她吼道:“还是他妈的因为……老子看过了你的身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会蹦出来这么一句让人有些啼笑皆非的话。当年小龙女执意要杀尹志平,那是因为他不仅看了,还玷污了她的身子。而我呢,他妈的只不过是在突发紧急的情况下,无意间身不由己的瞥了一眼而已,当时连非分之想这样莫须有的动机都没有产生过,如果她真的是因为这个要杀我,我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   她还是没有出声,四周顿时沉寂了下来,她那一如既往没有表情的脸,让人无法看出她此时此刻内心的想法,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还没有开始动手,因为我还可以呼吸。   “我们只是进入了一团强大的意念中。”时间很短暂,但是我却觉得很漫长,她终于开始说话了,并且只字未提我猥亵了她身子的事。“我们被巫罗留下的念力控制了意识,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我们却不是真实的。”   我相信只有鬼才能听的懂她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但我知道这是一个拖延的好机会,凭她的身手,在这间无路可逃的密室中,想杀死我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简单,我非常清楚,反抗只能让我死的更快一点。   “你要杀我,我自知无力回天,但你起码让我死个明白吧!”我的口气非常的恳切,几近于恳求的地步,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哪怕能让自己多活一秒钟,都会极尽所能,这是任何一个人的本性。   “你还不明白,现在的你我都不是真身。”她说完,我能感觉一股强烈的杀意袭来,她准备要动手了。   “等等……等等……”我连忙吼道,脑子里将她刚才的话又回顾了一遍,加之再回想起当时她所说的,水尸蛤蚧是因为我脑海中有它,才会出现在了这里。还有儿爷施展离魂术使自己处于假死状态这件事,她也说过,在这里对自身施展离魂术,是需要二次离魂的。凡此种种迹象表明,我们从无底洞中突然来到了这里,不是穿越,也不是时空隧道,按照我眼下的推断和猜测,这很可能是一种类似于灵魂出窍般的异地游走。   “那……那……”我当下惊惧的舌头直打颤,感觉这一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那我们的真身……现在在那里?”   “自然还在洞里……出去后记住要抓紧……”说完,她的身子瞬时释放出一种肆无忌惮的杀意,随性而又轻松,但却锋芒的像是可以穿透任何盾甲的外壳,没有一丝的顾虑,只见她身子一震,手起刀落。   干净利落的一瞬间,锋利的刀刃抹过我的脖子,没有任何的疼痛,只有一丝冰凉传入体内,眼前顿时就黑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我这才发现,那不是失去意识后的黑,而是无底洞里没有光线带来的视觉上的黑,我惊出一身冷汗,想起最后听见的那句话,手上连忙用力抓紧。   那是柔软无骨的少女玉手,回想起我们已经在那座海岛上,待了超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而我们的真身却一直在这无底洞里下坠,难道我们这是要穿地而过,去到地球的另一边?心里此时瞬间飘过这种完全只存在于科幻小说里的情节。   手中的玉手,这个时候也开始用力的抓住了我,我知道无名也回来了,她一定是在杀死我之后,在密室里自行解决了自己。   “我们一直在下坠?”我寻着黑暗抬头向上惊恐的问她。“按照这速度和时间,我们是不是已经下坠了十万八千里?”   “我可听人说过,地心的温度,可以瞬间融化一艘钢铁巨轮。”我随即又补充了一句。   她的声音在黑暗中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传来:“在岛上的时间,反应到真身来,不过只是弹指一瞬间。”   这真是越来越让人糊涂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西游记里地下一年,天上一天的理论,竟然会让我给活生生的实践了一遍。   我当下朝头顶摸去,原来戴在头上的矿灯竟然不见了,身体周围呼啸而过的强大风动,让我只觉得一阵寒意刺骨钻心而来。   我眉头骤然蹙紧,这才发现,竟然和在密室里一样,我现在也是浑身湿透,俨然就像是从密室里刚刚走回来一样,我起先以为是类似于灵魂出窍的猜测,又被眼下这幅景像给颠覆了。   如果在岛上的一切,也都真实的反应到了真身这里来,那么矿灯现在应该是我的背包里,我记得当时为了潜入方形的深坑,我将矿灯放进了背包里,而后因为密室里有燃起的烽火台,所以就一直没有再拿出来过。   此时下坠的速度开始放缓,直至最后慢慢的停了下来,我知道这是她在刹车,我反手从背后伸进背包里将矿灯拿出来,甩了甩水,戴在头上打开。   只见她和我一样,也是浑身湿漉漉的,我忍住对于这种匪夷所思情况的强烈好奇心,连忙问她现在该怎么办,因为我觉得这才是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等!”   “等?”我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朝四周看看。“等什么,等你的同伴来救我们?”我想起了那些石宫中的黑袍人,我们临走时,他们的神情和那响起的犹如送行曲的呼麦合唱,完全就是在等待我们的归来样子。   “等待一次余波。”她淡淡的回道。   这明显是只说了一半的话,我停了许久,见她丝毫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当下不免升起一丝微微的怒火。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耐烦的朝她低吼道:“我说你,说话能不能说的明白点,能不能……”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呛到了嗓子眼,我连连打了几个喷嚏,眼睛也好像被什么给迷住了。当下单手揉了揉眼睛,这时才发现,身体四周漂浮起了一些黑色的尘埃,慢慢的从下往上飘去,并且看其数量,大有愈演愈烈的势头。   定睛看去,这些黑色的尘埃,就是我们从地下大裂谷中的石宫出来后,地上地下以及空气中到处漂浮的那种黑灰。   我背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寒气,骇然的低头向下看去,隐隐之中能感觉到一股风浪扑面而来。在矿灯光束的照射下,更多数量、更大规模的黑灰正在向上快速的上浮,那景象就犹如身披黑色战甲的千军万马,来势汹涌,锐不可当,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第五十六章 一卷终章   在矿灯光束的照射下,我骇然的低头向下看去,隐隐之中能感到一股风浪扑面而来,更多数量、更大规模的黑灰正在向上快速的上浮,那景象就犹如身披黑色战甲的千军万马,来势汹涌,锐不可当,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要来了,抓住我的腿。”她在上面大声的喊道,身边狂风顿起,一股持续不断的向上风力席卷而来,耳边呼呼作响,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对方在说什么。   她说完便松了手,我先用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腿,才松开她的手,然后双手紧紧抱住她的一只脚。呼啸而过的狂风中又夹杂着无数的黑灰,迷的人完全无法睁眼,她说过这种黑灰不能吸入,我眼下便将头埋进了胳膊的衣袖中,小心翼翼的残喘着。   风力越来越大,整个人就像要飘起来一样,随即能感到她拔出了插在崖壁缝隙中的弯刀,我们缓慢的朝下坠了一下,然后便开始向上漂浮而去。   我自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只觉得天旋地转,两个人在空中不住的翻转。整个过程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只知道没一会功夫,身子朝旁边一飞,强风骤然停止,感觉突然就没了浮力,然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她一把拽起来,拉着我一路狂奔,最后,只听她在我耳边喊了一句:“跳!”   其实我根本就没跳,我是被她硬生生的拖进了水里,我们沉入了通往地下大裂谷的那条暗河中,她就像当初大岁在水潭里阻止我浮出水面一样,也将我抱住,不让我向水面游去。   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要紧急的多,我是在剧烈运动之后,连喘口气都没有,就直接沉入了水里。本来就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身体早已处于缺氧状态,现在又无法呼吸,眼下这胸口就像有千斤之石压在上面一样,一种濒临窒息的恐惧感,瞬间就袭遍了全身。   就在我咬不紧牙关,河水即将灌入口中的时候,奇迹发生了。   我刚一张嘴,一个柔软的玉唇便几乎是同时就封了上来,紧紧的贴着我被体内的压力撑开的嘴。一股温润的气流瞬间钻进了肺里,我就像重获新生一样,胸部的压力慢慢的舒缓开来,整个身子都得到了短暂的释放。   我绝然没有想到,无名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会给我输气,并且在其后不短的时间里,她又给我输了几次,我从来不敢想象,一个人的肺活量可以大到如此惊人的地步。   在她的帮助下,大大的延长了我在水下的生存时间,在她又一次亲吻了我之后,她便拉着我浮出了水面。   上了岸之后,她倒是什么也没说,一切如常,倒是我却感觉有些尴尬,甚至回想起来,还有些脸红。不过转而想想,连她的身子都看过了,还在乎亲个嘴么,其实按照宝哥的逻辑,她现在已经算是我的女人了。   她爬上岸后,又像以前一样,点燃一支箭矢朝河中央射去,然后那条小船又缓缓的驶了过来。   我们乘船又回到大裂谷中,一路无话,我跟在她身后朝着那座石头宫殿走去。   那群黑袍人依然在那间像是大会堂一样的石室中,见我们进来后,全都刷的一下站了起来。无名走过去,将怀里的卷轴拿出来递给其中一个黑袍人,然后两人在一旁小声的交谈着什么,用的是他们惯用的喉语,我完全听不懂。   我当下无事,环顾四周,将这群人数了数,加上无名,刚好是三十六个人,和宫殿外面陈列在大门两边的石兽数量正好相等。   他们交谈完了之后,无名朝我走过来,然后其余的三十五个黑袍人,全都朝着后面的长廊鱼贯而入,不一会就消失在了漆黑的长廊里。   “走。”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朝着殿外走去。   “去哪?”我跟着她从螺旋石梯又回到大裂谷中,在她身后问道。   “送你出去。”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在走了没多远察觉之后,转过身来盯着我。   “你们的事办完了,利用完了我,就想把我送走。”我转过身去避开她的目光,两手叉腰愤愤的说道:“我不走,我还没找到我宝哥。”   “他并不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做什么?”   我刷的一下将目光射向她。“你怎么知道他不在这里,你知道他在哪?”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肯定他不在这里,这里这么大。”我朝身后一指。“你就说这大裂谷吧,往里继续走是什么地方,还有多远才能走到头?”   我盯着一望无际的深谷,想想,跟她扯那些没用的,一点意义也没有,当下便开门见山的朝她问道:“宫殿里那块让你们顶礼膜拜的石碑,后面是什么?” “我宝哥当时是不是也和我一样,被你们割开了双手,也用鲜血染红了那座石碑?” “还有在神庙里,石棺之下的水底,为什么也有一座一模一样的石碑?”   我越说越激动,就像连珠炮似的向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然后睁着豆大的眼珠子,盯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那些都与你无关。”她淡淡的口气,就像是浇在熊熊烈火上的一盆冷水。   “与我无关?”我轻蔑的一笑,随即突然提高了嗓门。“是与我无关,可是与我宝哥就有关。”   我停顿了几秒钟,又放缓了语气,阴声阴气的问道:“那两块石碑上,显现出来的回字形水波纹图案,究竟是什么?”   听我说完,我能察觉出她瞬间有了一丝微怔,那是一种极其细微,而又不易察觉的动作,但还是被我死死盯着她的双眼给迅速的扑捉到了。   我知道,我最后的问题,算是问到点子上了。她明显有了触动,那是她一直以来如平水般波澜不惊的心境,第一次在我面前掀起了风浪,虽然只是很小的浪花,但那却是一种突破。   “你为什么会关注那个图案?”她过了很久才开口问我。   她的这一问,很好的证明了,那个图案的重要性,看来,宝哥事先将图案透露给我,一定是有着极为重要的原因。   “这个与你无关!”我冷哼一声,学着她的口气以牙还牙的说道。   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快感,在心里蔓延开来,我已触及到了她的死穴,眼下主动权在握,只等看她做何反应。   我原本以为她会继续追问,可谁知她慢慢的朝我走来,抽出弯刀停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我冷笑一声,没有退缩,反而挺起了腰板,随即又义正言辞的说道:“除非你告诉我,那个图案到底有什么意义,否则,要杀要刮随你的便!”   “说不说随你,与我无关的事,我没有兴趣。”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黑布,将其打开在弯刀上擦了擦。   “这是麻醉挤,你既然不愿出去,我只好背你出去。”她擦拭完后,将黑布收起来,然后朝我逼过来。“你会昏迷一天一夜,然后独自一人在县城里的招待所里醒来。”   她的气场永远是那么强大,她背后的大弓告诉我,跑是没有用的。我当下只感觉一种千钧之势一般的压迫感朝我笼罩过来,心里想要逃,但就是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眨眼间的工夫,弯刀已经架上了我的脖子,我知道她是铁了心要送我出去,眼下只要她手上微微一动,涂抹了麻药的刀刃划过我的表皮,我便会昏睡过去。   “就算你将我送出去,我也会回来的,我一定会弄清楚那个图案的意义。”   “你说我会,独自一人在招待所里醒来,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离别吗?”我闭上了眼睛,脑中回想起与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锋利的刀锋轻轻的掠过,身子开始酥麻,两腿无力的瘫软了下来,我扶着她慢慢的跪在了她的面前,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视线里的她也变得越来越飘忽。   “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我用身体里仅存的所有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就在还残存最后一丝意识之际,我只听到了两个字。   “猰貐。” 第二卷 鬼趣图 第一章 醒来之后   当我孤身一人在一间招待所的单人间里醒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已经睡了有多久了,只是感觉前胸贴后背,饿的头都晕乎乎的。   我起床检查了一下随身的物品,基本该有的都在,录音机当时潜水的时候忘了取下电池,估计是烧坏了。但是磁带因为一直放在带仓里,倒是完好无损,虽然进了点水,只要不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将其放于阴凉处慢慢晾干,还是可以使用的。脖子上两串三宝血和一串钥匙,也都安然无恙的挂在胸前,只是我翻来覆去找遍了全身上下和所有的东西,这才发现我现在是身无分文,当时在那座岛上,背包里的东西全丢在了那山洞里,其中就包括我的钱包。   我盯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金戒指,叹了一口气,当下将它戴在手上,然后收拾了东西便下了楼。   我从值班室的玻璃窗朝里看去,一个大妈正在里面磕着瓜子看着黑白电视机里唱的豫剧,我敲了敲了玻璃,问她我来这有多久了。她告诉我,是一个挺漂亮的姑娘背我来的,随即简单翻了一下登记薄,说是昨天夜里凌晨一点左右开的房。   我朝她背后墙上的挂钟看了看,指针指在四点一刻的位置,转头又看了看门外的天色,想来我这一觉是从凌晨一点睡到了下午四点。   我将手掌举起来,手背对着她,说道:“大妈,那女孩是我女朋友,粗心大意,走的时候没给留钱,你看这戒指抵给你作房钱,你还能找我多少?”   这个时候走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说是要开房,她先帮他办了入住手续,然后慈祥的笑脸像母亲的面庞一样温暖的对我说道:“你这孩子真有福气,哪找的那么漂亮的姑娘,还说人粗心大意,房钱早付过了,你东西收拾完了,只管走吧。”她说着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玉佩和一张五元的纸票递给我。“你们是外地人吧,小两口出门在外不容易,你们昨晚来的匆忙,看的出来是遇上了啥急事,你把这个玉佩还给那姑娘吧,房钱大妈替你们免了,睡了一天肚子也饿了吧,这五块钱拿去买点东西吃吧。”   我接过玉佩,心里一阵暖意,连连向她道了谢,便有些尴尬的走出了招待所。出去后,我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蹄的找了一家面馆,然后叫了一大碗羊肉烩面,好一顿狼吞虎咽,场面极度不堪。   吃饱喝足,出了面馆,刚好有个背着烟摊的走卖人上前问我要不要来包烟,说是档次齐全各种价位的都有。我这本就老长时间没抽烟了,听他这么一怂恿,头脑一热,竟将剩下的钱悉数扔给了他,换了一包“彩蝶”,眼下也没地方可去,便点上一支烟坐在马路牙子上发起了呆。   思绪随着缭绕的烟雾翻滚,回想此番种种,眼下无疑面临进退两难的处境。回去继续探查宝哥交给我的线索,第一没有向导不认识路,第二即使让我鬼使神差的找回到无底洞,我也没办法下得去,第三看无名当时每行进一步,都要射出一箭,然后等回过来一箭才继续行进。现在想想,这明显是一种通传,那山洞里的暗河和地底大裂谷,看似犹如无人之境,实则戒备森严,凭我孤身一人绝对别想进的去那绝壁上的石头宫殿。   但是不回古罗地,我眼下身无分文,这里又没个认识的人,别说吃喝拉撒睡了,连买张车票走人那也是天方夜谭。   就在我眉头紧皱狠狠抽着烟,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突然嘴里一凉,一种熟悉的怪异感突然袭来。   我环顾四周,只见那卖烟的走卖人早已不知去向,我连忙掐灭了烟头,将其卷纸剥开。烟丝之中,果不其然藏有一个搓起来的“金箍棒”,就和当时在盘宫石室中发现的那根宝哥的烟,如出一辙。   此地不宜久留,临行前老管家给了虎头一个锦囊,说是等那女人将你带走之后再打开,里面的内容我已得知,他们要在你回来之后,杀你灭口。   你几日不见踪影,援军已到,现在整个罗山县城,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耳目众多,你要小心为是。   今夜十二点,汽车站后门,我在那等你。   我看罢,背后顿时倒抽一口寒气,再看看这张字条最后的署名,无不让人欲哭无泪只想笑,那署名写得竟然是:两广小太岁穿山甲敬。   我心中暗骂,这家伙在如此危机时刻,紧要关头,竟然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这点破事。想来他眼下定是还和虎头他们在一起,抽不开身,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给我传递消息,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也会这招。   我又抽出一支烟点上,装着若无其事的抽着,但是眼睛却贼贼的四下瞟去,一句整个县城都是他们的人,这话,着实令我有些惴惴不安。   这老管家与我无冤无仇,再说他也没这胆子,这要杀我的幕后黑手,一定还得是那个我从未谋面的东家。   难道宝哥当时也是遇上了这样的事,他之所以隐藏起来,不愿露面,完全是为了躲避东家的追杀?   我随即想想,又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为了躲避追杀,他既然可以在石室中给我留下烟头,则说明他料定我也会被东家派来这里,那他为什么只将水波纹图案差人送回红升堂,而只字未提让我注意被灭口这件关乎性命都的大事。   想到这里,一个更加符合逻辑的分析浮出水面:宝哥的失踪,完全是他自己为之,并且这一定打乱了东家的计划,或者损害了东家的某种利益,从而东家正是怕我又会重蹈宝哥的覆辙,所以这次干脆直接下令,在我回来后,一不做二不休的作了我。   这心里越想越寒掺,越想越害怕,在这街头坐着,太过显眼,就在我盘算着,该去什么地方避避人眼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一个回头,只见一个中年人正堆着笑脸看着我。   “这位小哥,可否随我借一步说话?”那人甚是恭敬的说道。   我定睛一瞧,竟然是刚才在招待所里登记开房的中年男人,随即起身弹掉烟头,问道:“我们认识吗?”   “这里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找个安静的地方,来壶茶水,边喝边聊,你看如何?”   “边喝边聊?”我随意的朝着旁边的电线杆挪动了一下,这样与他之间有了隔物,也不怕他突然发难。“咱们互不相识,有什么好聊的?”   他还是那副亲切地笑脸。“小哥莫怕,我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小哥,若是小哥不放心,地点你挑,去派出所的办事大厅聊都行。”   我看他穿着朴素,言谈举止也甚是诚恳,倒也不像是啥恶人,如果真是虎头他们的人,估计也不会在这里跟我费这口舌。眼下环顾四周,发现马路对面正好有个小饭馆,便告诉他要谈就去那谈,吃喝账款全归他付。   他倒也爽快,点个头,便朝马路对面走去,进了饭馆,找老板讨了壶茶水,要了个包厢,待我落座后,给我递过来一支烟。   “谢了,我这自个儿有。”我将他递过来的烟给挡了回去,然后拿出自己的点上,开门见山的问他,找我到底有啥事。   “好,够直接,明人不说暗话,那咱就不绕那弯了。”他沏了一杯茶推到我的面前,然后指着我扶在桌面上的手问道:“敢问小哥,这枚戒指,是打哪来的?”   我听了一怔,心下释然,原来他是冲这戒指来的。“这和你有关吗?”   “关系重大。”他唏嘘一声,言语恳切。“还望小哥明言。”   “一个姓洛的送给我的。”我将实情告知于他,我不知道这戒指和他有什么关系,但看他的样子,好想对这戒指颇为知道些内情。眼下诸多事情没有头绪,离和大岁会面的时间又还有好几个小时,想想倒是可以先把这戒指的线索摸个底,这弄清楚一件是一件。   他随后又问了姓洛之人的全名,是否坐着轮椅,身边是否有个女子常伴左右等一系列问题。   我在一一给他解答后,开始反问他为何如此关心这枚戒指,以及关于这枚戒指他都知道些什么。   半壶茶水下肚,一番交谈过后,我倒是从他口中收货颇多。 第二章 传奇洛家   半壶茶水下肚,一番交谈过后,我倒是从他口中收货颇多。   他本名叫马彪,山西人,早年是津门洛家的一个伙计。   至于这戒指,正如无名所说,乃是洛家的宗戒,而这个洛家,是明末清初津门一代的商贾巨富。洛家世代从商,经营“宏程锦”银号显赫一时,发展最顶峰时期,几乎垄断大清朝的全国白银存借业务,堪称一代“金融大鳄”。   洛家自先祖“洛宏”历经磨难于明末乱世中艰苦创办“宏程锦”钱庄银号以来,历经四世家主,在其第五代掌舵人“洛成”手上,达到顶峰。洛成将“宏程锦”银号逐步发展成为盛极一时的白银帝国,并在全国各地开设二十七家分号,天下白银超过半数流经他手,其威名之盛不可一世。   清朝中叶,财力雄厚的洛成于三十二岁起开始着手建造洛家大宅,历时三十余年,终在其逝世的前一年一栋极其壮观的大宅落成。整座大宅“九厅十八栋”,拥有九栋主楼,十八个大厅,四十九套三百余间三层楼居室,五栋八十二间平房、厨房、杂间,四座炮楼,两个书院和马房牲畜饲养场等建筑群组成。   洛地生交给我的金戒上,雕刻的大宅图案,正是洛家大宅,它代表着洛家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有洛家的当世家主才可继承。   而这个洛地生便是洛成的五世玄孙,当今津门洛家的嫡传家主,只是这洛家早在洛地生爷爷手上就已经败落不堪,一代金融帝国已然不复存在,而后洛家大宅也在日本侵华之时毁于战火。   根据传说,当年洛家大宅中,有一扇斑驳的古墙,上面雕刻着一副洛家后人历经百年也无法参透的关于洛氏宝藏的唯一线索——藏宝图。   在大宅建成之后,洛成遂命其子携带一个木制锦盒率领十几位家丁连夜出城,其后又亲自画了一副图,命工匠按图施工雕刻与那扇古墙之上,并又请人打造了那枚只在家主之间世代相传的金戒指。   此后年过半载,其子始终不归,洛成日夜相盼,整天郁郁寡欢,最后直至积郁成疾。大限将至之际,他只得将原本为其子打造的金戒指传于长孙“洛文”,并告诉洛文,宝图在墙,戒指在手,天机到时,宝藏终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但是无论洛文如何旁敲侧击的苦苦追问,洛成始终不肯透露宝藏为何物,也不愿说明那看不懂的藏宝图到底该如何解读,只是淡淡的告诉洛文:我之所以将宝藏隐匿,是因为如今这天下,宝藏一旦现世,必会造成毁天灭地的动乱。   爷爷去世,父亲多年不见踪迹,洛文为了追查父亲的下落,只得苦苦钻研藏宝图的破解之道,但是穷其一生,遍访天下名士智者玄学大师,并且还不惜花费重金从俄国请来职业寻宝人,也始终未能如愿以偿。   洛文死后,改朝换代,一个崭新的民国取代腐朽的封建王朝,洛家子孙辗转几代对藏宝图无一不是苦苦探寻趋之若鹜。时光荏苒,洛家之势渐渐凋零,最后直至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于1937年7月30日天津沦陷之后,洛家被迫举家逃亡海外。 后来洛家大宅毁于战火,但是在废墟之中,后人全然不见那扇古墙的只砖片瓦。后在极尽所能的打听之下,据知情人透露,说是当年日军将整面古墙拔地而起,用卡车装载,不知去向,其后放火烧了洛家大宅,大火连绵整日不绝,无不让人扼腕叹息。   “那你说这个洛家的当世家主洛地生,为何要将这代表家族权威的宗戒交给我呢?”我听他说完,递给他一支烟问道。   他接过烟点上,长吁一口气,有些感慨的回道:“洛家对我有恩,按照洛家的家规,只认戒指不认人,家族宗戒在谁手上,谁就是一家之主。”他随即朝我手上一指,两眼放光。“现在宗戒在你手上,你虽不是洛家后人,成不了洛家家主,但是我们家主的用意,必然是让你挟宗戒以令诸侯。”   “嗯!”我听了一惊。“你什么意思,我用这枚戒指能去号令什么诸侯?”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洛家虽然没落了,宏程锦银号也早已不复存在,但是洛家当年用其财力培植的洛门十三堂却依然听命于洛家,唯洛家家主马首是瞻。”   “洛门十三堂?”   “是的,洛门十三堂是当年洛文为了探寻宝藏,在民间成立的一个秘密组织,其由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十三个分堂组成,堂规森严,组织形式极为严密苛刻。”   按他说的,洛文应该是清朝中叶人士,我读书那些年,对历史还是比较感兴趣的。如果我记得没错,1636年皇太极改国号“大金”为“大清”,清朝于1644年入主中原定都北京,正式建立大清朝,此后辛亥革命爆发,于1912年清朝最后一位皇帝宣统帝溥仪下诏退位,由孙中山建立中华民国。那么据此推断,洛文建立洛门十三堂的时间大约应该是在177几年左右,也就是说距今已有200多年的历史了。   “这个秘密组织历经200余年至今仍在运作?”我惊奇的朝他问道,眼下只觉得这个洛家是越来越有传奇色彩了。   他淡淡的笑了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吧?”随即将头扭过去,把后脖颈伸过来给我看了看,只见上面有一个六方形的刺青,仔细一瞧,竟然与金戒指上的大宅图案如出一辙。   “不错,正是洛家大宅。”他重新坐定。“这就是洛门十三堂的堂徽,在下便是正南堂的成员。”   他这一席话实在令我有些吃惊,眼下不无愕然的朝他问道:“你别跟我说,你们至今还在寻找那个洛家宝藏?”   “是的。”他有些语重心长的回道:“那是我们永远的使命,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他随即朝我一抱拳,言辞凿凿,说什么见宗戒如见家主,若不是宗戒在我手上,他是绝然不会跟我说这些的,眼下我有宗戒便是他的主子。   我听罢,连连朝他摆手。“这戒指是你们家主送给我的不假,但是他也没说别的,只说是让我在危机时刻拿出来,或许可以派上用场,至于你们的事我还是不参合的好。”   “参合也好,不参合也罢,宗戒在你手上,你就是我的主子,别说是我,整个洛门十三堂几百个弟兄都得视你为主子。”   他说完,随即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对了,还没请教主子高姓大名?”   “姓罗名德辰。”他这左一句“主子”右一句“主子”的,实在让我听了别扭的紧,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整的就跟封建的大清朝那种主仆关系似得。   “哦!”他眉头一皱。“听您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不知主子来此有何贵干?”   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我自己都糊里糊涂的,这说来话长,也就不愿和他费那口舌。心想这洛地生将他们家至高无上的宗戒交给我,现在他们洛家领导下的堂会成员,又出现在了这里,似乎其中极有可能有所牵连,眼下便反问了他一句:“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回主子,我奉堂主之命,先行一步来此地打点后勤,好接应兄弟们来此执行任务。”   “什么任务?”虽然不打算参合他们的事,但是现在离和大岁会面的时间还早,眼下又没地方可去,与他在这闲聊聊倒也没啥坏处。   “不瞒您说,我们接到总堂通知,要去这县城以南的深山老林之中,寻访一座古庙遗迹。”   “啥?”我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要去古罗地?” 第三章 山百合会   “啥?”我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你们要去古罗地?”   他听完也是一惊,连忙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朝我一阵唏嘘,并将我拉回来坐定,压低声音说道:“我的小主子,你倒是小点声,生怕人不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啊!”   我觉得事有蹊跷,便连忙向他询问其中始末。   他说他只不过是堂里一个跑腿的下层,详细情况也不是太清楚,但是他毕竟早年跟过家主,入会年数较长资格又老,在堂会里人脉倒是还可以。   据他打听了解,洛门十三堂经过200年的寻访探求,但是却对洛家宝藏始终不能窥其一斑,可以说是进展缓慢毫无头绪,这一点,一直困扰了上代总堂主在位的几十年,最后其竟然引咎自杀了。   就在十年前,在其第六代总堂主上任接管堂会之后,开始另辟蹊径,主张从当年撅走宝图古墙的日本人开始查起。   从天津到东三省,而后又到日本,辗转腾挪其中艰辛自不必说。后来一路摸滚排查,一个战后潜伏下来的日本“山百合会”前成员,慢慢的进入了堂会的视线中。   “山百合会”是日本二战时期,由裕仁天皇创立,以日本皇族领衔的负责搜刮、转移和隐藏日军在东南亚搜刮掠夺来的黄金财宝等劫掠品的秘密机构。裕仁天皇的亲弟弟秩父宫雍仁被任命为“山百合会”在东南亚地区的主管,秩父又委派其皇族成员竹田宫恒德亲王为该机构在中国大陆的负责人,其他几名皇族亲王如朝香宫鸠彦王、闲院宫载仁王也参与了这项任务。被掠夺的中国财产包括贵金属、文物、图书、铜镍币等,这些财富全被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运至朝鲜,然后再装船运回日本本土。   当时日军将整扇古墙掠走之后,卡车出了城便连墙带车一并移交给了“山百合会”的人,后又一路北上,由山百合的人押往哈尔滨一处秘密掩体中,自此之后线索中断,古墙去向便不得而知了。   而当时参与中国大陆事务的闲院宫载仁亲王的私生子,也就是秘密押运古墙行动的主事人,在战后一直未回日本,而是留在了北京潜伏下来,几十年来如一日,早已化身成地道的北京人,操的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此人城府极深,化名“袁丙昌”,在北京城里的一条老胡同里经营着一间裁缝铺子,伪装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这个袁丙昌现如今早已是年过花甲的老头了,在大陆潜伏的几十年中一直奉公守法,从来不曾越过雷池一步,所以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在其后的几年里,洛门十三堂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此人,几年下来,根据他的一举一动,顺藤摸瓜各种蛛丝马迹,倒也颇有收货,洛家宝藏之事大有渐渐浮出水面的兆头。   具体情况马彪就不是太清楚了,据说只有总堂主和东、南、西、北四大正堂的堂主才掌握着详细情况,就连东北、东南、西南、西北等八大偏堂的堂主都完全不知其一。   但是毕竟关于宝藏的秘密乃是全体堂会成员一生的心病,这时间久了,各堂会兄弟之间相互往来,倒也有些各种猜测的版本流传起来,其中最靠谱的版本,便是说可能与一支远古部落一直守护着的秘密有关。   据马彪交代,就在半个月以前,堂会突然接到暗中监视袁丙昌的弟兄的回报,说是其突然携带自己饲养的一条黑狗,离开了北京前往我们现在所在的罗山县城。而后在他与一位农户见过一面之后,他竟然甩掉了跟踪他的堂会弟兄,从此下落不明,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至今也未能找到。   总堂主在得知袁丙昌不知所踪后,遂遣人日夜留意与他最后有过接触的农户,其后又命马彪所在的正南堂制定计划,前往罗山县城以南的深山之中寻访一座古庙。而马彪只是受正南堂堂主之命,先行前来安顿后勤事务,具体行动相关,他也是一知半解、不甚清楚。   听他说完,我不时回想起奎五当时说过的话,眼下想想,倒是与马彪所说,完全能够对得上号。   记得奎五说过,他当时一路留的记号,并不是为了给我们指路,而是完全授一个陌生老头的指使所为。就在他被盘子地锅鸡那帮人以重金请去做向导出发的前几天,说是有一个老头带着一条黑狗,找上他家嘱咐他,如果有人找来要去羽化坡,他就沿途留下记号,并且与他相约以他自制的膏药味作为记号。我清楚的记得他当时说是,那老头操着一口京片子,穿着讲究,岁数不小但是精神矍铄,再加之同样带着一条黑狗,由此可见,奎五口中的陌生老头与马彪所说的袁丙昌应该就是同一个人。   我并没有告诉马彪,那农户其实就是我们的向导,也没有告诉他我在古罗地地下的种种遭遇。他口中的“远古部落”据我猜想,极有可能就是上古时期的古罗人部落,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那座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在哪里但是却“到此一游”过的句芒神庙。   不过眼下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的目标应该是羽化坡下天坑里的那座所谓的古庙遗迹,他们目前估计还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句芒神庙其实根本不在那里。   我想起在地下这一路上的种种危机,困死人的六壬盘宫、无底洞中的恐怖山鯓,以及在神庙中中了魔音之毒而相互乱捅的人,还有神像背后那片黑芜中的七具死尸。如果我告诉他们真正的句芒神庙其实不在羽化坡,凭他们整个堂会的力量,也很有可能会找到那个无底洞,如果机缘巧合之下也进了句芒神庙,估计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这样想着,也就决定将我的经历对其闭口不谈,其实去羽化坡转一趟就回来,让他们将错就错下去,这无疑也是为了他们好。   但是眼下有一个巨大的矛盾在心里滋生起来,就是明明他们的家主洛地生对句芒神庙以及句芒神像的秘密了如指掌,却为何不愿将这些情报告知洛门十三堂的人,而要他们通过监视袁丙昌这个小鬼子来一步步的获取接近古罗地的情报。   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问题,据无名所说,洛地生之所以知道句芒神像的秘密,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在临死之前,将其全盘告知了他。而十三堂的总堂主在这近几年间,一定是不断的向洛地生汇报着他们监视袁丙昌所截获的关于古罗人这支远古部落的情报,而洛地生心知肚明却一直对其不置可否,这点想想都觉得奇怪。   马彪见我若有所思出了神,便用手在我眼前摆了摆,打断我的思绪问道:“您刚才一听说我们要去南边的深山老林中,怎么那么大的反应,还有,你说的古罗地是什么意思?”   他如此这般询问,明显说明他还不知道那片地方就是古罗人活动的区域,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远古部落”究竟是指的哪支部落。我当下避重就轻、轻描淡写的将教授告诉我的关于古罗地以及古罗人的一些事迹说于了他听,他听后也是一知半解,但却也隐隐约约的感到了那支“远古部落”可能就是指的罗部落。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寻着声音好像离的很远,应该是从空中传来的,就和老家过年放的那种体积巨大的开门炮一般。   随着那声闷响,马彪一个激灵,噌的一下便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一溜烟的跑出了饭馆,过了一会急匆匆的回来对我说道:“小主子,那是我们正南堂的信号弹,有兄弟召唤,我得前去接应。” 第四章 差点被伏   马彪一个激灵,一溜烟的跑出去后,过了一会急匆匆的回来对我说道:“小主子,那是我们正南堂的信号弹,有兄弟召唤,我得前去接应。”   我起身和他打了个招呼,示意他先去忙公务,然后与他一起出了饭馆,便分道扬镳准备与他就此别过。   但是他却回头一把拉住我。“怎么,您不跟我一起去?”   “你们堂会召集成员,我去干啥,我又不是你们堂会的人。”我不以为然的回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收起迈出去的步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这宗戒现在在你手上,也就是说我们少爷已经没有宗戒了,那么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头,你不出来主持工作,我们岂不是群龙无首了,你要知道我们堂会的规矩,200多年来一直都是只认戒指不认人!”   眼下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太过显眼,我急于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所以根本没有心思与他耍嘴皮子,便随口敷衍了他一句:“你们就先按预定的计划行事,其他的等日后见了你们家少爷再行定夺。”   说完,也不等他提出异议,我便大步流星的朝旁边一条小巷子里拐去。这没过一会,天色已黑,小县城晚上人不多,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晚饭。我顺着小巷一直走,直到出了居住区,来到一片田野上才停下脚步。   我坐在一处地势偏高,场地开阔的田埂上,点起一支烟,一边注意着四周围的情况,一边数起了星星。直到月明星稀,圆月高悬,我看时辰差不多了,才离开此地,朝着县城汽车站走去。   深更半夜,整个县城都在沉睡,路上空无一人,我突然发现在这皎洁的月光下,我一个孤家寡人显得是分外的显眼。一路上,不管看见什么人,我都是找个遮挡物一闪,先藏起来再说,然后等发现没啥情况再继续走。如此这般小心翼翼,总算是安然无恙的来到了汽车站,只见车站大门紧闭,安静的出奇。我顺着围墙朝后门的方向摸去,谁知这刚走出去没几步,墙头突然落下来一个什么东西掉在我的肩头。   我顿时吓的差点喊出声来,定睛一瞧才心下释然,原来是逗从墙头跳了下来,背上还趴着儿爷。自从在神庙里一别,我这心里一直牵挂着儿爷,此番再见,无不是欣喜若狂。   但是眼见这儿爷和逗好像并不是对我有多待见,两个小家伙全都神情严肃,显得尤为的紧张兮兮。这时只见逗突然起身,一个纵身又跃上了墙头,儿爷在它背上伸出头来,朝我低声叫了两声。   好歹也与儿爷处过一段时间,和它倒是多少也有些默契可言,我当下左右看了看,便也纵身一跳趴上墙头,然后翻身上去随着它俩一起跳进了汽车站中。   我当下完全不知所谓,只得紧紧的跟在它们后面,在一路狂奔之后,我们来到车站后面一栋像是员工宿舍的三层小楼,然后又顺着楼外侧的钢结构楼梯爬上了楼顶。   我在它们的指引下,伸出头朝下一看,这下面应该就是汽车站的后门,只见靠在墙根处的一个报刊亭的后面,鬼鬼祟祟的藏着几个人影。其中一个,看其体型神态,赫然就是大岁,而大岁旁边的那人,体型壮硕,虎背熊腰,一眼便能看的出来,那是虎头。   我惊得一愣,连忙又仔细朝四周探视了一番,发现附近几处巷子里,电线杆后面,墙角拐弯处,马路边的几颗大树上,几乎所有可以藏身的犄角旮旯,基本都有人影闪动。   我缩回来蹲在楼板上暗叫不好,看来大岁与我私通的事情已经败露,眼下虎头已经带人包围了整个后门,若不是逗儿爷及时出现提醒,我现在估计早已钻进了他们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眼下大岁明显也被他们控制了,现在也是身不由己,想来要与他汇合是不可能了,心中盘算一番,我便抱起逗儿爷下了楼,翻出车站后朝招待所奔去。   我推开门,径直走到值班室,大妈已经睡下了,我蹑手蹑脚的将手伸进去把登记薄拿了出来,快速的翻找了一番,然后便上楼走到312号房间门口。   我轻轻的敲了敲房门,里面稍许片刻,便传来了马彪的声音:“谁啊?”   我表明了身份后,马彪随即打开房门将我让了进去,我这时才发现,这里面乌烟罩气,足有十来个男人围坐在一起。   他们全都愣愣的看着我,表情哀苦,就像是媳妇跟人跑了一样,一个个全都沮丧着脸,并且几乎个个身上都有伤,像是刚刚经过一场群架似的。马彪走到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人跟前,低头耳语了几句,那人看了我一眼,随即又回了他几句。马彪听完,像得了什么指示似的,取了张纸和印泥,走过来让我将金戒指沾了印泥把上面的图案刻在了纸上。   络腮胡子接过纸后,沿着六方形大宅图案的中间线将纸张对折,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牌一样的小牌子,将对折过的纸与那木牌两两对接在一起,皱着眉头放在灯光下是看了又看。   过了许久他才眉头一弯,将木牌重新揣回兜里,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完全吻合,正是洛家宗戒无疑。”   话音一落,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全都从一开始的生硬变得亲和起来,但是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改善。   我也懒得问他们细枝末节,眼下转动着套在手上的金戒,朝他们问道:“你们现在一共来了多少人在县城里?”   马彪朝络腮胡子对视了一眼,得到他的点头示意后,回道:“先头部队加上我一共十一个人全在这了,另外,城外郊区还有三十名弟兄。”   “为什么不一起进城?”   “这个……”马彪一时语塞。   络腮胡子这时开口接上来说道:“不知小主子因为何事需要人手,我们原本是准备一起进城的,但是谁想半路杀出了一个女娃娃。哎!说来都有些惭愧,那女娃身手甚是了得,不使寸铁仅凭徒手,便将我几十名弟兄打的落花流水。”   我听他说完,愣的瞪大了眼睛。“那女的长得什么样,是否既年轻又漂亮,还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我急忙追问。   估计是被我一语中的,他明显身子一怔。“不错,一袭黑衣,确实戴着一顶黑帽。”   “你别说,那妞长的可真叫一个俊。”人堆之中,一个年纪稍轻的小伙突然插了一句,而后被络腮胡子狠狠的白了一眼,便低头再也不敢出声了。   “你们因为何事与她相斗?”我原本打算请他们堂会的人出手相助,想办法从虎头那边把大岁给解救出来,但是眼下这十来个病号,明显不是虎头他们的对手。现在谁想又牵扯出了无名来,这无名到底是敌是友,我这心里一直都没个定论,完全摸不清她与东家的关系,以及她在这次任务中所扮演的角色。如果她现在与虎头他们在要杀我灭口这件事上,仍然是一条绳上蚂蚱的话,那情况可就有大有不同了,虎头那边人再多,说白了也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是若是加上无名那就完全不同了,战斗力起码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哎……”他叹了长长一口气。“谁他娘的知道怎么就得罪了这个母夜叉,我们包的大巴车刚到郊区,正准备往县城里赶,当时她就站在马路中央拦下了我们,说是不让我们进县城,从哪来还回哪去。我洛门十三堂什么时候被个丫头片子劫过道,我们当然不从,双方便大打出手,司机见状直接掉头走了,我们因为有要事在身,急需赶进城来,所以最后见实在打不过她,只得依仗人多将其缠住,然后摆脱出来十来人先行进城。”   他停顿了一下,面色忧愁的接着说道:“哎……剩下那三十个弟兄现在也不知情况如何。”   “你们说她是徒手与你们相斗?”我想起他先前说的话,大惑不解的问道:“她难道没有用她的弯刀?”   “弯刀?没见她用过啊,她一直都是与我们徒手相搏的。”他皱着眉头苦思一阵。“不过,她腰上好像确实别了一个弯弯的刀鞘。”   看来无名是有意留他们小命,否则弯刀一出,血光毕现,几十个人也不见得能活着逃走一个。无名的心思很明了,只想阻止他们进县城,丝毫没有要伤他们性命的打算,只是她为何要这么做,估计还得从他们这帮人不惜留下三十个弟兄,也要让一小部分人先溜进城里来办的要事这点来分析。   眼下大岁那边,估计也不会立刻有什么危险,虎头他们顶多只是胁迫他而已,至于伤他倒还不至于。我这样思忖之下,便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朝络腮胡子问道:“你们所说的有要事进城,指的是什么?” 第五章 原来是他   我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朝络腮胡子问道:“你们所说的有要事进城,指的是什么?” 他搬过来一把椅子,我也没跟他客气,一屁股坐上去用手摸了摸一下逗儿爷,便听他娓娓道来。 他是正南堂的一个小头目,名叫张善华,兄弟们都叫他华哥,此次的行动便是由他率队负责。他受正南堂主之命,火速前来接应他们洛门十三堂的护堂使。这个护堂使两天前通过他们堂会独有的内部联络器械,发出求救信号,最后情报层层传递到总堂主那里,总堂主遂紧急命令他们正南堂临时改变行动计划,暂时放下勘察古庙遗迹,从而加派人手,提前赶来以接应护堂使。   这个护堂使一直是由德高望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智者担任,相当于军师的角色,在堂会里地位之高,仅次于总堂正副两位堂主之下,可以说是堂会里的三号人物,是堂会历届领导班子的骨干。   据他所说,洛门十三堂是为了寻觅洛家宝藏,而由洛家出资建立的秘密组织,其组织形式相当于搜集情报的国家谍报部门,其堂会成员遍布全国各地,相互之间形成一只覆盖全国的情报大网。就在前天,这张大网中的一个结点,离这里比较近的堂会成员,突然接到了“音久螺”发出的求救讯息。   “音久螺”是一种生活在南太平洋一些无人小岛的浅海海域,极其罕见而又十分珍稀的一种海螺。其贝壳边缘轮廓略呈三角形,大而坚厚,壳身高达八公分左右,拥有十二级螺层。整体呈灰黄色或暗褐色,壳面粗糙,具有排列整齐而平整的螺肋和细沟,壳口宽大,壳内面光滑油光。“音久螺”可以脱水48小时而不死,他们堂会百余年来一直用其作为紧急通讯工具,几乎所有外出成员人手必备,在遇到紧急危情时,可以通过吹奏活着的“音久螺”,从而迫使隐藏在壳体内的“肉身”发出一种低频的哀鸣,人耳虽然听其传声不远,但是它们的同伴却能够听见远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同伴哀鸣,并且会同样发出哀鸣声来回应同伴。所以一旦堂会成员随身携带的“音久螺”无故发出了哀鸣,则说明附近有其他堂会成员遇到了非常紧急的危险。   总堂主得知此事之后,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在此地执行秘密任务的护堂使发出的求救信号,所以才有了正南堂十万火急召集能够抽调的所有人手,由华哥率领将近40人的队伍马不停蹄的赶来。虽然不想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但是任务紧急,解救护堂使刻不容缓,所以华哥在权衡利弊之下便以不惜折损四分之三人的代价先行赶来罗山县城,以布置音久方位阵,等待护堂使再次发出求救信号,好让他们确认护堂使遭遇险情的具体方位。   听他说完,我这时才发现,一群围坐在床边的人群中间,就在床的正中间,上面以米字形朝四面八方摆放有八只海螺,旁边还有一副地形图。   如果按华哥所说,无名的所作所为,有极大的可能,是为了阻止他们前来接应这个所谓的护堂使,所以才半路拦截他们一行人,并不惜以一敌众。   “你放心,你的弟兄顶多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不会有性命危险。”我能看得出华哥一直在担心留在城外郊区与无名纠缠的三十个弟兄的安危,所以当下便想让他吃颗定心丸。   “敢问主子为何如此说?”他连忙追问其中始末,看得出非常焦急。   “那女的我认识。”我递给他一只烟,让他稍安勿躁。“她若是想要伤你们性命,早就出刀了,她的弯刀可以取人首级于电光火石之间。别说你们几十个人,就是几百个人,也休想缠的住她,若是硬来,其下场最终只能是如飞蛾扑火一般惨死刀下。”   在无底洞入口的石室中,无名当时的那一曲血腥探戈依然令我过目不忘,当时死在她弯刀之下的山鯓,不说上千也有上百。论动作之迅猛以及性情之凶狠,我想山鯓应该比任何人类都要强上许多,连它们面对无名的弯刀,都是那么的无助和微不足道,就更别提皮薄肉细的人类了。   听我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释然,如此厉害的弯刀不用,而要徒手,任谁也能想得出来,无名并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从进门来看见他的第一眼,这华哥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现在得知了弟兄们可能没有性命危险,便整个人突然就松懈了下来,顿时是一口气长吁而出。   但他转而朝床上的米字形海螺阵看了看,这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我见他如此,便指着床中间的八颗海螺问道:“这个什么方位阵,你们摆了有多久了?”   “回主子。”这个时候他对我的态度明显更加的敬畏起来。“已有将近五个时辰了。”   “一直没有反应吗?”   他又开始叹气了。“哎,是的,我们只能等待再一次的求救信号响起,然后才能确定方位,好知道该往哪里去找护堂使。”   “他既然是来执行任务的,难道你们堂会就没人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去了何地?”   他朝我摇了摇头,说是护堂使这次执行的是绝密任务,早在一个多月以前,为了不被人看出马脚,护堂使就已经中断了与堂会之间的各种联系。根据总堂主提供过来的消息,我们只知道他接近了广州城里一家古玩铺的东家,然后随着这个东家派出的一支队伍来到了这里,至于来这里做什么连总堂主也不太清楚。   我听他这么一说,一下子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连忙问他这个所谓的护堂使姓甚名谁。而他的回答果不出所料,正是我们一行六人中的一个,只是我万万没想到,竟然是那个差点就被我遗忘了的李大仙,就是那个老头子口中,大名叫李会易的阴阳术大师。   “怎么,您认识我们护堂使?”华哥见我如此一惊一乍,便有些试探性的问我。   我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他要来了那张摆放在那些海螺旁边的地形图,我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整个罗山县城以及周边山区地貌的鸟瞻图。我将地图凑在灯光下仔细搜寻摸排了一番,然后用笔在地图偏下的山区中,圈出了一个大概的位置。那是与两座大小罗山遥相对应,环抱在五座高矮不一的土包子之中的一片巴掌大的地方,我圈好后,随即将图甩给他。   “那就是你们护堂使最后与我分别的地方。”   他接过地图,有些惊奇的看了看我,然后指着我标注在地图上的那个圆圈。“您是说,他最后进入了这片松柏林中?”   我朝他点点头,看着他脸上的惊奇表情,我想我现在的脸色估计也和他差不多,当时一起来到这里的队伍,这些形色各异的成员背后,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这个时候,人群中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的人走过来,接过地图看了看,瞬间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有些慌不择舌的对他说道:“华……华哥,这地方是个险境啊,尤其在这里刚刚一场大雨过后……我们必须尽快动身,否则护堂使这回绝对是凶多吉少!”   “华哥。”又一个人凑上来。“沙哥懂风水,他定是看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还是赶快动身吧!”   只见华哥大手一挥,所有人都开始快速的收拾起东西来。   “多谢主子指点,若不是您出面相助,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只怕早已延误了搭救护堂使的时机。”他朝我弯腰作揖说道。   我伸手将他抬起来,朝肩头的逗儿爷瞥了一眼,心想这叫什么事儿,我本是来找他们相助的,现在却帮了他们的大忙,而自己这边的难题眼下却还是毫无着落。   不过转而想想,可能这也是个意外收获,洛地生、金戒指、洛家宝藏、洛门十三堂的护堂使,所有这些都与古罗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古罗地又关系着宝哥的下落,以及各方势力利用我的谜局。   我当下将手上的金戒指面向他。“你们既然认我这个主子,那我的话你们听不听?”   他顿时一愣,可能是没料到我会说这些,随即一本正经的回道:“主子有事尽管吩咐,莫敢不从。”   “那好,你们救出那个李大仙之后,第一时间将他接到我面前来,我有话问他。”我说完便向他伸出手去。   “您……这是要什么?”他盯着我伸出去的手掌,有些吃不准的问道。   我淡然一笑:“音久螺!” 第六章 扭转局面   “您……这是要什么?”华哥盯着我伸出去的手掌,有些吃不准的问道。   我淡然一笑:“音久螺!”   他顿时恍然大悟,单手朝后一伸:“阿坛,给主子拿颗螺子来。”   我接过比巴掌稍大一点的音久螺,他嘱咐我必须每隔两天就要过一次水,并且避免阳光直射,尽量将其置于阴凉处,然后又简单教会了我如何吹奏之后,便带着包括马彪在内的所有人匆匆下了楼。   双方在招待所门前分道扬镳,我带着逗儿爷按照华哥的指引,摸上312国道。我用从华哥那里借来的钱,从路边一个村子里叫醒一个农户,花了大钱雇了他的拖拉机,然后沿着国道一路向东出城,直奔郊外一个叫孙铁铺的地方而去。   也不知走了有多久,一路马不停蹄,秋天的夜晚凉风习习,夜风吹的道路两旁枯树上的落叶,在地上瑟瑟作响,但很快就被拖拉机的轰鸣给掩盖了。   我到了地方下了车,农户熄了火,耳边一下子就静了,这时背包中突然响起一阵短促而又浑厚的呜鸣,低沉中又伴随着哀怨,听的人心里发慌。我没有去翻背包,我知道那一定是音久螺在回应同伴的哀鸣,看来,这无疑是那李大仙再次吹响了他的音久螺,正在给接应他的人发送定位信号。   我环顾四周,老远便能看到,离国道大概半里路的田地里,有一团人影窝坐在一起。我走过去,场面有些混乱,一个个全都唉声叹气叫苦不迭,俨然一副战争年代后方伤病集中营的景象,我四下扫视一圈,并没有发现无名的身影。   “那女的呢?”我在人堆中挑了一个伤势不重,看上去还挺清醒的年轻人问道。   那人朝不远处临近水塘边的一颗大树无力的一指,我寻着方向看过去,树半腰横出来的粗壮枝干上,一个黑衣人影坐在上面,还悠然的摆动着垂下来的双腿。   就凭那份泰然自若,不用看,我也知道那是无名,我走过去站在树下望着她,虽然分开才只有一天一夜的光景,但是眼下再见,却冥冥中升起一股子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分开了很久一样。   “你醒了。”她见我走过去,先开口说道。   “是的。”我从口袋里掏出她压给招待所大妈的玉佩,这东西一直都没仔细看过,现在借着月光一瞥,上面雕着一只四蹄怪兽,看其形态有点像龙头虎身的四不像,神情异常的凶猛,我只轻轻瞥过一眼之后,便将其抛给了她。   “你当时说你的真名叫什么来着,亚雨?”我想起在大裂谷中,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那两个字,我只知道发音,并不清楚到底是哪两个字。   她将玉佩收进口袋里。“叫什么都无所谓,你也可以继续叫我无名。”   “你为什么要阻止那些人进城。”我指着不远处东倒西歪的人群对她问道。   “有人给他们下了套,我只是在救他们!”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们只是想去救个人而已。”   “有人误导了他们的分析,求救信号并不是姓李的发出的,有人盗用了他们的通讯螺。”   我惊得一愣,没成想她对洛门十三堂的事竟如此了解,不仅知道他们是来救人的,甚至还知道他们要救的正是那个李大仙。   我当下无不有些纳闷,突然觉得事态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你的意思是,有人用他们的音久螺,让他们误以为是护堂使遇难,从而引他们揪集大批人马赶过来,好将其一网打尽?”   她朝我一挥手,又是那种不置可否的淡淡语气:“这事与你无关,不该你管的事不要管。”她停顿了一下之后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还没有离开这里,你的队友都回去了,你还留在这做什么。”   听她这么一问,我顿时就释然了,一直悬在心口的石头也落了地。   她这样问,说明她对虎头正在组织人手缉拿我这件事尚还蒙在鼓里,也说明了在这件事上她和虎头以及东家那边,并不是一条战线上的。这无疑令我原本危机四伏的处境变得乐观起来,如果能够拉拢到她站到我这边来,无疑将会使战局发生极大的转折。   “你又为什么还不走,你拿了我们东家那么多钱,难道不用回去复命吗?”我两眼放光,死死的盯着她的表情变化。“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完成他交代给你的事,因为你把从神庙里带出来的东西交给了黑袍人!”   我盯着她脸上出现的细微变化,我不知道东家花费重金到底是让她来干什么的,但是肯定不会是让她带我去神庙里旅游的。眼下想想,关键还是那个她从密室里带出来的卷轴,如果那就是东家花钱雇她想得到的东西,那么现在,她和东家无疑也是处在了对立面上。   我继续着为了拉拢她而展开的言语攻势:“你接近我们东家,其实只是为了我,你需要利用我的身份,需要我进入青铜转门,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替他办任何事!”   “你知道不知道?”我开始提高嗓门。“因为你没有交出东西,而我又是和你一起下去的,所以虎头现在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我将虎头按照东家的指示,现在正在全城布网想要杀我灭口,以及大岁现在正被他们挟持的事,一并说与了她听。只是添油加醋,将东家他们原本事先就制定好的计划,改编成因为没拿到东西而临时采取的极端行为。   她听我说完,身子一挺跃下树来,我连忙上前将儿爷递到她跟前说道:“你不看在我帮你进入青铜转门,让你成功从神庙密室里拿到了卷轴,也得看在儿爷当初舍身帮你解决了破坏咒术这件事上,你怎么也不能眼见它的主人于死地而不顾吧!”   我见她还是有些迟疑,便将手上的金戒指面向她。“你也知道这是洛家宗戒,你现在担心的事,我立刻就能帮你解决。”   说完,我便转身朝人群走去,亮出金戒,问他们眼下谁的级别最高。   所有人在看见戒指的一刹那,全都为之一怔,随即一个青年走上前,打开手电仔细瞅了瞅。   “你是什么人,宗戒怎么会在你手上?”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和狐疑。   我没心情跟他废话,一把将戒指取下来拿在手里,我示意他拿纸和印泥来,告诉他华哥已经验证过真伪,问他要不要再验一遍。   只见他楞了几秒,便转身朝所有人招了招手。“见宗戒如见家主,大家都过来见过新主子。”   我见壮连连摆手,示意他们省了这些江湖套路,我将无名所说的有人给他们下套的事,简明扼要的对他们说了一番,然后便举起戒指,用命令的口吻,让他们全部原路返回,从哪来还回哪去,至于华哥他们,我自会想办法通知。   这戒指无疑比无名的拳头要管用的多,虽然这帮人脸上全都挂着不愿就此罢休的表情,但是碍于堂规,不得不一个搀着一个,起身准备离去。   无名见我只言片语就将人都打发走了,脸上也是一阵狐疑,看来她还不知道,洛家宗戒还有这样的作用。   她走过来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帮你去救人,只是为了小猴子,救出穿山甲以后,你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我们立即动身,快马加鞭的赶回城里,这时再返回到汽车站后门时,虎头布下的大网,早已人去网撤。逗的嗅觉甚是灵敏,它跑到当时大岁和虎头几个人待的报刊亭后面嗅了嗅,凭借着大岁留下的气味,我们跟在它的屁股后面,一路追踪到一处偏僻的农家大院前。   这时,只见儿爷又开始变得狂躁起来,无名也突然一把将我拦住。   “这屋子有古怪。” 第七章 冥灯索魄   我们跟在逗的屁股后面,一路追踪到一处农家大院前,这时,儿爷又开始狂躁起来,无名也一把将我拦住。   “这屋子有古怪。”   这尚未破晓之时,其他农户都是一片漆黑,唯有这栋宅院,里面灯火通明,看来正是虎头一帮人的大本营没错。   这是一处四合院型的农家大宅,可以看得出,主人在这附近一带,应该是极为富裕的,因为这栋宅院明显比周边的一众农舍要气派的多,俨然一副乡村别墅的排场。   “他们估计也是刚从汽车站撤退回来没多久,这屋子哪里不对劲了?”我见儿爷和无名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甚是不解的问道。   “这栋宅院被下了局,贸然进去必会被困。”   “下了局?”我顿时一阵惊悚。“什么局?”   “一种秘术阴煞风水局!”这时背后突然响起一句人声。   我连忙扭过头看过去,只见夜幕下一个人影正缓缓向我们靠近而来,无名依旧无动声色,泰然自若,她连头都没转,只是极其平淡的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那人三两步便已近入跟前,我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庞,原来是华哥手下的弟兄,就是那个告诉华哥我标注在地图上的地方是险境的人,当时听另一个人喊起,他好像叫“沙哥”。   “正南堂刘沙,见过主子。”他在我面前恭敬的作揖道,但是却始终神经紧张的盯着无名的后背,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提防着什么,想来无名的身手,他当时也是领教过的。   “沙哥是吧,别怕,都是自己人,原先只是一场误会,她也是为了你们好,她这人就那样,做事风格有点异于常人,这个我日后会跟你们解释清楚的。”我指了指无名对他说道。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又接着问他:“你不是跟华哥去山里找你们的护堂使去了吗?”   他估计也看出了无名眼下并没有要难为他的意思,再加之又听我刚才那番话,虽然还是有些心存芥蒂,但是明显要比先前放松了许多。   “我们还没进入山区,音久螺便传来了讯号,华哥当即下令摆出方位阵,之后按照方位阵测算出来的坐标,带着我们一路又折返回来。”他朝着前面那座灯火通明的宅院一指,叹了一口气道:“这不,一路马不停蹄带着人进了那里面去了。”   “你的意思是,这宅院里有人用音久螺给你们发了信号?”我这话音刚落,无名也转过了身来,我朝她瞥了一眼。估计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在外人看来她始终都是面无表情,但我现在却能在她极其细微而又不易察觉的面部神态中,扑捉到她轻微的心理变化,据我的判断,她眼下也是有些惊讶。   “是的,华哥说虽然你最后一次见护堂使是在山里,但并不代表他现在还在那里,所以他决定还是按照音久螺的信号去寻找护堂使。”此时,我能看见他的脸上有些自责的意味,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原本也没注意,等靠近了这宅院,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当时停下来仔细勘察了一番之后,便发现是个圈套,但是为时已晚,华哥他们早已进了宅院。”   “这宅子到底有什么问题,你刚才说的阴煞风水局是什么玩意儿?”   我知道他懂风水,他和无名都看出了,这宅院有不对劲的地方,估计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   “说白了,就是将阴宅的风水局搬到了阳宅来,这是风水师的禁忌,一般都是用来害人的。”   我心头一惊,虽然听不懂他所说的,但是小时候听村西头的半眼老头讲过。那老头是个睁眼瞎,但却是周边一带久负盛名的风水先生,谁家盖房子都得听他一句话,让你盖哪就盖哪,让你怎么盖就怎么盖,从来没人敢不听他的。   据他所说,风水这东西,既能择吉避凶,也能害人与无形,关键看所设之气运,是阴是阳。   “那……那这已经在里面的人怎么办?”我忙向他询问其中的详细情况,逗的鼻子不会弄错,大岁现在肯定是在这座宅院里。如此看来,给洛门十三堂下套,引诱他们过来的人,也想顺手牵羊将虎头他们这帮人也一网打尽。   在听完他将这局中玄机道出之后,我只觉得有一张极其强大的无形黑手正笼罩在这座县城的上空,它隐藏在暗处,是个非常棘手而又阴险的对手。   原来沙哥所说的阴煞风水局,叫作“冥灯索魄”,是一种上古玄空飞星风水局中的一脉秘术,由唐代堪舆奇人所著《飞星经》中的“九星换位”演变而来。说得简单点,就是通过九盏对应北斗九星的冥灯,来改变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这九星的相对位置,从而幻化出不同的风水格局。此九星,在天成象,在地成形,上观天象,知天地变化,掌生杀之大权。下辨地形,则知人文气数,掌祸福之天机。而“索魄”正是冥灯九星局中的死局,被下了此局的宅子,阳气尽失,阴气凝结,宅中之人因为阳气被损阴气上身,则会不断的产生幻觉,犹如身坠巨大的冰窟中而无法自拔。   每盏冥灯都对应九星中的一星,其火光分布在宅子周围,按照一定的角度和排局法则,所以要想破这“冥灯索魄”的死局,就必须按照其变化之后的九星排序从倒序开始将其一一熄灭。   至于这冥灯,则是尸油炼化,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墓室里的长明灯。我听大岁在飞机上跟吹牛时讲过,说是很多大墓之中十之八九都有长明灯照耀其中。这种灯,至今人们也没能弄明白它的工作原理,但是在下地的行当里,却是千真万确,不止一个土夫子见过这种灯,这种灯风吹不熄水浇不灭,非常的诡异。   我原本以为这完全是一群下地干活的人捏造的传说,没成想眼下竟然有幸真的被我给撞见了。据沙哥交代,用于“冥灯索魄”的冥灯,必须取自一千年以上的古墓,是非常罕见而又难觅的冥器,因其长明不熄大量吸收地下墓穴中的阴气,所以只有这样的冥灯才能拥有足够的阴煞之气,来催动九星换位。   “那现在怎么办?”我们藏在离那座灯火通明的宅院不远处的一个稻草堆后面,我听的稀里糊涂,眼下正不知所措的朝沙哥问道。   “在你们没来之前,我已经勘察过周边了,布下此局之人,术法之高明,实属罕见。”他连连叹息,能够看得出来,他现在也是非常担心他弟兄们的安危。“此人用九面阴阳镜安插在宅院周身,用其来与冥灯之光遥相呼应,所以九盏冥灯全都不在此地,完全不知所在何处。”   我听了一愣。“镜子反射光源,必须在一条直线上,你既然都找到镜子了,那么顺着镜子所朝的方向一路顺藤摸瓜,何愁找不到冥灯所在?”   “主子有所不知,这阴阳镜并不是靠光源反射来接收冥灯之光,而是靠阴阴相吸之法,它可以与冥灯隔空呼应,所以镜子所面向的直线方向,并不一定就是冥灯所在的方向。”   “那也好办。”我大手一挥。“我们去把那些个什么阴阳镜都给毁坏掉,冥灯之光不就无法左右宅院了?”   只见他脸色一阵难堪,显得非常为难的答道:“这可万万使不得,只有找到所有冥灯,才能摸清被改变后的九星方位,然后从倒序开始,将冥灯一一熄灭才可破局,如果贸然将其中某面阴阳镜毁掉,弄错了顺序,那宅中之人必定阴煞袭身,死无葬身之地!”   我此时脑子里一片惊悚,心想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只能在这眼巴巴的看着,见死不救?   “宅里的人还能坚持多久?”这时无名突然开了口,朝沙哥问道。   “冥灯索魄,以困人为主,夺人性命所需时间还是颇为漫长的,一般死与此局的人,最后都是被活活饿死或者渴死,几乎无人能够挨到魂魄被索的时候。”   “那我们就还有时间。”说完,无名便起身朝外走去。   “去哪?”我招呼沙哥跟上,在她身后问道。   “去找能解此局的人。” 第八章 对手是谁   无名说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我招呼沙哥跟上,在她身后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去找能解此局的人。”   “谁?”我又接着问道。   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淡淡的丢过来三个字:“李大仙。”   我和沙哥当场就楞住了,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只见他一个箭步冲到无名身前,将她拦了下来。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护堂使现在人在那座宅院里,你这是要带我们上哪去找他。”他刚一说完,估计也意识到了这样做可能会产生可怕的后果,连忙跳开了身子让出了道。   无名见他识相的起开来了身,二话没说便又自顾自的朝前走了,我上前将沙哥拉过来,把有人盗用了他们的音久螺,计划将他们骗过来一网打尽的事,以及我已经将城外的三十名弟兄都遣散回去了,这些都告知了与他。   他听后惊骇的有些说不出话,我一边继续走一边问他,他们堂会是否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什么势力。这个藏在暗处的对手处心积虑不仅想对付他们堂会,也想将虎头他们也一锅端了,眼下对我来说,这股势力究竟想干什么,还真有点摸不准,无名既然不愿多说,我就只能自己调查了。   他埋头想了半天,一会说这边某个人,一会说那边某个组织,总之都是一说出口就又连忙摇头否认,最后便一副苦瓜相的对我说,他们堂会分会众多,分布全国各地,也许并不是他所在的正南堂开罪的,而是其他分堂也说不定,所以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啥头绪。   我想想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但是脑子里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他们堂会开罪的,那这个对手也没必要连虎头他们也算计上。两边都想干掉,看来他们堂会与虎头那边一定是在某件事上产生了瓜葛,而正是这件与两帮人马都有关联的事,才使得这个对手苦心埋下如此圈套,一锅端的将两边都给圈在了一起好一并收拾掉。   这一边赶路一边想,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马彪在饭馆里跟我说的山百合会与袁丙昌的事立即冒了出来,我便连忙向他询问。   “关于袁丙昌这个人以及山百合会的事你知道多少?”   “怎么,您是怀疑,这一切都是前段时间突然消失了的袁丙昌干的?”他有些愕然的朝我问道。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现在我还不能确定,但是最起码袁丙昌找了奎五,而虎头当时虽然阴差阳错被一个假冒的奎五给骗了,但其实一开始的计划也是要找奎五,而他们堂会又一直都在监视袁丙昌,或许这便是虎头这帮人与他们堂会之间有所瓜葛的地方。   虎头、洛门十三堂、袁丙昌、这三方出现了一个相互牵扯的交叉点——奎五。   或者往更深了说,是奎五能够指引的去处——古罗地中的羽化坡!   如果就我现在能够得知的情报来分析,这个我们目前还看不见的对手,极有可能就是袁丙昌,当然或许还有他背后的那个秘密组织山百合会。   天开始蒙蒙亮了,耳边不时有几声鸡鸣传来,农民起的都早,我们又雇了一个农户的拖拉机朝南部山里直奔而去。   无名坐在农户旁边的轮拱上,而我和沙哥则窝坐在后车斗里,我掏出烟递给他一支,让他给我讲讲他对于袁丙昌以及山百合会都知道些什么。   看来他在堂会里的职务比马彪要高出一点,他说他早年倒是参与过一次关于这个山百合会以及袁丙昌的行动。   据他说,二战期间,在日本裕仁天皇的一手策划之下,日本皇室出台了“金色百合花”计划,这是一个极为肮脏而又野蛮的掠夺计划,这一计划的执行机构便是由神秘的山百合会全权负责。   这个山百合会,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觊觎上了洛家宝藏,在日军攻破了天津城之后,让军队将整面洛家古墙给挖了去。随即山百合会的人将古墙运回了当时的日军大本营东北,然后将其秘密的送入一处地下掩体中,至此之后古墙再未现世,完全没了踪迹。   当时受新任总堂主之命,整个堂会上下,集中力量,四处走访打探,最后不仅查出当年秘密押运古墙的主事人尚还留在大陆,还从一个日本退伍工程兵的手里,花重金买到了当年古墙被偷偷运往哈尔滨秘密地下掩体的地址,甚至还让那人凭着记忆给他们画了一张掩体的构造草图。   后来沙哥以及从各个分堂抽调来的几十个堂会成员组成的两支特别行动小组,便在总堂主的指使下,一支负责暗中全天候监视化名袁丙昌的前山百合会成员,一支前往哈尔滨,想从古墙最后销声匿迹的地方着手摸索关于宝藏的线索,而沙哥当时就被分配到了前往地下掩体的这支小组中。   他们小组一行人,根据二战时期的哈尔滨城区地图,再结合从日本买来的线索,最终在北城区确定了一处占地一百多亩的地方为当年日军的地下掩体所在。据那个退伍工程兵交代,在日军撤退时,军部便下令将地下掩体的入口用几十车的渣土给填埋了,而现如今在掩体之上早已落成了一个大型日化生产工厂。无独有偶的是,这家工厂竟然还是中日合资,并且是由日方控股的大陆改革开放后早期一批的合资民营企业。   由小组中对地质勘探有些了解的兄弟,经过掩体草图与地面实际位置的测量,推断掩体入口就在这家工厂的中心地带。但是这家工厂管理甚严,没有相关员工证件,闲杂人员跟本不让随便进去,就更别提沙哥他们十几个人了,想要糊弄过门卫那是绝然没有可能的。工厂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上面还有他们见都没见过的铁盒子一样的玩意儿,只要一有东西靠近,保安立马就会赶过来,连只猫都不放过。   他们最后没办法,只得在工厂附近一处偏僻无人的围墙下面,连夜开挖地道,最后在奋战了大半个夜晚之后,地道成型,他们趁着夜黑风高,一溜烟的悄悄钻进工厂,躲进了工厂中间地带的绿化景观里。之后又是连续两天的挖掘,白天藏在草堆树丛里,晚上就出来干活,最终才在离地将近五十多米的地下,找到了掩体的入口。   “然后呢?”我见他说到找到入口后就没了下文,便催促他接着说下去。   “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关于进入掩体之后的事,不能再说了。”他有些为难的说道。   “咳咳……”我咳了两嗓子,手下转动着戴在手上的金戒指。   “我知道您的意思,我很清楚您现在是洛门十三堂全体成员的主子,但是这件事有宗戒也不行。我们从掩体中出来后,向总堂主作了一份详细的报告,随即现任家主也就是当时洛家宗戒的持有者洛地生亲自召见了我们所有人,对我们下了最高命令的封口指示,关于掩体中的一切绝不能再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就连下任家主也不可以。”他在说到“下任家主”这四个字的时候,语调明显的加重了许多,那话外之音,分明就是,连洛家的嫡传家主,他洛地生将来的亲生儿子都不能说,就更别提你这个光有宗戒而没有洛家血脉的外人了。   他这么一来,顿时让我有些难堪,我原来以为在他们眼里,宗戒才是最高服从目标,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拥有宗戒的洛家嫡传才是他们的最高服从目标。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前面没有吭声的无名,突然转过来朝沙哥问道:“你们就是在那个地下掩体中,发现了传说中的洛家宝藏与一支远古部落有关的?”   沙哥听了顿时惊骇的面色发白,嘴角抽动不已,但是却能看得出来,他在极力掩饰着他内心的震惊,他最终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他选择了用沉默来回应无名。   如果无名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更加佐证了我原先的设想,我们目前面对的对手就是袁丙昌以及他所代表的幕后势力,是山百合会也可能不是,但总之绝不会是袁丙昌一人。 第九章 还肉于鸟   如果无名的猜测没错,那么更加佐证了我原先的设想,我们目前面对的对手就是袁丙昌以及他所代表的幕后势力,是山百合会也可能不是,但总之绝不会是袁丙昌一人。   袁丙昌能够摆脱洛门十三堂的重点监视已实属不易,根本不可能在继续躲避监视的同时,布置那个极为繁琐的风水局。如果他就是幕后黑手,那么一定有另一股力量在暗中与他配合。   我们到达山区后,和以前一样没路了,只能下车步行,一阵急行军,三个人一路跋涉之后,那个李大仙当时口中所谓的“如来掌心”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当时大岁拆穿假奎五时被其撞倒在地的地方,我盯着眼前高矮不一五座山包下的那片松柏林,只觉得阴气森森背后凉嗖嗖的。   步入林中,整片林子像是泡在水里一样,完全证实了大岁当时的推断,这里地势低洼,一旦遭遇雨水侵袭便会产生积水长时不散。水面上飘着许多落叶和无数的小枝条,水质也是浑浊不堪,无名在前面用树枝探路,我和沙哥紧随其后,整个林子就像生长在一个巨大的碗里面一样,越往里走,地势越低,积水也越来越深。   水位开始逐渐没过膝盖,一股恶臭的腐味一阵阵的扑来,沙哥的脸色愈加的难看,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水下那看不见的沼泽地,担心一不小心就步入了沼泽的虎口。 “我们这是到底要去哪?再往前走,就得游水了!”我在水位已经达到胸口时向无名问道。   估计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已经无法应付水位了,只见她身子一倾,倒入水中,已经开始游了起来。   沙哥这时也是步履维艰的淌过来,朝前指了指说道:“既然叫如来掌心,自然是乾坤在掌,你看前面好像有一片空地没生树木,那里应该就是掌心所在。”   我举目朝前方看去,确实不远处有片地方没有生长高大的松柏,只见积水暗涌,想来那里应该是水位最深的地方。   “听你们这口气,这地方应该是个风水宝地啊,但你为什么又要说它是险境呢?”   “这里确实是块绝妙的宝地,但是其宝穴格局被后人改了,所以才会地质凹陷,雨水积聚,形成沼泽。”   他朝身后一指接着说道:“古时候,离这里不远,有大小两座罗山,与这‘如来掌心’成两山蹲虎之势,是宝穴的门户。风水宝穴讲究的就是藏风聚气,而当时华哥带我们朝这边赶路的时候,向一个夜里上山采草药的农户打听路,后来我问了才知道,原来早在建国初期,为了开山炸石,大小罗山早已不复当年,几乎差点就被夷为平地。”   他叹了口气,环视四周,一脸的惋惜。“蹲虎之势不在,宝穴门户大开,藏不住风聚不住气,才使此地经年累月之下,变成了如此这般田地!”   我听他说完,才知道大岁和李大仙两个人都没错,这里在古时候确实是块风水宝地,只是步入现代,被后人无心之下破坏了而已。我们也不可避免的开始游水,虽然双脚离了地,但是反倒轻松了许多,一是脚下没有淤泥的阻碍,二是不用再担心一脚陷进沼泽里。   待绕过一颗颗粗大挺拔的松柏树之后,眼前一片开阔,所有的松柏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圈,好像生命在到达这里之后就必须停止一样,没有一颗树敢逾越这个圆的外圈,硬生生的在这片林子里空出了一个圆形的地方。   “你们快看!”沙哥突然喊了一声。   我扶着一颗粗大的树干,只见他抬头向上,闭着一只眼睛,用一个单筒望远镜在观察着什么。我和无名顺着他看去的方向,将视线从树干一直上爬到树顶。   这些松柏,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笔直挺拔,高耸入云,再加之顶端蓬松茂密,枝繁叶茂几乎遮天蔽日,凭借肉眼根本无法看清上面有什么。   沙哥将望远镜递给我,树顶的景象透过小小的镜片传入眼中,我顿时惊悚的寒毛直竖,嗓子眼直发干。   我又朝其他的树顶瞄去,过了半晌才开口问道:“那些都是什么人?”   只见几乎所有能看得见的树顶之上,全都用树藤捆着一具具干尸,悬在顶端的树干上,周身还布满了白森森的蜘蛛网,放眼望去阴森诡异,直教人不寒而栗。   “应该是树葬。”沙哥指着那些干尸说道:“在远古时代,灵魂崇拜发生之前,人们抛弃尸体于野外,就如同禽兽对待同类的尸体一般,而后在灵魂观念出现之后,人们开始根据灵魂与尸体关系的种种设想,以及关于灵魂在阴间生活的幻想来安放尸体,于是产生了各种葬法、葬式。总得来说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保存死尸,如土葬、防腐葬、以及古代南方少数民族流行的悬棺葬等;另一类则是消毁死尸,如火葬、风葬、水葬、树葬等。”   “奇怪!”他随即又表现出一阵疑惑。“这古代树葬,只在中国东北和西南的少数民族以及西藏地区,才颇为常见,而这里是中原地带,讲究的是入土为安的风俗,怎么会也有如此大规模的树葬?”   “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死后还不能入土为安,把尸体绑在树上,饱经风霜任凭其风化,这对死者也太不敬了吧!”我一边继续用望远镜观察一边说道。   农村长大的孩子,受大人们的耳濡目染,封建思想不免重了些,这自古以来死者为大的观念可以说是深入人心,像这样对待死者的遗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时却只听无名突然开了口。“这些都是罗部落的后人,受句芒神赐‘罗’,张网捕鸟食其肉而活,所以他们希望死后可以高悬于树,还肉于飞鸟!”   “还肉于飞鸟!”我摘下望远镜和沙哥面面相觑,两个人无不被她刚才那一席话惊得目瞪口呆。   想来这古罗人,真是思想境界奇高,觉悟也是非比寻常,竟然能想出死后将尸体悬吊于树顶,来喂食飞禽这样有驳于灵魂崇拜的事来。古罗人受句芒神恩赐,习得制“罗”捕鸟的技艺,倒也没有忘本,知道取之与天而还于天,虽然做法有些极端,但也能看出古罗人在古代尚未开化的时期,那种对于生命的另一种解读。   “你带我们来这里,这里什么也没有,天上林子地上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我们护堂使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沙哥这时又开始担心他的弟兄们起来,有些埋怨的朝无名嘀咕着。   经他这么一嘀咕,我也有些焦虑,如果李大仙不在这里,那我们又该到哪里去找他。那个什么“冥灯索魄”我们是毫无头绪,只有靠他来解局,要是再找不到他的话,如此这般的拖延下去,大岁在那宅院里,迟早要被困死。   “你懂风水,应该听过天之九野。”无名环顾左右,视线游走在圆形空地外围的一圈松柏树顶。   “天之九野?”沙哥唏嘘一声。“你说的是《淮南子·天文训》中用来划分二十八心宿的天之九野?”   “你们说的是什么玩意儿?”我打岔朝沙哥问道。   他没有回我,而是一拳砸在水面上,激起一米多高的浪花,像是被突然醍醐灌顶了一般,在那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如来掌心,乾坤在掌,如来掌天,乾坤在天!”   他连忙又用望远镜朝上方望去,根据镜筒的移动来看,应该是顺着中间空地外围一圈的树顶在做地毯式的搜索。   “东方苍天。”他将镜筒定在一处口中念道,随即又将镜筒挪向旁边,并且每挪动一处就停下来观察几秒钟,于此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北方玄天、南方炎天、西方颢天、东北变天、西北幽天、西南朱天、东南阳天。”   罢了,他放下望远镜指着圆形空地的水面中央向无名问道:“九野还差一野,难道‘中央钧天’在那里?”   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当下接过沙哥手里的望远镜,也朝着他刚才定住观望的地方一一搜寻而去,小小的镜筒中,一个个更加诡异怪谲的画面传来,我震惊的楞在那里,着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十章 天之九野   沙哥放下望远镜指着圆形空地的水面中央向无名问道:“九野还差一野,难道‘中央钧天’在那里?”   我完全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当下接过沙哥手里的望远镜,也朝着他刚才定住观望的地方一一搜寻而去,小小的镜筒中,一个个更加诡异怪谲的画面传来,我震惊的楞在那里,着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分布在圆形空地外围一圈的树顶,就藏在顶端枝繁叶茂的蓬松之中,我隐隐约约一共发现八处有间小瓦屋那么大的木结构建筑。全都悬空架在顶部的树干树枝上,由于顶部枝叶太过浓密,木屋上又散落着无数落叶枝条,如果不是刻意去搜寻,根本很难发现它们的所在。   “中央钧天的那一座,因为沼泽的缘故,已不复存在。”无名对沙哥回道。   “沉进沼泽里去了?”沙哥盯着空地中间的水面一阵唏嘘。   “你们俩到底能不能理我一下!”我打断他们。“上面那些到底是什么?”   “是悬空墓。”沙哥顾及我主子的身份,便停下与无名的交谈,开始向我解释。   “悬空墓一般就是指建造在树顶或是悬崖峭壁上,悬于空中的墓室。这里的是按照天之九野的方位划分,中间一座,四周八座,一共九座的墓葬群。”   “什么是天之九野?”我又问道。   “根据《淮南子·天文训》中的相关记载来看,天有九野,呈九千九百九十九隅,去地五亿万里;五星,八风,二十八宿,五官,六府紫宫,太微,轩辕,咸池,四守,天阿。而所谓的九野,中央曰钧天,其星角、亢、氏。东方曰苍天,其星房、心、尾。东北曰变天,其星箕、斗、牵牛。北方曰玄天,其星须女、虚、危、营室。西北方曰幽天,其星东壁、奎、娄。西方曰颢天,其星胃、昂、毕。西南方曰朱天,其星觜巂、参、东井。南方曰炎天,其星舆鬼、柳、七星。东南方曰阳天,其星张、翼、轸。”   他指着那些悬空墓的方向接着说道:“这些悬空墓,就是按照天之九野划分二十八心宿的规律和方位,来排布的。”   我听的不甚明白,只见无名这时潜入了水底,不知要做什么,我便又朝沙哥问道:“你说的太专业了,我不懂,但是无名不是说这些古罗人要还肉于飞鸟吗,怎么又建了墓室,既然想保护遗体,那葬在地里入土为安不更省事?”   “这些墓室不是为了安放遗体,它们所在的位置,都是天位仙穴,凡胎肉身是断然不能葬在其中的。”   “那……那花难么大劲儿头建这些干什么?”我甚是不解,只觉得这古罗人做事,总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那些悬空墓应该都是后来人建造的,我想,可能是为了给那些还肉于鸟的人,一个灵魂的归宿。”   “那也就是说,那些都是空墓?”   “应该是的。”   这时突然水波一震,只见无名钻出了水面,手里拿着几捆藤条,她像扎马尾辫一样,将两三根编在一起,一共编织了三股。然后游到不远处的一颗树干下,将编好的藤条分别绕在树干上系紧,形成了三个圆圈。   我们也游了过去,如果印象没错,这个位置,树干上面应该刚好有一座悬空墓,待游到跟前后沙哥对无名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上树?”   无名朝树干上指了指,我们看过去,这才发现眼前这棵树干自上而下,被人用斧头斜着劈出了错落有致的一块块的凹槽,一直延伸到视线看不见的位置,凹槽的大小,刚好够一只脚勉强的踩上去。   沙哥此时的表情惊讶万分,连忙上前摸了摸,惊道:“豁口是新砍出来的,说明近期有人爬上了这棵树。”他又抬头向上看了看。“这个位置正是天之九野中的第一个方位——东方苍天。”   “你们的意思是,那个李大仙,从这里爬上去了?”我问道。   “他为了摸清中央钧天所在,就必须先上去,事不宜迟,我先来吧。”沙哥说完,便拿起一圈藤条往身上一套,将其放置于腰间,然后脚踩着树上的凹槽便向上攀爬而去。   无名指了指剩下的两股藤条,淡淡的说道:“该你了。”   我上前也学着沙哥那样,将藤条套在腰间,然后蹬着凹槽,身体因为被藤圈勾住,踩在凹槽上倒也挺稳当的。每向上一步,就抱住树干身子稍微往前倾一点,藤圈松了之后再将它提上来,重新附着在较高的位置,然后再继续往上蹬。   沙哥在上面开路,无名在下面殿后,我则在中间,三个人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往树顶攀去。   这树看着高,爬起来更高,起先我还不觉得,感觉这样爬起来既安全也不累,但是当攀至一定的高度时,那种悬在高空中的恐惧感则开始不断的加重。   我十分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往下看,但人的心理往往就是这样,越知道不能做的事,越是控制不住想要去做。我只是轻轻的往下瞥了一眼而已,只感觉下面一片模糊,顿时大脑开始眩晕,眼中的景象大幅度的缩小,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跟平日习惯的视觉影像完全背道而驰,一时间失去了平衡,好在身体被腾圈勾着,否则一定会摔落下去。   用斧头劈砍出来的凹槽,在到达树干三分之二的地方就没有了,因为树干不再是光秃秃的了,而是开始分出大大小小有粗有细的枝干来。估计当时李大仙也是用的和我们一样的攀爬方式,所以在达到这里之后,因为横生枝节,就不能继续用腾圈来勾住自己了,我向上看去,凹槽也没有了,变成了一处处的裂口,想来那是有人用匕首插进去时留下的。   只见沙哥微微一个腾起,手上勾住一节横生出去的枝干,随即身子一挺,摆脱了腾圈,攀上枝干之后向我伸出手来。   我也用同样的方式摆脱了腾圈,然后在沙哥的帮扶下,小心翼翼的攀了上去。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恐惧,我还不想在自己的手下面前丢了势,我突然明白,老大也不是好当的,什么都得扛着,连表现脆弱和无助的权利都被剥夺了。   无名的身手自是不必说,摆脱、腾起、勾住枝干、翻身跃上,一整套动作犹如行云流水般畅顺。   我趴在枝干上,可能是因为处在高空中的缘故,虽说这枝干还挺粗壮的,但是三个人站在上面,也不免有些摇摇欲坠的感觉。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再也不敢朝下看了,这时向上看去,离顶端架在空中的“悬空墓”还有不小的距离,但是上面蓬松茂密,枝节横生,倒是不似在那光秃秃的树干上时,给人的心理产生的巨大压力。   无名只说了句:“你们在下面等我。”便纵身一跃,借着错落的枝干,徒手扶摇而上。   “这上面一共有八座墓,就算李大仙到过这一座,也不见得现在就还在上面啊!”我虽然在极力的克制恐高,但说起话来,依旧有点不自主的牙齿微微打颤。   “我们上来不是认为他人在上面。”沙哥回道。   “啥!”我顿时连吐血的心都有了。“那我们跑上来干什么,参观古墓啊,这不是开玩笑嘛你们!”   “主子有所不知,这天之九野,八方围绕一央,护堂使上来其实也是为了寻找‘中央钧天’所在的确切位置。”他居高临下看向下面的空地。“如果他还在这里,那么一定是在钧天之位。” 第十一章 遇见东哥   沙哥居高临下看向下面的空地。“如果护堂使还在这里,那么一定是在钧天之位。”   “那什么钧天之位,不是在空地的中央吗,我们下去摸一下不就行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爬这么高?”我有些埋怨的说道。   “它的位置不一定就是在正中央,根据所设格局的不同,钧天的位置会有所变化。”他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感觉像是从记忆里抽调了某些可怕的回忆。“关键钧天之墓,通常会有四个入口,只有一个能够让活人进入,若是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我听了心里咯噔一紧,这时身旁枝叶哗哗作响,好像坠下来一条蛇,吓得我一哆嗦,要不是沙哥及时拉扶了我一把,差点就掉了下去。   待稳住身子后,再定睛一看,心里顿时想要骂娘,这哪里是什么蛇,分明就是无名从上面丢下来的绳子。   “现在是高空作业,我说你就不能手脚放轻一点!”我心有余悸的朝上愤愤的吼道。   “当心!”这时候,却只听沙哥一声爆呵,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我扑来。   这枝干说细不细,但也没粗到可以让人在上面打滚的地步,我被他这么一扑,顿时没了平衡,脑子一个空白便摔了下去。   等我反应过来之后,我和沙哥正紧紧的抱在一起,两个人头朝下倒挂在枝干上,他应该是在摔下来的瞬间用脚缠住了无名丢下来的绳子。与这惊魂一刻几乎是同一时间发生的是,一声枪响划过树梢,惊起阵阵飞鸟,子弹打在我们原本待着的枝干上方一点点的树干上,顿时飞溅起无数的木屑在我眼前缓缓飘落。   连喘口气定一定神的间歇都没有,我们倒挂着的枝干一震,枝叶一阵作响,我知道是有个人跳了上去,只听那人在上面沉声闷呵:“都他娘的老实点。”   因为倒挂着的缘故,我们只能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这时候我基本已经是吓的不知所措了,倒是沙哥还有点理智,憋着劲儿回道:“不知是哪路兄台,还请先放我们上去,有话大家好好说。”   那人也没吱声,但是能感觉到往旁边挪了一点,沙哥给我递了个眼色,便用力弓腰翻了上去,待他上去后不一会将我也拉了上去。   我这刚一上去,都没来得及重新抱紧枝干,一支枪管就抵了过来。   “你那哥们呢?”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怎么也没想到是他,就是我和大岁在地下长廊里借他们绳子爬上六壬盘宫的那帮人的老大,我记得好像叫什么“东哥”。   “你是东哥?”我问道。   他冷笑一声:“算你小子还认得我。”   他当时带着他的人朝长廊继续深入,现在又怎么会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这里,我转了转眼珠子,想看看他的同伴藏在什么地方。   “看什么看,问你话呢,你那挨千刀的哥们呢,就是那个下地干活的?”他说着将指着我们的长枪的枪管提了提。   “他没和我在一起,他被人下了局,困在了县城里一处农家宅院里。”我见他有些激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个劲儿的问大岁的下落,当下只管实话实说的连忙回了他。   一旁的沙哥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我们说的是谁,他杵在那插不上手身子也不敢动,生怕触怒了东哥走了火,只好在那动动嘴皮子嘀咕着:“我说这位大哥,你别激动,有事好说,有事好说,千万别走了火!”   “你给我老实点,再唧唧歪歪的,就给老子滚下去。”东哥朝沙哥一阵呵斥,然后又转过来对我说道:“他被人下了局,哈哈,真他娘的活该,这就是报应!”他随即脸色一转,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狠气的说道:“他被困在了什么地方,让他随便死了,也太便宜他了,我得去亲手杀了他,千刀万剐,好给我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我这怎么也想不通,原先也没发现他和大岁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想才十日不到的光景却就像种下了血海深仇似的。   这时垂在眼前的绳子不时一阵晃动,无名飘然落下,东哥见有人下来,连忙朝后挪了挪,举枪警惕着。   无名就像啥事也没发生一样,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只是将绳子扔给沙哥,淡淡的说道:“带他先上去,这里交给我。”   东哥见一个女孩子家敢如此目中无人,怎么可能就此罢休,他随即一枪朝天开,惊的整个林子都阵阵回响。   我和沙哥互视一眼,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无名却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我怕她继续这样,肯定会激怒东哥,就算人家原本没打算跟我们动手,也会被她逼的要开枪杀人了,正所谓狗急了还要跳墙呢!当然,无名的淡然是有她的资本的,我相信东哥手里的枪,不一定能快的过她的弯刀。   “这人我认识。”我对无名说道:“让他把话说完,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估计这东哥被我们弄的有些不知所措了,分明枪在他手上,对于他来说,他才是占据着控制权的一方,而我们眼下却将他规划到了被控制的一方。只见他退了弹壳,重新拉栓上堂,然后将枪口又对着我们,皱着眉头更加的警惕起来。   我想起了他刚才说要刮了大岁给他的弟兄们报仇,便又小心的朝四周扫视了一圈对他问道:“你手下那些弟兄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何必明知故问,我们无冤无仇,各走各的道,你那哥们何以对我们下如此狠手!”他的表情狰狞起来,看的出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们好心借你们绳子用,那王八羔子倒好,在盘子口袋里塞了一块烤肉,硬是把魔角蝙蝠引了来,我的人全都惨死在了蝙蝠之口,要不是我跑得快跳进了水里,估计现在也和弟兄们一起下了阴曹地府。”   他这一说,我顿时心里一凉,惊骇的浑身发麻,脑子里一阵回想,当时确实有这么一幕,就是在大岁找盘子借绳子用的时候,他手下趁其不备往其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当时他们全都没有发现,我虽然看见了,但却万万没想到,塞的竟然是他从巨怪身上取下来用作引蝙蝠的肉块。   再想想他其后的种种作为,恰也证实了他当时的险恶用心,他在爬上六壬盘宫然后走出第一间连通着走廊的那间石室之后,急忙用东哥他们一行人挖地洞的掏上来的土把石门给封死了,我当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看来,分明是怕蝙蝠从地洞中钻上来进入盘宫对我们不利。   还有就是当我和他困在盘宫里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时候,他急于想要回与长廊连通的第一间石室中,并且告诉我,只要能回到长廊里,他就有办法出去。我当时还问他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们跑到这些莫名其妙的石室中,怎么也走不出去了才在那放马后炮,而他却说,当时没有办法,但是再回去他就有办法了。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知道盘子他们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引来的蝙蝠干掉,而我们当时都看得清楚,盘子他们有工兵铲等一整套下地的装备。他只要有工兵铲在手,就是活脱脱的穿山甲,当时我们被人炸了洞口困在山洞里,说白了其实也就是缺了把铲子,否则凭他穿山甲的本事,挖条洞出去,也就是几根烟的工夫。   活生生的几条人命,大岁如此随意的就给人弄死了,我眼下只觉得突然有些不认识他了,他这一番作为,倒是和他屡次救我的义举,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事情或许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我虽然知道大岁害他们这件事已成事实,但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总感觉这件事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尚未浮出水面的内幕。   “不管事情是怎样,他害死了我弟兄几条人命,这是事实。”他这一句话说的我顿时哑口,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我只好转移话题又朝他问道:“对了,那你怎么会跑到这来的?”   “来找个人。”他依旧没好气的愤愤回道。   “找谁?”   “你们管的着吗!”他突然举枪朝头顶一指。“那座悬空墓是老子先发现的,干啥都有个先来后到,谁跟我抢先吃我俩颗子弹再说,等我事情办完了,我再压你小子去找那王八羔子算账。”   “那是座空墓。”沙哥这时插上来一句说道。   他又是一阵冷笑:“老子说了是来找人的,我知道那是座空墓,但是里面有我要找的人的线索。”   我和沙哥再一次面面相觑,几乎齐声问道:“你到底来找谁的?” 第十二章 回去解局   我和沙哥再一次面面相觑,几乎齐声问道:“你到底来找谁的?”   “一个老头。”说罢,东哥提了提手里的长枪,对我们怒目相视:“我不管你们是来干嘛的,我就一个问题,你们是自己下去,还是要我帮你们?”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也要来找李大仙,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我们不自己下去,他真的会开枪,这从他充满杀气的眼神中就可以看的出来。   “你说的老头,莫非是姓李?”沙哥皱着眉头试探性的问道。   “怎么,你们也认识他?”东哥一脸的差异,随即脸色又一沉。“原来你们也是来找他的?”   “你找他做什么?”沙哥又反问道。   这两个人谁也不回答谁的问题,都在那问着对方,我这时朝无名使了个眼色,心想,你还不乘机夺了他的枪在这想什么心思呢!   “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老子不管你们是来找人的还是来掘墓的,总之从哪来就给我滚哪去,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气。”他说完便将他那像要吃了人的目光射向我:“等老子把这手头上的事办完了,就去找你们,让那王八羔子把自己洗干净了,好让老子到时候刮的利索点,他也少受点苦!”   “我们走吧。”   我和沙哥还在准备继续与他周旋,好给无名制造夺枪的机会,可是谁知她却轻轻的来了这么一句。只见她说完后紧接着一个纵身跃下,拾起挂在树干上的藤圈,便直溜溜的滑了下去。   我和沙哥都楞了,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这样,这完全不是她做事的风格,别说一杆长枪,就是来一大炮,也不见得能让她皱个眉头。这唯一可以与东哥手里的长枪抗衡的人都下去了,我和沙哥自然也是待不住的,我们看了看那黑洞洞的枪口,便相互拉扶着也惺惺的往下退去了。   下去后,身子又重新泡进了水里,沙哥连忙不解的向无名问道:“我们干嘛要下来,我见过你出手的速度,你打掉他的长枪应该还是有把握的,你这样一来,如果他上了墓中,将中央钧天所在位置以及唯一入口的线索给毁了,我们可就再也别想找到钧天之墓的入口了!”   无名将一块碎布丢给他,他接过来摊开一看,只见他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僵了,皱着眉头横竖看了半天就是不说半句话。   “咋了?”我用手推了他一下。“那上面是啥玩意儿,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看了看无名,这才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是困住华哥他们的……冥灯索魄之局的解法。”   “是的。”无名朝上一指。“这是我在悬空墓中发现的,应该是姓李的留下的,我不懂如何看线索,原本想让你上去,之后听见了枪声便出来了。”   我这一听,顿时是惊得一怔,都说那姓李的羊胡子老头是神仙,难不成还真是的,他在几天前进入悬空墓中,就已经料到我们会来这里找他去解冥灯索魄的分水局,所以他早就将破局之法写了下来留在里面。   我这越想越觉得玄乎,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想当年神算诸葛孔明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吧!   “所以你觉得我们既然拿到了破局之法,便没有必要和那家伙争了?”沙哥将碎布揣进怀里。“那边救人紧迫不假,可是我们护堂使的安危也不能不顾,那家伙看着就不像啥好人,如果他进了钧天墓,伺机暗害,我们护堂使岂不是性命堪忧。”   无名随手从身边的水面上拾起一根枯草杆,掐断两头含在嘴里说道:“他应该也能看懂钧天墓的线索,我留下随他进墓,你们先去救人。”   她说完,便慢慢沉进了水里,只有她含在嘴里的枯草杆子还露在水面上,估计那是一种空心的草杆,这样可以使她长时间潜在水里。   我和沙哥一商量,觉得这样兵分两路,无疑是眼下最好的办法,这里留给无名一个人完全没有问题,我俩在这反正也起不了啥作用,原先无名还要靠沙哥来寻找钧天墓的线索,而现在半路杀出来了个也会看墓的东哥,她只要潜伏起来,然后坐收渔利就可以了。   这事不宜迟,我们也怕宅院那边时间长了会生出什么变故,出了那片诡异的松柏林之后,便快马加鞭的一路赶了回去。   我们又回到宅院前的那座稻草堆后面,经过这么一来一回,这时已经又到傍晚了,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背包里这时一阵乱动,我知道是两个小家伙又开始慌张了,便连忙将它俩放出来安抚了一下。只见儿爷此时的神情比之前更甚,那小眼神满满的透着一股子紧张的寒光,整个身子也都开始不住的发抖,而逗这时也是慌不咋舌的乱叫一通。   沙哥看了看这两个小东西一眼说道:“这俩小家伙甚通灵性,尤其是这只手指猴,它好像能感知阴阳之气,看它这表情,这冥灯局的阴煞之气比我们离开时要重上许多。”他将那块碎布拿出来瘫在地上。“我们得加快手脚,这次是遇上高人了,这个局比一般的冥灯索魄局,阴煞提升的速度要快上几倍之多,留给屋里人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我朝地上的碎布看去,只见上面分成了两个部分,上半部分是一副天文教科书上经常出现的星象图,下半部分则是一段文字。至于那星象图我是肯定看不懂了,只能去看那段文字。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九星以冥灯换位,呈去阳索阴之势,然必有一星为开位,以散阳气。   先封散阳之开位,再开索阴之封位。寻测阳之灵物可探开位之所在,开位被封,则阳气回稳,余下八位自会露出马脚,后由轻到重依次解开,此局可破。   这段话看的我是云里雾里,这时只见沙哥指着一旁躁动不安的儿爷对我说道:“恐怕得劳烦主子你这只小猴子了,它能感知阴阳之气,这寻找散阳开位的任务非它莫属啊。”   由于时间紧迫,他只是大致的跟我解释了一番,原来李大仙这话,往白了说的意思就是:所谓冥灯索魄就是用九盏冥灯来催动九星换位,从而呈现出去阳索阴的格局,但是无论如何,其中必定有一个星位是用来散阳气的。只要找到这个星位所对应的开位,先将其封死,则可以令阳气停止消散而回稳,这样一来其他的八个星位便会因为阳气回升而出现挣扎之态,然后再由情况的轻微到严重这样的顺序将其一一捣毁则可以大功告成。   “按照护堂使说的,我们无需找到冥灯之所在,按照他指引的顺序,依次破坏掉相应的阴阳镜就可以了。”沙哥收起碎布起身示意我带上儿爷跟他走。   我们来到宅院跟前,儿爷抖动的愈发厉害,而我也能隐隐约约的感到有些阴冷,说不上什么具体的感觉,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鬼魅一样,那是一种非常飘忽不定的感觉。   这时沙哥朝着左边的围墙上一指,我顺着看过去,确实有一面镜子挂在墙头上,那不是一般的镜子,好像是用什么银色的金属打磨成的,表面斑驳不堪,也没有什么反射力,估计想用这东西来当镜子照,是绝对行不通的。   他伸出手来接过儿爷,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猴爷啊,对不住了,这回得让您受点罪了。” 第十三章 丧心病狂   沙哥伸出手来从我手上接过儿爷,然后小声嘀咕了一句:“侯爷啊,对不住了,这回得让您受点罪。”   “你要干什么?”我压低着声音小声的问他,虽然四下无人也不用回避谁,但离这宅院近了,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让人怯怯的不敢大声说话。   “你别紧张,不会出事的,就是让猴爷给镜子照一下,如果是散阳的开位,它就会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浑身都舒服,反之则不然。”   他说完便举着儿爷递到挂在墙头的镜子跟前,只见这刚刚才接触到镜子面,儿爷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顿时是一阵龇牙咧嘴,他见状连忙将手又缩了回来。   “不对,这个不是。”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又继续朝围墙的拐弯处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绕着围墙硬是转了一个来回,他一连试了五面阴阳镜,都说不对。   “不是说有九面阴阳镜吗,怎么只找到了五面,还有四面呢?”   他朝围墙里面指了指。“还有四面在里面,我得翻进去,你在外面等我。”   我透过大铁门的门缝朝院落里瞅了瞅,里面阴气逼人,心下一寒不时打了一个冷颤,我转身朝草堆一指,便迅速的离开了这座阴冷的宅院。   我蹲在草堆后面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这时沙哥已经从墙头翻进了院子里,眼下正蹑手蹑脚的爬上了东边厢屋的房顶,而此时这逗也不知是怎么的,一个劲儿的乱吠,还发了疯似的咬着我的裤腿把我往草堆上拉,我怕它惊动了人,摸着它的头连连安抚它,好让它消停点。   夜幕降临,凉风习习,身上的衣服从松柏林的臭水中爬出来,就一直都没干过,我这不时觉得有些发冷,便随手从草堆中抽出一捆干草点上准备取些暖来。这干草烧起来特别旺,我脱下湿透了的外套拿在手里烤着,突然只觉得有股血腥味阵阵传来,我朝四周嗅了嗅,寻着气味觉得应该是在草堆之中。   我又抽出点稻草,卷成草棍子将其点燃,然后朝着被我抽出来的草堆窟窿里照去。这一照不要紧,着实把我吓的不轻,我现在终于明白逗在吠叫什么了,它肯定是一早就闻到了这草堆中的血腥味,一个劲儿的想提醒我。   只见一个血淋淋的肉体剖面映在火光之中,显得分外的瘆人,让人看了连连作呕。我移开视线稍稍定了定神,随即强忍着不适又看了一眼,这回看的清楚了,那应该是被拦腰斩断的一个人的上半身,在这个剖面里,大肠小肠心肝胃脾肺等五脏六腑全堆积在一起,我再也忍不住的甩过头去干呕起来。   “怎么回事?”   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纷踏而至,沙哥一个箭步冲到我的面前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朝身后的窟窿一指,随即又干呕了几下。“你还是自己看吧。”说完便起身躲出去老远。   没一会功夫他也跑过来,脸色难看至极,估计也被那恐怖的血腥场景弄得胃里翻江倒海,连连咳嗽了几下才说道:“难怪这个局,阴煞之气提升的速度这么快,这个丧心病狂的布局者,用了人彘来聚拢怨气!”   “人彘?”我复述了一遍,当下眉头骤然蹙紧,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的是当年吕后整戚夫人那招?”   脑中此时浮现出一段惨绝人寰的历史事件,就是汉高祖刘邦的结发妻子,大汉朝首屈一指的开国皇后,在刘邦死后,被尊为皇太后。就是这位中国历史上有记载的第一位皇太后,当年命人先是软禁了戚夫人,而后又令人砍去其双手双脚,并挖去眼珠,弄聋耳朵,又灌了哑药,将其活生生的做成人彘丢与茅厕之中,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的,就是人彘。”他下意识的朝四周瞄了一圈。“这家伙太令人发指了,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道,竟然能想的出用人彘这种阴毒至极的招数来加快阴煞之气的提升速度!”   “可我听说人彘是砍去手脚四肢,挖去双眼,再以毒药使之又聋又哑的活物啊。”我拍了拍了胸口,仿佛说出这些话都能令人作呕一样。“可那草堆里的人,分明是被拦腰斩断的,这样岂不是当场就得死亡?”   只见他愤恨的朝地上唾了一口口水。“这家伙先将其做成人彘,三五天后待其怨念聚集到一定程度时,再拦腰斩断其胯部,使之死亡后怨魂不散,如此一来,便可使此地成为阴气聚拢的冥穴之地。”   这听起来实在是太令人毛骨悚然了,这个布局者如此丧心病狂,为达目的而不惜草菅人命,我只想立马躲他越远越好。当下便连忙向沙哥询问探寻开位破局的事怎么样了,我现在脑中就一个念头,赶紧救出大岁,然后离开此地,这对手惹不起还是躲为上策。   “开位之镜已被我用符咒封死,现在只要观察其余八面镜子因为阳气逆袭而出现裂纹情况的轻重,再依次将其捣毁便可破局。”他将儿爷递还到我手中,喃喃的说道:“这次若不是亏了有主子你这只手指猴的帮忙,我们还不定在这里折腾多久,耽误了时辰,就算破了局,也只怕宅中弟兄们性命堪忧啊!”   他说到这,我突然想起来李大仙并没有见过儿爷,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手中,有这么一只能感知阴阳之气的小猴子的?随即想想,好在我现在是他的主子,等无名将他从松柏林中带出来之后,我可得好好问问他这个活神仙。   我们稍等了片刻,沙哥回去将草堆上的窟窿遮盖好,以免在我们破局时,被别人看见,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然后我们便又重新回到宅院处,先观察了围墙四周的五面阴阳镜出现裂纹的情况,而后沙哥又翻进院落里查看了里面的三面镜子。最后将每面镜子的情况汇总到一起,确定了裂纹轻重的顺序,我们便开始按照顺序,将余下的八面阴阳镜一一摘了下来摔碎。   待一切都弄完之后,沙哥用石头砸开了院门,我们俩趁着月色,一起步入院中来到正屋跟前。   我正要推开透着灯光的正屋房门,谁知沙哥突然一把拦住我说道:“有件事忘了跟你说了,等下进去先别慌着救人,屋子里的人因为长时间被阴煞袭身,如果立马抬出来,阳气猛然灌入,很可能会造成体内气息紊乱,轻则神志不清,重则气血身亡。”   “啊!”我顿时惊的张大了嘴巴,一想到竟然还得在这宅子里待上一会,这汗毛立马就竖了起来。眼下沙哥缓缓推开屋门,只觉得霎时一股看不见的乌烟瘴气迎面扑来,我不由得腿一哆嗦。   这屋里横七竖八躺着全是人,一个个闭着眼睛,在地上乱抓乱挠,表情甚是痛苦不堪,在昏黄的灯光之下,场面诡异的让人喘不过来气。沙哥在地上扫视一圈后,一眼就发现了华哥他们,连忙跑过去,将他们一一扶起来,靠在墙根处坐下。   我将地上余下的所有人都瞅了瞅,发现虎头以及当时在汽车站后门设伏的几个人影都在其列,却怎么也找不到大岁的身影。   “你在找谁?”沙哥将华哥他们安顿后,朝我问道。   “奇了怪了。”我皱着眉头嘀咕了一句。“我一个朋友,就是那个在松柏林里我喊他‘东哥’的人,说要将其千刀万剐的那个。”   沙哥用手指了指天花板。“二楼上面还有一个人,被人绑在椅子上,当时我找镜子时从窗户里看见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人。”   我一听,连忙爬上楼梯上到二楼,只见这二楼上一共有三个房间,我推开离我最近的两个房门,里面空无一人,随即我又朝最后一个房门走去。   我试了试,发现门是锁着的,当下救人心切,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来一脚就将其踹了开来。我推开被我踹的撞在墙上又弹回来的房门,走进去往里一瞅,这眼下顿时就傻了。 第十四章 救人出城   我一听沙哥说楼上还有一个人,便一溜烟的跑上楼,一脚就将最里面的房门踹了开。我推开被我踹的撞在墙上又弹回来的房门,走进去往里一瞅,这眼下顿时就傻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中央摆了一把木椅,上面确实绑着一个人,头上还套着布袋,虽然看不见长相,但是仅凭身材和穿着也能看出那绝不是大岁,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女人。估计也是因为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整个身子呈现出一种极不寻常的扭曲壮,若不是身上的绳子绑着紧,估计早被她挣脱了。   我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慢慢的揭掉头套,只见是一个清秀的少女,扎着两束马尾辫,柳叶弯眉看上去非常的年轻,我约摸着可能连二十岁都不到。   我将绳子解掉,将她扛在肩上下了楼,沙哥正在用一只碗给华哥他们每人喂着水,见我扛下来的是一个女孩,便皱着眉头纳闷道:“咋是个女娃儿,难道那人口口声声说害死他好几个弟兄的人,就是她?”   “不是。”我将女孩放下来,也和华哥他们靠在一起,接过沙哥手里的碗给她也喂了点水。“这女孩我也不认识,但既然被绑在楼上,应该不是和虎头他们一伙的。”   “这大岁明明被虎头他们给挟持了,不在这又能在哪呢?”我又不无担心的嘀咕了一句。   “虎头是谁?”   我朝身后躺在地上的虎背大汉一指,然后将虎头挟持大岁给我下套,以及想要杀我的事简单给他说了说,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杀我,我觉得没有必要,也就没跟他提了。   他听完也是一阵唏嘘,说道:“我们与这个叫虎头的人从未有过交割,布下此局的人为什么既想害他又想害我们?”   “这个问题还是以后再说吧!”我说完又把所有的房间都找了一遍,发现还是没有大岁的身影,这个时候逗突然从门外跳进来,嘴里含着一件衣服,我拿过来一看,正是大岁的上衣无误。它朝我叫了两声一转身又出去了,我便连忙跟着它也跑了出去,原来靠近大门边上,有个柴房,裤子鞋等大岁的衣物,全在里面。   沙哥跟过来,看了看地上的衣物说道:“这些都是你朋友的?”   我点点头,看着围着衣物打转的逗,知道它一定是丢了主人的气味,现在正无奈的不知所措,急的想要跳墙。   “此地不宜久留,人现在能出去了吗?”我想凭逗的鼻子,如果大岁现在还在这附近,它一定可以嗅得到,眼下既然连它都找不到,则说明大岁是绝不可能在这里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了。   “应该没问题。”   “那好。”我向沙哥吩咐道:“这里既然是个陷阱,那么一切都应该还在猎人的掌控之中,我们还是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开它的视线,在从长计议的好。”   我让他把身上所有的钱,以及华哥他们身上还有虎头他们身上所有的钱都搜了出来,然后去隔壁的农户家中,出高价买下了一台拖拉机。这刚入夜的,虽说周边农户基本都已经歇息了,但是万一有个闲着没事的跑出来瞎转悠,撞见我们驮着一群昏迷的人从这宅子里出来,估计很快就会叫来村委会和派出所了。   我们去买拖拉机的时候,顺便向那家农户打听了这个宅院主人家的情况,说来这主人家就跟这眼下的情况一样诡异,据说是一对外地来的夫妻,搬过来也就一年的时间,和邻里的关系也不咋样,不种地也不干农活,一家人整天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农村人憨厚也热情,想来这夫妻俩是不是有什么难事儿,便大都去表示过关心,谁知道这俩夫妻连个大门都不给人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最后村名们也就懒得再理他们了。而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宅院,原来是村里一个大户的房子,后来这家大户不知什么原因举家搬迁去了外地,随后没多久,这对夫妻就搬过来了。   我们将拖拉机直接开进了院子里,然后将华哥他们一个个抬上后车斗,并且取了稻草将其掩盖住。沙哥忙完了问我那女孩怎么办,我想了想,既然她是被绑在房间里的,留下她在这地方,估计等虎头他们醒了,还是会加害她,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最后还是决定把她也给带上。   沙哥这时用笔写了张字条又跳上屋顶,过了一会才下来,用石子在大铁门上画了一个星象图,和李大仙留给我们的碎布上的那个图非常的相似,之后他在图上的某个星位用石子反复描了几圈,看得出是在突出这个星位的重要性。   我们准备妥当之后,便快马加鞭的回了县城,路上我问他刚才写的字条和在门上画的星象图的用意,他告诉我说那是他留给护堂使的信息,纸条藏在宅子里一个隐蔽的地方,线索就在星象图里。   我心想这个人还真是心思缜密,当开到县城里一个小卖部的门口时,我让他停下来,让他去给当地派出所挂个电话,把草堆里死人的事报告给政府,这也算是帮那无辜的人讨个公道。他顿时显得很为难,并劝我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是那样会暴露我们的行踪,公安接到报警前去一查,那卖我们拖拉机的农户见过我们,到时候这条线索,一定会成为民警的重点调查对象,无形中我们就变成了最大的嫌疑人,并且还很有可能会被通缉。   我想想也是,虽然清者自清,但我们有很多事无法和政府交代,到时候很难自圆其说,想摆脱嫌疑估计得费上不少时间和工夫。而眼下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去做,第一大岁还没找到,现在身死未卜,第二华哥他们还有任务在身,他们还得接应李大仙。其实最关键的是,一旦被公安抓住带回去,势必会和被现在前去调查的民警一起带回去的虎头他们撞到一块去,到时候行踪暴露,暗箭难防之下,估计再难逃脱虎头的捕杀。   “那布局者如此心机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现在奸计没能得逞,定不会善罢甘休,等我们将其擒住之后,再逼其招供然后扭送公安,这不也算是还了那人一个公道!”他见我还有些迟疑,便向我保证道:“我们洛门十三堂,虽说几百年来一直大隐于世见不得阳光,但也都是光明磊落之士,这件事我们定会办妥的,还请主子放心好了。”   我想想目前也只好这样,便不再说什么,示意他继续赶路。   我们一直开出了城,顺着国道也不知走了有多久,这夜明星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沙哥开车,我则坐在一旁不时的回头看看后车头,直到上面覆盖的稻草开始有了动静,我知道是有人醒了,便示意沙哥找个地方停车。   我们将拖拉机开进一条乡村小道上,熄了火关了灯,沙哥撸去覆盖在上面的稻草,只见华哥和好几个弟兄都睁开了眼。   “刘沙。”华哥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呼了一声。“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   “华哥,你可算是醒了。”沙哥将水壶递过去,并扶起华哥坐好,对他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赶路要紧,等回了营地,我再给你详细禀报。”   我见那女孩还是没有醒来,估计是体制弱的原因,眼下只好将她扶到一旁躺好,并示意其他弟兄们注意别压着她。   我看华哥清醒多了,眼下这里僻静无人,也不急这一时半会的,便问他当时在屋子里有没有看见一个眉头上长了一颗大痣的人。   “眉头上长了大痣?”他回想了一番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那他怎么后来没跟你们在一个屋子里了。”我连忙追问。   “我记得,当时我们刚一进去,里面一屋子的人全都东倒西歪的趴在地上直打滚,我们也没管,只顾着一一检查看护堂使在哪里。但是没一会功夫,就也都感觉浑身无力,神志也开始有些不清起来,最后就在还没闭眼之前,我看见进来一个人将那个眉上长了大痣的人给带走了。” 第十五章 寻味追踪   我向华哥询问关于大岁的下落,他说,当时他们刚一进去,里面一屋子的人全都东倒西歪的趴在地上直打滚,他们也没管,只顾着一一检查看李大仙在哪里。但是没一会功夫,他们也都觉得浑身无力,神志也开始有些不清起来,最后就在还没闭眼之前,他看见进来一个人将大岁给带走了。   “难道你们从开始感觉浑身无力到彻底昏迷,经过了很漫长的时间?”沙哥有些纳闷的向华哥问道:“我当时发现了异常,所以没有进屋,但你们自从进了宅子里以后,我一直都在附近守着,也没看见有什么人进去过啊,更别说是进去了还带出来一个人,这么大动静,我不可能没察觉的。”   “是的,进去没多久就开始感到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也喊不出声,但是直至昏迷,确实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听华哥这么一说,我和沙哥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看来,这个带走大岁的人,应该是在我和无名赶到之后,与沙哥经过了一番商量,最后决定去找李大仙离开了之后,才进去把人给带走的。   “那人长的什么模样,你看清楚了没?”我又朝华哥问道。   “当时已经有点迷糊了,真没看清长相,只看见隐隐约约好像是一个年轻小伙模样的人。”   “对,身材瘦瘦的,个头不高,我也看见了。”一旁的马彪这时也坐了起来跟在后面插上来一句。   年轻小伙,身材消瘦,个子不高,我在脑子里极力搜索了一番,突然灵光一闪,觉得眼下在这罗山县城里,倒是有一个人可以于其对号入座。   “还有谁看见了,大家都再好好回忆回忆。”我对所有醒来的人说道:“你们都试着看看还能想起有什么特征不,比如穿着打扮之类的?”   “好像还戴了一顶草帽。”没一会坐在后面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穿着普通,随意,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当时的裤腿应该是卷起来的。”又一个人插了一句。   “对,就是卷起来的,这个,我也看见了。”   “他脚上穿的好像是布鞋。”   一时间,一干人等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回忆起来,线索一条一条的聚拢,我将它们汇集在一起,当下只觉得迷雾开始渐渐的散去,一个清晰的图像,在脑子里慢慢的生成出来。   与此同时,华哥向沙哥询问了李大仙的事,沙哥便将前后始末,简单与他说了一遍,并且告诉他,那女人身手不凡,又是主子的朋友,定能不负主子所托将人给救出来,而他自己也已经在那宅院里留了信息,只要李大仙一回到宅院,他看到后自会去营地与他们汇合。   “主子,你那朋友眼下也没处寻去,我们还是先赶路吧,等回了营地,请示了我们正南堂的堂主,咱们纠集了弟兄们再整顿兵马杀回来!”沙哥向华哥汇报完了之后,见我在一旁若有所思,便提醒我说道。   我没有立刻回他,而是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坐在路边的田埂上皱着眉头在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等烟都烧到屁股了,才一起身对他们说道:“你们先走吧,我得回去找他。”   “可你现在回去,也没有线索啊,你怎么找他?”华哥有些担心的说道:“再说了,城里分明有股不知名的势力在与我们作对,你这样孤身一人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我抽动了一下嘴唇,勉强笑了笑:“你们已经给我线索了,我眼下已经知道带走他的人是谁了。”我将搭在车斗栏板上的柴油机摇杆拿起来递给沙哥。“就这么定了,你们快走吧。”   “既然主子决意要回去,那么弟兄们就陪你一起吧,这样也能有个照应不是。”华哥说着,马彪和沙哥等一众人也都连连点头跟着附和着。   我看着这群与我素无深交,并且刚刚经历过从死亡线爬回来的一群人,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不行,你们人多目标大,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跟着我反而坏事。”我亮出金戒指,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摆出一副不容反驳的架势。“都不用再说了,你们先回营地休整,这是命令。”   我随即又指着依然静静的躺在车斗里的女孩说道:“把她也带回去吧,好生照看,等她醒过来后,问明她的身份,然后要走要留随她自己定夺。”   华哥他们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我手上的洛家宗戒,一个个都是欲言又止一脸的无奈。我让沙哥把他们现在要去的营地地址写了给我,又吩咐了他们,让他们与李大仙汇合后,教他在营地等我,我办完事便去找他,有事要问他。   我交代完了之后,沙哥摇响了拖拉机带着一车斗的人,回到大路上趁着夜色轰隆而去,而我便带着逗和儿爷一起,又从附近农户那里叫了一辆拖拉机,朝着县城快马加鞭的折返。   回到县城后,我直接让农户将我穿过县城送到南部山区里,等到了山区没路了之后,便下了车一头扎进了深山里。我一路循着还有点印象的线路快步急行,待到了杂草丛生的荒凉处,便停了下来,我捡了根柴火点着,在草叶子以及小树杆子上等隐蔽的地方到处搜寻了起来。   查看完了一片地方,就往前上一点继续,一会上树,一会钻进草丛里,几乎是寸草不留的地毯式搜索,最后弄得满头大汗,才终于让我在一丛杂草里的一块小石头上,发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抹在石头上的白色药膏,就是大岁所说的掏野味的人用来防蚊虫和毒蛇的药膏,也是奎五当时受袁丙昌那老家伙的指使,涂抹在去羽化坡沿途用来做记号用的药膏。   年轻小伙,身材消瘦,个子不高,戴着草帽,穿着普通还卷着裤腿,这些线索一汇总,说的分明就是那个冒充奎五的年轻人。用这药膏做记号,是袁丙昌和奎五私下制订的交易,而那年轻人如此熟悉,要么他本身就是袁丙昌的人,要么他就是偷听到了袁丙昌和奎五的交易。而他当初为了能够顺利而又准确的嗅到沿途药膏产生的气味,一定会想办法弄到这种药膏,反复练习好让自己以熟悉这种药膏的气味。   他当时带走大岁时,特意将大岁的随身衣物换下,就是为了消除大岁的气味,现在想来,他应该是知道有逗的存在,所以才故意这样做的。但是他机关算尽,最后难免也还是有所疏漏,他只想到消除大岁身上的气味,却一定没有想到,他带走大岁这件事已经暴露了在我面前,如果我料想的没错,他身上一定还残留有药膏的气味,我只要带着逗扑捉这药膏的味道,就不怕找不到他。   我将涂抹在石头上的药膏悉数刮下来好生收集起来,虽然已经干透了,收集到的都是干了后的粉末了,但凑近鼻子跟前闻,还是能嗅出点气味,我想凭逗的鼻子,这足够让它按照这气味去追踪那小子了。   我带着逗和儿爷又匆匆的回到了县城里,这两天来回奔波一直就没消停过,身子骨早就已经透支了,但我还是勉强撑着又回到了那所宅院附近,我先没敢靠近,离着很远在附近先观察了一阵,又用耳朵听了听看有没有什么大的动静。   我随后又爬上附近林子里的一颗正对着宅院大门的老树上,用从沙哥那里拿来的单筒望远镜朝正屋瞄去,夜深人静,屋子里的电灯依然亮着,但是里面当下已经是人去楼空,想来虎头他们一帮人也是醒来后离开了。我又朝着藏有人彘尸体的稻草堆看了看,也没有什么异常,估计死人的事还未东窗事发,尚还无人发现草堆里的惊天命案。   这小心使得万年船,我靠在树上抽了一支烟,又仔仔细细的朝四周观察了一番,确认附近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之后,才下了树,悄悄的向宅院靠近过去。   我回到大门口的柴房里,将逗从肩头抱下来,让它嗅了嗅药膏,然后只见它开始到处一阵乱嗅,最后一边嗅一边顺着一路直到出了大门朝县城的方向而去,而我则带着儿爷跟在它的后面一路小跑着。 第十六章 车站寻踪   我在摸清了情况,确定安全之后,又回到大门口的柴房里,让逗嗅了嗅药膏,然后只见它开始到处一通乱嗅,最后一边嗅一边顺着一路直到出了大门朝县城的方向而去,而我则带着儿爷跟在它的后面一路小跑跟上去。   我们出了村子上了大路,便一直往县城里去,逗的追踪本领非常高超,能看的出平日里应该是没少进行这方面的训练。一般的狗只能循迹追踪很短时间里留下的气味,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警犬超过三五个小时以上的气味,基本也是无从下手的,而带走大岁那小子留下的气味,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天一夜之久了。虽然沿途逗也会时不时的发生困惑,也会有短暂的气味丢失情况出现,但它会四处走走,前后左右到处闻闻,如此一来便很快就能再次寻到气味,然后沿着气味留下的迹线继续追踪。   那村落本来就离县城没多远,我们没一会功夫就已经进了主城区,我看着逗循迹的路线朝向,顿时就冒起了汗珠,因为那个方向分明就是往汽车站去的。   当夜幕下的汽车站大门又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看着抵在大门边左右乱窜嗅嗅这里又嗅嗅那里的逗,一阵失落顿时涌上心头,如果那小子带着大岁已经坐车离开了罗山,那么再牛逼的逗,也是回天无术了。   我还是有些不死心的带着逗和儿爷一起又从墙头翻了进去,逗在整个大院中到处乱蹿,像疯了一样想要找回它所追踪的气味,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它哀怨而又焦躁的神情已经非常明确的告诉了我,它只能追踪到这里了,气味已经上车离开了。   眼下断了线索,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忙乎了大半夜,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身体的疲倦和情绪的低落让我顿时只觉得头晕眼花。自从在招待所里睡过一觉之后,我就再未合过眼了,现在体力已至极限,当下整个人都有些飘忽起来。   我知道自己是撑不住了,这眼下没了气味,逗也无法继续追踪,现在干着急也没用了,虽然很想尽快想出办法来,但是脑子完全无法做出任何思考,我随即带着两个小家伙翻了出去,走到后门处的那个报刊亭处,准备在后面靠着围墙墙根的地方先窝上一觉,至于其他的等天亮了再作打算。   话说这睡意真的是非常的浓,我将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几乎是坐下的同时眼皮就不由自主的合上睡过去了,一直到天大亮了,汽车站又开始人头攒动,我才被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吵醒了。这一觉是坐在地上靠墙睡的,都说这睡姿不对,越睡越累,眼下虽说养回了点精神,但是身子骨是又酸又疼,就像要被什么木棍支起来了一样僵硬。我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正准备起身,突然看见脚下的泥地上,有人用小树枝一类的东西写了几个字。   局势愈发混乱,不要管我,快走。   我看罢,心里一阵酸楚,这根本不用细想,也知道是大岁在当时被虎头他们挟持下,蹲在这地方趁人不注意时,摸黑写下来的。先不管后面那句“不要管我,快走”,倒是前面那句“局势愈发混乱”有点耐人寻味,这只能说明,当时大岁已经发现了什么,如果光是被虎头他们挟持,他应该不至于这样说的,他说的很可能是指那个至今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的另一股势力,因为无疑它的加入,才使得局势变得愈发的扑朔迷离也愈发的让人摸不着头脑来。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到底是代表了什么利益,他们做的种种事情原因何在,当下这些完全是一无所知。   不说这大岁先前在地下多次救过我的命,光说他现在的遭遇,完全是因为通风报信与我才造成的,如果他不给我报信,也就不会被虎头他们要挟,就更不会被带进了那座索命的阴宅里,眼下也就不会被不明身份的那小子给带走了。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大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任凭虎头他们在这里乱来,然后直接买张车票回广州,去找东家拿他剩下的佣金。   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样不管他的死活了,这逗儿爷还在我手上,这俩小家伙也是多次帮助过我,说什么也得帮它们找到主人,我这样想着,便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回到正门进了车站,来到售票大厅跟前。   我尽量装着心急如焚的朝售票窗里的中年妇女问道:“你好,我是外地人,和朋友走散了,他们其中一个戴着顶草帽,还有一个眉头上长了一颗大痣,你看还有没有印象,他们昨天来这里买过票吗?”   她皱着眉头略微想了一下,便有些不耐烦的回了我一句:“没见过,就算有也不记得了。”   我有些失望,见旁边还有一个窗口,便又对另一个售票员问了同样的问题。   她一听我说的,几乎都没怎么想,就说:“对对对,是有这么个人,眉头上长了一颗大痣,他们就是在我这买的票,我当时就觉得那人长的也太有意思了,那痣咋就长那么大,还长在眉毛……。”   说到这,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了嘴,向我做了一个怪不好意思的表情,这也难怪,怎么说在人面前揭人家朋友的短,多少都有些不礼貌。   我心想是他自己长的太特别也怪不得别人,眼下倒是因祸得福了,就他那颗大痣还真派上用场了,要不是他长的这么有个性,我这打听起来也不知要费多少劲儿。   “没事,您别在意,我那朋友长的却是有点寒颤人,我们都习惯了。”我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又接着问道:“那还麻烦您再想想,还记得他们是买的往哪里去的票吗?”   “这个……”他脸色一拉,顿时有些为难。“一天卖出去那么多票,这个还真不记得了。”   “那他们大概是什么时间段来买的票?”我想这小县城也没多少班次的长途客车,随便扫上一眼信息牌,也就是开往那几个地方的班次,只要弄清了他们是啥时候来买的票,再看看那个时间之后都有些什么车次,便可以将范围进一步缩小。   “这个倒是记得清楚,是快接近午饭的时候,我当时卖完他们的票同事来换我去吃饭,我还跟同事聊起过你朋友眉毛上那颗大痣呢。”   我朝她点了点头,道了谢,便来到车次信息公告牌旁,开始琢磨起车次来。   按照她说的,他们应该是乘坐下午的车走的,而我看了看,去外省的长途车基本都在上午,有到上海的,有到浙江、江苏、湖南、湖北等大城市的,下午的车大都就只有短途的了,都是到离这里比较近的一些城市,我简单数了一下,下午可以去的只有五个地方。   现在范围缩小了,他们去的地方也就非这五个地方莫属了,我走到进站口,这小县城的汽车站也没什么专门的检票口和检票员,我看一个老大爷在那把着门,应该是充当检票的人,便过去递了支烟给他,问道:“大爷,跟你打听个人,一个眉毛上长了一颗大痣的人,那是我朋友,走散了,他们一共是两个人,还有一个岁数小点,戴着一顶草帽,他们昨天下午从这上车离开了,你还记得他们上的是去哪里的车吗?”   “恩,昨天下午,好像是见过这么一个人咧。”他点上烟吧唧了几口,一副好像很过瘾的样子,估计我当时头脑一热,用身上所有的钱买来的“彩蝶”还是比较对他胃口的。   “见是见过这么个人,不过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一伙人哩。”他皱着眉头,很是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我隐约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端倪,心想别又出什么叉子,忙问:“这个怎么说?”   他又吧唧了一口烟,吐了吐烟圈,才慢慢的说道:“你说的是俩个人,而我看见的是仨个人咧。” 第十七章 前去汇合   他又吧唧了一口烟,吐了吐烟圈,才慢慢的对我说道:“你说的是俩个人,而我看见的是仨个人咧。”   “三个人?”我朝他比划出三根手指头,随即想想又很快的收起脸上的差异。“那另外一个人长的什么样,多大岁数,您还有印象吗?”   “那人穿着宽大的风衣,又带着帽子,长相看不清楚,不过从体态上来看,岁数应该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他这刚一说完,好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哦,对了,那人好像操的和你差不多的口音咧。”   “和我差不多的口音?”这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我顿时是一个激灵袭身,连忙追问:“那人是胖是瘦,个头有多高?”   “不都说咧,他穿着的风衣挺宽松的,看不出来胖瘦哩。”他伸出手来,在我面前比划了一番。“至于个头嘛,比你略高一点吧。”   “略高一点是多少?”   他估计被我弄的有点摸不着头脑,眉头一皱生出了一丝不耐烦的韵味,但是随即还是又比划了一番说道:“大概一个巴掌的宽度吧。”   我有些出神的点点头,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心跳正在加速,一种莫名的兴奋正在像电流一样,游走在身体里,虽然他给的信息还不足以让我确认那人的身份,但是从现有的线索来分析,三十岁不到,个头比我高出一个巴掌的宽度,操的又是和我一样的口音,这些基本都和宝哥的条件能够对得上。   “你在好好想想,那人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征?”我又朝他问道。   他撅着嘴唇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了,就这些了。”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心想还是打听了他们的去处,再仔细深究不迟,当下便朝他一摆手。“算了,管它是三个人还是两个人呢,眉头上长有大痣的人这世上也不会太多,您看见的应该就是我的朋友没错了,您还记得他们上的什么车吗?”   “他们上的是下午一点半那班车,去信阳的。”他抬起鞋底摁灭了已经快烧到屁股的烟头,接着说道:“不过听他们之间的谈话,他们的目的地应该不是那里,他们是要去信阳转车。”   我看他脸上的神情,那分明是还留有半句话没说的样子,我连忙又递过去一根烟,给他点上,他又美美的抽了起来,过了几口瘾才又冒了一句:“信阳火车站是大站,贯通南北,他们是去信阳转火车,北上哈尔滨。”   我听了顿时就楞了,就好像被一条铁棍打在了当头一样,脑子瞬间就嗡了一下,我原本以为他们就藏在附近某个城市里,可是眼下竟然跑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即使现在追到哈尔滨去,其结果无外乎也只能是无功而返,哈尔滨是北部重镇,在一座大城市里找几个人,这和大海里捞根针有什么区别!再者说了,到时候逗的鼻子也派不上用场了,凭我一己之力,想要找到他们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这刚刚才寻到点头绪,燃起的希望还没燎起来就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我跟老头子告了别,便茫然的走出了汽车站。   现在刚好是大上午,车站里里外外熙熙攘攘,人流量特别大,我走在茫茫的人群中,倒也不显的引人注意,眼下孤身一人,而虎头他们也已经脱了身,我现在的处境无疑又开始危险了起来。   我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该何去何从,一边贼着眼四处张望的走着,这时候脑子里突然有一条信息一闪而过,想要扑捉,却又一时难以扑捉,心里只是隐隐觉得哈尔滨这个词这两天好像已经听过不止一次了。   时间隔的不久,这回想起来也不费劲儿,沙哥当时说他参与执行的一个关于袁丙昌和山百合会的行动,就是前往哈尔滨当年日军修建的地下掩体,而那掩体又是当年山百合会带走藏有洛家宝藏玄机的古墙并藏匿的地方。   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不会是那么的巧合,大岁他们这个时候莫名其妙的去哈尔滨,这件事与那个地下掩体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不知道为什么,我这心里,这种感觉就是非常的强烈,一种不由自主的强烈。按照之前的分析,带走大岁那小子,有很大的可能性就是袁丙昌的人,而袁丙昌又是山百合会的人,所以他们眼下去哈尔滨,就算不是去那个掩体之中,也一定与其脱不了关系。   眼下的情形不仅牵扯到了大岁,还有很大的可能性关乎到了宝哥的下落,我觉得有必要去汇合华哥沙哥他们,因为沙哥去过那个地下掩体,如果他们真的是去了那个掩体,那么没有沙哥的指引,在偌大的哈尔滨,我就是打着二十四盏灯笼也不一定能找的到。   汽车站的门口,有很多拉客的面包车,我包了一辆,将沙哥写给我的地址丢给司机,让他开快点。   车子一路颠簸,顺着国道风尘仆仆,我也不认识路,大概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离开了大路拐进了一条乡村小道,然后停在了路边一颗老槐杨树下。下了车,司机朝前一指,告诉我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路不好走,车开不进去,就只能在这下了。   我朝远处一望,那是一座废弃的窑厂,就是烧制红砖的场子,破旧的烟囱只剩下了半截还杵在那里,房屋厂房也是残破不堪,放眼望去整个一片凄凉的景象。我迷惑的朝里走去,来到厂房跟前,眼下毫无生气,也没发现里面有什么人,倒是坐在窑洞口,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小屁孩,见了我便起身走了过来。   他一边嚼着草根一边问我,样子十分老辣,显得有些滑稽。   “洛水迢迢向东流。”   我看他那人小鬼大的屁颠屁颠的样儿,就忍不住想笑,心里暗自思忖,这华哥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个小孩子家的来把门。   我朝他一个抱拳,将沙哥写在纸条上的句子,念给了他听:“洛门隐隐朝地走。”   “哎,真没意思。”我这一说完,只见他嘟噜着嘴,好像挺失落的样子。“算你答对了,跟我走吧。”   我一阵摇头,也没有说别的,便只埋着头跟他进了厂房,这里面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码放了许多烂砖头,堆在一起,一摞一摞的,这还没走一会,我就感觉好像步入了迷宫中一般,如果现在让我往回走,我还真不一定能顺着原路摸的出去。   “你不会也迷路了吧?”我眼看着前面已经到了窑炉边,眼看着就没有路了,再走就得进炉子里去了。   “你就放心跟我走,错不了。”别看他人小,说起话来,口气倒是不小。   我们果真是钻进了巨大的砖炉里,进去之后,他在一个角落连跺了三脚,然后朝着墙上的一个空洞喊道:“血色黄昏暗。”   “海上明月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从空洞中传了出来。   “无尽天边绝。”他又说了一句。   “崖下万物生。”空洞中的声音也继续传了出来。   “血海无崖。”他这边刚说完,只听咯吱一声响起,与此同时,他的脚下也朝上翻开了一块大约一平方左右的盖板。   地下钻出来一个人,正是马彪,他上到我的跟前,将那小鬼头往身后一拉说道:“犬子不懂事,还望主子见谅,华哥他们正在地下等着您呢。”   我绝然没有想到,那小鬼会是马彪的儿子,我跟着他们走过去,只见往地下去的是一个木梯子,看着还挺深。   小鬼朝前先下了去,马彪带着我,在前面给我引路,走了没一会功夫,他突然转过来对我说道:“对了,营地里来了一个人,你……你等下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第十八章 宗戒之争   那个小鬼头朝前先下了去,马彪带着我,在前面给我引路,走了没一会功夫,他突然转过来对我说道:“对了,营地里来了一个人,你……你等下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谁啊?”看他那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儿,我心想你们营地里来了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见了你就知道了。”   他这还跟我卖起了关子,我们一路下了大概有几分钟的时间,又经过一个不短的地道,才钻进了一个地下室中,里面灯火通明,面积非常的大,华哥还有沙哥以及被我遣散回来的三十号弟兄基本都在。   这个时候沙哥上前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便向他问道:“护堂使回来了吗?”   “还没,上午那会,华哥和我们还在商量要不要再回去,好接应护堂使。”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看来他们之所以还没动身,估计是因为马彪所说的,这里来了人,从而打断了他们原本的计划。我朝着四周打量一番,这一窝子男人缩在这地下室里,显得乌烟瘴气的,我只轻轻瞟了一眼,人群中的某个亮点就突然就抓住了我的眼球,顿时只觉得一抹靓丽袭来,犹如一道清风沁入人的心扉。   人群让出了一条道,一个女人从人群中朝我缓缓走过来,马彪说的没错,我确实认识她,齐肩的秀发,清美的容貌,就像一片青翠的绿叶飘然而至。   “你……你是洛地生的……”我皱着眉头问道,虽然知道她是谁,但是发现自己现在还不清楚她与洛地生的关系。   “我是洛地生的人,我叫洛雪。”她朝我一笑,笑的很僵,并且还带着一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深远。“我们见过面的。”   我朝她点点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她,我确实见过她,她就是当时给洛地生推轮椅的白裙女人,但是眼下不知道在这里,到底算我是主她为客,还是她是主我为客,我将视线绕过她看向她身后的华哥,想让他出来说两句,帮我解个围。   华哥倒也不是笨人,一眼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到跟前先是称呼了我一声“主子”然后才对着她说道:“雪姐,你看咱们还是到里面坐下说吧。”   华哥这个用意很明显,一声“主子”已经把什么问题都交代清楚了,虽然她说得很笼统,并没有交代清楚她和洛地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但是从她和洛地生同姓以及华哥他们对她的态度来看,她的身份和地位也是很高的,只不过在我的宗戒面前,好像还是要矮上我一截。   我们走到后方一个木桌前坐下,华哥喊人给我们一人倒了碗茶水,我正欲向华哥说明去哈尔滨的事,却不想那女人对着华哥挥了挥手,说是要和我单独谈谈。   华哥与我对视了一眼,便有些无奈的转身走了,并且还招呼所有人都往外挪了点,生生的把我和那女人所在的木桌给留出了一大片的空地。   “说吧,你从广州跑这来,找我有什么事?”这两天一路奔波,说实话还真没顾得上喝口水,眼下将面前的一碗茶水一饮而尽便朝她先行发问,并且还摆出了一副主人家自居的态势。“是不是洛地生让你来的,他又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她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停顿了一会,脸上始终都带着一种淡淡的笑容。“我来这里,与洛地生无关,他已经失踪了。”   “失踪了?”我惊的一愣。“什么意思?”   “自从那晚与你会过一面之后,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再没有出现过。”她非常轻微的叹了一口气。“当然,这个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我今天来这里,是要问你拿回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一听便下示意识的瞥了一眼手上戴着的金戒指。   她还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停顿了一会之后,朝我莞尔一笑,才开口说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你说的是这个?”我把手掌摊开,将戒指亮出来。   “这是洛家的东西,我来替洛家拿回去。”她没有看戒指,而是始终盯着我,眼神好像拥有巨大的控制力。   “你也是洛家的人?你和洛地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又笑了,好像什么都在她意料之中,并且被她牢牢掌握着一样,我现在只觉得这个女人的心机,应该是很深的,与她清丽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我知道你想北上东北。”她竟然对我的问题视而不见,而是开始说起另一个话题,但不可否认的是,她这句话无疑让我产生了一阵惊悸。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想去什么地方。”她依然是脸上挂着一丝笑意。“但我要告诉你,那个地方不能去,你这样做会把整个洛门十三堂陷入某种险境之中。”她又停顿了一会,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来收回戒指的原因。”   我已经开始有些慌了阵脚,她是一个极会掌控谈话走向的人,我现在已经完全被她牵制住了鼻子,直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其实她一直都在打乱我的阵脚,她想由她来掌握谈话的节奏,她想成为抚琴的人从而控制住整个旋律的走向。   此时心中一阵叫苦,当下暗暗思忖,为什么我遇到的女人,都是外表与内里不一且反差极大呢!   “这戒指是洛家的不假,但是这是洛地生交给我的,我要还,也是还给洛地生,而不是你。”虽然我到现在依然还是不明白洛地生当时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但是无疑绝不是一时兴起的随意而为,他一定是有用意的,只是眼下我还没有发现而已,就像那句原先我也不知所云的话一样,到最后却发现是那么的重要。   我能看见她的脸上划过一丝不安,也正是这个小小的举动,让我突然明白了她的用心,她一直想要极力的凌驾于我之上,就是为了营造她的气场,好让我服软与她,稀里糊涂的乖乖交出戒指。而我刚才的一番说辞,明显触动到了她最敏感的那根弦,那是她最想要回避的问题,因为她只有避开了这个问题,才能获得华哥他们的支持。   “我都说过了,洛地生现在下落不明,我们正在极力搜寻,眼下,你必须先把戒指交出来。”   我开始暗自窃喜,从她说话的语气中,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她的变化,她已经失去了方寸,就像一个突然弹断了琴弦的乐师,开始轮到她慌了阵脚。   我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咧嘴笑了笑。“我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宗戒是何其重要的物件,既然洛地生将其托付给了我,我又怎么能将它随便转交给他人。”   “你……”她这个时候,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扭头朝华哥他们看了一眼,从他们一脸茫然的表情来看,他们应该还不知道这个叫洛雪的女人是来干嘛的,估计一个个现在都在想破脑袋的猜测,猜测我们在谈些什么。   “说吧,把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你到底是洛地生的什么人。”我点上一支烟,漫不经心的抽了起来。“还有,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东北,并且还准确的知道我要去那个地下掩体?”   “你想从我这拿走戒指,最起码也要告诉我你是谁吧?”我见她许久没有回答我,便吐出一大口烟,任凭烟雾朝她飘去,看她低着头的样子撇着脸的模样,好像不太喜欢人在她面前抽烟,或者说是不喜欢我这样悠闲自在的在她面前抽烟。   她用手在鼻子跟前摆了摆,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突然站起来招呼华哥他们全都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对我说道:“这东西,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是你逼我的!”说完,我看见她的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不知不觉的又重新回来了。 第十九章 再被下套   她突然站起来招呼华哥他们全都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对我说道:“这东西,我本来不想拿出来的,是你逼我的!”说完,我看见她的脸上,那种淡淡的笑容,不知不觉的又重新回来了。   华哥他们听她这样一说,全都聚拢过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手上,我这个时候也有些坐不住了,当下也起身看着她从信封中慢慢的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她从信封中抽出一张信纸,将其摊开,面对着华哥他们说道:“这是大少爷的亲笔书信,上面印有洛家祖传的犀角宝血雕龙钮印。”她说完便将信纸递过去,华哥楞了很久才接了过去,而她此时的表情就像古时候领了皇命的钦差大臣,在一众地方官的面前,突然亮出了天子手谕时的那种沾沾自喜而又得意之至的样子。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我看见华哥在听到“犀角宝血雕龙钮印”这几个字的时候,明显整个人都怔了一下,而眼下接过信纸,更是两眼放光,睁大了眼睛盯在上面,手都开始发起了抖来。他看过上面的内容之后,与洛雪对视了一眼,便命人取来火烛,将信纸放在烛火上,然后盯着信纸看了半天才点点头后将烛火吹灭。   “正是宝血雕龙没错。”华哥对沙哥说道,并将信纸又递给他,沙哥接过一看,也是和华哥当时的表情一样,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模样。   “怎么回事,那信上写的什么?”我被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早已按赖不住,见华哥忙完了,便连忙向他问道。   “是大少爷的亲笔书信。”华哥将信纸从沙哥手里又抽回来,朝我递过来。“你自己看吧,上面还加盖了洛家的家传印章,宝血雕龙!”   “大少爷?”我接过信纸,皱着眉头问道:“洛地生的哥哥?”   “是的。”洛雪这时候突然接过话头,言语之中满是自鸣得意的调子。“就是洛地生的哥哥,洛家的大少爷,洛天降!”   我记得无名也曾说过,说洛家老爷在去世之前,将句芒神像的秘密告知了他的小儿子,这也就是说这个洛家老爷还有一个大儿子,看来无名确实对洛家极为了解,字字所言非虚。   目光落在信纸之上,下方一个方形的红色玺印首先映入眼帘,血红夺目,非常的耀眼,至于印的是什么,就看不懂了,那应该是古代的繁写篆刻体,对于我这种连一类生字的都没认全的人来说,那无异于天书。   “这印章上印的是什么字,又是什么意思?”我朝华哥问道。   “这是根据一种古文字演变而来的篆刻体,至今无人能够解读。”我看见他只要一说起这个印章,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肃穆。“这个玺印是洛家祖传,其根源无从得知,有洛家家史的那一天,这东西就已经掌握在洛家人的手里了。”   “这东西是用的一种犀牛角作为材料雕刻制成的,色泽黑赫,质地温润,他还有个特殊的地方,千百年来从不用印泥,只要在白纸上稍稍一用力,血红色的玺图就会自然而然的呈现在纸上,犹如它会自行产生红色的颜料一般。并且这种颜料会吸收热量和光,只要将其接近火源,所印的玺图便会由红变黄,最终直至演变成金色。”他指了指他刚才用来放在信纸下面点燃的蜡烛接着说道:“我刚才已经验证过了,确实是宝血雕龙所印,这个绝不会有出入。”   既然连华哥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就没有必要再深究下去了,看来这个玺印如此特殊,它已经不需要通过字面意思来表达什么,因为它本身就已经可以代表一切。   目光向上游走,是一手漂亮工整的毛笔字,苍劲有力锐气十足,一看就是出自一个非常硬气的人之手。   吾地地生已多日不见,宗戒业已被他人所谋,我洛门上下无人不知宗戒之重要,百余年未曾易过他人之手,现持宗戒之人,必是手段谋取,而非吾弟之意愿,众人切不可当真。   而今吾令洛雪追讨宗戒,还望堂中弟兄予以支持,擒获持戒之人,收回宗戒,以堂规第六条处置以正效尤,待吾弟平安而归后,若是追究此事,一切后果由本人承担。   洛天降敬上。   我看罢,心中一阵暗骂,这完全是子虚乌有,捏造事实,我明明就是在不知所云的情况下从洛地生手里收下了戒指,怎么到了这就变成了是用手段非法谋取而为之。这个时候再看洛雪,她脸上的笑意更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笑的很自然很轻松,而华哥和沙哥他们,则是脸色难看,就跟霜打了茄子似的,低头不语,一个个忧心忡忡。   “大少爷怕你们迂腐绕不过来弯,抱死见宗戒如见家主的死规,所以才加盖了宝血雕龙印章,你们难道还有什么顾虑?”洛雪见华哥他们全都无动于衷,则开始了她的游说攻势,伸手指着我说道:“大少爷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宗戒是被他阴去的,你们不能拿他当主子,否则洛门十三堂百年基业定当尽数毁于他手。”   华哥没有吱声,眉头紧锁,那神情就好像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而眼下斗争的结果还没有出来,所以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发表意见。   这时候倒是沙哥站出来打破沉寂说道:“洛门十三堂虽隶属洛家,但却又是独立在洛家体系之外的,我们只听从洛家家主一人之命,谁有宗戒谁就是堂会的最高领导人,几百年来,堂会从来都是只认宗戒不认人。”   “你……”洛雪估计是没想到会有人站出来说这些,沙哥的一番话无不令他有些气急败坏。“迂腐,你这是赤裸裸的迂腐,大少爷虽然没能继承家主之位,但他也是洛家的长子嫡孙,而今又有可以任命总堂主的宝血雕龙印章在此,你们难道一定要违背洛氏宗家的意愿?”   沙哥还欲反驳,却被我一把拦下,其实这戒指本就是属于洛家的,他们现在想拿回去也是理所应当,原本我还想弄清楚洛雪的身份,但是眼下完全没了必要,洛天降是洛地生的亲哥哥,又是洛家的长子嫡孙,他出面代表洛家讨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这一点无可厚非,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反驳。   “大家都别为难了,戒指我交出来便是,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讲清楚。”我将戒指取下捏在手里。“这枚戒指的的确确是洛地生亲手交给我的,完全出于自愿,而我现在也是出于自愿,是我自愿将戒指交还给洛家,与在场的所有堂会兄弟们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我知道沙哥说的是有道理的,也知道华哥在为难什么,他作为在这座营地里的堂会最高负责人,眼下一定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边是破坏堂规,一边是违背现如今没有洛地生的洛家所发出的意愿,两边都是他所不能承担的,而我刚才的那番话,无疑将他的顾虑一扫而尽。其实我知道如果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也会做出和沙哥一样的决定,那就是遵守执行了几百年的堂规,他之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并不是他没有沙哥那份觉悟,而是角色不同。他顾虑的更多,远比沙哥想的要多出许多,我知道他是一个非常在乎弟兄们的人,他现在考虑更多的,一定是为这里在场的所有弟兄们某一条好出路,不想因为他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连累大家而已。   但是我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轻松,他依旧是一副为难而又无奈的表情,我正欲再次向他说明我的心意,但是却感到一阵迷糊突然袭来,那是一种和当时无名在弯刀上抹了药,给我下迷药时的感觉一样。   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腿脚也已经发软的有些站不住了,我慢慢的倒下去,我知道自己快要昏迷了,脑中极力的抓住仅存的思绪。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茶碗,再看看站在不远处的华哥,只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给我下了套,却还在这里装成一副为我考虑而为难的样子。 第二十章 再次醒来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一辆越野车的后座上,头脑一时间有些空白,我努力的回想,花了很久才想起了昏迷之前的记忆。   我勉强的撑起身子坐起来,这是一辆三排座的越野车,眼下正飞快的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车窗外是一片茫茫的田野。   逗儿爷这俩小家伙看我醒来,一个纵身便跳上了我的肩头,儿爷也从逗的肚子地下翻上来,对我一阵咧嘴。我欣慰的朝它们挤出点笑容,这时朝前面看去,首先被目光捕捉到的就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那顶熟悉的黑色鸭舌帽,其次是中间一排座位上的沙哥和两个老者的背影,一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还有一个也是似曾相识。   开车的是个陌生男人,无名、沙哥、还有左教授和李大仙,脑子一时混乱起来,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沙哥这时发现了我醒来,便转身朝我笑了笑,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药好像下的有点重了。”   他这一说,李大仙和教授也都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无名还是那种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依旧端坐在那里,没有回头。   回想起当时在他们地下营地里发生的最后一幕,我下意识的低头朝手中看了一眼,戒指竟然还在,这着实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看了一眼沙哥,不知他现在是什么角色,或者说是站在哪一边的,眼下一时不知要如何跟他开口,我瞥过视线看向窗外,想努力的看出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他估计是看出了我的想法,抿嘴一笑对我说道:“你一定是以为,我们故意给你下了药,一早就计划好了要夺去你的戒指?”   “难道不是吗?”我冷笑一声,扭过头来反唇相讥。“药是下在我喝的茶里的吧,进了你们营地之后,我只喝过华哥让人给我倒的茶。”   “下药的事与华哥无关,他一开始并不知道,其实这个当时只是我一个人的计划。”他的脸上这个时候浮现出一丝老谋,眼神也有些深邃起来。“有一点你没弄清楚,药不是下在你碗里的,我是下在了那个茶壶里,也就是说,洛雪当时喝的茶也是有药的,只是你喝的多,药效发作的早,其实你昏迷之后没多久,她也昏过去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听他说完,感觉非常的费解。   “你先别着急。”他翻身来到后座,坐在我旁边。“听我说完,你就明白了。”   他说的事,还得从李大仙留在松柏林中悬空墓里的那块碎布说起,那块碎布,一般的人看见,只当是一个星象图外加一句话,其实对于他来说,那副星象图里,还暗藏有一个隐秘的信息。   他当时之所以能够识破那栋宅子是被下了冥灯索魄的阴煞风水局,正是因为他看过那本由唐代堪舆奇人所著的《飞星经》,《飞星经》是上古玄空飞星风水学说一脉中最为诡异的一本著作,早已失传多年,但是李大仙手中却藏有唐代后人的一部手抄本,在机缘巧合之下,李大仙见沙哥在风水方面颇有建树,便将这《飞星经》传其阅过一眼。   而沙哥从小就是过目不忘,当时只是寥寥几眼,就已经将这《飞星经》全本记下,所以当他看见碎布上的那副星象图的时候,他一眼就识出了那是摘自《飞星经》中的一副二十八宿星图中的一幅星位图,只是其中星位全被人为刻意改变了。其后他在回到营地之后,凭着记忆,将《飞星经》中的关于那副星象图的部分默写下来,然后按照被改变的星位顺序,组合出一组数字密码,之后与他默写下来的文字对号入座,得出了隐藏在星象图中的信息。   他朝前一指,将视线落在李大仙的后脑上。“其实当时早在护堂使刚进入松柏林的时候,就已经与那位在宅院布下冥灯索魄的高手过过招,当时那人用的也是《飞星经》中关于九星换位的阴煞局,就在那人成功困住护堂使后,便抢先一步进入了所有的悬空墓中。后来待护堂使解了局脱了困,才发现自己身上和悬空墓里各少了一样东西,正是在自己被局所困而有些神志不清时,被那人给取走了。”   “那人都取走了些什么东西?”   “长明灯,那人取走了所有悬空墓里的长明灯。”   他这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李大仙会将冥灯局的解法留在悬空墓里,那人会使用《飞星经》中关于星位换位的阴煞局,又取走了冥灯,对于他这种风水阴阳术大家来说,他随便想想也知道是要去摆冥灯索魄之局害人。   “但是他怎么知道那人取走冥灯是要布局害什么人,他又怎么知道想解局的人会来松柏林里找他?”这一点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就要从那个在松柏林里与护堂使周旋的高手的身份,以及此人从护堂使身上取走的一样东西说起了。”他开始将个中原因与我娓娓道来。   原来,那本《飞星经》的手抄本是当世仅存的唯一一本《飞星经》残本,李大仙家的世代祖传之物,旁人根本无法窥探,也就是说当今世上会使用《飞星经》来布下阴煞风水局的人,除了他自己和看过一眼的沙哥也略知皮毛以外,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那人便是李大仙早年收过的一个徒弟,此人天资聪慧,对风水学极有天赋,深得李大仙的赏识,几乎对他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但是后来此人因为心术不正,沉迷于风水左右运数的快感之中不能自拔,常常与人斗局而不问天机不管地数,甚至是草菅人命,李大仙深知其已罪孽深重无可救药,便忍痛将其清理出门,断绝了师徒关系,二人至此再无往来。   李大仙在进入松柏林之后,发现有人设了局,并且用的是《飞星经》演变而来的阴煞局,当即就想到了他那已入魔道的徒弟,因为世上除他自己之外,再无他人有这本事。至于沙哥虽然也看过《飞星经》,但是只是略懂皮毛,他只知其表而不知其内,想要拿来演变布局,那火候还是不够的。据沙哥说,当时他想拜师于李大仙,跟其参透《飞星经》中的玄机,却遭到了他的极力反对,李大仙有前车之鉴,怕沙哥重蹈覆辙,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收他为徒。   而后李大仙发现悬空墓中的长明灯被他取走了,自己身上随身携带的音久螺也一并消失,便立刻想到了此人的用意,但是他有堂会的秘密任务在身,无法抽身及时通知堂会,只好将解局之法写下,留在悬空墓里。他知道,一旦堂会遭遇冥灯索魄的困局而无法解局脱身时,定会派人来此地寻他,他们堂会本就对于打听之事甚是在行,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他是去了那片松柏林中,那么他留下的破局之法便能及时的传递到堂会手中。   “原来如此。”我听他说完,叹道:“那么那个想要设局害死你们的徒弟,到底是什么人,这又和你要将我下药迷晕有什么关系?”   “那人叫唐敏,正是洛雪的亲妹妹。”   “洛雪的亲妹妹?”他这刚一说出口,我就惊得一怔。“一个姓唐,一个姓洛,她们怎么会是亲妹妹?”   “其实洛雪本不姓洛,她并不是洛家的人。”   “那她和洛家以及洛地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甚是不解的问道。 第二十一章 幕后黑手   “那这个洛雪和洛家以及洛地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甚是不解的朝沙哥问道。   “她是洛地生的克体。”他转过来看着我,眼神有些凝重。“世上有些人,一出生就有劫数,那就是命,有些人生下来命就不好!”   “克体!”我听得一愣,不明所以的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我听马彪讲过,他在本家做过下人,有些事情比我们清楚。说是洛地生出生时命犯劫煞,命里有一血劫,请过各路大师各路神仙,都断定其活不过十六岁。洛家老爷爱子心切,辗转四处为子求命,后在终南山上经一高人指点,说是需寻一个与洛地生命劫相克之人常伴左右,才能将血劫克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洛家就寻来了洛雪,让其常伴在洛地生左右,克他?”我朝他问道。   这种事儿在农村再寻常不过了,什么命犯相克,命中相旺,谁是克夫命,谁是旺夫相,农村老头老太闲来无事,这是最为常见的谈资,打小不知听了多少。   “是的,洛雪原本是一唐姓人家的女儿,后被洛家买去,才改姓为洛。”他顿时一阵叹息。“这女人天生就是洛地生的地煞克星,这招其实是以毒攻毒,洛地生从小体弱多病,血气不刚,全是拜她所赐。”我看他一脸怨气,想来是对洛家忠心耿耿,见家主如此这般遭罪,也是于心不忍。   这么一来洛雪的身份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也难怪华哥他们都对她俯首称臣,还颇有几分敬畏。她自小与洛地生一起长大,两人长时相伴,洛家早已将她视为亲信,再加之洛地生的小命还攥在她手里,促使其地位更是非同一般。   “我破解了护堂使隐藏在碎布星象图里的信息之后,我见洛雪随之突然到访,当即就明白了一切。”说完了洛雪的身份,他便开始向我道明为什么要给我和洛雪下药一事。   李大仙通过星象图给他传递的信息,便是布局者身份的揭露,因为他知道那副图只有看过《飞星经》的沙哥才能破解出其中的玄机,所以无论是谁拿到了那块碎布,只要传到沙哥手里,沙哥一定会发现其中隐藏的秘密。至于为什么不明白的说出来布局之人就是他的徒弟,这一点,则是李大仙考虑到了他这个徒弟的另一个身份,就是洛雪的亲妹妹,以及这姐妹俩暗中谋划的一件事儿。他怕不明所以的人将其泄露出去,洛雪知道此事后,打草惊蛇,所以才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只暗中告知沙哥一人。   话说这唐敏在被李大仙逐出师门后,一直隐藏于世,甚少露面,行踪可以说是飘忽不定难觅其影,李大仙怕她继续为祸人世,有几次想要派人暗中调查,但都没能找到她的下落。后来时日一久,这事也就淡忘了,但是有一次李大仙面见洛地生时,见了洛雪之后,突然发现了她身上的变化,他发现有人正在通过某种手段,潜移默化的改变着她的命数。   这事关系重大,李大仙发现此事之后,第一个怀疑对象自然就是唐敏,因为改命,一直都是唐敏的拿手戏法,也是她每每屡试不爽的手段。但是在没有弄明白状况之前,他并不想打草惊蛇,又碍于洛雪的特殊身份,遂在不声张的情况下,他暗中派了几个堂会里的心腹亲信监视洛雪的一举一动。   后来果不其然,不假时日,洛雪暗中与唐敏私会的事情就败露了,而当时参与此事的李大仙心腹之一,其中就有沙哥,沙哥一直拿李大仙当师父看,虽然没有名分,但是一片赤心李大仙看在眼里,自然对他是十分信任。   “你知道洛雪的命数被改变,这意味着什么吗?”他讲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下来,问了我这么一句。   “你的意思是,唐敏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冲着洛地生去的?”我此时一阵寒意,让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的是一个关于阴谋的故事,就像一滩黑水源源不断的流进我的耳中。   和我猜想的一样,洛雪是洛地生的克体,因为命里克他,才使得洛地生的血劫被克制住而不会发生,但是一旦她的命被改变,变的不再克他,那么洛地生的血劫将会不可避免的降临,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在劫难逃最终跳不出一个死字。   其后李大仙根据唐敏改命的方法,紧急制作了一个固命符咒交给洛地生,因为洛雪整天都跟洛地生在一起,受到符咒的影响,可以减缓她命数改变的进程。而后又在他的指示下,此事暂时没有惊动洛地生以及整个堂会,因为在后续的监视中,沙哥他们有了更加可怕的发现。   那就是想害死洛地生的人,到底是唐敏,还是洛雪,因为他们在监视中发现,洛雪不但从始至终都清楚的知道唐敏在为她改命,而且还极力的在配合着改命的工作,也就是说这并不是唐敏一个人的秘密,而是她们两个人的秘密,她们在共同谋划这件事。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李大仙能够私自压下去的了,其后他向总堂主汇报了此事,总堂主得知后也是震惊不已,毕竟洛地生是洛家当世家主,也是掌管宗戒的洛门十三堂最高负责人,对于他们堂会来说,没有什么比有人想要谋害洛地生还要重要的事了。现在证据确凿,想拿下洛雪和唐敏是易如反掌,但是就目前的境况来说,洛地生的血劫还得依靠洛雪来克止,所以他们在还没有找到能够与洛雪的命数想吻合的替身之前,洛雪还不能动。最后总堂主还是听从了李大仙的建议,先稳住阵脚,不通知其他堂会成员,在最小的范围内秘密处理此事,以不变应万变。   李大仙得了总堂主的指示,带队秘密处理此事,在他的多方考虑之下,他一边紧急派人网罗能够替代洛雪的替身,一边按兵不动,继续以监视为主。因为洛雪除了与唐敏私会之外,基本剩下的时间都是和洛地生在一起的,所以他的固命符会有效的减缓洛雪命数改变的速度,从而为他们赢得时间去寻找替身。其实他还有一点更深层次的顾虑,那就是这件事,是否就是唐敏和洛雪两个人的阴谋,还是在她们背后,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幕后黑手在操作这一切,因为洛雪与洛地生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情同手足,他实在是想不出洛雪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后的日子里监视仍在继续,唐敏和洛雪并非天天都见面,每个月见面的次数也就那么几回,在这期间,唐敏还去过北京呆过一段时间,其中还有一次竟然去了袁丙昌开的裁缝铺补过衣服。袁丙昌的铺子营业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监视的人只要站在马路对面,铺子里的情况可以说是一览无余,当时唐敏仅仅只是拿了件衣服进去缝补,和袁丙昌也没有说过半句多余的交涉,此后两人也再未有过往来,所以这件事并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只当是纯属巧合罢了。   唐敏发现改命的进程收效甚微,便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几乎上演了她所能掌握的十八般武艺,而李大仙根据唐敏改命作法的方子,也一直在改进他的固命符,这件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演变成了他和唐敏这对昔日师徒之间的暗中斗法。因为幕后黑手一直没能查出,代替洛雪的替身,也是苦苦寻觅不得,所以这场战役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拉锯之中,双方都在暗中谋划部署,各自较劲,李大仙他们也是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沙哥说完深深叹了一口气:“时至今日,当我参透了护堂使藏在星象图里的信息,又发现了洛雪急匆匆的赶来此地,再加之袁丙昌是在这里消失的,我当时就明白了那个我们寻找了几年的幕后黑手,其实早就暴露了。”他说着朝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一拍。“但我们他妈的愣是给忽略了。”   “那幕后黑手,其实就是袁丙昌这小鬼子。”我接着他的话头,补了一句。   我相信当时看到洛雪突然造访营地时,沙哥一定是一通捶胸顿足的醒悟,洛雪、唐敏、袁丙昌三个本就有过交集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造访此地,傻子也能看出问题来了。   “是啊!”他摇了摇头,一番自责的意味漫过他的眼中。“华哥他们根本不知道洛雪的事,我又不能跟他们透露,我当时虽然不知道洛雪来此到底有什么用意,后来看见你来了之后,她是要找你谈话,我就隐隐约约的料到了,可能是为了宗戒,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应对,我只好在茶壶里下了药,心想将你们迷昏了之后再做细算。”   “那你后来是怎么对华哥说的,你跟我又是怎么从营地里脱身的?”我说着看向窗外接着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第二十二章 无法承受   “那你后来是怎么对华哥说的,你跟我又是怎么从营地里脱身的?”我说着看向窗外接着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你把华哥看扁了,他是堂会的老人,堂规还是懂的,关键是洛雪拿出来的砝码实在太重,大少爷和宝血雕龙印章,这两样没一个是他能轻易回绝的,他当时也是有些懵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断而已。”他随即朝我手上一指。“你当时已经取下了戒指,后来正是华哥亲自为你重新戴上的!”   “至于洛雪那边,华哥自会想办法糊弄过去的。”他接着说道:“堂会几百年来从来都只服从一个目标,那就是洛家宗戒,洛雪没能拿到戒指,干涉不了堂会,她不能拿华哥他们怎么样。”   我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突然觉得无比的沉重,它比世上任何一枚戒指都要重,因为它左右着一个堂会千百人的命运。洛家祖先在创建这个不能行走在阳光下的秘密堂会时,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将它的命运和这枚戒指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并且赋予了这枚戒指超越了它本身的意义。这就像无名赋予她的弯刀出刀必见血的威慑力一样,他们都用一种持之以恒而又绝对不能打破的规矩,赋予一个器物,超越了它本来的价值和意义。   而我竟然差一点就将这个拥有无上权力的戒指,交给了一个错误的人,一个不该使用它的人,如果当时不是沙哥下药迷晕了我,戒指真的被我交给了洛雪,那么后果实在不敢想象。试想堂会的控制权,一旦落入洛雪这个已经背离了洛家的人手上,甚至可以说是落入了袁丙昌这个小鬼子的手上,其后果是有多么的可怕。   现在回想当时的所作所为,眼下无不后怕的冷汗直冒,那几乎等同于葬送整个堂会的千百条人命。唐敏盗用李大仙的音久螺,布下风水局,正是要大规模猎杀堂会成员,而如果他们拥有了堂会的控制权,那么他们的猎杀计划,将会变得无比简单而又有效率。   我现在才明白洛地生交给我的,不仅仅只是一枚戒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我眼下产生了一个强烈的念头,那就是快点结束这一切,把这枚承载着我不能承受之重的戒指,亲手还给洛地生,或者说是,把这个犹如山重的包袱,还给他。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来洛雪说的,洛地生已经失踪多日了这件事,便向沙哥打听起这事来。   “这个,华哥会紧急上报总堂,然后由总堂主定夺,我们会出动所有的力量去搜寻。”他说到这事儿的时候,脸上顿时就暗沉了,一副甚是忧愁的样子,我不明白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管理机制,才练就了一支持续了几百年的忠诚队伍。   “好吧,但愿他不会有事,我可不想一辈子戴着这枚戒指。”我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车里的一众人等,感觉好像气温变的骤降,当下隐隐有些发冷。   我裹了裹衣服。“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哈尔滨。”他说着也紧了紧上衣的领口。   我顿时一怔,立刻抬头看向他,我记得我一进去就和洛雪谈上了,都还没来得及跟他们说要去哈尔滨的事,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去哈尔滨的?   “去哈尔滨干什么?”我装着一副不知内情的样子明知故问,想试探看看他们去哈尔滨的目的,是不是和我一样。   “你昏了之后没多久,护堂使就回来了,他看到昏迷中的你和洛雪,问明了情况之后,就下令去哈尔滨,具体原因也没说。”   我诧异的看向李大仙的后背,伸手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转过头来,我便朝他问道:“我们去哈尔滨,到底要做什么?”   我很清楚洛地生对于他们堂会的重要性,现在洛地生下落不明,这李大仙作为护堂使,竟然置这么重要的事于不顾,而现在却要抽身去哈尔滨,这一点可以说是非常的反常。   “一切皆有原由,水滴总有穿石而出的一天,主子又何必问那么多。”他说完便又转过去了,我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与华哥还有沙哥他们一样的那种恭维的表情,语气也是和他在我印象中的一样,生硬但却掷地有声。   我听他说完,微微有些尴尬,被他的态度弄的摸不著头脑,沙哥这时凑上我的耳边,低声耳语道:“主子别见怪,护堂使在堂中地位特殊,他平常和洛地生说话也是这样的口气。”   既然和正统主子都是这幅口气,我也就没什么可计较的了,毕竟我只是个临时的,当下视线又落到了左教授的身上,自我一醒来,他的存在才是最令我纳闷的。自从与他和大岁在地下盘宫里一别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当时虎头他们一帮人中,也看不见他的身影,现在却莫名其妙的与他同坐一车,同去一个地方,这难免让我有些诧异。   那司机估计是雇来的,无名和李大仙本就在一起,虽说她当时去找李大仙只是为了帮我救出大岁,但她做事一向令人捉摸不透,我早已经习惯了,现在见她与我们一起同行,我也懒得去想原由了。沙哥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李大仙的心腹,华哥他们那一帮人中,李大仙要想找个人与他同行,肯定是非沙哥莫属,只是这教授为什么也和他们搞到一块去了,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教授倒是依旧的平易近人,见我和沙哥谈完了话,便主动转过身来,跟我打了个招呼,我朝他笑笑,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便借机问他怎么会和李大仙他们搞到一块去的。   原来他和大岁以及虎头三人,在我和无名下了无底洞之后,大岁告诉他们两洞里马上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必须立即撤离,他和虎头一听便开始准备穿戴氧气瓶从来时的路再穿出去。   可是大岁却不愿走,说是还有事得回石室盘宫里,大岁让他们两先出去,说自己完了事自会去县城与他们汇合,然后便当着他和虎头的面就开始用他们带来的装备里的工兵铲,一个劲儿的向通往盘宫的那面石室墙壁上凿了起来。   他和虎头知道大岁所言非虚,那无底洞定是要有事发生,两个人商量过后,便决定先行出去。当他们回到羽化坡下的山河时,虎头带着他先回了县城,他们在一家旅馆中住了下来,之后过了一天一夜,大岁才赶来与他们汇合了。当时虎头交代他们,说自己还有其他的任务在身,让他和大岁先回广州找老管家复命,他自己依旧留在县城接应我和无名。但是大岁又不愿走,说是也要留下来陪虎头一起等我和无名,而他则收拾了东西,与虎头和大岁分道扬镳回了广州。   “那你后来怎么又回去了?”我听见他说回了广州,便诧异的朝他问道。   “这你还得问她。”他伸手朝副驾驶位的方向一指。“当时我们被人用迷烟弄晕了,她进了山洞救我们,其实她当时是先把我救醒,然后跟我定了一个交易,之后才把虎头给叫醒的。”   “交易……”我话音拖的很长,随即朝那顶黑色的鸭舌帽瞥去,仿佛那就是一个可以掩盖一切的头套,将一张清秀的脸庞遮掩的密不透风,让人怎么也看不清。   “那是关于我们家的事儿,她让我事情完了,回广州家里取一样东西过来交给她。”他刻意加重了“我们家”这三个字。   他的表情和语气告诉我,他并不准备向我说明那是一个怎样的交易,他的事情他自己不说,我也不好强求,毕竟他刻意强调了那是关于他家的事,我就更没理由往下问了。   我当下只好转移问题,问他既然把东西交给无名了,为什么不回去,而又要跟我们一起去哈尔滨。 第二十三章 高速惊魂   我问教授既然把东西已经交给无名了,为什么不回去,而又要跟我们一起去哈尔滨。   他笑了笑,看向无名。“这你还是得问她,是她出钱雇了我。”   我顿时纳闷,如果我们真的是要去当年的地下掩体,我实在是想不通,无名要带上他这个文绉绉的知识分子能派上什么用场。他是研究古文化的不假,但是古罗地一行,除了给我们上了一堂关于古罗人和古罗国的历史课,其他也没看出来他起到了什么用处。说他就是个打酱油的,那是一点都不为过,我感觉就连逗儿爷这俩小家伙,都比他要有用的多。   和无名离的远,很多问题也不方便问她,结束了和教授的谈话,我便窝在座椅上不再出声了。   这时候只觉得气温越来越低,我两手抱在胸前,冷的有些不住的瑟瑟发抖,再看看其他人,心中不免一通暗骂。放眼望去,这车里在坐的人,就我一个穿的最单薄,他们定是出发之前知道要去东北,早早就做了准备。尤其是司机和教授还有李大仙三人,赫然都是羽绒服在身,沙哥虽然穿的也不厚实,但也能看得出来比在罗山的时候,明显要多穿了几件。至于无名,则和我一样穿的很单薄,但她是什么身子骨,光凭她那身手,也能知道她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现如今她安坐在那里悠然舒展的体态,也从侧面证实了,她是一点都不感到冷的。   “前面出口下高速,去城里给他买几件衣服。”一路无话的无名突然朝司机开了口,就像听见了我的心声一样,说的我是顿时一阵诧异,随即一股暖流从后背一直爬上心头。这话要是搁在沙哥嘴里说出来,我倒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从她这没心没肺的冷血动物嘴里冒出来,却感觉比一团烈火还要让人感到炙热,那是一种类似于冰火两重天的差异感觉。   “没问题,但是……”司机朝两边撇了撇头,应该是在观察后视镜。“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后面有一辆普桑,好像一直在跟着我们。”   被他这么一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车里几人除了无名以外,全都震了一下,沙哥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一个转身就将视线从后车窗射向可外面。   “什么时候发现的?”沙哥两眼死死盯着窗外离我们呢足有几百米开外的一辆黑色普桑。   “一开始谁去注意啊,这高速公路一条直道的。”司机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回道:“要说从引起我注意开始算,起码也有好几个小时了,但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这我就说不准了。”   “靠边停车,开坏车灯。”沙哥朝司机吩咐。“是不是在跟着我们,一试便知。”   司机一把方向将车开上紧急停车带,打开双闪停车熄火,然后又下车取了三角架置于车后,造成一副车抛锚的假象。   后面的普桑在我们突然离了主道开上停车带时,明显减慢了车速,但是却并没有停下,而是慢慢的从我们旁边驶了过去。   车窗的玻璃太黑,根本看不清车里坐的什么人,教授见它驶了过去,便有些不屑的喃喃道:“我看就是司机想多了,估计也就是刚好跟我们同路的,都别疑神疑鬼了。”   “谁想多了。”司机忙完了回到车上。“那普桑绝对有问题,我注意它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原先也以为是同路的没在意,但我们进了锦州服务区,它也跟着进,我们出来它也立马跟着出来,后来到了阜新,我故意又进了一次服务区,果然它还是跟着我们进出,这不是在跟着我们是什么!”   沙哥一摆手,示意司机和教授都别说了,然后向大家提议道:“我看还是谨慎点好,大家都下去透个气吧,等它走远了我们再上路。”   沙哥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教授和李大仙都已经下了车,我跟着沙哥后面下去先方便了一把,然后他递过来一支烟给我点上,我裹着衣服,缩着身子蹲在地上抽了起来,逗儿爷这时从肩头跳了下来,也去活动活动筋骨去了。   这风刮在脸上就像冰锥一样刺骨,高速路段是空旷地带,寒风瑟瑟,眼下一副已入北国的景象,我这才知道其实车里是开了暖气的,外面的温度已经低的犹如老家冬天里的三九天了。   “我们到哪了,是不是已经进入东北地界了?”我朝同样蹲在一旁的沙哥问道。   “早就进入东北了,我们都快出辽宁省了,眼下这里是平康高速路段,再往前面过了四平就是长春,现在离哈尔滨最多也就只剩下七八个小时的车程。”他说的头头是道,就像在跟人谈论他回家的路径一样轻车熟路。   “你好像对去往哈尔滨的路线很熟悉?”   “这么快就忘了。”他弹了弹烟灰。“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早年受总堂主的指示,参加过摸查哈尔滨日军地下掩体的行动。”   其实我早知道他会这么说,我也是故意那样问的,想来他当年定是没少来回往返哈尔滨,对路线熟悉,倒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觉得……”我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我们这次去哈尔滨,会不会也和那个地下掩体有关?”   他听我这么一说,顿时有些紧张,朝车尾和教授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李大仙瞥了一眼,凑到我耳边细语道:“这个我出发前就怀疑了,唐敏极有可能还留在罗山,华哥那边的队伍里,只有我一个懂风水的,这我要是不在了,一旦遇上唐敏他们就是毫无缚鸡之力的待宰羔羊,按理说护堂使不应该考虑不到,但他还是不顾华哥的力劝,硬是要带上我,这一点不得不让人生疑啊!”   “你们快看!”沙哥说完,我还没来得及再细问,这时只听司机突然喊了一声。   我和沙哥同时朝喊声出来的方向一看,两个人把烟头一丢,便起身快步的绕到车头。   “喊什么呢?”沙哥朝着司机的视线看去,身子一怔,顿时就哑口了。   我寻着看过去,也和沙哥一样惊得一愣,只觉得浑身毛骨悚然直起鸡皮疙瘩,那应该是逗儿爷先发现的,就在车头前方的路边铁栅栏上,挂着一个令人作呕的东西,逗正围着它来回的打转,我看见连儿爷都翻身上马,趴在了逗的背上。   无名自始至终都没下车,我透过前挡风玻璃,见她在车里微闭着双目,一副闭目养神般的松弛,好像对外面的骚动完全不愿理会。这时教授和李大仙也赶了过来,两人看了也是一阵惊骇,教授更是忍不住的转过身去,连连干呕不已。   “去他妈的,这不是给咱惹麻烦吗,真他娘的晦气。”司机捏了捏鼻子,连声骂着。   “你开车都不看前面的吗,这么显眼的东西,你刚刚停车的时候楞是没发现?”沙哥朝司机质问,一脸的不可理解。   “没有。”司机指着那东西。“我敢打包票,我停车的时候,那东西绝对不在那,这是刚刚才突然出现的。”   我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相信司机说的应该不是假话,这么一个东西,如果早就在那了,司机停车的时候,不可能没发现。再者说了,就是一时眼睛没注意,鼻子总该闻的到,他是第一个下车的,在车外忙乎了半天,他待在外面的时间也是最长的,除非他鼻子堵住了,否则不可能没闻到。   李大仙盯着那东西紧锁着眉,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便慢慢的朝那东西踱步靠近而去,沙哥见他如此,抽了抽鼻子,嗓子眼干咳几下也跟了上去。   那挂在铁栅栏上的是一个人头,血肉模糊看不出长相,头发都被污垢结在了一块,最令人恶心的是,整个头颅都爬慢了蛆虫,血肉和蛆虫搅和在一起,发出阵阵的浓烈腐臭,无论是画面还是气味,无不让人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直作呕。   一旁的教授想来是个文化人,何时见过这种阵仗,眼下趴在车头,从干呕变成了真吐,浓烈的腐臭味再加上他的呕吐物,弄的我简直不知道该往哪躲的好。司机估计和我一样的想法,骂了几句娘便捂着口鼻悻然的回到了车上,我见李大仙和沙哥站在人头跟前指指点点,两人还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过了好一会,两个人才一起走了回来。   李大仙回来什么也没说,一拉车门上了车,沙哥跟在后面,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见他也准备作势要上车,便一把拦住他:“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第二十四章 他跟我走   李大仙回来什么也没说,一拉车门上了车,沙哥跟在后面,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见他也准备作势要上车,便一把拦住他:“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我们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他左右看了看便钻进了车里,上车后朝我招了招手:“走,先上车再说。”   我招呼了逗儿爷,和他又重新钻进了后排,沙哥让司机立即开车,并且还要全速前进。   “到底怎么回事,那人头是谁挂在那的?”我说着扭头又从后车窗瞥了一眼那孤零零挂在铁栅栏上的人头,看着它离我们越来越远,心里的不安也减轻了许多,这光天化日的,想想这事儿都觉得太过诡异了。   “是啊!”教授捂着胸口,脸色甚是难看,转过来插了一句“这是谁干的啊,我们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是不是要报个警啊!”   “那不是人头。”沙哥这时的脸色也不比吐的稀里哗啦的教授好多少,他随即偷偷的给我递了个眼神,说道:“那是一种警告,以后再跟你们慢慢解释吧,我们现在必须加快速度赶到哈尔滨。”   教授估计想起那东西就觉得犯恶心,沙哥不愿说,他也就不再追问了,而沙哥刚才给我的眼神,明显是不想我继续追问下去,我便朝他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也不再问了。   此后一路无话,在下一个出口给我买几件衣服的计划也泡汤了,沙哥从他的行李里取了一件外套让我加在身上穿好,安慰我先将就将就,等到了哈尔滨安顿下来之后,再去给我买厚实的羽绒服。   我把外套穿在外面,再加上车里的暖气,虽然还是感觉有些寒冷,但已经没有了牙齿打颤身子直哆嗦的感觉,我们一直飞驰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都黑了,才终于赶到了哈尔滨。   几个人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铺里弄了点白面馍馍就稀饭,吃饱喝足后司机帮我们送到一间宾馆门口,沙哥下车嘱咐他路上发生的那件事儿就当从来都没发生过,不要追究也不要记在心上,更不要拿来当成吹牛的谈资到处乱说,然后给他结了车钱便要他回家去,司机接过一搭票子满意的点点头就悻然离去了。   我们走进宾馆,来到前台,沙哥跟前台说是要三个标间,这时无名却上前,让前台只给一个三人间外加一个标间就可以了。   “我说大姐。”沙哥被弄的有些莫名其妙。“又没让你出钱,你说你在这操什么心,我们堂会就是再穷,也不至于要省这一间房的钱,你给自己弄个标间,让我们四个大男人睡三人间,你想让谁跟谁挤一张床呢?”   无名没搭理他,拿过前台给的两把钥匙中的标间钥匙便转身朝楼梯走去,随手一抬朝我一指,然后只留下淡淡的一句:“你们三个人睡一间,他跟我走。”   沙哥一脸茫然的看着我,那眼神都不对劲儿了,就连教授和李大仙也是诧异不已,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完全不能想象的东西,我顿时被他们盯的浑身不自在,苦笑着支支吾吾的道:“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干嘛,不是……我说……我告诉你们……那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沙哥一脸坏笑的拿起柜台上剩下的那把三人间钥匙,对教授和李大仙一划手:“哎呀,你管我们怎么想呢,总之我们睡我们的三人间,你睡你的标间,互不相干,主子,您还是快点上去,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还得干正事儿呢!”   我看着他那捕风捉影的样子,差点没拿出宗戒来压他,后来见他们都上楼了,心想一行人赶了几天的路都累了,也就没和他们多费口舌了,但这心里着实有些忐忑不安,话说这无名也不知是不是又要做出什么神经大调的事来,一想起她以前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这上楼的腿都有些哆嗦。   这哈尔滨虽然极是严寒,但是屋子里到处都有暖气,倒是一点都不觉得冷,我来到房间门口发现门没锁,本想直接推开进去,后来想想还是先敲了敲门,等了一会见没人应我,我就趴门上听了听,房间里有哗哗的水流声传来,想来是她在洗手间里正在洗澡。我心想这时候进去也难免有些不便,便转身朝着斜对面,沙哥他们的房间走去,这还没进到里面,从外面离着多远就闻到了一股臭脚丫子的味道。   沙哥正坐在椅子上抽烟,见我来了便连忙起身给我让了个座,然后递过来一根烟给我,李大仙盘腿坐在中间的床上捧着一副破旧的地图正看着出神,教授则慵懒的躺在床上眯着眼睛休息。我坐下点上烟和沙哥一起抽了起来,当我又想问问他关于那个人头的事时,他像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动机,连忙朝我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然后朝靠近门口的教授撇了撇。   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原来他一直示意我不要追问那人头的事,合着是在回避教授,看来那人头极有可能是与教授有着某种联系。我当下便不再提这件事,转而将我原本去找他们的用意对他诉说了一番,他听完猛的一怔,将烟头掐灭了又点上一支,狠抽了几口便若有所思的发起了呆。   我没告诉他和大岁还有那个假奎五一起的还有一个人,他也不认识宝哥,跟他说这些也没用,再者我现在还不能断定那就一定是宝哥,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既然连罗祥海兄弟俩都能出现在罗山,那么也不排除那个和我口音差不多的人是另有其人。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我心里是非常倾向于那人就是宝哥的,毕竟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有了最接近宝哥下落的线索,因为那么多的线索中,只有这一条才能称之为现在时,其他那些线索充其量只是过去时而已。   “你是说王大岁被当时的假奎五给绑架来了哈尔滨?”这时李大仙突然放下了地图,眉头紧锁的朝我问道。   “是的,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是这样的。”我朝他放下的地图瞥了一眼,那正是哈尔滨的市区图没错,上面还被他画出了几个圆圈。   沙哥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我觉得你们说的什么假奎五,不一定就是袁丙昌的人。”   “为什么。”我听了一愣,这无疑于推翻了我的整个推测。“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么些年袁丙昌接触过的所有人,堂会都历历在案,而你们描述的这个年轻小伙,在我的印象里,从来就没有和袁丙昌有过任何的接触。”   “你们不是早些天之前在罗山跟丢了他吗,也许这个小子正是在这其间被袁丙昌拉拢过去发展成为下线的。”   “这不太现实。”沙哥吐了一口烟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不知道袁丙昌的为人,他是日本山百合会的特工,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冒险去发展一个自己并不能完全掌控的下线,这不符合他的工作特征,也与他极为缜密的性格不符。”   “你想啊!”他继续对我说道:“一个潜伏了几十年都没有露出丝毫马脚的人,这得多缜密的心思,多谨慎的行为才能做得到,他从一个青年小伙,一直在大陆潜伏到现在变成花甲老头,这得多深的心机才能做到如此的天衣无缝。”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就如我原先分析的一样,如果假奎五不是袁丙昌的人,他又是如何得知袁丙昌与真奎五的私下交易的,既然袁丙昌是个极为狡猾、城府极深的人,并且还是一名资深特工,那么和别人暗中做交易时,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被人发现从而获知了交易的内容。还有一点也说不通,唐敏目前来看确定是袁丙昌的人没错了,而她布下的死局,假奎五又是如何得知的,他怎么知道大岁在那宅子里。   如果假奎五真的不是袁丙昌的人,那么他又是什么人,又是哪一边的人,他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先是冒充向导企图将我们带进沼泽的陷阱中,而后又掳了大岁跑来了哈尔滨,这小子目前对我来说,身上的疑问和神秘感,简直比无名还要多。   这时候教授醒了,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哎,老骨头架不住颠簸,我去洗洗睡了。”   他起身正欲进入洗手间,无名却突然推开了门,她没穿外套没戴鸭舌帽,还未干透的秀发散落在两肩,玲珑曲线勾勒出的线条,比彩虹划出的弧线还要养眼,我只能说这时候的她,女人味简直浓到了极点,那是一种绽放在淡雅中的妩媚,唯有楚楚动人四个字可以形容。   “我们该回房了。”无名淡淡的说了一句,看着我的眼神一副不容置疑的目光,正是那样的一抹目光,将眼前的这幅美女图给彻底撕碎了,仿佛记忆中的她又瞬间回来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跟她住同一个房间,当下心里七上八下的,我见她丢了话就转身走了,便也无奈的起身干咳了几下朝门口走去。   当我路过教授身边时,他一把抓住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看见她刚才胸口挂着的玉佩了吗?” 第二十五章 睡你的觉   当我路过教授身边时,他一把抓住我,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看见她刚才胸口挂着的玉佩了吗?”   “咋了?”我看他神神叨叨的样子,就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那玉佩我何止见过,我还替她保管过大半天呢!”   “那你知道那玉佩上雕的是什么吗?”   “我不认识,只知道是一只神兽。”   “那是猰貐。”   “什么东西?”我一听见那俩字,身子瞬间猛的一怔,连忙拉着他追问:“你刚才说的什么,亚雨?”   他两眼莫名其妙的盯着我,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你干嘛这么大反应?”   我把当时无名为了将我从地下大裂谷中弄出去,而用沾了迷药的弯刀划破了我的皮肤时,我在最后的迷离之际问她的真名叫什么这事儿说于了他听。   “她当时真的告诉你,她叫猰貐?”他嘴巴张的很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是啊!我听的清楚,她就说她叫亚雨。”   “她怎么会用一只上古神兽的名字来作为自己的名字?”他推了推眼镜框,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问他自己。   “亚雨是一种神兽?”   “你不知道?”他走到床头从他的行李中取出纸和笔,然后在纸上快速的捣了一下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顿时脸红,纸上只写了两个字,可我愣是半天都没认出来,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稍微动点脑子,就算认不出来,也能猜的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两个字的读音就叫亚雨?”我隐隐约约感到了什么,或许我从一开始就只听懂了读音,而没有弄懂是哪两个字,现在被教授这么一弄,顿时就明白了,她其实说的是猰貐而不是亚雨。   我把我当时误解成了亚雨这一点告诉了他,然后又向他询问那玉佩有什么问题,因为他当时的表情明显在告诉我,对于那玉佩他似乎知道点什么。   可还没等他开口,无名又出现在了门口,她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两眼紧紧的盯着我,看得我都有些瘆的慌,我朝教授看了看,便低头跟无名走了。   我们回到房间里,她将门反锁上,我朝里一瞥,顿时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儿,因为靠近外面的那张床上,摆放着她的大弓和箭囊,她竟然将她的大弓组装好了,这让我甚是不解。   “你要出门?”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   她摇了摇头,走到窗户跟前的椅子上坐下,我发现她的弯刀正放在椅子旁边的小茶几上,当然,是套在刀鞘中的。   “那你把你的大弓组装起来做什么?这大晚上的,你不睡觉,难道这城里头还能有野兽让你打?”   她还是摇了摇头。   “那敢情,你这是为了防我?”我干咳几声,一脸委屈的表情:“你说你至于么,我也不是那种人不是,再说了,就凭你的身手,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跟你造次不是。”我走到门边作势要开门。“你要这么不放心,我去那边和沙哥挤挤算了,免得这一晚上剑拔弩张的,咱俩都休息不好。”   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时在那座岛上,你正在给儿爷做法回魂,其实那就是个意外你知道不,我当时也是被逼无奈、情势所迫、我无心的,你难道让我戴着头套跟那胖子打不成?”   “你废话完了没有。”   我这正准备解锁开门,她在身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顿时就跟被点了穴似的,手也悬在了半空,停止了动作。   “回来好好睡你的觉。”她接着说道,口气生硬而又不容反驳。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执意要让我跟她同房,此时心里想想,我对她既没有非分之想,又没有大岁那种梦游的习惯,你说我怕什么呢,她就是提刀站在我床头边又能奈我如何,最后不过是眼巴巴看着我安安分分的睡觉罢了。这么想着,我便转身回到房间里,将外面那张床上的大弓和箭囊拿起来丢到里面的那张床上去,然后只脱了上衣的外套,关了房顶的大灯,便连着裤子钻进了被窝,侧着身背对着她躺下了。   房间里此时只有靠里面写字台上的那盏台灯还亮着,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暗沉之中,我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虽然很疲乏,这种被人在背后盯着的感觉,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我能很清晰的听见卫生间里漏水的水龙头水滴滴落的声音,滴滴答答,很慢却很有节奏,但就是听不见背后坐在椅子上的无名有什么动静,她应该是一直都坐在那里,没有上床睡觉。   “你就准备这样一晚上坐在那盯着我?”过了很久,我觉得眼皮确实有些睁不动了,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打破沉默:“你说你累不累,我都说了,我可以去和沙哥挤挤的!”   我话音落去很久,后面死一般的沉寂,就好像我是在对着空气说话一样,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睁开眼扭过头看了看。这一看着实吓的不轻,我连忙掀开被子跳下床去,只见房间里除了我以外,竟然再无他人,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无名此时完全不见了踪影,就连床上的大弓和茶几上的弯刀,也全部不见了。   “还他妈骗老子说不是要出门。”我嘴里骂骂咧咧的走到椅子边,我一直就睡在外面,如果她从我身边走过,就算她再身轻如燕,开门声我总能听见的,但是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出任何一丁点的响动声,眼下心里不由得发起了毛来,毕竟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正在我盯着空空如也的椅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突然只觉得窗帘一阵飘动,一股凉风飕的蹿了进来,我不时打了个冷战,因为当下没穿外套,上身非常的单薄,哪里能够经得起这冰城夜晚的寒风。   我一把抓住飘起来的窗帘,掀开来探出身子,窗户是开着的,我们所在的房间是在二楼,窗户下面是一楼楼顶的排水槽,上面是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广告牌,而此时无名正手持大弓站在窗户左边的排水槽上,头顶不断变化的霓虹,映在她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绿一会又黄的,那画面诡异到了极点。她穿的非常单薄,虽然从窗户来到了室外,但她却并没有加穿一件衣服,别说她自己冷不冷,我这个站在一旁看的人,都觉得冷到掉牙。   还没等我问她,她却抢先开了口:“回去睡你的觉,这没你的事。”   我看她手持大弓,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她的秀发在夜幕下飘动,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两眼死死盯着对面一栋居民楼的楼顶。随即我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但在锁眉细看之下,就在那边楼顶的拐角,有两个紧紧挨在一起的人影站在那里,身子被高高的楼顶栏板遮挡着,只露出了肩膀以上的部位。   那两人挨的非常近,头部几乎都挨到了一块去了,全都戴着黑色的帽兜,距离太远,从我所在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帽兜里就是一个黑窟窿,里面好像什么也没有似得。我第一个反应是古罗地大裂谷石头宫殿里的黑袍人跑出来了,但随即再一细察,立刻就否决了这个分析,因为那不是两个人。   眼睛像被尖刀刺到了,顿时惊骇的浑身直冒冷汗,那分明就是一个人,是的,一个长了两颗头颅的人,因为在我的视线中,我只看到了一副身躯,一双肩膀,并且从两颗头颅的大小来看,绝对没有远近的视觉落差,所以完全可以排除是前后重叠站着两个人这一点。   本就难敌严寒的身子,现在更是寒意浓烈,再加上无名那警觉的神态,我知道那一定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否则一向淡定的无名,也不可能摆出这般严阵以待的防御姿势来。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无名依旧死死的盯着对方:“回去睡你的觉。” 第二十六章 全身而退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无名依旧死死的盯着对方,冷冷的说道:“回去睡你的觉。”   我回想起她当时对大岁说这句话的情景,那是在无底洞口,山鯓大军即将来袭的时候,在她说了两遍之后,大岁还是没听她的情况下,她竟然用弓箭对向了大岁。而现在的情况和那个时候几乎如出一辙,并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从她的状态来看,对面那家伙,明显比成百上千的山鯓还要令她感到不安。她的大弓有多恐怖,我是见识过的,我这辈子也不想被那寒光四射的箭羽指上一回,我看她的样子,还有说话的态度,我知道我们目前可能正面临着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她说的没错,我在这只会增加她的负担,退回去睡觉或许对于她来说,正是我这个没用的家伙,当下唯一能干的事。   “那……那你自己小心点。”我缩回了身子,掩上窗帘,当然,我不可能乖乖的上床睡觉,在这样的情况下,除非是没心没肺的人,否则搁谁也不可能去安心睡觉。   我迅速的几个箭步上到房门口,拉开房门跑了出去,来到沙哥他们所在的房间门前使劲儿的敲了起来。   “谁啊?”里面传里的正是沙哥的声音。   “我,快开门,出事儿了!”我急促的喊道。   沙哥拉开门,一脸的倦态,睡眼惺忪,两只眼睛都还处在半睁半闭的状态,眉头皱的都快竖起来了:“我说小主子,这么晚了你倒是有啥事儿啊,难道……难道那妞动手揍你了?”他又挠了挠头皮,一阵唏嘘:“哎,不对啊,不是她自愿跟你一个房的吗,怎么,她又反悔了?”   我顿时被他弄的无语,当下也没功夫和他磨嘴皮子,拉着他就往我和无名的房间跑,他还一个劲儿的在那喊:“哎,哎,我这还没穿衣服呢,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也解决不了不是!”   我推开门一把将他推进去,他看房间里空无一人,忙问道:“人呢?”   我喘了口气,朝窗户一指:“在外面,自己看去,都跟你说出事儿了,你他妈还跟我在这乱扯些没用的。”   他莫名其妙的看了看,估计从我脸上的表情似乎也看出了是真的出了什么紧急的事儿,随即立刻就清醒了,快速的跑到窗户边掀开窗帘探头出去看了看。没一会便退了回来,扭过头来一脸的不解朝我问道:“啥也没有啊,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倒是说啊!”   我顿时眉头一皱,心想,这才多大一会功夫,怎么人就没了,我一边数落他是不是还没睡醒看走眼了,一边也来到窗户边小心翼翼的探出去瞧了瞧,果然是啥也没有,原本就站在窗户边上的无名已经不见了,而对面居民楼楼顶的那个长了两个头的家伙,也没了踪影。   我退回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思绪一时之间有些乱,稍稍定了定神之后,想来是事态已经从对峙演变成了直接的武力,无名定是与那不明来历的家伙缠斗去了。随后我便把我刚才所看见的一五一十的给沙哥说了一遍,当他听见有个戴着帽兜长了两个脑袋的家伙时,那脸色瞬间就绿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他那家伙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什么怪物时,他就已经甩下我头也没回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过了一会,我见李大仙跟在他后面,披了一件大衣过来了,才知道他原来是去搬救兵去了,李大仙走到我面前,脸色也很难看,完全看不出是刚睡醒的样子,反倒像是一宿没睡熬夜过后的模样。   “你真的看清楚了,确实是两个脑袋?”李大仙在我旁边茶几对面的椅子上落了座,声音都有些颤栗的向我求证。   估计沙哥在来的路上已经简短的跟他说明了这里突发的情况,而从他的语气和脸色看来,他对那家伙也是极为的忌惮。   “我压根就没睡,清醒的呢,绝对没有看错,就是两个脑袋,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人?”   “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跟上了我们。”他拍了一下大腿,动作的幅度虽然很小,但能看得出来他是用了力的,随后只见他一阵叹息,满脸忧心的看着我和沙哥说道:“那女娃身手了得,我们现在也只能但愿她能够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我心下一怔,他虽然没看见过无名在无底洞口对付几百只山鯓时的暴力场面,但他既然也知道她身手了得,那么则说明当时无名在松柏林里救他时,一定也在他面前露了手。无名出手的迅猛和狠辣,一招一式都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动作简单到极致,却往往有着最直接最有效的打击力,以及那种在任何危机面前都无比淡定的强大气场,只要见过一次,绝对让人触目不忘。可是他现在却是在这里担心起无名的安危来,甚至是祈祷她可以全身而退,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在他的眼里,那个长了两个脑袋的家伙,是比无名还要可怕的存在,别说赢了,无名能活着回来他觉得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我原本只是认为事态比较棘手,从没有怀疑过无名可能无法解决,她在我眼里,比西楚霸王还要无往不惧,比吕布这个战神还要战无不克,比赵子龙这个常胜将军还要常胜,我从不怀疑这个世上,还有她无名解决不了的存在。   眼下这气氛弄得我也开始焦虑起来,我看了看心神不定的沙哥,又看了看忧心忡忡的李大仙,当下一把亮出了金戒。“这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俩能不能别在这跟我藏着掖着了,这里也没外人,就我们仨儿,难道……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这个主子说的?”   “不是,我们没那意思。”沙哥有些支支吾吾的开了口:“我们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你说!”他说着走到房门前探头出去看了看,然后把房门关紧了又走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原先有那个姓左的教授在场,我不好跟你说,这事不能让他听见了。”   他正欲要说,李大仙却打断了他,说是此事非同小可,他要回去看着教授,这时候绝不能让教授一个人待着,必须在我们的视线下掌握他的一举一动,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他让我和沙哥留下来在此接应无名,然后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门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之后沙哥点了两根烟,才开始用很小的声音将前后始末,简明扼要的跟我说了一遍。   要说那长了两个脑袋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事还得从无名留在松柏林里,跟随东哥进了中央钧天墓里救出李大仙这里说起。   当时无名潜伏在水里,从悬空墓里得到中央钧天位置所在后下来的东哥,完全没有发现水里竟然有个人,还是个女人,一直都跟他的身后,随他一起从唯一的活口进了钧天墓。   话说那座最为重要的钧天墓,早已因为形成了沼泽的原因,沉到了地底,是连着几颗大树一起沉下去的,原本应该也是在树上。   无名一路尾随,他们潜入水底,并且还钻进了沼泽中,东哥是有备而来,早已准备了小型氧气瓶,包括李大仙也是,他当时的背包中,也准备有氧气瓶,否则他也不可能顺利的下到墓里去。而据沙哥交代,他说李大仙告诉他,无名是完全靠着憋气在沼泽里钻行下沉了半个小时之久,才跟着东哥一起进了墓中的。   当进了墓中之后,无名便不再隐藏,大摇大摆的在东哥面前现了身,东哥见她竟然利用了自己,当下火冒三丈抬抢就要给无名送上两颗子弹,当然,结果自然是他被无名放倒了,因为他的枪竟然没有快过无名的弓,子弹还没射出,无名的箭支却已经钉在了他的右肩胛骨上。谁都知道肩胛骨一旦受了伤,整条胳膊基本就不能动了,无名并没有要了他的命,仅仅只是限制了他的行动,而后便向墓中深入,去找李大仙去了。   “你知道那座钧天墓是什么人建造的吗?”沙哥这时停下了叙述,吐出一大口烟,问了这么一句。   我想了想,回道:“外面的树上既然挂着还肉于飞鸟的古罗人,想必那风水宝穴自古就是古罗人的地盘,那墓也一定是古罗人建造的。”   “没错,确实是古罗人建造的,但是……”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开口,意味深远的说道:“你知道,那里面葬的是什么吗?” 第二十七章 葬的什么   从沙哥的口中,我得知与我料想的一样,那钧天之墓果然就是古罗人建造的,其后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开了口,意味有些深远的朝我问道:“你知道,那里面葬的是什么吗?”   我大惑不解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这墓里葬的当然应该是人,可是他问的却是葬的是什么东西。   我随即脑中灵光一闪,结合眼下的情况,惊骇的回道:“难道那墓里葬就是那个双头怪物,你……你别跟我说,那家伙其实是个僵尸,正是从那墓里跑出来的?”   “不是……我说……我的小主子。”他两眼愣愣的盯着我:“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你当这是在说鬼故事呢,咱能猜点别的不?”   我一听顿时不悦,夹着烟头的手朝他一挥:“我猜不出来,有屁你就快点放了。”   他见我急得发了火,立刻就严肃了起来,又回到了原先那种茫然而又不安的神情中去。   “你一定很奇怪,但是那墓里葬的确实不是人!”他猛吸了一口烟,在体内停留了很久才缓缓的吐出来。“那里面……葬的……葬的是‘罗’!”   “罗?”我顿时一惊,眉头骤然蹙紧。“你说的是句芒神作‘罗’传于古罗人的‘罗’?”   不可否认,这个确实超出了我的料想,就是让我猜上一万次,我也绝不可能猜的出来是这个答案,但是转而想想,如果那座墓中葬的真的是一样东西,那么对于古罗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罗”更值得他们去纪念的了。他们修建了一座别具匠心的悬空墓,将改变了他们命运的“罗”置于其中,既可以供后人膜拜,也可以警示后人永远都不要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历史。   “不错,据护堂使所说,那钧天墓中供奉的就是一张罗网,至于用的是什么材料,又是什么样子的,他并没有特别说明,所以我也不太不清楚。”   看来,他对于古罗人的历史,一定是听了李大仙的介绍,多少已经有了些了解,知道古罗人是一支靠“罗”来铺鸟的部落,也知道这支部落是受到了句芒神授“罗”的恩赐。   “后来呢?”我又接着问他,示意他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这和那个人头,以及眼下冒出来的双头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起身掀开窗帘探头出去看了看,估计是想观察一下外面有没有什么动静,从他黯然的回到椅子上来看,我不用问,也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也没有,无名还是没有回来。他也是见识过无名身手的人,从他紧张的神情能看得出来,他也觉得无名对双头人,在他看来也是没有什么把握的,这无疑让我更加的惴惴不安起来。   “那双头人真的就这么厉害,无名会不会有危险?”我不无担心的朝他问道。   当看见无名顶着寒风站在窗外与双头人对峙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一切,她之所以让我与她同房,完全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危,高速公路上那颗人头出现的时候,她虽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但她一定也知道那颗人头的意义,所以她才料想今夜双头人很可能会夜袭我们。   “你听我慢慢跟你说。”他又点上一根烟,表情有些凝重,估计是在想着怎么和我说才好,他停了几秒钟之后,才开始对我道出了下文。   原来,无名在解决了东哥之后,便深入墓中找到了李大仙,当时李大仙已经昏迷在了一间墓室里,无名给他弄了点药,才救醒了他,但他醒来后却不愿跟无名出去,说是解局的方法既然已经被沙哥拿去,那么堂会的人则不会有什么大碍,定能逢凶化吉顺利脱困,那么他也就没有必要出去,而且他还告诉无名,他的事情还没有办完,现在出去还不是时候。   后来无名问明了墓中的情况,才知道这里是古罗人埋葬“罗”的地方,便要李大仙带她去面见那张“罗”,在见到“罗”之后,他们在墓室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据沙哥交代,说是李大仙在这一段上没跟他细说,详细情况他也不太清楚,只道是事情发生之后,李大仙和无名都一致认为必须马上离开。   而双头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就等在墓室外面的水面上,等无名和李大仙从钧天墓里出来之后,便偷袭了他们,李大仙一见到这个怪物,背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清了帽兜里的两张面孔,其中一张和普通人无异,而另一张就是和我们见到的那颗悬挂在铁栅栏上的人头一个模样。   那怪物使得两把双刀,刀刃呈黑金色,短小精悍,在手上被耍的舞舞生风,他的动作极快,总是贴在无名身前与之搏斗,就像胶水一样粘人,当时无名也不知道是确实不敌,还是为了顾及李大仙的安危而不能放手一搏,总之是完全处在下风,大有招架不住的势头。   “那后来他们怎么摆脱掉那怪物的。”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不安的情绪更加浓烈,抓着沙哥的衣袖,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下文的样子。   “别紧张,你也看到了,你的无名不是好好的吗。”沙哥递给我一支烟安抚我道:“好在那双头人水性不佳,无名和护堂使最后被迫沉入了水中,在水中就轮到那混球处下风了,无名几个来回摆脱了他之后,便带着护堂使从反方向逃出了松柏林。”   “那双头人到底什么来路,长了两个脑袋就已经够匪夷所思了,怎么还会有一个脑袋是血肉模糊爬满蛆虫的?”我听见他用了一个逃字,心里觉得特别的别扭,感觉这个词用在无名身上,那就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个护堂使也不知道,后来他问过无名,无名只是淡淡的回了他一句,说是古罗人的死对头,几千年来,一直想窥探古罗人守护的秘密。”   “几千年来?”我惊的嘴巴张了多大。“你别跟我说,那怪物活了几千年?”   “不是!”他摇了摇头:“据护堂使猜测,双头人代表的应该是一种传承,就像我们堂会一样,为了一个始终不变的目标,一代人接替一代人,周而复始。”   这个解释无疑有着最大的可能性,我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没有弄明白了,那就是这个双头人与教授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在这件事上,总要回避教授,甚至于在双头人突然到访之际,李大仙更是要去盯着教授。   我没有继续向沙哥询问,当下我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心里只是牵挂着无名的安危,几次烟头都差点烧到了手指,此时心里可以说是乱成了一团。这无名不管对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她毕竟是多次救我于死亡关头的人,不管她怀揣着怎样的秘密或者说是对我有着怎样的阴谋,她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出生入死过的战友而已,我现在脑中飞转,只想摸索出一点点能够帮的上她的机会,哪怕明知是去送死,我也不能就这样安心的坐在这里等待。   我茫然的起身又探出窗子看了看,夜幕下的冰城一派宁静,周围死一般的沉寂,唯有凛冽的寒风还在提醒着人们,这个世界还在运转,生机将会在太阳又出来的那一刻,重新回到这个世界。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背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我连忙退回去扭头一看,顿时一阵失落,原来是李大仙,沙哥见他进来了,便连忙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问他是不是教授那边有什么情况。   “没有,他估计是一路颠簸,旅途劳顿,睡的很沉。”他一边跟沙哥说着,一边走到我的面前,将手里的那副破旧不堪的地图递给我:“或许我知道他们去哪了。” 第二十八章 河水上下   李大仙一边告诉沙哥教授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一边走到我的面前,将手里的那副破旧不堪的地图递给我说道:“或许我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和沙哥迅速的对视一眼,他一个箭步冲过来,我在他的注视下摊开地图,只见上面零零散散标注了四个圆圈,但是有一个特别醒目,沙哥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地下掩体所在的位置,当下猛的一抬头朝李大仙问道:“您的意思是他们去了地下掩体?”   “不是要你们看我标注的圆圈。”李大仙一把夺去地图,摊在茶几上,我跟沙哥都把头伸过去,他指着地图中的一个点说道:“你们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这。”   我和沙哥被弄的一头雾水,我们的位置在哪里,跟无名和双头人的去向有什么关系!   “你们还记得当时我们为什么选择了这家宾馆吗?”李大仙接着问道。   “当时吃完饭,司机顺着路找宾馆,后来就来到了这里,无名当时随口说了一句,就这里了,我们这不就下车住进来了吗?”沙哥说完,我也回想起了当时的那一幕,我们住进这家宾馆确实是无名随口说的。   “那你们还记得当时在高速上见了那颗人头之后,我们快马加鞭的往这里赶,那女孩当时在车上找我要了地图拿去看了看这事儿吗?”   我当下有些不耐烦了,示意李大仙别兜圈子,有话就快说,时间紧迫可容不得他在这里慢慢道来。   “看似她是随口说的。”李大仙将手指按在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上。“其实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个位置就是为了应对双头人而选择的。”说着他将手指在地图上朝旁边稍微挪动了一点点。“因为她知道双头人忌水。”   我将视线移动到他现在所指的位置上,那是一条蓝色的狭长条状带,在地图中应该是用来显示河道的,根据地图所指的方位,这条城中河就在这家宾馆的东边,离这里大约也就是两条街道的距离。   沙哥这时猛的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果然不是随意选的地方,她选择这家宾馆是因为这里离水源比较近,而她现在一定是引双头人去了那条河,她玩的一手好弓,一定是先用弓箭远距离挑衅,然后在且战且退将那笨蛋引入了河中。”   “不错!”李大仙收起地图点点头对沙哥说道:“那怪物水性不佳,只有在水里才能勉强与其一搏,那女孩虽然还不清楚是什么来历,但目前来看还是在帮我们的,不能让她有个闪失,你现在就去接应她,我留下来继续盯着教授。”说完,他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黄纸递给沙哥,并且附在沙哥的耳朵上对他耳语了一番,罢了,沙哥脸色有些难看的接过黄纸朝他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他们推断的很有道理,当下朝沙哥对了一个眼神,然后将趴在写字台上睡觉的逗儿爷这俩小家伙托付给了李大仙,那个双头人使得是武力,逗儿爷跟着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反而还得费神照看。   “你不能去,你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李大仙见我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打岔:“那家伙杀气深重,你现在贵为洛门之主,切不可以身试险,这接应的任务还是交给沙子去办吧,他一定会竭尽所能的。”   这边说着,沙哥也上来劝我,并且向我保证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会拼了命的协助无名。   我眼下心里急躁的很,不愿与他们多费口舌,就又使出了那招屡试不爽的绝招,亮出宗戒,告诉他们一切按我的意思办,这是命令。他们一看我这样,迫于宗戒的威慑,两个人都不再吱声,只是一阵叹息,李大仙竟然还向沙哥下令,让他以保护我为最高行动准则。   我见他们拿我没撤,便要夺门而去,沙哥却一把拉住我,让我等一下,只见他跑回他的房间里取出行李,教授估计真的是累的不轻,睡的很香还扯着小呼。沙哥将行李箱里的衣服全都抱了出来,然后从箱底的暗格中取出一把手枪别在了屁股后面,才跟我一起出了宾馆朝着河道的方向奔去。   我没想到沙哥他们竟然带了枪支,原先我还一直在纳闷,从罗山到哈尔滨这么远,他们不坐飞机不坐火车,偏偏却要雇一辆越野车长途跋涉几天几夜疾驰两千多公里,弄的是人困马乏一个个疲惫不堪,但是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他们带了违禁品,这也要能上得了飞机火车才行,一旦查出来被政府逮着了就等于是在找死。   不要小看一支手枪给人心理上带来的信心提升,我现在比刚才要乐观了许多,那双头人就是再厉害,在水里对抗无名就已经够他受的了,这边沙哥再瞅准机会偷偷给他来上那么一黑手,谅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只能是犹如困兽。   那条河离的本就不远,我和沙哥都是全速前进,眨巴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岸边,我们二话没说直接冲下河提,躲在一处花草丛中,借着皎洁的月光向水面扫视搜寻而去。   水面吹过来的寒风,伴随着水汽显得更加的冰凉刺骨,但我现在却无暇顾及身体外部传来的严寒,此时唯一的心思就是内心中对无名安危的牵挂。光线不佳,水面也没有什么大动静,我搜寻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最后倒是沙哥眼尖,竟然被他发现了水面波纹荡漾的角度不对。在东北有句俗语叫“喝西北分”,这里冬季常年都是刮的西北风,现在吹在我们脸上的寒风也恰恰证实了这一点,按理说这水面应该是被西北风吹向东南方向才对,但是眼下这水面的波纹去向却是刚好相反,竟然是朝着西北方向迎着风去的。   我循着波纹飘过来的方向看去,那是不远处架在水面上的石桥桥底,因为桥面遮去了月光,所以那片水域一片黑暗,就算有什么动静,我们也是很难发现的。沙哥给我一个摸过去的手势,然后退回去一点,从茂密的杂草丛中朝着石桥伏着身子猫过去,我们潜行到桥底,这时都不用看,就能听见水流涌动的声音,无疑水下正有一场激烈的搏斗正在进行。   沙哥这时掏出了李大仙当时交给他的一沓黄纸,指着桥洞另一边,朝我压低了声音小声的说道:“我去布局,你在这别动,等我好了我就学一声鸟鸣,你听见我的信号之后,就想办法让无名把那怪物引过去,然后你就藏好了什么也别管。”   借着月光我看见那些黄纸上画的都是些鬼画符一样的符咒,当下朝他点点头便要他快点去行动,因为我此时的心跳已经开始加速了,鼻子里闻到了不祥的预感,我能清晰的闻到水面上随风飘过来的血腥味,虽然看不见,但我料想这水里现在一定是血红一片。   沙哥又嘱咐了我要千万小心,并且着重叮嘱我在将他们引入局中之后,就什么也别管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唠叨完了他便快速的钻进桥洞朝另一边猫去,临走时他脸上的表情,倒是让我感到非常的诧异,那是一种我一时之间看不清道不明且又无法解读的表情。就像是心里背负着一个巨大的包袱,有些无奈又有些决绝,总之很怪,从认识他至今,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表现出这样的表情来,我甚至感觉有些诡异。   当下一人躲在暗处,水里实在太黑看不清,我只能靠听觉来判断他们的动向,从声源的忽左忽右,不断快速的转移来看,水下的搏斗一定是激烈到了极点。我时不时的还能听见有人探出水面换气的动静,想来那一定是双头人,因为无名可以在水下憋气长达半个小时之久,我想每次换气的时候可能就是无名袭击他的最佳时机,这也是无名在水里可以占尽上风的原因。现在的温度我能感觉到应该是在零度以下,河水已经濒临冻结的临界点,这冰冷到令人窒息的河水,里面却正在上演着一场如火如荼的厮杀。   我不知道那越来越浓的血腥味是双头人流出的,还是无名流出的,或者是他们两个共同流出的,总之我现在是焦虑万分,只想着沙哥能快点完成布局,我也好将无名早些引上岸来。   就在这犹如芒刺在背的煎熬等待中,我发现倒映着月光的水面上,就在与那片被桥面遮挡了月光的黑暗水域相接壤的地方,竟然有颗人头掩映在水面上,看那影子的形态,应该是有人正站在桥上往下看。 第二十九章 局为谁布   沙哥还在另一边布局,我只能静静的等待,这时突然发现倒映着月光的水面上,就在与那片被桥面遮挡了月光的黑暗水域相接壤的地方,竟然有颗人头掩映在水面上,看那影子的形态,应该是有人正站在桥上往下看。   我现在的位置是紧贴在岸边的桥墩上,头顶桥面要撑出来一截,所以桥上的人是看不见我的,我盯着水上的影子,觉得有些古怪,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天又这么冷,一个姑娘家的这么会跑这桥上来站着,还伸头往下看。从影子里两条垂下来的辫子可以看的出来,那确实是个女人,我不明白她在看什么,水面除了不断向外扩散的波纹以外,什么也没有,而水下打斗的声音,我离的这么近听起来也是极其细微的,我敢断定她在桥上是绝对不可能听得见。   这里的情况对普通人来说无疑还是比较危险的,李大仙说过那双头怪物杀气深重,如果这女人真的是一个无聊到顶着严寒跑出来看夜景的人,我怕一会引双头怪上岸后,杀红了眼的双头怪会不分青红皂白大开杀戒,到时候牵连到她那就太无辜了。   我这么想着,便从草丛里捡了一颗小石子朝桥面上丢去,这夜深人静的,一个姑娘家,我想她发现桥下有个神经病时,一定会吓的赶快往家跑吧。当石子撞在桥底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果不其然,那水中倒映的影子明显吓了一跳,一下子就将头缩了回去。   我怕这样还不够,又傻笑了两声来加重对她的恐吓,在过了几分钟确定她已经离开了之后,我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突然一声鸟鸣响起,划破寂寥的夜空,让人听了有些不寒而栗,我这刚吓过别人,现在自己又反过来被人吓了,当下苦笑了一声便朝桥肚走去。   我知道那是沙哥发出的信号,他已经布好了局,眼下就该轮到我出马了,我掏出沙哥交给我的手电筒,站在岸边竖起了耳朵听着。我做好随时推开手电开关照向水面的准备,大概过了半分钟,等那破水而出的声音又出现时我便立刻打开了手电,光束很刺眼,我随即将光束射到水波扩散的中心,在强光的照耀下,那正是双头怪物。光听沙哥他们的描述还不觉得,现在这么近距离的对上一眼,顿时浑身发颤,一阵毛骨悚然,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黑色的帽兜之中,一个头是面目狰狞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个头是血肉模糊爬慢了蛆虫,眼下在整个湿漉漉的状态,就完全让人更觉得反胃了。   双头怪被光束打了个照面,也是一愣,但是他的反应速度确实很快,手下一阵挥动,无名估计也被突然亮起的光束弄得有些无措,当下被那怪物钻了空子,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那怪物就已经挣脱了无名的纠缠,一个纵身飞扑到了岸边。   一切发生的太快,哪里容得人细想,我看他眨眼间就要爬上来了,脑子里什么思考也没有,只是下意识的拔腿就往桥洞的另一边跑去。   当我跑出了桥洞来到另一边的河岸后,沙哥也不知道是藏在哪里的草丛里,只听他在不远处低声喊了一句:“别停,继续跑,往前跑,快!”   我沿着河岸又疯了似的跑出去十几米,这双头怪速度实在是太惊人了,这时候已经追上了我,就在与他近在咫尺我的外套被他抓住的一刹那,突然脚下一空。   那是个坑,没多深,也就刚好能埋过一个人的身高,我脸朝下跌趴在坑底,背上正承受着那恶心怪物的体重,此时此刻我只能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便闭上了眼睛,我不想在死亡的一刻还要去看一眼那令人作呕的画面,我怕做了鬼都会留下后遗症。   还没等到那怪物用他的双刀扎进我的后背,这时候却听见旁边一阵双脚落地的声音,随后一声闷响,背上的重量突然消失了。我睁开眼,原来是无名也下来了,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将我生生的拎了起来,然后竟然一把给我甩了出去。我一边感叹她那纤瘦的小身板为什么就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量,一边重重的摔在河岸的泥地上,沙哥这时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上到跟前将我扶进了草丛中。   “怎么样,没事吧!”他急切的问道。   “没事。”我一把挥开他扶着我的手,猛的推了他一把:“我没事,你快去救无名,在岸上她不是双头怪的对手。”   我见他丝毫没有反应,脸上的表情也是唯唯诺诺的,一个起身便吼道:“在这想什么心思呢,你的枪呢,去朝他头上爆啊!”   他一把将我拉回来藏好,用中指放在嘴唇上对我嘘道:“那是我布的局,放心吧,那怪物上不来了,护堂使的三十六符镇煞局,就是转门对付他这种邪物的。”   “可……可无名还在里面啊!”我见他可能是胆小怕事,便朝他屁股后面一模,抽走了他的手枪,起身就要往坑那边冲去。   他反应过来后,跳起来在后面死死的抱住我。“我说主子……你……你能消停会吗……听我把话给你说完。”   我心想这时候救人要紧,哪有功夫听你说什么废话,经历过那么一两回,他们善使的风水局我多少还是知道的,能困人也能杀人,但就是需要过程,眼下再不去救无名,在这个过程还没走完,估计唯恐她就要招架不住惨遭毒手了。   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挣脱了沙哥,风一般的冲到坑边,还没来得及看清下面的情况,只觉得迎面一阵劲风扑来,随即眼前一黑就被撞飞了出去。我正欲爬起来,只见无名手里拎着弯刀,背后架着大弓,浑身一股血腥味,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水还是血。他走到我面前一把提起我,就这样将我拖着,等把我拖到沙哥藏身的草丛处,手下一用力将我甩在前面,和沙哥靠在一起,那动作就像是在丢一件废品一样。   我顿时被她弄得不知所措,不过见她安然无事,心里还是一喜,那重重的巨石也落了下来,这个时候目光随意一瞥,竟然发现桥上又站着一个人,只是看着轮廓和样子,好像和先前站在桥那边往下看时倒映在水里的影子有几分相像。合着当时那姑娘根本就没离开,只是换了一个方位跑桥这边来了,我随即皱紧了眉头定睛打量了一番,虽然夜色暗沉,但是这个人影却好像在哪见过,一时想不起来,却总觉得脑子里有些印象。   这时候也没心思管别的,鼻子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我将目光拉回来,无名浑身起伏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有些狼狈的样子,转而想想估计是刚才在坑里的一场决斗,耗尽了她极大的体力,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她身上一定是多处受伤,那血腥味正是从她身上传过来的,并且还是在不断的流血。   不过我知道她有治疗刀伤的奇药,只要人还没死,皮外伤对她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样想着心里也就放开了许多,倒是一旁的沙哥整个人在那不停的颤抖,两眼惊恐的盯着无名,好像她才是那双头怪物似的。   “为什么要这么做?”无名凑到我们跟前淡淡的说道,语气很轻,但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让人感觉无比的压迫。   我以为她是问我们为什么要挖那个坑,便跟她解释说那是沙哥布的风水局,可以困死那怪物,谁知话还没说完,她就示意我闭嘴。   “没问你,我问的是他。”   我朝沙哥看去,他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身子抖的也更厉害,我这才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头,这时只听沙哥有些沙哑的对无名说道:“你……你是怎么……怎么破局出来的?”   我一听顿时一愣,心想其中果然有隐情,当下一把抓住沙哥质问道:“怎么回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那个局,你不光光是为了那怪物布的?” 第三十章 如影随行   我当下一把抓住沙哥质问他:“怎么回事,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那个局,你不光光是为了那怪物布的?”   沙哥的脸色这时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惊惧中夹杂着一丝绝望,我知道他对无名有偏见,或者说是心里有阴影,也许在他的心目中,无名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女人。   他没有回答,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难怪他当时在跟我分开,说要到这边来布局时,脸上的表情那么诡异,还一个劲儿的嘱咐我,让我只管把人引进局里,其他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问。   “我比你要了解她,如果她想要你的命,她就不会在这跟你废话了,只要她稍稍动一下手,你现在就已经成孤魂野鬼了,她眼下还没有要杀你的意思,这点你大可放心。”我当下按住他瑟瑟发抖的肩膀,安抚着他的情绪。“这肯定不是你的意思,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说完我看了一眼无名,她面无表情的脸孔比怒目圆睁还要可怕,她越是这样淡定,就越让人觉得恐怖,就像当时在地下暗河里为我们划船的“摆渡人”,越是看不见它越是比任何鬼怪都让我感到惊惧。虽然能看得出来她此刻杀意正浓,但是就像我分析的一样,她并没有要杀沙哥的打算,否则以她一贯的作风,她是不会问的,只会手起刀落,直接而又干脆。   “是……是护堂使……”沙哥开始支支吾吾的开了口,他是对着我说的,现在的他根本不敢与无名直视。   “果然是他!”我想起了临走时李大仙在他耳边的一通耳语,当时他听了之后,我就感觉他的神情有些不对,但当时心里急着赶过来接应无名,也就没太放在心上,谁成想这李大仙竟然背着我给沙哥下了这样的命令。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你又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瞒着我?”我朝他继续发问:“他是怎么跟你说的,用了什么样的说辞说服了你?”   我知道他对护堂使有着另一份感情,他一直都把他当做师父,正可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我绝不相信他会盲从,李大仙一定是用了某种让他信服的借口或者是理由,否则他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的随便杀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主子的朋友!   “他……”   沙哥还没说出口就被无名打断了,只见她手下一个翻转收刀入腰,转身就朝马路走去,我拍了拍沙哥的肩膀示意他快点跟上,随后跑过去追上无名问道:“你这是要去哪,我们还是先把情况问清楚了再做打算也不迟,你这样冒冒失失的赶回去找李大仙算账,未免也有些草率,我相信这其中肯定是有隐情或者误会的。”   “想害我的不是李大仙。”   “你什么意思?”   “他被调包了。”   “调包?”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疾行而去的背影,当下心中划过一道闪电,我连忙回头对沙哥喊道:“快,你的师父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沙哥原先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就来了精神,几个箭步就冲到了我的跟前,我看他眼睛睁的多大,满脸的疑惑,但当下也没时间跟他解释,拉着他就往宾馆的方向跑去。   当我们回到宾馆时,沙哥他们的房间门是打开的,无名正在里面用手翻开躺在床上教授的眼皮观察着,我连忙上前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又中了迷烟。   她看过教授的眼珠子之后对我点了点头,这时沙哥在房间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通,发现没有见到李大仙的身影,便一个劲儿的问我是怎么回事儿,那模样就好像李大仙的安危比他自己的命还重要。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还是先想办法找到李大仙再说,这些人善用迷烟,但好像从来就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打算,否则已经是第二次被迷昏的教授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活着,替换掉李大仙的人一定是把他的本尊藏起来了。   沙哥像疯了一样在宾馆的每个角落寻找着,最后我们终于在安全通道的门后垃圾桶里把人给找到了,沙哥将他背回房间放在床上,转身噗通一下就无名跪下了,略带哭腔的求无名一定要救救他的师父。   “放心,他们只是中了迷烟而已,没有生命危险。”我连忙将沙哥拉起来,虽然早知他对李大仙师情深重,但没想到他会为了李大仙而紧张到如此地步。   “用风油精不断的涂抹在他们的鼻下,可以加快他们苏醒的时间。”无名说完便转身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原先在外面看的还不太清楚,现在回到了宾馆,在房间里亮堂的灯光下,我发现她这次是着实伤的不轻,全身的衣服就跟舞狮子的人穿的舞狮服一样,一缕一缕的,我知道那全是被刀子划开的。   我和沙哥下楼找服务员要了几瓶风油精,按无名说的抹在李大仙和教授的鼻子下面,干了就继续抹,如此反复着。我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将当时我们为了躲雨而钻进了一个山洞中,发生的调包事件对他简单说了一下,并告诉他那帮躲在暗处,身份不详,目的不明的人,他们在这里故技重施换掉了李大仙,给他下令将无名和那双头怪一起干掉的人,其实并不是李大仙本人。   “娘的,差点坏了大事,这都怪我鲁莽!”他听了之后是好一顿自责,差点没自己用自己的口水将自己淹死。“但是,什么样的乔装术可以做到如此逼真,就连声音也可以模仿的丝毫不差?”   “是啊!”我叹了一口气:“你问我,我去问谁,这个问题我比你还想知道答案。”   当下仔细想想,这帮人既然会从罗山跟到这里来,他们的目标似乎就是我,因为眼下在这里的人中,只有我一个人是当时和他们交过手的,教授虽然当时也在场,但他肯定不是他们的目标,否则在山洞里就不会将他迷晕了,当时那行人中就我一个没被调包过,所以种种迹象表明,他们的目标只可能是我一个人。   “看来司机是对的,当时那辆普桑很可能就是那帮人的,他们一直在跟着我们,伺机动手,他们想借我的手先除掉无名,然后想对付我们几个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们的目的让人很难捉摸。”我朝他摇摇头。“他们一直用乔庄的办法,应该不是想害我,否则也没必要如此麻烦,当时在洞里他们完全有机会将我和教授一起迷晕,那样我还不是得任凭他们宰割,他们又何必要追到这来呢。”   “那……那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道,他们或许是想通过调包我周围的人,来达到左右我行动的目的吧。”我朝他挥挥手,示意他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就不要再探讨这个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了。因为这个问题想多了,只会让我觉得心理压抑的紧,我冥冥之中感到了一股如影随行在我左右的无影人,他们行踪诡异,所使用的手段又往往让人防不胜防,最关键的是,他们的目的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我们差不多抹了有十几遍了,房间里都充满了风油精的味道,但是李大仙和教授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沙哥这时又开始焦虑了起来,问我无名教的方法是不是不靠谱,我则让他继续抹,我相信无名是不会乱说的,再说了她以前救过教授和虎头,方法不会错。   此后一时无话,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我又突然想起了那个站在桥上的女孩,当下脑中不断的回想着,总觉得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她。   而这个时候沙哥却适时的冒了一句:“对了,当时桥上有个女孩你看到没?”   我一惊:“怎么!你也看到了?”   他点点头:“你……你有没有觉得有点眼熟?”   他这一说,使我一阵唏嘘,我顿时就犹如拨云见日,立刻就想到了那女孩是谁。 第三十一章 破晓出发   沙哥一问我对那女孩是否觉得有些眼熟,我顿时就犹如拨云见日,立刻就想到了那女孩是谁。   自从于古罗地的地下大裂谷中离开上了地面之后,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如果这一路走来是一本书,那么翻的太快了,难免会对其中的某段情节产生淡忘,但是当你又看见时,则会自然而然的勾起印象。   眼下沙哥问我有没有觉得那女孩有些眼熟,这只能说明他也对那个女孩有印象,并且认为我也应该对她有印象,我和沙哥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找出一个我与他同时都有印象的女孩,这并是一件难事。   当时找到华哥他们营地之后,半路杀出来一个洛雪,把整盘棋都给弄乱了,我更是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就来到了哈尔滨。关于这女孩的事,当时本就无足轻重,被我忽略了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眼下她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倒是让我有必要对她的来路重新审视一番。   我正欲向沙哥问明当时的情况,这时候无名却又推开了房门走进来,她换了一身衣服,脸色也好看了许多,我只是纳闷她为何在宾馆里还要背着大弓。   “原先多有得罪,还望无名女侠莫要见怪。”沙哥见她进来后,连忙起身作揖,更是称呼无名为女侠,随即转而又担忧的向无名好言相问:“我们按照你的办法都抹了一整瓶的风油精了,可他们二人还是不见好转啊!”   “药下的重,我们没时间了,必须赶快弄醒他们。”无名说着开始朝着躺在床上的教授和李大仙两张床的中间过道走过来。   我见此情景顿时又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来,还没做好心里准备,无名的疯癫行为就已经开始了。只见她突然双手交叉背到身后,两只手同时从箭囊中各抽出一支箭,然后大臂张开双手下垂去,将手里的箭支分别插在了教授和李大仙的大腿上,整个动作快如闪电。   沙哥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随即发出了“嗷”的一声惨叫,不可思议的盯着插在李大仙大腿上的箭支,对无名咬牙道:“你在干什么?你疯了吧!”   与此同时,房间里一片哀声叫苦,上一秒还昏睡的跟死猪一样的两个老头子,现在却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咕噜就坐了起来,全都抱着大腿,表情都扭曲了。   无名这时又毫无征兆的突然将箭支从教授和李大仙的大腿里拔了出来,随即又换来一通杀猪一样的痛声喊叫,连隔壁房间的住客都被吵醒了,拍了拍墙壁吼了一句:能不能消停点,还他妈让不让人睡觉了,这么大岁数了,就别出来玩刺激的了,这弄断了可咋办?   沙哥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做势就要与之对骂,硬是被我拦了下来,眼下我们行踪已经暴露,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无名将箭支收回箭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丢给我,转身就离开了,头也没回的说道:“动作都快点,我在楼下等你们。”   无名走后,我拍了拍沙哥的肩膀,告诉他无名的性格就这样,但是她通常都会掌握好分寸,这个他以后就会慢慢习惯的。   我将小盒子打开,正是那神奇的白色药膏,我随即又检查了一下教授的伤口,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只伤了皮肉,并没有伤到筋骨。我给教授上了药,又吩咐沙哥快点给李大仙也处理一下伤口,沙哥将药膏接过去给李大仙抹了,只见血立刻就止住了,两个老头子眨巴眼的功夫就能下床了,这无不令他们三个人全都叹为观止。   李大仙感觉身上有些臭味,便忙问沙哥是怎么回事,教授也是一脸的无辜,说为什么这睡的好好的觉,无名要来扎他们。   我和沙哥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跟他们说,无名还在下面等我们,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很赶时间,我便让两个老头子先收拾东西,有话路上再说。   我回到我和无名的房间中,看见逗儿爷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带上它们俩收拾了东西,然后回到沙哥他们房间,见他们几人也将东西收拾好后就下了楼,沙哥退了房,我们走出宾馆,这时只见无名手里抱着一件非常厚实的羽绒大衣,见我下来后便一把朝我丢了过来。   我接过大衣,顿时觉得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这天寒地冻的,我原先还纳闷她为什么不在开着暖气的宾馆里等着,而非要跑外面顶着西北风的肆虐,原来她是去给我买大衣了。   她刚刚经过一场苦战,又身受重伤,既然还能惦记着给我买衣服这点破事。想到这,我的眼角不由得湿润了,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女人如此关心过我,而她此举,无疑让我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   我披上大衣,心中的暖意盖过了身体外在的感觉,可是看着夜幕下寂静无人的街道,我这才突然发现不对,忙问:“这大半夜的,你从哪买的衣服?”   “从你们隔壁房间偷的。”   “偷的!”我一听顿时就傻了,她的语气说的就像从自己家里拿了一件东西一样理直气壮,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沙哥却过来劝我,有的穿总比没得穿好,管它怎么来的。   我最后终究扭不过母亲大人从小的教诲,还是执意让沙哥返回宾馆给前台留了几百块钱,让前台交给当时在隔壁被我们吵醒了的那间房里的住客,然后沙哥叫了一辆面包车,我们便离开了,就在大家都在上车的时候,我眼尖发现了无名私下给沙哥递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他手上。   上了车后,李大仙和无名对了一个眼神,便拿出地图交给坐在副驾驶的沙哥,并用手在上面轻轻点了一下,沙哥接过看了看,顿时就脸色一沉,但是也没说什么,照着地图就开始给司机指路。   我和无名坐在一起,出于关心,我问了问她伤势怎么样,但她却又闭起了眼睛一副养神的样子,竟然没搭理我。   我一时无奈,转而看向窗外,只见东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眼下最多只有凌晨三点多钟,我还是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东北的太阳出来的这么早。   这个时候,教授又开始了他的唧唧歪歪,他看无名正在闭目修养肯定是不敢惊扰的,只好一个劲儿的过来问我。说实话颠簸了一路,本来是想睡个好觉的,谁成想又被个恶心人的双头怪给搅和了,眼下终于安定了下来,本想在车上眯一会儿,可这教授问的凶,我便只好强撑着精神把他又被人迷晕了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番。   他听完一脸的委屈,吵嚷着说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好欺负,怎么转门捡他迷,而这时候李大仙估计也猜到了他自己的境遇,扭过头来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心想这下是彻底别想睡了,当下只好把这前因后果对他们俩如实说了。   “那家伙不但冒充了我,还让沙哥去设局干掉无名?”李大仙听完我的一番话,眉头皱的跟要竖起来了一样。“那个冒充的人怎么也会三十六符镇煞局?”   坐在前排的沙哥听到李大仙这么一问,猛的回过来头来,神情剧变,惊骇的骂道:“他娘的,我都被弄糊涂了,是啊,那家伙怎么会你自创的煞局?”   我突然明白了过来,沙哥所布的那个局定不是一般的风水局,而是李大仙自创的,也就是说外人是很难得知的,而那个假冒李大仙的人不但知道这个局的布法,更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熟练的绘制了三十六道布局所需的符咒,这不得不说是个超乎了我们想像的疑点。   “难道……”沙哥看着李大仙,话只说了一半。 第三十二章 车内分析   沙哥的猜想应该和我一样,我与他此时都将目光射向了李大仙,我们都在等他给出那个标准答案,而他却瞥开了话题,话锋一转反问了沙哥另一个问题,那便是当时那个冒牌货,跟沙哥说了什么,使得他毫不犹豫的下定决心要除掉无名。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我最想知道的,我知道沙哥对李大仙几乎是唯命是从,但沙哥是个懂规矩的人,凡事也知道个轻重,并且从跟他接触的这段时间来看,他给我的印象一向都是沉着谨慎,心思缜密,如果没有够硬的理由,他是不可能绕过我这个主子,而去做一件明知我不会赞同的事情。   沙哥顿时显得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这时候倒是无名突然开了口:“那家伙一定是告诉你,我的目的和你们有冲突,地下掩体不能让我进。”   无名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没睁,依旧靠在那静静的闭目养神,但是她此话一出,一车的人,除了司机以外,全都为之一怔,李大仙和沙哥更是脸色骤变,我发现一时之间,气氛简直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从李大仙和沙哥的表情不难看出,虽然这事儿不是他们干的,但也一定戳中了他们的心窝,也就是说,他们多少也有点这方面的意思。   坐在这车里的,沙哥和李大仙算是铁杆的一派,教授是无名请来的,他们之间必然又是一派,至于我,刚好是介于他们两派之间,眼下几人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一个团队最怕的是什么,自然是心怀鬼胎、各自为营,面和心不和。   我不知道当时李大仙和无名在钧天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产生了一个共同的目的地,但明显他们双方要去的地方是一样的,但是目的可能完全不同,并且一定有什么东西起到了一个纽带的作用,将他们双方硬生生的牵扯到了一起,使得他们的关系亦敌亦友,既无法离开对方,又要防着对方。   看来关于那个地下掩体,李大仙和沙哥还有很多事瞒着我,其实也不能怪他们,谁让洛地生当年对他们下了最高级别的封口令,而我这个临时的主子是没有权利凌驾于这道封口令之上的。毕竟这车里还有外人,所以我并没有立即质问他们,我觉得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事儿的时候,既然无名都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我就更没必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当下狠狠给了沙哥一个眼色就不再说话了。   教授似乎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识相的安分了起来,无名这时却又开了口,说是双头人是“它们”利用来拖延我们的,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目的地,否则一切都晚了。   “他们先利用双头人,然后发现那笨蛋被你引去了河里,知道是凶多吉少,所以又零时起意来了一场调包的戏法?”我想起了高速公路上的那颗人头,又接着问道:“他们既然想借双头人偷袭我们,又为什么要提前警告我们,这不是等于让你做好防备工作吗?”   无名这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双美眸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东日,发出暖暖的光,透过车窗上的玻璃,慵懒的散在她的脸上。“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搭上双头人这条线的,但双头人绝不会任凭人摆布,他们之间一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而双头人有他们自己的做事风格。”   本来是一场极其严肃的事件分析,我却被眼前美轮美奂的画面弄的走了神,阳光下的无名,此时很静,我宁愿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也绝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女孩,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还与一个恶心的怪物在水里厮杀的不可开交。   “想要袭击目标之前,双头人都会挂一颗头颅来警告他所要猎杀的目标。”李大仙的声音将我从这幅画卷中拉回了现实,只听他喃喃的接着说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从钧天墓里出来之后,树上也挂了同样的人头。”   “所以正是双头人这样的做事风格,让他们的同盟觉得有必要出手干涉他们的行动?”这时沙哥也加入了讨论。   双头人的危机已经过去了,而我此时只想弄明白,那些一路跟着我的无影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感觉只是突然的一个瞬间,好像所有的目光都盯向了哈尔滨,就像当时多方势力都一起角逐在古罗地一样,现在所有人都齐聚了这座北国冰城。   我看着靠在座位上沐浴在阳光下的无名,一时竟不忍破坏眼前的画面,但最后还是没忍住的向她问了:“你口中的‘它们’到底指的是哪们。”   “不知道,那是一股新势力,以前从未出现过。”她淡淡的回道,从她游离在大街上早起的形形色色的人们身上的眼神,我知道她不是在应付我,她其实也在寻找这个答案。   我突然特别想抽烟,便问前排的沙哥要了一根,打开车窗点着抽了起来,思路混乱到了极点,我觉得眼下有必要给捋一下。   首先是无名口中不知明的“它们”,其次是以洛雪和唐敏以及袁丙昌为代表的一股势力,然后还有那个到目前为止依然不能确认身份的假奎五,当然,还有一个确实存在,但却极其容易忽略的一方,就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她为什么会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她到底是谁。 眼下所有的势力都将爪牙伸向了那座地下掩体,我发现关于古罗人的事情依旧还在继续,因为那座地下掩体中有关于洛家宝藏的秘密,而洛家宝藏,按照马彪和沙哥的说法,似乎又和古罗人这支远古部落有关。   我不知道这些势力,到底是在追寻着我的脚步,还是在追寻着古罗人的脚步,又或是只是巧合而已,我阴差阳错的和他们的行踪刚好重叠了?   一支烟抽完了,车也停了,几人陆续下了车,我和无名坐在最后面,等他们都下去了,我见无名却一点没有要下车的意思。这个时候连车门都没关,司机却一脚油门,又把车开走了,我被冲出去的惯性带倒在座位上,待坐稳了身子,便朝司机吼道:“你干什么呢,没看还有两个人没下车吗?”   司机也不答话,只顾着疯了似的一个劲儿的往前开,我顿时觉得莫名其妙,还想再问,却被无名拦了下来,发动机传来的咆哮声在耳边轰轰作响,她只是示意我稍安勿躁,说是一切她自有安排。   我赶忙回过头去看向后车窗,只见沙哥他们已经变成了几个黑点,而他们刚才下车的地方,背后正是一个偌大的厂区,而且我在大门口看见了一面像是日本国旗一样的旗帜,那一看便是沙哥当时描述的中日合资企业,他们下车的地方正是地下掩体所在的地方,可是无名现在却要带我背道而驰,这令我大为的感到疑惑。   司机开的非常快,我不知道他是得了什么样的指示,竟然可以把一辆破面包开出外国电影里那种奇形怪状的跑车一样的韵味来,虽然无名不一定会回答我,但我还是忍不住问她,我问她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她只是淡淡的回了我一句:“去救穿山甲,没有他,我们下不了掩体。”说完她卸下背后的大弓,打开车窗,抽出一支箭羽,拉弓上弦,将箭头对向了车窗之外。 第三十三章 是蛆是蛊   无名将箭头对出窗外,眼神瞬间就换了一种光,我寻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这里应该是工业区,现在还没有到上班的时间,窗外是无人的马路和一排排整齐的厂房。   我将目光的焦点又落在了弓弦上那蓄势待发的箭羽之上,这才发现靠近箭头的位置,裹了一块黑色的油布。还没等我看个清楚,箭羽已经离弦飞出,越过一排厂房,在天空中划过一道犹如闪电般的黑色弧线,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这一箭使出了全力,无名手中松开的弓弦,快速而又高频率的震动着,在耳边产生了一段使人抓心挠肺的颤动声,久久不绝于耳。   无名收起大弓又重新坐定,车子始终在以极高的速度飞驰着,我只能紧紧的抓住座位的靠背来稳住身子。为了盖过已临界极限的发动机所发出的咆哮声,我提高了嗓门朝无名问道:“你知道穿山甲在哪?”   大岁的行踪是我独自调查发现的,根据沙哥的讲述,她和李大仙从松柏林中出来之后,就一路赶回了那座农家宅院。而后李大仙发现了沙哥留下的线索,俩人又直奔华哥他们营地而去,到了营地问明了情况,就带上我和沙哥就直奔哈尔滨来了,其间无名并没有单独行动过,而她眼下又是如何得知大岁行踪的呢?   “这是从双头人身上取来的。”她说着用两指指尖捏着个什么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接过来凑到眼前一看,顿时一阵反胃,差点没把东西一不留神甩在她脸上。我随即就像急于脱手一块烫手山芋似的,一把抓起她的手,手掌向下翻去,将那东西又卡回了她手里。   完事我一个劲儿的在座位表面的绒布上蹭着手心,趴在肩头上的逗这时一个抖擞就立了起来,朝着她手里的东西就叫了两声。我安抚了一下逗,只见无名将那东西放回一个火柴盒子里,然后问我:“知道双头人什么最可怕吗?”   “当然是他的双刀。”我不假思索的回道。   她摇了摇头:“是蛊。”   “蛊?”我惊讶的唏嘘一声。   她晃了晃手里的火柴盒:“这就是他们的蛊。”   在红升堂的时候,金老头收过一个明朝年间湘西梅山教的盛蛊器皿,我当时对那东西好奇,就跟包子还有瘦柴讨教过一番。所谓的蛊,其实就是一种人工培养的毒虫,养蛊之人择选精悍体壮的放于同一器皿中,令其自相残杀,经年之后独存下来的那一个,就是蛊了。   在我国古代蛊术一度盛行,成了一种少数人掌握的神秘巫术,人们谈蛊色变,更有“蛊惑人心”这样的成语流传于世。只是后来这养蛊、放蛊、下将头等技法,一直被历朝历代视为邪术而屡遭禁止,所以当代我国懂蛊之人是少之又少,反倒在日本、菲律宾、泰国等南洋等地一直非常活跃。   “双头人之所以可以轻易的追踪到我们的行踪,就是因为我和李大仙在松柏林里被他施了蛊术,中了他的蛊虫。”无名一边说着,一边将火柴盒凑到耳边听着,然后时不时的指导着司机该往哪里走。   “你们……你们中了蛊?”我脸色骤变,神情紧张,好在她随后告诉我,她和李大仙身上的蛊已经被她解决掉了。   原来那双头人其中一颗头颅是用来养蛊的,那些跟大粪池里滋生的蛆虫长的差不多的其实就是一种罕见的蛊虫,他们用自己的血肉来喂养蛊物。   当时在松柏林里她和李大仙遭遇双头人时,一早就被其暗中放了蛊,这种蛊不但可以毒死一头水牛,也可以长距离感知同类,其功用大概就和沙哥他们堂会使用的音久螺差不多。   我现在终于知道她当时扎李大仙和教授的大腿,其实还藏有另一个目的,她在得知她和李大仙都中了蛊以后,先是自己用刀子将她体内的蛊挑了出来,然后用箭又将藏在李大仙大腿里的蛊给刺死了。   无名长期与双头人斗争,早已学会了听这种蛊,其实她本就听力过人,这一点,从她可以摸着黑,仅仅凭借声音就能在无底洞里准确的射杀山鯓看的出来。   她在解决掉双头人之后,从他头上的蛊虫里听出了三只正在追踪同伴的蛊,其中两个正是在追踪她和李大仙身上的,而还有一个,她在取来闻过之后,便知道是在追踪大岁的。   为什么她可以断定那只蛊是在追踪大岁,这还要从施蛊的方法说起,双头人的这种追踪蛊术,在施术的时候,必须先将两只长期经过训练的追踪蛊放入追踪对象的体内,然后潜伏一只退回一只,只有这样退回来的那一只才可以追踪到目标。   话说这穿山甲不仅下地的本事一流,酿酒的技艺也是高人一等,他自酿的老窖烈酒,那冲人的味道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那种酒很特别,无名一定是在大岁身上闻过这种酒味,所以当她在那只蛊虫身上也问到了同样的酒味时,立刻就明白了这只蛊曾经钻进过谁的身体里。而刚刚逗的举动,就更加佐证了她的推断,那火柴盒中的蛊虫,一定是带有大岁身上的酒气,所以才使得逗一闻到就开始兴奋起来。   “双头人追踪你,是因为跟你是老对头了,可他们为什么要追踪大岁?”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他们的目标是你。”她依旧侧耳倾听着火柴盒,神情非常的专注。   “我!”我听她这么一说惊的一叫,顿时嘴巴张了多大,而她立刻伸手挡了我一下,我看她将火柴盒死死的贴在耳朵上,这面包车隔音本来就差,眼下发动机又在不断的嘶吼,估计她听起来已经很费劲儿了,我怕再影响到她,遂就识相的闭口不言了。   当下心中暗自思忖,如果要说双头人的目标是我,这倒也能够勉强解释他为什么要给大岁下蛊的原因,我自被无名送入招待所之前,对于外界来说,整个就是人间蒸发了,谁能想到我在无底洞里的神奇之旅。双头人想要知道我的行踪,定是对我进行了一番摸查,他知道了大岁和我的关系,所以就暗中给他下了蛊,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谁想现在竟帮了我们来找大岁。   一路颠簸周转,无名懒的说话,就用手指在我面前比划,然后我就告诉司机是左转还是右转还是掉头,风尘仆仆大概忙乎了一个多小时,无名突然给了个手势让停车。   司机一个急刹,我一不注意头都栽到前面的座椅靠背上去了,无名倒是稳如泰山,这都说练家子脚下有条根,果然不假。我们下了车,只见司机坐在驾驶位上傻呵呵的数着钞票,厚厚的一沓,难怪一路上他这么卖命,沙哥丢给他的钱,我估计都够买下他这辆破面包了。   “我就在这等你们,不急,你们慢慢忙,等多久都没关系。”司机对我笑嘻嘻的说道。   我们下车的地方,应该是一个水库,水面宽广,碧波荡漾,四野无人,从水面上吹来的凉风让人感觉非常凄凉,再往远处看,整个水库四面环山,俨然一副湖光山色的美景。   无名又仔细听了一下火柴盒,然后将它收起来,朝远处的一座小山一指,我便跟着她徒步来到山脚下,只见丛林深处有座小木屋,非常的破烂,感觉风稍微再大点,就能给它掀翻了。   走上近前,无名取下大弓,拉了一支箭搭在弦上对我说道:“过去直接踹门。”   “那你呢?”我看她并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便有些害怕的朝她问道。   “不会有事,对手不在里面,救出大岁后直接带他上车,等我五分钟,不管我回没回来,你们都立即出发。”她说完便沿着旁边的一条羊肠小道朝着一处坡地而去,走到半路还头也不回的又叮嘱了我一句:“记住,按我说的做,别擅自改变计划。” 第三十四章 救出大岁   按照她说的,那木屋里应该就是大岁被囚禁的地方,她说完沿着旁边的一条羊肠小道朝着一处坡地去了,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当下也只好硬着头皮慢慢的向木屋摸过去。   越是靠近了,越是觉得这木屋阴森诡异,此时背后凉飕飕的,我一边行进一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这大清晨的,树上的鸟儿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倒是多少缓解了一些阴森的气氛。木屋四周都是高大的树木,参天的枝叶,几乎遮挡了想要刺进来的阳光,而木屋外围的一圈,零零散散的一缕缕的阳光穿透进来,散在地上,愈发的忖托出木屋的阴暗。   待我上到近前,本想先从窗子朝里观察一下,谁成想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楞是没发现这屋子有窗户,你说它破旧不堪吧,它倒还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的。我左右看了看,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想来无名一向在乎我的安危,定不会拿我开玩笑,当下掰了根粗壮的树枝拿在手里,心一横抬脚就踹在了门上。这一脚用的是全力,只听哐当一声,门竟然整个的飞了进去,扬起纷繁的尘埃,我用胳膊护住鼻子,另一只手拿着树枝挥了挥,等尘埃都落定了,只见昏暗的屋子里,角落处隐隐约约有个人影。   “太岁哥?”我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边小声喊了一句。   那人影一动没动,我又喊了两下,见它还是没有回应,便咬牙举着树枝走了进去,刚一进去两步的距离,光从轮廓上我就看出了那真的是大岁,他被绑在一张椅子上,我连忙冲过去,给他松了绑。   原本昏迷不醒的他,就在我给他松完绑的时候,竟突然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低声吼道:“去你大爷的,总算给老子逮着了吧。”   他用的力气非常大,我几乎说不出话,嘴里只能乱哼哼,我两只手去掰他一只手,眼下被他掐的脸红脖子粗,就在我快掰开他的时候,他竟然又给了我一脚,将我一脚踹到了门口。   我捂着脖子干咳了两声,连口气都还没喘过来,他就又冲了上来,抬起一脚照在我的左脸,我在地上一倒便滚出了木屋,我连滚带爬的躲出去老远,趴在地上,见他作势还要再来,我当下一阵爆喝:“你他妈失心疯了啊,这是被人打傻了,还是被人灌了迷魂药!”   他一听,举在半空中的拳头僵住了,然后楞楞的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才像恍然大悟一样的跑过来一把扶起了我,他拍了拍我身上的泥灰,连声歉意的说道:“哎呀呀,小辰子啊,还真他娘的是你啊,你怎么跑这来了,还穿的这大衣,俺一时还真没认出来。”   我一把推开他,愤恨的白了他一眼:“你是没长心哪还是没长肺啊,这连人都没看清楚就动手,我倒要问你,我站门口喊你的时候,你咋不回我,你他妈是故意的吧。”   “你看你看,小气了不是,俺这刚才不是睡着了吗,没听见,不然也就不会有这一出了。”   我听了差点要气血身亡,这被人绑架了也能睡的那么死,这不是没心没肺是什么,我踹门那是多大的动静啊,我随即又质问他,就算是没听见我喊他,就算是屋子里暗沉,难道连我的身形也看不出来?   他朝我身上一指:“关键是你这衣服,你这衣服从哪来的,你怎么会穿成这样。”   我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不解的问道:“怎么,这衣服有问题吗,这是无名给我偷来的,我过来的突然,没带衣服,这东北又这么冷,她怕我冻着。”   “无名?”他嘴咧的都快歪到后脑勺去了。“无名是谁,男的女的,他从哪偷来的这件衣服?”   我这才发现,和他分开的时候,无名还是真的无名,他哪里知道我给无名起了个名字叫无名,当下便告诉他无名就是带我下无底洞的女孩,他听了一阵唏嘘,喃喃的道:“她也跑这来了?”   “行了,现在没功夫跟你废话了,眼下我们还很危险,挟持你的人还不知道在哪,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我突然想起了无名说的话,让我救出他以后,立即上车等她,当下便一把拉着他往林子外面跑去。   我们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车子上,司机见多了一个男人,少了一个女人,便纳闷的向我询问,我则让他看着时间,五分钟一到,只管立刻开车走人,其他什么也别问。沙哥给的重金,效果还真是大,司机听我这么一说,就再没了半句话,转过身盯着时间去了,而我则焦虑的看着窗外,目光始终紧盯着刚刚离开的那片山脚。   与无名分开时,她最后叮嘱的那句话,意思明显是让我一定要遵守她定的时间,时间一到,不管她回没回来,我们都得立刻离开,绝对不能耽误。虽然我还不明白她定的时间与她回来不回来有什么关系,但我依然决定按她交代的去做,我相信她,我相信她可以运筹一切,对于一个能力比你自己强上百倍千倍的人,无论你是出于何种考虑,不按她说的做,你只能是在拖后腿害她。   “俺们在等谁?”大岁摇了摇我问道。   “无名,她应该是去对付挟持你的人去了。”我有些不耐烦的回他。   “她,就她一个人?”   “怎么了?”我隐隐听出了他话中的不祥之感。“你的意思是她摆不平?”   “这不是开玩笑嘛!”他的表情证实了我的预感,他当下就跟发现了一件母猪也会上树的不可思议之事一样。“她是有那么两手,这俺在她杀山鯓时已经见识过了,但你要说她凭一己之力能对付挟持俺的人,那简直就是二呆瓜扛枪上战场。”   “什么二呆瓜,还扛枪,你什么意思?”我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就是作死!”   他话音刚落,我又是往后一仰,那轰鸣的发动机声再次传入耳中,车子突然就开动了,话说这司机真是太听话了,让他五分钟开车他就五分钟开车,连时间到了,问一句都没问,直接一脚油门就走了。   此时心里有些矛盾,关键大岁说的话,让我产生了动摇,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如果司机在出发之前问我一声,说时间到了是否出发,我想我很可能会犹柔寡断的告诉他再等等,但他没问,就像知道我会反悔一样,他没给我留下机会,或者说是他帮我做了一个我难以做出的决定。   只是眨巴眼的功夫,车子已经远离了水库,我连忙问大岁,他为什么会那么说,虽然他对无名的身手没有我了解的多,但就像他说的,他也是见识过无名在无底洞口射杀山鯓时跳的那曲血腥的探戈,当时无名表现的是那样的淡定和从容,而他现在却说无名正在干着一件作死的事儿,这怎能不让我惊骇。   “看不出来。”他说的很大声,不仅仅是为了盖过发动机的声音,那是一种略带嘲讽的语调。“你丫的怎么那么紧张她,你是不是爱上那妞了!”   我本就心急如焚,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戏谑的话,顿时无名火起,挥起来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他一时没有防备,实打实的挨了我一拳。   “你大爷的,你还来劲儿了!”他唾了一口口水,随即看着我的眼睛,估计他从中看出了一股子因为焦虑而产生的狠劲儿,当下竟收起了他那什么自诩的两广小太岁的威名,朝我摆了摆手:“也罢也罢,算俺几天没刷牙,嘴里有些吐不出人话。”   我见他如此,顿时也觉得有些过了分,他和无名接触不多,可能对于他来说,无名给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用冰冷的箭头对着他头的那一刻,所以他对于无名的生死有些漠不关心,其实说白了,这也不能完全怪他。   “如果你知道挟持我的人是谁,你就不会认为我在危言耸听了。”他看我表情凝重,当下也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 第三十五章 群起逐之   “如果你知道挟持我的人是谁,你就不会认为我在危言耸听了。”他看我表情凝重,当下也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态度。   他的态度急转骤变,这让我很是不安,当下有股子强烈的冲动,我想让司机掉头返回去,可是又转而想想,回去我又能做什么?   “挟持你的人不是那个假奎五吗?”虽然从他的表情能够看的出来,事情远不是这么简单,但我还是这么问了。   “那王八犊子只是一个跑腿的。”他极为不屑的回道。   而我此时又突然想起了那个和宝哥极为对的上号的神秘人,拽着他的衣服连忙问他:“那当时跟假奎五在一块,将你从罗山带去信阳转火车的另一个人是谁?”   他顿时一愣:“你大爷的,你咋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将脸拉的多长,就像下巴挂了秤砣似的:“你先别管那么多,先告诉我那人是谁,快!”   “你说你这小子,咋几天没见,变得这么神神叨叨的。”他不知所云的白了一眼,然后喃喃的回了我一句:“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自从到了哈尔滨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你就没觉得那人有点像某个人?”我试探性的问他。   他随即就像突然从浑水里摸到了鱼似的:“你以为那人是你宝哥?”   心里顿时一阵失落,他的回答已经够清楚了,看来我确实还是空欢喜了一场,那人无非是一个和宝哥差不多的个头,而又刚好操了差不多的口音,只是一个和宝哥有些相像的人罢了。   “那挟持你的人,到底是谁?”我在弄清了困扰了我一路的迷惑之后,又开始向他询问起眼下我最关心的这个问题来。   他做出一个剪刀手放在嘴唇上碰了碰,示意我给他来支烟,我下意识的去拿背包,这才想起来逗儿爷还在背包里,我下车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它们。   背包打开的一瞬间,逗猛的就蹿了出来,一下子跳上了大岁的肩头,大岁顿时是喜笑颜开,一把将其拿下来抱在怀里,这时儿爷也从逗的肚子底下翻了出来。   我从背包里掏出那包蝴蝶,里面还剩两支,而这个时候,我看见抱着逗儿爷的大岁,竟然眼角含了泪。   估计他被挟持的这段时间,定是没少受苦,我将仅剩的两支烟连着烟盒全给了他,他眨巴眨巴眼睛,将逗儿爷放回肩头,点上一根又将剩下的那根丢给了我。   我们就这样抽着烟,默默的,谁也没有说话,任凭吐出的烟雾在狭小的车箱里随处飘摇,然后很快又被打开的车窗带走。   在冷静了一会之后,我已没有了刚才的浮躁,我没有急着让他回答我的问题,我当下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排斥起这个答案来,我怕这个答案会击碎我残留的对于无名的信心。   这个时候,我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无名当时在无底洞里对我说的那句话,她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而此时此刻的我,才深刻的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我不再问,他也不急着回答,虽说这大岁很多时候都没有正形,但我了解他,他的内心其实并不像他的外表那样大大咧咧,他一直都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我相信他一定看出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思。   当烟抽到只剩三分之一的时候,他才缓缓的开了口,但说的却是另一个话题。“或许她只是为了拖住他们,并没有想过要和挟持我的人拼出个生死来,俺觉得你还是把心放宽了些的好。”   他弹了弹烟灰,又吧唧了一口接着说道:“她见俺们离开了,自然会想办法脱困出来,虽然俺觉得她可能没有能力解决掉那些人,但俺相信,她想摆脱他们还是没有问题的。”   “你说的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现在话已至此,我即使忍得住,也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头问下去了。   “其实……”他将烟头弹出窗外。“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世上原来有一群善使双刀的双头人……”   “等等……”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挟持你的人是双头人!”   “怎么,你也知道双头人?”他一脸惊奇,甚是不解的问道。   “怎么会是双头人呢?”我当下纳闷异常:“如果真的是他们,那他们挟持了你,又何必要多此一举,再下蛊追踪你?”   “下蛊,下什么蛊,俺被谁下了蛊?”   “你不知道双头人在你身上下了蛊?”   我看着他上下其手的在身上摸着,当下也是被他弄的一头雾水,便把无名先前在车上跟我说的,对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这……这蛊藏在哪?”他有些支吾的问我,眼下神情特别的紧张,我摆了摆手,告诉他藏在他身里的是追踪蛊,并不会毒死他。   他听了之后,顿时就松了口气,身子一软靠在了座位上,虽说这蛊虫并没有毒,但有只虫子钻在身体里,多少还是让他有些不舒服。   “其实……”他扭捏了半天,才定了定神说道:“挟持我的并不是双头人。”   “不是双头人,你在这跟我提双头人干什么?”   “因为挟持我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路,但是我看过他们和双头人交过手。”他看着我的眼神,那神情就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双头人有多强悍,当时五个双头人也没打过他们仨个!”   “啥!”我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完全忘记了现在是在车里,“咚”的一声,头就生生的撞在了车顶篷上,他的话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这等于已经宣判了无名的失败,一个双头人就已经让无名对付的难以招架了,而那仨个人的功力更是在五个双头人之上,除非有六个无名,否则只有凶多吉少的份儿。   大岁将我拉回来,安抚了我一番,说辞无非就是他刚才说的那一套,并且更加肯定的告诉我,无名只要不跟他们拼命,只是想脱困的话,把握还是非常大的,这一点,他坚信。   “那仨个人绑架你,又为什么不看着你,怎么可能如此大意的就让我把你给救了?”我回想刚才救他出来这一路,感觉也太过顺利了,现在开始担心这是不是原本就是一个圈套,那仨儿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对付无名,而他穿山甲,只不过是个诱饵罢了。   “如果你也有他们那样的本事,绑架个人,还用得着时时刻刻去盯着吗,如果不是无名拖住了他们,你以为你能救的了俺?”他随即话锋一转:“你就别在这胡思乱想了,那女孩也不是一般人物,定不会轻易出事,你还是赶紧跟俺说说你怎么就跑这来了。”   我知道他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这件事说来话长,一路说到折返至沙哥他们下车的地方,也不见得能够说的完,只是眼下心中牵挂着无名,完全没心思跟他说这些,我就呆呆的坐在那,两只腿不停的颠动着,根本就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他估计也看出来了我的心思,也就没在继续追问了,只是停顿了一会之后,才又过来问我这是要去哪里,我便随口跟他把地下掩体的事儿稍微点到即止的提了一下。   “啥?”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你们……你们已经找到那座地下掩体了?”   又是地下掩体,为什么最近遇到的所有人,好像都在找地下掩体,我此时甚至有一种感觉,感觉那座地下掩体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座金山似的,引的各路人马群起逐之。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这掩体有什么难找的,我们不仅找得到,队伍中还有人曾经就下去过,而他此时却又将那帮人绑架他的目的告诉了我。   原来,我原先的设想果然有误,那个假奎五确实不是袁丙昌的人,他所效劳的一方,要他绑来大岁正是为了借他来寻找那座地下掩体,因为假奎五见识过大岁闻风尝土断地形的能力,他们这一方不知道掩体的确切位置,只是掌握了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下地的老手来协助他们。   水库边上的那座小山就是他们在哈尔滨的据点,他们到了这里之后,白天一直让假奎五带着大岁在城里到处勘察地形,只是我和无名去的早,他们还没有动身出发而已,否则要是我们来晚了,大岁就不知道又被他们带到哪里去勘察地形去了。   “你都不知道,那帮人简直把老子当牛使啊,每天要俺尝一斤多的土呢!”他说着还配合着呸了几口,而我经他这么一提醒,当下也觉得他身上的土腥子味儿,似乎确实比以前更加浓郁了。   “他们好像很急着找到那座地下掩体啊?”我苦笑一声说道,只觉得那座地下掩体越来越神秘了,几方势力都将目光盯在那里,而现在无疑又多了一股新势力,并且还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对手。   他对我点点头:“没错,他们确实很着急。” 第三十六章 寻螺会师   他对我点点头:“没错,他们确实很着急。”   “那你知道那座地下掩体,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这些人全都如此趋之若鹜吗?”我接着他的话头问道。   “不知道,他们从来没在俺面前透露过,俺只知道那是一座日本山百合会当年建造的秘密研究基地。”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俺觉得,极有可能也和古罗地与古罗人有关。”   他这一说,也点开了我心中的推断,这地下掩体一定是与古罗地有着某种挥之不去的联系,所以当时在古罗地相互角逐的几方势力,现在几乎全部集聚到了这里,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为什么袁丙昌要动用唐敏来设局大量捕杀洛门十三堂的人,并且还让洛雪想尽一切办法来夺宗戒,因为洛门的人曾经进入过地下掩体,这无疑是几方势力中,除了他袁丙昌之外,最有优势的一方。   至于袁丙昌又为什么要将虎头他们也一网打尽,我想应该是他觉得,我东家这一边,也是极有可能会威胁到他抢先一步进入掩体的绊脚石。因为毕竟东家是最先关注古罗地的人,他早在半年前就已经派出宝哥带了人过去,从这一点上来看,东家几乎领先了几方势力半年左右的时间,这无疑让袁丙昌对于东家这一边产生了忌惮,所以才想要将虎头他们也一锅端了,好以绝后患。   虽然我在古罗地的时候,完全被整的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在那里差点丢了性命是为了什么,但似乎其他人都明白的很,他们似乎全都发现了古罗地和哈尔滨地下掩体之间的关联,全都不约而同的一股脑涌向了这里,并且相互之间的斗争,从古罗地就开始了,可以说是一路斗的水生火热。   眼下我有了一个渐渐浮出水面的猜测,或者说是一个稍稍有了眉目的想法,宝哥会不会也发现了古罗地与地下掩体之间的秘密,而现在,他是否也在这里?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那些宝哥留给我的线索,当下摸了摸藏在衣服里挂在胸口的两块三宝血和那枚宝哥出租屋的钥匙,我想他的屋子里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使得他在进入了古罗地到达羽化坡之后,就已经觉得自己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了,所以才将钥匙交由奎五转交给我。还有他留在盘宫里的字条,那间上方开有凹槽的石室,那里到底有什么蹊跷,以及他在从古罗地出来之后传达到铺子里的水波纹图案,到底又是要告诉我什么,这些问题,我几乎没一个弄明白的。   此时脑中灵光一闪,我突然扑捉到了一件令我困惑了很久的事情,我瞪大了眼睛盯着大岁,从背包中拿出一张字条递给他,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用这样的方法给我传递消息的?”   他接过字条正准备打开,听我这么一问便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脸色瞬间就变了样,因为他心知肚明,那张字条就是他写的,那正是他通过和宝哥在盘宫中给我留字条一模一样的方式,向我传递虎头正在集中人手捕杀我的危险信息。   他将字条窝成一个小团,然后将其弹出了窗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   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如果换个时间,我一定会追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是眼下因为牵挂着无名,所以心里乱糟糟的,他不愿在这个时候说,我也就没强求他,还有他用巨怪的烤肉害死了东哥的手下,也就是盘子和地锅鸡他们几个人的事,我也没问,想着还是等以后有机会再好好质问他。   当熟悉的一排排厂房又回到了我的视线中,这下有了经验,我在司机急刹车之前便死死的扶好了前排的座椅,倒是大岁又被司机弄的一头撞在了座位上,一下车就要去找司机的茬。好在被我拦了下来,司机也是一副委屈的表情,说是沙哥交代的,让他用最快的速度往返回来,他是老实人,得对得起人家给的大价钱。   我们走到工厂的正门,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保安,值班室里还坐着四五个,一看就是别想轻易进的去,我回忆着当时沙哥说的,便带着大岁顺着高高的围墙向工厂的后方绕去。   这工厂的四周都是荒野,一眼望去,围墙的尽头,也就是工厂的后方,还有一个硕大的水塘,周围全都是农田以及零星的几户农舍。   我记得当时沙哥告诉我,他们一行十几个人,也是没有办法从正门进去,而墙头上又有一种铁盒子,只要一有东西越过,立刻就会引来保安,所以他们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循着围墙摸到工厂后方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从墙根处挖了一条地道才钻进去的。   “这小日本跑咱们的地盘上来投资,果然是小心谨慎啊!”大岁指着墙头上的铁丝圈说道:“这他娘的跟监狱有的一拼。”   他说着就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住我,眼珠子直溜溜的转了几圈:“什么声音?”   我静下心来一听,果然有一股呜呜的声音,就在我们周围,离的很近,听起来很哀怨,我立即卸下背包从里面拿出音久螺,果不其然,声音正是这家伙发出来的。   “这是什么东西,海螺?”大岁盯着我手上的螺子满脸的稀奇。   螺子叫了,一定是沙哥他们在召唤,只是我还不能靠着听螺子发出的声音来确定另一边吹螺子人的方位,当下只好带着大岁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告诉他这音久螺的来历。   他听我说完,停了下来一把接过我手中的螺子,然后蹲下来将逗儿爷放到地上,把螺子凑在逗的跟前给它听了听,完事之后又将螺子还给我,让我放进背包收好。   只见他给逗打了一个响指朝地上指了指,逗便卧倒在地上将头侧过去,把耳朵贴在了地上,然后起身就往前跑了,他回过头也给我打了一个响指,示意我快点跟上。   “怎么,逗除了可以追踪气味,连声音也可以追踪?”我一边小跑着跟上他一边问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狗的听觉是人的16倍,它们可以听的出半径一公里以内的声音,并且可以准确的听出声音的来源方位,而逗在这方面更是经过特殊的训练,这点小事还是难不住它的。”   我看着在前面奔跑的逗,突然发现我们现在的方向并不是朝工厂后方去的,而是朝着斜后方一处孤零零的农舍去的。   当我们跑至近前的时候,我一把拉住大岁喘了口气,逗见我们停了下来,也掉头回来了,大岁则一脸不解的问我怎么不走了,说那吹奏螺子的人分明就在那屋子里等着我们去会合。   我指着逗对他说道:“你把儿爷放出来,让它看看这屋子有没有什么蹊跷,确认无事了我们再进去也不迟。”   这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我不得不小心点,华哥他们当时的遭遇历历在目,我可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而他显然也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立刻就按我说的做了,毕竟当时他也是深陷罗山那栋宅院的煞局所害。   他走过去,从逗的肚子底下掏出了儿爷,然后对着儿爷朝那屋子指了指,当我们看见儿爷轻松平静的神情时都送了一口气,看来是我太多虑了。   我们随即走上近前,大岁敲了敲门,一个农家老头开了门贼眉鼠眼的朝四下探头看了看,便将我们放了进去,对我们说道:“人在后院。”   我和大岁拜过老头就朝着后院走去,这时沙哥正好迎了出来,看见我们之后,他的表情倒是有些惊讶,朝我身边的大岁看了一眼,对我问道:“主子,我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正准备出去接应你,你怎么自己找过来了?”   “你们不是吹了螺子吗?”我被他问的有些纳闷,指着大岁肩头的逗说道:“我当然是寻着螺子发出的声音找来的。”   沙哥听了一拍脑袋:“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身上也有螺子。”   “怎么!”我听了一愣。“你们吹螺子不是为了我?”   沙哥点点头:“我们遇到难题了,正准备向驻守在附近的东北堂的弟兄求援。”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我将大岁引荐给沙哥,教他们互相认识了,便跟着沙哥进了后院,只见李大仙和教授两个人,正在院子里举着铁锹在地上挖着。   李大仙和教授,大岁本就认识,也就不用我来介绍了,三个人相互问了几句,教授便对沙哥说道:“这小子号称穿山甲,现在他来了,这活也就手到擒来了。”   “俺说大教授,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大岁听了教授说的,一脸的不悦。“什么叫号称,俺这分明是道上的人给的尊称,这是用无数传说才换来的,俺跟你说……”   我见他又不适时宜的开始了,便连忙打断了他,这“王大牛”是时时刻刻不忘吹的本性,逮着机会就要来上一通,也不管周围有什么人,也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时机下,他这点执着的精神,着实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当下向沙哥问明了情况,原来他们下了车后,沙哥带着他们先去了他当年挖通的那条地道处,那里虽然在沙哥他们离开的时候做了填埋,但是想重新开通并不难。没一会功夫,他们三个人就打通了地道钻进了工厂内部,等回到工厂中心地带的绿化景观之中,李大仙和沙哥在地下掩体的入口处布置了极其阴险的分水煞局,然后他们又原路返回,来到了这户农家中。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从入口直接进入掩体,则是因为,李大仙分析袁丙昌和唐敏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进入了掩体,而他们为了防止他人进入,按照袁丙昌的心机和唐敏狠毒,一定会在掩体中布置死局,所以他们是绝不能再从入口进去了。   “所以你们跑这来准备重新挖条道?”大岁听了他们说的,指着教授脚下的大坑问道。   “是的。”沙哥上来接话:“按照我的回忆,这里离入口的距离,对照到地下,这下面应该是一个大型的储藏室,我和护堂使商量过后,决定从这里下手,但是……” 第三十七章 扬州八怪   “但是什么?”我见沙哥支支吾吾半天没挤出话来,便不耐烦的催问。   大岁却冷笑了一声,走到他们挖的坑边上,蹲下来看了看,又随手从翻出来的土堆中扣了点土放入了嘴中。   沙哥一边像是在动物园里看猴子一样,看着大岁在那嚼着土,一边对我说道:“但是这土有点怪,下去半个人的深度,就怎么挖都感觉挖不动了,我们仨儿在这挖了半天,你看,这才挖下去多少一点,照这速度就是在这埋头挖上它三天三夜,我寻摸着也挖不到头啊!”   “所以你吹了螺子,想多找些帮手来?”   “我问过这家主人,说是早些年找人来打井,也是打下去一点点就打不动了,但是你看这土,分明和普通的土没有两样嘛!”沙哥说着对我朝地上翻出来的土堆指了指,那确实是普通的黄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   “咱就不能换个地方吗?”我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位置非常好,如果我没记错,这下面刚好联通着掩体的一处通风井,我们只要挖到掩体,就能从通风井直接进去,否则还得爆破,掩体都是用钢筋混凝土倒出来的,这爆破起来可不是小工程,估计动静能让周边全都注意到。”   按他说的,无疑只有从这里挖下去才是正路,我当下走到大岁身边,朝坑底一看,果然很浅,人站进去,顶多也就到腰部以上一点点。虽然这教授和李大仙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但是别说他们俩多少还能帮上点忙,就是沙哥一个人,挖到现在也不至于就挖了这么点深度。   “怎么样?觉出啥情况了没?”我见大岁噗噗的吐出了嘴里被他嚼的稀巴烂的土,便朝他问道。   他走到一旁的水缸边,舀了一瓢水漱了漱口,看了一眼教授和李大仙手中的铁锹,连连摇头道:“这玩意儿怎么用,俺要工兵铲,德国制的。”说着还竖起了两根手指。“要两把。”   我听了顿时不悦,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家伙还在这玩样子,加上无名的事,心里一直没着落,眼下正烦乱不堪,但是还没等我开口数落他,他却又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   “这古有武松十八碗打虎,今儿有俺穿山甲八两不下地,这是规矩,也是师训。”他说着抽了抽鼻子。“得53度以上的,度数低的,入不了俺这口!”   众人听了无不惊愕,一个个都对他嗤之以鼻,教授更是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就一下地的土夫,还在这摆起谱来了,这分明就是嘴馋了,趁人急打人劫,还非得装什么规矩师训!”   我深知大岁的脾性,这家伙心眼小,这要是闹僵了,他来个撒丫子不干了,晾谁也拿他没办法。   我只好打了个圆场对大岁说道:“我说太岁哥啊!这眼下的条件你也看到了,咱能不能发扬点崇高的精神品质,克服一下困难?”   “这两条是最基本的要求,缺一不可!”他一摆手说的斩钉截铁,我没想到他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   “这位大哥。”沙哥上来朝大岁一个抱拳。“你既然是主子的朋友,那也就是我洛门十三堂的朋友,我在这里尊称你一声大哥,你说的玄乎其神的,你倒是给说说,这土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沙哥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在质疑大岁的本事,这大岁也不是傻子,当然能够听的出来,只听他干笑了一声,旋既脸色一变。“那你们自己挖啊!俺又没说一定要你们非得找俺帮忙,俺也可以袖手旁观。”他说着靠在水缸边,双手抱在胸前。“但是你们若是想让俺出手,就去把俺要的两样东西备来,如果半个小时不能挖到底,你们就把俺这双手剁了拿去下酒。”   我知道这家伙是犟上了,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估计磨到天黑,他也不可能出手,当下拉了沙哥就往外走出了院子。   “那家伙的本事,我见识过。”我们穿过堂屋,站在门外,我对沙哥说道:“虽说给他准备那两样东西得费点时间,但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也听他说了,东西到手,不出半个小时他就能挖通。”   他想了想,随即一点头:“既然主子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行,我这就去准备。”   沙哥说着就走了,这时李大仙却跟在后面走了出来,站在我身边,面带愁容的问我无名怎么没跟我们一起回来。   听他这么一问,我心想我当初的推断果然是没错,他和无名一定有着某种牵绊,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亦敌亦友,他既不愿让无名进入掩体,但又好像有什么事非得用的上无名,所以眼下见不到无名的踪迹,便开始有些焦虑起来,或许对于他来说,掌握不到无名的踪迹才是最令他感到不安的。   我反身回到屋子里,找家主老头要了一根烟,坐在大桌旁点着抽了起来,浓郁的烟雾在眼前缭绕,都说烟雾可以安抚人的情绪,我现在对这点倒是颇有感触。   我嘴里吊着烟,手上转动着洛家宗戒,头都没抬的朝李大仙问道:“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掩体了,你准备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此行的目的。”   他也缓缓的走到桌子旁落了坐,家主老头也不知道拿了沙哥多少钱,不但允许我们在他家后院乱挖,对我们还非常的热情,见我们可能是有事要谈,给我们沏了壶茶,就识相的牵了他家的大黑狗,出门溜达去了。   “知道扬州八怪吗?”他见老头子走远了,才开口说道。   “你说的是,清朝时期,画坛中赫赫有名的扬州八怪?”我接着他的话头反问了一句。   见他朝我点点头,我顿时心中疑惑丛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要知道,我好歹是跟着“火眼金”金老头后面混的,在红升堂的三年里,对于字画方面的知识,可以说是没少耳濡目染。   金老作为一代识画高人,在广州城字画界的名声可以说是无人不晓,那一手半尺识真假的绝活,更是令无数画谜为之倾倒,不管什么字画到了金老手里,画轴只开半尺,真假已了然于胸,绝不多看多开一寸,也绝不多看一眼。这每天登门拜访的文人骚客、字画收藏家,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其实我一直认为,红升堂的买卖之所以可以做的红红火火,除了和东家的实力脱不开关系外,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金老名声的影响。   这扬州八怪,指的是清朝中期,在扬州一代涌现出来的一批画坛巨匠,扬州八怪的书画风格异于常人,不落俗套,在当时的画坛,可以说是独树一帜,自成一派,历史上称之为扬州画派。   扬州八怪在世时,就已经声名显赫,传世之作数不胜数,据统计,现今流传于世的扬州八怪作品,多达8000多幅,是字画爱好者和收藏家们趋之若鹜的藏品,在红升堂的时候,时常就能见到有人拿着据称是八怪之一的某某某的作品,来找老头子辩个真假。这见多不怪,久而久之,我也就对扬州八怪有了些了解。   这八怪到底是指哪八怪,根据李玉棻所著的《瓯钵罗室书画过目考》中记载,八怪被确定为:李方膺、李鳝、金农、罗聘、黄慎、郑板桥、高翔和汪士慎,此八人在当时的画坛,可以说是一手遮天,红极一时,其中李鳝、李方膺、高凤翰、李勉四人,更是先后分别为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召见,或试画,或授职。   我吐着烟圈,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我不明白我们跑东北来下个日军掩体,怎么就和扬州八怪扯上了关系。   “你既识得八怪,那一定知道,八怪中赫赫有名的鬼师——罗聘!”   “当然知道。”我顿时眉头一皱,发现好像有了重点,罗聘,又一个姓罗的,这么些天来,就和这罗字撇不开关系了。   罗聘,字遯夫,号两峰,别号花之寺僧,世人多称他为罗两峰,他是扬州八怪中最年轻的一位天才画师,也是扬州八怪中最后一个去世的人,他的去世,标志着扬州八怪时代的终结。他是八怪之首金农的关门大弟子,受到金农的倾囊点拨,并且融入自己独有的创作风格,画风迥异,独领风骚,虽然年纪轻,但是在当时的画坛,也可以说是红极一时的人物。   因为金老跟我说过,这个罗两峰和我是老乡,他的祖籍是安徽歙县呈坎人,所以我对他特别留了心,对他的了解多过其他七怪。据金老说,这个罗两峰,天生一双青眼,能识鬼怪,所以画作多以鬼怪居多,他是画坛中少有的善于画鬼的人,被世人称作“鬼师”罗聘。   “罗山松柏林的钧天墓里,你已经知道了,里面供奉的是‘罗’,这个沙子已经告诉你了,但你知道,那间主墓室里,除了‘罗’以外,还有什么吗?”他问完之后,我只见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第三十八章 此行目的   李大仙问完之后,我只见他的表情开始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问题我是肯定不知道的,他又没跟我说过,并且连沙哥都不知道,当时他和无名在主墓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能从何得知。我知道他其实并不是要我作答,这只是一种预热,为接下来要说的话做个引子罢了。   我拿过家主老头留在桌子上的烟,又点上一支,静静的等着他开口。他在喝了几口茶之后,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就像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一样。   “主墓室的墙壁上,镶嵌有八块石板浮雕,雕刻的是八副画作。”他在沉默了老大一会儿才开始述说。“你知道,那是八副什么画吗?” 我摇了摇头。 “正是扬州八怪之一,罗两峰的不世之作。”他接着说道:“鬼趣图!”   我听了一愣,这鬼趣图的大名,没少听金老讲过,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整个系列一共八副,完全称得上是罗两峰最得意的作品,也是他流传后世,最让世人追捧的巅峰之作。据金老交代,这鬼趣图创作的具体年份不详,只道是乾隆三十六年,时值三十九岁的罗两峰第一次进京,常以八副鬼趣图示人,他用异于常人的手法、独特的画风,在当时的京城引发了轰动。   此后罗两峰凭借八副鬼趣图,名满京城,各路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无不对其刮目相看,从此一举奠定了他在扬州八怪中的地位,也成就了他在八怪中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一怪。   “不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矛盾点,连忙停下思路插了一句:“这鬼趣图是清朝中期才问世的,怎么会和千年之前的‘罗’同在一室?”   “那座钧天墓,历经千年,早已有人进去过了,那八块浮雕,其实是后人放进去的。”   我朝他点点头,对他这样的说法表示赞同,我只是不明白什么人如此无聊,要将这鬼趣图刻成浮雕石板,并置于墓室之中。而这鬼趣图与我们现在所要下的日军地下掩体又有什么关系,这一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最起码到现在,我还是没能看出一丝一毫的关联,眼下只能继续听他讲述。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之后继续着他的述说,而在这期间我则不断点烟抽烟再点烟,我现在需要大量的烟雾来麻醉自己,或者说是安抚心中的不安,又或者说是转移对无名的担忧,总之就是不想停下手中的烟。   一切的始末都要从他执行的秘密任务说起,他参与到东家的队伍中来,其实并不是为了钱,更不是为了句芒神庙,他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寻找关于洛家宝藏的线索。   至于他们堂会是如何发现洛家宝藏和古罗人有关的,他和沙哥一样,也不太清楚,因为这项工作,他平时甚少参与。可是不知道总堂主是如何发现了东家要派人去古罗地的消息,而他和东家素有往来,便被总堂主下达了潜伏到我们这支队伍中的命令,因为他们发现东家对于古罗人的情报和资料,要比他们多的多。   他的任务,只是一路尾随我们,收集关于古罗人的情报,然后伺机寻找一座极其重要的古墓,总堂主告诉他,在古罗地有一个隐秘的墓室中,藏有古代罗部落守护的秘密,而那个秘密,会是指引他们找到洛家宝藏的关键。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和我们一起前往古罗地了,而当我们阴差阳错被假奎五带错了路,他看见那处“如来掌心”的风水宝穴时,知道里面一定有重要的古墓,所以才与我们分道扬镳,不顾虎头的反对,孤身一人进入了松柏林中。   说到这里,不得不让我想起那个假奎五,大岁被挟持的细节李大仙还不知道,但我心里是清楚的,那个假奎五不过是效力于一个团伙的小喽啰,而那个团伙也是冲着古罗人守护的秘密来的,否则也不会挟持大岁来这里寻找地下掩体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推断,这个假奎五当时带我们走反路进松柏林,很可能不是要将我们带入沼泽的陷阱,毕竟那里那么大面积的沼泽,除非是瞎子,不然很容易就能被人发现,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加害我们,现在想想,这无疑不太可能。   而如果假设,这个假奎五从一开始就是想让我们发现那处风水宝穴呢,他背后的团伙一定知道那里有关于古罗人的秘密,但是苦于无法窥视,只好将我们骗至进去,好借我们的手,找到中央钧天墓的位置,然后再一步步的探明其中的玄机。   我想假奎五当时很有可能就一直潜伏在松柏林里,亲眼目睹了李大仙和唐敏之间的斗法,在李大仙中了唐敏的埋伏昏迷之后,便跟踪唐敏发现了那栋农家宅院,其后又赶回到松柏林里,等李大仙醒来,便暗中跟着他进入了钧天墓中。而后探明了情况之后,便又悄悄的出来向他的上家汇报,并向他的上家说明了大岁的事,在得到上家的指示后,查明了大岁的动向,然后进入宅院将其带走。   话在说回来,李大仙当时进入钧天墓中之后,一路寻到主墓室,发现了罗网和墙壁上的浮雕,但他当时跟本不明白,这些浮雕有什么用,只是一个劲儿的将注意力全集中在罗网上面。   后来实在是看不什么出所以然来,便动了想将罗网带出去,回堂会里再仔细研究的想法。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古罗人如此煞费苦心的设计这天之九野的墓葬群,又将这面象征着神力的罗网置于中央钧天墓里,如此这般的用心,又怎会让他轻易的取走罗网。   所以后果可想而知,罗网被古罗人下了咒术,他因为擅动了罗网而触动了咒术,饶是他发现的及时,也没能逃过咒术的魔爪,最后还没走出去,就昏迷过去了。   后来是无名进去之后才解救了他,当无名救醒他之后,向他问明墓中的情况,便要他带路,去主墓室看看那面罗网。而当他带无名进入主墓室之后,发现无名对罗网漠不关心,倒是对墙上的壁画浮雕瞩目观望,见此情景他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这八副鬼趣图很可能含有极其重要的信息,或许总堂主所说的线索,根本不是罗网,而是这八块浮雕。   随后无名和他的交谈,证实了他的猜测,而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无名竟然对他们堂会非常了解,并且知道他所执行的秘密任务是什么,因为无名竟然向他询问哈尔滨地下掩体的事,说是要想弄明白这八块鬼趣图浮雕中隐含的秘密,就必须进入当年日军修建的秘密地下掩体,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解读出画中的玄机。   他当时也追问过无名,但是结果就和我与无名子在一起时常常受到的待遇一样,无名含糊其辞,没有向他点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那座掩体修建在那个地方,是有原因的,重点不在掩体本身,而在于掩体所掩饰的秘密。   我想这也就是他和无名关系亦敌亦友的原因吧,他们堂会掌握着地下掩体的秘密,而无名掌握着解读鬼趣图浮雕的秘密,两者互相牵连,谁也别想离开谁。 他们堂会一向视地下掩体的秘密为他们的核心机密,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和原因,他们自然是不愿让无名知晓的,但是他们要想通过八块鬼趣图浮雕来寻找关于洛家宝藏的线索,又必须和无名合作,向她摊牌掩体的秘密。这是一个矛盾,是他们堂会难以抉择的矛盾,沙哥一定对此事也是耿耿于怀,所以当冒充的假李大仙告诉他,我们来哈尔滨正是要进入地下掩体,并且吩咐他不能让无名进去的时候,他虽然知道后果很严重,但是依然选择了背着我设局干掉无名。   听他说完之后,我顿时陷入了沉思,看来所有的各方势力,眼下齐聚这里,都是为了掩体中关于解读鬼趣图的秘密而来,如果宝哥当初从无底洞中出来之后,也进了那座钧天墓里,也看到了那八块浮雕,并且还弄明白了其中的玄机,那么他会不会也赶到了这里,为了解读浮雕之中隐含的秘密,而进入掩体之中了呢?   时隔半年之久,很可能宝哥已经不在掩体之中了,但是掩体里一定会有关于他的线索,就像在古罗地一样,他到过的地方,都被我发现了蛛丝马迹,我虽然至今还不能摸寻到他的确切下落,但毕竟没有走弯路,我始终都在和他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只要我加快脚步,就有赶上他的希望。   “事关重要,无名到底去哪了,这个还请主子明示。”李大仙跟我说完了我想知道的,就立刻开始向我询问无名子的下落,说是没有无名,他们下掩体也不知该如何行动,这样就完全失去了下去的意义。   我看着他的神情,就好像是在与我做着一场交易,而他眼下已经付过钱了,现在只等我交出货来。   我将目光移出门外,举目远眺,心想,无名到底在哪里,这个问题,我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依旧盯着门外空旷的旷野,告诉他无名为了救大岁,而孤身去对付由三个人组成的,可以对付五个双头人的团伙去了。 他听了顿时就站了起来,面部都扭曲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而就在此时,我看见远处,沙哥正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跑着,那种速度绝不是一般的赶时间,而是像有非常紧急的事情,我见罢,连忙起身招呼了愣在一旁的李大仙,便与他一起迎了出去。 第三十九章 她没有疯   沙哥的确跑的很快,我们刚迎出去十几米,他已跌跌撞撞的跑至跟前,也不知道什么事令他如此火急火燎,脚下竟一个不稳,一跟头栽倒在我们前面。   我见状赶忙冲过去扶起他,我看他身后背着两把军绿色的工兵铲,手上举着一个塑料袋,即使跌倒在地,也没忘小心翼翼的护着,我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我知道他已经将大岁需要的东西都备齐了。   “慌什么?”李大仙上到跟前问道。   沙哥起身后,咽了一口口水,指着他来时的马路方向,气喘吁吁,扭捏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无……无名,快,快去救她……”   “咋回事,慢慢说。”我一激动,竟然一把将他拉过来,用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我刚回来就看见她躺在地上,看上去伤的不轻,这还没来得及仔细瞅瞅,竟然来了……”他依旧指着马路的方向。“双……双头人,好多……”   我还没等他说完,拨开他挡在我前面的身子,拔腿就跑了,我相信我现在的速度,比他刚才跑过来的速度还要快的多。   而沙哥却在我身后喊着:“她受了骨伤,不能乱动啊,等我们弄块床板去抬……”   我头也没回的回了他一句,只让他们快一点,便一个劲儿的埋头往前跑,也顾不上什么田埂小路之类的,遇沟越沟,遇坡跨坡,完全是一条直线过去的,期间路过几处田地,也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东北大米。   上了马路,多远就看见了路旁的绿化带中,草地上躺着一个纤瘦的身躯,旁边还站着五个黑袍人。   我一眼就看出了,那根本不是双头人,虽然他们与双头人都穿的差不多的宽大黑袍,但这帮人只有一个头。   他们就是我在古罗地大裂谷中,绝壁石宫里看见的黑袍人,他们应该和无名都是一伙的,我看到不是什么双头人,眼下顿时就放松了身子,长嘘一口气。   当时在地下,光线暗沉看不清楚,可现在光天化日,我依旧看不清他们隐藏在冒兜里的面孔,因为他们就和在石宫里一样,还是带着黑色的面具。   我走过去,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无名,心中竟然翻涌出一股强烈的怜惜,往日强大的存在,我没想到只是转眼间短短的几个小时,就被消磨成了这般羸弱的表象。   五个黑袍人看见我来了后,就像是一场无声的交接,竟然没有留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了。   我顿时感到了一种冰凉的冷血,不论他们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无名是他们的同伴,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他们竟然就这样抛下了,正处于重伤之中生死未卜的同伴,我此刻只能深深的为无名感到不值。   我弯腰试了试无名的鼻息,很平稳,没有太大的起伏,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沉睡了一般,脸上依旧白皙的像湾清水,丝毫看不出是受了重伤的景象。   因为沙哥已经粗略的检查过了她的伤势,说是动了筋骨,所以我便没敢轻举妄动她的身子,都说伤了骨的人不能乱动,否则会加重伤情。   虽然心急,但我这时候啥也不能干,只好守在她的身边等沙哥他们过来救援,好在这里比较偏僻,那家中日合资的日化工厂又是封闭式管理,所以这边路上基本没什么人。   大约等了几分钟之后,沙哥还有大岁才匆匆赶了过来,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把家主老头家的床给拆了,只见他们抬了一块半米宽的床板,就过来了。   他们将床板置于无名身边,大岁再次检查了一下无名的伤势,说是身上多处骨折,可能脊椎也受了重伤,不过情况并没有糟糕到无可收拾的地步。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他故意这样说来减轻我心中的担忧,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这心里确实好受了些。眼下三人商量好,决定先给人抬回去再说,沙哥和大岁对我简单讲解了一下抬这种骨折伤员的注意事项,我便按他们说的方法,协助他们两将无名小心翼翼的挪动到床板上,然后抬了回去。   教授和李大仙看见无名是被我们抬回来的,两个人也都是一惊,在加上无名还昏迷不醒,他们就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了,李大仙还好,他先前听我说过无名是去对付什么样的难缠对手,只是教授完全就懵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估计他对无名的身手也是心中有数,眼下正在纳闷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以把无名打伤成这样。   我对救治伤员完全是一窍不通,只好问沙哥他们堂会在东北的分堂里,有没有懂跌打损伤的,而这时大岁却过来插嘴道:“俺穿山甲刀口舔血多少年了都,这点小伤,你就只管交给俺来处理吧,只是……”   “只是什么?”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天寒地冻的天气,我竟然冒出了汗,也不知道是刚才抬床板出了力,还是心里急的,眼下心神不定乱的很。   “这俗话说的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岁叹了一口气,对我们直摇头。“估计这下地的时间得往后推迟了,以她目前这样的伤势,要想重新获得行动力,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我朝他一摆手,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这是后话,现在哪有工夫考虑这些,先救人再说。”   就在我和大岁对话的时候,教授突然喊了一声,我们转眼一看,无名竟然睁开了眼睛,我连忙凑上去,接过沙哥递过来的水,微微的扶起她的头喂了她几口水。   她喝了点水,脸色也渐渐好看了起来,扫视了一眼屋子里的众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挖到掩体了没?”   她说的很轻,语调也和她一贯的作风一样平静,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正在承受骨折伤痛侵袭的人,当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无不惊叹。我小时候爬树有一次摔下来,右腿也骨折过,当时那种疼,真的可以说是钻心一样,就像是有根钻头在往你心上钻着,现在想想都还能让我心有余悸。而无名现在身上多处骨折,连动都不能动,说起话来,却还像个没事人似的,这一点,实在叫人无法看透,我心里此时竟然蹦出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她是不是没有痛感神经,也就是所谓的缺那么一根筋儿。   我又喂了她点水,然后将她放平在床上,安抚了她几句,说是大岁懂接骨,让她不用太担心,至于下掩体的事,等她的伤好了再说。   “他去挖他的洞,我的伤不用他管,我自会处理,你留下来帮我就可以。”她依旧是那淡淡的口吻,但这次却和往常一样,让人听出了一丝不可违背的威慑力。   大岁一听脸上顿时不悦,我知道他又要犯他的老毛病了,他肯定是要说什么,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我穿山甲的跌打损伤技术有多牛逼,一般人我还不愿意治呢之类的话。眼下无名重伤未愈,我怕再惹的她心中懊恼,便还没等大岁开口,就把他拉到了一边,让他照无名的意思去办。估计他也知道,无名是因为救他,才受了如此重的伤,当下倒也识相,一句废话没说,拿过沙哥放在一边的两把工兵铲,和塑料袋里两小坛子烈酒中的一坛,就惺惺的走出了屋子去后院了。   沙哥指着剩下的一小坛酒说道:“他傻了吧,他不是没有八两下肚,绝不下地吗,这一小坛子才半斤啊!”   “没有酒,治什么跌打损伤。”李大仙随口说了一句,便拉了一把教授,又给沙哥使了个眼神,三个人便也走出了屋子。   眼下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无名两个人,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话说我对跌打损伤真的是一窍不通,这把我留在这,还不如让沙哥留下来,看得出他多少还有点这方面的知识。   然而无名没有让我多想,一个招手将我唤至跟前,先是让我把那坛子烈酒给她取了过来,我见她作势就要开坛畅饮,便连忙一把拦住她。   “这是用来外敷,增加血液流通的,不是用来喝的。”白酒可以活血化瘀,这是常识,关于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大岁为了给无名治伤,特意留下了一坛酒,他宁愿坏了他的规矩,也要尽上自己的一份心,这也算是他为了还无名的人情,不得已而为之。其实这大岁,内心一直都是很细的,只是他平时没有正形的不靠谱样儿,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但是跟他相处久了,也就熟悉了这种脾性。   无名没有听我的劝,我竟然不知道她的双手还是可以动的,她一把打开我按在酒坛子上的手,然后一股脑的灌了下去,短短的几秒钟,半斤儿烈酒就饮了精光。   喝完了酒,她让我将她抬至床边,我按她说的照做,将她扶到床边来,她整个上半身都伸出了床外,被我扶着悬在半空,我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嘛,却听她说了一句耸人听闻的话。   “放手……”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又复述了一遍,我才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而是她疯了。   纠缠了半天,我最终还是扭不过她,向她妥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那淡淡的口气中,总是带有一丝摄人心魄的力量,让我无法拒绝,我最后鬼使神差的还是按她说的做了。   “咔咔……”   随着我的松手,她的腰在床边猛的一磕,发出了让我听了直冒冷汗的声音,但是我很快就明白了,她没有疯,因为她可以自己弯腰起身了。   之后依然是一些匪夷所思的要求,我一直被她弄的神魂颠倒,虽说我不太懂接骨,但我相信真正的接骨,绝不是像她这样的。   在一系列的折腾过后,沙哥突然闯了进来,看见直起了身子坐在床上的无名,先是一愣,随即就换了眼神,看向我,说道:“又出事儿了……” 第四十章 一起上路   沙哥说完愣着两只大眼,一会看看无名,一会看看我,也不知道是被突发出来的事儿急的,还是因为直起身子坐在床上的无名,已经超出了他对于人体极限的认知,总之他脸上的表情既焦虑又惊悚,一副怪怪的样子。   我倒是很能够理解他现在复杂的心理,试问什么人见到一个身体多出骨折,重伤不醒的人,仅仅只是短短的几刻钟的功夫,就可以安然无恙的直起腰板,并且还心不跳、气不喘、脸不红,俨然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还能心平气静不感到惊悚的,我觉得世上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人。   我眼下已经被弄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虽然只是做一些简单的动作来配合无名,但我更多的是和沙哥一样,受到了心理上的冲击。   一个人承受疼痛的极限是什么,一副血肉之躯对抗自然定律的临界点又在哪里,这些普通人心中不算问题的问题,对于此时此刻的我来说,已经模糊的让人看不透了。   “出了什么事?”我身子一软,跌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那模样就像是刚刚结束了什么令人煎熬的痛苦之事。   沙哥被我一问,才猛的回过神来,他估计很想问问无名是怎么突然就能起身的,但好像又感觉时机不允许,眼下对于他来说,肯定有比弄清楚这个问题,还要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大岁在那挖……”他咽了一口口水,神情紧张的要命,脸色非常的难看。“挖……挖到铁壳子了。”   “什么是铁壳子?”我扬眉问道。   “就是……地雷……”   听他此话一出,我顿时就如坐针毡,再也按捺不住了,“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几个箭步冲到后院中,只见地上的土堆都已经堆的像座小山了。   李大仙和教授全都躲在一旁的水缸后面,脸色发黄,神情异常的慌张,我走过去,感觉气氛非常的压迫,探头朝坑里一看,背后一阵发凉,只感觉在那一刻,空气的凝结了。   才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挖下去很深了,足有十几米的深度,这洞打的那叫一个笔直,那叫一个圆,我感觉这大岁哪是什么穿山甲,简直就应该叫他“钻头”,这倒是会更贴切一点。   目光之中,洞壁光滑而又笔直,下面亮着一盏矿灯,大岁正弯腰半蹲在下面,那模样就像被点了穴一样,一动不动,他一手拿着一把工兵铲,眼下铲尖正埋在土里,另一只手拿着另一把铲子,插在旁边的洞壁上。   “这下是真棘手了,铲尖碰到铁壳子了。”沙哥凑过来,语气很是凝重的对我嘀咕着:“据他自己说,那应该是一颗老式的松发式地雷,触发机关已经被他按下去了,如果他稍微松动一下手劲儿,就会引爆,这么狭小的空间,必死无疑啊!”   我听他这么一说,顷刻间汗就下来了,忙问他现在该怎么办,他却将我从洞口拉回来,退至和李大仙他们在一起的位置。   他告诉我那种铁壳子,外面是金属壳,里面填装了许多碎铁片,一旦引爆,冲击波催发铁片乱飞,虽然离地面还有十来米,但是站在洞口也是极为不安全的。   “现在同伴有难,你们就只顾自己的安危?”我抬手指向洞口,没好气的愤愤说道:“难道就这样不管他了,这就要放弃他?”   他们三个被我说的无言,沙哥楞了半响才开口说道:“我们没有那样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主子你的安危,救大岁的事还是交给我去办吧。”   他说完就回到了洞口,朝着洞里向大岁喊了一句:“一定要稳住啊,千万别松懈,我来想办法。”   “去你大爷的。”大岁的声音从洞里传上来。“老子手都酸了,有本事你下来给俺稳住看看。”   大岁的口气其实并没有责怪沙哥的意思,倒像是一种无奈的调侃,我听他这一如既往没有正形的说辞,心中的紧张感硬生生的减轻了许多,眼下也顾不得李大仙和沙哥的反对,径直就走了过去。   沙哥看我走了过来,脸色立刻就变了,我还没等他开口,便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我又不是古时候养尊处优的皇帝,只不过从洛地生那里接过了一枚戒指,难道这命就比别人精贵了?   我问沙哥到底想到办法了没有,他却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说是这种松发地雷,一旦有重物压上去,弹簧就会被压缩,只要一松开,弹簧回弹时推动击针发火,就会顺间引爆雷管,虽然设计简单,但是威力却不小。   “要不要让俺,再给你们讲讲压发式地雷的工作原理?”大岁又在下面喊了起来,这次再听,语调已经没那么沉的住气了,估计长时间的保持手上的力度,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出来下地,看来他娘的也是要还的。”他随即话锋一转:“俺穿山甲打了多少洞,今天就算栽在这儿了,你们要是怕死就给老子躲远点,别在上面唧唧歪歪的,要是愿意救俺,就让小辰子赶紧下来,俺这可坚持不了多久。”   沙哥听了一惊,皱着眉头回了大岁一句:“小辰子是谁?”   我一把拽过他,朝自己指了指:“就是我!”   “啊……”沙哥一直都称呼我主子,从来没问过我姓甚名谁,也难怪他不知道,只是眼下听了我的话,嘴巴张的都能吞下一头肥牛,头摇的就跟拨浪鼓似得,连连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千万不能下去,我看他就是疯了,临死了还想拉个垫背的!”   我不知道大岁怎么会要我下去,但我知道,绝不会像是沙哥说的那样,我只是不明白,这洞本就直径没多大,他一个人在里面都显得很局促,叫我下去又能干什么?   我拿起他们起先在上面帮大岁运土上来用的绳子,解开绳头拴着的竹篮,然后将绳头递给沙哥,让他协助我下去。可他却避开了我手上的绳头,而是拿起了绳子,走到洞口朝下喊道:“听说你叫太岁哥是吧,还是我下来帮你吧,我比我家主子可要能干的多。”   说完也不等我反驳,作势就要下去了,这时却只听洞里像炸了锅一样的突然吼上来一句:“别,除非小辰子,否则你们谁都别下来。”   我现在也被弄糊涂了,如果大岁真的有办法拆除地雷,那么谁下去帮他不都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我?   沙哥刚才对大岁说他比我要能干的多,虽是在随口应付大岁,但也确实是事实,不管是处理危机的经验,还是身体素质,沙哥都在我之上,按理说沙哥愿意下去帮他,大岁应该更加欢迎才对。   难道,真如沙哥所说,大岁想拉我下去垫背?   此时脑海中竟然有些应景的浮想起了东哥和他的弟兄们,虽然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毕竟与他穿山甲无冤无仇,而他当时也是使了个心眼,就生生的弄死了盘子、地锅鸡还有两个扛长枪的大汉,一共四条人命草菅于他之手。   “俺最后说一遍。”大岁这时的口气,已经丝毫听不出那种玩世的味道,声音也有些沙哑了。“你们要是不救,俺也认命,你们就给老子快些滚蛋,也好让俺松了手,来个痛快的,要是救,就快点让小辰子下来,俺可没那功夫跟你们耗了!”   下还是不下,眼下我也动摇了原先的念头,竟有些拿不准主意了,就在我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时,无名却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她步履坚定,英气风发,往昔那种始终围绕在她左右,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能人感觉到的强大气场,又回来了。   我对于她这么快就能下地行走,着实是捏了一把汗,沙哥、李大仙和教授三人见了,也是一阵唏嘘,一个个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她走到我的身旁,朝洞里往下看了看,然后对我说道:“下去吧,时间紧迫,你自己小心点。”   沙哥依旧死死攥着绳子:“不行,要下就是我下,我家主子绝不能冒这个险。”   沙哥这番话,说的壮志凌云,一副视死如归的决心也是溢于言表,我知道他不是随便说说,是真的做好了替我下去的准备,或者说是做好了替我去死的准备,我不知道这样想对不对,但是眼下他给我的感觉,俨然就是这样的。   我原先还有些动摇,觉得可能大岁有什么不轨,但是现在无名也同意我下去,则说明问题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我对沙哥再一次使出了洛家宗戒的威慑力,当然还是那句口头禅:“这是命令……”   我顺着绳子缓缓的朝洞里垂直的降下去,在无底洞里早已练习过了,现在下降起来倒是掌握了一些技巧,再说也就是十来米而已,所以很快我就下到了洞底。   “你小子,他娘的总算是愿意下来了!”大岁这时是背对着我的,依旧弯腰半蹲着面朝洞底,他听见我在他身后缓缓落地之后,便提醒我道:“这里空间狭小,注意点,千万别碰俺,俺现在手都发酸的开始有些抖了,你要是一个不小心,咱俩就一起上路吧!”   “你怎么就还有心思废话,到底要怎么做,快说。”我贴在洞壁上,离着他大概也就是五公分左右的距离,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慢慢从他的屁股位置,转到他的头部位置。   他这时突然一个抬头,我发现不妙,只感觉一股电流击过全身,因为我看见他的眼神不对,或者说是脸色不对,总之就是瞬间给了我一股强烈的异样。 我心中暗叫不好,却见他眼神中寒光一凛,道:“走,一起上路!” 第四十一章 生死赌局   我见情况不对儿,心中暗叫不好,却只见他眼神中寒光一凛,道:“走,一起上路!”   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惊人的事要准备发生了,他的眼神已经很准确的告诉了我,顿时心跳到了嗓子眼,喉咙也开始发干,只见他诡异的干笑一声。   我被他弄的一头雾水,但是时间上让我已经来不及问他了,因为他已经在我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发起了他的疯狂之举。   他依旧死死的按着插在地上的铲子,而插在洞壁上的另一只手,却猛的一用力,工兵铲往洞壁里一进,我只感觉身子不稳,整个人就倒了下去,洞壁硬生生的破开了一个大洞。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的一瞬间,他朝我猛的扑了过来,随即耳中灌进来一声巨响,一股强大的气流像是洪水一般冲击过来,周围稀稀落落的坠下着什么东西,劈头盖脸的打在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漂浮在下雨天的天空中一样。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和他抱在一起,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落了地,而他竟然是趴在我身上的。重力加速度的自由落体,背后猛烈的撞击在地面上,若不是他压在我身上,我感觉我整个身子都有可能会弹起来,那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感觉,超越了疼痛的范畴。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大脑经过了短暂的短路,然后意识重新找回来,就像是死后重生一样,整个身子慢慢的找回了存在感。而这个时候,剧烈的疼痛也随之而来,开始在身体里的各个部位蔓延,五脏六腑顿时就犹如被震碎了一般,当下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大岁的脸上。   他呸了一声,翻身下马侧着身子歪到一边,然后抹了一把脸,在那不知廉耻的说了一句:“你大爷的,这也太夸张了吧!”   我这个时候哪有力气和他耍嘴皮子,虽然心中已经翻腾起了滔天大火,但却连骂他一句的心思也没有,当下因为剧痛,想要侧身弓起身子,用那种卷缩的姿势来减轻身体上的痛苦,但却被糊了一脸血的他给按住了。   “别乱动,先等俺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筋骨。”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是严肃了一点点,就像要开始什么正式的工作一样。   他让我躺好,开始在我身体上到处摸着,我能凭着感觉,觉出他的手正在颤抖,是那种非常剧烈的颤抖,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爆炸让他受了冲击,或是受了什么内伤,因为他当时正好背对着炸点,受到爆炸产生的伤害,一定会比我大的多。   他一会动动我这里,一会又捏捏那里,还不时的问我疼不疼,感觉如何之类的问题,而我为了配合他的检查,只好任凭他一个臭男人在我身下上下其手。   当他检查完毕后,反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胳膊上,说道:“你小子总是这么幸运,行了,没有骨折的症状,就别在这躺着跟个大爷似的了。”   我听了,简直咬牙切齿,心中本就一团烈火,现在又被他浇了纯度极高的燃油,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我狠狠的怒视着他,骂道:“我都吐血了,你说没事就没事儿,有种你当时怎么不待在下面,拿人当了垫背,还在这说风凉话!”   他笑了笑,一屁股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俺这也不是故意的不是,谁知道怎么就让你成了垫背的了,俺原本的设想,是在空中来个翻转,然后俺给你当垫背,可谁成想,这也没多高,时间上没来得及啊。”   他这话让我听了直犯恶心,虽然他说没有伤到筋骨,但我感觉应该还是受了内伤的,眼下依旧疼痛难忍,身子几乎无法动弹。   “内脏我也检查过了,没大多事儿,稍微休息一下,应该就能有好转了。”他就像看出了我内心的想法一样,指着我的胸口说道:“你这是旧伤复发,不用担心。”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觉得确实像那么一回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眼下我还看不出来,但估计没有意外,应该就是已经进入所谓的掩体内部了。这里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大岁头上的矿灯发出一丝亮光,打破着黑暗的吞噬。借着亮光,我发现头顶是平直的混凝土结构,上面开有一处像是巨大的烟囱一样的方形口子,口子里黑的看不清楚,但从开口处的裂纹和裸露出来的钢筋可以看出,那就是地雷爆炸的地方。   我目测开口离地面最多也就是四五米的高度,说白了,也就是比正常的居民楼的层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从这里摔下来,虽说我这小身板也挺吃力的,但我感觉还不至于会摔到吐血的地步,所以大岁说的可能没错,我这是旧伤复发了。   当时在古罗地的时候,我们为了躲雨进了山洞,后来我与大岁为了躲避魔角蝙蝠,而沉进水潭中,惊动了那个无名口中所说的什么水尸蛤蚧。当时场面太过紧张,我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中了它一尾巴,我记得那家伙,顿时就给我扫出去几丈远。后来撞在石头上,吐了血,估计这内伤也就是在那时候,就落下了病根,这次再这么一折腾,旧伤复发,能不吐血才怪。   “你怎么知道你打的洞,那面洞壁就是正好对着上面这个方形口子的?”我依旧躺在地上,但是此时已经感觉好多了,虽然疼痛还是很强烈,却没有了一开始那种翻江倒海想吐血的感觉。   “当时挖到地雷,俺就想,估计小命是得撩在这儿了。”他回想起当时触碰到地雷的一刹那,我能看出,他还是有些心惊肉跳,稍微停顿了一下之后,他又继续说道:“可俺也不能等死啊,总得干点什么,俺就想着先从边上扒拉点土下来,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铲子夯实了,这样说不定可以松开铲子把儿,然后退出去。”说到这,他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真是惊的昏过头了,现在回想一下当时的想法,都觉得自己太幼稚了,松发式地雷的弹簧力道何其之大,这办法根本就行不通,不过好在俺命不该绝……”   他原本的意思是从洞壁上扒拉点土下来,想将工兵铲填埋夯实了,看看能不能压得住弹簧,但是很明显,这招是绝对行不通的。好在正是他这种病急乱投医的行为,让他因祸得福的发现了洞壁的另一边是空的,所以他才脑子一转,想到了一场生死赌局。   破开洞壁的一瞬间,会造成洞壁的塌方,大量的土会埋下来,只要速度够快,跳进洞壁这边来,就可以让土崩盖住炸飞出来的铁片。但是如果不能及时,无数铁片会击穿身体,到时候必然会死的很难看,所以说,这是一场没有胜算,但却必须去赌的局。   “听你这方案,完全没必要两个人啊?”我现在唯一困惑的就是,他为什么非要把我拖下来,我几乎就没出过手,更没帮他做过任何事,他的计划,他一个人也完全可以胜任。   我心中疑惑顿生,他总不能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时间,就是为了把我骗下来给他落地的时候,当个人肉沙包吧!   “这个问题,有必要纠结吗?”他耸耸肩膀回道:“俺一破开洞壁,你就会先进去,无论俺能不能及时的躲过雷爆,你都是绝对安全的。”   我听了一惊,弯腰坐起来,这时候觉得身子已经完全可以自由活动了,不会因为动弹而带来什么疼痛上的加剧。   “当时何等的紧急,俺哪有功夫跟你们说那么多。”他接着说道:“反正你也不会有危险,俺就想着带个人下来,以防万一。”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选我,沙哥就不行吗?”   “他留在上面还有用,俺打洞的时候,把这土的问题告诉了他,他可以带着他们按照俺说的办法,继续挖下来。”他说着瞥了我一眼:“无名受了重伤,李大仙和教授又是老头子,留你在上面,地雷一爆炸,土崩塌方,你们就别想挖下来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完全解过来了,当时都说这土有问题,挖不动,而他当时挖的时候,沙哥肯定学到了什么,所以他将沙哥留在上面,可以在爆炸过后,由沙哥带头,再挖下来。   我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问:“你说,想带个人下来,以防万一,你倒是防的什么万一?”   他朝我哭笑了一下,眉头猛然皱了起来,哭丧着脸,一副极为痛苦的表情,甚至还呻吟了几句。只见他慢慢的转过了身,并将头上的矿灯摘了下来递给我。   我见他前后如此巨大反差的神情,一时被他弄的不知所云,当下接过矿灯对着他的后背一照,背后寒意侵袭,顿时就傻了。   只见三片尖楞楞的不规则形状的铁片扎在了他的背上,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非要带个人下来,就是为了,如果不幸中了铁片,好有个人给他拔出来,帮他处理伤口。   “这铁片都锈了,铁锈有毒,必须马上取出来,否则毒素深入,就……就他娘的,小命不保了!”他此时的表象,就像是一下子摘掉了伪装的面具一样,一边呻吟一边对我说着。   我这才明白他一直在装,当时给我检查伤势的时候,手抖的厉害,估计就是在抵抗剧烈的疼痛。   他让我脱下外套,然后用嘴咬住袖子,朝我哼了一句,就示意我开始拔。我将矿灯带在头上,咬着牙,一手按在他的背上生根,一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块铁片,横了几次心,都没下的了手。   他被我弄的烦了,一把吐出咬着的衣袖。“你他娘的磨叽什么呢?”   “我下不了手……”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突然说道:“俺怀疑,你宝哥已经死了!”   我听了顿时火大,心一横,铁片就被我拔出来了。   只听一阵杀猪一样的叫声响彻耳畔,他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又喊道:“俺怀疑,你已经爱上无名了!”   我听了火更大了,心一横,剩下的两块铁片也拔出来了。   他喊叫的撕心裂肺,听了都让人觉得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喊声,惊动了上天,老天爷竟然开眼了。   他的叫声嘎然而止,我只感觉,周围顿时就亮堂了,刺眼的亮,犹如黑夜突然就毫无征兆的过度到了白昼,我连忙用手遮住眼睛,这时,却感觉大岁一把拉住了我,将我拖拽着朝着一个方向快速的跑去。 第四十二章 动了一下   我不知道大岁要将我带去哪里,更不知道这原本黑漆漆的四周,怎么就突然的亮了起来,这个时候,我已经放下了遮在眼睛上的手,眼睛已经可以适应了。   我这才看了清楚,哪里是什么老天开眼了,掩体的顶部亮着整齐划一的一排排的日光灯,而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应该正如沙哥所说,是个储藏室,但看这规模,我更愿意称其为仓库,因为面积实在是太大了。   大岁带我跑去的方向,正是堆放着一摞一摞,被发乌的军绿色油布遮盖着的物品堆放点,每一摞都有两个人高,占地面积堪比一间十来平方的小屋子。   我们冲进堆放点中,七拐八弯的绕到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大岁一把将我拉进一摞堆放点的后面,只见他往地上一摊,胳膊靠在油布上,脸色铁青喘着大气,表情也有些扭曲。   “你干嘛这幅表情,刚才灯亮的一瞬间,你看到什么了?”我蹲下来朝他问道,而他却用手捂住我的嘴,一把摘掉我头上的矿灯,将其关掉,竖起中指,示意我小点声。   “看到你大爷了啊!”他说的很小声,几乎就没发出声音,我是看他的口型,再加上他的口气,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将我又朝他拉近了一点,告诉我不要再说话了,并且用手朝头顶指了指,然后又朝身后指了指,手上还做了一个貌似拉闸的动作,那模样分明是在告诉我,有人进来了。   我眼睛顿时放大好几倍,下意识的竖着耳朵朝外面听了听,但是除了身边的大岁,不断低喘呻吟的声音,其他什么也没听到,或者更准确的说,完全没听到任何人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音。   沙哥说过,他们进入工厂中后,怕袁丙昌和唐敏早已进去了,并且唐敏还极有可能会在掩体中布置死局等着他们去送死,所以他们并没有选择从入口进入,而是在原本的掩体入口,布置了一个杀局后离开了。   其实他们这样做,有两个目的,一个就是为了防止其他人,再从入口进入掩体,还有一个,就是为了拦截可能已经进入掩体的袁丙昌和唐敏从入口重新返回地面。   如果刚才这里的电灯是人为打开的,先不管这废弃了几十年的地下掩体,为什么还有电,最起码说明了,沙哥他们的分析可能是对的,袁丙昌和唐敏,已经先人一步,进入掩体之中了。而刚才的地雷爆炸和大岁的鬼哭狼嚎,一定是惊动了他们,所以引的他们过来这边,打开电灯,想要查明情况。   我看大岁痛苦不堪的表情,终于明白他是在干嘛了,刚刚从他背后拔出了三片铁片子,估计他现在,正是在忍受着伤口撕破后的剧烈疼痛。   当时铁片并没有扎进去多深,应该是有些铁片,突破了土层,飞溅到了他的背上,因为中间被土层缓冲了一下,所以冲击力被大幅削弱,不然他早就被击穿身亡了。   我翻过他的后背,想给他检查一下伤势,却只见,他的整个后背现在完全都被染红了,伤口正在大量的出血,并且更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铁片留在身体里,伤口朝里,在加上被铁片封闭着,大出血倒是不会发生,但是他也说了,铁片上生了铁锈,绝对是不能长时间留在身体里的,否则毒素深入体内,会造成比外伤更加严重的后果。这是一个矛盾,不拔出来会被毒素侵体,拔出来又会造成伤口外翻,血肉破开,如果不能及时处理包扎伤口,更定是会血流不止。   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了,好在他当时正在卖力的干活,穿的并不多,我掀起他的毛线衫和卫衣,三处将近有小拇指长度的裂口,分布在后背上,血肉模糊,看得人难免有些瘆的慌。   “你这伤口必须尽快处理,再这样流血下去,一头老黄牛也得要被榨干了。”我在他的耳边压低着声音对他说道。   我将他扶好,让他弓着腰挺住,千万别靠上了油布,这油布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乌黑发霉,上面的灰尘,更是比猪皮还厚,这要是靠上去,感染了伤口,神仙也救不活了。   我想给他处理一下,却发现手头上竟然啥也没有,别说酒精消毒了,连口水稍微清理一下伤口也做不到,更不要说什么创伤药、包扎带等急救物品了,我眼下也是一筹莫展,看着他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流血,却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我抱着侥幸的心里,掀开了油布的一角,想着里面会不会有些什么能派的上用场的东西,但是却只见里面码放的全是一种军绿色的铁盒子,上面还印着一个圆圈中带有一个字母K的图标。   我正准备拖出一盒来看看,大岁却按住我的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不用看了,里面是军火,那个图标是日本川琦重工的标志。”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失落的抽回手,悻然的放下了油布,这时,他却轻轻的抽动了几下鼻子,左右看了看,然后朝我左边点了点头。   “过去第四摞,应该有需要的东西,小心点,别闹太大的动静。”   我按他说的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摸过去,每移动一下,都要静下来听一听有没有人往这边靠近的脚步声,每一摞堆放点之间相隔的距离,不过也就是一米多点,短短的距离,我愣是花了不少时间,才摸到了大岁说的那第四摞堆放点。   我确定了安全之后,掀开油布一看,果然是大有用处的东西,这一摞里面码放的全是罐头,各种各样的罐头,而其中还有跟北京二锅头差不多的小瓶子灌装的白酒,用绳子七八瓶扎在一起,一捆一捆的。   我此时心中暗自惊叹,这酒鬼到哪都能闻得到酒精的味道,就算是身受重伤也不例外,当下弄断扎绳抽出一瓶,拿了就准备往回折返。   而就在我放下油布,转身离去的一瞬间,眼角余光的一闪而逝,一抹诡异的画面钻入我的眼角,弄的我愣在那里惊的浑身冷汗直冒。   我这时候,正好是面对着大岁的,他也是看到了我的不寻常,皱着眉头,急切的朝我用口型问我是怎么了。   我盯着他楞了半响,用不知所措中又夹杂着惊骇的眼神回应了他,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平压了一下心跳,便慢慢转过身去,将视线重新聚焦在隔壁的那一摞油布上。   那一摞堆放点,无论高度还是占地面积,都要比其他的堆放点要小上一圈,而更奇怪的是,上面覆盖的油布,竟然只有细细的灰尘,和其他任何一摞堆放点一对比,就会看的非常明显。   目光在油布上游走,很显然,这块油布,和别的油布,不是同一时期的东西,或者说是后来被人动过了,否则不可能落灰的程度,有这么大的反差。   但是这并不是令我感到惊悚的原因,真正让我觉得不安的是,就在那细细的灰尘上,隐隐若现的印着几个人的手印,并且还有在我折返时的一瞬间,回眸一瞥钻入我眼角余光中的耸人一幕,当时那块油布动了一下,准确的说是,油布覆盖之下的里面,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我盯着那块油布看了很久,它在我的注视下,就再没动过了,但是我绝对可以确信,不是我看花了眼,当时它真的动了一下,灰尘上印着的手印,也让我更加的坚定自己没看走眼。   我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大岁,他估计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两手摊开耸了耸肩,我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一丝血气,心想还是先返回去,给他处理了伤口再说,毕竟就算油布之中有什么怪物,到时候多一个人应付,也总比我在这里,跟它干耗着要强。   “你看到什么了?”我刚一回去,大岁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在我耳边低声细语的问道。   我又朝那块油布瞥了一眼,示意他先别管那么多,让我帮他先处理了伤口再说,眼下恢复大岁的行动力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伤口很深,酒精入肉,我知道那种疼,一定会是钻心到极致的,但是他惧怕招来袁丙昌和唐敏,死死地咬着牙,楞是没哼出一声。   主要是当时他说的话太气人,我估计当时拔得时候,没太注意力道的方向,以至于伤口裂开的比较大,虽然清理完毕了,但是过了这么久,血依然没能止住,我寻摸着,想要靠他身体自身的愈合能力,显然是不太现实的。   他这个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就像是刚刚淋过一场暴雨一样,有气无力的对我说道:“别管了,扯点布包扎一下就行了,俺们的赶紧摸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这掩体中,外面的人要不了多久就会重新挖通下来,如果有人蛰伏在通风口下面,等着他们落网,那情况就不妙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倒是猛的反应了过来,我们坠下来的地方,地上到处都是碎土和爆炸掉下来的混凝土石块,袁丙昌和唐敏一眼就会看出,那里发生过爆炸,他们很可能还不知道我跟大岁已经下来了,可能还以为是上面有什么人在爆破,想要下来,所以他们很可能已经在想鬼点子,准备伏击马上要下来的人。   这地下的温度,要比地上暖和的多,我脱下里面的村衣,慢慢的撕扯成一条一条的,将他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刚做完这些,我也是松了一口气,坐在地上,和大岁面对面的休息着,而过了没多久,他却突然一个激灵,整个身子都猛的震颤了一下,我只见他双目中寒光四射,正惊悚不已的看着我的身后。   我现在与他面对着面,此时我的身后,正是那堆离奇的堆放点,就是那块,当时突然动了一下的油布所在的方向。   我看着他骇然的样子,脸上神情剧变,顿时觉得嗓子眼发干,一时也紧张起来,我干咽了一口口水,便慢慢的将头扭了过去。 第四十三章 古怪动作   我看着大岁骇然的样子,脸上神情剧变,顿时觉得嗓子眼发干,一时也紧张起来,我干咽了一口口水,便慢慢的将头扭了过去。   当目光重新回到那块油布之上,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我依然通过仔细的观察,发现了油布上褶皱的变化,与我先前看过的样子,有了些许改变。   刚才朝着我们这边方向的油布一角,明明是朝里收起来的,而现在却朝外平铺在了地上,按此情景,不难让人幻想出刚刚一定有什么东西,掀开了油布,要么是从里面出来,要么是从外面进去。   我回过头看着大岁,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依然有些回不过来神的呆滞在那里,以他这么多年的下地经验,以及应付各种鬼怪乱神的经历来说,能把他惊成这副模样的存在,一定是非比寻常的诡异。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我伸手过去晃了一下他。   他被我一晃,像是惊醒的梦中人,猛的一怔,连忙用手抹了一把脸,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些发慌的穿好衣服,便起身站了起来。   “你倒是说啊!”我也站了起来,嘴巴张的很夸张,但却没有发出多大声音。“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眼神迷离,就像是自己也不满意自己的回答一样,随即又接着补充道:“可能……可能是个孩子,不对,应该说是个婴儿……”   他竟然有些结舌,一时说不出话,我寻摸着,他可能自己都还没屡清楚自己的思路,或者说是,他根本不能确定,他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他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摸,表情非常的失落,一个抽烟的人,在遇到困惑时,对于烟的渴望会变得愈发的强烈,这种强烈不是身体上的诉求,而是心理上的需要。   我知道他身上没有烟,而我身上也没有,那包蝴蝶早已在救他出来后,返回这里的路上,就跟他一人一根抽完了,在地面上的时候,我都是抽家主老头留下来的烟。所以在他失落的看向我时,我还没等他开口,就向他摇了摇头,他见了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就没了精神,身子一软,又蹲了下去。   “当时俺真的没看清楚。”他蹲在地上,用手挠着他的小平头。“俺发现的时候,那东西已经从油布中出来了,俺都还没来得及细看,一闪而逝,那东西只留下了一抹影子在俺眼中,但是……”   他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是在向我传达一种极为严肃的信号,他想让我一定要相信他所说的话。   “那身形,绝对是一个婴儿,通体黝黑,这个,俺他娘的绝对没有看错!”   我看着他一副头疼的模样,知道他嘴上说的坚定,但是内心一定还是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在这个废弃了几十年的地下掩体中,一处堆满了各种东西的仓库里,如果一摞堆放点中突然跑出来一个活物,无论是什么,任凭谁也会怀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那你看见,那东西往哪去了吗?”我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向他问道。   这个时候,我竟然发现,我比他还要稍稍镇定一些,或许是我没有亲眼看见那诡异的一幕,又或者是我与无名在地下的一段经历,已经超越了他这个,自称下地十三载的下地人所经历的诡异事件了。   我相信他一定不知道世上还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可以操控人的意识,然后将人的意识送到一个真实存在的小岛上,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也不知道,一支远古部落,可以在蛮荒年代,在地下一处大裂谷中,在地底的岩石层里,不知道凭借什么样的力量,可以生生的掏空出一座巨大的石头宫殿。   我想他更不知道,世上还有一种黑色的小虫子,竟然可以像收割机一样吞噬一切肉体,还有那神奇的可以发出魔音的句芒神像,以及神像肚子里藏着的,来自“另一个世界”会写现代汉字的“人”。   凡此种种,太多了,短短几天的遭遇,已经颠覆了我原有的世界观,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更锻炼了我现在应对诡异的,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时,那种心理上的应急反应。   他头向外面的方向歪了一下,道:“去外面了。”   都说时间可以抚平一切,此时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好多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他穿山甲也是个下地的老手,整日里跟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打交道,多少也还是有些心理素质的。   他抬手一指,接着说道:“俺觉得,俺们应该去检查一下那摞堆放点。”   “那鬼东西已经走了,里面是什么,眼下不是最要紧的,就按你说的,我们还是先摸清了外面的情况,等无名他们安全下来后,再去检查不迟。”我按下他指着那一摞堆放点的手。“倒时候人多势众,也安全点不是。”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却被一阵从外面传来的巨大响声打断了。   我们连忙下意识的弓下腰,这仓库面积巨大,并且一定是封闭式的,那响声震耳欲聋,在这封闭的空间里回荡反复,让人听了,难免猛然一惊。   我与他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惊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因为那分明是一声枪响,有人在这仓库里开了枪。   我这时已经是汗如雨下,我只考虑到唐敏这个布局高手,却忽略了袁丙昌这个日本前特工,他虽然已年过花甲,但是骨子里还是个军人,既然亲自出马执行任务,我想他一定会给自己弄把枪吧。   如果他们手中有枪,那哪还用的着布什么陷阱,只要藏在暗处,等无名他们下来后,直接放黑枪,既省事又有效率。   我当下朝头顶指了指,用口语对大岁说道:“开灯的人有枪,无名和沙哥他们定是凶多吉少,我们还是赶紧想办法去接应他们吧!”   过了一会,见没有什么动静发出,他冲我点点头,便摸到堆放点的边缘,将头伸出去,快速的瞥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跟俺后面,注意脚下,别发出声音。”   我会意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便跟着他的后面,迅速而又轻脚轻手的朝另一个堆放点摸去。   我们每过一个堆放点,都要停下来,仔细检查一番,眼看着就要到达最靠外的一排堆放点时,突然间巨响再起,这一次,不是一声,而是连续的好几声。   枪声响彻整个仓库,穿云裂石,听得人如雷贯耳,大岁一个下蹲,然后低着身子,探头出去瞄了一眼。   “怎么样,什么情况?”我现在已经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了,连唇语都不敢讲,只能用眼神问他。   这仓库里的回音很重,枪声入耳,立体感非常强,很难辨别出开枪人的位置。   他朝我快速而又轻微的摇了一下头,示意他并没有看见什么,然后对我打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我们便双双呼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翻身出去,冲到了最靠外面的那一排堆放点中的一摞。   我们靠在油布上,心跳很快,两个人喘了一口气,他继续匍匐着身子,不断的探头出去,观察外面的情况。我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更加的担忧起无名他们一行人的安危来,因为刚才我特意留了心眼,数了枪声,刚好是三声,加上先前的一声,一共是四枪,这正好与无名沙哥以及李大仙和教授他们四个人的人数完全吻合。   眼下这心里是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我只能不断的自己安慰自己,只听见了枪声,并没有听见有人中枪后嘶喊的声音,这成了我现在唯一能够,给予自己燃起希望的理由了。   这时只见大岁突然一个怔动,猛的缩回了头,靠在油布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并且还不由自主的往我这边挪了挪。   我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什么了,忙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神叨叨的回了我一眼,咽了一口口水,神情非常的惊悚。   他一时没有回应我,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让他如此惊悚的都不知该如何对我说明,见他这样,我这心里更加的心急如焚,当下抬起屁股,就准备越过他的身子,自己去看一眼。   他见我一动,就明白了我想要干什么,连忙一把拽住我,将我按回去,对我使劲的摇了摇头。   我心中暗自骂娘,话说你看到什么了,又不告诉我,我自己去看,你又不给,你这到底是要唱的什么戏?   这时候我已经急的浑身直冒汗,想要开口向他问明,其实我主要是怕他看见了尸体,并且还是四具尸体。   他见我有了要开口的苗头,立马用手捂住我的嘴,使劲的对我摇着头。   他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我想要知道答案的急切,我一把推开他捂着我嘴的手,而他见我如此执拗,便连忙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然后朝着他刚才探头出去的方向指了指,并对我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   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但是眼下放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只觉得有些诡异。   他不断的重复着那个动作,眉头皱的都快竖起来了,而我在反复看过几次之后,也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四章 战时军装   大岁不断的重复着那个动作,眉头皱的都快竖起来了,而我在反复看过几次之后,也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做这个动作,如果他是要告诉我他看见的,就是这个动作所要表达的含义,那么这无疑也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做的动作很简单,也不复杂,就是一个点头的动作,但那是一种幅度很小,速度却很快,而且是很用力的点头,并且伴随着点头的同时,整个人的上半身都会跟着猛烈的震动。   我知道世上有一个名族,这个名族的人们在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喜欢,或者说是习惯性的不住点头,我虽然没有直接和这个名族的人打过交道,但是我几乎可以在所有的抗日题材的战争片里,看见到这样的镜头。   结合眼下的情况以及我们所处的环境,我确信大岁这个类似于日本人说话时的点头动作,是在向我传达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信息——他看见的是日本人。   此时心里惊悚的有些发颤,而大岁随即又向我竖起了三根手指,她在向我表明,他看到是三个日本人,并且随后他又做了一个让我很是诧异的动作,他竟然朝我敬了一个礼。   这算什么,这是在表示,那是三个日本军人吗?   一种厚重的皮靴踏地的声音,正在慢慢的向我们靠近,恐怖而又紧张的气氛,在白日灯光照耀下的巨大仓库中,迅速的向我们蔓延。   我知道,眼下的情形,已经容不得我们两个再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打手语了,必须尽快的找地方隐藏起来,否则我们俩很可能会成为,继二战结束,小日本向我们投降之后,再一次成为日军俘虏的中国人。   大岁用手指着我们来时的地方,示意我跟着他再回去,然后做了一个拉枪栓的动作,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我们原先待的那一摞堆放点,码放的是军火,他是想取了武器,再来对付那仨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日军小鬼子。   当下制定好方案,我们二话没说,一秒钟都没耽误,直接起身弓着腰,就往隔壁的堆放点迅速地摸了过去。   因为外面的小鬼子已经往我们这边靠近了,如果我们再长驱直入的直接往后撤退,就会不可避免的被他们发现,眼下只有先往隔壁走,利用推放点形成的视觉死角,然后再利用错落的堆放点,迂回当初那一摞靠近墙壁的堆放点去取武器。   当我们顺利的摸过好几个堆放点,一步一步渐渐的向目的地靠近的时候,身后却并没有听见有脚步声追过来,此时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我想,当时他们还是没有发现我们的,向我们靠近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我们。   后面没有人追,这移动起来也就没了顾虑,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很快我们就又回到了当初那一摞堆放点的后面。   大岁有伤在身,而且我估计现在很可能伤口已经更加恶化了,所以他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眼下正靠在墙上不断的喘着粗气,脸色也很苍白。   我示意他先喘口气,然后掀开油布钻进去,轻手轻脚的从最上面,抽出一个铁盒子下来,这里面装的也不知道是啥,只感觉还挺重的。   我将盒子放地上打开,里面竟然全是子弹,一枚一枚很整齐的码放在里面,我当下一阵失落,又钻进去抽出来一盒。   这次里面倒是有几把手枪,我将其拿出来,大岁看了一眼,说是二战时期,小鬼子用的王八盒子。他接过去检查了一番,对我点点头,便让我填了弹,然后和他一人拿了一把在手。   这时候,就像是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一样,外面的小鬼子,又开了几枪,但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只能听见枪声,而丝毫听不到有任何人中枪的动静。   “小鬼子,跟咱们长的都差不多,你怎么就能确定你看见的不是中国人,而是小鬼子?”这时候,也不管什么动静不动静了,当下我直接就开口朝大岁问道,只是声音依旧很小声罢了。   “军装,他们都穿着军装!”大岁有些吃力的撑起身子,捯饬了几下,打开枪栓,靠在油布上,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探头出去观察了一下,便又转过身来对我说道:“但是他娘的太诡异了,他们穿的竟然是抗日战争时期的军装!”   “啥?”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朝他扬眉回道:“就是那种帽子上两边还拖下来两片烂布,就跟猪八戒似的那种军装?”   见他很肯定的朝我点点头,我顿时就惊的有些直冒汗,靠上他的身边,满脸狐疑的问他,到底看清楚了没有,别他妈因为伤口疼的厉害而看花了眼。   其实他要是告诉我,看见了仨个穿着现代军装的小鬼子,我倒也还不至于这么惊讶,毕竟袁丙昌的身份特殊,当年日军投降后滚出我华夏大地,他却偏偏潜伏了下来,要说这背后没有山百合会官方的指使,说啥我也不信。   只是现在这废弃多年的前日军秘密地下掩体,竟然会有穿着侵华战争时期军装的小鬼子,这再结合上我这一段时间以来的诡异经历,让我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如果大岁没有看走眼,那我只能怀疑那仨个日本兵到底是人是鬼了。   这手里有了家伙,胆子也大了起来,大岁给了我一个潜行的手势,便翻身出去了。我们一直摸回到最靠外面的一排堆放点,刚刚埋伏好,这时却听见又响起来几声枪声,但是循着音迹,好像已经不在这间仓库里了。   这枪声听起来离的很远,也很沉闷,完全没有那种子弹破膛而出的清脆感,听着倒更像是从另一个房间传过来的。   大岁探出头去探查了一番,回过头来,压低着声音对我说道:“小鬼子好像走了,不在这仓库里了。”   “我们下来的地方在哪?”这小鬼子既然离开了,我也就没心思管他们去哪了,现在只是想快点把无名和沙哥他们四个人,安全的接下来。   他从枪膛里退出一颗子弹,然后猛的一丢,从头顶直接越过我们藏身的堆放点,将其给扔了出去。   金属掉落地面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回荡在仓库里,大岁一个匍匐倒在地上,手里的枪已经探了出去。   许久都没见动静,只见他顿时松了一口气,爬起来皱着眉头,忍着疼痛,告诉我外面现在已经没人了,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说那就是我们下来的地方,让我自己去查看,他要休息一下。   从他扔出子弹的那一刹那,我就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外面确实没有什么动静,如果除了那仨个小鬼子,袁丙昌和唐敏要是还留在这里的话,他们不可能听见响动声,却一点反应都不做。   我看他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了,便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待在这里别乱动,我去看看就回来,跟他交代完了,便深吸一口气走了出去。   这个仓库很大,不说有整个足球场那么大,最起码也达到了半个球场的规模,但是只有一边码放有物资,另一边完全是空的,没有堆放任何物品。眼下整个仓库都照耀在日光灯下,而我走在这空荡荡的空间里,四周又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遮挡物,就跟暴露在活靶靶心的位置上一样,虽然不见任何危险和人影,但光是走在这里,也能让人觉得瘆的慌。   我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十分警惕的走着,手上的王八盒子,随时都做好了开枪射击的准备。   整个仓库现在都处于灯火通明的状态,这半边又没有任何的遮挡,视野非常开阔,我发现这里一共有两个门,一个开在我现在面朝的地方,一个开在正好与堆放点正对着的地方,而刚才听见的枪声,就是从那个与堆放点正对着的门的另一边发出来的。   我离的多远,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的泥土和水泥块,抬头朝顶部一看,确定那就是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但当我走近了才发现异常,当下惊的腿脚直哆嗦,一种强烈的不安瞬间就爬上了身。   我举头朝头顶看去,只见我们下来的方形通风井的入口处,隐隐约约透着日光,当然,不是日光灯发出的日光,而是太阳,是太阳发出的阳光。   沙哥他们一定是已经挖通了,通风井的入口,在靠着当时地雷爆炸的那一边,赫然破开了一个窟窿,阳光就是从哪里透进来的。   我心跳加速,原地转了一圈又一圈,却什么人影也没有看见,如果沙哥他们已经下来了,那么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我和大岁始终都在听着外面的动静,除了枪声,和那种皮靴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从我们钻进物资推放点以后,这外面空荡荡的空间里,就再没发出过其他任何声音,他们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的,这无疑让我眼下,困惑的想要撞墙。   枪声,枪声,除了枪声还是枪声,我们藏在堆放点后面时,这外面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第四十五章 六个脚印   除了枪声还是枪声,我们藏在堆放点后面时,这外面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无疑是我眼下最为关切的问题,我一时之间有些心慌气短,因为我在地上,赫然发现了一些脚印。通风井下面的这片地方,因为爆炸掉落的泥土和泥灰,在地上厚厚的一层,脚印落在上面倒是能够看到清楚,我仔细的辨认了一番,竟然有六个不同的脚印。   为什么会是六个,如果当初打开灯的不是袁丙昌和唐敏,而是那仨个小鬼子,那么地上的脚印,加上沙哥和无名他们四个人,应该会有七个不同的脚印才对。   可要是按照我原先的推测,拉开灯闸的是袁丙昌和唐敏,那么这地上的脚印数量,倒是可以说的过去,袁丙昌和唐敏,再加上沙哥和无名他们四个,正好是六个,与地上的脚印数量刚好可以吻合。但是,这么一来,解释了地上的脚印,却无法解释那仨个小鬼子,他们是大岁亲眼看见的,这个毋庸置疑,所以这六个脚印中,必然有三个是他们仨的,而剩下的三个脚印,到底是谁的,这简直就是个让人崩溃的问题。   我在四周扫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确认这空荡的四周,并没有任何人影,便苦笑的摇了摇头,既然没有头绪,就只好先返回了大岁那边。   “怎么样,他们下来了没有?”大岁依旧深深的皱着眉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见我回来后,便连忙朝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茫然的对他点点头,见他伤势越来越严重,我弯下腰,掀起他的衣服,再次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   “那他们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大岁见我要给他检查伤口,倒也还算配合我,当下扭过身去,好让我看个仔细。   “不知道,全都不见了。”我回了他一句,便将他转过来,看着他愈发惨白的脸色,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虚脱的,任何人也受不了这样不断的往外流血。只是眼下没有处理伤口的应急药品,如果无名在这里,她身上的药膏,我相信只要抹上一点点,就能很快的将大岁身上的这三处伤口立即愈合。   我坐下来对他说道:“伤口太深了,血止不住,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他对我摆了摆手:“先别管这些,俺问你话呢,他们人呢?你说全都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意思,通风井已经挖通了,但是他们四个就是不知道在哪,外面是一片空无,别说四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蟑螂,我也只一眼就能看的见!”   他瞥了我一眼,随即有些不敢相信的自己趴到地上,探头出去看了看,然后还不断的往外挪动,直到整个人都离开了堆放点的阻碍,将整个仓库的另外半边全都尽收眼底才作罢。   他随即又将手指弯曲后塞进嘴里,吹了一声哨子,声音洪亮,响彻整个仓库,我见他如此便连忙制止他,问他到底想闹哪样,这样岂不是明摆着引小鬼子回来弄死我们?   “你懂个屁,俺是在召唤逗儿爷。”   原来他在打洞干活的时候,将逗儿爷留在了地面上,交给了沙哥他们照看,如果沙哥他们已经下来了,那么逗儿爷也一定是跟着下来的,只要听见他的哨子声,就算在一公里以外,逗儿爷也能很快的找到我们。   可是事与愿违,我们等了足足有半个钟头,除了沉寂的巨大仓库中弥漫的越来越浓郁的焦虑气息,我们什么也没有等来。   “俺们掉下来的地方,地上因为爆炸,一定会落下很多灰尘,你去检查一下,一定会有脚印的。”他在等到绝望了的地步,便开始转移战略,开口对我急切的说道。   我听了只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便将我在通风井下面看见的脚印一事,对他说了一遍,而他听完,却一副轻蔑的表情瞪了我一眼。   “你傻啊,如果沙哥和无名他们全都下来了,那地上加上那仨个小鬼子,应该是七个脚印,所以,必然是沙哥他们那一边少了一个人,你是不是糊涂了,这不难推断啊!”   “少了谁,我们都不是来玩的,每个人来这里都有不同的目的,既然挖通了,又何必留人在上面而不下来?”我朝他反驳。   “无名啊,她不是受了重伤,怎么下来,你脑子坏了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无名已经可以下地行动了,他一定是觉得,地上少了的那个脚印,就是因为重伤在身,而不能下来的无名造成的。   我当下把无名的事,对他简单说了一番,他这才开始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那仨个小鬼子是他亲眼看见的,他一再表明绝对没有看走眼,就是仨个不会错,而如果无名他们四个也全都下来了,那么问题自然就变得蹊跷了。   “现在还是想想你的伤吧!”我见他抓头挠腮想了半天,便打断他的思绪说道,眼下再不处理好他的伤口,我估计他一定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死不了,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而且伤口因为没有愈合,很可能会再次感染,到时候就算没有流血过多而亡,也会因为得了破伤风而患上不治之症。   他听我一开口,连忙用手拦住我,眼神中寒光四射,那神情,就犹如好像快要扑捉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信息一般。   我没再出声,静静的盯着他,大约过了几秒钟之后,他突然一拍大腿,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伤在身一样,眼神中又重新释放出锐利的目光。“俺知道问题出在哪了,他娘的,先给俺把伤口止住,俺们再去寻他们。”   我看他那一副顿悟的样子,不知道他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到底明白了什么,我也没急着问,只是问他眼下手上空无一物,如何止住他的伤口。   他脸上瞬时闪过一丝狠劲儿,只见他又从枪里退出一颗子弹,放在我眼前,似笑非笑的对我说道:“用这个!”   我一时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当看见他用牙齿咬开子弹的后盖时,我才明白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这种疯狂的举动,我只在电影里见过,殊不知今天,竟然能看见现场直播。   他将拔了后盖的子弹递给我,然后又从身上掏出火柴盒丢给我,冷冷的说道:“怎么样,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看着他决绝的表情,冲他点点头,回道:“你确定?”然后又对他伸出三根手指头。“你别忘了,你可有三处伤口!”   “少他娘的废话,没时间了,处理完了伤口,还有很重要的事在等着俺们,快点的,别磨蹭,小心俺一会反悔!”   他说完,扯过我的外衣,放在嘴里,一咬牙,喝道:“来吧!”   我见他这么有决心,心下也就没了顾虑,虽说这招太狠了点,但是无疑是眼下最有效的办法了,吃点苦头,却可以稳住他的伤情,这总比流血过多,造成虚脱不省人事的要好的多。   他趴在地上,嘴里咬着衣服,我将去了后盖的子弹倒过来,将里面的火药点在他背上的一处伤口上,火药沁入血肉,顿时烧的他身子一震,我看他两只手都攥的铁紧。   我拾起火柴,擦了一根点着,本来还想跟他说一声,好让他做个心理准备,但是转眼一想还是算了,也就没跟他吱声,直接就点上了伤口上的火药。   只听“呲”的一声,火药窜起来一燃而逝,他整个人弓起了身子,顿时卷缩成一团,一声闷吼,持续了很长时间。   我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必须得一鼓作气,我连忙又如法炮制了剩下的两个伤口。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我想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有所体会,那不是可以用语言描述出来的,即使只是个旁观者,我也能通过他的嘶喊和肢体语言的变化,感受到那炙热的疼痛。   我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只觉得非常的漫长,他才渐渐的消停了下来,而他趴着的地面上,就在头部的位置,已经湿了一大片,那全是从他脸上滴落的汗水。   枪弹的火药,燃烧迅猛,在被点燃的一刹那可以迅速地杀死伤口周围的细菌,以防止伤口被感染恶化,并且通过灼烧,可以使得伤口的肌肉组织,快速闭合,以达到止血的目的。   这是一种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绝杀,伤口虽然止住了,但是对于自身的伤害,也是非常大的,这一点,从大岁现在极度虚弱的身体可以看得出来。   “怎么样,还行吧?”我给他重新将伤口包扎好,然后将他扶起来,靠在油布上。   “真他娘的爽!”他对我勉强挤出一点僵硬的笑意,极力的表现出一种玩世的韵味。“放心吧,老子还死不了!”   我这时候也是弄的满头大汗,当下也同他一起靠在油布上休息,一时无话,我们就这样靠在那里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见他稍稍好些了,才开口向他询问,关于他所参透的问题答案,无名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问题就出在,那个从油布里钻出来的小婴儿身上。”他将手伸给我,我会意的扶他站起来,他起身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俺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必须先去查看一下,走。” 第四十六章 脚印的事   “问题就出在,那个从油布里钻出来的小婴儿身上。”大岁将手伸给我,我会意的扶他站起来,他起身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俺还有一个问题没弄明白,必须先去查看一下,走。”   他刚刚才经历过剧烈的绞痛,现在竟然已经可以蹒跚而行了,这让我很是诧异,这和他刚才撕心裂肺的惨叫之状,完全不能联系到一起。   “我们去哪?”看他走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便上去搀住他,这样也可以稍微走的快一点。   “回去检查那一摞堆放点,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他架在我的脖子上,手里拎着枪,目光中满是锐利的犹如刀刃一般的锋芒。   我们很快又回到了当初小婴儿钻出来的那摞堆放点跟前,大岁先是一把掀开了旁边的那块油布,就是里面码放着罐头和白酒的那一摞。   “他娘的,这小鬼子的酒也太淡了,给咱中国的娘们喝,都不得劲儿,这哪是爷们喝的酒。”他一边嘴里嘀咕着这白酒怎么怎么的入不了他的口,一边拧开瓶盖,一个咕咚就灌下去一瓶,一连灌了三瓶,才给我一点头,让我去给那块油布掀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为什么让我去掀,当下看他伤情刚刚才控制住,也就没和他计较,随手也抄了一瓶酒灌了,一抹嘴,便上去,狠狠一用力,一把给油布掀了。   大岁站在后面,抬手举着枪,我心里发毛,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掀开了油布也没看,直接就往后一跳先退了回来。   “有俺在,你怕个球啊!”大岁对我的如此行径鄙视了一句。   我也没理他,视线看过去,只见油布里面是个铁笼子,非常的粗壮,每根钢管几乎都有手腕粗,并且牢牢的嵌入地下,整个笼子给人的感觉,关只老虎都绰绰有余,绝对刚坚不摧。   笼子里空无一物,四周无门,只是钢管栅栏之间的间隔有些大,估计那小婴儿就是从这间隙中钻出来的,不过,间隙虽然大,但那也是相对来说的,如果我跟大岁要想从里面钻出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里面什么也没有,你到底想来查看什么东西?”我这时看他两眼放光的盯着铁笼子,一眼不眨的出了神,便推了他一下问道。   “矿灯给俺。”   我将矿灯从头上摘下来交给他,他接过去打开,照向笼子,并且还一边皱着眉头端详着,一边不断地向笼子靠近着。这铁笼子因为被油布覆盖着,遮挡了仓库顶部照下来的灯光,里面比较暗沉,但是从掀开的这一角透进去的一点光来看,里面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找什么。   我也跟着他靠上笼子边上,里面果不出我所料,确实没有东西,而他此时已经蹲了下去,将灯光打在地上,然后突然对我开口道:“俺就说嘛,快看!”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连忙蹲了下去,朝他手上灯光打在的地方瞅了瞅,一开始还没看出来,在仔细瞅过之后,才发现了他所指的是什么。   笼子里的地面,和这整个仓库的地面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水泥地,上面还用切割机割出来了一米见方的格子,只是这笼子里地上的格子,缝隙要比外面地面上的清晰一些,也就是说,外面的缝隙都已经经年累月的被灰尘杂质等填充满了,而这铁笼子里地面上的缝隙,里面却是很干净的。   “这叫伸缩缝,在做水泥地的时候,水泥浇筑完了,在凝结过程中,热量丧失,水分蒸发,会不可避免的因为热胀冷缩而产生开裂。这种开裂是随机不可控的,所以要在水泥还未干透的时候,用切割机切割出一些缝隙,就是为了诱导水泥开裂的方向和位置,不让其随便开裂。”他说着,对我比划着地面一块一块的方格子继续说道:“这地下掩体的下面估计临近地下水源,会吸潮更多的水分,所以要切割更多的伸缩缝,来缓解地面的开裂。”   “你在干下地这行之前是干瓦匠的吧!”我随口顶了他一句。“别扯那些没用的,你是不是想说,这笼子里的方格下面,另有乾坤?”   如果说外面地面上的这些格子是为了缓解地面开裂而故意割开的,那么笼子里地上的这块一米见方的格子,却绝对不仅仅是什么伸缩缝了,从缝隙中的干净程度可以推断,这绝对是一个可以打开的暗门。   “有长进啊,现在眼不拙了嘛!”他朝笼子里一指。“那小婴儿不是关在这笼子里的,而是从地下上来后,再从笼子里钻出来的。”   “那又怎么样,这和无名沙哥他们的下落有什么关系?”我有些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 这小婴儿的事,虽说有些蹊跷,但明显不是眼下最要紧的,这管它是人是鬼,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最起码它和我们照过一面,也没见它对我们有什么不轨的威胁。而现在反倒是沙哥无名他们四个的下落,才是目前我们最急切的,我们必须尽快与他们汇合,沙哥熟悉这里的地形,没他带路,我和大岁在这掩体里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你先别急,现在得想办法进去,俺要下去。”他指着笼子里的方格子对我回道。   “我说太岁哥,我咋突然发现你好奇心原来这么强。”我这个时候,明显有些沉不住气了,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咱能不能先找人,找到人了,你想什么时候下去看看,就什么时候下去看看,绝没人拦你。”说完我还冷哼了一句:“就跟这下面有个娘们在等你似的。”   “哎!”他摇着头叹了一口气,起身又走回了堆放军火的那一摞,一把掀了油布,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只见他一边抽出一个方形的铁盒子,一边说道:“刚才还夸你长进了,现在又没脑子了,刚才外面的枪声,你以为是谁在向谁开枪?”   我猛的一愣,经他这么一点,我好像反应过来了一些东西,仔细回想一下,当时小婴儿从这出去后没多久,外面就响起了枪声。因为始终害怕拉闸开灯的人是袁丙昌和唐敏,所以一听见枪声,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他们在对付沙哥和无名他们四个。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外面开枪的人,其实是冲着小婴儿开的?”我说着,朝他走过去。   他冲我点点头,随即将铁盒子打开,我上前一瞅,顿时背后倒吸了一口寒气,里面满满当当全是炸药,不是那种手雷,而是那种带有引信,跟炮竹一样的管状炸药,一捆一捆的。   “根据声音的判断,这仓库里除了沙哥他们一行和那仨个小鬼子,还有一拨人马。”他小心的取出一捆炸药,然后又解开了绑在上面的束绳,只拿了一根在手。“第一个开枪的人用的枪,和那仨个小鬼子用的枪,不是一个型号,枪声不一样。”   “不一样?你什么意思?”我眉头一皱,示意他继续。   “那仨小鬼子用的枪俺瞥见过一眼,枪体较长应该是三八大盖,这种枪是手动步枪,所以开一枪得拉一次枪栓,当时拉枪栓时发出的咔咔声,俺也是听见的。第一个开枪的人,用的应该是手枪,声音洪亮清脆,而三八大盖因为枪管长,所以声音较为沉闷雄浑。”   经他这么一说,看来我最初的推断还是猜对了,一开始拉闸开灯进来的人,应该就是袁丙昌和唐敏,他们用的是手枪,而后才来了仨个用步枪的小鬼子。只是这样一来,地上的脚印就更加无法解释了,因为不是少了一个,而是少了三个,当时外面沙哥他们四个加上袁丙昌和唐敏,再加上仨个小鬼子,一共有九个人在这外面活动过,可地上却只发现了六个不同的脚印。   “你一定还在想脚印的事吧?”他走回到铁笼子那边,将油布完全掀开,扔在了一边的地上。 他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将脚印的事对我简单分析了一下。   按照他说的,这个仓库一共有两个门,而拉闸开灯的人是两个人,他们是从我们掉下来的那地方,再往后去的那道门进来的,所以会经过我们掉下来的地方,从而留下脚印。   也就是说,地上印着的六个脚印,就是那两个人和沙哥他们四个人的,而那仨个小鬼子,是从堆放点正对面的那道门进来的,他们并没有经过我们掉下来的地方,所以就不曾留下过脚印。   那两个最先进来的开灯人,也是最先看见小婴儿的,所以他们朝它开了枪,当然,他们不是要捕杀它,而是在逃命,他们一定是又从进来时的门原路退出去了。   而后不管是因为被爆炸声还是枪声引来的,总之又从正对着堆放点的另外一道门里过来了仨个小鬼子,后来小鬼子也发现了小婴儿,便也向小婴儿开了枪,并且他们的目的是要将其捕杀,所以一路追着小婴儿又从来时的那道门追了出去,并且更是在那道门之后的地方,再次与小婴儿开枪。   我见他绕到铁笼子后面,将炸药绑在了一根钢管上面,便知道了他是想要炸开铁笼,看来他还是一心想要进入笼子里的那个地下暗格之中。   他将炸药绑好后,就对我伸出了手,让我把火柴丢给他。   “你说了那么多,当时外面发生的情况也基本都捋顺了,但是……”我走过去,将火柴交给他,他一接过火柴就毫不犹豫的抽出一根擦着了,作势就要去点炸药上的引信。   我一把按住他捏着燃着的火柴棒的手。“但是沙哥和无名他们四个下来后,一声不吭的就消失了,而你现在却一门心思对着这铁笼子里的地下暗格,这到底跟他们的去向有什么关系?”   “气味!”他朝我诡异的一笑。“你忘了俺这鼻子有多灵!”   他说罢,一个用力摆脱掉我的手,然后二话没说,直接就给引信点着了,随即带着我就快速的朝反方向跑,大约跑出去十几米远,我们才停了下来,靠在一个堆放点的后面,等待着那一声惊雷。 第四十七章 霉臭气味   大岁点燃炸弹后,就带着我快速的朝反方向跑,大约跑出去十几米远,我们才停了下来,靠在一个堆放点的后面,等待着那一声惊雷。   “我们一直都在这堆放点里,根本就没人进来过,无名沙哥他们怎么会跑到笼子里的地下去了?”在等待炸弹引爆的暴风雨前夕,我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他一句。   他非常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嘴上没说,但我也能看得出,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一定是在想,这家伙怎么在这个时候,还能关心其他的问题。   轰隆一声巨响,随着炸弹的爆炸,整个仓库都在颤动,即使阻碍着好几摞堆放点,我依然感到了身后冲击过来的热浪。   “这小鬼子的炸弹,威力真他娘的大,幸好老子只用了一根,要不然估计能把这仓库给炸塌了!”   “快点跟上,这动静太大,谁知道会再引来什么人!”爆炸的声浪刚刚才消停下来,他就起身一转,跑了出去。   我只好迅速的跟上去,只见铁笼子那边,已是一片狼藉,被爆炸带起的尘埃在空中翻滚,四周都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到了近前,再看铁笼子,当初绑着炸弹的那一边,断了好几根钢管,现在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开口,虽然不大,但是缩着身子钻进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大岁给王八盒子填满了弹,又抓了一把子弹塞进口袋,并且还随手拿了四五根炸药揣在怀里,二话没说就直接钻进了笼子里。   “丢个罐头给俺。”我正准备随他进去,他却喊住我,半蹲在笼子里对我说道。   “这时候还想着吃!”我嘀咕了一句,便走到码放着罐头的那一摞堆放点,掀开油布,扫了一眼之后退出来朝他问道:“看上面的图案,有鱼有鸡还有牛肉,你要吃那个?”   “去你大爷的,随便来一罐,快点!”他几乎是暴跳着喝道。   我看他那神情,估计是饿很了,这也难怪,救他出来后,就一直没管过他饭,他在当人质的那些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有的吃,后来一来到这,还打了那么深的洞,出了不少体力。   “这罐头早他妈过期了,会吃死人的,你看一看,望梅止个渴就行,可千万别真吃!”我随手抄起一罐牛肉的丢给他,并提醒他千万别饿急了跳墙。   他接住罐头,狠狠的白了我一眼,一拉顶盖,打开罐头后连闻都没闻,随手一泼直接就给倒在了地上,将里面已经腐化了的牛肉倒掉之后,他把空罐头放在地上,一脚踩上去,直接给踩扁了。   我这才知道,他哪里是想吃东西,他是想用踩扁了的罐头去撬地上的方格盖板,因为这盖板没有拉手,缝隙又太小,除了从下面往上推,否则从上面你几乎就无从下手,根本别想弄开它。   他在那埋头撬了半天,费了不少劲头儿,才给这盖板撬开了,我借着他的矿灯,探头朝下看去,这下面果然另有乾坤,是个垂直的深井,一边还埋了钢管做攀爬用的梯子。   “还楞在那干啥,走啊!”他对着笼子外面的我快速的一个招手,就独自先下去了。   我还没来得及钻进笼子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灯火通亮的仓库,突然就黑了下来,眼前冷不丁的一抹黑,我连忙伸手钩住铁笼子上的一根钢管,然后压低了声音,喊了大岁一声。   不一会地面上又亮起了一束光,很暗淡,并且还是血红色的,从深陷地底的深井中慢慢的冒了上来,我顿时惊悚的一怔,随后定睛瞧了瞧,才知道是大岁听见了我喊他,又返回了地面。估计他也是发现了仓库里的电灯全被熄灭了,所以怕矿灯发出的光会被当成非常显眼的目标,便用手盖住灯罩,只让灯光透过他的手掌缝隙,发出淡淡的暗红色,这样既可以增加在这漆黑一片中的能见度,又能有效的规避被人发现。   “还不下来,快啊!”大岁说着,用那种血红色的光给我照着,我借着微弱的光线钻进了笼子,他将矿灯朝下松了手,便带着我下去了。   下去之后,大岁让我把盖板重新合上,他在下面开路,我便跟着他往下垂直而去。   这深井也不知道有多深,总之我们沿着一节一节的钢管搭成的手梯,往下下了足足有一刻钟左右的时间,这才听下面传来一阵双脚落地的声音,我朝下一看,大岁已经落了地,正在用矿灯打量着四周。   这下面是个正方形的密室,没有门也没有出路,更没有任何东西,只是地上非常的潮湿,地面没有做水泥地,是土质结构,一脚踩上去,都能渗出水来。   我见大岁还在那里用矿灯四处打探着,鼻子还时不时的嗅着什么,便过去朝他问道:“你在找什么,这里不就这么点大,你说的人呢,沙哥和无名他们呢?”   我见他嗅的起劲儿,也跟着嗅了嗅,虽然我的鼻子没他那么灵,但也闻到了这间密室里怪异的气味,那是一种霉臭味,不是很明显,如果不是刻意去嗅,像我这样的嗅觉,根本就可能轻易察觉的到。   “嘘……”他示意我别出声,然后在一面墙壁上敲了敲,随后又将耳朵贴了上去。   见他听的出神,我也就没打扰他,当下站在一边看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而这时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我弯腰拾起来一看,顿时就傻眼了。   拾起来的是一副眼镜,如果我记得没错,那应该是教授戴的眼睛,看来大岁的推断果然是正确的,他们四个确实在这下面,或者说是曾经到过这下面。   大岁见我手里拿了东西,退回来用矿灯一照。“咦,这眼睛好像挺眼熟啊!”   “是左教授的。”   “他的眼睛怎么会在这里?”这时候,他的眉头皱的比我还重,就好像这眼睛出现在这里,就是一件很让人想不明白的事儿。   我听了一愣。“你什么意思,你不是早就断定他们在这下面了吗?”   “俺啥时候这么说了。”他从我手上接过眼睛仔细看了看。“这真他娘的是见鬼了,不应该啊!”   我见他这么说,顿时犹如云里雾里,当下被弄的一头雾水,连忙让他给我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他当时在地面上所说的气味,不是指沙哥无名他们的气味,他其实说的,就正是这间密室里所散发出来的霉臭味。   据他所说,这种气味的来源很不寻常,是一种很特别的尸体才能散发出来的气味,而且这间密室已经非常靠近气味源,并且如此浓烈,这地方一定有大量他所说的那种很特别的尸体。   至于这种气味,和无名沙哥他们四个有什么关系,则是因为当时他在地面上,小婴儿一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它的身上,隐隐约约的闻到了这种气味。只是当时他还不能确定,又加上我一再要求先找无名他们,所以他也就暂时没去理会,只是后来当发现沙哥无名他们下来后,不声不响的就没了影子,这才让他又开始重新审视这种气味所带来的线索。   当我告诉他沙哥已经重新挖穿了他当时打的地洞,并且四个人已经下到了掩体里,只是完全不见了踪影时,他在将线索汇聚到一起后,突然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种气味与地下掩体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当时绑架他的人,就是要他在整个哈尔滨找寻这种气味,因为这种气味不会太强烈,所以必须通过尝土来加强分辨,而大岁是能够分辨出这种气味,世上为数不多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那帮人千里迢迢要把他绑来的原因。   “你以为,俺当时一再坚持要有酒有工兵铲才肯打洞,那是俺在故弄玄虚玩样子吗?”他诡异的对我冷笑一声,说道。   “难道不是吗?”我扬眉回了他一句:“那不是你的规矩?”   “是老子的规矩不假,但老子还没到那么有原则的地步。”他朝我摆摆手,自嘲一句。“俺当时一进院子,就隐隐约约闻到了这种霉臭味,后来俺又尝了土,土里确实含有霉臭的味道,但是那种程度还不足以让俺的鼻子也能闻得到,所以气味是从当时院子里的某个人身上发出的。”   “某个人?”我将这三个字复述了一遍,眼下完全被弄懵了。   我是跟他一起来的,如果我身上有那种气味,那么他在面包车上就能闻到了,所以我肯定是要被排除的,而当时在院子里的,除了我以外,就是沙哥、李大仙、左教授三个人了。   “俺的规矩只是一个方面,那不是俺全部的本意,他们想利用俺给他们打洞,就必须派人去置办东西,俺其实就是想利用排除法,来找出气味在谁的身上。”   “所以沙哥一走,气味没了,你就明白了,气味是从沙哥身上发出来的?”我皱着眉头问他,眼下只觉得越来越乱了。 第四十八章 无尽过道   “所以沙哥一走,气味没了,你就明白了,气味是从沙哥身上发出来的?”我皱着眉头问他,眼下感觉越来越乱了。   “不错,他身上一定有这种霉臭味的标本。”他朝我点点头回道。   “标本?”   “是的,下来后结合一些线索,俺基本弄清楚了,沙哥他们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那种很特别的尸体,所以他身上带了标本,想靠逗儿爷帮他寻找气味源。”   我当下摇了摇头。“这不符合逻辑,沙哥以前进来过,在加上他身上有标本,足以证明他知道你所说的气味源在哪里,他根本不需要靠逗儿爷。”   “就算他以前进来过,也不能证明上一次进来,和这一次进来,他的目的是相同的。”   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些道理,一时也是豁然开朗。“所以你断定,他们四个下来后,发现找不到我们,就直接丢下我们不管,而让逗儿爷闻了标本,去寻那气味去了?”   他干笑了一声。“你小子又开窍了,他们下来的时间段,一定是在小婴儿出去后,吓退了最先拉闸开灯进来的两个人,而仨个小鬼子又还没进仓库的这段间隙。”   他的分析确实可以说的通,但是也很牵强,真实的情况到底什么样的,我眼下心里还是持怀疑态度的,毕竟他们是四个人,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达成一致,使得目的都不约而同的指向那发出霉臭味的地方。   其实还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沙哥在来到这里之前也不知道来哈尔滨干什么,这点从我在高速上和他的对话可以看得出来,而他当时也没必要隐瞒我。所以他不可能一早就怀揣着标本,否则他老早就能猜到是要来地下掩体了,那么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和无名去救大岁的那段时间,沙哥李大仙还有教授他们仨个不知道进行了什么样的行动,那个标本极有可能就是在那段时间中获得的。   我一早就分析过,他们几个人各怀鬼胎,下来的目的都不尽相同,无名自然是为了来寻找解读鬼趣图的线索,而李大仙和沙哥一定有着另外的目的,至于教授则是受雇与无名,目前来看他的目的还不明朗。所以这样的四个人,在下来后,短短的时间里,就一致确定抛下我和大岁,先去找寻气味源,这让我实在感到费解。   “那为什么这里也有气味,逗儿爷却把他们带到了别的地方?”我又接着问道。   “一定还有比这里拥有更加浓烈的气味点,逗的鼻子比俺要灵多了,它自然是带着他们循着气味最明显的地方去了。”他又抽动了几下鼻子。“其实若不是那小婴儿身上的霉臭味很浓,我也不可能闻得到,这下面离上面的仓库很远,再加之又被盖板封闭,想闻的到这种很淡的气味,还是很难的。”   “所以要想找到他们,我们就只有通过从这里去探寻那个更加浓烈的气味源?”   “没错!”他说着又退回到墙壁上,指着墙壁对我说道:“这堵墙的后面,一定有个通道,俺们得炸开它。”   “在……在这密室里用炸药?”我顿时惊的有些说不出话。   “咋了,俺们可以爬上深井里去躲避。”他说着就已经开始布置炸药了,他先是用枪管使劲的在墙上掏出了一个窟窿,这墙壁不是水泥的,而是一种类似于夯土的土质结构,然后将炸药塞进窟窿里,回头示意我先上去,便擦了火柴。   我见他马上就要点燃引信了,一个纵身跳上手梯,就使劲的往上爬,下面这间密室也不大,爆炸产生的瞬间气压变化,会使气流迅速的上窜到深井里,而且很有可能会带着火苗,所以必须尽可能的往上爬高一点。   我几乎是一口气爬上了最顶端,在往上爬就得顶开盖板了,而大岁也很快的跟了上来,就停在我的脚下。   这次的热浪比在仓库里那次,要猛烈的多,感受非常强烈,只觉得身边一股强大的热气升腾而来。   爆炸结束后,大岁拽了拽我的裤腿,我便跟着他一起又重新退回到密室里,或许现在已经不能叫密室了,因为他再一次证明了他的推断,那面墙被炸开了一个口子,而另一边也确实是一条过道。   他走过去,用矿灯朝过道里一照,里面很黑,也很深,跟本照不到尽头,他对我招了手就进去了,只说他猜的没错,这过道通向的地方,霉臭味比密室要重了一些,那一定是通往气味发出的源头的地方。   这个过道是不能用走的,只能用爬的,因为太矮了,在里面直不起身子。   我们爬了很久,发现还是没到头,这过道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一样,眼下我开始发慌起来,在六壬盘宫里被困时的情境又浮现了出来。   就这样不断的朝前爬着,这过道是笔直的,我眼瞅着时间估计已经过了有半个小时了,可朝前望去,矿灯的灯光依旧深陷在黑暗中。   “这过道有问题啊!”我看大岁还在那不知疲倦的一个劲儿的往前钻着,便冲他喊道。   他停了下来,转过来看着我,我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好看,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谁不知道有问题,可现在能怎么办,难道前功尽弃,再退回去?”   我被他问的无言,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却又开口说道:“你说你到底是属什么的,俺穿山甲下过那么多地,这大好河山几乎都被老子翻遍了,咋就一跟你下地,就尽他娘的遇到这些怪事!”   “这咋还能怪到我头上来了。”我被他说的一愣,当下反唇相讥的顶了回去。“这就是报应,你下的墓太多了,先人都跑来找你算账了,可你倒是别连累我啊!”   “别他娘的扯那些没用的,你就说,现在是继续往前走,还是退回去,反正老子是无所谓,俺本来就是来帮你们的,这掩体里有啥跟俺也没关系,不行俺就从通风井爬回地面,到家主老头家里去睡一觉等你们。”   “你……”我捅了他一下。“走吧走吧,继续走,我就不信邪了,那六壬盘宫是古罗人建造的,弄的玄玄乎乎的也就算了,这是军事掩体,还能弄出啥玄乎的东西来不成。”   估计他一早就想好了要继续前进,所以听我这么一说,他屁都没放一个,直接就扭过去,继续往前爬开了。   我一边爬着,一边跟他琢磨着,虽说刚才说的信誓旦旦,但这心里其实还是很没底的,主要还是被当时那什么狗屁六壬盘宫弄的产生了心理阴影。这也难怪,我们虽然都活着出来了不假,但都不是破解了盘宫的奥秘出来的,所以那个盘宫的玄机,直到现在我们也都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当时是怎么出来的?”我们对这个眼看着怎么走也走不到头的过道,讨论了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大岁这时便在前面转移话题,朝我问了当时在盘宫里的情形。   “不知道,我当时被无名弄昏了,是她带我出来的。”   现在想想,无名一定是知道破解盘宫秘密的,因为当时我们没有氧气瓶,她不可能带我走双层石室地下的水井钻出去,所以她只能是带我从盘宫里出去的。   “那也就是说,你其实也不知道如何破解那盘宫了?”他言语中不乏一丝失落。   他的这种失落,令我很不解,因为这透露出了一个信号,一个和我内心想法不谋而合的信号,他想要回去,重新回到无底洞口,所以才想从我口中,得到如何破解盘宫的秘密。   而我是一定要回去的,宝哥给我留的线索,我都还没有弄清楚,我必须再重新回去一次,把所有的事情都弄明白,我相信宝哥留下的每一条线索,都是至关重要的。   “快看!”大岁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喊了一句。   我朝前看去,心里顿时就松了一口气,这军事掩体果然和六壬盘宫不一样,没什么玄乎的东西,因为我们到头了。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到头了,因为前面没路了,我们被一堵墙挡住了,但即使是这样,也让我心里轻松了许多,最起码说明,这过道没有什么深层次的问题,也没有超自然的古怪。   “他娘的,总算是到头了,你在这等着,俺去炸条路出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根炸药,就快速的爬到了墙壁跟前。   我不得不佩服他的先见之明,如果不是他带了些炸药下来,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地下耽误多少事情。   估计这面墙壁,和我们先前炸开的那面墙的质地是一样的,他依然是用原先的办法,用枪管在墙壁上掏出来一个窟窿,然后将炸药插在窟窿里,再点引信。   他点了引信后,就像只壁虎一样,迅速的爬了回来,然后我们捂着耳朵,埋着头等待着爆炸结束。   话说这种炸药的引信确实很长,这种等待雷霆万钧爆发前的等待,非常的熬人。   大岁在爆炸结束后,先行一步爬了过去,但他爬到开口后就停了下来,用矿灯扫视一圈,然后猛的就回过了头。   我看见他的目光中散发着极度惊恐的眼神,脸上也是挂满了骇然的褶皱,我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第四十九章 几人重逢   大岁爬过去,停在炸出来的洞口,他转过来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目光中散发着极度惊恐的眼神,脸上也是挂满了骇然的褶皱,我知道,他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见鬼了啊,干嘛这幅表情!”我说着就往洞口爬去,心里也有些发憷。   “你还是自己来看吧!”他让开了身子,我爬近了,抬头望外面一瞧,整个人瞬间就怔住了。   洞口外面是一间密室,面积不大,地上很潮湿,最重要的是,对面的墙壁上也破开了一个大洞,一看就是被炸出来的。   不管我有多么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事实都摆在这里,我们又回到了那间我们离开的密室,我们沿着一条笔直的过道,然后经过漫长的爬行,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大岁钻了出去,用矿灯在密室里四处照着,我则走到对面的那面墙壁上破开的洞口处,只寥寥几眼过后,我可以很肯定的说,这就是不久前才被大岁炸开的那个墙洞,时隔不久,那不规则的形状,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这一点,绝不会走了眼。   我和大岁两个人,这时候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或许是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在心里稍稍码算一下,虽然没有刻意的去记,但我也能凭着感觉,断定我们最起码在过道里爬行了超过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其实这过道虽然在里面直不起身子,无法行走自如,但是如果用爬的话,那就又显得宽敞许多了,所以我们爬行的速度还是挺快的。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过道是笔直的,长度也足够的长,可我们就这样鬼使神差的又回来了,并且还是从另一边回来的。   我们愣在那里停了一会之后,大岁开始从深井往上爬,我没有跟他上去,因为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如果这密室有什么玄机,那外面那么大的仓库是绝不会骗我们的,只要推开盖板看一眼上面的情况,我们到底是不是又回到了原点,就一目了然了。   他下来后,无奈的对我点点头,再也憋不住的骂了一声娘,我虽然也是觉得不可思议,但却没有当时在六壬盘宫里那种让人绝望的感觉。最起码这里即使再诡异,也并没有困住我们的可能,大不了实在不行,我们就上去,总之还是有条后路的。   我看他两手掐腰站在那一动不动,眉头皱的很深,想来一定是在思量当下遇到的境况,而我却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不对……不对,你当时说过,这过道里的霉臭味比密室里要浓,应该是朝着气味源去的,而我们现在却又回来了,你难道就没发现密室里的气味有变化?”我示意他再闻闻,看看这密室里的气味,是不是变浓了。   他听我这么一说,好像也一下子想起了什么,连忙抽了抽鼻子,在密室里随处闻了闻。   随后又对我摇了摇头说道:“奇怪,密室里的气味没有变化,还是很淡,可是……”   他又走到我们一开始进入的那个墙洞闻了闻。“真他娘的见鬼了,这过道里的气味就是比密室里要浓一些,这不是接近气味源是什么?”   他这样说,让我也更加的迷惑了,如果过道的尽头还是密室,起点就是原点,那么气味为什么会有变化,除非大岁的鼻子出现了问题,否则我们沿着过道,越往里去,应该越接近一处气味比密室要浓烈的地方才对,可为什么最终的结果却是又回来了。   “你在过道里的时候,难道就没发现气味有什么异常吗?”我又接着问道。   按照他说的,一开始过道里的气味应该是比密室里要浓的,但是走着走着就应该慢慢的变淡了,然后直至我们又回到这间气味不是很浓的密室里。   “你当俺是逗啊!”他朝我摆了摆手。“在过道里,谁他娘的能想起来注意这些!”   他说完只见眼中灵光一闪,朝大腿上一拍,随即一个箭步冲到我们出来的墙洞口,探头进去闻了闻。   “娘的,老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朝我一招手:“走!”   我被他弄得不知所云,见他说完就又钻进了过道里,当下也只好迅速的跟进去,他在前面爬的非常快,并且还能明显的听见他不时抽动鼻子的声音,想来他应该是一边爬一边还在用心嗅着气味。   时间过的很快,我们又在这过道里爬行了大概有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突然他就在前面停了下来,我迅速的凑上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问他到底在干什么,是不是又在用六壬盘宫里那套反复试验的招数。   “别说话!”他竖了一根手指在嘴唇上,随即将鼻子贴在过道的一边猛的嗅了一阵,完了又转到另一边如法炮制。   “如果没错,就是在这里。”他指着他最先嗅的过道那一边对我说道。   “什么玩意儿在这里?”我盯着凹凸不平的过道岩壁,不解的回了他一句。   “你说是什么,当然是气味源!”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的一怔,也有样学样的凑上去嗅了嗅,确实是那种霉臭味,只是我的鼻子没他那么灵,闻不出来和密室里的比,到底谁浓谁淡。   眼下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通,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大岁一定是在我们出来的墙洞朝里闻的时候,发现了和另一边墙洞差不多的气味浓烈程度,所以推断真正的气味源其实是在过道之中,而并非是过道的尽头。   可是这样一来,解决了气味的问题,却还是没能弄清楚这诡异的笔直的过道,怎么会两头都连接在同一个地方,这一令人实在琢磨不透的问题。   “别在那瞎想了。”大岁这时又从身上掏出一根炸药。“一条线,如果两头都在一个地方,那应该是什么形状?”   “圆?”我嘴巴张了多大。“你的意思是,其实这条过道是圆形的,或者……或者是类似于圆的环形?”   他冷哼一声笑了笑,这时候只见他又开始用枪管去抠过道壁上的土层,我却依然不依不饶的向他表明我的诧异,这过道分明是笔直的,我们一路爬过来,根本就没有拐弯的地方,怎么可能是个圆形。   “视觉。”他停下来用枪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切都是视觉误差,如果这条线足够的长,那么弧度就会很小,你所看见的笔直,其实是不断的在往一个方向弯的,只是差异很小,不容易被眼睛发觉罢了!”   虽然我一时还消化不了他的理论,但也不想去追究了,因为他坚定的眼神告诉我,对于这一点,他还是很自信的,所以也就排除了什么不知所以然的玄乎东西作怪的担忧。   我看着他又将炸药插进他掏出的窟窿里,这已经是我从下来之后,第三次看见他做这样的一系列动作了。眼下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很奇怪的念头,感觉很奇妙,他每次用炸药准备炸开什么的时候,我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去买刮刮乐一样,总有一种很期待掩盖物背后的结果,那是一种在结果出来之前,充满希望的感觉。   而事实证明这一次,我们非常幸运的中奖了,就在新一轮的爆炸过后,我们返回爆炸点,过道的一边被炸开了一道口子,虽然硝烟弥漫,还不能完全看清里面的情况,但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已经传进了我们的耳中。   那是教授在嘶喊的声音,我猜想,他一定是正在某个地方,抱着头趴在地上,然后不断的向身边的人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待硝烟散去的差不多了,能见度也终于渐渐的可以稍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了,这时,突然只见一个影子瞬间就朝着我和大岁飞扑了过来。   我原先还吓了一跳,等定睛一看,原来是逗儿爷一下子跳进了大岁的怀里,也就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岁使劲儿的挠了挠逗的背毛,随即儿爷也翻身出来了。“怎么样,他们四个有没有欺负你们?”   我苦笑一声,便不再理会这人兽重逢的场面,转而将视线投向被我们炸开的另一个空间中,此时,烟雾已经散尽。   我看见教授果然如我所猜想的一样,正蹲在一个角落里,抱着头颤抖着。沙哥和李大仙也愣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无名还是和她的一贯作风,保持了一个德性,泰然自若,甚至目光都没看向我们。   “我的小主子啊,可算是找到你了,你们怎么会是用炸药炸进来的?”沙哥看清了是我和大岁,便连忙上前扶着我们跳下去。   这里面也很黑,但是沙哥教授李大仙他们三个人头上都戴着矿灯,所以照明倒是丝毫没有压力,只是往外围看去,只觉得是身处在一个巨大的黑暗虚无中,散射出去的光线,根本没有反射到任何东西。   “你们是在找我们吗?”我有些没好气的回了沙哥一句。   看来我当时的顾虑是错误的,完全是我在一厢情愿,而大岁的分析,眼下已经被证实了,他们四个确实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达成了一致,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抛下我跟大岁不管,而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辗转来到了这里。 第五十章 交换信息   从眼前的线索来看,大岁分析的是一点没错,眼下已经被证实了,沙哥他们四个确实是在很短的时间里达成了一致,全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抛下我跟大岁不管,而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辗转来到了这里。   虽然现在完全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从哪下来这里的,但是心里此时有个巨大的矛盾,让我甚是疑惑,我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睛递给教授。   “这是你的吧?”我见教授看见我递过去的眼睛,顿时因为常年戴着眼镜,都已经极度凹陷变形的眼窝中,那两颗小小的眼珠子,猛的转了好几圈。   “这……你是从哪捡到的?”教授接过眼睛,用衣角擦了擦,有些欣喜的重新戴上。   他重新戴上眼镜之后,让人看着舒服多了,整个人也顿时恢复了神采,而沙哥这时却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有些事情,一句话两句话的说不清楚,我们当时也是身不由己,但我们从来也没想过要丢下你们不管啊!”   沙哥说着又指了指教授的眼睛,朝我和大岁问道:“这副眼睛,是你们在一个小鬼那找到的吧?”   “这还用问?”教授过来插了一句。“哎,我说,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当时要不是无名姑娘出手及时,被那小鬼夺去的就不是我戴着的眼睛这么简单了!”   “你们说的是这么点大的小婴儿?”大岁微微张开双手朝他们比划着。“通体都是黑色的?”   “这你得去问他们,我反正是没看清楚。”教授推了推眼睛,回道。   我见沙哥朝我们点点头,便又问他,那小鬼是在什么地方与他们撞上的,他没有说话,但是却给我们做了一个我和大岁完全想不到的动作,他竟然伸出手指朝他脚下指了指。   我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当下与大岁双双互视一眼,两个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里与过道是隔绝的,而过道又与密室隔绝,我们是通过炸药开路,才来到这里的。如果教授的眼睛是从这里被那小鬼抢走的,那么他的眼睛又是如何穿过层层障碍跑到密室里去的,而那小鬼又是如何带着眼睛跑到密室里去的。   “你们确定那小鬼是在这里面袭击的你们?”虽然感觉是废话,但是大岁还是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这还能有假,我们四个人,四双眼睛啊!”教授回道。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沙哥似乎发现了我和大岁的神情有点不对劲儿。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那小鬼袭击完了你们之后,是不是从你们进来的地方出去的?”我朝沙哥反问道。   “不是的!”沙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谈到这个问题,我感觉除了无名,沙哥教授李大仙他们三个都有些惊悸,好像触动到了他们的某根敏感的神经。   “哈哈!”过了一会,大岁冷笑了一声。“看你们仨这样子,应该是看见鬼了吧,俺想,你们一定是看见那小鬼穿墙而过了!”   “穿墙而过!”我被惊的脱口而出。   而沙哥他们三个,在听见穿墙而过这几个字的时候,明显都微微一怔,不用说,也知道大岁一定是说对了。   什么东西可以穿墙,我想任何人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鬼,如果那小婴儿真的是鬼,那么按照大岁的理论,肉眼是不可能看见鬼的,必须借助显鬼水的灵力才可以。但不管是大岁还是沙哥他们几个,全都凭着肉眼看见了那小鬼,这一点,明显又与大岁这个和鬼怪打了多年交道的下地老手的理论背道而驰。   我们和沙哥他们将关于小鬼的信息交换了一下,他们三个听完之后,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那小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几个人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没能琢磨出什么所以然来,索性便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   沙哥身上有烟,分了我和大岁,我们点上烟,围在一块相互之间把分开后的这段时间里,各自发生的事都向对方简明扼要的叙述了一番。   原来大岁引爆了地雷,我们掉下去之后,沙哥便按照大岁的方法火急开挖,他们当时还真以为我和大岁都被炸死了。后来倒是无名告诉他们不用担心,因为当时洞口之上他们三个全都躲一边去了,只有无名还站在洞口,从上面观察着我们的动静,所以当时我和大岁在洞里发生了什么,无名心里是清楚的。   关于那土质,沙哥他们先前之所以挖不动,这鬼就出在土里含了一种被下地的人称作“滚云”的金属粉末,这种粉末掺合在土里的作用,就是为了起到防止有人挖掘的功效。至于这种粉末的详细情况,沙哥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大岁也只是淡淡的对我们介绍了一下。说是这种粉末在土里的流动性特别强,如果不懂的如何下铲,不能用正确的方式挖掘,那么你这边一下铲,土还没被你掘上来,粉末就带着土就又掉了下去,如此反复,你的挖掘基本有十分之九都是在做无用功,自然就觉得好像是怎么挖都挖不下去一样。   这沙哥按照大岁教的方法,垂直下铲,并且是两铲一起下,然后两把铲子一夹,将土一点一点的夹出来,这样,没多少功夫,就又将塌陷的部分,重新挖通了,最后几个人便和我们一样,从通风井里下来了掩体之中。   其实大岁的推断应该是正确的,他们下来的时机,刚好就是在拉闸开灯的人,为了躲避小婴儿而撤退出去之后,而那仨个日本兵还没进来之前的这个时间段。   所以他们下来之后,并没有看见任何人,就连那小婴儿,估计当时也是躲在什么地方,他们也没有看见,但是头上明晃晃的灯光,无疑让他们觉得危机四伏。   沙哥以前来过这里,据他所说,这地下掩体中有一个机房,里面有一个大型柴油发电机,必须先启动发电机后,才能打开电灯。而那个机房是掩体中的重地,层层把关,位置也是非常的隐秘,第一次进来的人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得到。   所以沙哥断定开灯的人不是我和大岁,他们老早就怀疑了袁丙昌和唐敏在这掩体里,当时自然而然的就猜到了,这灯一定是袁丙昌他们打开的,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被爆炸惊动,开始注意到这仓库来了。   要说他们就是为了躲避袁丙昌和唐敏,这理由自然是太牵强了,毕竟他们手上也有枪,而最关键的是,无名和他们在一块,他们有什么理由惧怕一个小女子和一个糟老头!   其实真正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选择了抛下我和大岁不顾的事,其实是发电机被启动后带来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沙哥非常的清楚,所以当时对李大仙和无名说明了情况之后,几个人就一致决定,先解决问题,然后再找人。   沙哥上一次进来掩体,可以说几乎将掩体中的每个角落都探查了一番,这座掩体的自保性非常的强,有一套完善的自保体系,如果不熟悉的人,乱动了这里的东西,则很可能会引火自焚。   这种深藏于地下的军事掩体,最大的功用就在于隐秘,所以这座掩体可以与世隔绝很久,而不乱阵脚,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而要想断开与地面的联系,还能保持正常的运作,则必须要有足够的能源,也就是电力,所以机房在这座掩体中的重要性可以说是非常的高。这也催生了当年的日军为了防止有人攻进掩体后,进入机房抢夺电力的控制权,而布置了一套针对发电机的防范措施。   沙哥他们当年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去动发电机,完全是靠着矿灯在这里面活动的,因为他们一行人中,有个军事专家,当时就发现了发电机的启动,会牵扯出某种机关。   如果不按照既定的程序和方法启动发电机,那么就会引发藏在掩体中通风管道里的毒气散发装置,届时没有防毒面具的外来入侵者,中毒身亡就只能是唯一的下场了。   好在掩体年久失修,毒气散发装置很多已经不起作用了,这才没能迅速的将掩体里充满毒气,但这个赌不能乱赌,毕竟关系到所有人的生命,哪怕还有一个散发装置在起作用,那么让人中毒而亡也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正是基于这一点,沙哥他们当时就猜到了,袁丙昌和唐敏一定是已经拿到了防毒面具,所以发现了地雷的响动声后,知道了可能是有人进来了,便狠毒的去启动了发电机,想让毒气将我们一网打尽,一次性全解决掉。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大岁在下来的时候,仓库里的电灯又突然关闭了,当时以为是有人拉了闸关了灯,其实那就是沙哥他们跑到机房去,关闭了发电机的缘故。   至于他们在关闭了发电机之后,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跑来了这里,这还得从他们由机房出来后,看见的一样东西说起。 第五十一章 寻龙铜盘   关于沙哥他们在关闭了发电机之后,怎么又莫名其妙的跑来了这里,这还得从他们由机房出来后,看见的一样东西说起。   那是掉在机房门口的一粒植物种子,这个种子沙哥在第一次来掩体执行任务的时候就见过了,而他也知道这是谁掉在这里的。结合眼下的情况来分析,无可非议,肯定是袁丙昌和唐敏来机房启动发电机后,不小心掉在地上的,这一点估计谁都能想得到。   那是一粒树木的种子,据沙哥交代,这地下掩体的下面还有一个空间,不是人为建造的,而是天然形成的,很大很黑,里面种了很多粗壮而又短小的树干,奇怪的是,除了树顶顶着一个比西瓜还大的脑袋,全都没有树枝和叶子。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大岁相视而笑,这种树大岁老早就知道了,而我也在当时我们钻进去躲雨的山洞里,就是那条很宽大的长廊中,也见过了这种树。   如果我和大岁猜的没错,沙哥说的应该就是大岁口子所谓的“尸果树”,这种树是用来吸收尸气的,据大岁所说,一般葬有大量尸体的地方,古人都会栽种这种树来吸收尸气,以免尸气外漏造成对后人的危害。   当时大岁凭着长廊里数量之巨的尸果树推断,那条长廊一定有非比寻常的地方,只是长廊的尽头到底是通向什么地方的,我们已经没机会考证了。   沙哥对我们描述了尸果树之后,看我和大岁脸上的变化,立即就猜到了我们可能对于这种奇怪的植物,一定是有所见解。   “你们也知道这种树?”沙哥停下他的讲述,朝我和大岁问道。   我对他点点头,将跟大岁当时在长廊里关于这尸果树的一段,对他简单说了一番,而他听完之后,表情剧变,好像受到了什么极为重要的启发,但是却欲言又止,尤其在与李大仙交换了眼神之后,就更是闭口不谈了。   谈话戛然而止,我见他如此这般,心里多少有些不悦,他和李大仙分明又再瞒着我什么,虽然我这主子的名分是捡来的,但是这既然已经拥有了的权利,如果突然又被剥夺了,我想,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失落。   我不自觉的转动着手上的戒指,感觉这戒指的威信力也不过如此,绝不是一干人等口中所说的那么玄乎,纵使沙哥一口一个主子长一口一个主子短的,但是在他眼里,拥有洛家宗戒的我,其实还没有李大仙这个护堂使有分量。   沙哥和李大仙看着我不断的转动着戒指,虽然我没有将任何的情绪挂到脸上,但我相信他们两个也不是笨人,肯定是看出了我此时心里的疙瘩。   一时之间围坐在一起的几个人,一时无话,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起来,大岁也看出了我和沙哥以及李大仙三人的心理活动,当下捅了我一下,给我递了个眼色,然后在我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听完之后,心里一惊,随即就佯装着没事了一样,对沙哥招了招手,示意他接着刚才的话头说下去,而这个时候李大仙却站起了身子,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估计是铜质的圆盘一样的东西,上面还刻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纹路。   “既然人都到齐了,就不要耽误时间了,依老夫所说,咱们还是快点开始吧!”李大仙瞥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说过话的无名,对大家说道。   “有话路上边走边说也不迟,袁丙昌和唐敏已经抢先一步,我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见大家都没起身,便又补充了一句。   教授目前看来就是一个打酱油的,他肯定是没什么主见,反正跟着大部队走就行了,而沙哥明显是在等我,至于大岁,估计是在琢磨什么一时半会弄不明白的事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李大仙说完,我们几个都没动。   目前气氛不对头,我想大家可能都发现了掌握着这座掩体诸多秘密的李大侠和沙哥,一定是有事瞒着大家。所以李大仙既然想要转移注意力,我觉得也没必要拆他台,毕竟他们的秘密,只要不关系到宝哥的下落和我自己,我觉得也没多大所谓,毕竟我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   我随即就站了起来,附和着李大仙一句:“那就走吧,先干正事要紧!”   我这时看见沙哥淡淡的一笑,只见他隐隐约约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教授见大家意见已经达成统一,便也站了起来准备出发,只是大岁,这时却依然坐在地上,嘴里叼着烟,做苦思冥想状,丝毫没有发现大家的行动。   “在那想什么玩意儿呢?”我朝大岁大声的嘀咕了一句,并且还伸出手去扶他。   他一边配合着我的搀扶站起来,一边指着李大仙手上的圆盘对他问道:“你手上拿的,可是长白山老一辈守林人,肃慎一族常用的寻龙盘?”   李大仙听大岁这么问,顿时莞尔一笑:“哈哈,不愧是人送绰号穿山甲,一眼就能识得此物,不错,这正是肃慎人的寻龙盘!”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大岁走过去,用自己头上的矿灯对着李大仙手里的圆盘照了照。“据俺所知,这寻龙盘是长白山肃慎人,密不外传的至宝,难道……难道你是肃慎人后裔?”   “非也!”李大仙摇了摇头。“这寻龙盘是刚才我们在地面上的时候,堂会里前来支援的其中一个弟兄带过来的,他才是真正的肃慎人后代。”   当时沙哥在地面的时候,因为挖不动院子里的土,便吹了音久螺召唤附近的兄弟,我想估计我跟大岁刚一掉进这掩体里没多久,前来支援的洛门十三堂在东北的分会成员就赶到了。   此时除了大岁和李大仙俩,剩下的人全都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我和教授不明白还在情理之中,反倒是沙哥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这让我感到很费解。   这沙哥自从跟李大仙在一起后,总让我感觉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往往落实到具体上面来的时候,他却又跟我一样,就好像是被一扇看不见的大门拒在门外,无法窥视门后之景。   在得知了李大仙手上的圆盘来历之后,我发现大岁的眉头皱的更重了,好像是在一件本就很难弄明白的题目上,又加了一条隐秘的线索,那样子比一个大学生作小学生的题,最后发现根本解不出来还要犯愁。   “到底有啥问题这么费心思?”我刚问出口,大岁就冲我一摆手。“还是先走吧!”   大岁这么一说,只见李大仙立刻将圆盘托于掌心,用矿灯打在盘面上,一会往左边转动一下,一会往右边转动一下,眼睛始终细微的观察着盘面上的纹路,最后在反反复复几个来回之后,抬手朝着无名站立的方向一指,说是要往那边去。   无名见李大仙指了路,二话没有,转身就走了,她的头上没有戴矿灯,脚下行的又快,不一会就走出了我们矿灯的照射范围,眼见着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们几个人也都快速的跟上去,我看着在前面开路的无名,那矫健的步子,铿锵有力的身形,怎么也不能容让人联想到,就在不多久之前,她还是一个身负重伤,多处骨折的病号。   “她怎么恢复的这么快?”大岁也看出了无名不寻常的地方,当下走在我身边朝我小声嘀咕着。   “怎么……”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是反问的回了他一句:“怎么关心起这个来了,你的问题想通了?”   他抬头环顾四周,脚下的步子也放慢了些,等我们与前面的大部队拉开了点距离,他才小声的对我开口说道:“这掩体下面,藏有一座万人坑!”   我顿时惊的张大了嘴巴,还没等我惊的出声,他就连忙捂住了我的嘴。   “别声张!”   我咽了一口口水,定了定神,我最先想到的是小鬼子的什么害人勾当,因为我在电视上看到过,说当年小鬼子臭名昭著的731部队,也是驻扎在哈尔滨的,这不得不让我联想到这座地下掩体,是不是也和731部队有关。   大岁在这方面有着天赋异禀的过人之处,我对于他这一点还是很信的过的,如果他做出了这样的推断,那么八九不离十,这掩体下面,估计真的有万人坑。   731部队当年以哈尔滨为根据地,残害了我多少国人,他们拿活人做实验,研制各种生化武器,其行为惨绝人寰,简直令人发指到作呕的地步。如果这座地下掩体真的与731部队有关,那么别说什么万人坑了,就是告诉我这掩体下面藏有一个南京大屠杀,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虽然俺也恨小鬼子,但也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强加到他们身上!”我们继续一边跟上大部队的步伐,一边刻意放缓与前面的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大岁估计是看出了我刚才心里所想的是什么,当下接着说道:“那万人坑不是小鬼子造的孽,年代不同,有那万人坑的时候,俺估计,还他娘的没他们小鬼子的历史!” 第五十二章 寻找入口   大岁估计是看出了我刚才心里所想的是什么,当下接着说道:“那万人坑不是小鬼子造的孽,年代不同,有那万人坑的时候,俺估计,还他娘的没他们小鬼子的历史!”   “还没小鬼子的历史?”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看来他所说的那座万人坑,估计年代之久远,可以追溯至上古时期了。   “现在不说这个了,走着看吧,俺们还是快点跟上去的好,以免大家猜忌。”大岁说着就加快了脚步,而我在后面能够看得出来,他的步伐明显有些沉重,好像心里产生了极大的负担。   我们跟上了大部队,无名依旧独自一人顶着黑暗在前面开路,教授只顾着默默的跟在后面,而李大仙则一边走一边不时的摆弄着手里的铜盘。   大岁看过去的眼神,好像对那个他和李大仙口中,所谓的什么肃慎人的寻龙盘很感兴趣,而或许正是这个铜盘,才使他变得心事凝重起来,这一点,凭我对他的了解,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大岁不是一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他眼下不和我明说,应该是他还没有最后确定,或者说是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我说。   这时沙哥见我们跟上来后,给我和大岁又一人递了一根烟,则又开始边走边对我和大岁,讲关于掩体下面的那个巨大空间的事。   原来他们四个人从机房出来之后,原本是应该要去找寻我和大岁下落的,可是却捡到了袁丙昌和唐敏掉在地上的尸果树种子,当时李大仙看过之后,便立即决定先去掩体下面那个巨大空间,说是那比寻找我和大岁要紧急的多。   至于为什么,沙哥就不清楚了,他当时也跟李大仙极力反对过,可是无名也认为必须先撇下我和大岁。教授是无名请来的,自然一切听无名的安排,这样一来,在他们当时先干什么后干什么这件事上,就变成了三对一,沙哥无奈,也只好少数服从多数。   离开机房后,大岁带着他们来到一间类似于办公场所的地方,然后从那间房间里的暗道中,下到了这里,之后正准备朝深处开拔,却发现逗儿爷一个劲儿的乱叫,并且咬着沙哥的裤腿,将他们往我和大岁进来的地方拉扯。   他们知道,逗儿爷很可能是发现了我和大岁的行踪,所以在不绕路的情况下,就跟着逗儿爷过来了,之后的事,自然就是我和大岁炸开了一个大洞,进来了。   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黑暗的大空间,据沙哥所说,其实是一个影子,是地下那个巨大空间对应在上面的影子,其规模和下面的空间是相互对应的,可以看成是人为仿造的一比一模型。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其大小和你所说的那个地下空间是一样大的?”我听沙哥说完,向他询问道。   “是的,并且还是重叠的,那个巨大的空间,就正对着在这下面,我们现在就是要去寻找通往下面的入口。”沙哥朝脚下指了指回道。   “你以前不是下去过吗?”我看着那边还在不断的用寻龙盘矫正路线的李大仙对沙哥问道:“为什么现在还要靠李大仙来摸索?”   “我当时也是队伍里的小角色,当时队伍里的人,也是用寻龙盘才找到通往地下入口的。”   我又再一次看了一眼李大仙手里的寻龙盘,顿时就明白了大岁为什么会推断那座万人坑的年代可能会非常久远了。虽然我对这个寻龙盘不甚了解,至于那什么肃慎人更是一无所知,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过世上有这样的一个种族,不过看来这寻龙盘的历史一定是非常的远古,所以大岁正是发现寻找入口需要用到这么一个古件,才推断那个万人坑的年代估计也和寻龙盘一样,都是上古时期的产物。   我不知道大岁推断掩体的地下有万人坑的具体依据是什么,但一定和尸果树脱不了干系,而当时沙哥听了尸果树的作用,以及古罗地一条长廊里也有这种树的时候,明显是突然发现了什么问题,只是他和李大仙都不愿说,我当下人多嘴杂,也就不好追问他。   “虽然我对这个寻龙盘不太了解。”教授这时闲着无事,也参与到了我们的谈话中。“但是肃慎人,我还是知道一点的。”   “这肃慎人是一支起源我国东北地区的少数名族,也是现代满族的祖先。”教授推了推眼镜继续说道:“肃慎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我中原尧舜禹时代,传说在舜、禹时期,肃慎人就已经于中原各部落有了联系。其部族分布,大体在长白山和松嫩平原一带,而其中分化明显,松嫩平原一带的肃慎部族文明程度要高于生活在长白山一带的肃慎人,在送嫩平原的肃慎人已经开始有了初步的农耕发展时,盘踞在长白山的肃慎人却还在以渔猎和狩猎的原始生活为主……”   这教授平时不觉得,一卖弄起学识来就和吹牛时的大岁一个德性,那叫滔滔不绝,收不了场。据他一番讲解,前面一大半基本就是历史课,只是最后一段,好像对我们眼下的处境,才显现出一丝帮助来。   按他的理论,古人性情单纯,大都对于世间抱有感恩的心,这生活在长白山一带的肃慎人,因为靠山吃山,所以对于养育了他们的大山,有着特别浓厚的感情。此后千百年来,肃慎人一直都担负着长白山守林人的角色,并且世代传承,一直用心守护着给他们带来生活的大山,而那个什么寻龙盘,一定是某种类似于罗盘一样的指引物,用来在大山中探寻路径用的。   李大仙对于教授的推测,没有发表任何感想,只是一味的摆弄着手中的寻龙盘,估计无名也是不懂寻龙盘的奥义,所以一向孤傲的她,也只得完全听从李大显的指引,让往哪个方向走,就往哪个方向走。   通过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空间,我就能知道沙哥所说的那个地下空间有多大了,我们在这里走了也有些时辰了,因为四周空无一物,又黑的不见五指,所以没有任何参照物,当下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就好像游曳在无边的黑色海洋中一样。   如果把我和大岁当时走过的那条过道看成是这个空间的外围,那么想想也知道这里有多大了,具体数字虽然不知道,但最起码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空间的周长,足以让人步行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当然,这也是还处在下面的那个巨大空间的周长。   又过了一会,大岁肩头的逗儿爷突然叫了一声,叫声很锐利,吓的周围几人全都为之一怔,我看过去,才发现一直藏在逗的肚子底下的儿爷已经翻身上马,趴在了逗的背上。   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逗儿爷的习性,我早已习以为常,他们这样的组合,跟传说中的狼狈为奸有些相像。这狼天生凶残,四肢发达,极具战斗力,而狈传说则是一种智商非常高的动物,阴险狡诈,只不过光有聪明的脑袋瓜,而没有迅猛的反应能力。所以狈需要借助狼来充当马前卒,狼加上狈,就像是诸葛亮与吕布的合体,那是一种智谋与勇猛的结合,战斗力会瞬间提升百倍。   儿爷有多聪明,这个我老早就领教过了,它就像是骑在狼背上的狈,其实逗一直都是听从儿爷的,眼下逗的这声吠叫,很明显是因为儿爷出面的指示,儿爷一定是又感知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看来,俺们离入口不远了。”大岁伸手摸了摸逗儿爷。“儿爷已经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这个时候,李大仙冲大岁看了一眼,并且点点头,示意大家,大岁说的没错,入口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得要小心行事了。   我知道他所说的小心行事,是要小心什么,就像他们怀疑唐敏在掩体的入口处布置了什么死局一样,他无疑不是在说,这通往地下的入口,也极有可能被唐敏布了局,所以大家必须小心误入圈套。   李大仙给沙哥递了个眼色,让沙哥先去探探路子,而大岁却一把拦住沙哥说道:“这种小事儿就不劳烦你了。”   大岁说着放下逗儿爷,俩个小家伙就像得了什么命令似的,一溜烟的就钻进了前方的黑暗中,没了影子。   “前面可能有什么风水煞局,它们不懂风水,能去探什么路子?”沙哥有些不服气的回了大岁一句。   “啧啧……”大岁听了笑着摇了摇头。“什么风水、道术、俺家儿爷什么不懂!”   “都别说话!”一路不曾言语的无名突然开口打断了大岁和沙哥的斗嘴,我看见她的手竟然扶在了腰间的弯刀之上。   无名的弯刀,谁人不曾见识过,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看见了无名手上的变化,大家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能让无名准备出刀的危险,定是非常棘手的存在。   我当下已经紧张了起来,教授也和我一样,甚至比我还紧张,李大仙将他的寻龙盘交给沙哥放入背包中收好,大家几乎都不约而同的往无名那边靠近着,全都聚拢到了一块。   过了一会逗儿爷从黑暗中蹿了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俩个小家伙身上,大岁抱起它们又重新放回肩头,儿爷趴在逗的背上,叽叽喳喳的对着大岁乱叫了一通。   “前面确实有问题。”大岁皱着眉对大家说道:“但不是什么风水局,是死人,前面有死尸!” 第五十三章 类僵死尸   大岁皱着眉对大家说道:“前面不是什么风水局,是死人,前面有死尸!”   所有人听了都不以为然,全都松了一口气,大家原本以为是唐敏设的什么古怪风水杀局,现在却被告知是死尸,这死了的人,再怎么说也没有活人可怕,所以当下也就都稍稍放下了心来。   我这时突然想起了当时大岁对我的分析,说是沙哥身上藏了一个标本,那个标本是一种很特别的尸体发出的霉臭味,而我和大岁也正是循着这种霉臭味,才找到这来,与他们四个人汇合的。   散发着一种很特别的尸体释放出来的霉臭味标本,而我们现在又在这个接近气味源的空间中碰上了死尸,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沙哥,你身上是不是带了一个标本?”我看着听见大岁说不是什么风水局后,一脸释然的沙哥问道。   “啊!”他明显是没料到我会这样问,当下有些惊讶。“这个……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这样说,说明大岁的推断是正确的,沙哥身上确实带了那种霉臭味的标本,并且一早就谋划好,等下来后,就通过逗儿爷来循着气味寻找什么所谓的气味源。   我将大岁的分析简单对沙哥说了,他听完之后,看着一旁叼着烟,抖着腿,拍着逗儿爷的大岁,满脸的不可思议。我知道,大岁给人的感觉,有些时候确实有些吊儿郎当不拘小节,但他其实心很细,这个我老早就领教过了,往往在关键时刻,他是一个看上去最有可能掉链子,但是最后却是能派上大用场的人。   沙哥现在对大岁可以说是刮目相看,或者说是有些忌惮,这也难怪,当一个人发现身边有一个非常有心计的人时,多少都会感觉有些不自在。   “回主子,不错,我身上确实有个标本。”沙哥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方形的塑料样品袋,里面装着一块乌黑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个就是标本,这种气味,可以帮助我们一会下去之后,在那硕大的空间里,找到我们要去的地方。”   大岁一见沙哥掏出了标本来,整个人顿时一震,一嘴吐掉叼着的烟头,脸上的玩世不恭也瞬间收了起来,走上去接过标本,便仔细的打量着。   我此时心里暗自思忖,看来大岁推断的也不完全对,这个标本想来是要下去到地底的那个空间之后才能派上用场的,而不是一下掩体就要用的,沙哥他们选择了暂时抛下我和大岁的原因,显然是另有所指。   “这东西,你们是从哪弄来的?”大岁在看过标本之后,眉头皱的更深,举着标本,几乎是用质问的口气朝沙哥问道的。   沙哥一时无语,支吾了半天,估计是在想着如何应对大岁的这个发问。“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你不是很会猜吗,你自己猜啊!”   说实话,我也没想到沙哥会这样说,他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用这种无来由的,甚至有些撒泼意味的话语来反问别人,显然不是他一贯的作风。我想他之所以会这样说,说明了他既不想告诉大岁实情,又不愿让大岁看出来他是在刻意隐瞒,只是时间紧迫,他一时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和说辞,所以才用了这么一个低下的策略来暂时应付一下,好拖延时间给自己争取想一个好对策。   大岁听沙哥那样说,自然是非常不悦,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扛上了,我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前面的情况尚还处在未知之中,这边,队伍内部再起波澜,只能让情势更加的严峻,遂在沙哥说完,大岁还没发飙之前,我就打了圆场,将情势平息了下来。   好在大岁出奇的给了我面子,没有和沙哥继续斗嘴,但是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对于那个标本很是耿耿于怀,在狠狠的又瞥过一眼之后,就将标本随手一丢,又扔给了沙哥,然后转到一旁,不再说话了。   我知道大岁从一开始就信不过沙哥和李大仙他们,不然也不会在闻到了院子里有人身上携有霉臭味的时候,不采取直接发问的措施,而是用计调开有关人员,私下摸排调查了。   至于沙哥和李大仙两个人,分明是有一大堆事在瞒着大家,他们到底是在隐瞒些什么,或者说是在忌惮些什么,从而让他们不能对我和对大家开诚布公,这一点,我目前实在是想不通。其实眼下一行人中,对于这座掩体的情况,掌握最熟悉的就是他们两个,其他人包括无名在内,都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他们显然是极不情愿和大家分享他们所掌握的情报的。   “太岁哥,前面的死尸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什么危险,大家可都看你的了!”我故意有些奉承的对大岁这么一说,我知道这家伙架不住人抬,你只要稍稍抬举他一下,他就能忘乎所以。   眼下的关系,我能看的出来,我就是一个纽带,联系着大岁以及沙哥李大仙和无名教授他们几个方面的中心枢纽,我必须平衡大家相互之间的气氛,这样才能保证顺利的完成在掩体中的行动。   这无名一向是对任何事情都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沙哥和李大仙忌惮我主子的身份,也不会对我产生什么抱怨,倒是大岁这个被请来帮忙的人,如果我不把他哄好了,他耍起脾气来,也是很要人命的。   其实大岁这种人确实很容易相处,这一点,从我在广州城第一次和他见面时就发现了,而眼下再一次证明了我的眼光,他听我那么抬举他的一说,顿时脸色由阴转晴,哈哈笑了一声,则又开始吹起了他的王大话来。   “呵呵!”大岁用大拇指蹭了蹭鼻子。“前面的死尸,可不是一般的尸体,算你们走运碰上了俺,其实,要不是看在小辰子的面子上,老子才懒得给你们指路子!”   我一听有戏,忙顺着他的话头,哄骗他继续说下去,我原本以为现在挡在我们前面的死尸,就是他们口中所谓的会发出霉臭味的很特别的尸体,但是大岁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我大跌眼镜。   “僵尸,大家都听说过吧?”   大岁此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雷的几人都为之一怔,教授更是惊的差点没掉下来眼睛,而大家这时都不约而同的再看无名,这才发现,无名扶在腰间弯刀上的手,自始至终都不曾放下来过。   我一直觉得无名在感知危险方面,和儿爷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他们都能在危机即将到来之前,凭借自身的某种能力,预先感知的到。   当大家在听了大岁说是前面只不过是死尸的时候,原本紧绷着的神经全都为之一松,但是无名却始终单手扶在弯刀上,做着随时准备出刀的打算,这说明在她眼中,她认为前方的黑暗中,危险还是存在的,这无疑让大家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又提上了嗓子眼。   “我……我说太岁哥,咱能不能说点正经的,别在这危言耸听,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僵尸!”我见气氛有些紧张,便用谈笑的口吻朝大岁问道。   “俺也没说,前面的死尸就是僵尸啊!”大岁两手一摊。“俺只是问问你们听说过没有,因为那死尸,和僵尸在某些方面,会有些相像!”   他这样说,其实还不如说前面的死尸就是僵尸,眼下又弄出来一个类似于僵尸的存在,这摸不着看不见吃不透的东西,才是最令人恐惧的,这一点,从几个人目前的表情就能看得出来,大家都被他说的更加疑神疑鬼了。   “都别在这说了。”一直处在蓄势待发状态的无名突然开了口。“你们要么就后腿百步之外,等我给信再过来,要么就都闭嘴!”   我将目光落在无名身上,发现她此时可以说是全神贯注,应该是在发挥她卓尔不群的骇人听力,能够看得出来,她在用耳朵搜寻着什么。   几人听了无名的话,相互之间对视几眼,教授的眼色最明显,显然是在说,我们还是退后一点,别妨碍人家干正事了。   而沙哥和李大仙,现在明显也是弄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前面的死尸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地方,看那意思,也是要退出去。倒是知晓情况的大岁,表现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他这样的表象,我知道,虽然那死尸比较棘手,但还没超出我们能够应付的范围,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没有超出无名能够应付的范围。   大岁看大家的意思都是要退出去,笑了笑便走到无名跟前,说道:“俺说大美女啊,上一次在无底洞口对付山鯓时,俺说要帮你,你不给,现在俺也就不献殷勤了,只问你一句,要不要俺留下儿爷帮你一把?”   “随便你。”   无名连看都没看大岁一眼,只是极其冷淡的回了他一句,但是这一句已经将意思表现的很明显了,如果完全没必要,我知道,她是不会这样模凌两可说的,而她偏偏用了这样的回道,说明在接下来的应付中,儿爷将会对她产生极大的帮助。   “还是把儿爷留下吧!”我对大岁说着,就去接他肩膀上的儿爷,然后走过去放到无名肩头上,就在转身准备离去的一刹那,我又自作多情的问了一句:“你的伤刚刚才好,能应付的过来吗?不行就别逞强,我虽然不顶用,但给你打个下手啥的,也总能算的上是一份力吧!”   “滚!” 第五十四章 影子困冢   我被她弄的一愣一愣的,虽然早预料到她不会让我留下,但也没想到,她就跟吃了炸药似的,这自从在地面上一别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我滚蛋。   这一片好心讨了个没趣,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好和她计较,虽说被她数落了一句,但我还是什么话也没说的离开了,只是一路上大岁笑的合不拢嘴,这倒是让我更加的难堪。   “你笑够了没!”我见大岁没完没了的,便有些恼火的白了他一眼。   “哎呦……嗯……笑够了笑够了!”他强忍着嬉皮,表情让人看了甚是忍俊不禁。“俺就说嘛,这女人,不解风情,你小子以后可有得苦吃!”   我狠狠的白了一眼,便没再理他,我们退回来后,汇合了沙哥李大仙还有教授,几个人便朝着无名所在的位置的反方向行进而去,直至百步开外,才停了下来。   大家都围坐在一起,大岁让所有人都把头上的矿灯掉转到脑袋后面去,这样相互之间都能看见对方的背后,如果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发现。   沙哥又给我和大岁一人递了一支烟,教授显然是对目前的情况持非常不乐观的态度,一向不抽烟的他,竟然也问沙哥要了一支,我想他可能是太紧张了。   果不出我所料,教授刚点上烟,蹩脚的抽了一口,差点没呛着儿,咳嗽了几声便对大岁问道:“我说小王同志,你说的那个什么跟僵尸有些相像的死尸,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他这一问,沙哥也将目光投向了大岁,其实这个问题,不光是他们,我也很想知道,几个人这时,都在等着大岁开口回答,而他却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一个劲儿的只顾着抽烟。   几个人见大岁丝毫没有要说明情况的意思,就又都将目光看向了我,我知道,他们俩跟大岁不熟,这个时候,也只有我能说动大岁,他们是想让我来发问。   我这边还没开口,大岁就像知道我的企图一样,伸手就拦住了我,说道:“稍安勿躁,一会你们看了都会知道的,俺现在跟你们说了,也是说不清楚的。”   这恐惧的气氛往往就是被这样拉动起来的,越是未知的东西,你越是不说,人就越是害怕,大岁这么一说,大家只觉得那死尸更加诡异了。我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大岁在广州飞往武汉的飞机上,跟我扯大话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说是大多数的人,在遇到超出自己所知以外的诡异事件时,往往有一大半是自己把自己吓死的。   眼下的情况正是如此,几个人都在那里乱猜乱想,脸上的表情也是愈发的难看,而李大仙好歹也是一代阴阳术大家,眼下肯定是要比我们镇定一点的,只是教授此时脸都青了,夹着烟的手抖的厉害,往嘴里送了好几次都没送进去。   我转而看看大岁,却发现他倒是一脸的轻松,那种轻松不是知道情况,明白底细所带来的信息上的优越感,而是一种自信,一种对于眼下情势的满满自信。   我知道他的这种自信从何而来,他心里清楚,无名加上儿爷,这样的组合一定是足够应付我们所面临的危机,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活脱脱的把现在的避难,看成了消磨时间的下午茶,在那叼着烟,晃着身子,甚至嘴里还在哼着小曲儿。   不可否认,他的这种表现,感染了在坐的所有人,大家见他这样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也都渐渐的明白了,虽然那些死尸,可能很诡异,很不寻常,但是却不会对我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   我现在所坐的位置,对面便是李大仙,他戴在后脑勺的矿灯,此时光束正好照着无名所在的方向,我仔细朝那边听了听,并没有听见什么不寻常的响动声,虽然心里还是比较牵挂无名,但是看大岁的样子,我也是稍稍放下来心,毕竟儿爷还在那边,就算他对无名的安危不怎么紧张,却是绝不会拿儿爷的安危开玩笑。   “俺说大教授,你能不能专心点,你老是低着头干嘛?”又过了一会,大岁突然朝着坐在他对面的教授,指着自己头上照在脑后的矿灯说道:“你得看着俺的身后,别什么东西都趴上俺的背了,你都还没发现。”   教授本就被他弄的紧张兮兮的,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句,刚刚才稍微落定的情绪又被燃了起来。“你……你到底啥意思,你不吓人会死啊,能有什么东西趴你背上去?”教授说着便环顾了一下四周,将大家脑后的矿灯所照射的形成一个圆的范围,都仔细的扫视了一番。   沙哥和李大仙也是被大岁弄的不知所措,我想大家当时可能都以为,大岁要求大家将矿灯照向身后,然后围坐在一起,相互监视对方身后的情况,这只不过是一种常规的警戒措施罢了。   现在大岁对这件事,如此认真,是个人也能看出来,这种警戒不光是为了防患于未然,而是真的在预防着什么具体的突发危险。   “太岁哥……”沙哥这时也坐不住了,开口对大岁说道:“你要是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别老是神神叨叨的,弄的大家一头雾水,都紧张兮兮的,你这又是何必呢,毕竟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不是!”   大岁看了看大家,然后将目光射向沙哥。“你也知道这里是下面那个空间的影子,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要人为的建造这个一比一同等规模的上面一层?”   沙哥听了唏嘘一阵,看了李大仙一眼回道:“这……这难道还有什么说法?”   大岁这时已经将目光落在李大仙身上,他没有说话,就这样死死的盯着李大仙,目光锐利的像要穿透他的肉身。   李大仙和大岁射过去的目光,相互之间一个碰撞,随即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不错,这上面一层,确实会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他这样小心,是有道理的。”   “你是原先知道,而一时没反应过来,经俺这么一提醒突然想来了,还是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情况?”大岁继续问道。   “这有什么区别吗?”李大仙没有正面回答大岁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大岁笑了笑,又朝大家看了看,回道:“呵呵,没什么,俺也就是随口问问。”   当下几个人都被他们俩弄糊涂了,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就连沙哥,我看他好像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看着李大仙欲言又止。   还是教授口快,直接就开问了:“我说你们到底有没有拿人当队友,知道什么叫队友不,队友就应该相互之间坦诚布公,你们明明知道些什么,却总是遮遮掩掩,这叫什么事嘛!”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家只要注意点就行,那并不是什么多危险的存在,不跟你们明说,也只是怕你们理解不了而已。”大岁白了一眼教授,继续说道:“尤其是您左教授这种学识渊博的人,有些事,跟你们文人解释起来比较费劲儿,你……能懂俺的意思不?”   教授听了推了推眼镜,很是不悦的顶了大岁一句:“你们这种下地的人,除了装设弄鬼,还能有点别的不?”   “哈哈!”大岁笑的很大声。“道不同不相为谋,俺跟你是两条道上的人,只是各自眼中看见的世界是不一样罢了。”   大岁这句话说的倒还有些道理,走在什么道上的人,眼中就有什么样的世界,他是一个下地的人,常年跟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可以说是一个生活在阴暗世界里的人,见识了很多不曾暴露在世人眼中的事情。而教授是个学者,一生寒窗,学的是科学,讲究的是唯物,可以说是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对于那些鬼怪乱神之类的事情,在他眼中自然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   “其实这影子,说白了就是……”李大仙在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站出来跟大家解释一下。“就是用来迷惑某种东西的,用阴阳学来解释,这里其实就是一个困冢!”   大家一听全都为之一怔,但是谁都没有插嘴,只是洗耳恭听的等着李大仙继续。   “我们要去的下面那个空间的情况,恕老夫不能跟你们说太多。”李大仙说着看了我一眼。“老夫既是洛门中人,自然得受家主封口令的约束,不过,等你们下去之后,一切都会见分晓的。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下面那个空间里,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大量的不干不净的东西,要想让活人可以进入其中,就必须将那些东西都引导出来,而这个困冢,就是为了存放那种东西的地方。”   就在大家都听得出神的时候,黑暗的空气中一阵劲风骚动,随即一束火焰,犹如陨石一般落在我们围坐的中央,大家都惊的连连朝后退的挪动起来,好似巨石入水,推开层层浪花。 第五十五章 莫名其妙   “那……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教授颤颤惊惊的指着我们刚才围着的中间地面上问道,这时在看,他是退开出去最远的一个人。   几个人眼下都被弄的神经兮兮的,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支从空中落下来的火箭,正是无名所用的那种黑色的箭矢,箭头部位燃着幽幽的火焰,就跟当时在无底洞里她频频射出去的箭一模一样。   “都别怕,这是无名用来通知用的!”我连忙对大家说道。   “她朝我们射箭干嘛?”沙哥也愣愣的,甚是不解。   “我估计是那边的情况已经解除了,她是要通知我们回去。”我站起身拔起地上的火箭,熄灭了上面的火苗,收了起来。   “她是疯子吧,这离的有多远啊,喊一声不就行了,用得着这样吗?”教授听我说明这支箭的用途,顿时有些怒火中烧。   其实我们确实离的不是太远,也就百来步而已,并且这黑暗的空间里寂静的出奇,我想只要用力吼上一嗓子,我们还是能够听得见的,但那样就不是她无名了,用这种方式来传达信息,倒是很符合她一贯的性格。   “走吧,那就是个怪女人,不过好在箭法精湛,这不也没射到你们吗!”大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招呼大家出发。“都别磨蹭了,你们不都很想看看那跟僵尸有些相像的死尸吗?”   大岁这样一说,几个人都迅速的起身,朝着无名所在的方向行去,路上教授还是一个劲儿的数落无名不该这样莽撞,说是挺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做起事来就那么毛手毛脚的,就算箭术再好,也不能拿我们几个人的小命开玩笑啊!   当我们又回到起先离开的地方时,并未看见无名的身影,大岁又带着我们继续深入,并向李大仙询问入口的准确位置,他认为无名应该是在入口处等我们。   “如果我没记错,大概就是在那边。”   李大仙朝黑暗深处一指,我们按照他的指引又行了大概有百步之远,依然没见到无名,而且也没有看见所谓的入口,这里漆黑一片,又没有任何参照物,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李大仙见行了不远的距离还是没见到入口,便连忙让沙哥拿出寻龙盘来校对路线。   “怎么样,没走错吧?”沙哥见李大仙摆弄了好半天铜盘,稍稍有些焦急的问了一句。   李大仙并没有回答他,只顾着埋头摆弄着手里的铜盘子,眉头皱的颇深,一看就是出了什么问题的样子。   “这还用想吗,咱们肯定是走偏了,不然这里离我们刚才坐着的地方也太远了,那丫头就是再会射,也不能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凭空射出去一箭,并且还飞那么远正好落在我们围坐的中央啊!”教授这时插上来不耐烦的嘀咕着。   在那摆弄了半天的李大仙,我看见他头上都渗出了汗珠,只见他慢慢的放下铜盘,对大家说道:“不是走偏了,是……是走反了!”   “啊!”   我、沙哥、教授,我们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惊叹了一声,倒是大岁听了,用手挠了挠头,随即猛的一巴掌拍在脸上。   “娘的,到底还是撞上了。”   我顿时一惊,眼珠子转了几圈,立刻就明白了大岁说的是什么意思,结合他与李大仙的所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无疑就是一个充满了不干净东西的贼窝,在这里你说还能撞上什么。   我顷刻间回忆起了,大岁在六壬盘宫里,与我分析我们当时是撞鬼了时跟我讲的话,当下便试探性的朝他问道:“是上身,还是打墙?”   “你的三宝血带在身上没?”大岁急切的盯着我,那样子就像恨不得自己动手扒开我的衣服看看。   “带着呢,带着呢。”我将胸口的两块三宝血都掏了出来,凑到他面前给他看了看。   “怎么多了一块?”   “有一块是我宝哥的。”   “你找着你宝哥了?”   “没有,这事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解释,不过……”   我将三宝血的另一种来历也跟他简单描述了一番,告诉他,就算我身上有两块三宝血,也不能排除鬼上身的可能,因为自从无名告诉我这个只是一种石头在满月时渗出来的汁液,我就对这东西的辟邪能力产生了怀疑。虽然限界石的功用,据无名所说,也是起到限制不同世界的界限的,但是这尘封在树脂中,并且不知道已经过期了多少年的石头汁,到底还有没有用,我这心里确实没什么底。   “虽然你们都说这里有很多不干净的东西,但是我们绝不会被它们上身。”沙哥听我说完,信心满满的对我和大岁说道。   “为什么?”我和大岁齐声回道。   “因为有护堂使在此,什么鬼怪敢来捣乱!”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呢?”教授在一旁完全不知道我们所言为何,眼下正急的直冒冷汗。   李大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黄纸,告诉我们,沙哥说的不错,他身上带了驱鬼符,一般的小鬼是绝然不敢靠近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既然李大仙说的那么斩钉截铁,那么眼下也就只剩下一种情况了,也就是说,有个恶搞的鬼东西不知躲在暗处中的什么地方,正在对我们施法,使得我们晕了方向。   “这寻龙盘是上古神物,极有灵性的东西。”这时大岁指着李大仙手里的铜盘说道:“纵然俺们都中了鬼打墙,这寻龙盘却绝不会被改变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借助寻龙盘来辨别方向,重新找回到无名那边去?”我突然有些眉开,如果真的是如他所说,那么这鬼打墙也确实奈何不了我们。   李大仙赞同的对大岁点点头,便又开始将铜盘凑近矿灯光照下,盯着上面的纹路,双眼炯炯有神,随即朝着一个方向一指,示意我们往回折返。   我们就这样一路在李大仙的指引下,又行了几百步的距离,大岁一边走一边抽着鼻子,不断的告诉我们,那死尸的气味正在不断的靠近,说明我们正在朝着正确的方向行进。   就在我们都以为快要接近通往地下空间的入口,以及快要和无名会师的时候,我却突然感到左边的脸颊一阵燥热,并且隐隐约约还有些疼痛的感觉,那种感觉很奇妙,亦真亦幻,让人分不清虚实。   “啪。”   一记很响的手掌抽在人脸上的声音钻入耳中,我猛地的一怔,四下扭头想要看看,是谁被人抽了耳光子,但是却随即脸上一阵刺痛,我猛然一惊,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被人抽了的是我。   我被弄的头痛欲裂,思维混乱起来,几乎是视线中的无缝对接,一个熟悉的秀美脸庞一瞬间的出现在了我的眼中,我连忙眨巴眨巴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你干嘛,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我看着眼前的无名问道,手还不由自主的摸向了隐隐作痛的嘴巴。   这个时候,感觉背后硬邦邦的,我以为是自己靠在了什么东西上面,转念一想才发现不对,这黑暗的空间里,分明就什么也没有,那我现在又是靠在什么上面的?   无名没有说话,而是身子朝后弓去,我看她竟然要在我面前躺下,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到她悬在半空中的上半身时,我才猛然的明白了,一切都是自己的视觉幻象。   不是她要躺下,其实是她站了起来,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从弯腰状态恢复到直立状态,而躺下的人是我,我他妈不知为何,竟然不知不觉的躺在了地上,那背后硬邦邦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地面。   我惊的背后直冒冷汗,嗓子眼也发干起来,我惊骇的慢慢直起身子坐起来,这才发现,莫名其妙躺下的人,其实不止我一个,沙哥、教授、李大仙,包括大岁在内,所有的人眼下都躺在地上,并且还闭着眼睛,就像昏迷了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狠狠的抓了抓头皮,朝无名问道:“刚才那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一瞬间。”无名那淡淡的口吻又传进了耳中,熟悉而又动听。“你们躺在这已经有一会了。”   “我们被不干净的东西给耍了,当时看见你的信号箭,我们正要去寻你会合,却谁想走了反道儿,这才让李大仙重新根据寻龙盘校准方向,又折回来寻你,我们一直在赶路,怎么可能都躺在这有一会了呢?”我非常不解的朝她问道,眼下还时不时的摸着嘴巴,嘴巴很烫,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就在刚刚,我被什么人甩了一巴掌。   “先别问那么多,先把他们都叫起来。”她朝着躺在我身边的几个人看了看,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屑。   我去推了推大岁,发现这小子竟然混的很沉,又用脚踢了踢一旁的沙哥,也是没有反应,心想这些人怎么都突然混了呢?   “你这样是没用的,照他们脸甩。”无名见我半天也没叫醒一个人,便在我身后如此这番的指示我。   我脑中灵光一闪。“合着你刚才就是把我甩醒的?”我又伸手去摸了摸现在都还有些热乎的嘴巴。“你是不是用的力也忒大了点?”   我见她不愿就这个问题搭理我,便又冲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怎么就走着走着,就突然都昏过去了?”   “少废话,干你该干的,没时间解释了!” 第五十六章 下去要跳   “少废话,干你该干的,没时间解释了!”无名冲我说道。   我不知道她在急什么,但是我知道她一向都很镇定,轻易不会表现出急切,而她目前既然显得好像很赶时间,那么说明一定有什么事,令她必须尽快处理。   我这样想着,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再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当时在六壬盘宫里,这家伙梦游,我又不是没干过。当下深吸了一口气,照着大岁甩起来就是一巴掌,他的头都被我甩到了一边,只见身子猛的一抽搐,立即就醒了。   “谁?”大岁醒来后,一个起身,捂着嘴巴,左顾右看了一通。“谁他娘的甩老子?”   “小辰子,你看见刚才谁甩俺了吗?”   我咳了一嗓子,小声回了他一句:“是我!”   “你?”   “别叽歪了,我也不想,就你那皮糙肉厚的,甩你我都嫌手疼!”我将他的头扭过去,让他看着依旧躺在地上的教授沙哥还有李大仙三个人。“看清楚了,我们中邪了!”   “怎……怎么回事?”一抹不可思议的寒光,瞬间爬上了他的眼神中,他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无名,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自己,伸手狠狠的抓了抓头皮。“不对啊,刚刚什么感觉也没有啊,咋走着走就昏过去了?”   我原本以为只有我这个糊涂蛋没有丝毫的察觉,不曾料到,他竟然也是和我一样的感觉,说来这事也确实诡异到了极点,我们明明是在赶路,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没察觉到,就突然过渡到了昏迷的状态中,最令我困惑的还是无名说的那句话,她竟然说我们已经昏迷了有一会了。   我两手一摊,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又如法炮制的将沙哥也甩了起来,紧接着是教授和李大仙,他们两个都上了年纪,我没敢下重手,甩了好几巴掌才把他们俩弄醒。   几个人醒来后都一副神游天际刚刚归来的神情,一脸的费解,我也没功夫跟他们解释,只让他们快点起身,便跟在无名后面朝黑暗的前方迈进。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有什么感觉吗?”沙哥一边走一边对我和大岁问道,而我们也只能对他摇摇头。   “这地方,真的是太诡异了!”教授也跟着嘀咕了起来。   “以老夫所看,我们应该是早在看见那支火箭之前就已经昏迷了,其实我们一直都在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走反了的事儿,刚才的一切不过是我们的一场梦境而已。”   不可否认,李大仙这句话,就跟一枚深水炸弹一样,一时激起千层浪,所有人都被他说的猛然一怔,不过仔细想想,好像还真像他说的那么一回事儿。   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这个李大仙也说不上来,我们随后走了没多远,大概也就是两百来步的样子,这时候矿灯打在前面,视线中竟然出现了一座破旧的铁索桥,矿灯的照射范围有限,看不见桥对面的境况。   目光所能及之处,这座铁索桥经我目测,大概有30米长,当然,这还不包括我看不见的,埋在黑暗里的那一段。我走近了,探头朝桥下一看,下面没有河流,也看不见底,却听沙哥在身后喊道:“就是这,这就是通往地下空间的入口!”   “你老说什么地下空间,地下空间的,合着不是在地下,而是在桥对面啊?”教授凑了上来说道。   “不是,就是在桥下面,我们得顺着桥走到中央位置,然后跳下去!”   “跳下去?”教授嘴巴张了多大,推了推眼镜。“这下面是什么,你少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了,就光凭着这灯光都照不到底,也知道这桥下离桥面有多高了!”   沙哥扫视了大家一圈,拍着胸口说道:“相信我,从桥中间跳下去,下面正好是一个水潭,几年前我就是这么下去的。”   “死尸呢?”大岁并没有参与到沙哥和教授的谈话中,而是走到无名身边,对无名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种尸体的?”无名反问他。   “血凥子这种东西虽然极为罕见,但你也不看看俺是谁!”大岁扬眉回道。   我听大岁这样一说,连忙插上去:“怎么?你原来说的跟僵尸差不多的死尸,就是指被血凥子控制的尸体?”   “呦!”大岁冲我轻蔑的一笑。“跟了人家大美女才多久的功夫,这本事长的,连血凥子都知道了!”   “走吧!”无名说着就撇下我和大岁,独自一人先入一步,踏上了铁索桥。   这铁索桥也不知道建造了有多少年头了,人走在上面,晃晃悠悠的,还带起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听着人非常瘆的慌。   剩下的人虽然都一阵唏嘘,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桥,我们全都扶着铁索,慢慢的向桥中央靠近着,而无名却是大摇大摆,如履平地一般,没多久就甩开了我们老远的距离。   “你们说,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干什么都那么特立独行,走那么快干什么,最后还不是得等我们!”教授走在最后面,就像是自己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一样,在那一边跟个蜗牛似得慢慢往前挪着,一边嘴里不停的嘀咕着。而无名就像是要证明他说的是错误的一样,就在远处的前方,竟然在我们的视线中,突然腾空跃起,一个翻身就跳了下去,沙哥一个没注意,甚至都没看见。   大约过了几分钟之后,我们才行至了刚刚无名跳下去的地方,站在这里,再朝桥对面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头了,对面没什么特别的,也是一片黒芜。   大岁伸头朝下面看了看,对沙哥问道:“你确定这下面是个水潭?”   “当然,刚才你也看见了,无名不就是从这跳下去的吗?”   “她是谁,她娘的就不是个人,俺们能跟她比吗,这下面有没有水潭,对她来说无所谓,对俺们可就是性命攸关了!”   “就是就是!”教授这时也过来了,接着大岁的话头附和着:“你上次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别现在那水潭早干涸了!”   我相信教授的这个问题,现在也是所有人的问题,毕竟沙哥上次来这里,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连黄河都能干涸,还有什么水潭是不能干涸,如果下面的水潭已经没有水了,那么我们跳下去,就算是摔在泥地里,我想也是难逃一个死字。   “不能,那水潭深的没底,估计是连通着地下水源,不会干的。”沙哥说的很自信,并且表示他可以先跳,等他跳下去后,我们再跟着下去。   “我们倒是没什么问题,关键是李大仙和教授,他们都上了年纪了,这一跳估计够呛!”我看了看一旁始终在抖腿的教授,简直不能不明白,为什么无名一定要带他到这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丝毫没体现出教授对我们此行,有什么帮助,或者说是有什么需要用得上他的地方。   “我先下去接应他们,这高空跳水,只要注意让身子垂直坠入水中,是不会对身体产生太大冲击的,他们落了水,我自然会接应他们上岸的。”沙哥说着看了李大仙一眼,见李大仙对他点了头,便嘱咐我,一定要劝教授跳下去之后,我再跳,否则留教授一个人在上面,估计他会因为害怕,而下不了决心。   他说完一咬牙,就翻身跳了下去,我屏住呼吸用力的听了听,确实听见了激起的水流声,心下一阵释然,一块石头也总算落了定。大岁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紧跟着跳了下去,随后过了一会,好让沙哥和大岁在下面有个准备,这李大仙才心一横,扒着铁索,动作有些迟缓的也跟了下去。   眼下就剩我和教授俩个人了,只见他双手紧紧的攥着铁索,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嘴里还连声说着:“我不跳,我不跳,你还是自己跳吧,下去后,跟那丫头说一声,就说我不干了。”   “你刚才没听见吗,他们下去后有明显的水流声,那下面真的是水潭,沙哥他们会在下面接应你的,不用担心。”我用手按在他的背后,极力的安抚着他的情绪。   在我好说歹说,使了浑身解数,嘴巴都说干了之后,这文绉绉的老头才终于下定了决心试一试。我扶着他走到沙哥他们跳下去的那一边,掀开铁索让他钻过去,然后,他脚尖点在桥板上,手上攥着铁索,对我颤颤惊惊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丫头让我来这里是干嘛的?还有她的真实身份?”   我一听连忙抓住他,感觉应该会有极为重要的信息,而此时再看他的神情,搞得就跟临终遗言似得,不由得又觉得有些好笑。   我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心里的好奇没追问他,其实也怕沙哥他们在下面等急了,不知道上面什么情况,这要是他跳了下去,而沙哥他们不能在水里及时的接应他,以他这把老骨头来说,还真有点悬的慌。   “你就别担心了,不会有事的,先下去吧,咱们有话以后再说!”我拍了拍他紧紧攥着铁索的手,示意他别想那么多,先下去再说,托久了我怕沙哥他们会离开水潭。   “哎……既然来了,我也做过了这样的准备,一切都听天由命吧,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那丫头……”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脱口而出三个字,随即眼睛一闭就跳了下去。   我站在原地楞了好大一会,不明白他怎么会这样说,他最后说的三个字,很多人都说过,但那都是开玩笑,而他刚才的样子,绝对是一本正经,再结合眼下的时机和处境,我相信,他是不会有闲情雅致跟我开玩笑的。 第五十七章 冥冥之中   眼下的情形哪里容得我多想,我转眼间就回过了神,这才发现,教授跳下去之后,周围瞬间就黑了下来,他们头上都有矿灯,而我和大岁只有当时他打洞时戴在头上的一盏矿灯,我现在没了灯,完全就置身于一片黑暗中。   铁索桥还在不断的晃悠着,让人心烦,就像想尽快摆脱掉这黑色的束缚一样,我几乎是连平息一下心气的准备都没有,就直接跃起跨过铁索,纵身跳了下去。   身体在黑暗中急速下坠,心跳正在重力加速度的狂跳着,我想起沙哥说的,说是要将身体保持垂直落入水中,这样可以减小水流对身体的冲击,但我这才发现,想这样做是很困难的,我几乎无法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控制我的身形。   当我能感觉到快要接近水面的时候,我只能凭着感觉,将身体尽量伸直了,双手也护在头部,最后一个猛烈的撞击,我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原来一向柔软的水也可以变得如此坚硬。   我是头朝下落入水中的,这水潭确实如沙哥所说,非常的深,我一直钻入水中很久,才依靠着身体自身的浮力停了下来,随后有人从后面抱住了我,我在他的助力下,快速的朝水面游去,很快就破水而出了。   出水后,憋了很久的肺部被迅速的填满,我大口的呼吸着,周围又重新有了亮光,紧接着就听见有人不断咳嗽呕吐的声音,并且还伴随着不住的呻吟。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教授躺在岸边,沙哥正在拍着他的胸口,看他的神情好像很痛苦一样。而刚才下去接应我的人是大岁,李大仙这时估计也是够呛了一把,两腿盘坐在一边,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无名呢?”我在上岸后环视一圈,发现不见无名的身影,便朝他们几个人问道。   “隐入暗处了。”沙哥朝他不远处的地方对我指了指,借着他头上的矿灯,我发现那竟然是两个小型的氧气瓶。   “袁丙昌和唐敏在这下面?”我顿时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氛袭来。   “是的,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所以为了不至于太被动,无名决定也隐藏起来,这样他们要想使诈将我们一网打尽,也得顾虑一下身后看不见的无名。”   听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的朝四周的黑暗里环顾了一番,如果袁丙昌和唐敏真的藏在这黑暗里,那么牵制他们最好的办法,无疑也就是让他们的处境也变得和我们对等起来,无名隐入暗处,这样一来,他们要想图谋不轨,就必须掂量掂量会不会被无名反其道而袭之。   我随即又指了指教授。“教授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   “情况不是太妙,他是横着落水的,身体遭受了剧烈的冲击,估计是受了内伤。”沙哥有些担心的回道。   “哎,都这把老骨头了,你说他跑来这干嘛!”大岁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这不是找罪受吗!”   “行了,这时候说这些有屁用。”我白了大岁一眼,又看了看躺在沙哥怀里的教授,只见他两眼紧闭,一头一脸都是汗珠,也不知道是水,还是冒出来的冷汗。   大岁也就是嘴上发个闹骚,说完了也就走过去,帮忙检查了一下教授的伤势,然后告诉我们,教授头部遭到了撞击,体内脏器估计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只是眼下还检测不出到底是伤到了哪里。   这教授现在是处在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自立行走显然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让人背着他了,当下几个人一商量,便决定由沙哥背着教授,而带路的任务就交给了大岁。   沙哥将那个存有霉臭味的标本交给大岁,大岁让逗闻过之后,便开始了循着气味的追踪,带着我们朝着黑暗深处行进而去。   路上,我一直在想教授在跳下铁索桥的最后说的那三个字,他为什么会说无名不是人,这个问题实在是令我太困惑了,如果无名不是人,那她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极力的回想之下,我隐隐约约的感到,教授可能真的对无名的真实身份有所了解,或者说是他发现了某些端倪。因为他在我们刚到哈尔滨住在宾馆里的时候,他在看到无名胸前挂着的玉佩时,就好像已经发现了什么,只是当时无名过来催我回房睡觉,后来又发生了太多的事,所以这个问题也就一直搁浅了下来,始终没机会和他继续探讨。   他当时一眼就看出来了无名的玉佩,上面雕刻的是一种上古神兽,名叫猰貐,但问题就出在他为什么会那么关注这个细节。我相信如果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身上戴着一个雕刻了一只上古神兽的玉佩,他是绝不会这样关注的,毕竟很多神兽都有辟邪的功效,这东西被人刻在玉上面,实在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说起这神兽来,我也是颇有感触,当时在古罗地的时候,可以说是没少接触这东西,不但无底洞壁上设置了龛洞来供奉很多神兽,就连地底大裂谷中的石头宫殿,门前也是整齐的摆放了三十六尊兽像。而当下再回过头去想想,当时无底洞里龛洞中的神兽数量,极有可能也是三十六尊,因为我们是在将一百米长的绳索都放完了之后,才翻身跳进最后一个龛洞的,也就是说,那些龛洞自上而下,一共连绵了一百米,按照当时的目测,两个龛洞之间的距离大约是两米五多一点,这么一来龛洞的数量说是三十六个,还是很符合逻辑分析的。   神兽的数量是三十六,石头宫殿里的黑袍人数量也是三十六,无名的真名叫猰貐,这一定是三十六尊神兽中的一个,而无名又是三十六个黑袍人中的一个,关于她的身世,眼下已经有了两条极为重要的线索,神兽和数字三十六。   说起三十六这个数字,我的印象也是蛮深的,我记得和无名进入无底洞里的另一个洞穴,然后她用火箭招来渡船时,我在船上问过她,我问她这是什么地方,而她当时的问答,虽然那个时候听着完全犹如天书一般,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就明了多了。 我清楚的记得,她当时的回答是:这里是巫罗门下,三十六侍罗的巢穴。   没错,其实她从来没有对我隐瞒过她的身份,她从一开始就已经将她的身份告诉了我,只是我当时跟本听不懂罢了。   巫罗门下,三十六侍罗,在那里的神兽数量都是三十六,黑袍人的总数加上无名后,也是三十六,如果说所有的黑袍人加在一起就是三十六侍罗,那么无名也就是这个什么所谓的三十六侍罗中的一员。   只是这三十六侍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我一时半会还琢磨不出来,但是有一点让我非常惊叹,就是我突然发现,这个名词,我并不是第一次听无名所说。其实早在几年前,这个名词我就在宝哥的口中听说过了,只是当时根本没有注意,而现在回想起来,无不令我愕然。   我记得那是在我求得爸妈的同意,准备和宝哥一起南下打工时,和宝哥开车前往广州的路途上,我一路无聊,总是对他问东问西,而当我问到他是怎么勾搭上现在这份赚钱差事的,他的回答,现在虽然已经记得很模糊了,或者说当时他也就是随口敷衍了我一句,但绝对提到了侍罗这个名词,这一点我还是很肯定的。   他当时的回答含糊其辞,基本算是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好像说的是,这一切都源于侍罗的人,我当时听的糊涂,可当我再问他时,他已经不肯再谈论这个问题了。   这个时候再联想到我身上戴着的三宝血,按无名说的,我可以分析推断出来,这三宝血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人掉了包,换成了限界祭血。   来自古罗地地底的神秘石头渗出来的汁液,替换了埋在我家后院的三宝血,宝哥在红升堂的工作,又和隐匿在古罗地的黑袍人有关,难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根本不是在探寻宝哥的下落,而是冥冥中早已注定了的?   思绪飘的很远,越想越乱,越想越瘆的慌,各种线索在脑子里盘根错节,我突然感觉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我现在还不知道的阴谋,这时只感觉有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正在左右着我和宝哥的命运。   我这边正思索着,走在前面带路的大岁突然就停了下来,因为想的出了神,我竟然没有发现周边的变化,随着我们的深入,身旁已经依稀出现了尸果树,并且是越往里走,树的数量越多,也越浓密,而这里的尸果树,看其树干的粗壮程度,明显比在古罗地时看见的要粗大的多。   “怎么了?”我上到大岁跟前,朝他问道。   只见他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眉头皱的很深,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一片黑暗,有些神神叨叨的对我说道:“你……你刚才看见了吗?”   “什么?”我顺着他视线的方向瞥了瞥。“我刚才没注意,你看见什么了吗?”   “人影!”他慢慢的将视线拉回来,转过来对着我,神情极度惊悚。“俺……俺好像,好像看见你宝哥了!” 第五十八章 是宝哥吗   大岁慢慢的将视线拉回来,转过身来对着我,神情极度惊悚。“俺……俺好像,好像看见你宝哥了!”   我只感觉头皮一炸,整个人瞬间就被一股子强烈的力量笼罩着,我一把拉起他的衣领,声音既激动又颤抖:“你刚才说什么?”   “你说你看见我宝哥了?”我把头撇的歪向一边,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样子,表情极度夸张的接着对他发问道。   他估计也是有些不确定,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下楞了很久才回过来神,随即朝着我们所在的左斜前方一指:“就……就在那,刚才就是在那里,看那身形太像你宝哥了。”   “刚才那位置有人吗?”我不但问大岁,也朝身后背着教授的沙哥和李大仙两个人问道。   沙哥告诉我他当时背着人,头是低着的,没注意,而李大仙却含含糊糊的说是也看见了一个影子,不过一闪即逝,只看见有个影子瞬间遁入了黑暗深处,具体长的什么样就实在是没看清楚了。   听他们说完,我一把掀掉大岁头上的矿灯,也不顾大岁和沙哥在身后的呼唤,疯了似的一头就扎向了他们刚才看见人影的方位。   我是一路狂奔,几乎连气都不带喘的,可是刚刚行至一处尸果树旁,大岁就追了上来,一并过来的还有逗。   “俺知道你寻你宝哥的急切心情,但是眼下危机四伏,你这样贸然独自行动,很容易被你们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对头给钻了空子,这落单的羔羊最容易捕获,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我没有理他,扶在粗大的树干上,连连喘了好几大口气,口气十分强硬的回道:“什么都能听你们的,就这件事不行,你就别在这费口舌了,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我又指着我当前扶着的树干,问他看见的疑似宝哥的人影,刚刚是不是就是在这个位置消失掉的,而他看了我一眼,对我点点头,说道:“俺不是来劝你回去的,两个人,俺想,总能有个照应吧!”   我万万没想到他追过来,竟然不是要劝我回去,而是准备和我一起去追那个疑似宝哥的人影。大岁说着就让逗嗅了那颗树干边上的气味,但却好像一无所获一般,逗并没有给我们带路,只是原地打转,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心中非常焦急,根本等不及逗找寻气味了。我咽了一口口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眼不前的就已经耽误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了,当下二话没说,调整好矿灯,又继续朝着尸果树林子的深处奔去。   我一边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一颗又一颗的尸果树,一边目光锐利的在四周围极力的搜索着,行了很远也没发现有一丝一毫的人影,当下气又喘不过来了,我们靠在一棵树干上喘息。   可能是因为心里太急躁了,呼吸很混乱,再加上剧烈的奔跑,现在我只感觉胸口火烧火燎的,这气是怎么喘都喘不够的样子。   这时候停了下来,我又想起了沙哥和李大仙他们,沙哥背着教授,而李大仙没有逗,想来也是不可能能够继续前进下去了。想到这我便问他:“本来你是带路的,现在你和逗都离开了,你让沙哥他们怎么办?”   “行了,离的够远了!”他朝身后我们一路奔过来的方向看了看,随即两眼放光的盯着我:“你真的以为……以为那是你宝哥?”   这句话,对于目前的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看他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早有预谋,一种被人狠狠的耍了一把的愤怒翻卷出来,我将目光变成尖锐的锥子,深深的刺进他的眼中。   “你耍我?刚才你根本没有看见什么人影,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俺没耍你,俺刚才确实看见了一个人影。”   刚才被他一句话惊的有些糊涂了,现在想想,就算他要耍我,这李大仙总不会跟他同流合污的,虽然李大仙说没看清楚是谁,但他也证实了,刚才确实出现了一个人影。   “所以,你真的看见了一个人影,只是骗了我,说是我宝哥。”我这时候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为了将我从沙哥和李大仙他们那边骗走?他把我支过来又有什么目的呢?   “关于这一点,俺也没骗你,那身形确实是你宝哥的。”我看见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干笑。   现在我彻底被他弄糊涂了,一会说是看着像我宝哥,一会又反问我真的以为那是我宝哥,一会又再次向我确认那人影的身形,看上去确实是我宝哥,这他妈到底是哪跟哪!   “你跟我在这打哑谜呢?”我察觉出了他可能是另有目的,当下便稍稍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口气放缓了对他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总之别跟我在这磨叽,有屁你就快放。”   “看着像你宝哥,可并不代表就一定是你宝哥。”   他这句话,突然点醒了我,我一巴掌拍在脑门,这一路状况不断,我竟然给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忽略了。   没错,看着像我宝哥的人,却不一定就是我宝哥本人,其实这个我一早就发现了,就是那个与假奎五那小子一起挟持大岁,从罗山车站上车去信阳的那个形似宝哥的人。   口音,个头,身形,根据检票大爷的描述,我当时就认定那是宝哥,只是后来又自己推翻了自己的推断,毕竟个头身形这些东西,世上相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最有力的证据其实也就是口音而已,但我当时觉得既然连罗祥海兄第俩都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飘渺神秘的句芒神庙之中,那么硕大的一个罗山县城,出现一个和我们口音差不多的同乡人,也实在没有什么可稀奇的。   “你说的是,当时和假奎五那小子一起挟持你,将你带来哈尔滨的另外一个人?”我在理清了思路后,便朝他问道。   “这你也知道!”他还不知道我当时在罗山为了寻他,而所做的一切,所以当听我说出这样的话来时,表情极为的震惊。   我这个时候,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将我骗开的目的,也就没心思跟他解释那么多,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以后再跟他说,让他先告诉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个疑似宝哥的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他为什么在看见了那个人影时,分明知道那不是真的宝哥,却要故意隐瞒我,从而误导我追过来,离开了沙哥和李大仙。   “这还不都是你家那妞出的主意!”他说着从口袋里又掏出了沙哥交给他的标本,然后让逗闻了,示意逗继续追踪那个霉臭味。   如果我现在的糊涂可以看成是一团烈火,那么他刚才那一句话,就是一泼焦油,无疑让这团烈火烧的更旺了。   我们一边跟在逗的后面,继续朝着尸果树林子的深处前进,一边他跟我详细交代了其中的始末。   他当时从桥上跳下来后,沙哥仍然在水里,他在等李大仙和教授,这水下接应人,人多了反而没用,还容易生乱子,所以大岁就没留在水里上了岸。当时无名还在岸上,并没有离开,而在李大仙跳下来后,沙哥也就跟着沉入了水里,那个时候岸上就只剩下他和无名两个人了,这时无名却跟他交代了一件事。   无名说是,一会等沙哥他们上来后,她会藏身到黑暗中去,而要大岁想办法将标本骗到手,然后选择适当的时机,带着我和教授,摆脱掉李大仙和沙哥。   沙哥将李大仙接上了岸后,教授迟迟没有下去,无名便对沙哥说了她的计划后,就一个闪身隐入了黑暗里,她只是没想到教授竟然会横着落水,受了内伤,而将她交代给大岁的计划,让大岁根本无法照单执行。   后来教授下来后,大岁就一直在心里暗自盘算,这无疑是个两难的抉择,如果人由他来背,那么这人倒是带走了,可就骗不到标本了,可是如果人由沙哥背,那么骗到标本就是顺其自然的事,倒是人就别想带走了。   至于为什么当时不提议让我来背教授,一是我身子骨弱,背了教授自然会影响行动力,到时候会为摆脱掉沙哥和李大仙制造不必要的障碍,二是就算大岁这样提议了,沙哥也不会同意的,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主子来干这种苦力,而自己又将带路的差事交给大岁,然后自己悠哉悠哉的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这明显是行不通的。   经过一路上的挣扎,大岁依旧想不出一个两全的策略来,可就在这个时候,竟然让他看见了那个挟持过他,跟宝哥长的非常相像的那个人,这一突发情况,让他脑子灵光一闪,决定借此机会,撇下他们仨个,并且连教授也不要了,只带着我一个人离开。   他知道,他只要说看见了我宝哥,我就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去追,然后他在告诉沙哥和李大仙,说是让他们在原地等着,由他去把我追回来,这样一来就成功拖住了沙哥他们,从而使我们堂而皇之的上演了一出金蝉脱壳的诡计。   听他说完后,我便停了下来,他见我不走了,便问我:“干嘛呢,你家妞还在等俺们,你在这磨叽什么玩意儿?”   “你还不明白,你已经失败了。”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让你带上教授是有用意的,你以为难道只是因为沙哥和李大仙他俩是一伙的这么简单吗?教授有很重要的用处,少了他不行。” 第五十九章 到达终点   “咋了!”大岁朝我一扬眉。“那老骨头还能有什么重要的地方,他除了肚子里有些墨水,俺也没看出他有什么异于常人的本事啊!”   “他是无名雇来的,无名又点名让你给他也带上,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我虽然也很纳闷无名为什么要带教授过来,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分析,教授对于我们这次的行动,显然是举足轻重的。   大岁听我这么一说,挠了挠头皮,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做的有些太欠考虑了,在我面前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子,我能看得出来,他正在衡量目前的局势。   我看他来来回回走了十几遭,他不烦我都嫌烦了,当他又一次走到我面前时,我一把拽住他,说道:“这个问题有这么难想吗?要么我们就将错就错,要么就回去跟他们汇合,然后再重新谋划,想办法再找个机会,把教授也一起带走。”   “话是这么说不错。”他满眼不屑的白了我一眼。“说谁都会说,那你来决定,现在到底怎么办,是回,还是继续前进?”   我发现我这傻瓜,竟然挖了一个坑,把自己撩进去了,现在给他抓住了机会,把这两难的抉择丢给了我,我想了想,也只好硬着头皮表了态。   “还是……还是继续前进吧!”   我之所以做这样的决定,一是如果回去的话,我们也不一定就能有第二次机会,顺顺当当的摆脱掉他们,二是就算被我们又逮着了什么机会,也不见得就能将昏迷中的教授一起带走。 无名在交代大岁这样做的时候,教授还没跳下来,她还不知道教授落水时受了重伤,目前正处在浑浑噩噩的半昏迷状态,所以这也算是一个始料未及的突发情况。   我朝四周围看了看,想要捕捉无名的身影,却是一无所获,这时候,如果她能站出来说句话,也不至于让我跟大岁两个人在这里这么为难了。   我虽然看不见她,但我相信,她一定就在我们周围黑暗的某个角落里,说不定目前就正在盯着我和大岁在这里商量这个事儿,我这样想着,就更加坚定的让大岁直接开路。   我把想法跟大岁说了一下,假设无名现在就在我们周围,她也一定是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的,她之所以不肯轻易露面,是因为担心她隐匿起来抗衡袁丙昌和唐敏的计划功亏一篑,而我们只要随便做出一个决定,如果合了她的意,她自然会继续隐匿下去,如果不合她的意,那么我想,她则一定会站出来阻止我们的。   这说走就走,大岁又示意逗继续追寻着气味,我们跟着逗的后面,朝着深处又行进了不远的路程,周围丝毫不见任何人影,我也就放了心,想来无名也是同意我们这样做的。   我当下一边走,一边向大岁询问那个挟持他并且长得跟宝哥极为相似的那个人的情况,据他所说,那个人确实操的和我以及和宝哥一模一样的口音,而且体型长相也是极为的相似,足以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若不是两个人的眼神有所差别,大岁当时还真的以为,那人就是我宝哥。   但是那人只是在罗山出现了一下,后来大岁被挟持到信阳后,那人就没跟着他们了,假奎五带着大岁在信阳火车站与那人分道扬镳后,带着大岁踏上了北上的列车,而至于那人当时的去向,大岁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这件事也困惑了大岁很久,因为他发现,那个长的很像宝哥的人,似乎和假奎五的幕后指使团伙,并不是一路的。假奎五带着大岁跟那三个人会合后,一直对那三个人隐瞒了这件事,而且那三个人似乎也对此甚是不知情,完全不知道当时在罗山挟持大岁的人,不光只有假奎五一人这么一个情况。   “照你这么说,假奎五那小子,就是个墙头草啊,他到底是为谁效力的?”我听他说完,开口问道。   “俺哪知道,俺当时还琢磨着,要不要利用这件事,挑拨假奎五和那三个人的矛盾,从敌人内部制造混乱,然后伺机寻找脱身的机会呢!”   他一边走,一边用矿灯四下搜索着,想来是在搜寻那个长得很像宝哥的人,其实我也一路关注着,我确实很想看看,这世上到底是谁,长的跟我宝哥那么像,像到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   就在我们跟着逗一路走着,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周围的黑暗里,以至于一道劲风掠过我们的身边,也没能及时的察觉到,倒是随即在前方的黑暗里响起的一声喊叫,让我们才反应过来,刚才飞过我们身边的,很可能是一支箭矢。   大岁与我对视一眼,便循着喊叫声的出处拔腿就追了过去,我跟在他的身后,跑了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在他头顶的矿灯光束下,我看见了一个人影靠在一颗尸果树的树干上。   再往前进上几步,我发现更准确的说,应该说这个人是被钉在了树干上,他的左肩一支黑色的箭矢穿过他的肉体深深的扎进了后面的树干里。   这一幕有些血腥,看着我有点瘆的慌,但是更让我感到惊悚的还在后头,这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上前定睛一看,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如果大岁没有跟我说过,我相信我也一定会把这个人看成是我宝哥的。   像,实在是太像了,用以假乱真都不足以形容,我觉得应该用百分百复制品这个词来形容他和宝哥的相似程度,或许这样会显得更贴切一点。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又能相信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巧合,两个人能长的如此相像,这完全超过了我对于人类相貌进化的认知,就算是孪生的双胞胎,我想也不能像到这种程度。   眼下仔细朝那人打量了一番,大岁说的没错,唯一能够看出来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宝哥的地方,就只有眼神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宝哥人精有心机,他的眼神一看就能给人一种非常深邃,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而面前的这个人,眼神中却完全看出来这样的意境,他的眼神很单纯,属于那种未经世事的样子。   我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那黑色的箭矢正是无名的,眼下他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面部表情完全扭曲了,额头冒的全是汗珠,还在那里有气无力的呻吟着。   “你是谁?”我用很和善的语气朝他问道,眼下觉得怪怪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在问一个自己非常熟悉的人一样。   过了半晌他都没有回答我,好似我刚才是在向空气问话一般,而这时大岁也蹲了过来,盯着他看了很久才冷冷的开口道:“你还弄不清目前的情况吗?保持沉默对你没好处。”他说着还拨动了一下插在那人肩膀上的箭矢,这招绝对够狠毒,弄的那人是连连痛声喊叫,叫的那叫一个凄厉,听的人毛骨悚然。 “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在罗山县城和那小子一起绑架俺?”   如果我在唱白脸,那么大岁就是在唱黑脸,一通严刑逼供之下,本以为这家伙会开口回应我们一句,可谁成想,我们依然是在对牛弹琴,这人要么就是个哑巴,要么就是个不怕死的主。   大岁见此人完全无视他,顿时觉得很没面子,作势就要再下黑手,我却连忙给他档了下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那张和宝哥一模一样的脸庞,表现出痛苦的表情时,实在让我有些心有不忍吧!   由于事出突然,我和大岁谁都没注意逗的行踪,这时只见那小家伙,一蹦一跳的从黑暗里猛的蹿了出来,一个跃起跳上了大岁的肩头,对着大岁连连叫唤了好几声。   大岁抽了抽鼻子,转而对我说道:“到地方了,气味源就在前面。”   “先别管他,回头再来找他。”这时我们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女音,听着,那正是无名的声音。   我和大岁齐刷刷的回过头去,只见黑暗里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正踏破黑暗,钻进了矿灯的照射范围中。   “你知道他是谁?”我见无名走到了我们身边,便朝她问道。   而她却对我摇了摇头。“这个以后会弄清楚的,不过,不是现在。”   我指着被钉在树干上的扭曲身形。“我们就这样丢下他?”   她从背后抽出一支箭拿在手里,随即做了一件令我无比汗颜的事,我几乎是被她惊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竟然硬生生的将手里的箭矢,插进了那人的另一只肩膀,并且用的力气极大,我能很清晰的听见箭头扎进木头里的声音。   在无名这一恐怖的举动之后,自然随之而来了一通令人发毛的闷吼,我随即被喊叫声惊醒,一股脑爬了起来,愤愤的对无名吼道:“你他妈的又在发疯了,他已经被你射中了一箭,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你有何必如此折磨人!”   大岁也被无名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听见我的吼声才回过了神来,见我对无名颇有意见,这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的家伙,竟然帮着无名把我拉到了一边。   无名收起大弓就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大岁拉着我跟上,我这才发现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无名收服了,不但对无名交代他的事情言听计从,眼下更是与无名合起伙来对付我一个。   少数得服从多数,我撇了一眼两个肩膀都被钉在树干上的可怜家伙,就被大岁推推搡搡的带离了,而在没一会功夫,我们跟在无名的身后,终于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在大岁矿灯的扫射下,我看见了有生以来最为震撼的一幕。 第六十章 水煮人肉   大岁站在陡壁的边缘,头顶的矿灯不断的扫视着我们面对的一切,我顺着光束的照耀,进入视线中的,是一片屎黄色的汪洋,其面积超过了我们的目力所能及的范围,最重要的是,里面满满的堆积的都是尸体,数不胜数,或者说根本无以计数。   我一时惊的说不出话,我决然没有想到这万人坑会是这个样子的,我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巨型的大坑,然后里面堆积的,不过是皑皑白骨罢了,因为大岁说过,这万人坑形成的年代非常久远。   可是我现在看见的,却是有模有样的尸体,每一具都是肉身完整的人形,有胳膊有腿的,只是所有的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全部都没有头发。放眼望去,全是光头,这也是判断他们都已经死了很久的标志,如果这些死尸连头发都还保留在,那么我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座不久前才形成的万人坑。   我当下有些反胃,这些尸体泡在昏黄的犹如黄泥浆的浆水里,看着特别的瘆人,就像那道闻名天下的川菜,我觉得眼下这一幕,就是那道菜的换了食材的变种,俨然给人一种水煮人肉的感觉。   这样的场景别说见过,我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如果现在这空间里是灯火通明的,我想这个所谓的万人坑,一定无比的令人震撼,或者可以跟世界第八大奇迹,秦始皇的兵马俑在壮观程度上有的一比。   “这就是你所说的万人坑?”我看一旁的大岁看的出神,便晃了晃他,指着下面的黄泥浆一般的汪洋对他问道。   “你说呢!”大岁抽了抽鼻子。“你难道没有闻见,那股霉臭味现在真的很浓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周围气味的变化,现在四周围飘散的霉臭味确实比在其他任何时候都要浓郁,但是这种气味真的不刺鼻,就算现在就站在气味源的边上,如果不仔细闻的话,依然很难捕捉到这种气味。   “这些尸体真的来自远古时期?”我指着坑里一具尸体朝他又问道。   “你一定是在奇怪,为什么这些尸体都没有腐化吧!”他说着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东西是一般人所不知的,这些尸体之所以历经几千年而不腐,依旧保持着肉身的完整,我想这正是因为这坑里的浆水,这是一种世人从未发现的材料,可以恒久的保持肉体不腐!”   “恒久保持?”我惊讶的嘴角一路上扬。“这不科学啊,就算这浆水防腐能力一流,难道它就不会蒸发流失。”   “这么跟你说吧,这种浆水,跟俺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这东西以俺们现在的文明程度,还是无法解释的。”   大岁说的神神叨叨的,口气像极了科幻小说,我更是听的云里雾里,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浆水还能是天外来物不成?   不管这些尸体有多么蹊跷,这黄泥浆水有多么的诡异,总之也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只知道这里有某样东西是无名需要的,我眼下看了看一旁的无名,便对她问道:“这目的地已经到达了,下一步该干什么,你所说的可以解读古罗地均天墓里鬼趣图浮雕的东西,到底在哪里?”   “在其中一具尸体的体内。”无名淡淡的回道。   虽然她还是显得那么淡定,但是我和大岁已经完全沉不住气了,如果言语可以比作成刀子,那么无名刚才那句话,无疑就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子,将我和大岁刺杀的完全乱了阵脚。   且不说这个坑到底有多大,就光我们现在能凭借着矿灯光束看见的地方,就已经有数不清的尸体了,就算无名所说的那具尸体就刚刚好在这一片里面,那么寻找起来也不是开玩笑的,说是大海捞针,真的是一点都不为过。   “你……你让我们来,不会是……”我已经惊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不会是要……要我们陪你一起下去找吧?”   大岁在一边估计也在担心着和我一样的问题,眉头也是皱着竖起来,颤颤惊惊的看着无名,等待着她的回话。   “这个我自己来,你们有其他的事要做。”   无名说完,我和大岁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让我下这水煮人肉的汤锅里,让我干什么我也愿意,我看着无名,眼下很难想象,待会她下去之后,那是怎样一副场景,一个青春年华的白皙少女,钻行在这黄泥浆里的尸体堆中,这会是何等的视觉反差。   “哎呀,俺的娘啊!”大岁这时一下子跳起来,拽着我就往坑里指。“看见了没,看见了没,刚才有具尸体动了一下。”   我顺着他的手指朝坑里看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他所说的会动的尸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无名都说了,不用我们下去的。”   “滚蛋,谁他娘的看错了,谁把眼珠子抠下来。”大岁朝我愤愤的说道:“俺刚才确实看见了,千真万确,有具尸体真的动了,俺看见它一溜烟的钻进了浆水底去了。”   我看他的表情绝不像是在开玩笑,便也慌张起来,这些尸体本就诡异的很,几千年前的尸体,竟然还能保存的这么完好,那电视报纸新闻上天天吹嘘的埃及木乃伊,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那是人,是活人。”这时无名开了口,还卸下背上的大弓,拉弓上线,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坑中那片,刚才大岁指给我看的地方。   “活人!”我和大岁异口同声的惊叹了一声。   我见无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神情凝重,估计是在搜寻泥浆水里的那个所谓的活人,纵然我很想细问她,但是眼下也不好打扰她,我和大岁都闭口不言的盯着坑面,一是帮忙搜寻,二是提高自我防卫的警戒。   “他们是两个人,岸上应该还有一个,你们注意点。”无名说着竟然从腰间将她的宝贝弯刀抽出来递给了我。   我接过弯刀,当下犹如醍醐灌顶,无名这么一说,等于解释了我心中的疑惑,刚才大岁在坑里看见的会活动的尸体,应该就是袁丙昌和唐敏其中的一个人。   大岁也反应了过来,将矿灯从头上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朝着我们所在的周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而我却想起来了一件事,连忙拽着大岁小声的对他说道:“你忘了,他们有枪,不管在下面的人是谁,枪一定会留给在岸上的人,你这样不等于告诉敌人,让人家把我们当活靶子吗?”   大岁听我说的极是,二话没说就关了矿灯,而就在灯光熄灭的一瞬间,我听见箭矢离弦飞出的嗖的一声响,随即黑暗中坑面的方向就传来了一声人叫,叫的很是凄惨。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看来在坑里的是唐敏没错了,虽然我从没见过唐敏,但是就凭着这叫声,我竟然感觉有些熟悉,只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熟悉。   这么一来,就说明留在岸上的一定是袁丙昌了,这老东西鬼精鬼精的,即使已经年过花甲,也是不容小觑的对手,我一直觉得如果非得给自己找个对手,那么宁愿找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吕布,也不能去找神机妙算的诸葛孔明。   这时周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坑里唐敏的叫声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而已,估计她也知道无名的厉害,无名可以不用眼睛,而只凭借声音就能准确的判断出方位,从而箭无虚发的射杀对手。面对拥有如此变态能力的对手,就是身受一箭,你也得忍着剧痛别出声,否则,就不止身受一箭这么简单了,我相信,这一点唐敏可能是明白的,所以她在不自由主的痛声喊了一声之后,就再没发出过任何声音。   周围一片寂静,此时,黑暗中突然有个人抓住了我的手,我先是一惊,正要喊出声来,却又立即停止了这样的想法,因为抓住我的正是无名,那柔若无骨的玉手,我也不是第一次握住了。   她往我手里不知放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东西竟然还会动弹,我稍稍感觉一下,就知道那应该是大岁当时借给她用的儿爷,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只是一直没机会追究。   据大岁所言,当时堵在这地下空间入口处,也就是那座铁索桥上的应该是被血凥子控制了的死尸,但那种死尸我见过,不过是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罢了,要想对付它们的唯一办法就是武力,可为什么大岁要将儿爷这连只猫都对付不了的小家伙借给无名,而最奇怪的是,无名竟然还悻然接受了。   我接过儿爷后,无名凑近到我的耳边,对我耳语了一通,她说完后,我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她跳下了那水煮人肉的锅里去了。   无名走后,我将儿爷又递给大岁,并且告诉他无名的吩咐,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按照无名交代的,竟然是全凭儿爷吩咐。   大岁听了也是一愣,半响才摸黑捅了我一下,让我跟着他走,眼下什么也看不见,两个大男人也只得手拉着手,在黑暗中相互摸索着前进。 第六十一章 对峙老鬼   我们大概走了有五六分钟,因为看不见,一直都是两眼摸瞎淌着走的,所以其实也没有走出去多远,儿爷逗儿爷在前面给我们引路,大岁因为看不见只能靠着用鼻去嗅逗身上的躁味来判别路径。   两个人一路无话,我手上紧紧的攥着无名的弯刀,我们谁都没有出声,因为不知道袁丙昌那只老狐狸藏在什么地方。而我此时心中在想,他如果就在这附近,刚才也一定听见了唐敏中箭后的惨叫,不知道他现在是打算去救同伴,还是打算暗算我和大岁。   就在这时候,走着走着,大岁突然停了下来,拉着我的手一把将我拽回来,我什么也看不见,当下一个没注意,竟然跌跌撞撞的歪倒在他的怀里。   “咋了?”我一个挺腰重新站稳了脚跟,趴在大岁的耳边,很小声的问他。“怎么突然就不走了,搞什么飞机?”   他没有回我,只是用手摸黑捂住我的嘴巴,让我别出声,我不知道他要搞什么名堂,眼下也只能愣愣的站在一旁,静观其变。   我能感觉到他在做着什么动作,随即只见一道强光亮起,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顿时被刺的闭了起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大岁一声暴喝,随后我能听见一阵风一样的奔跑声响起。   很快眼睛就恢复了视力,我睁眼一看,大岁正跃起飞扑向一个人,那人戴着一种很厚重的眼睛,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看上去就像戴着一副望远镜一样。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一个躲闪,避过了大岁的飞扑,紧接着我看见了一把手枪抵在了因为扑了空,而跌落在地的大岁后脑勺上,那人随即喝道:“不想死的,都别动!”   这声音苍老中又带着一丝狠劲儿,我不用猜也知道他是谁了,就是我最近听了无数遍却无缘一见的日本山百合会前特工袁丙昌,而更让我意外的是,初次照面竟然就是处在如此下风的情况之下。   大岁手无寸铁,现在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而无名的弯刀虽然也是厉害的玩意儿,但那也只是在无名手上而已,在我手上,跟袁丙昌手上的手枪一比,竟然显得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其实我和大岁原本也是有枪的,就是从仓库的军火堆里掏来的那两把王八盒子,可是他个笨蛋竟然在从铁索桥上跳下去的时候,忘了将身上的枪保护好,连人带枪一起落入了水中,枪进了水不能用了。而我也是自作多情,竟然将枪交给了李大仙,因为当时我和大岁在前边开路,沙哥背着教授走在中间,李大仙独自一人殿后,我怕后面有什么危险,就把枪交给了李大仙。   就在我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一突然事件时,袁丙昌竟然伸手夺走了大岁的矿灯,然后将其关闭了,四周围又重新回到了黑暗中,原本就惊的手足无措的我,眼下就更加心里发慌了起来。   “千万别乱动!”大岁在袁丙昌关掉矿灯后,迅速的吼道。“他有夜视仪,俺们看不见,他却能看见俺们!”   虽然我这个农村土老鳖从没见过这么高科技的东西,但是光是听这名字,也知道这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难怪我们没有开灯,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响声,还是被袁丙昌准确的跟踪了,我想这就是因为他能在黑暗中看见我们的缘故。   当下本就非常被动的局势,被袁丙昌这么一弄,就更加的对我们不利了,我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那种看不见敌人,却被敌人完全掌握在眼中的感觉,只能用无比恐惧来形容。一直在前面带路的逗儿爷见主子被伏,也是慌张异常,趁着黑,一个猛蹿跳上了我的肩膀,对我不住的叫了几声,我怕这两个小家伙救主心切,会干出什么傻事,便连忙抓住它们抱在怀里。   “我不会乱来的,你也别伤害他!”我在稍稍沉寂了一小会之后,觉得首先向他表明我的立场,总归比让对方瞎捉摸,一不小心扣了扳机,弄死了大岁要好。   “你挟持我们也无非就是为了去换唐敏罢了,只要你别伤害他,我们可以跟你去和那女孩谈判,让她放过唐敏,这样对大家都好。”我在短暂的停歇之后,料定他之所以来偷袭我们,一定是为了拿我们去和无名交换唐敏罢了。   “你想太多了。”黑暗中那苍老有劲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想他一定是在中国待的太久了,说起中国话来,竟然完全听不出一丝一毫的违和感。“那女孩在下坑池之前,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我不由得一愣,这时候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这个老鬼竟然放任同伴的生死于不顾,来偷袭我们的目的竟然是为了无名让我们去办的事儿,这让我顿时对他产生了深深的厌恶,难道对他来说,同伴的命就那么不值钱。   “如果你不想说,我可以先开枪打死他,然后在慢慢跟你耗。”黑暗中老鬼的声音像催命咒语一般的在督促着我。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告诉我,然后我会让死的人是他。”老鬼紧接着再次开了口,而傻子也能听的出来,他这次不是对我说的,他是在对大岁说,毕竟无名告诉我的话,我也转述给了大岁,所以大岁也是知道的。   我不可否认这特工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仅仅一个夜视仪就将自己处在了绝对的上风,并且两句话,就挑出了我们之间不可回避的弱点,两个人都知道他想要的,所以他只需要留一个人就可以了,要么我死,要么大岁死。   当下权衡利弊,我还是决定如实向他摊牌,毕竟对我来说,同伴的命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无名交代我们的事儿,大不了顶多就是没办成,无名也总不至于为此杀了我们,可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告诉他,我相信这老鬼绝不是在开玩笑,他绝对会先杀掉我们中的一个,然后再专心对付另一个。   “怎么样,你们两到底谁先说。”   “你先把灯打开。”我抢先开了口。“我得确信我同伴的安全,才能告诉你。”   “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有一点你得弄清楚,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想要的信息,但是能带你找到那地方的,只有我手上的这只小猴子,你当然可以开枪杀了我们,但你认为这小猴子在我们死后,能乖乖的听你的话?”   我这时也是没了办法,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我本是不想把逗儿爷牵扯进来的,但是为了将情势带向对我们稍微有利一点的方向发展,眼下也就只能这样了。   这个情况果然是老鬼不曾预料到的,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回应,我隐隐约约的感到情势不再是一边倒的掌握在对方手里了,或许我已经找到了可以跟他抗衡的筹码,即使这个筹码也是我的同伴。   他可以威胁人,却一定不懂得如何去威胁一只小猴子,所以他需要我们,需要我们活着,为他教导儿爷给他带路。   当矿灯重新亮起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他选择了妥协,眼睛又恢复了视力,这无疑让我和大岁都减轻了许多心理上的压力,甚至可以说给我们带来了些许希望。   “你放开他,我来换他,他才是这小猴子的主人,只有他能跟它沟通。”我说着就将弯刀朝老鬼丢过去,然后举起双手朝慢慢的走了过去。   他摘掉戴在眼睛上的夜视仪,把矿灯戴在了他自己的头上,然后在我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一把拉住我将枪管抵在了我的太阳穴的位置。   大岁摆脱了他的掌控,爬了起来,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我看他似乎对我这样的安排有些过意不去,就连忙用眼神告诉他,千万别犯傻。   其实老鬼继续拿枪挟持着大岁,我也一样可以让儿爷继续带路,但我却骗了老鬼,用自己换了大岁,这其实是我的另一个考虑,而我相信大岁刚刚从我给他的眼神中,也看出了我的用意。   “这空间里有一个金字塔,里面有一个很小巧的木棺,那女孩就是让我们去取这样东西。”我开始向老鬼摊牌无名交代我和大岁的事儿,并且都是如实相告,我并没有骗他。   大岁抱起逗儿爷抚摸了一番,随即就将其又放回了地上,小家伙立刻就会意的朝前开始带路了,原先我们没开灯,我还看不见,现在亮了灯,我发现逗其实也不过就是个跑腿的,一切都是在听从趴在它背上的儿爷的指示。   大岁在前面引路,我则被老鬼用枪指着脑袋跟在后面,现在有了矿灯的亮光,我们行进起来,也就比先前要快上许多,大约在这尸果树形成的树林里穿行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无名所说的那座迷离版的金字塔,也总算是显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这个三角形的建筑物,高约八米,占地面积估计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其实我原本以为这金字塔也是一个古物,可现在看见了,才知道不过是一个现代的产物罢了,因为用的材料分明就是砖头和水泥。 第六十二章 生死时速   “这玩意儿不像是古人建造的啊!”大岁看见了金字塔上的石砖和水泥,也是非常的不解。“难道这是小日本当年修建的?”   我自知大岁说漏了嘴,便连忙沉声对他喝道:“说什么玩意儿呢,那是国际友人!”   大岁瞬间也反应了过来,瞥了一眼老鬼,顺着我的话头附和着:“对对对,国际友人,这都建交多少年了都。”   “你们两别在这跟我耍嘴皮,快点进去,把东西给老子取出来。”袁丙昌这老鬼,用枪管用力的在我太阳穴上顶了一下,催促我和大岁快点进入金字塔中。   我因为被老鬼挟持着,自然是不能随意活动的,这金字塔面朝我们的一边并没有可以出入的通道,大岁只好朝侧方摸去,寻找入口。   我此时在想,如果这个现代金字塔,真的是小日本建造的,那么作为前山百合会成员的袁丙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哪里,竟然还需要我们通过儿爷来给他引路。   想来这金字塔必然不会是小日本修建的,所以袁丙昌也不知道这地下巨大的空间中,还藏有这么一座建筑物,当他看见的时候,虽然他是在我后背,但我也能通过他的气息,知道他当时也是感到震惊和意外的。过了一会之后,大岁从另一边走了回来,向我们摊着手说道:“没有,这娘的就没有门,没法进去!”   “你们别耍花招!”老鬼听大岁这么一说,当下情绪有点不悦,顶着我脑袋的枪管更加用力了,弄的我只能歪着头跟大岁说话。   “你到底看仔细了没有?”   “光徒四壁,这有什么好看的。”大岁示意老鬼千万别紧张,说是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们自然会处理好,接着就又问我:“当时无名就没告诉你怎么进去?”   “没有啊,她就说东西在里面,其他的没有交代。”   “走!”我话音刚落,老鬼就推了我一把,我明白,他是信不过我们,认为我们在耍他,想要亲自走一遭去看看。   大岁见此也是无奈,只得举起双手在前面带路,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围着整个金字塔转了一圈,确实如大岁所说,这玩意儿真的没有入口。   我感觉袁丙昌这老东西现在是急火攻心了,他显得很焦虑,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变的急促起来,这也更加证实了他确实对这个金字塔的事儿完全不了解,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玩意儿,这也从而证实了这金字塔并非小日本所建。   “听说你叫穿山甲,我给你十分钟……”老鬼眼下是被逼急了,冷冷的对大岁说道:“十分钟之后,如果你不能挖进去,就给这小子收尸吧!”   老鬼说完,抬手看了一眼,戴在左手上的手表,表示他已经开始计时了,而大岁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急得直冒汗。   “俺没戴工兵铲,你让俺拿什么挖?”   “那是你的事,你现在还剩九分四十五秒的时间!”   大岁骇然的在身上摸了又摸,他当然是什么有用的也没摸到,他当时下来之前,身上应该还剩有一根炸药,但是落水之后肯定也是报废了,现在他的身上,那就是连个屁都没有。   “刀……刀子……那把弯刀!”大岁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声对老鬼说道:“把那把弯刀给俺,不然俺是绝对没有办法的。”   老鬼楞了半天,最后还是妥协的将弯刀丢给了大岁,看来对于他来说,拿到无名也想要的那个什么小木棺,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为此,他不惜让手无寸铁的对手,重新持有铁器,并且还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弯刀。   大岁接过弯刀后,为了赶时间,想都没想,用刀柄在石壁上敲了敲,最后选定了一个地方,就开始用刀尖挑掉石砖缝隙里的水泥,然后再将石砖撬出来。   如果让无名知道我们用她的弯刀来挖墙,我想她一定会弄死我们的,但是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正是无名的意思,她之所以不告诉我这金字塔没有入口,那是因为她知道有大岁这个穿山甲在,我们想要进去也并非什么难事。给我弯刀,也许并不是让我自卫,毕竟她也知道我没那本事耍好她的刀子,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是让我们用弯刀来挖墙,这也说不定。   也不知道是大岁的技艺了得,还是无名的弯刀实在是锋利到削铁如泥的地步,又或者两方面的因素都有,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岁就这样一块砖一块砖的撬,竟然也慢慢的撬出了一个能够勉强钻进去一人的洞道。   任务是肯定能完成的,现在就剩下时间的问题了,大岁几乎是一刻没停,手脚并用,弄的馒头大汗,而袁丙昌这个老东西,还在一旁不时的提醒着大岁所剩的时间。   大岁或许挖了那么多的洞,也从没像此时此刻这样紧张,毕竟以前他挖洞,只是关系到死人的命运而已,而眼下和他这个洞相互牵连的却是同伴的一条活生生的命。   这是一场生死时速的较量,我的命完全取决于那个已经形成的洞道何时能挖通,而随着时间的临近,老鬼已经开始盯着手表倒计时了。   这金字塔也不知道有多厚,大岁撬出来的石砖堆在地上已经有老大一堆了,可是一块石砖的后面总是另一块石砖,我的心跳随着老鬼的倒计时,也开始了倒计时,并且是疯狂的倒计时,我甚至绝望的都闭上了眼睛。   就像无数电影电视里的镜头一样,最后关头,命运之神永远是站在主角这边的,在老鬼倒数到二的时候,我听见大岁一声暴喝,然后是砖墙轰然倒塌的响声。   我睁开眼一看,大岁正盯着我这边,身子剧烈的起伏着,嘴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看见他裤腿上有很多的泥灰,估计他是在最后关头抬起一脚将最后一层石砖给踹掉了。   “精彩!”老鬼肉笑皮不笑的冷嘲一声。“果然不愧是人送绰号穿山甲,确实名不虚传!”   大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洞也给你挖好了,你可以放人吧,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你可以自己进去取。”   “呵呵!”老鬼又是一声冷笑。“急什么,大家一起进去,我拿了东西,自然会放了你们,我只对东西感兴趣,你们的命,不是我想要的!”   大岁与我对视一眼,然后对老鬼回道:“那行,只希望你别食言,这洞只够一个人钻的,俺们三个谁先钻?”   老鬼想了想,用枪指着大岁。“你先钻,我随后,最后是他。”   不得不承认,这老东西不愧是特工出生,短短的几秒钟就将情势分析清楚了,如果我们先钻进去,那么则有可能直接离开洞口深入到里面找地方藏起来,伺机埋伏他。而如果要是他先钻进去,那好了,我们也不是傻逼,谁他妈还跟他进去,还不一溜烟的就跑了才怪。   他一前一后将我们分开,这样就不怕我们耍花招了,大岁先进去,因为我还在外面,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我最后进去,因为大岁在里面,我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独自开溜逃命。这确实是个两全之策,但是就在刚刚大岁问老鬼我们谁先进去的时候,他趁着老鬼没注意,给我递了个眼神,从那眼神中我能看得出来,他在谋划着什么计策。   我当时执意要用自己换下大岁,也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毕竟我什么也做不了,但是他就不一样了,给他空出来一点空间活动,只要一有什么机会,他就会把握住,总之比他被挟持,对我们要有希望的多。   大岁再一次看了我一眼后,就准备转身要往洞里钻,但是却被老鬼喊住了,原来这老狐狸是要大岁交出刚刚丢给他用来挖墙的弯刀,大岁无奈,只得又将弯刀重新丢给了老鬼,然后现将逗儿爷两个小家伙放了进去之后,才钻进了洞里。   “俺已经进来了,没有问题。”大岁在洞的另一边对我和老鬼喊道。   老鬼听了,放开我慢慢的朝洞口走去,当然,枪口是始终都没有离开过我脑袋的,他走到洞口后快速的用矿灯往里面照了一下,然后命令里面的大岁,退到跟洞口成直线并且远离洞口的地方。   直到这老狐狸弯身进了洞中,枪口依然是朝后对着我,不过等他进去之后,估计枪口就对上了大岁,我都没等他喊我,就自己钻了进去。   我进去之后,老鬼又将枪口从大岁身上移到了我的脑袋上,我借着他头上的矿灯,对四周围打量了一番,里面什么也没有,看上去很空旷,但是高度却只有刚好超过一个人半米左右,按照我们在外面看见的高度,这分明只是第一层,我们头上应该还有至少一层空间。   不过现在不用继续挖洞了,因为我们都看见了楼梯,就在一个边角处,有一个旋梯盘旋而上,直至顶部。   还是大岁先行,老鬼压着我殿后,我们走到旋梯处时,前面一只脚已经踏上旋梯的一个台阶的大岁,突然就停了下来,而我看见他肩头上的儿爷,此时正唧唧歪歪的对他乱叫着。 第六十三章 玻璃容器   “小子,又在耍什么花招,快走!”老鬼见大岁停了下来,便急躁的催促他。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见儿爷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估计应该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当下也不顾老鬼的催促,和大岁两个人都停在了那里。   “这楼上煞气很重!”大岁用手指朝头顶上方的悬梯尽头指了指。“这上面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少在这跟老子坟头卖布,鬼扯!”老鬼对大岁说的很是不以为然,用了推了我一把,我撞在大岁的背后,两个人都被他往前推动了一下。“这上面就是有僵尸,有魔鬼,你们也得给我上去,不把东西拿下来,你们谁也别想出去!”   “你既然也知道他叫穿山甲,那你一定是调查过他了!”我站稳脚跟顶住老鬼,对他沉声说道:“他常年跟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对这方面特别敏感,你以为他是在危言耸听?”   老鬼听我这么一说,果然停下了手上推推搡搡的力道,想了半天才蹦出来一句:“那好,这样就只能再麻烦穿山甲同志一回了,我们不上去,就在下面等!”   罢了,老鬼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电筒丢给大岁,并且告诉大岁取了东西就下来,如果他敢耍花招,就立刻开枪打死我。   “你让俺一个人上去?”大岁听老鬼这么一说,嘴巴长了多大,表情非常的恐惧,好像上面真的有什么可以整死人的存在一样,但是我转眼再看看,又发现他的表情似乎有些过了,因为实在是太夸张了,跟他一贯的作风有些违背。   老鬼自然是不会听大岁抱怨的,当下对他冷眼相对,说道:“哪那么多废话,是不是又要让我倒计时?”   “不用!”大岁伸手一摆。“老子上去就是了。”   大岁说完就带着逗儿爷,毅然决然的顺着悬梯上去了,很快便消失在我的视线当中,老鬼拉着我往后退了几步,在靠近我们进来的洞口位置停下,静等大岁取了东西下来。   可是这一等就是十几分钟,最终还是惹得老鬼没了耐心,在那骂骂咧咧的说道:“看来你的同伴是准备抛下你不管了,这样也怪不得老夫狠心了。”   我这时候对老鬼的威胁倒是不太在意,毕竟我料定他在没拿到东西之前是不会拿我怎么样的,眼下更多的倒是担心起大岁来,刚才儿爷的神情举止,分明是上面有什么危险,那是儿爷一贯的警告措施,所以就算大岁是在夸大其词,儿爷却不会骗人。   “他在上面肯定是出事儿了,我们得上去看看!”   “能出什么事,我们在下面连个屁都没听见,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老鬼说罢就转到我的身前用枪一边指着我,一边朝悬梯摸过去,他在走到梯子口后,便朝上面喊了一声。   我站在原地没敢动,和他一起静静的等着大岁的回音,但是过了很久上面都没有回音传下来,我和他都有些着急了,他急着拿到他想要的东西,我急得是大岁的安危。   “看来他在上面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我们必须尽快上去接应他。”我见老鬼也楞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决断,便给他来了点煽风点火。“我们就这样在下面等着,也等不来你要的东西不是,你手上有枪,你怕个鸟啊!”   他想了想,最后才极不情愿的下定决心上去走一遭,他让我走过去,然后我在前,他在后,我们一起走上了悬梯。   这梯子年代也不知有多久了,一脚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听的人心里发慌,我按照老鬼的意思,举着双手,慢慢的走上了这上面一层的空间中,这才发现这上面密密麻麻码放的全是棺材。   这里面非常的阴冷,令人很不舒服,老鬼用矿灯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大岁的身影,我们又钻进棺材堆里找了一番,除了棺材和厚厚的灰尘以外,还是什么也没发现。   “他人呢,难道遁地了。”老鬼一脸茫然的说道,显得很急躁。   我这时已经急得浑身是汗,这层空间比下面那一层要小上一些,但是高度依然不高,按照我的推断,这上面应该还有一层,只是奇怪的是,在这里面转了几圈也没发现有梯子,头顶之上是完整的石砖顶板。   “先别管他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小木棺在不在这里?”老鬼用枪指了指我,命令我先找他要的小木棺。   “没有,那个小木棺应该是只有一米多长,半米来宽的小件木棺,而这里的你也看见了,都是完整规格的木棺,躺进去一个成年人都绰绰有余,跟无名让我取的,完全不是一类的。”   说到这,我突然灵光一闪,这里没有再上去的梯子,也没有通往外面的出路,除了我们上来的那个悬梯口,这里压根就是一个密室。除非大岁真的是穿山甲可以遁地,否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棺材,这里只有棺材可以藏身,大岁极有可能是藏在这些棺材里的其中某一口中。   老鬼这么狡猾的人,眼下当然也想到了这点,只是这里面棺材的数量不在小数,不说五十也有三十口之多,大岁到底藏在哪一口里,我想寻找起来,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老鬼随手指了指我身边的一口棺材,说道:“把它打开。”   我知道他是想让我把大岁找出来,即使他没心思理会大岁的死活,但是毕竟有个敌人在眼皮底下藏了起来,这多少来说,对他也是一个威胁。   棺材盖的很严实,不是轻易能够开启的,老鬼见此情景也只好把无名的弯刀又还给了我,我用着刀子划开盖板与棺身的缝隙,然后撬起来直到手可以伸进去用上力。   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开棺材,之前听大岁介绍过,说是这开棺的活儿,对于他们下地的人来说,那是一个很讲究的过程,必须得遵照老祖宗留下来的一套流程,丝毫不差的进行,否则触怒了棺中的主人,那就不是开玩笑儿的事儿了,可我眼下那里还顾得上这些,就算我想,袁丙昌这老东西,也不会让我在这里耍什么把式的。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思量,我直接就猛然一发力掀开了盖板,因为用力过大,盖板被我整个的掀翻了,落在地上,发出了轰隆的一声巨响,回荡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听的人心头一跳。   袁丙昌这个老东西,显然是要有多狡猾就有多狡猾,他离的很远,只用手枪对着我来操控我做这些,这样就算棺材里有什么防范的机关或者是里面有什么鬼物,他也不会轻易的受到攻击。   我见没有什么怪异的事发生,原本退开一步的我,又重新凑到棺材旁,我朝里定睛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老鬼见我这样,忙问我里面到底是什么,我看了他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回答,只好示意他自己过来看看。   老东西很警惕,又过了一会,等尘埃落定,一切都安然无恙,他才慢慢的走了过来,朝棺材里一看,也是眉头一皱。   棺材里存放的竟然不是尸体,而是一个很长很大的玻璃容器,里面的液体很黑,轻易看不出里面是否还泡有什么东西。   从老鬼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他也对于这一口棺材里,放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感到非常的费解,说实话,就算这棺材里躺着一具会动的僵尸,都比看见一个不是尸体的东西,要让人容易接受。   老鬼见棺材并没有什么异常,也就稍稍放松了些,他又让我接二连三的撬开了几口棺材,无出其二,所有打开的棺材里放的全是同样的玻璃容器。   老鬼可能意识到这些棺材里放的应该全部都是这种玻璃容器,也就开始仔细检查了一番这东西,奇怪的是,这种容器,外观酷似一个大型的胶囊,通体圆滑,丝毫没有能够打开的地方。里面的黑色液体,通过轻微的晃动可以看出,很是浓稠,并且黑的很透彻,矿灯的光束几乎无法穿透,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实在是看不出来。   这胶囊形的玻璃容器虽然很大,几近撑满整个棺材,但是因为是圆柱形的,边角与棺材会空出一个空间来,这空间藏下大岁这样一个身材消瘦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把所有的棺材都给我打开,一定要把那小子给找出来,东西既然不在这里,那就一定还在上面,他得出来给老子把顶挖通。”老鬼见一连开了好几口棺材,都没有逮着大岁,很是光火的对我吼道。   人为刀俎我为人肉,眼下我也不得不听他的,这老东西虽然已年过花甲,但是身子骨还很硬朗,而且对我丝毫没有放松一丁点的警惕,黑洞洞的枪口始终都对准着我的脑袋,几乎让我找不到任何破绽来反制他。   当我将大多数的棺材都撬开了以后,我已经因为用力过多,而弄的汗流浃背的,不管什么事,反复的做,重复着一样的结果,也都会使人产生疲态。   就在我机械的又撬开仅剩的最后五口棺材中的一口时,原本以为里面还是同样的玻璃容器,可是在掀掉盖板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错了,一尘不变的棺材内里,里面盛放的东西,已然发生了变化。 第六十四章 找到东西   这一变化,老鬼还没有发现,因为他总是在我去打开下一口棺材的时候,才去检查我打开的上一口,此时他就正在背后,查看我刚刚开启的上一口棺材。   这老东西有多精,一看我楞在那里反常的神态,立刻就知道了我所面对的棺材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在我背后连声喝道:“别动!”   我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掩饰了,只能举起双手,站在原地,老鬼则慢慢的朝我靠近着。   “里面是什么?”当枪管抵上我的后背时,他在后面朝我问道,他并没有急于自己去看,而是躲在我的身后,用我的身体挡住他自己。   “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定了定神回道。   老鬼在背后冷哼一声。“别想耍花样,你们中国人,就是花花肠子太多,说,是不是那小子藏在里面,想等我探头好伏击老子?”   这遇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我们中国人花花肠子多,我们花花肠子多,怎么当年没去觊觎你们那一叶扁舟似的一隅岛国,反倒是你们花样玩尽,变着法的找借口找理由来侵略我们?   当然,这些不满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这时候也不是和他争论这国家与人种的时机,但我确实没有玩什么花花肠子,这口棺材里放的,确实是他想要的东西,就是那个无名口中所说的很小巧的木棺,只不过里面还有另外一样东西,我没说罢了。   “不信你就自己来看。”我一副心里没鬼,不怕阴师来找的架势。   老鬼听我这么说,依然是半信半疑,他拽着我的衣服,将我往旁边拉开了一点,然后探头过去一瞥,见里面确实没有大岁,而他想要的小木棺又在里面,当下身子一松,便有些放松了警觉。   我知道机会来了,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时机,就在他全神贯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小木棺上的时侯,我大手一挥,一刀甩在他持枪对着我的手上,然后飞身一跃,藏进了一口棺材的后面。   一声嘶吼,老鬼被我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完全乱了阵脚,无名的弯刀锋利无比,我相信刚才那一刀,估计是深入肉中,他应该是伤的不轻。   我借着棺材的掩护,快速的匍匐前进,让老鬼无法捕捉我的位置,身后应时的响起两声枪声,全都打在我刚才所在的位置。如果不是及早的就换了地方,我想我现在肯定是正中老鬼的下怀,毕竟这些棺材都是木制的,挡不了子弹。   老鬼乱声骂着娘,已近抓狂的地步,被我狠狠划了一刀,铁定是怒火中烧,我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肯定是将注意力全放在了我的身上,眼下扒了我皮的心都有。   但是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只有这样,才能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让藏在棺材中的逗,再给他来个致命一击。   就在两声枪响过后,紧接着我又听见了老鬼的嘶吼,比我刚才划他手上那刀时,还要撕心裂肺,这一定是逗已经冲了出来,用咬在嘴上的尖刀,狠狠的刺向了他。   接连的枪声响起,但是都是打在不同的地方的,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在漫无目的的乱射,这是老东西已经完全抓狂了的表现,我知道我们已经成功了。   撕心裂肺的嘶喊响彻整个空间,老鬼头上戴的矿灯也在空间里快速的乱晃,但是很快就不见了亮光,而就在此时,我竟然听见大岁喊了我一声。   我连忙爬起来,露出了头,只见原本老鬼所在的那口棺材旁,大岁正站在那里,用老鬼当时给他的手电筒朝我这边照着,当他用光束捕捉到我时,对我喊道:“娘的,还楞那干啥,快过来啊!”   我见老鬼不知去了哪,便动身几个箭步冲了过去,上到近前,才发现大岁正用力按压着棺材盖板,而盖板还在不时往上顶着,里面传来了老鬼痛苦欲绝的嘶喊声。   想来是老鬼被大岁扔进了棺材里,我快速的朝剩下的四口棺材一扫,全都盖的好好的,这大岁如果不是从剩下的几口棺材中跑出来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这点我是真的猜想不出来,心想,难道他真的会遁地不成。   “快过来帮忙啊!”   被大岁这么一喊,我顿时回过神来,连忙上去帮他一起按压,这老鬼你还真别说,力气当真不小,我和大岁两个人压着盖板,他还是能够顶的起来。   “去别的棺材盖板上,取几个铆钉过来,钉死他!”大岁见老这样也不是办法,便对我说道。   我取来铆钉后,大岁让我加把劲儿按住了,然后用无名弯刀的刀柄,将四颗铆钉悉数钉进了盖板的四个边角,弄完这些,我们都送了一口气,试着放开了盖板,发现果然是不动了。   我们两个人当下靠在棺材上,全都大口的喘着气,我突然想起来无名要我们取的小木棺还在背后的棺材里,顿时大叫不好,可是大岁却一把拉住我,让我稍安勿躁。   “你把人是给解决了,可我们要的东西还在里面,你这不是捡了西瓜,丢了南瓜,必失一样吗?”   “你懂个屁!”大岁对我摆了摆手。“那小木棺里的东西,俺早就给取出来了。”   “取出来了?”   “当然,不然你以为俺是藏在哪的?”   “啥!”我万万没想到,他刚才是藏在背后这口棺材里的那口小棺材里的,要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说是藏在里面我倒能信,但他一个成年大人,怎么能藏的进去的呢!   “你太岁哥的本事多了去了,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听过缩骨功没?”   这功夫听当然是听过的,不过听说这种本事世上也是很罕见的,我只是没想到大岁竟然还会这么一手,不过想来他可能不是在吹牛,因为如果当时他不是藏在那口小木棺里,那么我实在是想不出,他还能从哪冒出来。   “那,东西呢?”   “藏在那。”大岁朝着最靠近墙角的一口棺材一指,说着就起身走过去了。   我也跟着走过去,跟他一起将盖板掀开,只见里面依然是那种玻璃容器,只是边角的位置,码放了一捆长长的卷轴。这卷轴大概有一米长,材质看不出来,但是看上去显得很古老,不像是近代的产物。   我指着卷轴,朝大岁问道:“这就是存放在小木棺里的东西?”   他对我点点头,将其整捆取了出来,我目测数了一下,一捆一共八卷,这让我想起了,同样数量的一部字画作品,就是扬州八怪之一的鬼师罗两峰所作的鬼趣图。   让我产生这样联想的关键,其实还是我们此行来这里的目的,我们不就正是为了来找寻,解读古罗地钧天墓里鬼趣图浮雕的线索而来的吗。   我这时又将目光移到了那躺在棺材中的玻璃容器,并且还想起了大岁当时说这上面煞气很重的事,当下便朝他问道:“这玻璃容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为什么要放在棺材里,还有,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别紧张,俺当时说这上面煞气重,其实是为了让那老东西产生顾忌,好让俺独自先上来布局,这容器里装的东西,并没有危险。”他随即用手电照向容器,接着说道:“这黑色液体,就是外面万人坑里的那种浆水。”   “啥?”我眉头骤然蹙紧,指着容器。“你当我色盲啊,这是纯黑色的,外面坑里的浆水,分明就是泥黄色的,这两个能是同一种东西?”   “跟你解释不清楚!”大岁有些不耐烦的冲我摆了摆手。“这玻璃容器里装的,是纯的,是原浆,懂不!”他说着从口袋里将当时沙哥交给他的标本拿了出来。“看见没,这是沙哥的标本,这就是取自这种容器中的,他当年随队下来的时候,他们从这里带走了一罐。”   我盯着他手上的标本,顿时犹如拨云见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现在关着袁丙昌的那口棺材里,没有玻璃容器这件事儿,所有的棺材里都有,唯独那一口里面是空的,只放了一口盛有一捆卷轴的小木棺。   “按你说的,当年那口棺材里放的也是这种玻璃容器,只是被沙哥他们带走了,那么小木棺又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沙哥他们换进去的?”这是一个很蹊跷的问题,如果说沙哥他们当时真的从这里带走了一罐玻璃容器,这也能说得通,他们或许是想运出去好好研究研究,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将那捆卷轴放在小木棺里,然后又放在他们取走容器的那口棺材里。   “那口棺材里面,本就是空的,小木棺原先也不是放在那里面的,是俺后来为了布这个局才放进去的。”大岁说着背起那捆卷轴,冲我招了招手。   我不明所以,跟在他后面,他带着我来到另一个边角处,他用手电朝头顶一照,示意我好好看看,然后又在一旁的墙壁上捯饬着什么。 第六十五章 谁上来了   我借着电光,抬头仔细的瞧了瞧,不一会就发现了问题,那应该是一个可以活动的盖板,头顶上赫然有一个四方形的缝隙组成的方格子,就跟当时我们在仓库里那个铁笼子中的暗板一样。   当我收回目光再看大岁的时候,他竟然从一旁的墙壁上抽出了一溜石砖,并且抽出来的石砖,自上而下,都在一条直线上,把这些凸出来的石砖,当做一架手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就是顺着这些石砖爬上去的?”我朝着头顶上的方格子指了指。“当时小木棺就是放在上面的是吧?”   “恩,上面还有一层,也是最顶端的一层,是金字塔的尖端。”他转身朝着我们上来时的旋梯口走去。“走吧,东西也拿到了,上面没什么可看的。”   我们出了金字塔,我问大岁,我们这样算不算杀人,把袁丙昌那个老东西关在棺材里,我们还把棺材板钉死了,这跟活埋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竟然对我嗤之以鼻,说是生是死,就让那老东西听天由命吧,并且我们也是没办法而为之的,如果不这样,就算我们把东西交给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觉得大岁这个人,有些时候心肠很软,比如他会为了我,而将自己逼上险境,但是有时又非常的冷血,比如他在古罗地的长廊里,害死了东哥的几个兄弟,又比如现在将袁丙昌活活困死在棺材里。   我看着他一路上一点点胆寒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根本不曾害死过人一样,表情甚至是有些释然,我也只能用他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来宽慰自己,好在他对于同伴还是很讲义气的,只是对于敌人,则是心狠手辣,毫不留情!   我们在逗儿爷的带领下,又重新回到了那锅水煮人肉的万人坑旁边,我们并没有见到无名的身影,想来她可能还没有上来,我只是不知道,她要如何在这成千上万的尸体里,找到那具她想要的尸体。   我和大岁靠在一颗尸果树的树干上,一边休息,一边等无名上来,老东西给的手电,估计是电力有些不足了,我们只好关掉来节约电力,两个人当下就这样摸着黑靠在一起。   我心中有太多疑问,一直都没机会,现在有了空闲,我又怎会放过,我们沉寂了一会之后,我便开始向大岁问东问西的,虽然很多事情,他也不见得就能知道,但是他处世老辣,很多事情比我要有见地的多。   我是按照时间顺序发问的,第一个疑问就是我们一下来时撞上的那个小婴儿,关于这一点,我之所以认为大岁可能会知道什么,就是从我们和沙哥无名他么四个人汇合时,大岁说的那句话,他当时问他们,你们是不是看见那小鬼穿墙而过了。   我跟大岁从铁笼子的暗格中下到了一间密室里,他是根据气味,一路用炸药开道,才进到了我们现在所在的空间相对应的上面一层空间里,而很显然,那个小鬼是先从沙哥他们所在的那个空间里,袭击了他们之后,才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密室中,然后又从密室钻上了仓库里。   至于那个小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大岁也说不上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它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鬼,因为鬼是人的肉眼无法看见的,这一点,大岁说绝不会有任何侥幸,这是千百年来的经验,毋庸置疑。   其实他当时的穿墙一说,是他瞎猜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小鬼是如何在袭击了沙哥他们之后,又立马从密室钻上了仓库里,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料到,他竟然一猜即中。   这个问题算是一时半会弄不清了,我又紧接着问他那仨个日本兵的事,而他给的解答,很简单却又很有道理,只是一时懵了的人想不出来而已。那就是这个地下掩体既然是日本人当年的军事机构,并且仓库里依然堆放有很多物资,这也就不能排除这些物资里,有日军当时的军装,而那仨个日本兵,很有可能是什么人穿着小鬼子的军装鱼目混珠罢了。   然后是关于沙哥标本的事儿,他当时看见那标本的时候,神情很奇怪,他问沙哥是从哪弄来的,沙哥却没有回答他,就为这事儿,他跟沙哥还差点吵了起来,想来他应该当时就看出来那标本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据他所说,那标本里装的乌黑色的东西,就是金字塔里玻璃容器中浸泡的东西,那是一种肉质,至于是什么肉,他也不知道,但是这种肉,他以前在一次下地活动中见过,所以当沙哥拿出这种标本的时候,他觉得提别奇怪。而当我询问他,他那次下地活动的细节时,他却吞吞吐吐不肯对我明讲,因为事不关己,他不愿说,我也就没有追问了。   最后当我还想问问他关于万人坑里的黄泥浆水,也就是玻璃容器中的黑色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黑暗中靠近坑边的位置,传来了滴滴落落的声音。   “看来是无名上来了。”我放下话头,对大岁说道:“开手电,我们走吧。”   “别急!”我正欲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了,他没有开手电,只是在黑暗中喊了一句:“谁?”   他估计是被刚才袁丙昌的事弄的有些心有余悸,想来也是,毕竟在坑里的,除了无名还有一个唐敏在里面,眼不见不实,这上来的人,确实不能断定就是无名。   我们等了很久,对方都没有回应,我发现大岁可能是对的,那从坑里上来的人,果然不是无名,不然不可能听见我们喊她,却不回应我们。   还是大岁反应迅速,他见对方迟迟不出声回应,立即就捅了我一下,拽着我离开了我们刚才待的地方,因为那里在他刚才喊了一句之后,就已经暴露了,对方在哪我们不知道,所以我们的位置,也不能轻易的让对方摸清楚,不然会很被动。   在黑暗中我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我只知道大岁带着我大约是在朝着刚才对方上岸的声音的反方向行进,我们退开大约十来米的距离,才摸着一颗尸果树停了下来。   “难道,是那个叫唐敏的女人?”我压低着声音,嘀咕了一句,她在坑里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无名一箭,而现在竟然可以活着上来,这让我很是费解。   “不至于啊,她难道在坑里甩掉了无名!”大岁也是觉得很费解,在那也不知道是问我,还是问他自己。   “看来还是得麻烦儿爷跑一趟了。”他在黑暗中又说道,然后我听见他抱起了逗儿爷的声音,之后我还是能听见逗呼气时的粗声,想来是他只让儿爷只身前往探查去了。   他穿山甲在圈子里的威名那么响,我觉得跟逗儿爷那俩个小家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因为它们对于他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他以前下地有没有这么惊险我不知道,但是自从我这一路走来,这俩小家伙出的力,可以说是功不可没,甚至在很多时候,是全靠它们俩的。   “那人走了,不在坑边了!”过了一小会,他就在黑暗中,压低着声音对我说道。   “怎么,儿爷已经回来了?”   “恩,他没找到人。”   “它是没找到人,还是找到的人不是无名啊?”   “他娘的,是你能跟它沟通,还是俺能跟它沟通。”他有些不耐烦的顶了我一句。“那坑边,现在根本就没人。”   他说着,就拽着我往坑边折返,我们又行进回去十来米之后,他似乎是对儿爷的情报非常有信心,想都没想就开了手电。坑边确实没有人,但是地上稀稀落落的黄泥点子,说明了刚才确实有人从坑里上来了。大岁又用手电光朝坑里扫视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动静,当下与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这个时候想起了唐敏的拿手戏法,竟然开始担心起无名来,如果要轮武力,就算是一百个唐敏自然也不是无名的对手,更何况她还预先中了无名一箭。但是唐敏善于布局,这点是她比无名要甚的地方,如果她在坑里布置了什么风水杀局,我想,无名可能会凶多吉少。   我把这个忧虑说给了大岁听,他听了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毕竟坑里两个人,上来的既然不是无名,那就只能是唐敏了。   我看了看地上的泥点子,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电筒,然后用光束顺着泥点子照过去,对他说道:“这泥点子有气味,我们可以让逗追踪气味线。”   “恩,现在也只有这样了。”他对我点点头,将肩头的逗放了下来。“走吧,俺们去看看上来的到底是谁!” 第六十六章 去追他们   大岁对我点点头。“走吧,俺们去看看到底是谁上来了。”   因为我们并没有在黑暗中发现丝毫的亮光,所以说明刚才从坑里上来的人也是摸黑离开的,这样一来,为了不暴露我们的行踪,我们也只好将手电关了,逗在前面循着黄泥点子的气味追踪,而大岁则嗅着逗身上的躁味跟在后面。   我们一行走出去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大岁突然把我拉过去小声的说道:“这里血腥味很浓。”   “血腥味?”我听了一愣。“你的意思是,那人在流血?”   “不是。”他非常迅速且又坚决的否定了我的猜测。“难道你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本来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我们离开万人坑的距离,如果方向是对的话,这里好像差不多就是那个被无名用两只箭矢钉在树干上的那个冒牌宝哥所在的地方。   “人好像不在了。”大岁又小声的说道。   “啥!”我惊得一跳,一时没注意,喊的声音稍微有点大,大岁连忙一把捂住我的嘴。   “干什么玩意儿,一惊一乍的!”大岁说着,就打开了手电,借着亮起的光束,只见我们旁边的一颗树干上,插着两支断箭,地上和树干上都有血迹。   大岁走过去,用手沾了一点血,放在手指上搓了搓。“人是刚刚才走的,这血还是新鲜的。”   世上绝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那人要不是真的长得跟宝哥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么就是故意假扮的。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们一路上也遇到过两次身边的人被调包,然后由人冒充的事儿了,每次都是丝毫不差,足以以假乱真。   这个人为什么要冒充宝哥,他当时伙同假奎五挟持大岁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他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如果他和冒充虎头教授以及李大仙的人,都是一伙的,那么这伙人到底想干什么。   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来得及质问他,无名用箭将他钉死在树干上,也就是为了办完事之后,再来找他算账,可是眼下他就这样凭空消失了,这无疑让我很是着急。   “无名当时那样做是有目的的。”大岁用手摩挲着插在树干上,已经断掉的两支箭矢。“两只肩膀都被刺穿的人,手臂是决然动不了的,他不可能凭一己之力逃脱。”   “你的意思是,有人帮了他?”   “你说呢?”他说着,将手电光照向了地面。“看见没有,是从坑里上来的人,救走了他。”   听他那么一说,我连忙低头朝脚下看了看,虽然痕迹已经很淡了,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发现有些带着泥浆的鞋子走过的痕迹,这说明我们追踪的那个从坑里上来的人,肯定是到过这里的。   他拨动了一下断箭,说是救人的这家伙,是折断了箭尾,然后将那人硬生生的从两支箭上拽了出来。这样的方式,看似很有效率,但是却是一种不顾人死活的方法,箭矢离开体内,本已洞穿了的双肩,肯定会大量的出血。   “走吧,趁他们还没走远,咱们快点去追。”我说着就要动身,因为那个冒牌宝哥很有可能是至今唯一被我们撞见的,一直以来如影随形在我左右的那股可以易容成任何人的神秘势力成员,他对我们了解很多事,都会有重大的帮助。   我还没有走出去两步远,就被大岁给拦了下来。“他们已经走远了,而且对方身份不明,就算追上了,你凭什么觉得俺们能胜过他们。”他说着,很轻蔑的指了指我手上的弯刀。“就凭这个,这玩意儿你耍的起来吗?”   他将背上的一捆卷轴,往上提了提,让逗调转了路径,就要往大坑的地方折返回去,而我虽然有些不甘心,却也没有和他争执。   我们刚刚才从袁丙昌的魔掌摆脱出来,而这个还是全靠大岁急中生智,巧妙布局,不然我们早已遭了老东西的毒手。眼下如果贸然往深处追,极有可能再发生什么危险,这样一来,确实不如先回去,等无名上来后,大家一起再做定夺。   其实让我放不下的还有大岁背后的卷轴,那是无名点名让我们去取的东西,这好不容易才到了手,这要是再出个什么闪失弄丢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眼下开了手电赶路,这速度当然快了许多,没一会功夫,我们就又回到了大坑的边缘。   当我们朝岸边定睛一看的时候,顿时有些幸喜,无名竟然已经上岸了,正在那甩着身上的黄泥浆,我和大岁看见了连忙冲过去,两个人都急切的齐声问她,被她射中一箭的唐敏后来怎么样了。   无名的眼神从我们上到近前之后,就没离开过大岁背后背着的卷轴。“你们怎么把木棺打开了。”   “这个说起来话太长,总之我们离开后,就被袁丙昌那老东西给挟持了,后来为了设局摆脱他,不得不利用了小木棺。”我简单跟无名把情况说明了一番,然后又继续问她:“你下去之后,到底把唐敏怎么样了,她现在是死是活?”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无名见我们如此关心唐敏的事,隐隐也察觉出了,我们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我随即便将在她之前,有个人从坑里上了岸,然后一路来到冒牌宝哥那人被困的地方,把人给带走了的事告诉了她。   她听我这么一说,好像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一样,我能明显感觉到她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那人不是唐敏。”她当下对我们摇摇头,然后从大岁的背上接过卷轴背在了她自己的身上,便示意我们开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我有些纳闷的问无名。   “去追他们。”她说着,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我们连忙跟上去,大岁跟我互视一眼,我们都没料到无名也会对那个先她一步上岸的人,或者说是那个冒牌宝哥那么感兴趣。   大岁将让逗上前继续引路,而我则看着无名光光的两手,很是不解的在她后面问道:“你不是说,去坑里找什么尸体吗,尸体呢,没找到吗?”   “上岸了。”她说着,脚下的速度更加的快了,我和大岁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上,而她这三个字,无疑令我毛骨悚然,一个尸体怎么能上岸,难道我们一开始追的其实只是个尸体而已。   眼下正处于急行军的状态,已经没时间问东问西了,三个人都在火速前进,而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之后,逗停在了一处水潭边,不走了。   大岁抬头用手电照了照,我看见头顶上方正是我们跳下来的铁索桥,我们又回到了跳下来的那处水潭边。   “他们是钻进水潭里了,还是从这里上桥出去了?”我朝大岁问道。   “这不废话,他们钻水潭里去干什么,当然是出去了。”   “这么高,他们是怎么上去的。”我说完之后,大岁将我身子一转,面对着无名,我看见无名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捆绳索,然后将一头系在了箭矢上。   “嗖”的一声箭啸,离弦之箭带着绳索飞上了头顶的铁索桥,无名随即一个拉紧,将绳子拽紧,然后只留下一句,要我们跟上之后,就一溜烟的扶摇直上消失在绳子的尽头。   桥面与水面的距离,少说也有十几米,这么长的距离,想要徒手攀上去,对我来说,明显是非常吃力的事儿,大岁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最后再上去,他上去之后,会拉我一把的。   在他们俩都上去之后,我才一个人开始往上爬,即使大岁还在上面帮我,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险象环生的上到了桥面。   “无名已经先行一步了,俺们得快点追上她,走!”大岁刚讲我拉上来,连口气都没让我喘好,就拉着我朝桥头直奔而去。   我看着他肩膀上的逗,顿时一愣,连忙问他:“这逗不带路,无名知道往哪追啊!”   “那尸体真智能啊,它下过水潭洗过澡,气味早已无从追起了。”   这尸体会跑路,就已经很诡异了,现在竟然还懂得下水洗去身上的黄泥浆水的味道,来躲避我们的追踪,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我们离开铁索桥回到地面上时,无名早已没了踪影,两个人在四周像两只无头苍蝇一般的乱窜了一通,也没有发现蛛丝马迹,当下完全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追了。   这时候,逗却一个跃起跳了下来,朝我们吠叫了两声,就往一个方向去了,我跟大岁见此情景,连忙就跟了上去。   “逗在追什么?”我一边跟着逗跑着,一边对大岁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无名留下了什么气味吧。”   逗就像知道目前的情势很紧急一样,四只小腿跑的飞快,大约两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在它的带领下,又重新找到了无名,而放眼望去,无名所在做的事情,无不令我和大岁双双背后倒抽一口凉气。 第六十七章 去找教授   “她这是在干嘛?”大岁停了下来,用手电照着无名所在的方位,喘了一口气,摸不着头脑的问道。   而我这时候,看着眼中无名的所作所为,也是有些懵了,只见无名正在脱着衣服,好像很急,脱的很快,要不是这里天气严寒,穿的多了点,我和大岁还没反应过来,我估计她就已经脱个精光了。   “看什么看,还不快关了手电。”我见大岁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顿时对他一阵鄙视,让他把手电关了,这样四周就又陷入了黑暗中,我们都一下子又失去了视力。   “她这到底是在耍哪门子的戏法啊!搞什么飞机嘛!”大岁关了手电,却还是对此念念不忘。   眼下这一幕和在那座小岛上的情景实在是太像了,我估计是无名又在施展什么术法,只是我一直以为,她只有在施展回魂术的时候,才需要赤身裸体,而她现在为何又要脱掉衣服,这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我能听见大岁的心跳的很快,这还没看见什么,就已经这样了,要是跟我当时一样,看了个精光,我估计他连鼻血都得流下来。   关键这无名论长相和身材,要说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见了,不起杂念,那说什么我也不信,现在要不是碍于我在这里,我深深的怀疑,他穿山甲会不会克制的住自己。   “你说她是不是,为了把衣服脱下来,好将黄泥浆水甩干净啊!”   “哎哎哎!你说,她重新穿好了没,俺们什么时候可以开手电啊!”大岁依旧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一副不弄明白心不死的架势。   “我说,你就不能别想这事儿了吗,刚才我们用手电照过了,她已经知道我们俩就在附近,如果完事儿了,她自会通知我们的。”我说着就将当时无名为了救儿爷,光天化日之下舍身施法的事儿,告诉了他。   他听完一阵感慨,非说他欠了无名一个天大的人情,要不是我及时拦着,估计什么以身相许,上刀山下火海的遣词造句都要蹦出来了。   “不对!”他被我打了拦头把之后,显然是有些不吐不快的意犹未尽,竟然私自就开了手电,只是没往无名的方向照,而是照在我们的脚下。   我能看得出来,他开手电,其实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为了使我们的眼中,能够看得见一丝亮光而已。随即我发现,他那脸变的比翻书都快,瞬间就拉了下来,眼神中满是惊悚的看着我说道:“按你说的,她现在又是在施法了?”   “应该是吧,怎么了?”我被他刹那间就变了的脸色,弄的不知所措。   “俺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咋么回事儿?”我连忙一把拉住他,追问道。   “这里可能有一个很厉害的凥师,那尸体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说白了,还是血凥子捣得鬼。”   我听的稀里糊涂的,忙让他详细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而他却说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教授,否则估计连无名也很有可能会凶多吉少。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是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当下也没多想,就跟他一起往铁索桥的方向折返而去。   无名的绳索还挂在桥上,我们直接顺着绳索就滑了下去,刚一落地,大岁就开口喊了起来,好像不尽快找到教授,他的小命都会不保一样。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着找到教授,但是事关无名的安危,我也没多问,跟他一起,就朝着尸果树林子的方向前进,一边走一边还大声的喊着教授。   直到我们行至尸果树林子的边缘,又重新回到了林子里时,也没发现沙哥李大仙教授他们三个人的行踪,他们一共有三盏矿灯,不可能有灯不用的,所以在这黑漆漆的环境中,只要不是方位偏的太狠,这离着多远就应该能够发现他们才对。   大岁跟我两个人都急躁起来,我们现在所行进的方位,跟原先我们第一次下来的时候,走的路线是完全一致的,这沙哥他们三个,没有标本也没有逗给他们引路,按理说是不会胡乱瞎走动的。   “娘的。”大岁已经急得开始骂娘了。“这仨个家伙,到底跑哪去了。”   “我们离开后,迟迟不回,他们会不会已经退出去了?”我胡乱的分析着。   “不可能。”大岁很坚决的摇了摇头。“他们没有绳子,是绝对上不去的,并且就算他们有绳子,没无名那本事儿,他们也没办法把绳子丢上桥面拉紧拴死。”   他这么说,倒是很有道理,俩个人简单分析了一下,看来他们仨个人还是应该在这黑暗的空间里,只是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毕竟这空间大的出奇。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不知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远处的黑暗中,一抹亮光,一闪而过,虽然及其短暂,但好在跟我们的面向在一条线上,所以我和大岁俩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看见了那抹亮光。   大岁一看见那亮光,就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完全没了理智,也不管那亮光会不会是别的人发出的,毕竟那亮光有个很大的问题。如果那亮光是沙哥他们的矿灯发出来的,那应该是常亮的才对,怎么会一闪而逝,我眼下比大岁要理智一些,或许是我不明真相的缘故,所以对于尽快找到教授的信念,没有他那么强烈罢了。   我们一起冲到刚才亮光的地方,大岁用手电扫视了一番,又接二连三的喊了他们几声,但是回应他的,依然只有无尽的黑暗而已。   “别动!”   就在我们楞在那里的时候,我和大岁的身后,都在同一时间被枪管顶住了,当下无奈,两个人都一起举起了双手,屏住了呼吸。   身后绕过来一个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我和大岁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大仙,可奇怪的是,他看我们的眼神,却是丝毫都没有任何友善的意思。   我和大岁心想既然是自己人,也就没把后面的枪管当回事儿了,和李大仙笑了笑就要转身,可是却被一声无情的暴喝给阻止了。   “让你们别动,没听见?”   先前那句“别动”来的太过突然,没有在意,现在这声暴喝传了过来,我和大岁都心头一惊,应为这分明就不是沙哥的声音,并且也不是教授的声音,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我随即将目光盯向李大仙,心想这到底是出了哪门子的事儿,沙哥和教授到哪里去了,背后的陌生人又是谁,而此时此刻,一个更加令我担忧的猜想,浮现在脑海中。   难道他李大仙又被调包了?   “你……你是……谁?”我盯着面前的这个人,吞吞吐吐的试探性的问道。   “我就是我,本尊在此。”对方朝我们诡笑了一下。“老夫并没有被调包!”   “那你这样是何为,你想……造反!”我将举起在头顶的左手,转动了一下,示意他注意我手上的洛家宗戒。   “你们这段时间去干什么了?”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李大仙的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开始质问我和大岁。   “如果你是本人。”大岁抢过话头,几乎是完全无视对方的提问。“那么教授去哪里了?”   “现在到底是谁在质问谁,你们是不是弄不清楚状况!”对方冷冷的回道。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教授到底去哪了,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他,俺不是在开玩笑,俺们到时候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大岁说的很真切,也显示出了非常急迫的意思,可是这李大仙就是不买帐,依然继续问着他刚才的问题。   如果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李大仙,那么他作为洛门十三堂的高层成员,为什么突然就对洛家宗戒视而不见,并且竟然还指使人用枪管顶着我这个临时家主,这让我怎么也无法理解他在与我们分开的短暂的时间里,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前后产生了如此巨大的反差。   大岁见他一意孤行,只好妥协的告诉了他,我们刚才去干什么去了,但是,以大岁的性格,自然是不会跟他说实话的,他在很短的时间里,编造了一个很圆满的谎言。   大岁告诉他,我们刚才就是去追一个疑似我宝哥的人,后来那人对这地方地形非常熟悉,我们很快就被他甩掉了,然后在折返的路上,又被袁丙昌挟持去了一座金字塔中,刚刚脱了身,就回来寻他和沙哥教授他们了。   大岁编的故事,可以说是虚实结合,既有真实的情况,也隐藏了一些不能透露的情况。如果不是他刚才那句,再找不到教授,我们都不能活着出去的话,暴露了我们来寻他们的目的,估计眼前这李大仙也是很难发现大岁说的话,有什么明显破绽的。   大岁说完,李大仙捋了一把山羊胡子,随即就摆手,示意我们身后的人收了手。   冰凉坚硬的枪管离开了我们的后背,我和大岁都在第一时间转身朝后看去,目光辗转,当背后的人,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的脑子轰的一下就懵了! 第六十八章 人都齐了   站在我们身后的有三个人,全都穿着旧式的日军军装,如果没有猜错,一定就是大岁在仓库里看见的那三个日本兵,只是,现在近距离看见了之后,我又深深的怀疑起大岁的推断,因为这三个人看上去,实在不像是现代人。   当时在坑边等无名的时候,我问大岁关于这三个日本兵的事,据他推断,那很有可能是什么人,进了地下掩体之后才穿上的日军当年留下来的物资。但是就目前的情形来看,这样的推断,实在令人难以信服。眼前的三个人,胡子拉碴,皮肤苍老粗糙的像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侵袭,而于此产生巨大反差的是,三个人的体态身形,看上去,又不像是七老八十的样子,这一点令我和大岁全都为止一怔,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又转过来看着李大仙,他脸上的表情,依旧很诡异,好像他就知道我们会如此惊讶一样,那是一种自己怀揣着惊天的秘密,却面对着不明真相的人,从而产生的一种坐看好戏的心理。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看着李大仙的表情,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我还是开口问了。   “自己人。”   我和大岁互视一眼,两个人都被他说的一头雾水,稍稍楞了一下之后,大岁已经从看见那三个人的惊骇中跳了出来,当下又开始询问李大仙,教授到底在哪里。   我可以从大岁的神情和语气中看得出来,眼下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事比尽快找到教授还要重要的了,可是李大仙却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缓缓的说道:“你为什么这么急着找教授?”   “俺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如果你知道教授在哪,就快点告诉俺,如果不知道,就立刻放俺们走,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大岁怒目圆睁,斩钉截铁的说道。   此后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双方都没有动静,只有李大仙和大岁在那里像石化了一样的对视,我在一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   最后还是李大仙做出了妥协,他避开了大岁的视线,冷冷的说道:“教授现在在老夫的手上,你们带我去找无名,我自会交人出来。”   大岁见目前也只有这样了,便应了李大仙一声,转身就朝铁索桥的方向走去,而我也跟在他的后面先行一步离开了,当行至水潭边时,我才发现,跟过来的人中,少了两个,只有李大仙和一个日本兵跟了过来。   “那两个人呢?”我朝李大仙问道。   “去接教授去了,我们先上去。”说着他就给身旁的日本兵使了一个眼神,那人立刻就动身爬上了绳索。   那人上去之后,紧接着李大仙也爬了上去,上面那人在上面拉,他这个老骨头,几乎就是攀在绳子上没动,是被人硬拉上去的。   在李大仙离开之后,大岁对我说道:“他大爷的,你看你这主子是怎么当的,手底下人,咋说翻脸就翻脸。”   “我他妈哪里能知道,这宗戒的作用是他们告诉我的,我这个主子,也是他们喊出来的,我压根就啥也不知道。”我本来就被李大仙弄得就一头雾水,现在听大岁这样问,眼下心里更是不得劲儿了。   “这个李大仙不知道要干什么,俺怕带他去见了无名之后,他会用教授来威胁俺们,这样一来,俺们就被动了。”大岁说着,就攀上了绳索。“时间紧迫,这回你自己爬吧,俺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咬牙提了一口气,跟在大岁后面也攀了上去,这没有强大的臂力,想要攀爬十几米的绳索,谈何容易。我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后来大岁先我一步上去之后,还拉了我一把,我才有惊无险的攀上了桥面。   在我俩攀在绳索上的期间,他告诉我,如果等会李大仙用教授来威胁我们,要我务必说服无名,将东西交给他,否则鱼死网破,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里。当我问他,要无名交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却说他目前还不太确定,不过极有可能是我们在金字塔里带出来的八只卷轴,以及那具尸体,总之就是无名想得到的东西。   我是最后一个上去的,在我上去之后,几个人立刻就动了身,连让我喘口气的间隙都没给我。我们在大岁的带领下,又重新回到了,当时看见无名的地方,只是在快接近的时候,我强烈的要求他们将手电和矿灯全部关闭掉,可李大仙说什么也不肯。   至于我们会不会逃跑,这个他李大仙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因为教授还在他手里,我们要是跑了,也就前功尽弃了,我想他主要是担心,我们趁黑夺了那个日本人手里的枪,反客为主压制了他倒是真的。   后来大岁见此,只好停了下来,让我先去打探看看,无名是否已经穿上了衣服,要是没问题,再喊他们过去,他则留下来当人质。   李大仙见我执拗,也只好同意这样,他看了时间,说是只能给我三分钟,让我看了情况就喊他们,不然时间一到,他就开枪打死大岁。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我对大岁点点头就离开了,为了节约时间,脚下跑的很快,心里也是不住的忐忑,我真怕自己又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可是转念一想,反正已经见过了,再看一次也无所谓了,要是无名会因此杀人,我早在神庙里就已经命丧她手了。   当我走过去看见无名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在那一厢情愿的做白日梦,人家早已穿戴整齐,坐在了地上,我这是想看,也没得看了。我正准备通报大岁他们,却发现无名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儿,虽然她是背对着我的,我还是看出了她好像并不是坐在那休息,而是有气无力的瘫软在那里。   我寻摸着时间应该还有一分钟,便暂时没喊他们,而是快速的走上去,当我绕到无名面前时,才知道自己目测的一点没错,她现在明显是受了重伤。   “这是咋了?”我急切的问道,因为我只有几十秒的时间来了解情况了,几十秒之后,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喊他们过来。   “别管我,快去找教授。”她说的很淡,但是却能听出来,她很急切,也很无力。   “大岁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他一早就带我去找教授了,只是又他妈发生了变故,教授现在被那个李大仙挟持了,人在他的手上。据大岁猜测,他可能会以此来要挟你,你要好自为之,他们就在不远处,你做好应对的准备,我现在必须要喊他们过来了,不然大岁会没命的。”   我说完,也不等无名提出异议,立刻就起身,鼓起嗓门朝着大岁他们所在的方位喊了一声。喊完之后,我看着无名的表情,她似乎也没料到这样的变故,很少有表情变化的她,眼下也是脸上一阵抽动,一副悔恨莫及的样子。   很短暂的时间,大岁就带着人过来了,无名看见那个日本兵的时候,也是一愣,但是随即就无视了这个奇怪的人,而是对着李大仙非常平淡的说道:“人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不刻便到。”李大仙虽然也看出了无名可能是受了重伤,但是依然很警觉的没有靠近无名,而是离着无名两丈远开外,生怕无名目前的状态是装出来的。   此后一时无声,直到三两分钟之后,那个日本兵的身上竟然响起了“呲呲”的电流声,随后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伴随这样的电流声传来,那人在问我们的方位。日本兵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盒子,上面还带着天线,然后对着它,说让对方注意脚下,他沿途给留了记号,让他们顺着记号,快点赶过来。   那东西在抗日电影里见过,应该是战地话务机,用来短距离,通过共用一个无线电基座,使得分布周围的几个话务机相互之间通讯的东西。   又过了一会,另外两个日本兵,就带着教授过来了,只不过,依旧是背着来的,想来是教授的伤情,依然没有恢复的缘故。而一起来的,还有沙哥,他的双手被绑在了身后,从他脸上的表情,以及看见李大仙时的眼神,估计他也对于李大仙突然间的变故,很是摸不着头脑。   再看过去,教授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看上去,和我们与他分开的时候,好像有了些许好转,他看着我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委屈,有气无力的对我们说道:“你们到哪去了,留下我被这突然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的家伙,弄得死去活来。”   我不知道李大仙为什么会突然对教授和沙哥发难,从他一直追问大岁为何要急着找到教授这件事来看,他其实还并不知道教授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人也带到了,你们谁能告诉,这个博学多才的大教授,到底可以做什么?”李大仙对我们所有人问道。   大岁向背着教授的那个日本兵靠近了几步,此举引得另外两个日本兵,全都警惕的举枪对向了他,而他却全然不顾,停在教授跟前,说道:“你……你是不是有能力对付凥师?” 第六十九章 在所不辞   教授一听大岁这么问,顿时惊得一愣,随即好像是抽动到了内伤的痛处,龇牙咧嘴的唏嘘了一声,才缓缓的回了大岁一句:“你……你咋知道的。”   教授说完还瞥了一眼无名,这一小动作,明显说明,关于他这个秘密,应该只有雇佣他来这里的无名才知道,好像除了无名之外的我们,一旦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会令他感到非常不安一样。   我虽然不知道大岁说的凥师是个什么样的职业,但是从目前的情况以及字面意思来分析,这凥师一定是跟血凥子这种怪异的小虫子有关,只是我实在不能把一个古怪的职业,和教授这种正派学术人士联系到一起去。   “什么是凥师?”李大仙似乎也听不懂大岁和教授的对话,眼下很警惕的插过去打断了他们。   “这就是无名请你来这里的原因吧?”大岁完全无视了李大仙的问话,依然旁若无人的对教授说道。   教授没有出声,只是默默的看着无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指示,或者说是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大岁说下去,他是在向无名求助。   “尸体已经摆脱了我,我没有办法,现在得看你的了。”无名盯着教授开了口。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李大仙显然对于他们三个人全都当他这个绑匪不存在,而感到非常气恼,语气已经明显变了味。紧接着,他稍稍往前靠近了几步,冷声冷气的对无名说道:“一具尸体竟然可以摆脱掉你?你们别跟老夫在这打马虎眼,快把尸体和你背后的卷轴都交给出来。”   无名没有搭理他,倒是大岁显得很急躁,继续对教授说道:“教授,目前情势紧张,以你现在的伤势,对付凥师有没有问题?”   “这个倒不碍什么大事儿。”教授刚一说完,李大仙估计是真的发飙了,当下就命令背着教授的日本兵将其放了下来,然后走过去,接过一个日本兵手里的手枪,拉了枪栓就抵在了教授的头上。   教授着实被吓得不轻,浑身都颤抖了起来,这时只听李大仙发了话:“老夫再问最后一遍,尸体在哪?”   这个问题,能回答他的只有无名,毕竟我和大岁对于这个诡异的尸体,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最后一个和它交手的人也是无名,但是看无名的意思,明显没有要告诉他的打算。   “俺不管你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也不管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大岁站出来打破了僵局。“尸体的去向,刚才无名也说了,已经摆脱掉她逃走了,那具尸体被一个藏在这里的凥师控制着,如果俺们再不采取行动,后果会非常不堪设想。”   “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如果你们不把实情告诉我,那么大家就一起死在这。”李大仙这时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了一种决绝的寒光。   “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固执,都说了现在没时间了,这前前后后解释起来太费劲儿,你先让教授把那个凥师搞定了再说行不行。”大岁突然咆哮起来:“老子他娘的就问你到底行不行?”   情势越来越紧张,我看了一眼沙哥,目前不知状况的也就我和他了,我和他现在都皱着眉头,像是在看一场完全看不懂的大戏,并且剧情还挺紧张。   李大仙突然冷笑了起来,笑的很瘆人,持续的时间也很长,随即突然戛然而止,沉声说道:“按你们的意思,现在只有教授才能找到那具尸体了?”   大岁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与我和无名都对视了一眼之后,才对他点点头,表示李大仙说的没错,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   “那好办。”李大仙转而对无名威胁道:“把卷轴扔过来,否则别怪老夫枪下不留情。”   他此话一出,教授估计都吓尿了,原本撑坐在地上的他,两手一软,竟一咕噜跌倒在地,但是很快就爬了起来,两眼非常渴望的看着无名。   傻子也知道,现在教授的小命就攥在了无名的手里,这也再一次证实了大岁高超而又准确的判断力,李大仙果然开始用教授来威胁无名交出东西。 从双方争执的焦点来看,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地下掩体中,就是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那具大岁口中,被什么凥师控制了的尸体,一个就是我和大岁从金字塔里带出来的那八个卷轴。目前卷轴在无名手上,他李大仙只要拿到卷轴,基本就等于胜券在握了,因为唯一可以抗衡凥师,抢回那具尸体的人,就正掌握在他的手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这时再也忍不住的放了话,一路上各种势力,各路人马围追堵截,对我们此行全都虎视眈眈,觊觎不已。可是谁成想,到头来,最大的敌人竟然就一直都在我们身边,这一点,不光我没预料到,无名、大岁、沙哥、教授,我们几乎每一个人都没有料到。   “老夫这么做,也是为了堂会的百年大计,为此,纵使成为千古罪人,老夫也在所不辞!”在沉寂一会之后,李大仙冷冷的对我回道:“几百年,几代人,我们承受的包袱实在是太重了,也该是时候解脱了!”他随即又干笑了一声。“老夫自知,已经触犯了堂会的铁条,就让老夫用一己之命,换堂会千百位兄弟们的解脱,事情完结之后,老夫自会以死谢罪!”   李大仙这一席话,说的荡气回肠,一种视死如归的豪壮流于言表,如果眼下不是和他处在对立面上,我真的为洛门十三堂,有这样一位护堂使,而感到自豪。   从他的话里,已经不难分析出他到底是在做什么了,他的目的正是为了洛门十三堂的百年大计,而这个大计,除了洛家宝藏以外,还能是什么?   我想一定是我和大岁的突然离去,才让他走上了这样一条极端的道路,在他眼中,无名以及我和大岁,明显是想甩掉他们,独吞藏在掩体里能够解读古罗地钧天墓里鬼趣图浮雕的线索。 既然道不同,那就只能是敌人,就算敌人中有个持有洛家宗戒的人,他也豁出去不管了,我想,他在下定决心这样做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用生命来完成使命。一边是洛门十三堂苦苦寻觅了百年之久的洛家遗失的宝藏,一边是宗戒就代表家主的堂会基本铁律,哪一边,都不是他能够回避的,所以他唯有选择先寻宝藏,再以死捍卫堂会铁律,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我虽然不能理解洛家先人,在创立洛门十三堂的时候,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也不能理解,一个堂会上千人,持之以恒的遵循着既定的铁律,执行着一尘不变的使命,这一切的动力,都是从何而来,我想,作为一个外人,我可能一辈子,也不可能理解这些。   现在结合眼下所有的线索,无疑让双方产生矛盾的地方,就是钧天墓里鬼趣图浮雕背后隐藏的秘密,那个秘密,即关乎着洛家宝藏,也关乎着古罗人守护的秘密,所以,无名想撇开李大仙,而李大仙又想撇开无名,谁都不想让对方得逞。   “事已至此,老夫已没有回头路。”李大仙依旧冷冷的盯着无名。“要么大家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得到东西,要么交出我要的东西,我放你们出去。”   这时,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无名,因为李大仙的眼神,告诉了所有人,他连死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所以现在不光是教授,就连我们的命运,都掌握在了无名的手上,现在就看她怎么决定了。   无名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她怎么可能被人要挟,我压根就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她无名害怕的事儿,不管什么事,在她的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如果她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得到尸体和卷轴,并且还必须撇开李大仙,不能与其共享的话,那我真的会认为,她不会向李大仙妥协,为此,就算牺牲掉自己和我们的性命,她也在所不辞。   但是在沉寂了一会之后,无名竟然真的将卷轴从背后卸了下来,其中一个日本兵见状,连忙上前从她手里接过来拿给了李大仙。   说实话,她能这样妥协,真的令我很吃惊,她一向不做一丁点没有意义的事,她既然想要甩掉李大仙和沙哥,说明她压根就不想让他们获得尸体和卷轴,或者说是,钧天墓里鬼趣图背后的秘密。   无名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尸体和卷轴她都要,并且还绝不能给李大仙,而她这样一来,不但自己没了东西,还让她认为不能得到这两样东西的人,独自得到了东西,可以说是输的很彻底,几乎是一败涂地。   拿到卷轴的李大仙,眼中的欣喜展露无遗,他随即就命令教授:“老夫虽然不知道凥师是什么,但是从穿山甲这小子的口中,也能觉得出来,我们目前正面临着凥师的威胁,你想办法先控制住险情,等他们出去后,再制服凥师,帮老夫拿到尸体,老夫自会放了你。” 第七十章 要我们走   接到了李大仙的命令,教授颤颤惊惊的看了一眼无名,只可惜无名受了重伤,眼下能不能拉的动她的大弓,我都深深的怀疑,我想她现在也是爱莫能助了。   李大仙让我和大岁还有沙哥,全都站到无名那边去,然后又让我们全部退出去一些,这才示意教授可以开始了。   我们几个站在一起,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无名闪到了一边,没有和大家站在一起,我走过去,出于关心的问了她一句:“怎么样,伤势不要紧吧?”   “没事。”她的语气很冷。“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虽然不知道那些卷轴和那具所谓的怪异尸体,到底能干什么,但是从无名和李大仙都拼了命的想要得到这两样东西来看,一定是至关重要的,现在本来是胜券在握的无名,却一下丢失了所有的主动权,眼下不得不任凭李大仙摆布,这叫她怎么能平静的下来,我觉得她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一下内心,遂也就没再打扰她了。   我又走回到大岁沙哥他们那边,隔着很远,我看见教授盘腿坐在了地上,从怀里掏了一个东西出来,离着有些远,看不清楚,不过粗略看一下,就和李大仙当时用的寻龙盘差不多,也是一个圆盘一样的东西。   “你说的凥师,是不是就是可以操控血凥子的人?”我向一旁目不转睛的盯着教授的大岁开口问道。   “恩。”   “这凥师真有那么厉害吗?不就是个可以操控个小虫子的人吗?真的连无名都没有办法抗衡?”   “你以为血凥子是猴子,轻易就能被人操控,你以为耍猴呢。”大岁白了我一眼,接着说道:“血凥子是一种思维能力很差的虫类,基本是不能驯化的,所以据俺所知,要想操控血凥子,必须是精神力非常强大的人,他们通过强大的意念来操控血凥子为其所用。”   我顿时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其实真正对我们产生威胁的,是凥师拥有的强大精神力?”   大岁对我点点头。“不错,这种人深不可测,因为精神力出众,所以一定会精通各种术法,并且所施之法,威力都是不容小觑的。俺这么跟你说吧,凥师不是一个专门的职业,是一种在特殊环境下,才被人称之为的职业,就像俺穿山甲,其实是个下地干活的人,但如果你让俺去打洞,那俺绝对是一把好手,但你也只有在俺打洞的时候,才能称呼俺专业打洞师不是?”   虽然他说的有些拗口,但我还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就是说,凥师没什么厉害的,厉害的是这个人为什么可以成为凥师,厉害的是凥师这个职业,背后所要掌握的能力,这种能力才是威胁到我们目前所有人安危的存在。   “可是这些,你是怎么就突然知道的。”我想起他当时看见无名脱衣服后,没了正经,但是突然就像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立刻就拉着我去找教授。   估计是怕被无名听见,他凑到我的耳边,很小声的对我说道:“是你说无名在施展回魂术的时候,会脱掉衣服的,这个俺真没听说过,不过你既然说当时儿爷算是二次离魂,所以俺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让她用了这么极端的办法。”   “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说的明白点?”我听的云里雾里,这无名施术要脱衣服,和我刚才的问题,能有个屁关系。   “你想啊。”大岁接着说道:“应对二次离魂才需要脱衣服,说明她脱衣服施法,是一种针对中间有阻隔的时候,才需要用到的手段,她既然对付一具尸体也脱了衣服,说明她想对付的,其实不是尸体本身,而是尸体之外的那个操控尸体的人。”   听到这,我总算是稍稍听出了一些眉目来,如果大岁的推断是对的,那么无名在坑里没找到她想要的那具尸体,上岸后,听我们说刚才有人先她一步上来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是血凥子在作怪,而坑里那么多尸体,不可能血凥子偏偏就找那具尸体上身,这肯定是有预谋的,那么能这样做的,就只有可以操控血凥子的凥师了。   所以无名才用脱衣服施法,这招来对付操控尸体的幕后黑手,但不幸的是,她没能成功,反被那凥师反噬,受了内伤。   这里本就有血凥子,尸体为什么会动,这个实在不难联想,我想大岁在看见无名脱了衣服,并且听闻我说了一段关于无名脱衣救儿爷的故事后,再结合他能够想得到的线索,他突然明白了无名这样做的目的,所以才想到了这里可能会有一个凥师藏在暗处。   “那你又是怎么猜到,教授可以对付凥师的?”对于这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教授给我的印象,一向是胆小怕事,循规蹈矩的学者,要说能够对抗精神力强大的人,我宁愿相信李大仙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能想象一个教授会有这样的本事来。   “不是你告诉俺,说是教授来这里其实是无名雇来的吗?所以俺假设无名一早就知道,会在这里遇上凥师这样的难缠对手,所以特地雇佣了教授这个小老头来这里。”   这样的解释,倒是也能说的过去,毕竟无名非要带上教授,这一点原先是最令我困惑的,因为我一路上,除了会拖后腿,实在没看出来教授到底有什么用。   我估计大岁在想明白了这里有个凥师之后,立刻就猜到了教授来这里的目的,他的存在,就是为了在这危机的关头,去对付凥师而准备的。   “太岁哥,我觉得你改行去做侦探,也是很有钱途的!”   大岁听我这么一夸,顿时得意的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说什么,人聪明就是没办法,其实他干什么都一样,在哪一个行当里混,那都得是响当当的人物。   沙哥在一旁完全像听天书一样,愣愣的朝我们问道:“你俩到底在说什么,什么万人坑,什么尸体,凥师又是什么,我们到底面临了什么威胁?”   我示意沙哥别着急,这些一时半会肯定是说不清楚的,等日后有机会,我再跟他详细说明,眼下便询问他那仨个日本兵到底是什么来路,李大仙为什么会说他们是自己人。   “护堂使说他们是自己人?”沙哥听了嘴巴张了多大,我原本还以为他知道点内情,看他这样的表情,我顿时就知道没戏了。   我这时又将注意力放到了教授那边,这时只见他将手中的圆盘递到了嘴边,用嘴巴对着盘子的边缘,那动作,那神情,像是在往盘子里吹气。   “他这是在干什么?”我看着教授,抱在圆盘上的双手手指,还不时的在圆盘上随处点几下,就像是在吹奏什么乐器一样,可是他手里的圆盘形乐器,却是丝毫也没发出什么声音来。   “俺不知道,但是他手上的那个圆盘估计是可以发声的,他正在通过这个圆盘,用声音来打断凥师的精神力。”   “你听见声音了吗?”我朝沙哥问道,他却也是莫名其妙的对我摇了摇头。   “你当我们是聋子啊,还能发声,说的好像你都听见了一样!”我朝大岁说道。   “那是一种人耳听不见的声音,你们看。”大岁说着转动了一下身子,将另一只肩膀上的逗儿爷往我和沙哥这边凑近了些,我们看见逗趴在肩膀上,好像很痛苦一样,神态很紧张。   “狗的听觉比人灵敏,他们能听出超出人耳识别的低频和高频的超声波,所以……”大岁朝教授那边一指。“那个圆盘正在发出一种超出了人耳识别的频率声。”   这时候,李大仙依旧用枪指着教授,却命令一个日本兵过来,说是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要让我们跟着那日本兵出去,否则他就立即开枪打死教授,大家同归于尽。   我们三个人都看向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无名,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低着头,神情非常的黯然,听见李大仙的安排她也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过去劝劝她吧!”大岁对我说道:“李大仙下了决心要鱼死网破,如果俺们不听他的,他开枪打死教授,倒时候,别说什么东西不东西的了,俺们死在那个凥师的手里,就是早晚的事,到时候谁也别想活着出去。”   大岁虽然是想让我去劝说无名,可是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用的很大,分明就是在说给无名听的,而无名好像也确实是听见了他说的,当下起了身走过了我们的身边。   日本兵带着我们,打着一盏矿灯就往黑暗的深处走去,我们全都跟在他的后面,而这时沙哥却凑到我的跟前,对我小声的说道:“我一直在注意着,前面压我们出去的这个日本兵,就是枪被护堂使拿去的那一个。”   “你根本不明白,制约我们的不是他们手里的枪,上面的仓库里,有的是抢,你想要多少都有。”我也小声的对沙哥回道。“如果我们制服了这个日本兵,他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返回去,李大仙一样会开枪打死教授的。”   其实我算是看出来了,对于李大仙来说,如果他不能独自得到卷轴和尸体,那么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想让无名得到,好像无名一旦得到那两样东西,维系他动力的堂会百年大计,就会化为泡影一般。   又过了一会,我们从一处台阶上到了一间房间里,这里可能就是沙哥无名他们当时从掩体里下来的那个所谓的入口,而一直盯着那个日本兵的沙哥,突然拽住我,将我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很小声的对我说道:“我知道这三个日本兵是什么人了。” 第七十一章 要我们昏   沙哥突然拽住我,将我拉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很小声的对我说道:“我知道这三个日本兵是什么人了。”   我们出了房间,很快就又回到了那个巨大的仓库里,我装着若无其事,继续跟在队伍的后面,示意沙哥接着说下去,他则紧挨着我走在我的旁边,在我耳畔小声的将那三个日本兵的来历,跟我简单交代了清楚。   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日本兵,更不是当年日军留下来的余孽,他们确实是自己人,就是当年和沙哥一起下来的小组成员,沙哥之所以一开始没能反应过来,是因为他一直以为这三个人早已经死在了这里。   沙哥当时他们那支队伍一共是十五人,他们当时最远只到过地底那个巨大空间的尸果树林子里,因为指南针在里面完全不起作用,所以他们很快就在林子里迷了方向。   他们在里面转了很久都没能走出去,也没有机缘巧合的遇上那个万人坑,至于那座金字塔他们当时是碰上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有那个标本的原因。其实那座金字塔原本是有入口的,只是后来被他们封上了,他们从里面取出一个玻璃容器之后,意外就发生了,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据他所说,关于当年的事,他真的弄不清楚,只说是,跟我们当时在上面那个影子困冢中的遭遇差不多,他们莫名其妙的都产生了幻觉。   幻觉的说法,其实是他在和我们一起遭遇了在困冢里的事情之后,他才隐隐约约的明白了当年的情况,很有可能也是幻觉,也就是说,他们当时并没有察觉出那是幻觉,他们以为那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沙哥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回想起了当时在那个所谓的影子困冢中发生的事情,按无名说的,以及后来我们前进到铁索桥的方位和距离来看,我们当时其实一直都在原地。而一开始往反方向行进那一段,其实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也就是说,那一段其实是我们幻想出来的,或者说是有外力让我们幻想出来的。   当时沙哥他们那支队伍,从金字塔里出来后,莫名其妙的就产生了分歧,带队的组长好像突然就知道了该如何走回到那个水潭边一样,当机下令携带玻璃容器原路返回,可是其中有三个兄弟不干了,非要继续向尸果树林子里深入,并且后来争执愈发的激烈,双方甚至拔枪相对。他们堂会是纪律至上,服从上级是铁律,没有任何人可以违背,那三个兄弟平常一直都恪尽职守,从没有任何反叛的迹象流露出来,当时他们所有队员,都对那三个人的举动感到非常的费解,这也就是沙哥怀疑他们当时可能都产生了幻觉的原因。   结果当然可想而知,带队的组长下令就地处决那三个反叛的同伴,毕竟双方实力太过悬殊,十二人十二支枪,对抗三个人三支枪,孰赢孰输自然不必多说。处决完了那三个人之后,组长率队返回,他们在途中全都昏迷了过去,醒来后,发现无人员伤亡,就又继续折返。关于这些,沙哥的判断是,队员之间的分歧,以及后来处决了那三个同伴这些,其实都是他们在昏迷后的一场梦境,之所以以假乱真的扰乱了他们分辨虚幻和现实的判断力,是因为他们在梦境中也昏迷了,这一场景和现实对接上了,所以他们在醒来之后,谁也没有发现异常。   当然,按照沙哥说的,其实他们在现实中昏迷时,是十五个人一起昏迷的,当时那三个同伴和他们是一起昏过去的,只是后来在他们于现实中醒来之前,那三个同伴就离开了。这样一来前后又对接上了,他们在现实中醒来后,不见了那三个人,自然觉得很正常,因为那三个人都被他们处决了,虽然是在梦里,但当时他们却是以为是在现实中。   “所以,你认为,那三个人其实一直都没死,他们一直就生活在这掩体里,还穿了日军当年留下来的军装?”我在听沙哥说完后,对他小声的问道。   “不然怎么解释,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把前前后后联系一遍,只有这样的解释能说的通啊!”沙哥小声的回道。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样的解释确实如沙哥所说,可以把这诡异的现象说的通,李大仙既然说他们是自己人,说明他们三个人的确是堂会成员,而他们常年生说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头发胡子拉碴,皮肤变质,受地底潮气的侵蚀,岁数看上去很苍老,这也纯属正常了。   在弄明白前面带路的人身份后,我看着无名落寞的身影,突然想要搏一把,心里权衡了一番,觉得即使不成功,我想也不会有多大损失,这样想着,便突然开口,喊住了所有人。   大家被我突如其来的喊声,都惊的一愣,当下全停了下来看着我,就连沙哥也是莫名其妙的盯着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鬼点子,大岁和无名则回头看着我,也是一脸的不解。   带路的日本兵听后面的人全都停止了前进,扭过头来看着我们问道:“怎么都不走了,把你们送出去之后,我得返回去复命,如果时间过的久了,你们的同伴就会被枪决了。”   我看着他垂在两侧空空如也的双手,他的举动和说辞,证明了我和沙哥的推断都没有错,他没有枪,但是却不需要枪,他返回到李大仙身边的时间,就是一把无形的枪,逼迫着我们不敢就范。   当下时间紧迫,我也就没有浪费时间了,也不管沙哥大岁一脸的茫然,径直走到了那个日本兵的身前,他的心理素质很好,空着手面对我们四个人,却是丝毫没显现出紧张和不安的情绪。   “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你这不是在浪费时间,是在浪费大家的生命。”他近距离的面对着我,冷冷的说道。   其实这个哪里需要他来提醒我,他之所以如此镇静,是因为他们不仅掌握着教授的性命,其实间接着也掌握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因为教授一旦被杀,凥师再无人能与之抗衡,我们遭其毒手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好,为了节约时间,我就长话短说。”其实能不能说的通,我没什么底,虽然说不通,我料他也不会把我们怎么样,但是如果说不通,耽误的时间,就确实很危险了。说不通,他依然会送我们出去,这样就会拖延了他返回去的时间,我不知道李大仙和他定的时间是多长,但我相信肯定是没有多少余量的。   我说着就向他亮出了手上的洛家宗戒:“我知道你们在这底下掩体里待了很长的时间,但我相信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堂会的规矩吧,否则你也不会听命与护堂使了。”   沙哥听我这样一说,顿时就明白了我想要干什么,连忙上前附和道:“对,他就是新任洛家家主,洛家宗戒的持有者,他的宗戒是洛地生亲手相传,见宗戒如见家主,你不会忘了吧?”沙哥说完,又很快的接上了一句:“我的兄弟,是时候清醒了,你已经站错了队伍,我们应该服从现任家住,你现在醒来,还为时不晚啊!”   从他脸上的表情,我可以看得出来,他对于我们这么快就莫名的知道了他的身份,感到了非常的震惊,但是他却将这份震惊隐藏了起来,然后略微有些激动的说道:“我就算待在这地底一万年,也不会忘了堂会,不会忘了堂规,当然,我更不会忘记堂会的弟兄们,以及弟兄们延绵了几代人的使命。”   “在我选择站在护堂使那一边的时候……”他接着说道:“我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为了堂会的百年大计,为了成千上万的弟兄们,如果通往解脱的道路上,必须要有人牺牲,必须要有人大逆不道,那就让我们几个人来承受吧!”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已经被李大仙洗了脑子,他们现在的思想,明显和李大仙是一路货,他们现在的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家主,哪里还有什么堂规,有的,只是关于洛家宝藏的线索,并且我还能感受到这份信念的执着与鉴定,那是死了心的,绝不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撼动的。   他决绝的态度,已经预告了我策反他的计划,提前破产了,既然已经明知不可能了,我也就没再浪费时间和口舌,我失落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带路,我们跟他出去,他也好尽快返回去跟李大仙复命。   此后一路无话,我们跟着他返回到仓库里那个被我们挖通的通风口处,他取出绳索丢了上去,我们攀回到地面上,在家主老头家的后院里,他拿出了几颗药丸一样的东西分给我们,然后说道:“这是迷药,你们服下去后,会昏迷很长一段时间,我会交代家主老头照顾你们的,你们不会有事。”   几个人包括无名在内,接过药丸后,都站在那里,他盯着我们站在那里一动没动,我们都知道,他必须看着我们一个一个的服用了药丸之后,他才会回离去。   当下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无奈,可还是将手中的药丸吞下了肚子,随即我只感到比无名当时用迷药迷晕我时,更加强烈和快速的药效,几乎都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直接就眼前一黑,没了意识和知觉。 第七十二章 醒后谈话   我不知道第一个醒来的人是谁,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无名大岁还有沙哥已经都醒了,我是被大岁摇醒的。   醒来后,我感觉头很沉,像是脑子里被植入了铅块一样的沉,沙哥走过来给我递了一碗水,我这才发现口干舌燥,好像很久没进水了一样,我躺在地上,微微弓起身子就一咕噜将一碗水灌下了肚子。   我们应该是在昏迷之后,被家主老头从后院抬进了屋子里的床上,我缓了很久,才下了床。我走到后院,只见无名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的一块青石板上,她此时给我的感觉,有种莫名的黯然神伤。   后来我从大岁的口中才得知,按照家主老头的话,我们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并且在我们昏迷之后的第二天,从院子里的地洞里,就又钻上来四个人离开了这里。   不用说,也知道是李大仙和那三个早前年不知什么原因留在了掩体里的小组成员,他们的离去,标志着他们已经得手了,他们成功的拿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   至于教授,无名在一醒来后听说只有四个人离开了,便立即又返回了掩体里找寻,但是却一无所获,他既没有离开掩体,也不见了踪影,就这样失踪了。   沙哥给我拿来了家主老头现做的,还热乎着的大馍充饥,并告诉我他已经发出音久螺信号,很快就会有弟兄来接应我们,到时候护堂使叛变的消息,会通报给总堂主,继而传达至堂会上下所有成员。   他在对我汇报这些的时候,我能看得出来,他的内心非常矛盾,虽然李大仙违背了他所效忠的堂规,以及象征着堂会最高权力的宗戒,但是不管怎么说,他对李大仙的师徒情分还是很难割舍的。   在沙哥的眼里,宗戒的分量真的很重,这一点,从在他们于罗山县城之外的那个营地中,洛雪拿着洛家大少爷的亲笔书信来夺取宗戒时,他执意按照堂规处理这件事能够很明显的看得出来。其实按理说,李大仙决定走上这一步的时候,应该要拉上沙哥的,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当年留在掩体里的三个没有太多交情的弟兄来帮他,也没有去试着拉拢沙哥,我想,他可能觉得这样做的结果只能是徒劳吧。   其实对我来说,李大仙做得事,并没有伤害到我,他只是没有按照我的意思行事罢了,但他也是为了洛家宝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并没有反叛堂会,他对抗的其实只是无名而已,而对于我,他觉得没有信心能够说服我,他认为我一定会站在无名这边,所以只能迫不得已的选择一并对付了。   待我填饱了肚子,找家主老头要了一支烟,我缓缓的走到无名身边,也在青石板的一角落了座,等烟抽到一半的时候,我才开口说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我没事。”她依然是那么淡淡的口吻,但在这样一个阴沉的天气里,我听出了些许绝望的气息。   我继续抽着烟,我不知道那八副卷轴和那具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的尸体,对于她来说,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如果那两样东西可以从鬼趣图浮雕里解读出什么,那必然是同一条信息,否则她和李大仙就不会都想独吞掉这两样东西,因为如果她先得知了,李大仙就会失去,而李大仙先得知了,她就会失去。   显然李大仙已经知道了什么,他认定从鬼趣图里,可以解读出洛家宝藏的下落,他为了洛家宝藏做出这样的极度事儿来,我完全可以理解,只是无名也对洛家宝藏如此势在必得,这个,我就很难理解了。   如果要说无名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我是怎么也不能苟同的,我甚至从未在她身上看见过一张纸币,闻到过一丝一毫的铜臭味,她连送我去住个旅馆,都要抵押掉她贴身携带的玉佩。这样的人,难道会为了别人家族的宝藏,失去一个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在这里感到绝望,这一点,我实在是不能相信。   “钧天墓里的鬼趣图浮雕,背后隐藏的,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洛家宝藏吗?”我抽完最后一口烟,还是没忍住的问了这个问题。   “恩!”她的回答很干脆。   “既然是他们洛家的宝藏,你又何必为此这样,那本来就是人家的东西!”我见她回答的那么干脆,丝毫没听明白我的话外之音,当下只好将话挑明了。   “那原本也不是属于洛家的东西。”   “那难道,那原本是属于你的东西?”我自己都觉得,我问的很好笑,洛家宝藏世代相传,不说起于何年何月,单说遗失之后的年月,也有将近两百年了,那时候哪里会有她无名。   “是属于你们家的东西?”我随后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它不属于任何人。”   我听的有些晕头。“不属于任何人,你就更没理由去阻止李大仙了,既然不属于任何人,你又何必要去管这件事?人家洛家想要,你就让给人家又有何妨,毕竟人家也曾经拥有过,而且还为此付出了成百上千几代人的心血。”   “我的使命,就是为了,让它不属于任何人。”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抽动了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说实话,我非常讨厌这样的感觉,因为她的话,又开始让人无法捉摸了。   这算哪门子事儿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以将这件东西不让任何人拥有作为自己的使命,这样的逻辑,我相信世上应该不会有人会明白的。   “那你千里迢迢跑这大东北来,寻找那样东西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到之后,将其藏匿起来,不让任何人再找到它?”我突然对她此行的目的,有了一些眉目,李大仙跑来是为了他们堂会存在的意义,为了洛家的宝藏,而一直同路结伴而行的无名,费尽周折,就是为了抢先一步找到东西,为了好让李大仙失手。   其实我想她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李大仙失手这么简单,因为按她无名女侠的风格,做事不应该这样委婉,他既然只是想防止李大仙得知洛家宝藏的下落,她大可一刀抹了李大仙的脖子,这样一了百了永诀后患,这才是她的风格。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我想,这正是因为,她不仅仅是要防止李大仙,还要防着所有人,防着成百上千的洛门十三堂的成员,所以她不可能将势力庞大的洛门连根铲除,那么就只能先他们一步找到东西,然后藏匿起来,只有这样,才能杜绝东西不再落入洛门的手里。   “你不懂,它不属于任何人,是因为任何人都不能拥有它,这也包括一直守护着它们的我们!”她说着,突然看向了我。“当然,也包括……你宝哥!”   我听了一愣,惊的浑身一颤,说实话,她这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多,我得好好消化一番,才能完全吃透。   首先不管这样东西是什么,在她看来,一定是非常危险的东西,所以她才一直强调,这东西不能属于任何人,即使是曾经拥有过的洛家,也不可以。   其次是一直守护着它们的我们,她在这里用了它们,但是她一开始都是说的它,这也就说明了这样东西不是一件两件,而是一批货,钧天墓里鬼趣图浮雕背后隐藏的,只是这一批货中的一件而已。再一个,按照她提到的,守护着这批货的是她们,这说明她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这更加证实了,她和地底大裂谷里石头宫殿中的黑袍人是一伙的,如果我没有猜错,她们的名字叫做——三十六侍罗!   最后一条信息,也是我最关心的,也是她刚刚那句话里,对我来说最爆炸的一点。这条信息的放出,让我对于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管它这东西能不能让人拥有,管它鬼趣图浮雕背后牵扯出来的那件货,最后是落到了洛家的手里,还是她无名所代表的三十六侍罗的手里,现在已经全部都不管我什么事儿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我宝哥跟这件事儿,跟这件货,到底有什么关联。   想明白了她那句话里所有的信息之后,我并没有立即追问她,而是起身又去找家主老头要了一根烟,点上,狠狠抽了一口,然后让沙哥去门外接应赶过来的弟兄,让他接到人后,也别来打扰我和无名,等我给了信,他们再进来。大岁听我这样说,也识相的对我点点头,表示他也不会去打扰我们,他现在正坐在堂屋的大桌旁,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喝着家主老头家自酿的东北米酒,这厢喝着,那厢还抱怨着度数实在是太低了。   我布置好这些之后,就又返回了院子里,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落了座,还没等我开口,无名就先我一步开口问了我一句,我想,她在说出关于我宝哥的那句话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向我说明什么的准备。   “当时,那个被我射中的很像你宝哥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第七十三章 二卷终章   “当时,那个被我射中的很像你宝哥的人,你真的不知道他是谁?”无名对我问道。   我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稍稍停顿了一下,她接着说道:“他是你宝哥的替身!”   我听到这,虽然犹如身在云里雾里,早已迷失了方向,弄的晕头转向,但我还是强装着镇定,暂时不想打破她的诉说,因为我生怕她和她以前的作风一样,突然就戛然而止不说了,我眼下什么也没追问,只是小心翼翼的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她却停止了,这俗话说得好,你怕什么,就给你来什么,我等了很久,也没有再等到她的下文。   “然后呢?”我等的不耐烦,最终还是憋不住的开了口。   她转过来看了我一眼。“没有然后了。”   要不是打不过她,说真的,我真想上去呼她一巴掌,此时心里暗骂,我说你这大姐,你怎么就不去说书呢,吊人胃口的本事,愣是比单田芳还他妈牛逼,不去说书简直就是暴敛天物。不过人家单田芳吊人胃口,好歹最后还来上一句“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人家下回还告诉你啊,可你倒好,一句“没有然后了”,就这样没了,既然这样,你压根不说不是更干脆。   这要是别的事,她给我来上这么一句,就凭她那恐怖的身手,我绝对不敢造次,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可是现在不一样,这是关于宝哥的事,就算缠得她恼羞成怒宰了我,我也得问个明白。   估计是急火攻心了,我不但问了,还动了手,我拽着她的衣袖,一副不说就死给你看的架势,她在我晃了她胳膊几个来回之后,只是轻轻的一摆,动作看似很轻,实则力道很足,我被硬生生的甩了出去。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虽然被她甩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也值了,因为她又开口了。“他是你宝哥的替身,你觉得他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   我一咕噜爬将起来,拍了拍屁股又坐了回去。“你的意思是,他出现在这里,说明我宝哥也在这里?或者说是曾经来过这里?我宝哥也在觊觎那个什么狗屁宝藏?”   她看着我没有说话,随即很鄙夷的眨了一下眼睛,就又将头转了过去。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宝哥还有一个替身,虽然他平日里的生活和工作,我基本很少能够染指,但是我怎么说也是他兄弟,他有替身这件事,我这个兄弟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我当下连忙起身跑回了堂屋,大岁还在那一边剥着花生,一边喝着米酒,面前的花生壳堆得都快到他下巴了,只听他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我就不明白他怎么就这么悠闲,三天前在掩体里,还受到了凥师的生命威胁,转眼间的功夫,这才刚刚逃出升天,他这都是哪来的悠然心情!   我扑到他的面前,一把撸开他面前的花生壳,问道:“我宝哥有个替身,你听说过没有?”   “啥……啥玩意儿?”他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你宝哥有个替身,你宝哥是啥大人物啊,他还弄个替身,在这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认识你宝哥那么久,俺也从来没听说过,你宝哥还有什么替身啊!”   听他说完,我扭头就走了,只留下他一脸茫然的在身后追问:“俺去你大爷的,你都有美女陪了,还他娘的没事跑来调老子神经是不是,你……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什么替身不替身的?”   “行了,没你事儿了,喝你的酒!”我头也没回的给他丢了一句,然后就又回到了院子里。   “你……你怎么知道我宝哥有个替身?你俩就……就那么熟?”   连我这兄弟都不知道,大岁这个常年和宝哥有业务往来的圈内人也不知道,在红升堂里,也从来没听说过哪个人知道这件事儿,偏偏就唯独她无名知道,她和宝哥,他们俩到底啥关系,这个问题不得不让我重新再审视一番。   想到这,我这汗都下来了,这要是关系非比寻常,或者压根就是那层关系,那我可就惨了,我连她身子都看过了,这要让宝哥知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给我来个大义灭亲的义举。   “你在想什么?”无名好像察觉出了我此时内心的想法,她这么一问,我更加坐立不安了。   “我和你宝哥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替身的事儿,是他逼我发现的。”   听她这样说,我才顿时安了心,一屁股又坐在她的身边,点上一支烟,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缓了缓神才接着说道:“那你知道不知道,我宝哥,为什么要弄个替身?”   她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我能看得出来,她眼下心情依然很是不好,估计是还没有从丢了卷轴和尸体,被李大仙先她一步,回了钧天墓这件事里走出来。   “那我宝哥,怎么就逼你发现他有个提神的?”我很小心的接着问她,因为她目前的状态让人感觉,她是没有什么心思跟我说话的,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就下逐客令赶我滚蛋,结束我们的谈话,所以只能小心伺候着她。   “在古罗地,你宝哥用替身鱼目混珠,骗过了我们,我们是在带他去石碑放血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你宝哥,所以才发现你宝哥有替身这件事!”   我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因为此时此刻她时不时的一句话,就能包含有非常多的信息量,我必须得保持头脑的清晰来吃透她流放出来的信息,因为我知道,我是不能一味往深处追问的,一旦把她问烦了,我们的谈话就结束了。   她刚才的话,说明那个替身,当时在古罗地的时候就已经出现了,并且帮助宝哥,成功的摆脱掉了无名他们的视线,这点可以很好的说明,这个替身对宝哥是很有用的,宝哥在利用这个替身,达成他的某些目的。其实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无名的推断,这个替身出现在这里,绝不是空穴来风,也就是说,宝哥也知道这么一个掩体,也知道关于这个掩体的某些秘密,他将替身安插过来,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关于替身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宝哥在派这个替身来这里之前,还让替身在罗山参与了假奎五绑架大岁的行动,我相信这也绝不是平白无故的,宝哥这么做一定也是有目的的,但我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这是越想心里越乱,宝哥的心思,实在令我汗颜。   想来想去,我现在突然恍然大悟,我为什么会被无名盯上,她接近东家的行动,目的就是为了我,因为他们需要我和宝哥身上流的血液,他们在被宝哥用替身瞒天过海之后,又失去了宝哥的下落,只好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来,毕竟我和宝哥都是爷爷的孙子,身上流的是一脉相承的相同血液。   看来,那座石碑上的水波纹图案,只有我和宝哥身上的血流入之后,才会显现出来,这就是我与这件事牵扯到一块去的根本原因。这一路上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与我毫无干系的事情,而是我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宝哥用替身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而我,就变成了各方追逐的对象。   “所以,我只是宝哥的替代品?”我试探性的对她问道,因为她刚才的那句话,我完全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   “从你宝哥消失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成了主角。”她又转过来看着我,眼神中寒光四射,让我不敢直视。“对于我来说,生命远远没有使命重要,你以为李大仙用玉石俱焚的威胁,就可以逼我就范?”   其实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她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的主,如果她绝对不能让李大仙得逞,那依她的性格,完全可以不交出卷轴,带着我们所有人的命,和李大仙来个同归于尽,看谁能狠到最后。   但她却没有那样做,而是乖乖的交出了卷轴,并且还乖乖的退了出来服了迷药,将尸体也白白让给了李大仙,这实在不是她的风格,现在她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来,我也就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那你是为了什么?”   “没了主角,这出戏,还怎么继续下去!”   虽然还有很多事没弄清楚,但我知道眼下是没什么机会了,因为她说完之后,就站了起来,朝着堂屋走了。   我知道她是觉得可能过的时间太久了,她要去看看沙哥请的来接应我们的人来了没有,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苦笑的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逼她就范的其实是我的命,她宁愿放弃阻止李大仙的最后机会,也要保全我这个主角的小命。   我跟着无名也走了出去,大岁真的是没救了,整整两坛的米酒都被他一饮而尽了,弄的家主老头只能在一旁叹气,而当我们走出屋子的时候,沙哥身边站了一群人,远处还停了两辆吉普车,一看就是来接应我们的东北分堂的兄弟们已经到了,只是有我的命令,他们全都没有声张,而是在外面静静的候着。   无名可能是看出了我玩的小把戏,当下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责怪的意味,然后才对我问道:“会开车吗?”   我点点头。“会是会,但是这里这么多人,轮不到我这个主子开车,咱们先送你回罗山吧。”   她摇了摇头。“他们一路,你跟我一路。” 第三卷 大罗氏 第一章 高速双飞   我在行驶了大约五个小时之后,长时间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已经让我实在是疲惫不堪了,这时刚好前面有个服务区,我也没和无名商量,就自作主张的开了进去。我现在必须要停车休息一会,眼睛干涩的都快不行了,脖子也酸,腰也疼,最关键的是,我肚子也饿了。   我虽然会开车,但那都是在红升堂的时候,开着那辆烂面包,送送货之类的短途,像这样连续一开就是五个小时,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你干什么?”坐在副驾驶的无名,见我将车开进了服务区,看着我张口就问。   “你说干什么,我架不住了,我从来没开过长途。”我将车停稳,直接拉开车门就下去了,挺着腰板疏松了一下筋骨。“就算我不累,这也到了吃饭的点了啊,你还能不让人吃饭吗?”   无名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悻悻然的也下了车,从我身边走过,直接就朝着服务区的餐厅走去。“快点,吃完了继续赶路。”   我撵上她说道:“我这都开了五个小时了,这吃完饭,该换你开会儿,让我休息一下了吧?”   “我不会!”   “啊……”   我们在餐厅里,找了个拐角坐下,为了接下来的继续奋战,我点了一大推东西,想着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服务区里的东西就是贵,不过好在沙哥给的盘缠不在小数,具体我也没数,只知道当时接过手的时候,感觉很厚一沓。   我们从哈尔滨和沙哥大岁他们分别的时候,是刚好午饭过后,现在大约有五六点钟的样子,按无名的指示,我接下来至少还得再驱车五个小时,否则她是不会让我休息的。   当时她说要分道扬镳,沙哥是死活都不肯的,非说一定要带我回去见总堂主,毕竟护堂使身份地位太高,没我这个主子回去说明情况,他怕总堂主做不了决断。   后来沙哥他们虽然人多势众,但是依然惧怕无名的弯刀,而后又再我的指示下,才妥协的同意让我跟无名走。我则写了一封亲笔信,将李大仙的情况说明白了,用宗戒沾了墨盖了章之后交给他,让他回去带给总堂主,并且告诉他,对于李大仙的事儿,我不发表任何意见,一切全凭总堂主决断。   至于大岁,他倒是无所谓,只是把我叫到一边,让我自己凡事小点心,多留个心眼,自己照顾好自己,还让我轻易别回广州了,既然我东家有杀我的意思,我贸然回去,很有可能正中下怀,毕竟东家在广州城的势力,还是非同小可的。   我听他啰哩吧嗦说了一大通之后,便让沙哥带他一起回去,然后找个大城市的火车站,给他买张回广州的票,交代完了,我就开走了两辆吉普车中的一辆,载着无名,与他们道别而去。   我们离开了哈尔滨市区,上了高速,无名告诉我,我们得先回罗山,这东北的高速路和我们内地的不一样,车子很少,一路上很少能碰见一两辆车子从我们身边走过,路上无聊,也为了给自己提提神,我则向无名问了一路的问题。   其实无名当时的心情,是根本没什么心思跟我说话的,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她忍气吞声把东西拱手让给了李大仙的最终原因说给我听。   按照她当时的说辞,我大概可以这样理解,从我宝哥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成了绝对的主角,主角是什么,主角是撑起整部戏的灵魂人物,纵使我这个主角对于这出戏的剧情走向都不甚明了,但也不能抹灭掉我的重要性。   她说过,对于她来说,完成使命远比自己的性命要重要的多,但就是这么一个比她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使命,却为了保全我的性命,而硬生生的放弃了。   所以我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我的性命对于她来说,比她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比她的使命也还要重要,这算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把柄、软肋,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圈,我已经牢牢的掌控了她最害怕的东西——我自己的性命!   没错,我一路上就是用咬舌自尽来威胁她就范的,纵使她实在没什么心思搭理我,也不得不勉为其难的回答我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说实话,一路上我和她说的话,比我认识她至今,跟我说的所有话加在一起都要多,这样的好处就是让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她既然说我是主角,那我就把自己当成主角,我决定要弄清楚一切,不再把自己看成是一个局外人。   其实说到底,我最关心的还是宝哥的下落,所以我第一个问题,还是那句宝哥到底在哪里,但是她却很坚决的告诉,这个她真的不知道,否则也不会来扶持我这个二溜子充当主角了。   而我则回答她,说是我知道她不知道,我其实是想问问她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或者说她认为我宝哥可能会在什么地方,她是一个纵观全局的人,我相信她的看法,会很有实用价值。   而我从她的回话中,我基本得出了三点比较重要的信息,首先是宝哥可能知道的比她还多,据她交代,他们是在失去宝哥之后,她才被派出山的,才从同伴那里得知了很多,她以前也不知道的东西。   让她认为宝哥知道的比她还多的因素就是,宝哥是带着替身来的古罗地,并且知道难逃无名他们的捕获,所以才准确的用替身,玩了一招瞒天过海,成功隐匿了自己的行踪,迫使无名他们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来。   其次就是她已经掌握的宝哥行踪,宝哥在用替身摆脱了无名他们之后,先是去了无底洞底,并且让无名口中所谓的强大意念,将其带去了句芒神庙所在的那座小岛上。然后从无底洞出来之后,他又去了松柏林的钧天墓里,再然后就是那哈尔滨的地下掩体,至此,就是她所掌握的行踪,和我掌握的也没多大出入,只是一些细节上面要比我知道的稍微多点罢了。   再一个,就是她对于目前宝哥下落的猜测,据她所说,她暂时不对宝哥所做这一切的目的下个结论,但是很明显,宝哥也在极力的追寻着古罗人,以及无名所代表的三十六侍罗所守护的秘密,并且甚至还屡屡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面。   因为宝哥是所有人追逐的对象,甚至也包括她无名在内,其实都是在跟着宝哥屁股后面追赶,所以宝哥下一步的行踪,她在没有回到罗山钧天墓之前,她是无法回答我的。   当时谈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我便顺带问了一下她的身世,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和那些黑袍人就是一伙的,而他们的名字,也确实就叫三十六侍罗,只不过关于这三十六侍罗到底是什么人,她的回答,简直就有如天方夜谭。   酒足饭饱之后,我跑去小卖部买了一本笔记本和笔,然后骗无名说是要蹲大号,也不待她提出异议,就一溜烟的钻进了男厕所里。我在蹲坑的同时,叼了一根烟,将刚才一路上所捕获的信息全都记在了本子上,因为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有些甚至是和主线剧情脱节的很支离玻碎的事情,但每件事的发生,我相信都不是空穴来风,弄清楚所有的来龙去脉,我才能赶上宝哥的步伐,所以我必须将已经获得的信息全都记录下来,以备日后整理。   等烟烧完了,我也记完了,我几乎是将无名说的话,以及我从她的话中延伸出的信息,全都如数记录在了上面,洋洋洒洒有两页多纸,其中光那个关于三十六侍罗神话一般的传说故事,就占据了很大的篇幅。   我怕无名在外面等急了会冲进来抓人,也就没磨蹭,提了裤子就飞了出去,刚跑出去,就看见她正对着厕所大门等着我,手里还拿着两灌金黄色的小罐子,上面还隐隐约约的印了两头角对角的红色大铁牛。   她对我上个厕所,耽误这么久,显得非常不满,当下重重的将两个小罐子甩到我的手上。   “卖东西的说这是外来货,提神的,这样可以让你多开几个小时。”   “你……你干脆让我开一夜好了,也甭睡觉了,咱明天中午就到罗山!”我掂着手里的两个小罐子,这东西以前从没喝过,我正在琢磨这到底是什么稀罕物的时候,无名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你还站在那干什么,等人追过来吗?”   我一听,浑身一颤,迅速的朝四周围扫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旋即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连忙飞也似的跑上了车,发动着一脚油门就开出了服务区。   沙哥给的钱全在我这,据我所知,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一分钱,这两罐东西,压根就不是她买来的,或者也可以说是她买的吧,但是她绝对没给钱。 第二章 又见女孩   我们出了服务区,又飞驰在了南下回罗山的高速上,这破吉普方向有些跑偏,要是不扶着方向盘,车子就会迅速的偏离车道,这在高速行驶的时候,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不得不始终用一只手,紧紧的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摆弄了半天也办法打开易拉罐的拉环。   无名见了此情景,一把从我手里夺了过去,将拉环拉开后又递了给我,我尝了一口,这叫红牛的饮料,味道还真不赖,我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   可能是从小到大很少跟女生相处的我,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又或许我从来就没把无名看成是普通的小女生,当下竟然将罐子递到她面前,很大方的请她也品尝一下。   她很木讷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推开我的手。“你喝吧,我又不用提神。”   我这才反应过来,就算她再强悍,这骨子里也还是个女人,即使我无意中看了她的身子,又无意中在水里被她嘴对嘴的换过气,可不管怎么说,我俩也没那层更深进一步的关系,这男女授受不亲,她怎么可能与我共饮一罐饮料!   我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大口的灌着味道确实很美的饮料,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的很快,这还没几口,易拉罐就见底了,我将空罐子很潇洒的随手往身后一丢,想着就先丢在后备箱里吧,因为在高速上,往窗外丢东西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就可能会酿成大祸。   我刚丢完空罐子,无名就一把扶住我的方向盘,喝道:“停车。”   “咋了?”我不明所以,脚下松了油门,但是刹车踩的并不重,只是适当的减慢了车速。   “声音不对,后背箱有东西。”   我听她这么一说,猛的就回过头去,吉普车的车厢都是贯穿的,从驾驶位就能看得见后备箱,但是被第二排座椅遮挡着,后备箱下半部就不看不见了。我随即加重了脚下踩刹车的力道,将车靠边停了下来,刚一停稳,无名就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我见状也连忙下车,直接往车后走去。   我用钥匙将后背箱的锁打开,无名将我往旁边一推,一把就掀开了尾门,我原本还以为是无名大惊小怪,这辆车是沙哥他们在东北的分堂给我们准备的,我们一路上也就刚才在服务区停下吃了顿饭,其间车门都是锁好的,这后备箱里能有啥东西。   但是我错了,无名的听力一向惊人,她所说的声音不对,应该是指她听见了我丢的空罐子,落在后备箱中的声音不对,也就是说,空罐子落在了不应该属于后备箱里的某个东西上。   在她掀开尾门的一刹那,我才知道,空罐子确实落在了不属于后备箱里的东西上,不是,那压根就不是个东西,是个人,一个女孩,一个扎着两束马尾辫的女孩。   “怎么是你?”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慢慢的走了过去,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子,双手抱在胸前,一脸要哭的样子,我知道,她现在一定是害怕到了极点。现在天已经黑了,高速上连车都不多,就更别提能有什么人了,眼下借着刚刚升起的月光,一男一女两个人,将她逼在一个狭小的后备箱中,她一个小女孩,不害怕才奇了怪了。   “我认识她。”我说着就将无名往旁边拉了拉。“人家一个小女孩,你这么瞪人家干嘛,看把人吓的!”   这边说着,无名已经被我拉到了靠近高速护栏的位置,被车子的侧面遮挡着,女孩已经看不见她了,而这时候,无名一把打掉我拉着她胳膊的手,我才自知有些失礼,连忙陪着笑脸说道:“你这面无表情的,没看人都被你吓傻了吗,行了,你给我两分钟,我来把事情弄清楚,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你还怕她能在你手上翻了天!”   无名转过身去,面对着护栏外月色下的田野。“好,就给你两分钟。”   我听了连忙就回身到后备箱,女孩还在里面,靠着第二排座椅的后背,屈着双腿挡在身前,两只手抱着膝盖,眼睛里早已害怕的湿了眼珠子。   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实在是想不出来,她是什么时候钻进后备箱的,她就是我和沙哥在罗山被唐敏下了冥灯索魄之局的农家大宅里,救出来的那个小姑娘。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被虎头他们绑在二楼上,当时救她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昏迷的,我连口话都没来得及问她,就将她托付给了沙哥,让沙哥带她回营地,并且嘱咐沙哥好生照顾,等她醒来后,要走要留随她的便。   奇怪的是,这并不是我自那以后第一次看见她,早在我们到达哈尔滨的第一个晚上,我就见过她了。   当时我和沙哥去接应引双头怪到河里的无名,沙哥去了大桥的另一边布局,我则留下来准备在沙哥的局布好之后将双头人引入局中,而就在那时候,我发现桥面上站着一个人,从水里的影子能很明显的判断出那是一个女孩。   其实我当时还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是个耍了性子的女孩,半夜出来溜达,我还怕一会引了双头人上岸,会殃及到她,我记得清楚,我还用石子朝桥面上丢,把她给赶走了。不过,赶走了,只是我当时的猜想,后来转到了桥的另一边,我又发现了她的身影,才知道,她并没有离开。   直到我们回到了宾馆,我和沙哥用风油精在抹李大仙和教授的鼻子,想把他们俩弄醒,而那其间,沙哥问了我一个问题,才使得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身份。   沙哥当时也看见了桥上的她,问我当时有没有看见桥上有个人,我点点人示意他我也看见了,而显然他看的可能更清楚一点,他问我有没有觉得她有些眼熟。   就是这“眼熟”两个字,让我明白了当时站在桥上的女孩的身份,因为我和沙哥相识也没多久,他问我是否觉得眼熟,说明这个女孩,我和他应该都见过,所以心里稍稍码算一遍,捋一捋就不难得出结论来。   年轻的小女孩,我和沙哥同时都见过的,就只有我们从那宅院里救出来的小女孩了,所以我对号入座一下,发现当时看见的身影,与她确实很相像。   只是后来,换了身干衣服的无名突然就进了房间,用箭矢刺了教授和李大仙的大腿,将他们大腿里双头人用来追踪我们的蛊虫给刺死了,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地下掩体,然后又跟着无名去救了大岁,可谓事情接二连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件事,也就一直没机会和沙哥详谈。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当时在沙哥他们营地醒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们,但是无名只给了我两分钟,这时间紧迫,我只能先挑重要的问她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还是和当初的想法一样,虎头要杀我,那么他就是我的敌人,而这个女孩也被他绑架了,那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所以我为了平复她紧张的心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她:“你老跟着我们干什么?你又是怎么钻到我车里来的?”   她长得很清秀,属于那种水灵灵的邻家女孩形象,估计这胆子也是很小的,眼下不论她是怎么钻进来的,总之被我们发现了,她是着实吓的不轻,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连看都不敢看我,更别指望她能回答我什么问题了。   我掏出一支烟,坐在后备箱的地板上,尽量放慢我问话的节奏,好让她平复情绪。“你这样不说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还要赶路,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就说出来,我能帮到你的,就一定会帮你的,这样大家都不耽误时间不是?”   我说完,摸出火柴盒正准备点烟,她却给我丢过来一根白色的东西,并且终于开口说了话:“你……你抽这根吧!”   我看着地板上她丢过来的,竟然是一支烟,当下暗自苦笑,心想这算哪门子事儿呢,请我吃根烟贿赂我?好让我放过你,别为难你?可就算我愿意放你走,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这无名也不可能就这样随随便便就罢休了啊!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第三章 宝哥的人   我将地板上的烟捡起来,这才发现竟然还是没有过滤嘴的“白纸包”,当下叼进了嘴里,划着了火柴,一边点烟,一边继续对她说道:“该回答的问题,还是要回答的,你让我把情况了解清楚,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她还是没说话,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盯着我,说实话,她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很容易让男人生出一股子怜惜来,如果不是有无名在场,我估计我会直接放她走,或者她愿意的话,我会顺路载上她,带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我这刚吸了一口,舌尖、喉咙就火辣辣的烧,这烟非常够劲儿,而且这烟丝的味道,我再熟悉不过了,我惊悚的连忙从嘴上将烟取了下来,转了个圈一看,烟身上果不其然的赫然引了一个鲜红的“宝”字。   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将烟拿在手里,眉头都皱到一块去了。“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有我宝哥这种请人特制的白纸包香烟?”   “怎么回事儿?”虽然给我的时间还没到,但是无名听见我说出了宝哥两个字,便也转身走了过来。   我将印有“宝”字的烟给无名看了看,告诉她这种烟,是宝哥在广州城乡下的农村,请个老头子给他特制的,世上绝无仅有,这种烟,只有宝哥一个人才会有,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弄的到。   “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仿制的?”无名从我手上把烟接了过去,仔细的看了看。“这个宝字,会模仿人笔迹的人,应该不难仿写出来吧。”   “烟丝,还有烟丝。”我现在已经有些激动起来,毕竟任何关于宝哥的事儿,都会让我莫名的兴奋起来。“这烟丝的味道也是一模一样,这种烟丝味道非常冲,烤制的工艺和普通烟不一样,这不是谁都能模仿出来的。”   无名听我说完,点了点头表示认可了我的推断,看了一眼仍然躲在后备箱角落的小女孩,随即问我:“你不是说你认识她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现在也没什么心思跟他解释,就搪塞了一句:“我只是见过她,但不知道她是谁,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我宝哥的烟。”   无名将仍然燃着的烟在地板上摁熄了,然后朝着小女孩,用她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和罗德宝到底是什么关系?”   无名问完,我也两眼死死的盯着女孩,我们都在等她作答,但她却依旧抱紧了双腿窝在那里,我现在对她已经没了先前的怜惜之情。我只感觉她这种看似好像被吓的不知该如何说话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不然她也不会看我抽烟,还能想起来将宝哥的烟丢给我,这说明她心里清楚的很,她知道我看见宝哥的烟,一定会惊讶的慌了手脚,但我不知道的是,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想要告诉我什么。   我从无名手里又把烟拿了回来,当下钻进车厢,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将烟摆在她的面前,说道:“这烟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你不说的话,只能让自己难堪,因为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没耐心在这跟你耗。”我随即又沉声道:“你也别在这跟我装了,看你一个女孩子家的,我不想对你动粗,但你也别不识抬举。”   “你……你不能动我!”她颤颤惊惊的终于开了口,而我则确实有些不耐烦了,她的话音刚落,我就接着对她近乎是吼道:“我不想听其他的,回答我的问题!”   或许是被我的吼声惊吓的,原本还在眼珠子里打转的泪花,瞬间就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她带着哭腔竟然回了我一句,让我大跌眼镜,差点脚下一软,没跌坐在地办上的话。   “烟是你宝哥给我的,我……我是你宝哥的人!”   我旋即回头和无名交换了一下眼神,从她的眼中,我看见了她也是和我一样的对于这句话,感到无比的震惊,我沉思了老大一会,上上下下又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才继续说道:“你的意思是,你是我嫂子?”   她没有回话,只是含着泪花的对我点点头,我这下彻底是懵了,这宝哥没找到,却是也先找到了宝嫂,我退了出去,点上那支宝哥的烟狠狠的抽了一大口。   辛辣的烟气流进了身体里,弄的我简直有些头晕,我一直就不明白宝哥为什么会喜欢抽这么烈的烟,而现在我才对此有了些眉目。 或许只有如此强烈的刺激,才能让他那深的可怕的心机,得到些许的填满,也才能安抚他背负着的秘密,所带来的压力,我想他只有将这猛烈的烟气灌入体内的那一刻,才能够获得片刻的释然。   如果这女孩所言非虚,她真的是宝哥的人,那么宝哥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他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连什么时候谈了对象,这样的事儿我竟然都一点不知道。 虽说宝哥的工作对我一直是保密的,我还是在离开广州的那天晚上,从金老的口中,才得知了他是一个一直帮东家收下山货的人。但是只要他不出差,他和我走的还是比较近的,他会带着我出去喝酒,出去耍,带我见识各种各样的世面。不过即使这样,关于这个女孩他却一直都瞒着我,一直藏的很深,我不但不知道这件事,我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女孩的存在,我更加没有看出丝毫的蛛丝马迹,这要不是刻意的隐瞒,是很难做到这点的。   我一直将烟抽完,任凭浓烈而又辛辣的烟气刺激着我的血液,无名见我如此,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就在我的身后,把尾门给关上了。   “你干什么?”我见她如此,不解的问道。   “先赶路,等你们都平复了情绪再说。”   说完无名就上车了,我丢掉已经烧到屁股的烟头,心想这样也好,不管那女孩是如何钻上车的,她肯定是想和我们一起,既然这样,就带上她,等到了罗山,大家的情绪都平复了再好好问问她也不迟。   我爬上驾驶席,刚一发动车子,这边正准备出发,突然又觉得好像有个很重要的地方,差点被我忽略了,当下又重新提起手刹,转过头去对那女孩问道:“你才多大岁数?”   “架是故意打的,人是故意伤的,好男儿志在四方,小小的大罗村,怎能困的住我!”   她依旧靠在第二排的座位靠背上,我看不见她,但那已经不重要了,我松了手刹,一脚油门将车弹了出去,车速越提越快。   我发现自己想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女孩根本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样羸弱,她其实心里非常清楚,她是一个明白人,她一眼就看出了我问她多大,明显是在怀疑她和宝哥的关系,因为毕竟宝哥已经三十岁了,而她怎么看,都只有刚刚二十的样子,这和宝哥年龄的差距实在是太悬殊了。   只有看穿了别人所问之话弦外之音的人,才能准确的答非所问,却送上一个更加直接的回答,一个直击问题根本的回答。   她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宝哥的原话,正是宝哥早年和人打架,被迫跑路的真正原因,这个秘密,我一直以为,世上除我以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那是宝哥三年前衣锦回乡,带我去广州的路上,我问起当年的事儿,他才告诉我的,并且这事,至今他爹、我爹还都蒙在鼓里。   他想出去闯荡,却又怕我大伯一个人在家牵挂他放心不下,所以才使了这招暗度陈仓,自己成功的离开了早已困不住他的村子,而又断绝了大伯牵挂他的心,因为当时是大伯赶他走的,所以大伯也确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这个不省事的儿子死了心。   其实这也算不上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无关紧要的人,我想宝哥也不会对其说这些关于他的陈年往事。她能够准确的将宝哥的原话说出来,已经很清楚的向我证明了她的身份,我已无需再怀疑,别说她起码成年了,就是未成年,她说是我宝哥的人,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信了。   一旁的无名,显然是不知道那句话的含义,看我听了之后就闭嘴不再追究,估计也是很茫然,但她是一个没有好奇心的人,她的眼里只有她的使命,只有她需要完成的事,其他事,只要跟这个不产生冲突,她是没什么心思理会的,所以她什么也没问。   我将还剩的一瓶红牛拿出来递给无名,她会意的将其打开,我又几口灌了,脚下已然将油门踩到了底,我决定不休息了,我要一路开回罗山,和无名再次进入钧天墓里,我一定要尽快探明宝哥的下落。 我要问问他到底在干什么,现在不光是我这个兄弟,连他的女人都在找他,而他,他妈的现在到底藏在哪。 第四章 高速三飞   也不知道是喝了红牛的缘故,还是在得知宝哥连找个小媳妇这种事儿都瞒着我,让我心里憋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难受劲儿,总之我真的一晚上都没有睡觉,硬生生的在高速上开了一夜的车。其间半夜三更的时候,我那小嫂子早已在后车厢里躺下睡着了,而无名却陪着我一夜未眠。   我不知道她是怕我一个人开车犯困,还是她真的不困,不过她说她不想睡,我也没勉强她,我想有个人陪也好,毕竟开夜车很累人,有个人陪着说说话,还是可以缓解一下疲劳的。   我一路开到天亮,我们就一路谈到天亮,话题无它,无非还是围绕着以前我没弄明白的地方,和接下来我们要干的事儿。我隐隐发现了这个女人其实也没有那么的难以亲近,虽然说起话来依旧简约而不简单,让人听了不甚明了,但是相处的时间久了,对于她的那份莫名的恐惧,也正在逐渐地减少。   随着谈话的深入,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儿也基本都弄清楚个一五一十来,我先用脑子将她说的都记下,想着停了车,再一一记在本子上。毕竟难得她这么有雅致,愿意跟我说话,这些谈话记录,以后对我码顺一切,会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一连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并且还有一大半是走的夜路,这换成谁,也会招架不住的。随着天越来越亮,大概在早上七点左右,估计无名也看出了我是实在熬不住了,便示意我在前面一个服务区停下休整。   我也没硬撑,等又看见了服务区就开了进去,停了车我先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打开了尾门,那女孩见我开了车门,这才惺惺的睁开了眼睛,随即透过车窗朝外面看了看,才知道我们进了服务区。   我看着她一脸的憔悴,两只眼睛黑眼圈好像比我还重,似乎这一夜虽然是睡了,但是好像没有睡个安稳一样,整个人看上去,依旧无力憔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看着她,她看着我,两个人僵在那里,我竟然一时不知道究竟该如何称呼面前这个比我还小了几岁的小女孩,这时倒是无名过来一句话点醒了我:“人家就是再小,那也是你宝哥的女人,还不快请你小嫂子下来吃早饭!”   她是小,但她也是嫂子,小嫂子这三个字倒是很贴切,这还是我第一次从无名嘴里,听出了一句比较戏谑的话语。   我这时看向无名,她也一夜没睡,但是却丝毫看不出任何憔悴的感觉,精神依旧,脸上也一点倦容都没有,依然是那么的白皙可人。   我当下暗自惊叹,这张美丽的脸颊,难道就不能被任何表情渲染,难道就不能被任何事情感染,难道就只能这样永远一沉不变下去吗?这到底是一张真实的脸,还是只是一副面具而已?   我看着先行一步进入餐厅的无名背影,暗自摇了摇头,便向我的小嫂子很大方的伸出手去:“走吧,先去简单洗漱一下,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她慢慢的起身摸到车尾,然后扶着我的胳膊跳下了车,等她洗漱完了,我们进入餐厅之后,无名已经吃过了。我便叫了两碗面,等大家都吃好后,我点上一支烟,靠在椅背上,浑身无力慵懒的抽着,眼皮子已经开始了掐架,我知道我必须要睡一会,哪怕是眯上一小会也是好的。   “把车钥匙给我吧,我……我还是回车上等你们。”女孩看我想在餐厅眯一会,明显是不愿等我睡着之后和无名独处,当下颤颤惊惊的,很小声的问我要车钥匙。   我实在是太困了,哪里还有时间管她,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一把丢在桌子上:“别待后备箱了,第二排不是还空着呢吗。”   她拿了钥匙,对我点点头,起身就要往外面走,但是却被无名叫住了。   “你要干什么?”我见无名突然叫住了她,顿时睡意一消,连忙紧张的问道。   虽然现在我还一时不知该把这女孩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或者说一时还不能接受她是宝哥的女人这件事,但我心里清楚,当她说出关于宝哥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那句宝哥的原话时,我知道她就是宝哥的女人,这一点已经不容我质疑了,我能做的,只有接受这个现实。   她既然是宝哥的女人,那就是我嫂子,我这个小叔子,在宝哥不在的情况下,说什么也得护着她,这一点是我必须做到的,不然日后哪里还有脸去见宝哥。   “你紧张什么,我就跟她说几句话,你睡你的觉去。”无名将她拉回了座位上,然后给她斟了一杯茶,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司喜。”她轻声答道。   “哪里人?”   “江西婺源。”   听到这,我也忍不住的插嘴问了一句:“你跟我宝哥是怎么认识的?你也在广州打工?”   “没有,我还没有参加工作,我还在读书,在浙大。”   这下我又懵了,她是江西人,宝哥是安徽人,她在浙江大学读书,宝哥在广州城里工作,这俩人咋就莫名其妙的交际到一块去了呢?就算宝哥时常出差全国各地,替东家收下山货,可怎么的,也不可能收个下山货,能收到人家大学里去吧?   “去年年底,我放假在家,你宝哥带着一副画来到江西婺源找我爷爷,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她看出了我在疑惑什么,还没等我问,就自己开口解释了起来。   “一副画?”我越听越觉得糊涂了,金老才是识画的高手,宝哥要是有什么画,那也得拿来给金老讨教,怎么可能不远千里跑去江西婺源,找她爷爷?   “你爷爷是做字画买卖的?”   她摇头。   “你爷爷是识画高手?”   她摇头。   “你爷爷是绘画高手?”   她还是摇头。   “那你爷爷到底是干什么的嘛?”   “退伍军人。”   我听了一愣,一个退伍军人,宝哥带一幅画过去拜访人家干什么,难道一早就得知人家家里有个水灵灵的孙女,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就是冲着人家孙女去的?   我当下一拍大腿,跟宝哥混了这么久,咋就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一手,还有这么儿女情长的一面呢,先不管他去找人家爷爷干什么,总之是三下五除二的把人纯洁的孙女给骗到手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宝哥去了古罗地,她也在古罗地出现,宝哥去了哈尔滨,她也在哈尔滨出现,我们要回罗山探寻宝哥下一步行动的线索,她也跟着过来了,这不是明摆着,也在寻宝哥吗?短短九个月,其中还失踪了这么久,宝哥这是耍的什么手段,老牛回头吃嫩草,把人家小了他十来岁的小姑娘,迷的这么死去活来的?   “那幅画,画的是什么?”无名见我若有所思,便接着问她。   “我爷爷早已过世,当时家里就我一个人,是我接待的他,他说画是我爷爷寄给他的,还让我看了一眼,整幅画阴气森森,画风怪诡,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什么画,我是后来才知道……”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灵光一闪,打断了她,道:“扬州八怪之一,鬼才画师罗两峰的鬼趣图?”   见她肯定的对我点点头,我瞬间倒吸了一口寒气,去年年底,也就是距今将近九个月了,那时候宝哥都还没去古罗地,怎么就已经关注上了鬼趣图来?还说是一个早已过世的人寄给他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早已睡意全无,正待细问,无名却突然拦住了我,将桌子上的车钥匙用手一挥,打到了我的面前:“睡你的觉去,一会还赶不赶路了。”   “我……”   “你什么?”无名说着竖起手指,在我面前摆出一个剪刀手:“我只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醒了继续赶路,我们下午必须赶到罗山。”   “我话还没问完呢……”   无名直接打断了我。“我会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两个小时后去叫你,什么情况我路上再告诉你。”说完,她就一副逆我者亡的架势盯着我,我顿时被她盯的浑身只打冷战。   这里虽说是公共场合,但我相信她是不会顾及这些的,她一向做事利落,我怕如果我不按她的意思来,再坚持下去,按照她的风格很有可能会一个刀手打在我的后脖颈,将我打晕了扶到车上去睡觉。   我拾起钥匙,纵使无奈,也只得没有二话的起身朝外走去,临走还嘱咐司喜别害怕,告诉她虽然无名有时是凶了点,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她其实有的时候,就是有些神经质,只要别逆着她是不会有事的。   我当时说的很小声,几乎是贴在司喜耳边说的,但我说完之后,才想来自己闯祸了,我忘了无名是谁。 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金刚葫芦娃老二,人家是千里眼顺风耳的二娃,别说隔的不算远,就是再远一点,凭她那惊人的听力,人家也能听得见我刚才说她是神经质啊!   “额……我去睡觉了,你俩慢慢聊!”说实话,我自知刚才口误说了错话,我也确信无名是一定听见了,所以说完之后,我连看一下她的勇气都没有,直接扭头就走了。 等安全无恙的回到了车上,我才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惊叹,这无名虽然狠辣,做事疯癫,但是说实话,好在脾气并不坏。   我并没有立即睡觉,而是拿出笔记本,将一晚上从无名那里套来的信息,悉数整理妥当,记录在案后,我才释然的放倒座椅,没一会就浑浑噩噩的睡过去了。 第五章 假戏真做   实在是疲倦的不行,原本在地下掩体里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压根就没怎么休息,虽说上来后服用了李大仙的迷药,昏过去三天两夜,但是醒来后整个人也是感觉乏力的很。紧接着又驱车十几个小时不停歇,可以说我是从身体到身心,都已经临界了极限的边缘,这一觉睡的可谓是天昏地暗,直到无名来喊我,我都根本撑不开眼睛。   无名大概喊了我两次,我都是刚一睁开眼就又控制不住的合眼睡了过去,正所谓事不过三,第三次无名没有晃我,也没有喊我,而是直接给了我一个耳光,甩的我眼冒金星,就连那清脆的响声,都够震慑我清醒的,更别说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了。   “又来了……又来了,你他妈又来了!”这一巴掌甩的我顿时就清醒了,我坐起来就冲她吼道:“让我多睡一会能咋的,我是人,不是牛,就你这样的要是当了老板,工人群众还不给你剥削死!”   见我清醒了,无名也就没再说话了,绕到另一边上了车,任凭我唧唧歪歪的发了两分钟的牢骚,我见她根本就没想搭理我,我这打又打不过她,当下顿觉没意思,也就不再吱声了。这时扭头朝后面看去,发现司喜也上车坐在了后排的座位上,我下车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我们就继续上路了。   开出去没一会,我透过后视镜,看见司喜又渐渐的睡着了,心想这丫头,这段时间是折腾的有多够呛,怎么逮着机会就睡。   司喜人长的小巧,淑女气质很浓,眼下这幅憔悴的样子,让人见了顿生怜惜,她和无名从外表上看,都是一等一的美女,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完全是两极分化。   等司喜睡的沉了,我终于有些迫不及待的开始询问无名,问她都从司喜那里摸清了些什么情况,我原本还想问问她需不需要睡一会,哪知她却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我也就安心的跟她谈论了起来。   在谈话开始之前,她又拿出了一罐红牛给我,这一举动,让我顿时对于她甩我一巴掌的事儿忘了一干二净,其实她终究是个女人,或许她也有心细的一面。   我灌了两口,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惊悚的扭头向她问道:“你……你又偷人家东西了?”   我连忙从口袋里将沙哥给的盘缠掏出来,大约拿了三分之一厚度的票子,塞到了她的手里。“得得得,我还是给你点钱吧,你以后再要买什么东西,麻烦你记得付人钱行不行!”   “我不需要这东西。”她将钱又给我塞了回来,随即说道:“放心吧,这次这个是付了钱的,你小嫂子付的。”   我怕推推搡搡又惹恼了她,既然不领我的好心,我也就只好将钱又收了起来,这时脑子突然想起了她当时从金老那里,用东家的字条兑了十五万现金,便不解的问她:“不对啊,按理说,你得是个富婆啊,你不是从我东家那里骗了十五万吗?你怎么没钱呢?”   “出门就扔了。”   “扔了?扔哪去了?”   “一个乞丐。”她说的极其淡定,像一抹浮云轻轻的飘过,但是我听得却犹如晴天一道惊雷。   这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惊悚的一句话,十五万,我连十五万长的什么样都没见过,她随手就扔给了别人,还他妈是一个乞丐,或许确实就和教授当时在地下掩体里,准备从铁索桥上跳下去的时候,对我说的话一样——她就不是人。   “以后有这种事儿,能不能扔给我,砸我也行,砸死了都不找你!”   “可以。”   我将余下的红牛一口气灌了,也算给自己压压惊,随即,我们就开始谈论起正事来。   先说司喜是怎么上的我们的车,其实从哈尔滨市区的那条城中河,无名干掉了双头怪,我们返回宾馆的时候,她就已经跟着我们了。   后来天还没亮,我们雇了车出发去地下掩体,她也打了一辆出租跟在我们后面,只是到了地方,沙哥他们下了车,而我又和无名掉头去救大岁,她一时无措,那地方偏僻又打不到车,所以她就只好跟着沙哥他们了。   再后来我和无名救了大岁,我们下了掩体之后,她没办法下去,就一直呆在地面上等我们,见我们上来了,又看见开了两辆车来接应我们,她就趁人不备钻进了其中一辆车的后备箱中,准备继续跟着我们。   所以她现在跟我和无名在一起,完全是机缘巧合,她根本没想到我们一行人会分道扬镳,而恰巧,我和无名开走的,就是她上的那一辆车。   再来说说她和宝哥之间的事儿,其实当时宝哥带着一幅说是她爷爷邮寄给宝哥的鬼趣图,去她们家拜访的时候,她和宝哥仅仅只是短暂的一面之缘,在得知了她爷爷早已不在人世之后,宝哥没有逗留,直接与她告了别就走了。   而后一直藏身于里屋的人,在宝哥走后,才走了出来,那人正是她的二叔,他的二叔当即让她速去追宝哥,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和宝哥取得长远的联系方式。   “你知道她的二叔是谁吗?”无名说到这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问我。   “我连她都是刚刚才认识的,我哪知道她二叔是谁!”我不明所以的回道。   “她二叔就是在神庙里挟持你的人。”   我听了猛然一惊:“你说的是,光头阿司?”   司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当时听见司喜说她姓司的时候,我就隐隐感觉有些异样,只是光头阿司一直都在广州城一带混,而她老家又是江西婺源的,所以我当时也就没将这两者往一块去想。   现在听无名这么一说,我真是大感意外,就光头阿司长的那味道,他的兄弟还能好看到哪去吗,而他兄弟也就是司喜她爸,怎么就生了司喜这么一个水灵的女儿来。   她二叔向来在家里是一霸,脾气暴躁无人敢惹,很年轻的时候就去了广州混,一年也就回一趟家,当时正好是年底,所以她二叔刚好在家。其实她也不明白,光头阿司为什么要她去接近宝哥,但是她最终还是听了她二叔的话,一路追着宝哥到了火车站。   宝哥见她追了过来,也是很诧异,不过这对于宝哥来说,倒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据她所说,宝哥当时对于他爷爷的事儿,表现出了非常浓厚的兴趣,他们俩就坐在火车站前面的一个小卖部门口,一聊就忘了时间,导致宝哥错过了班车,最后只能歇了一夜,第二天才赶回了广州。   “细节,细节,他们当时都聊了些什么,怎么聊着聊着就聊成一对儿了?”关于宝哥和司喜是怎么确定关系的,无名说的很笼统,我只好打断她追问详情。   “细节我没问。”   “你没问?”我有些惊讶。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你我都是外人,何必要去追究。”无名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这是不关你什么事儿,可关我的事儿啊!”我怕吵醒了司喜,当下声音压的很低。“你也说了,司喜是带着目的接近我宝哥的,这个估计宝哥还被傻乎乎的蒙在鼓里,这丫头压根就不是真心的啊!”   “你还不了解你宝哥,从来只有他骗人,还有人能骗他?”   “你什么意思?”   “假戏真做。”无名往窗外瞥了瞥。“一开始是假,后来是真。”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有些不解。   “相信我,这个以后你自己会知道的。”她将视线从窗外拉了回来,转过来盯着我。“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事,不是我们现在需要弄明白的问题。”   我有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关于宝哥和司喜的事,弄清楚了,可以帮助我们分析宝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毕竟这是发生在他去古罗地之前,也是发生在他失踪之前的事。按照无名做事的风格,宝哥和司喜到底是怎么好上的,以及其中的儿女情长,确实不是我们需要去弄清楚的,我们只要知道他们两个最后就是莫名其妙的好上了就行。   我不太懂女人,但我相信无名,我相信她既然说司喜和宝哥一开始是假,后来成了真,那么说明司喜一定给了她足够的理由,才让她做出这样的判断。即使当时她和司喜在餐厅里的谈话内容我不得而知,我也相信无名不会只凭司喜的片面之词,司喜一定是向她道出了某种令她信服的话来。   “那关于她爷爷呢,这个你总该是问清楚了吧?”无名说的不无道理,我也就暂时放下了宝哥和司喜之间,关于感情的那部分,而是转移话题,询问起一直令我困惑的,关于司喜爷爷的事。   “早年当过兵,死在三十年前。”   “三十年前!”我嘴巴张了多大,接着又问她:“那司喜说,她爷爷是怎么死的?”   “她也不知道,你宝哥问她,她也没能回答。”   “合着你就什么有用的都没问明白就是了。”我当下有些不悦。“你俩在餐厅喝茶聊了两个小时,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都问出些什么有用的来了?”   无名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对于我用责问的口吻跟她说话,让她感觉很不正常一样,虽然在外人听来,她说话的语气和调子,可能永远都没有变化,总是波澜不惊一平如水,但是我可能是与她相处的久了些,我现在已经可以慢慢的听的出,她说话语气中微不足道的极小变化。   “她不知道,我没说我不知道。”她就那样盯着我,好像在抨击我的武断,又好像在告诉我,和她说话,永远不要过早的下结论。 第六章 当年一行   “你……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连人家孙女都不知道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她爷爷的事,但我知道光头阿司他爹的事。”她终于将视线移开了。   我被她一时绕的拐不过来弯,想了一会才解过来,司喜爷爷不也就是光头阿司他爹嘛,这两个就是一个人,她知道光头阿司他爹的底细,自然也就等于知道司喜她爷爷的底细。   原来光头阿司他爹,和无名的前任,早在三十年前就有过接触,他爹的名字叫司空,而这个人葬身的地方,就在句芒神庙里。按照无名的意思,凡事通过不正确的手段和错误的时机进入了句芒神庙的人,是永远也别想再出来的,而留在外面的躯体,也就永远也别想再醒来,最后只能判定其已经死亡。   纵然是离开了躯体的意识,在神庙里也不是永生的,时间一到,这股进入了神庙中的意识,也会灰飞烟灭,最后的结局,也只能是死在神庙里。   听无名说到这的时候,我打断她问了一句:“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俩当时在神庙里,不论见到的是活人还是死尸,其实都跟我们一样,全都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某种外力控制人的意识,幻化出来的?”   “是的!”   “那活人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死了的人,竟然还会有肉体留在神庙里?”我想起了被血凥子控制的东家胖少爷的尸体,以及青铜勾芒神像背后那个黑暗空间里的七具死尸。   “不是真实存在只是相对而论,是针对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来说的。”她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对我说。“如果把句芒神庙所在的那座小岛,看成是一个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平行共生的空间,那么对于那个空间而言,进入里面的人,其实就是真实存在的。”   我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说的像级了一本科幻小说,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玩意儿,但还是不置可否的对她点点头。我其实不太想深究这个问题,除非来一个科幻小说家,否则让无名这种说话极简主义者,我知道再费多少口舌,我也不可能从她嘴里,把这个事儿给完全整明白。   “算了,你还是接着说司喜他爷爷的事儿吧,她爷爷为什么当年也要进勾芒神庙?”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想弄清楚司喜他爷爷为什么要进入句芒神庙,背后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我虽然也跟着无名,进入句芒神庙忙乎了一阵子,但我也实在是没看出来,我们进去是为了什么,或者说那么多人都想进去又是为了什么,如果说我们当时一行有什么收获,难道一切就是为了她从神庙里带出来的那个卷轴?   “当时随她爷爷一起进入句芒神庙的还有另外七个人,他们一共是八个人,你知道带队的是谁吗?”她往窗外瞥了一眼,接着说道:“就是洛地生他爹,洛云龙!”   我很惊讶,但是却没有打断她,只是点点头,示意她继续,但是她接下来的话,让我再也安分不下来了,甚至惊得连方向盘都把持不住了,如果不是她反应及时,替我扶住了方向,这跑偏严重的破车,就很可能会被我开出高速,栽进路旁的沟里去了。   “现在你也渐渐的对事态掌握了一些,有件事,我觉得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当年那八个人中,你爷爷也在其列。”   这简直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过的最令我匪夷所思的事情,司喜她爷爷死于三十年前,这也就说明无名口中所说的当年,指的就是三十年前,那时候我都还没出生。   虽然那时候没我,但我也不能想象这件事,从小到大,爷爷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安分老实的庄稼人,在田里耕耘了一辈子,他当年怎么会去参加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行动?   联想到神庙里的那七具尸体,如果那就是当年我爷爷他们的那一行人的,那么显然少了一具,而少的那一具,正是我爷爷的,因为他没有死于三十年前,也就是说当年他是唯一活着回来的人。据我爹所说,我爷爷是在我出生那年走的,而我如今才二十五岁,这起码说明爷爷从神庙里活着回来后,又过了五年才离开人世的。   “我一直没机会问你,当时在神庙里,神像背后那个黑暗的空间,你留下了夜光石给我指路,显然你是想让我发现那具巨大的石棺,但是躺在石棺之前的七具尸体是不是……”   我还没说完,无名就接了过去:“那些就是三十年前,洛地生他爹带队进去的一批人,少了的那具尸体,就是你爷爷。”   和我料想的如出一辙,我随即又想起了随光头阿司一起进入神庙里的罗祥海兄弟俩,便接着问她:“是不是我们村的人,都可以安然无恙的进入神庙中?”   “可以这么说。”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们村,都是同一个祖先,往上溯源,都是同一条血脉。”   “既然都是同一条血脉,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和我宝哥,你们随便从我们村抓个人不都一样吗?”对于这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通。   “巫罗的石碑,只认你们家这一支的血,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原来那块巨大的石碑,是巫罗的石碑,而我当时看见石碑的后面,还有个长方形的石堆,难道那就是巫罗墓?我一直以为巫罗不过是神话传说一般的人物而已,我没想到竟然是真实存在的人,但我们家这一支,和巫罗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画面,一个我在神庙里的句芒神像背后,进入那个青铜转门里面的一幕。   当时我与一个诡异的存在,用在地上写字的方式,做过的一番交流,这件事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对无名提起过。   我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那个诡异的存在,在最后我即将离去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那句形成在地上尘埃之中的话,那是一句揭露我身份的话。无名虽然一直都在提醒我有另一个我不知道的身份,但她却从来都不愿对我明说,并且按照无名的意思,其实宝哥也早就知道了,只是我自己一直都不知道罢了。   这一次终于成功了,出去后忘记这一切,但是要永远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丝蜘蛛绒网大罗氏的传人!——这就是当时那个诡异的存在9999写在地上的话,是原话,我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我到目前为止,也不能明白,这所谓的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到底是个什么名词。   我们的谈话仍在继续,我发现司喜还在睡觉,而且睡的很沉,这让我对于她是不是真的在睡觉产生了怀疑,毕竟她就是再疲惫,好歹也睡过一宿了啊!   无名见我朝后瞥了一眼司喜,看我眉头皱着的样子,应该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她也没瞒我,直接告诉我,司喜是被她下了迷药的,在我们到达罗山之前,她是不会醒来的。   我就说嘛,无名跟我说话,一点都不顾及着声音,好像根本不怕司喜是在装睡偷听一样,虽然我们之间的谈话也算不上什么机密,但是我相信,无名是不会轻易让一个刚刚才认识的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随随便便就听去的。   无名的迷药我也尝试过,醒来后没有任何副作用,这让我倒不是太担心司喜的安危。   从接下来的谈话中,我得知了,当年洛地生他爹率队,一行八人进入了神庙之中,而后七人全部葬身在里面,只有我爷爷一人活着从神庙里出去了。   这其中有个矛盾点,那就是洛地生他爹为什么会死在里面,因为无名早就跟我说过,说洛地生是世上唯一活着的知道句芒神像秘密的人,而这个秘密,就连无名当时都是不知道的。她又说,洛地生知道是因为他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洛地生一个人,那么他爹既然都知道连无名都不知道的秘密,又怎么会不知道进入神庙的正确方法,怎么会让自己也白白的葬身在里面?   按照无名的说法,洛地生他爹当年就是故意的,他是故意用错误的方法将人带了进去,因为他压根就不打算活着出来,并且也不打算让任何人活着出来,关于勾芒神像的秘密,是他爹在进入神庙之前就告诉洛地生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无疑一个新的矛盾点又出现了,而关于这个矛盾,她说她也不知道,她的前任也不知道,这是一个一直没有弄明白的地方。那就是洛地生他爹既然是用错误的方法带队进入神庙的,那么我爷爷是怎么活着出来的,这一点和只有通过正确的方法和时机进入神庙的人,才能活着出来的理论,完全背道而驰。   我对于洛地生他爹的做法,感到非常费解,他既然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活着从神庙里出来,那弄那么大阵仗带着七个人进去又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为了自杀加杀死其他七个人?   我想凭他爹当年洛家家主的地位,手上不仅掌握着巨额财富,还操控着一支上千人的秘密组织,就算他想杀人,也不至于要费这么大劲儿吧,并且还是个玉石俱焚的死招。买凶,指使,这哪一样,不比进入神庙要来的利索! 第七章 三十一轮   洛地生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故意用错误的方法进入句芒神庙,为什么要打算葬送自己和另外七个同伴的性命?   我越想越觉得费解,无名见我想的出了神,便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示意我注意点开车,我们现在早已经离开河北,目前应该是在山东省境内,并且很快就要进入河南了,这路上车子也已经开始渐渐的多了起来。   那一记敲的虽然很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疼痛感,但是却一下子让我清醒了,那是一种心里像被揪了一下的感觉,就好像是被敲中了什么穴位一样,有种让人猛然一颤的效果。   我心中暗骂,你说这都什么人,为了提醒人家,连敲个人都下手这么讲究,跟这种人在一起也忒可怕了,如果谁要是瞎了狗眼,被她这清秀的外表给蒙蔽了,稀里糊涂的娶了回家,我天,这日子实在是不敢想象。   可能是见我还在走神,她竟然作势伸手过来又打算敲我,这次我有了防备,连忙抬手去挡,但我忘了,我虽然是个男人,可面对的却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凭我的力道,怎么可能挡的住她。   其实我也是用了很大力气的,但她的手就像丝毫没有受到外力的阻挠一样,依然很顺利的落在我头上,然后又用指关节在我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动作一点吃力的感觉都没有,倒是我伸出去阻挡她的手臂,好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一般。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了,我有了明显的疼痛感,她应该是换了一个学位敲的,我疼的直咬牙,一股怒火窜起来,再也安奈不住了,我坡口就骂道:“你还有完没完,说你神经质你还不高兴,有你这么虐待人的吗,你是心理变态还是虐待我你会有快感?”   我骂完之后,心里也是一阵后悔,话说刚才都是从哪冒出来的熊心豹子胆,我这正准备迎接她更变本加厉的袭击,但是她却停了手,没有再为难我。   “你以为出了车祸,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她过了一会淡淡的说道:“我是为了你嫂子着想,你不能让她有事。”   听她这么一说,我有些哑口,其实她的做法是没错的,现在路上车子多,眼下车速又快,我那样走神,确实容易出事,但我只是不满她为了提醒我而采取的手段而已,不过她搬出了司喜来说事,我也就不好再跟她计较了,毕竟宝哥现在下落不明,司喜跟我在一起,我这个小叔子是铁定不能让她有什么闪失的。   我这时回头又瞥了一眼司喜,她依然静静的靠在座位上,她可能也是在很仓促的情况下去的哈尔滨,这一点从她身上穿的,与她的身段极不相符的厚厚的羽绒大衣就能看得出来。那应该是在她达到哈尔滨之后随意弄来防寒的,厚重而又宽松的大衣,穿在她的身上极为的不协调,也将她的身段遮掩的严严实实,我盯着那厚厚大衣覆盖住的身子,竟然隐隐约约的冒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为什么无名这样一个不通人情,凡事都以达到她某种目的为行为准则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司喜的安危?   我晃了晃脑袋,暗骂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当下又将车速提了提,伸手揉了揉脑袋,便又接着跟无名探讨起洛地生他爹和我爷爷以及司喜他爷爷,当年他们那一行人的事来。   “洛地生他爹当年不打算活着出去,那么其他七个人在跟他进去之前,知不道这事儿呢?”   “这你应该去问他们,我不知道。”她说着又拿出一罐红牛打开来递给我。“喝完了一口气到罗山,我们中途不再停了。”   我哭笑不得的接过来几口灌了,其实我看了说明,这只不过是一种有提神抗疲劳作用的保健饮品,也不知道当时那老板是怎么跟她吹的,她完全是拿这东西当兴奋剂使。   “三十年前,洛云龙率队的那次行动,是历史上对于我们最为沉重的一次打击。”无名当下接着说道:“在他们那次行动之后,直接导致了我们延续了几千年的使命,被全盘打乱。”   我这时想起了在地底大裂谷中,无名从巫罗石碑后面,取出了那个小木匣子,带头的黑袍人在送我们出宫时,对无名说的一句话:“这一次必须成功,我们无法再等一个轮回,现在的局势已经撑不到下一个三十年了。”   当时我不能明白这无厘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结合无名刚刚说的情况,当年洛地生他爹带着我爷爷他们一行人,应该是成功的破坏了什么,所以才让黑袍人破釜沉舟,一定要让无名和我进入句芒神庙中,必须顺利的完成任务,否则可能就要再等三十年,而他们显然是已经等不起了。   “三十年一个轮回。”我把当时从黑袍人那里听来的话直接搬了出来,然后直入主题的问无名:“什么东西在轮回,你们在一直轮回着什么?”   “那是一种使命,周而复始,三十年为一个小周期。”无名的话中,我可以隐隐听出一些遗憾的气息。“当年洛云龙带着你爹和其他六个人,他们成功的破坏了我们的使命。”   “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那卷你从神庙密室里带出去的卷轴?”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当下话赶话,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因为我感觉关于那个卷轴,应该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机密,无名是不会轻易向我透露的。   可如果真的就是为了那卷卷轴,那么我爷爷他们当年进入神庙,很可能目的也是为了那卷卷轴,而从无名获得卷轴的流程来看,显然需要我们家人的血液,先从巫罗石碑后面获得那个小木匣子。   获得木匣之后,再将木匣带入句芒神像背后的青铜转门里,通过同咒相抵,将附加在血舍利身上的咒术解除,并将其置于树根处,然后让其浸入岩石里。于此同时完成这些之后,那间与神像背后的黑暗空间中的石棺成连通器相连的另一个密室里,在里面,才可以完成拿到卷轴的最后一步。   按照这个流程,拿到小木匣子里,当时与我在青铜转门内里对话的诡异存在口中所谓的血舍利,是所有一切的开始,也是所有步骤的第一步,而这也很可能就是,为什么我爷爷会参加那次行动的原因,洛地生他爹需要我爷爷来帮助他拿到血舍利。   “没错。”无名极其简单的回答了我,于此同时也证实了我刚刚所做出的推断。   “那既然你们在三十年后成功的拿到了卷轴,那么三十年前洛地生他爹和我爷爷他们一行,成功的破坏了你们的使命这一说,就完全不成立了啊!他们当年压根就没成功嘛!”我有些大惑不解。   “你还不明白,三十年一个轮回,他们当时破坏了一个轮回。”   听她说完,我挠了挠头皮,难不成巫罗石碑的后面,每三十年就能产出一颗血舍利,然后那间密室,每三十年又能产出一卷卷轴?   这算什么,神秘卷轴生产流水线?无名和那些黑袍人只是这条生产线上的工人?我爷爷他们在三十年前,破坏了他们的使命,只是剥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工作?让他们下岗了?   “其实你宝哥,当时也妄图想做你爷爷他们一行人当年所做的事情。”无名在我挠头思考的档口,又接着说道。   “不同的是,我爷爷他们一行人当年成功了,而我宝哥却失败了,这一轮的卷轴,最后还是被你们拿到了?”我有些惊骇的回她。   “所以,他转移了战场,将目光放到了洛家宝藏的身上。”   “所以,我宝哥一直在跟你们唱反调?”我更加惊骇的回她。   无名将视线移到了我的脸上,正好与我的目光猛烈的碰撞在一起,我眼下有些惊慌失措,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她之间的关系了,又或者说是,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对的还是错的。   不论我爷爷当年是出于自愿,还是被洛地生他爹诱骗或者是要挟,总之他成了破坏掉无名他们使命中的一个轮回的敌人,而阔别三十年之后,我爷爷的大孙子,我的宝哥,又想步我爷爷后尘,差点也成了破坏掉无名他们使命的敌人,并且在失败了之后,现在仍然在继续伺机与无名他们作对。   如此一来,那我现在在做什么,宝哥明显是站在爷爷那一边的,他想和爷爷做同样的事,而我呢,我现在站在哪一边,我竟然和宝哥的敌人同乘一车,并且还傻乎乎的要一起回罗山探寻宝哥的下落。   我松了油门踩了刹车,将车靠边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缓了缓神,才开口说道:“你找到我宝哥之后,准备怎么做?” 第八章 出岔子了   从我与她对视开始,并将车子停了下来,这段时间里,无名的目光就没从我身上移开过,可能她也考虑到她说错了话,或者说是不应该和我说这些,因为再怎么说,我和宝哥也是一家子的兄弟,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也只会始终站在他那一边。   “我们能找到他再说。”她停了许久才将目光移走,然后淡淡的敷衍了我这么一句。   想敷衍人,也得看什么事,这事关宝哥安危的事,能这样就轻易的被你敷衍过去吗?   我冷笑了一声,冷冷的说道:“你最好现在就把话说清楚。”   “你想让我说什么?”她反问我。   我又冷笑了一声:“何必明知故问,按你说的,我宝哥现在就是在跟你们作对,哎你说,我怎么感觉,我现在就是在帮着你们追杀我宝哥呢?”   “你认为我要杀了你宝哥?”   “难道不是吗?”我这时候已经阴沉了脸色,透过后视镜,我都能看见自己现在的脸色非常难看,我随即又提高了嗓门:“他现在正在妄图破坏你们的使命,按照你做事的风格,对付敌人,你有耐心唧唧歪歪跟他讲道理?”   “你爷爷是怎么死的?”她又反问我,口气淡淡的,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刚刚提起来的情绪上,和她争论某件事,那就是一种煎熬,无论你又多急躁,她都会用一平如水的语调,打破你的节奏,不断往你身上浇着凉水。   我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刚才有些急躁的情绪也被她压了下去,只好又冷冷的回道:“听我爹说,是害了病走的。”   “他为什么没有死于他杀?”   当她问出这句来的时候,我才总算是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明显是,当年你爷爷已经成功破坏了我们的使命,但我们也没有追杀他,在那次事件之后,依然让他在家中舒舒服服的过了五年的安稳日子,而现在,我又凭什么怀疑他们会杀掉宝哥。   经她这么一点,这确实是个问题,按照我设想的理论,他们是不应该放过爷爷的,以他们的本事,想杀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是什么难事,更别说从古罗地出来后,就一直安分的呆在老家种田的爷爷了。   “你……你真的不会对我宝哥,下黑手?”我还是有些不能相信的问道,或者说是我想听她亲口对我做出某种承诺。   “我说的已经够明白了,现在,立马,开车!”她的语气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味道,但那只是一种表象,一种不熟悉的人看见的表象,而对于我来说,我已经从她刚才的言辞中,听出了那股她独有的强大威慑力,又开始往外流露了。   我们现在已经进入了河南境内,我寻摸着顶多还有几个小时,就能抵达罗山县城了,可我现在与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同了,那股快点回到古罗地钧天墓里探明宝哥下落的心情,早已被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含含糊糊的敌我关系,弄得烟消云散。   我没有听她的发动车子,而是又点上一支烟抽了起来。“我不要从你的话中去推测你的意思,我要你亲口对我道明,我再问你一遍,你找到我宝哥之后,会怎么做?”   “我也再说一遍,我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她话语中的威慑力,越来越足了。   看来她是铁了心不想给我一个亲口的承诺,但是我既然已经骑上了虎背,这轻易也不可能下的来,我不是为了争口气,更不是什么什么面子问题,毕竟事关宝哥的安危,这让我不得不坚持到底,我是绝不会轻易妥协的。   我顿时感觉整个车厢都弥漫了一股子火药味,我知道自己正在挑战她的作风,我也知道,她随时都有可能对我发难,但我更知道,不管她如何对我,我顶多也就是受点皮肉之苦,她向来发起神经的时候,分寸基本还是掌握的住的,我就不信她敢弄死我这个主角。   我打定了主意,继续抽着烟,既没有发车走人的意思,也没有再说话,并且还装出一副,皇上不急我这太监急什么的架势,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悠闲一点。   我对于这场战争,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她急着赶回罗山,当然不是为了探寻我宝哥的下落,其实她最大的目的,还在于李大仙身上,因为李大仙拿了东西肯定是要第一时间回钧天墓中的。   虽然李大仙早我们一天出发,我们不轮是怎么赶,都是不可能在钧天墓里阻击李大仙的,但是尽快的赶回去,可以让无名尽早发现李大仙下一步行动的线索。毕竟从掩体里拿到的东西,只是解读钧天墓里鬼趣图浮雕的工具而已,真正的洛家宝藏,才是李大仙和无名最终的目的。   即使这所谓的洛家宝藏,李大仙和无名的最终目的,这一切的背后,还有宝哥一份,但是尽快探寻宝哥下一步的动向,和确保他的安危比起来,我宁愿选择后者。   让我比较有信心的地方,其实还有一点,想到这一点,我几乎都要笑出声来。无名如此了得的身手,上天入地,处变不惊,比那英国军情六处传奇一般存在的王牌特工,詹姆斯邦德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她竟然不会开车,这实在是一大失算,成天到晚就知道训练刀枪箭术,殊不知这都什么年代了,熟悉各种技能,也是一个特殊工作者的必修课,想到这,我甚至都怀疑,她会不会用枪。   当我将一整支烟又抽完的时候,我开始对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她还是没有说话,或者说是没有妥协,她越是这样,我这心里就越是犯嘀咕,既然都已经表现了不会杀宝哥的意思,那么亲口表个态,有那么难吗?   她这样做,只能让我深深的怀疑,她是在用爷爷的事儿,来混淆试听,好让我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到时候她将弯刀抹过宝哥脖子的时候,就会说,我从来没有说过不杀你宝哥啊!   我越想越急躁,突然眼角一个动作刺入眼中,我连忙将视线射过去,心里一紧,便在心中骂道:“我去你娘的,还真他妈叫猰貐,果然是伴君如伴兽啊,跟着丫的在一块,就得随时准备被吃掉。”   进入眼角的是泛着寒光的弯刀,眼前这位猰貐女神兽,真的拔刀了,按她的规矩,出刀必见血,而她应该不止是只想给我点颜色看看,否则对付我这雏鸟,也用不着拔刀,她伸伸手就搞定了啊!   我都有点佩服我这个小叔子当的,看见无名拔了刀,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不是开门跑路,而是想着怎么开口求她废了我之后,善待我嫂子。   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求她,她就先我一步发了话:“去把你嫂子叫醒。”说着还往我手里塞了个小盒子,我低头一看,正是她那神奇的白色药膏。   我被弄的有些无措,愣在那里,她给我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见我没动,又跟着补了一句:“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去把你嫂子叫醒,快!”   我虽然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飞机,但是从她的眼神和语气中,我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我跟她之间的战争必须要先放一放了,眼下见她的架势,明显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连忙下车,绕到后座,将司喜扶正了,用手抹了点药膏在手指上,这时才发现,她丫的就没告诉我,这药膏该怎么用。   “这人怎么弄醒啊,是抹鼻子下面还是塞她嘴里?”我问完了,一时没回音,我抬头朝外面一看,发现无名的身影早已不知了去向。   我当下抓了抓头皮,先将手指上的膏药抹在了司喜的鼻子下面,就像当时在宾馆里用风油精抹李大仙和教授时一样,然后开了车门就跳下了车。   我绕到另一边,只见空空如也,我们停在紧急停车带上,前后都不见无名的身影,只有路上不时呼啸而过的车子,发出阵阵嘶啸的声音。   “把我的弓扔下来。”就在这时,身旁护栏下面传来了无名的声音,我连忙探头出去一看,高速公路下面是一处水塘,我们停车的地方,刚好是在一个涵洞的正上方,而无名现在就在涵洞口。   “咋回事啊!”我看着她手里提着弯刀,两眼死死的盯着涵洞之中。   “少废话,按我说的做,弄醒你嫂子,你们拿好行李就下来,高速不能再走了。”她没看我,依然死死的盯着涵洞里面。   “那……那药膏是怎么用的?”我也不再问发生什么事了,看她的架势,分明就是出了什么棘手的岔子。   她告诉我要口服,我得了指示,便一个转身就回到了车子的另一边,上车准备抹点药膏先塞司喜嘴里给她服用了,然后再把无名的大弓拿去给她。这样两件事同时做,节约时间,毕竟药膏也不是服了就能立竿见影的,总得有个见效的过程,这样一来正好我给无名拿了大弓,司喜也差不多能醒,不耽误时间。 第九章 调虎离山   因为无名给我的感觉,明显说明,事态可能比较严重,这说干就干,我也没多想,手脚麻利的取了大弓和箭囊,就又绕回到高速护栏边上。   无名还是站在那里,我喊了她一声,将东西扔给了她,只见她一手接住大弓,一手接住箭囊往身后一甩将其背在身后,然后几乎动作是连贯在一起的,回手的时候,她直接抽出一支箭矢,搭弓拉弦,就对准了涵洞之中。   我不知道她要射什么,也没等她将箭矢射出去,我就退回了身子,因为她说高速不能走了,说明我和司喜目前的处境可能是有危险的,所以我必须赶快弄醒司喜,然后带上东西,去和她汇合。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一个比自己强大的人在一起,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让人产生强烈的心理依赖。总之我只要和无名在一起,每当遇到危险的时候,我能想到的唯一应对策略,就是抓紧寸步不离的贴到她的身边去,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到安心。   可就在我将头从护栏外面抽回来,刚一个转身,都还没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我就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了司喜已经下了车。当下心中一喜,看来这药效来的还挺快,我正准备赶过去,收拾东西,好带着司喜赶紧离开高速,去和无名汇合。可不想就在这档口,我还没迈出去两步,就赫然发现,司喜虽然下了车,可她却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无名本就预示了我高速已经不安全了,这时候又看见了一个陌生人,当下出于本能反应,我一个下蹲,就隐匿了起来,车窗是深色玻璃,我不确定对方到底有没有看见我。   仅仅只是一瞬间,我就对自己这样的本能,在内心里,发出了批判的怒吼,就算对方是吃人的老虎,我也不能只顾着自己藏起来,眼下司喜还在对方手里。   我这样想着,二话没说,就一下子又立直了身子,快速的从车屁股后面,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   那人手里没有武器,但是一只手却是擎在了司喜那藕嫩的小胳膊上,估计用的力道还不小,司喜哭丧着脸极力的想要摆脱,但却完全是在徒费力气。   当我看见这一幕的时候,最令我惊讶的,不是对方到底是谁,也不是对方到底想干什么,甚至不是司喜现在在对方的手里,我应该如何救他才好。   最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对方的身上穿的衣服。   那也是一件厚厚的羽绒大衣,不过奇怪的是,无论款式和颜色,竟然与我身上穿的这件,都丝毫没有出入。   脑子一时有些乱,但是很快,当时一处水库边的小木屋里,救出大岁时的情境,就突然的在脑子里蹦了出来。时间隔的不久,虽然当时情势危急,根本无暇顾及,而且时间也很紧迫,但是这件事,我还是记忆犹新。   当时刚刚救出大岁的时候,他就皱着眉头,一个劲儿的问我身上这衣服是从哪来的,当时是什么处境,无名引开了绑匪,我才刚刚救出肉票,那时候,哪有心思,跟他讨论什么衣服不衣服的。   其实我那时候还就纳闷了,这衣服要多土有多土,他穿山甲虽说也是一个土人,但也不至于就一眼看上了,这是想问我从哪买的,他也想去买一件?   当时他刚刚从一个肉票,被解救出来,我量他心理素质再好,也至于会在那时候问这样的问题,而现在来看,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确实有些蹊跷。   这时候的天气,不过是晚秋,虽说也凉风习习的,但是跟哈尔滨的北国风雪比起来,就要算的上是暖和多了,眼下我们已经进入了河南境内,这气温早已回升,只是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而已。   再看眼前这人的打扮,上身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羽绒大衣,脚下踏着厚重的皮靴子,想来也是和我们一样,刚刚从东北南下过来的,一时间也没有换下冬衣。   今天天气阴冷,本来也不觉得热,但是这么一折腾,这时候我已经是汗如雨下了,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却来脱衣服,明显也是不合宜的。   我举起双手表示诚意,停在车尾处,没有继续靠近,急切对那人说道:“我说大哥,有啥事咱们慢慢说,可千万别伤害我家嫂子!”   那人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出一股子戾气,也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就是给人一种很凶神恶煞的信号。即使他什么也没干,手里也没有武器,只是一只手擒住了司喜的胳膊,但是我也能很明显的从他的身上,看见一种非常淡定和沉着的气场,那是一种和无名常常表现出的,一模一样的气场。   “你这衣服……”他很随意的抬手往我身上指了一下:“从哪来的?”   他说话的态度不紧不慢,语气也很随和,就像现在对峙的双方不是敌人,而是久未重逢的老朋友一般。   我没想到这时候,他会像当初的大岁一样,问我这个问题,当下一时局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而他也不显得着急,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一般,依旧冷冷的杵在那里,等我回答。   “这……这,这是我在一个宾馆里问人买的,二手货,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免费送给你!”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想要知道这件衣服,我是怎么得来的,还是想要我身上这件和他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索性就两样都跟他表了态。   但是我全都猜错了,他既没有继续追问我关于这件衣服的事,也没有让我把衣服脱下来送给他,而是丢下一句话:“站在那别动,这个女孩我要带走。”说罢,竟然转身就要离去。   这里是高速,他没有将司喜带着往护栏那边走,而是带着司喜走到了车道中间,我回头看了一眼高速上的车子,过来的有好几辆车,但是肯定老远就发现了有俩人不要命的在横穿高速,当下全都紧急的刹车减速,一路上,顿时刹车片磨损刹车盘的尖锐声音,此起彼伏。   “把人放了……”我一声大吼,就冲了过去,心想你连个家伙都没亮出来,难道就凭着那唬人的气场,就想在我面前把人带走,真当老子是被人给吓大的。   可当我靠近了他的身旁,我才知道,他那样的气场,不是在唬人,那是因为他真的有足够的资本来撑起那样的气场。   他是慢慢走的,我是冲过去的,按理说我这边应该气势正劲才对,可谁知我伸出去抓他的手,都还没够到他的肩膀,就感觉肚子上的肌肉一阵萎缩,其间伴随着司喜惊慌失措的一声尖叫,我整个人顿时就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我重重的摔在停在路边的车门上,喉咙一紧,一大口鲜血就像大坝决堤一样的涌了出来,憋都憋不住。   想来也知道他是抬起一脚将我踹飞的,只是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我的肉眼几乎就没捕捉到他动手,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歇菜了。   他这一脚用的力道非常大,我甚至能看见车门上,都被我摔出了一个大凹坑,当下整个身子卷缩成一团滚在地上,完全没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我只能捂着肚子,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将司喜带到了另一边的高速上,高速中间有绿化带,他们穿过去之后,我就再也看不见了。   我这时连忙卯足了劲儿,透过车底向护栏的方向,大声的喊了无名一声,现在这关头,就算我还能勉强爬起来,也是无济于事了,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现在只能让无名赶紧撤回来,去救司喜。   一声过后,没有回音,无名也没有从下面上来,我急的大汗淋漓,跟着又喊了一句:“我的姑奶奶啊,你倒是听见了没有啊,听见了就赶快回来啊,我们他妈的中计了!”我这喊着喊着,嘴里又吐了一口血,估计是牵动了内伤。   我不知道当时无名是在下面应对什么,但是从目前的状况来分析,这显然就是一出,自古以来都被人使烂了的调虎离山计,他们绝对是故意引诱无名离开,然后再伺机过来劫走司喜。   又过了几十秒,我彻底绝望了,我喊的那么大声,就凭无名那顺风耳,甭管她是不是在下面了,就算是离开了很远,也早他妈就该听见了。   我虽然挨了一记重脚,但脑子还没迷糊,眼下这种状况,就只能有一个解释,无名也被什么难缠的给绊住了,不是没听见我的求援,而是根本就无法抽身。 第十章 活雷锋吗   眼下我重伤在身,别说动弹了,刚才提气喊的稍微大了点,都引得再次吐血,想来也知道那家伙的一记重脚,下的力道有多狠了,要不是我这年轻小伙,身子骨还能算的上硬朗,我估计要是换个上了年纪的,就凭刚才那一脚,小命都能给弄丢了。   过了很久,我都缓不过来气,无名也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躺在地上,孤立无援,身边的车子一辆接一辆的驶过,其间也就是放慢了速度,朝我瞥上一眼,那些人完全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一个打算下车过来看看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心想老这么躺地上,也不是个事儿,这要是被路过的高速巡警看见了,肯定会拉我去医院就医,到时候留不留就由不得我了,司喜被人劫了,我现在必须得守在这里等无名回来,我是绝对不能被警察带走的。   不是我不信任公安同志,其实从小到大,我对于警察叔叔,都是抱有强烈敬畏的,但是自从出来溜了这么一趟,我才知道世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和人,有些东西压根就不是什么人都能解决的。别的暂且不说了,就说无名吧,枪对于她来说,都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与其被警察带回去问个半天,到最后还没啥结果,我还不如在这里留守,等着无名回来,要想救司喜,最快最有效的办法,还得是让无名出马。   想到这,我多么渴望能有一辆车停下来,过来看看我这边的情况,这样我就能让其扶我到车上去,只要待在车上,我将坏车灯打开,这高速上抛锚了,我停在这等待救援,量他有十量高速巡逻车经过,也不会产生怀疑的。   可是一辆一辆的车子从身边呼啸而过,愣是没有一辆停下来,这不由得让我纳闷起来,这年头的世道,难道就这么世态炎凉吗?   不过我随即可能发现了问题所在,我为了喊无名,刚才往车肚子地下挪了挪,现在的情形,让外人看起来,可能会误认为我在修车。   这样想着,我便又艰难的将身子挪出了车底,仅仅只是轻微的挪动,却扯动起了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这再一次证明了,刚才劫走司喜那挨千刀的,是下了杀手的,那一脚哪是为了将我踹飞,简直就是来要我命的。我也更加的确信,我不仅仅是受了内伤这么简单,估计现在五脏六腑,早已被踹的变了形,甚至是移了位。   不过让我庆幸的是,世上好人还是有的,我这刚一挪出来,就有一辆车停了下来,一个五大三粗的胖男人,将车停在了我车的后面,然后下车朝我走了过来。   “这位好心的大哥,真是谢谢你了,麻烦你帮我扶到车上去,我这肚子疼的老毛病又犯了,疼的我动不了。”我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受大邢一般煎熬。   “好,我来扶你。”那胖子说着就过来拉我,他丫的也不知道是天生就是个粗人,还是故意的,一点都不知道轻重缓急,我刚伸出手搭上他的手,他就猛然一发力,将我一咕噜的拉了起来,然后将我的胳膊架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这一系列大大咧咧的动作,无疑疼的让我冷汗直冒,直接促使我胃里一阵翻滚,又涌上来一口鲜血,不过为了不露馅,我好说歹说给忍住没有吐出来,而是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我是想骂娘来的,不过人家也是好心,再说了,我也没告诉人家我是受了内伤的,所以也就没跟他计较,可是他架着我刚走出去一步,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他扶我起来之后,拉开了车门,只是往里面丢了个什么东西,却没有将我扶上车,而是转身朝他的车子走去了。   “哎,哎,哎,我说大哥啊……”我越说话越感觉肚子疼,但还是强忍着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往外面吐着:“我的意思是让你扶我上我自己的车,我这老毛病一会过去了就没事了,你扶我往你车那走干什么?”   “我带你去看医生。”他说道。   我顿时头大,这哪是遇上好人了,这他妈是活雷锋啊,随即我就想把手抽回来,但是却被他死死的按住了,我愈发的觉得不对头,连忙又接着说道:“行了,行了,你要不愿意把我扶上我自己的车,你就还把放回原地吧,我不跟你上车,更不跟你去医院。”   “都伤成这样了,我哪能把你丢下来,我也于心不忍啊!”他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他的车子旁,他拉开后座一把就将我塞了进去,“嘭”的一声将车门关严实了,动作极其粗鲁,完全不像个活雷锋救助伤病员的样子。   他坐上驾驶室发动了车子就要走,我见状,忍着剧痛,想要拉开车门跳下去,可谁想,这丫的竟然从外面把车门给锁死了,根本就打不开。   车子缓缓的驶离了紧急停车带,上了车道后,车速越提越快,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偶然,眼前这位憨厚的胖子,也不是什么做好事的活雷锋。   眼下这情形,傻子也能看出来了,我这明显也是被人劫持了,只是这胖子用的方法,比劫走司喜的那位主,要温柔并且外加文明的许多。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这是要带我去哪?”我躺在后座上,有气无力的说着,眼睛四下瞟了又瞟,却是什么称手的家伙事儿也找不到,别说寸铁了,连个塑料件也没有。   “镇定点行不行,慌个球啊!”胖子说着伸手往后面,递过来一支烟。“怎么样,抽支烟压压惊,也能缓解一下疼痛,你也别跟我嘴硬了,伤了内脏,最好是少说点话为妙。”   我接过烟,他将铁壳煤油打火机点着,又给我递了过来,我点上烟,轻轻的吸了一口,这时候,虽然很想抽烟,但是疼啊,都不敢大口大口的吸,我现在感觉只要稍微气呼的重了点,都能牵扯着五脏六腑钻心的疼。   “你是谁,我不问。”我一连抽了好几口烟,缓缓了神,这即使再疼,被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人带走了,你想让我闭口啥也不问,明显是不太现实的。“你,你就告诉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我刚一问完,他就又朝后面伸过来手,我盯着他的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却听他说道:“行了,抽两口过过瘾就得了,把烟给我吧。”   这丫给我气的,人都被你劫了,抽你根烟还他妈这么小气,你要早点说,我车上有啊,整包都送你,我去!   我又抽了一口,便没好气的将半截烟递到他手上,他抽回了手,摇下车窗就给扔外面去了,一边做着这些,一边嘴里还嘀咕着:“这掺了麻药的烟味道还能有多好,看你那熊样还舍不得给我,要不是怕你一会麻了,手脚一软,给烟掉车上,那岂不是要上演人车自焚的好戏,老子才难得管你呢,抽死你!”   “我日你……”这句骂娘都还没骂完,我就感觉身子骨软绵绵的,完全没了力气,浑身麻的直打颤,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就连张嘴说话都张不动了。   这麻药和迷药不一样,迷药是让你完全不省人事,而这麻药,只是限制了你手脚四肢的活动,夺走你的行动能力,大脑、视力、听力、思维啥的,这些感官和意识,还是都给你保留着的。   现在彻底张不开嘴说话了,我真后悔他问我要烟的时候,我还傻乎乎的又抽了一口,这是生怕麻醉的不够彻底还是咋地。   一路无话,车厢里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和风燥的声音,我们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胖子就将车开下了高速,我浑身瘫软无力,其间被他一个转弯甩的躺倒在了后座上,所以视线完全看不见车外,我们到底是从哪个出口下的高速,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车子左拐又拐的,明显是进入了市区,我们现在是在哪座城市里,我不知道,不过我寻摸着时间,肯定不是罗山县城,两个小时,就他这破捷达,绝对是不可能开到罗山的,除非他可以狂飙到三百码以上。   我不知道这麻药会持续多久,总之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依然是丝毫都没有恢复一点点力气,眼下就像一个待宰的羔羊,被前面这位胖屠夫,正在拉去不知道坐落在哪里的屠宰场。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到地方了,胖子停了车,开了后门的锁,把我拉了出去,然后将软绵绵的我扛在肩上,走进了一处破旧的大房子里。 第十一章 竟然是她   被这死胖子扛在肩上,让我特别的难受,这丫的走起路来,一颠一颠的,弄得我实在是疼痛难忍,期间憋不住又吐了几口血。   这房子也是大的出奇,他扛着我在里面绕了半天,才走进一间房间,将我放了下来。   “你说你这都吐血了,还跟我嘴硬,说带你来看医生,你还不乐意!”死胖子将我放下后,一脸坏笑的对我说道。   我是被平躺着放在一个台子上的,我看着因为受潮而斑驳的天花板,虽然我无法看清整个房间,但是我这心里也清楚,这里绝不是什么医院,因为我的鼻子还是有嗅觉的,这里除了霉味,完全没有医院的味道。   药效依旧在持续的起着作用,我现在还是不能动,我试着想张嘴说话,但也还是张不开,这种四肢无力,被人任意宰割,却连属于弱者最后的一丝尊严,破口骂上两句的权利也没有,实在是让我难受的想要撞墙。   这时,稀稀落落的一阵脚步声慢慢的靠走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头,又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中,随即胖子就对那人开口说道:“给看看伤的重不重,可不能让他就这么翘辫子了。”   说完,胖子就离开了,而我刚才听见的明显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也就是说,刚才一起进来的,不止眼前这中年男子一人,至少还有一个人也进了这个房间,只是我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无法看见它。   中年男子这时用一支手按在了我的胸口上,随即又移动到肚子上,上下其手的在我身上摸了一通,然后转头对着身后说道:“他都被你们麻了,现在也没知觉,我无法做检查。”   他说完,又将手摸回到我的胸口,接着说道:“内脏的伤情没有仪器,他又不能告诉我哪里疼,哪里不疼,我是肯定无法检查的,不过,有一点是明显的,他至少断了三根肋骨。”   这时候胖子又走了过来,坏笑着说道:“肋骨断了要什么紧,只要不伤及性命,就不用管了,断了就断了吧。”   中年男子两手一摊:“那按你说的,没我什么事儿了,他现在还好好的,内脏即使受了严重的撞击,一时三刻也不会有大碍,最起码死不了。”   我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辞,简直要疯掉了,这压根就没拿我当人看啊,好像我的生死,在他们眼中,跟个阿狗阿猫的也没多大区别一般。   我心想落入了这帮狗娘养的手里,估计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就冲他们对我这态度,不整死我,估计也得被他们整残了。   自己眼下也就这样了,好在这帮人目前还没有对我下手,而我这时又担心起司喜和无名来。   司喜弱不禁风,连见了我和无名都是颤颤惊惊的,现在被那么狠的角色劫去了,这后果我真是不敢往下想了,这要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我这以后该怎么去见宝哥呢。   而无名虽然一向无往不利,但是那么久都没回来找我,想来也是一定凶多吉少,再往好处想,最起码也是遇到了令她极为棘手的对手,这点从劫持司喜那家伙的身手就不难看出来。派来对付我和司喜两个雏鸟的人都那么厉害,这引诱无名的家伙,自然是那个团伙中最厉害的了,想到这里,我真是为无名捏了一把冷汗,但愿她可以逢凶化吉吧。   我这边正想着,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声音:“既然没有生命危险,就给他把麻药解了吧。”   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声音有点熟悉,脑子里绝对有印象,但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思维在脑子里极力的搜索,但就是捕捉不到我想要调出来的信息。   胖子的声音又想起来了:“别走啊,没听见是咋地,给他锥一针解药,把麻药给解了。”   胖子说完,那中年男子本已离开的身影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根注射器,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药水,抽了药水就往我手臂上扎,连用棉签擦拭点酒精消毒的流程都没有。   过了一会,我试着动了动手脚,发现身体渐渐的恢复了,我这时第一个做的事就是将头扭过去,看看刚才说话的女人是谁,可是被死胖子肥大的身躯遮挡着,我还是没能看清那女人。   又过了几分钟,我感觉彻底能动了,便试着坐起来,谁知这一起身,整个上半身疼的我头皮一炸,我冒着冷汗咬着牙,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才勉勉强强的坐起来。   现在视野开阔了许多,死胖子还是挡在我和那女人中间,但是我已经可以看见那张脸了,而当我看见那张脸的时候,一阵惊悚猛然袭来,无疑都让我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我一个趔趄就要从台子上跳下去,但是被剧痛扯着,手脚一缩,脚下落地没站稳,我竟重重的摔趴在地上。   我也顾不上疼不疼了,咬着牙抬起头,惊骇的张口就说:“二……二,二丫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胖子过来将我扶了起来,动作依然很粗暴,但我这时候真的已经没心思理会身体的疼痛了,在这里,在这种时机下,竟然可以看见二丫姐,这简直就跟见了外星人,还让我感到惊惧。   我就说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熟悉,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这再借我三个脑袋,我也想不到这女人,竟然会是二丫!   “给他一把椅子。”二丫对胖子说道,口气很冷,看着就像是一个大佬正在指挥自己麾下的小弟一样。   我看着她冷漠的眼神,不免一阵唏嘘,当年青涩无邪的农家小姑娘,现如今已经出落的成熟而又妩媚。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神,就和我当年与阔别了七八年的宝哥再次重逢一样,那种如水般清澈的眼眸,早已不复当年模样,他们的眼神,全都变的深邃而又浑浊,让人看不透。   站在一旁的死胖子得了二丫的命令,二话没说就搬过来一张椅子,将我扶着坐了上去,我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的比这断了肋骨的胸口还要更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劫持我的人,会是二丫姐!   “辰子好久不见了,你一定很奇怪……”她现在肯定也猜出了我心中的惊愕,只听她接着说道:“不过,别在这费脑子了,关于我的事儿,你不需要知道!”   “我爹不是说你远嫁他乡了吗?”她说的话,我根本就没听进去,原本已经绝望的我,此时见了她,反倒是不那么害怕了。这毕竟乡里乡亲的,她和宝哥一般大,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不管她现在处于什么样的目的,将我劫持到了这里来,我想最起码她应该是不会伤我性命的。   “关于我的故事太长了,你以后见了你宝哥,还是去问他吧。”她起身朝我走来,将椅子放在我面前,就这样面对面的和我坐在一起。“现在来说说你的事儿,知道姐为什么要把你请到这来吗?”   我现在的思绪非常混乱,我绝然没有想到,这件事还会牵扯出她来,并且她竟然还告诉我,关于她的故事,我可以去问宝哥。我一直以为自宝哥出走离开村子之后,她和宝哥就再没了联系,一段青梅竹马的乡村爱情,就此落幕,但是显然我错了,我愈发的觉得宝哥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究竟还有多少不为我所知的秘密。   “说吧,都一块长大的,就别买关子了,有话就直说。”我捂着胸口对她说道。   “好,姐就是想让你帮个忙。”   我没说话,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司喜被人劫了,猰貐也不知去向,你是否考虑一下,加入我们。”   她这一句话,说的我膛目结舌,她不仅知道司喜,竟然还知道无名的真名叫猰貐,要知道,无名的大名,我也是在哈尔滨的宾馆里听了教授说的话,才真正明白的。   感情她知道的比我还多,而且她还知道我们在高速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此通晓全局的人,想来必是盯了我很久的,只是一直隐藏在暗处,刚刚才浮出水面而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代表那一边?”想到我身边一直都有几支势力在尾随,我现在自然觉得她就是这些势力中的一方,只是眼下心里乱的很,根本静不下心来思考,又或者说,我完全没能力分析出,她应该是属于哪一方的。 第十二章 被雷击了   “代表哪一边?”二丫微微的笑了一下。“来,跟姐说说,你都知道有哪些人?”   看她那架势,是准备跟我来一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当下真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指了指我的胸口,告诉她有屁就快放,老子现在呼口气都他妈疼的要命,哪有工夫跟你高谈阔论。   不过我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想来这一阵子,我所遇到的第一方势力,应该就是在山洞里调包了虎头和教授的人,这帮人神鬼莫测,犹如鬼魅一般的一路尾随着我,稍微一个不留神,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身边的人给替换掉。   第二方势力,就是我和大岁在地下长廊里撞见的东哥和地锅鸡他们,虽然这些人都已经被大岁给解决了,但是无疑他们只是小喽啰,背后应该是有人指使的,这一点,可以从东哥会去松柏林找寻钧天墓,能够看得出来。   第三方势力,也是我极力想要回避的,那就是大岁,一路上他看似都和我站在一边,好像整件事儿都跟他没太大关系一样。但是他依然有几件事做的不明不白,而且还不愿对我吐露,比如他为什么要刚一撞见东哥他们,就对他们下了杀手,还有他为什么会用宝哥将纸条卷在烟里这招。   其实从一些蛛丝马迹能够看得出来,他明显背后也有人,当然这个人不是我东家,否则虎头也不可能在罗山追杀我的时候,连他也挟持。我不知道他到底代表了什么样的一方势力,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对我以及对我身边的人,都是没有恶意的。   第四方势力,自然要数从罗山将大岁绑到哈尔滨的那帮人,我虽然没有和那帮人直接交过手,但是无疑他们和我这边有着共同的目标,我们想去地下掩体,他们也想找到地下掩体。只不过在所有的势力中,他们算的上是战斗力最强,但是情报最弱的一方,不然也不至于,要绑架大岁,用他闻风尝土辨地形的能力,来帮他们寻找地下掩体了。   我在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觉得劫走司喜的那帮人,会不会就是当时绑架大岁的那帮人,因为大岁说过,他们都很能打,这倒是和一脚就能将我踹成这样的情况吻合的上。   还有他们穿的和我一某一样的衣服,如果真的是他们,这也就不难解释大岁为什么会在刚刚逃离虎口,连自身安危都还没确定的情况下,最先问我的却是这衣服是从哪里来的,这么一件事儿。   如果我分析的没错,那么当时无名给我的这件衣服,难道真的是如她所说,是从我们隔壁房间偷来的吗?   不过我现在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我当下只惦记着司喜和无名的安危,那帮人太恐怖,无名当时被他们伤成全身骨折的情形,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我想无名其实一开始就知道有这么一帮难对付的人存在,所以她当时在车子掉头前往去救大岁的途中,朝着车窗外面射出去的那一支箭,很有可能是在向同伴求援。我当时就很奇怪,为什么她是被黑袍人送回来的,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五个黑袍人及时前去接应,无名可能早就命丧他们之手了。   我此时早已惊的浑身冷汗,一粒粒的汗珠,顺着后脑勺,往背后流去,没一会就湿透了衣服,我只好艰难的脱下外套,好减轻这种因为焦虑,而带来的燥热。   其实除了那些人之外,还有无名所代表的三十六侍罗,光头阿司,双头人,袁丙昌,洛门十三堂等等这些人马,只是这些我都直接交过手,基本都已浮出水面,对我来说,也算不是什么神秘势力了。   我盯着二丫,她到底属于这些人马中的哪一拨,或者说是我至今为止还尚未发现的一方势力,总之我实在是想不出来,早年就已嫁为人妻的她,为何会来掺合到这档子事儿中来。   “怎么,不准备告诉我吗?”二丫在我向她表明我的伤根本不能够让我与她多说废话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我按耐住心中对司喜和无名的担忧,毕竟我在这里再怎么担心,也不能起到丝毫的作用,眼下还是先处理好我这里的处境,才能尽快的想出办法脱身,这样我才有希望去解救她们。   我这样想着,便试探她接着说道:“你既然想拉拢我加入你们,那么最起码你得先告诉我,你们是哪一边的吧?”   “这个不急,我看你的伤现在让你很痛苦啊。”她说着,就吩咐胖子送我先去医院治疗,等伤情控制了,再带我回来,然后再进行下一步的事情。   我一听,这得多耽误时间,现在无名和司喜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我都恨不得争分夺秒,她却让我去医院养伤,恐怕等我这伤好了,无名和司喜也就要跟我说再见了。   其实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无名,这不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那帮人既然劫走司喜,那么则说明她对于他们是又用处的,这大凡只要是有利用的价值的人,也就等于没了性命威胁。司喜性情软弱,定不会和他们硬来,必是对他们言听计从,这样一来,最起码短时间内,她还是安全的。   可是无名就不一样了,对于他们来说,无名无疑也是个棘手的存在,要不是为了顺利劫持司喜,我估计他们一点都不想去招惹无名,所以他们对于无名,肯定是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必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   最主要的是,就算他们只是想使个调虎离山计,并没有要杀无名的意思,但是无名一旦发现上当,回到高速之后,发现车里空无一人,这就不由得他们想不想了,首先无名一定会送上门去找他们。   我这时,突然发现我好像忽略了一件事,便连忙对胖子问道:“你在高速上扶我起来之后,先是往我车里丢了个什么东西,才带我上的你车,你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在我车上?”   胖子没回我,只是阴笑,倒是二丫又开了口:“一张字条而已,那是我们要和猰貐会面的地址。”   “你,你们……”这古人说的好,会武的永远敌不过能文的,相比起来,那帮战斗力超群的四肢发达者,完全没有二丫他们这伙人来的有威胁。   “你们,想用我来要挟猰貐。”他们在车里放了一个地址,很明显是想让识破调虎离山计的无名,在返回高速的时候,发现那张写有地址的字条,然后前往他们设计好的圈套,挟我以令猰貐。   “有了你这个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在加上猰貐,就万事俱备了。”二丫说着,脸上不自觉的泛起来一抹得意的神情。“好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慢慢聊。”   我即使再不情愿,因为内伤在身,也只能任凭死胖子摆布,他一把提起我,将我又扛上了肩膀,完了就准备大踏步的朝门口走去。   正当胖子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二丫在身后又突然叫住了我们,胖子转身又回到房间里,二丫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眼神冷冷的盯着我说道:“姐知道你从小就被你宝哥罩着,没打过架也没什么身手,但是胖子这人憨厚,为了让你别想歪点子,姐给你看样东西吧!”   她说着走到门口,双手合实拍了三声巴掌,随即又走了回来,而我看见很快她的身后就跟进来两个年轻小伙子,一左一右架着一个人。   等他们走近了,我才看清楚那人是谁,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在这里看见她二丫,已经让我惊愕的不知所措,那么现在见到的这个人,我只能用犹如被雷击了去形容。   我依然被死胖子扛在肩上,只能费力的抬着头,我愕然的看着眼前这个人,此人身材消瘦,肤质惨白,双腿无力的垂在地上,如果不是被两个小伙架着,我估计他会像一坨烂泥一样的瘫在地上。 第十三章 开膛破肚   其实我跟这个人也不太熟,只有一面之缘,但是渊源却很深,因为这个人将他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了我,并且告诉了我,一个在当今世上,只有他一人才知晓的秘密。   “洛地生!”我骇然的叫了一声,但是他却没有回我。   他以前是坐轮椅的,想来也是双腿残疾,但是看他现在这幅模样,明显不是因为离开了轮椅,而是他和我一样,也中了他们的麻药,现在全身绵软,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   他张不开口,也说不了话,但是他看见我之后,他的眼神告诉我,他也很惊讶,甚至是比我看见了他,还要感到错愕。   我盯着他惨白而没有血丝的脸颊,就和第一次见到他的情形一样,唯有他的眼睛在告诉人们,他还是一个活人,他的眼神充满了故事。我原先是不能够理解,为什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人,会有这样饱经沧桑的眼神,但是自从与马彪和沙哥相识之后,我对他的身世有了些许了解,也就不难理解这一点了。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一个背负沉重的人,眼神中自然有很多,我们一般人所没有的东西,那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表达出来的,唯有亲眼看过,才能洞悉。   “你们把他怎么了?”我转过头去,两眼死死的盯着二丫,感觉眼前的这个女人,还是我从小到大,都认识的那个人吗?   “放心吧,我们怎么敢轻易动洛家家主一根毫毛。”二丫带着笑意对我说道,一种胜券在握的神态流于言表,让人看了,只觉得自己的处境,更加的绝望。   “和你一样。”二丫继续说道。“我们只是给他注射了麻药而已,但是如果你在就医的过程中,敢刷什么花招,别怪姐没有提醒过你,我们给他注射的,就将会是致命的毒药!”   她说的很轻松,言辞上没有什么恐吓的意味,但是这样的威胁,已经完全不需要用口气来推波助澜,仅仅是轻描淡写的叙述出来,就已经足够威慑我了。   她在我离开之前,让我和洛地生见上一面,其目的显然易见,她想要洛地生的命,来让我乖乖的和胖子去就医,再乖乖的跟胖子回到这里来。   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我和洛地生其实只见过一面,但是她既然这么有信心的用洛地生来要挟我,已经说明,她很清楚我和洛地生之间的渊源,她知道我一定不会不顾洛地生的安危,而在外出就医的过程中,做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事儿来。   “时候不早了,祝你早日康复。”二丫说罢,一个摆手,两个小伙就架着洛地生离开了,而胖子也扛着我开始朝外走去。   “如果你们敢伤害他,就别想我配合你们做任何事,我说到做到!”我在被胖子扛出门的时候,对二丫喊道。   “行了,别嚷嚷了,自从那小祖宗来了之后,我们可是好酒好肉,从来没亏待过他。”胖子将我扛着走出了整个大宅的大门时,对我说道。   我现在的脑子可以说是乱到了极点,从见到二丫的那一刻开始,短短的十来分钟,我这小心脏,可以说是大起大落了好几回,现在早已承受不住重压了。   我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胖子已经开动了车子,我就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位置上,现在我也没有了麻药的控制,但是我知道,他一点也不用防备我动什么歪主意,因为我现在除了任凭他们摆布以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整个事件的天平,以目前的状况来分析,二丫他们这一边,明显已经掌握了大局,左右了整个事件的局势,所有人都将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纵观这整出戏里所有的各方势力,洛门十三堂和三十六侍罗,无疑是最具实力的两大阵营,这两大阵营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都是最强的。按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来分析,所有的人都是为了那种卷轴,那是整出戏的主题,也是焦点所在,大家拼死角逐,就是为了得到那些卷轴。   句芒神庙里的那一卷已经被无名他们得到,而洛家宝藏那一卷,很快就会落入李大仙的手里,所以已经探明下落的两卷卷轴,洛门十三堂和三十六侍罗,各自掌握着一卷。   这到底是出什么样的戏剧,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身份是这出戏的主角,这个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而我这个主角现在就在他们的手里。   更可怕的是,现在洛地生也在他们手上,无名也即将被他们掌控,主角,两大阵营,都将在不久的将来,被二丫代表的这一股势力,所牢牢的掌控住。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那么胜负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最起码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二丫他们这边,已经离胜利不远了。   其实我并不在意那些卷轴,不管那是什么,与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最终这些卷轴会落入谁的手中,我实在没兴趣知道。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我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宝哥,无名,司喜,洛地生,还有更多被牵扯进这场斗争中的人们,我们这些人,到底能否逃过这一劫?   一路上,我没有和死胖子说过一句话,他在刚刚开出去没多远,就给我递了一块黑布,让我蒙上双眼。我还能怎么办,只能按他的意思,将双眼蒙住,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在那座城市,我依然不清楚。   他带我去了附近的一家大医院,进了医院之后,才让我拿下了眼睛上的黑布,并且嘱咐我,如果敢和任何人说一句和就医无关的话,那么我就再也别想见到洛地生了。   此后,我按他说的,没有跟医生或者护士之类的人说过一句题外话,医生为我处理了断裂的肋骨之后,就被胖子叫了出去。   过了一会,医生回来后,对我说道:“你的内伤非常严重,需要动手术,而我们这里没有这方面的专家,所以,一会会有一个从别的地方,请来的专家为你操刀手术,你现在先做下准备吧。”   他说完之后,我就被一个护士带走了,他们为我做了术前准备工作,然后我被麻醉师进行了全身麻醉,而当麻药开始起作用之后,我才发现,正规医用麻醉剂,和死胖子他们用的完全不一样,因为我很快就昏昏欲睡,完全没了知觉和意识。   但在我失去意识,闭上眼睛之前,原本就对于我的内伤,竟然严重到需要开膛手术的地步,表示深深怀疑的前提下,我看见了一幕让我更加害怕的情景。   我看见了那个中年男人,就是那个在二丫他们的大本营,为我做简单伤情检查的那个人,他正举着双手,被护手伺候着穿上手术服。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难道要将我开膛破肚,所谓的请来的专家,就是那家伙?   我去他娘的,那玩意儿都能给人动手术,他连用注射器给我扎针,都能省去酒精消毒的环节。不是说我有多讲究,而是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完全没有医德的人,被这种人开膛手术,我对我的生命已经完全不抱任何希望了。   可是一切都迟了,我已经因为麻醉剂的药效,而失去了意识和知觉,我的命运,早已不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了。   就在我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这是我最后一次再看一眼这个世界了,我的眼睛,很可能再也不会睁开了!   我不知道手术进行了多久,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雪白的天花板映入我的眼帘,我知道我没有死,因为鬼魂的世界,应该是没有钢筋混凝土的吧,我想。   我很庆幸我又一次,逃过了死神的魔掌,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稍稍打量了一番所处的环境,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了,手上还扎着针管,正在接受输液。   “怎么样,你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胖子就坐在我旁边,啃着一个很大的苹果。“老张那家伙,还真他娘的有一手,你的手术非常成功。”   我感觉非常的虚弱,我没有搭理他,并且一直都没有搭理他,我在病床上一连躺了三天,最后才终于出了院。   都说动过手术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恢复体力,我现在算是深切体会到了,因为胸口和腹部,确实不再感到疼痛了,但是身体却还是绵软无力,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头。   还是被蒙着双眼,胖子又将我带回了那座大宅,当我再次见到二丫的时候,她的脸上,那种得意儿的劲儿头更足了,这让我心里不免揪了一下。   “你们是不是已经得手了?”我扶着椅子,坐了下来,对二丫说道。   “你是在指什么?”   “何必明知故问,你知道我在指什么?”我没好气的答道。   “你说的是猰貐吧!”我看见她笑的更灿烂了,其实不用她说,我也已经知道结局了,无名已经被他们掌控住了,这一点,光看她脸上的表情,就能得知。   “恩,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朋友了,但是在这之前,姐有一点要跟你说明……”她也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随即盯着我接着说道:“关于你的手术,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第十四章 半机器人   “恩,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朋友了,但是在这之前,姐有一点要跟你说明……”二丫搬过来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随即盯着我接着说道:“关于你的手术,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我原本就对于我的手术倍感蹊跷,现在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心就提了起来,但我现在根本无暇他顾,我只想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没有控制了无名。   “你说的很快就可以见到猰貐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已经控制住她了?”我继续着这个话题,对她说的关于我手术事情,完全不在意。   “你倒是很紧张猰貐嘛!”她依旧是那一副阴笑的嘴脸。“猰貐已经在前往这里和我们会师了,你能不能有点耐心,我可以提前告诉你,她好的很,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这样说,则说明无名确实已经被他们控制了,不过他们控制无名的手段,无非还是用我做的要挟,不然就凭他们这些人,怎么能轻而易举的控制无名,让无名乖乖的跟他们走。   但是转而想想,她没有必要骗我,她说无名一点事儿都没有,这让我稍稍放宽了心,这最起码说明,劫走司喜的那帮人,并没有对无名造成什么伤害。   我的伤已经好了,无名也安全的回来了,现在我担心的,就只剩下司喜了,当下我按耐住情绪,尽量掩盖着自己真实的想法,说道:“你们已经得到了洛地生和我,现在又得到了猰貐,那司喜呢?”   “司喜?”她显得有些错愕,脸上的表情,写满了我为什么要这么问她。   “对啊,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把司喜也弄到手?”我和猰貐已经不可避免的在他们手上了,而司喜现在还生死未卜,就算我觉得二丫这边,比任何一方势力都要更具威胁。但是相比之下,我也宁愿司喜和我们在一起,哪怕是同样以被劫持者的身份存在,也好过在我和无名完全不能掌握情况的那帮人手里要强。   其实从她错愕的表情,我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他们压根就对司喜没有兴趣,这一点着实让我无法理解。   先不说那帮人劫走司喜是为了什么,但显而易见,谁控制了司喜,就对于拥有了控制宝哥的筹码,这就像二丫他们这边将洛地生劫持了一样,他们有洛地生在手,就等于控制了整个洛家和洛门十三堂,而他们控制无名的目的,我想也很可能是为了牵制三十六侍罗。   如果按照实力来排名的话,宝哥无疑也是很有实力的一方,毕竟无名有说过,她说其实所有人,现在都是在跟着宝哥屁股后面追,宝哥的行动完全领先了所有人。   可是他们为什么就不想要司喜呢?难道他们觉得宝哥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点用也没有的吗?   “司喜对我们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我们为什么要从那么难对付的敌人手里,将她弄过来,这种折了人又不利己的事儿,我们是不会做的。”她的回答,彻底击碎了我的如意算盘。   如果他们把司喜也弄过来,对于我来说,在我眼皮底下,我最起码还能对她有个照应,即使我和无名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成功的摆脱掉他们。   “你知道不知道司喜是什么人?”我还是有些不死心,如果他们忽略了司喜的作用,那么我现在我对他们倒出来,我想他们还是有可能会重新考虑,要不要把司喜也弄过来的。   她笑了笑:“我当然知道,她是你宝哥的人嘛!”   她这一句话,再次击碎了我的如意算盘,我这时除了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好了,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她继续说道:“现在听姐的,下面我来跟你说说,关于你手术的事儿吧,因为这对于我们以后的相处,会是一个这关重要的调和剂。”   我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隐隐约约的感到,我的手术可能完全不是因为我的伤,给我动手术的又是他们的人,这就让我更加的怀疑,我的手术,背后很可能隐藏了一个我不知道的阴谋。   我当下眉头骤然促紧。“你,你什么意思?”   “下面我要说的,你很可能会接受不了,但是我要提醒你,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并且相信我们的手段,只要按我们说的去做,姐可以向你保证,在事情完结之后,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我本来就被她弄的神经兮兮的,现在她如此这般的一番言辞,让我更加的惊惧起来,我能明显感到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变味了。“你,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她的脸上已经看不见那种阴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很可能是非常耸人听闻的,否则她就不会是现在这幅神情了。   “其实你的伤,根本没必要进行手术。”她盯着我开了口。   “这个我已经猜到了。”我冷冷的回她,尽量控制着自己已经惊悚到一定程度的情绪,接着问她:“然后呢?”   “给你做的那个手术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是人为的停掉你的心跳!”   “你可拉倒吧!”我顿时有些错愕,伸手去摸了摸胸口,心跳的很正常,当下便有些不削的接着说道:“就算我没念过什么书,不过好像学历也比你高啊,如果我记得没错,你连高中都没读过呢!这心跳都停了,我还能在这里跟你对话,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你自己是傻子?”   “这是国外最先进的技术,姐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她依旧一本正色。“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够活生生的在这里与我对话,是因为我们给你安装了心跳起搏器!”   说实话,这个什么起搏器的名词,我确实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从字面来解读,我也不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东西。   我当下已经惊的浑身是汗。“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的心跳,其实是靠着某个仪器在跳动?”   她对我点点头,一个很轻微的动作,但在这个时候,在我眼中,就像是监斩官手里的令牌,举起、落下,宣布着我的濒临死亡的命运。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们他妈的为什么这么做,你们要想夺走我的命,大可以一刀捅了我,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一个半机器人?”   是的,半机器人,这是我突然在脑子里蹦出来的一个名词,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去看待这件事儿。   “不要这么激动,这对你目前的情况来说,没有什么好处。”她接着说道:“安装心脏起搏器,这个在国外已经是非常成熟的技术了,只要不破坏掉它的运作,你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活下去。”   “我他妈就问你,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时候,我怎么可能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这玩意儿搁谁身上发生了,谁也不能从容面对吧。   “猰貐有多恐怖,这个不用我来告诉你吧?”她起身在我周围踱着步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我们需要一个完全有效的方法来控制猰貐,并且是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方法。”   她在我的背后停了下来,将他们的整个计划,对我简单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让我对于他们这帮人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指示他们,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个人无疑太可怕了,算盘打的之好,心机深的之可怕,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范畴,我在心理不由得问了自己一句,这还他妈能算人吗?   和我理解的一样,那个所谓的起搏器就是一个辅助心跳的仪器,国外用来辅助心脏病患者,使他们的心脏重新获得平稳有效的跳动能力。但那是心脏有毛病的人,我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我的心脏完全没有问题,而这帮丧心病狂的家伙,将我开膛破肚之后,对我的心脏做了手脚,人为的使我产生了心肌梗塞,所以我现在必须通过起搏器来辅助心跳,一旦仪器失效,我就会停止心跳,后果就是不可避免的一命呜呼。   其实最可怕的是,他们不仅给我安装了一个起搏器,还给我准备了一个遥控器,这个遥控器可以控制我体内的起搏器工作与停止,也就是说,他们想让它跳,它就跳,不想让它跳,它就可以不跳。   为什么我会说,出这个丧心病狂主意的人,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那是因为这个遥控器,就是二丫的心跳,她的心脏在跳动,我的起搏器就会跳动,她的心脏一旦停止了跳动,我的起搏器也会跟着停止跳动。   现在完全可以这样理解,我现在的心跳,和二丫的心跳,已经生生的捆绑在了一起,这就是二丫口中,那个可以完全有效的控制无名的措施,这个措施从现在来看,确实是无懈可击的。   因为就算无名可以保我的命,但是她也无法左右二丫的命,一旦无名着手任何摆脱他们的行动,他们只要发现无法制止时,二丫就会与我来个同归于尽。   “你们这样费尽心机,是不是有些故弄玄虚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我这时候反倒冷静了一些。“你们大可以将我藏到一个,猰貐根本找不到的地方,这样你们一样可以控制她为你们做任何事!”   “我们不但需要她,也需要你,你们俩必须同时为我们效力。”   “你们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让我和猰貐为你们做什么?”我两眼放出寒光,盯着她冷冷的问道。 第十五章 眉目传情   “你们做了这么多,到底想让我和猰貐为你们做什么?”我两眼放出寒光,盯着她冷冷的问道。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现在何必操之过急。”她说完,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不知从哪里弄了个苹果,漫不经心的削了皮,然后递给我。“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等猰貐到了,我们就出发。”   我瞥了一眼她递过来的苹果,根本没有要接的意思,心想这是拿我当傻子呢!   递根烟给我抽,是他妈麻药,带我去就医,是他妈给我下套,现在又削个苹果给我,鬼知道这是又要干嘛,我这要是再不吃一堑长一智,还真当我是他们手上的玩偶了!   她的手僵在半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过了很久,她才笑了笑,就将手抽了回去,自己啃了起来。   我盯着她美滋滋的啃着苹果,一时无话,当下静下心来,我又想起了洛地生,便打破沉寂,对她说道:“洛地生呢,我要见他。”   “津门洛家堂堂一代家主,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她啃完了苹果,又叫胖子给我倒一杯水来,并且还亲自喝了一口之后,才将杯子递给我。“我们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让你对我们失去了信任,但你总不能不吃不喝,你要学会信任我们,因为等猰貐一到,我们就将成为共同进退的战友。”   说实话我确实有点渴,自从被他们弄到这里来了之后,我是滴水未进,当下见她也喝过了,想来水里应该是没有什么猫腻,索性也就伸手接过来,头一扬,一口气灌了。   我喝完水,抹了一把嘴唇。“你别跟我在这打马虎眼,我再说一遍,我要见洛地生。”   “他行动不便,来见你一次不容易,何必折腾他。”   “我再说一遍,我要见洛地生,现在,马上,立刻……”我越说越激动。   她伸手打住我。“好了,好了,好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依然是两个小伙子架着他进来的,我见状,连忙起身将椅子让开,然后把他扶在椅子上坐好。   现在再看,他的脸色愈发的惨白了,眼睛也渐渐的有些迷离,我不知道他被劫持了有多久,也不知道他被麻药侵害了有多久。   我拉住他的手,并且将左手盖在他的手上,我现在看似是在安抚他,实则是想让他看见我左手上戴着的洛家宗戒。   我还不清楚,二丫他们知不知道洛家宗戒在我手上,或者说是他们知不知道洛家宗戒有什么用处,又或许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么一枚戒指的存在。所以我根本不敢伸张,二丫他们挟持洛地生的用意我还不能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如果就是简简单单的为了控制洛门十三堂,那么一旦被他们知道了宗戒的事儿,洛地生的价值就会被最大化的贬低,这对于他作为一个被劫持者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眼下情势所迫,我只能用如此隐晦的方法,让洛地生看见他们洛家最重要的信物,依然好端端的戴在我的手上。而当他看见戒指时,本已迷离的眼神,重新焕发了精光,他那种摄人心魄的眼神又重新回来了,这是我最想看见的一幕,我现在需要给他信心,给他撑下去的意念。   有些人的眼神会说话,他在看过一眼戒指之后,就将目光上移盯着我,好像想用他的眼神告诉我什么,但是我这时候,看着他没有一丝血气的脸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所以就完全忽略了他的眼神。   我将手猛的抽回来,一个转身就对二丫急切的问道:“你们对洛地生的身子,了解多少?”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二丫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反问我。   我显得越来越急切,话语中是浓浓的不安:“你们就光光劫持了他一个人?”   二丫一脸茫然的看着我,对我点点头:“是啊!”   “你们难道不知道他身边有个女人叫洛雪?”   二丫表现的很错愕,她没有说话,转而看了看胖子,而胖子也是对她耸耸肩,我从他们两个人的表情上,得出了一个令人恐怖的结论——他们竟然不知道洛地生需要依靠洛雪这个克体来抑制他的血劫!   沙哥当时对我说的话,现在全部从记忆里翻滚了出来,洛地生从小体弱多病,天生命犯劫煞,后经高人指点,一直用洛雪这个命中注定与他相克的克体来抑制血劫的发生。   早在罗山的时候,我去沙哥他们的营地,洛雪过来想要拿回宗戒,那时候,她就说洛地生是在与我会面过后的第二天就失踪了,如果自那以后,他们俩就再没有在一起过,那么掐指算算,洛地生已经和洛雪分开了将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们劫持他有多长时间了?”我当时看见洛地生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他就是在洛雪说的失踪时间点上,被二丫他们劫持的,所以我现在必须要问明这一点。   “一个多月以前,就在他和你最后一次会面的第二天。”二丫毫不遮拦的对我回道,我估计这时候,她已经被我弄的有些紧张,当下完全被我牵住了鼻子。   我心中暗想不好,果然洛地生的失踪,就是他们一手制造的,这也就证明了,洛地生确实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获得洛雪这个克体来抑制血劫了。   我不知道洛地生的血劫在没有克体抑制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多久不发作,当下便将这一情况告知了二丫,并且还添油加醋,把情况说的非常糟糕和急切。   二丫听我说完之后,满脸的不信。“你说的情况,属实?”   “你们这么神通,这件事在洛家和洛门十三堂也不算太机密的事情,有不少人都知道,你们现在大可去调查一下。”   我说完,二丫让胖子留下看着我和洛地生,就一个人走了出去。   我弯腰俯身重新拉起洛地生的手,这次是真的在安抚他,我知道他现在是有听觉的,便对他说道:“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件过后,我对于从别人口中,参透信息的本事,已经今非昔比,当下安抚洛地生的同时,心里已经开始了另外一番盘算。   刚才我问二丫,他们是什么时候劫持洛地生的,她的回答让我听出了另一些隐藏的信息。   她当时的原话是:就在他和你最后一次会面的第二天,这说明了什么,其实这里隐藏的信息,至少有两点。   第一,这说明他们这帮人,对我和洛地生的关系,真的是不甚了解,那次会面明明就是我和洛地生的第一次见面,而她却用了“最后”这个词。   或许在他们眼里,我和洛地生早在那晚会面之前,就是相互认识的,所以他们才会将那一次会面,说成是我和洛地生的最后一次会面,殊不知,那其实是最初一次。   再来说说第二点,当时洛地生告诉我,用这样的方法骗我去和他见面,是因为我一直在被人监视,而现在现在看来,这一直监视我的人,无疑就是二丫他们这帮人。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我的,我想这个时间点,应该就是宝哥失踪的那一刻,因为按照无名说的,从宝哥失踪的那一刻开始,我才变的重要,我才变成了这出戏的主角,我才牵动了所有人的利益。   二丫对我近期的事非常了解,但是她却不清楚我和洛地生的关系,这就更加的说明,他们对我的监视,只是从我被东家骗去古罗地之前的一段时间开始,在那之前更久远的事儿,他们就不清楚了。   这两条信息,就目前来看,好像没什么大用,但是这对于我日后弄清楚,他们这帮人到底是什么底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会起到一定的帮助。   知己知彼才能赢过对手,这是恒古不变的道理,所以我从现在开始,就要时刻注意搜集,关于这帮人的所有点点滴滴的情报,当情报汇总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想这支神秘势力在我眼中,就将会无所遁形。   我这正思量着,二丫没一会功夫就回来了,她对一直站在我们旁边的两个小伙招了招手,让他们给洛地生带下去,然后就对胖子说道:“去准备一下,时间紧迫,我们要立即出发。”   “可……可那丫头还没到呢!”胖子看着她急迫的神情,茫然的问道。   “给他们留话,让他们到了这里之后,火速去罗山县与我们会合。”二丫随即递给胖子一张字条。   胖子点点头,接过字条就出去了,而这时候,洛地生又被俩小子重新架了起来,正准备往外面离去,我这时候,突然发现洛地生一直在盯着我,眼神很奇怪。   他此时的眼神和刚才他看见我手上的宗戒时,对我传递的眼神一模一样,当时因为突然想起了洛雪的事儿,所以一时被我忽略了。   而这个时候,就在他被架着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我再一次看见他的这种眼神,这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这一现象。   他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第十六章 再回罗山   转过拐角,连洛地生的背影也看不见了,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在我脑海中打转,久久挥之不去。   我和他仅仅只有过一面之缘,完全还没有熟到可以读懂对方眼神的地步,这一点,我相信他也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依然给我使了眼色,这让我实在很是诧异。   二丫这时看我楞在那里出了神,便打断我的思绪,说道:“看什么呢?”   我自然是不能让她知道我在思考什么,便连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转而又问她,洛地生难道不和我们一起去罗山?   我想他们原本的计划现在被提前了,甚至连无名都还没到,他们就决定先行一步出发,这一定是因为我告诉了他们关于洛地生命理的事情之后,他们才做出的紧急应对措施。   既然是为了洛地生紧急出发,那么洛地生应该要跟我们同行才对,但是从目前的情形来看,显然他们是不准备带上洛地生的。   “洛地生要留在这里,现在还没到用的上他的时候。”二丫说完,就示意我跟她出去。   我跟着她走出宅子的大门,这才发现他们的人数真的是着实不少,当下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两辆面包车,还有死胖子的捷达,加一块一共就是四辆车。   这四辆车现在,除了胖子的破捷达,剩余的三辆车里,几乎都坐满了人,一个个神情肃穆,一副整装待发的出征之兆。   车上的人看见二丫出来后,全都齐刷刷的跳下了车,并且都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玲姐。”   一时间喊声震天,这些人出来后,我也看清了他们的面目,清一色的黑衣,眼下这幅情景,不由得让我想起了港台警匪片里,关于黑社会的场景。   说实话,我从小到大都只知道二丫叫二丫,虽然她所在的村子,和我们大罗村只隔了一条水沟子,但她的大名,我还真不知道,这也是我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她。   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二丫就算不是这帮人所代表的组织的老大,我想也一定是这个组织眼下在这个地方的最高领导人。只见她朝所有人一挥手,大家就全部一个点头,然后都各自又回到了各自的车上。   二丫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可能是在等胖子,我站在她身后,小声的问她,什么时候竟然当上了黑社会头目。   “我们不是黑社会!”她依然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手表,显得很急切。   这时候胖子终于从大门蹿了出来,一身的肥膘晃的直抖,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跑过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吧?”   “就等你了……”二丫问他事情是不是都安排妥当了,给接应猰貐的人留的字条是否放好了,洛地生是否也安顿好了,需要带的东西是否都带齐了。   在得到胖子肯定的一一点头之后,我们上了那辆破捷达,胖子开车领头,一行四辆车,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就开拔了。   那栋大房子很可能是他们的一处长期据点,显然他们不想将其暴露给我知道,所以在车子发动之后,二丫还是让我用黑布蒙了眼睛,他们不想让我知道这是在哪座城,那房子又是在这城里的什么位置。   我没有提出异议,接过黑布就自觉的给双眼蒙了个严实。我这么配合倒不是因为我现在心跳的权利掌握在他们手里,毕竟想让我停跳心脏而亡,二丫就必须先把自己给弄死。   这是一招险棋,不到万不得已二丫是不会随便亮出这张王牌的,而且这张王牌是专为无名准备的,对付我还至于让他们走上这一步。   但是现在无名已经被他们掌控住了,再没有见到她,确定她的安全之前,我不想节外生枝的与他们闹翻,并且我怀疑他们现在如此这般火急火燎的赶赴罗山,很有可能是为了洛地生,因为就我知道的,洛雪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就是罗山县城之外的沙哥他们的营地。   眼睛被蒙住了,我什么也看不见,躺在靠背上假意休息,一路无话,我正好有足够的时间来推敲洛地生用眼神给我传递的信息到底是什么用意。   一路七拐八绕的,我竟然弄得有些晕车,或许跟死胖子开的有些猛有直接关系。随后上了高速我才觉得稍稍好了些,而这时候,关于洛地生递眼色的事,也被我琢磨出了些许眉目来。   我和洛地生算上在二丫他们的据点这次,一共也就见过两次面,并且这次是没有任何语言交流的,所以我和他之间说过的话,我突然觉得也没几句,基本上一巴掌也差不多能够数的过来。   当时的会面,我基本是没插上话,整个会面的过程中,我都是在听洛地生讲,我连一句话也没说过。除去和我打招呼的那一句之外,他当时对我说的话,基本我可以归纳出三条要素。   首先是他告诉我,我当时被人监视着,所以他才让我和宝哥经常去吃饭的饭馆服务员小青,假意讨要饭帐,将我骗至会面地点,并且还跟我说,我和他的会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否则对我没有好处。但是现在来看,我和他的会面,明显早已被二丫他们洞穿了,并且也直接导致了他的被劫。   其次就是关于勾芒神像的秘密,转门动之时,风入眼之机,即是恶梦来临的节凑,也是你唯一的机会。这句话无疑是当时会面的主题,也是最为关键的一句话,他当时反复叮嘱了我两次,让我一定要记住这句话,所以我到现在也能将这句话倒背如流。   再一个就是他将洛家宗戒交给我,并且嘱咐我一定要将其收好,在危难之际拿出来,可以派的上用场。   根据这三点要素,前两条基本已经弄清楚了,当时监视我的人,就是二丫他们这边,而关于句芒神像的秘密,我也早在神庙里就已经参透了。那么现在剩下的唯一一个还没有弄清楚的事儿,就是关于洛家宗戒了,他为什么要将戒指交给我,这个问题我到现在依然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按他说的,仅仅从话语中的字面意思来解释,他将这么重要的戒指交给我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让我在危难之际,可以拿出来一用。   难道,他在看过戒指之后,给我传递的眼色,就是为了告诉我,让我发挥戒指抵御危难的功效?我在心中问自己。   要是真的可以这样来理解,那么无疑我们现在的处境,不论是我还是他洛地生,都是有史以来最具危险的一次。以前的种种,就算再危险,再紧张,也都还存有一丝希望,但是这次不同了,我们正在遭遇一个比其他几拨人马都要更会运筹帷幄的人,他在下一盘棋,而我们都只是他手中,任凭其摆布的小小一枚棋子而已。   我从来没有失落到这种地步,现在几乎毫无希望,单凭他们已经控制了我的心脏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我产生无限的绝望情绪。   洛地生啊,洛地生,你咋就跟无名一个德行呢,说话讲的稍微明白点会死是咋地,现在可好,当时你丫就没跟我说明白,现在鬼知道在遇到危难的时候,如何使用你们家的这枚传家之戒!   想到这,我心都纠到了一块,我更加确信,洛地生给我使的眼神,一定就是在指这个,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想了一路,也不知想死了多少脑细胞,其间我更是将戒指从手上悄悄的取下来,放在口袋里用手摸了又摸,但是任凭我如何,我就是想不出,到底该怎么使用这枚戒指,来化解我们眼前遇到的这场巨大的危机。   大约行驶了两个小时之后,我能感觉到车子下了高速,随后又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二丫才将我眼上的黑布取了下来,我稍稍适应了一下,朝窗外望去,看着景象,应该是已经在通往罗山县城的国道上了。   “我们来罗山干什么?”我看着一旁始终没有说话的二丫问道。   “我们本来就要先来一趟罗山的,只是因为你说的关于洛地生命理的事儿,我们提前了计划而已。”   听她说完,我不免心头一怔,果然与我推断的差不毫厘,他们真的是因为洛地生而提前执行了他们的计划,但我转而想想,又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洛雪,确实是在沙哥他们在罗山县城之外的营地里,但是已经十几天过去了,我都从冰城哈尔滨一游回来了,洛雪怎么可能一直待在罗山没有离开。   洛雪是袁丙昌那一边的,这个已经是浮出水面定性了的事儿,虽然她没能成功的从我这里拿到戒指,但是凭她在洛家的地位,和重要性,我想光是华哥他们这些人,应该还没有能力困的住她。   “你们的情报准确吗?”我有些质疑的问二丫。“你确定,洛雪真的还在罗山?” 第十七章 一段回忆   “你们的情报准确吗?”我有些质疑的问二丫。“你确定,洛雪真的还在罗山?”   按照她刚才话中的意思,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要来一趟罗山,但是因为洛地生这一变故而提前了。这个提前,无疑针对的就是无名,他们来罗山办的事儿,肯定是需要无名的,而他们现在在无名还没有达到的情况下,就提前来了罗山,并且是在我将洛地生命理的事情提供给他们之后,所以我敢打赌,他们提前来罗山,一定是为了洛雪无疑。   “我们有我们的情报体系,这个不用你操心。”二丫随口回道,又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车子依旧开的很快,我不时眺望着窗外,这时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制砖长,那残破的大烟囱映入我的眼帘,我看了一眼胖子,他竟然丝毫没有停车的动作。   我又转而看了看二丫,她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如果我记得没错,那里就是沙哥他们的营地所在,但是好像二丫他们并不知道一样。   我没有伸张,华哥他们不知道是否已经离去,如果我贸然带这帮人前往他们的秘密营地,很可能会造成双方的一场大战,既然二丫说她有获取情报的途径,那么我也没必要多管闲事。   我知道我们很快就要到达罗山县城了,看来洛雪在我走后,离开了华哥他们的营地,并没有回广州,而是留在了县城里。   没一会车队进了城,但是却始终没有停下,并且越走我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儿,因为看着路线,应该是直奔古罗地而去的。   到达山区后,和以前一样,没有路了,车子进不去,四辆车二十几号人,全部下了车,准备徒步朝山里进发。   二丫留下四个人看管车子,带着余下的人马,备齐了装备就下令出发。我看着她对着二十几号人发号施令,指挥的井井有条,和印象中那个农家女孩的形象完全背道而驰,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话果然是一点都没错。   我觉得很奇怪,他们的情报为什么会指引洛雪在山里,她一个柔弱女子,难道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都藏在这深山老林之中?   我没有发问,只是自顾自的跟着大部队后面走着,此时心里虽然也想快点找到洛雪,毕竟我不确定洛地生还能够撑多久,早一时让他和洛雪重逢,就多一分解救他的希望。   因为刚刚动完大手术的原因,我现在的身子还是比较虚的,这种长时间的徒步跋涉,没一会就让我气喘吁吁,纵使咬着牙,也很难跟得上一行人的脚步。   二丫见我如此,就下令找了个身强体壮的人来背我,其实她这么大费苦心的一定要把我带在身边,其目的再明显不过了。   按理说,她们去找洛雪,这事儿完全用不上我,她大可让我和那看车的四个人一起留下。但是她的心思确实有够缜密,他们现在唯一能够控制无名乖乖听话的砝码就是我,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我体内的起搏器,所以她是绝不会让遥控器离开有效控制范围的。   这路线我好歹也走过几遍了,虽说没有路,但是沿途的风光,我多少还能记得一些,眼下看着他们行进的路线,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不偏不移,我们现在正是在前往那个李大仙口中,被誉为如来掌心的松柏林,那里也是我和无名从哈尔滨火速赶回来,原本准备要去的地方,只是没想到绕了一圈弯路,我还是到了最初的目的地,不同的只是随行的人变了。   松柏林里的积水,早已褪去,但是地上依然很潮湿,一股浓厚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知道这林子里有沼泽,便喊了二丫,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   我刚对她说完,这话就应验了,只听前面探路的人顿时炸开了锅,二丫以及背着我的那人,都迅速的跑到人群中,我一看,他们果然是不知道这里有沼泽,因为走在最前面的三个人,此时已经陷进沼泽里去了。   “都慌个球啊!”胖子站在人群中间喝道。   这人多好办事,胖子让人给那仨人丢了绳子,将其又给拉了上来,这一突发变故,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翻过去了。   我当时来这里的时候,正值积水泛滥,行到林子深处,基本就得靠游水前行了,所以这沼泽的规模到底有多大,我其实也不知道。   二丫随即下令,派出所有人沿两边探路,看看是否可以绕过这片沼泽,但是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之后,两队人马折返回来,将她的如意算盘给打碎了。   “我们那边行出去很远,这片沼泽简直无边无际,指南针的方位有微妙变化,沼泽的边缘呈弧状,应该这林子的中间地带,全被沼泽覆盖了。”   “我们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   两队人马的头子汇报完了,二丫皱着眉想了半天,才做出了决定,这沼泽既然没法绕过去,我们又必须前往林子中央地带,那么就只能克服沼泽前进了。   二丫交代完了,一大帮人开始砍树,制作木板,用木板铺在沼泽上,可以减小沼泽的受力压强,这样人走在木板上,就不会陷进去了。   背着我的那人,将我放了下来,我扶着一颗大树,坐在树下休息,砍树这种小事儿,有胖子指挥就可以了,二丫也没什么事干,就在我旁边也坐了下来。   “怎么样,身子好点了没?”二丫给我递了壶水,口气很亲切。   那是久违了的熟悉,顿时唤起了我对过往的回忆。   我看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我、宝哥还有她,我们三个坐在村子后山脚下的那颗大树下,谈笑风生,青春昂扬的场景。   那时候的我,年少无知,总是喜欢围着她和宝哥转。   而那时候的她们,青春年华,总是一个想尽一切办法的接近对方,一个欲拒还迎的半推半就。   想当年,我甚至还傻乎乎的经常劝说宝哥,让他不要老是欺负二丫姐,因为二丫姐每次看到我,都会给我大白兔。   时光荏苒,转眼我们都长大成人,她和宝哥终究没能走到一起,我盯着她深邃而又让人难以捉摸的眼睛,早已不复当年清透,我不知道该为他们俩感到惋惜,还是该为他们俩感到庆幸。   为什么人的心会变,为什么她和宝哥的眼神会变,为什么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秘密,为什么他们都对身边的人关上了心门!   思绪随风飘的很远,在时间面前,我也只能感叹物是人非。   “你知道的,我虽然没有宝哥结实,但也不是纸做的。”我过了很久,才叹了一口气的回她。“我没有什么大碍,慢慢就会恢复过来的。”   “等时机成熟了,姐会给你一个交代的。”她的语气突然变的凝重起来。“在这之前,姐只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我们,不要让姐难做。”   从小到大,我都拿她当亲姐姐看,我不可否认,此时此刻,我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或许她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竟然在心里,开始替她说起了话。   我没有去问她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气氛,我不想打破自己此时对过往那段时光,如水一般清澈的回忆。   纵然我知道这些都只是回忆,也只能是回忆,我们都再也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宝哥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   心里想着想着,我又猛然一惊,不免惊的有些冒汗,我这是在干什么?   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当年的二丫姐,她现在是我的敌人,是无名的敌人,是洛地生的敌人,甚至是所有人的敌人,我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被她一句亲切的关心给蒙蔽了,我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她的心已如蛇蝎一般。   我猛的灌了一大口水,将水壶还给了她,便不再说话了。   十几个人的大部队,手上又有够硬的家伙,没过多久,就已经做好了五块木板,每一块都有三米多长,足够我们一行人,轮换着铺在沼泽里行进了。   “出发,大家都小心点,别在节外生枝。”二丫的语气又变的生硬起来,好似刚才跟我在一起时是一个人,这时候又是另外一个人。 第十八章 一条后路   在木板做好后,二丫随即下令出发,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借着木板的浮力,淌在沼泽上,朝着林子中央迈进。   因为木板不稳,再加之为了减小同一个点的压力过大,所以我就没有再让人背着,而是自己跟在二丫的后面,慢慢的走着。   这样行进肯定是快不了,所有人都走过去之后,就要把最后一块木板接火车一般的递到最前面,如此反复这般的不断前行。   原本游水也只需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足足花费了两个多小时,不过好在一路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岔子,一行人都安全的来到了林子中间的那片空地边缘。   估计是耽误了不少时间,一路上,我看二丫时不时的就瞥一眼手表,好像挺着急的样子,现在终于到了地方,她才稍稍吁了一口气。   此时到了这里,我再也按耐不住了,便开口对二丫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   “不要问,你只要跟着我就好。”她虽然没有回答我,但是我也已经知道了,因为她在对我说完之后,就吩咐胖子拿仪器,说是让他抓紧侧准钧天墓的入口。   “钧天墓?”我听见这个词从二丫嘴里冒出来后,心里虽然早已有了准备,但还是不免一惊。   二丫用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我别出声,然后就见胖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跟电视天线一般的东西来,在那捯饬着,还戴了一个厚重的耳麦在头上,看那神情,好像是在仔细的听着什么。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揣测着应该是一种探测仪,我不知道通过那东西如何能够探测出钧天墓的入口。但我知道,钧天墓的入口,按照沙哥当时交代的,应该要去什么天之九野的第一个方位,也就是东方苍天墓里,然后根据九野方位来探明钧天墓入口的位置。   我不知道二丫他们现在用的这个仪器,到底靠不靠谱,但是从他们连这里有沼泽都不清楚这一点来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插嘴说一句,也好提醒他们一下。   “钧天墓有两个入口,一死一生,如果走错了,必死无疑,这点你们清不清楚?”我煞有其事的对二丫说道。   她依旧示意我别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胖子在那里操作着仪器,我见她如此这般,也就没再说话了,想来对于钧天墓生死两门的事情,她应该是知道的。   随即胖子取下耳麦,转过头对二丫很重的点了一下头,二丫便立即下令只留下五个人,其他的全部跟胖子打头阵,先行一步进入墓中。   我和二丫以及留下来的五个人,目送着十来多的人马,纷纷戴上小型氧气瓶,悉数跳进沼泽里,一会就钻了个没影。   他们在钻进沼泽的同时,还带了一根绳子下去,绳子的一头就拴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上,我想二丫留下五个人,应该就是为了看守这根我们在返回时,需要用上的绳子。这些细节,不难看出,虽然二丫背后可能还有人,但她也确实是个称职的小头目,处乱不惊,将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和这种人唱对手戏,这无疑是件可怕的事。   二丫抬手又看了一下手表,便对我说道:“怎么样,身子没问题吧,我们等三分钟,你就跟我一起下去。”   虽然我现在身子有些虚弱,但是钻个泥潭子,我觉得应该问题还是不大的,我现在倒是只关心,为什么洛雪会在钧天墓里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消息,说是洛雪在这里,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洛雪在这里干什么?”我隐隐觉得这事,或许有什么蹊跷。   “我想你应该知道洛雪是谁的人吧!”她一边回答我,一边盯着手上的手表。   “当然知道,她是袁丙昌的人。”   “袁丙昌这个老鬼,处心积虑,阴险狡诈,你觉得他做事,会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她这一句话,告诉我她对袁丙昌也是很有了解的,这让我不免不叹服他们这帮人的情报系统。   而且当时在他们的据点,我告诉她关于洛地生和洛雪的事后,她也就是出去了一小会,然后不但弄清楚了我所言非虚,更是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知道了洛雪的藏身之处。   “后路,什么后路?”我眉头皱了起来,觉得这事儿远非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因为只要牵扯上袁丙昌,我觉得,就没有什么简单的事儿。   其实此人虽然阴险,但是最可怕的还是他的狠毒,他可以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草菅人命,这也是为什么他要拉拢唐敏这个转攻风水杀局的妖女为伍的原因。这俩一老一少狼狈为奸,就为了提升一个什么狗屁冥灯所魄之局的阴气凝结速度,就残忍的杀害了一个无辜的人,并且还灭绝人寰的将其制成了人彘。   他还利用唐敏勾结洛雪,通过唐敏为其改命,达到慢性刺杀洛地生的目的,凡此种种,此人可谓阴险狠毒,估计除了他自己以外,这世上不管谁的命,在他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   “时间到了,我们该下去了。”二丫放下手臂,将视线从手表上抽回来,看了我一眼,就给递过来一个小型氧气瓶。   我接过氧气瓶,并没有装备上身,而是继续追问她:“你先把话说清楚了,这洛雪在钧天墓里,和袁丙昌给自己留的什么后路,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一边弄好氧气瓶,一边给我来了一句:“在哈尔滨的地下掩体,不管谁得手了,最后是不是都得回到这钧天墓里来?”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我惊得顿时就怔住了,当下一拍脑袋,暗骂自己太笨,我应该一早就能想到这点的。袁丙昌是个处心积虑的人,这种人做任何事儿,怎么可能会在一颗树上吊死。   二丫说的没错,不管我们谁在地下掩体里得了手,最后都还得回到钧天墓里来,因为从掩体里拿到的,不过只是解读钧天墓里鬼趣图浮雕的线索或者工具而已,最终的目的地,还在钧天墓里。   “你的意思是,洛雪受袁丙昌的指示,潜伏在钧天墓里,伺机埋伏不是袁丙昌的人到来?”我越想越害怕,但是却没有再但耽误时间,当下也穿戴好氧气瓶,就随二丫跳下了沼泽。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洛雪埋伏的对象,自然就是李大仙了,这让我不免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即使洛雪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但是终究暗箭难防,想来李大仙一定是凶多吉少。   虽然李大仙在地下掩体,摆了我们一刀,但他毕竟只是为了他所效忠的堂会,而且他也没有伤害我们,其实我更愿意将他的所作所为看成是一种愚忠,而不是一种背叛。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李大仙是个叛徒,那又怎么样,和袁丙昌这个鬼子比起来,我定然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边。不管洛家宝藏是什么,那也是属于我们中国人的东西,如果非要落入谁手,那我宁愿其落入李大仙的手里,也不想看到其落入袁丙昌这个老鬼子的手里。   脑子里如此想着,我也就手脚加快了起来,二丫在前面,我在后面,我们顺着绳子,拽着往沼泽里钻。不过即使这样,也钻的十分吃力,虽说这沼泽能吃人,但你真要硬着头皮往里钻,也确实不太容易。   我记得当时跟沙哥交谈关于这钧天墓的事时,他说李大仙跟他讲,这钧天墓深埋在沼泽里非常深,从地面钻行至入口处,大概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李大仙和我们一样,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他就带了小型氧气瓶的,我记得当时听见这一情况的时候,我还惊叹无名是如何在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到达入口的。   因为我和二丫有绳子可以拽着,所以钻行的速度,肯定要比李大仙当时快上一点,大约过了二十分种,一直在前面摸索的手上落了实,我隐隐约约好像摸到了什么硬物,我寻摸着应该是到入口了。   但是随即我又发现不对劲儿,这硬物,竟然随我动了,不是它会动,是它被我拿着动了,这根本不是入口,而是某个东西。   眼睛都戴上了密封的泳镜,这沼泽里又是一片漆黑,既打不了手电,也睁不开眼睛,我一只手继续拽着绳子,一只手将手上抓住的这东西,往我这边拽,我想摸摸看这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我没事儿找事儿,而是当我发现这东西不是入口的门边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东西好像不一般。因为手里已经抓住的一部分,手掌传来的触觉告诉我,这个东西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第十九章 进钧天墓   这沼泽不同于水,可以说比在水里更加的能够让人感到强大的压迫力,我们此时不知下钻了多少米,这时候胸口传来的压力,就像要把人压碎了一般。   我这时才暮然发觉,二丫当时在地面上问我身子能不能吃得消,她其实不是在担心我的体力,而是在问我刚刚才骨折过的肋骨,能否吃的住这强大的压力。   没有视力,没有听觉,我心里非常清楚,如果我不能牢牢的抓住手上的这根绳子,我就将会困死在这吃人的沼泽里,到时候往下找不到钧天墓的入口,往上没动力能够使自己上行,这样一来,那就是必死无疑。   但我依然决定不论费多大的劲儿,都要将手上抓住的这个东西拽过来,我试着转动手上东西的方位,来摸索出一个减小泥沼阻力的拖拽方向。   这一通拖拽确实费了不少的时间和体力,我刚将东西拽到身边,现在已经可以一手拽着绳子,空出另一只手去好好的将这东西摸上一番。但是下面的泥浆涌动发生了变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我却也能感觉的到,那是二丫在发现我没有跟在她后面之后,她掉转了身形,开始拽着绳子往上拱动来寻我。   没有什么紧迫的,这东西体积不小,只要随便摸上几下,就能分辨出来,所以我在确定了之后,就拽紧绳子,连忙往下去迎二丫。   我们相互之间看不见,也听不见,什么交流都没法做,当我伸在前面探路的手,与二丫抓在绳子上的手接触到一块的时候,她一把抓住我,用的力气很大,猛的将我往下拽了拽,好像对我中途停下表示着强烈的不满。   她又重新掉头朝下,我跟在后面,此后一路无事,我们大概又下钻了三五分钟之后,这时手上是真的摸到了入口的门边。   我不是自己钻进去的,是有人将我拉进去的,先头部队下去的人马里,有几个人,在入口处接应我和二丫。   随后我在接应的人带领下,顺利的进入了所谓的钧天墓中,我卸下氧气瓶,摘掉眼罩,简单甩了甩身上的泥浆,接应的人递过来水壶,让我和二丫洗了把脸。   弄好这些之后,我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这墓里非常的阴暗潮湿,但是眼下已经被好几盏矿灯点了个通明。能够看得出,整座墓室都是木制结构,不过就和无地洞里的那个木制栈台一样,木头外面浸了厚厚的一层特殊油脂,可以使其千年不腐,历久弥新,即使深埋在沼泽之中,也没有被其腐化。   我又回身看了一眼,我们进来的是一扇不大的木门,看上去很结实,密封性也不错,但是即便如此,我估计每次开启,都还是会涌进来一些泥沼,所以墓里现在,也和外面一样,充满了恶臭的沼气,地上堆积的泥沼已经漫过了小腿。   就在我和二丫都进来了以后,接应我们的人中,有一个从石门的后面的犄角中,取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长方形的,比手掌大不了多少,上面还有一个红点在不断闪烁着。   只见那人捣鼓了一下,那红点就熄灭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不过结合当时胖子的所作所为,我估计这东西应该是类似于无线电发射装置,而胖子就是用无线电接收装置,在地面上接收这东西发出的无限电信号,然后才准确无误的测算出了墓室的入口所在。   这是一个线索,我在脑子里告诉自己,必须将这一发现赶紧儿记下,因为这说明了,二丫他们这边的势力中,早就有人来过钧天墓,并且还留下了这个信号发射装置,好为后人再次进入,打好基础。   二丫他们之所以不知道这松柏林里有沼泽,我想可能是来的太过仓促,和前一波下来的人,没沟通到位造成的,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二丫所在的这个势力,是一个规模不小的组织。   我现在也基本弄清楚了,执行绑架洛地生任务的人,其实并不是二丫,她可能是在后来才接手了洛地生而已,因为我刚才在泥沼里,摸到的东西,正是一把轮椅。   这松柏林不说深藏大山深处,一般人不可能到这里来,就算要来,一个坐轮椅的双腿残疾者,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往这林子里瞎转悠,所以我虽然没看见那轮椅长的什么样,但我敢断定,那一定就是洛地生的轮椅。   李大仙口中的风水宝穴,早已被人为破坏了格局,这里也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并且还到处都是沼泽,险象环生,如果不是为了这天之九野的九座墓室,我想没人会跑这里来。   洛地生是洛家现任家主,这钧天墓里又有关于洛家宝藏的线索,不论他是被人挟持,还是自愿跑来了这里,总之他跟这钧天墓都能够扯的上关系,所以他的轮椅出现在泥沼之中,即合情合理,也能说的过去。   劫持洛地生的人,和监视我的人,很可能是同一支人马,如果洛地生并非二丫他们这一支人马所劫,那么当时在广州城监视我的人,应该也不是他们。   二丫他们的体系中,另外一支更加神秘的人马,到底是谁带领的,为什么可以赶在所有人的前面,首先想到我会在宝哥失踪以后,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   我一边想着,一边四下看着,这时才发现,脚下的泥沼里,散落着很多白骨,那是一具具的尸体,早已被腐化的没了肉身,只剩下光秃秃的皑皑白骨。   我盯着这些白骨,心里此时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关于当时在广州城里的那个出发之前的夜晚,洛地生与我的会面,难道真的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你在干什么?”二丫打断了我的思绪,盯着我突然说道,声音显得很沉闷,表情还有点愕然。   我被她问的摸不着头脑,心想我什么也没干啊,不就是眼珠子四下瞅了瞅,难道我俩心跳绑一块了,你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能知道?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我就说她的嗓音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沉闷,原来她依然戴着氧气罩,进来后就没摘下来过,并且我再看看来接应我们的人,也都还戴着氧气罩,眼下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将口罩摘掉了。   沼气有毒,这个我虽然没见过,但是好歹也听说过,在地面上时,因为与外界接壤,沼气可以最大化的挥发,所以不太会让人中毒,但是这墓里就不一样了,沼气集聚,无法挥发,墓里的空气质量想来也是不能让人吸入的。   我连忙又将口罩重新戴上,开始呼吸氧气瓶里的氧气,二丫见我如此,才将盯在我身上的视线又移开了。   “情况怎么样?”她随即就开始对她的手下询问情况,我则一边跟着他们往墓里深入,一边将氧气瓶的压力表掏出来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其实不太能看得懂压力表,但是这指针明显已经超过一半了,这种小型氧气瓶,本就储存不了多少氧气,我们下来时已经耗费了将近二十分钟,如果在墓里继续使用,那么我们将没有氧气够我们返回了。   想到这我汗都出来了,但是看着二丫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想这情况连我都能想得到,这帮人没理由不清楚啊,难道他们还有备用的氧气装置?   我一把拽住二丫,将压力表拿起来朝她晃了晃,就算心里清楚他们可能会有备用方案,但这事关生死,如果我不整明白了,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着实不得安宁。   “这用不着你操心,我保你能够出去。”二丫很不屑的对我说了一句,就继续往前走了,并且还一边走一边跟她的手下交流着,好像他们现在的谈话,比能不能出去,还要重要的多。   虽然二丫没准确的告诉我,他们到底有什么备用方案,但是能亲口听她承诺一句,我这心也就放了下来,刚才还舍不得仅剩的小半瓶氧气,这时候再也不顾虑了,直接放心大口的往身体里吸入。   我这身子本就虚弱,刚才在沼泽里又一口气钻行了二十分钟,现在就更加觉得虚弱无力,身上残留的泥浆又加重了双腿承受的重量,走着走着,我就和二丫他们拉开了距离。   我尽量跟上他们的步伐,我们眼下行走在一个很长的拱形甬道里,两边还时不时的分别错落着一些较小的耳室。因为我没有矿灯,只能借着那几个二丫手下头上的灯光,简单的往里面瞥上一眼。 第二十章 是找到了   只见这些耳室中,零零散散的摆放着一些器物,形状千奇百怪,光线太暗,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来,有些是石器,有些是木器,有些反光性很好,估计是瓷器。   这里面会有瓷器,这也就说明了,沙哥当时说的,这九座悬空墓并非古罗人所建,其实都是后人建造的,这一理论的正确性。   按照当时沙哥的解释,古罗人选择这片古老的林子,世代还肉与飞鸟,死后将尸体悬挂在树顶进行树葬,而后来,又有人为了给这些还肉的人们,一个灵魂的归宿,才修建了这九座悬空之墓。所以这些墓也都是空的,因为它们本就不是为了用来存放肉身,而是用来收纳虚无缥缈的灵魂。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这墓室显然比我想象中的要大的多,我完全想象不出这么大的一座墓室,当年是如何建造在树顶之上的,如果不是地质变化形成了沼泽,我相信,那看上去一定非常的壮观。   我现在听不清二丫他们在交流什么,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好像这墓里的情况并不是太乐观,我猜想很有可能是他们还没有找到洛雪的下落。   我咬着牙提了一口气,快步的跟了上去,知会了二丫一声,便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是不是洛雪根本没在这里,或者是已经出去了。   我觉得洛雪已经离开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毕竟我们落后了李大仙已经不止一天两天了,被二丫他们掳去后,他们又给我做了手术,其间也不知耽误了好几天的时间,如果洛雪真的在这里埋伏李大仙,那么她的任务也早该结束了。   “洛雪已经找到了。”二丫没停脚步,甚至都没看我一眼。   “找到了?”我眉头徒然皱了起来,觉得这也有些太过于顺当顺水了,自从走上这条诡异的道路之后,我一直都点背,几乎就没有什么事,是能够轻易如愿的,总是节外生枝,意外不断。   “找到了,那我们还往里面去干什么,你让人给她带出来,我们赶紧儿回去啊,洛地生可撑不了多久了,他的脸色你也看见了,身子虚的骨头都快戳破皮了!”我接着说道。   二丫听我说完,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我,言语中带有一些不耐烦。“人是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我现在得尽快去查看情况,没有功夫跟你废话,如果你身子虚,就不用跟着了,可以回入口处等我们。”   她说完,随手从身旁的一个手下头上,摘了一盏矿灯递了给我,转身就快步的走了,只丢下我楞在原地,惊愕的有些手足无措。   洛雪死了?   我真想一巴掌抽自己脸上,就在刚刚我还有些得意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开始走运了,这下可好了,老天马上就回应我,你丫的还是点背!   这无疑是个致命的消息,这比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下来扑了个空还要让人无法接受。再怎么说,没找到人,那就说明还有希望,但是这人一旦死了,那就什么希望也没了。   洛雪和洛地生虽是天生相克,但也是最亲密的敌人,没了洛雪,洛地生是断然活不下去的,我这时不得不为洛地生捏一把汗,难道百年风云的堂堂洛家,他一代家主,就要这样陨落了。   洛雪自从跟着唐敏勾结了袁丙昌的那一刻起,她就变成了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对于洛地生,甚至是对于整个洛家以及洛门十三堂成百上千的弟兄来说,她的存在,完全牵动着整个洛氏体系的命脉。   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大仙发现了洛雪背叛了洛地生之后,整个洛门都拿她没有办法的原因,因为他们需要她,洛地生需要她。而苦苦寻觅了好几年,整个洛门也没能找到可以替代洛雪的替者,这就更加说明了洛雪的重要,她是独一无二的,天生与洛地生相克,也命中注定了与洛地生有一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前方是一个拐角,二丫他们早已没了踪影,她让我去入口等他们,实则是因为在这深埋于泥沼地下的墓穴之中,我又没有足够的氧气返回地面,她根本不怕我跑了,更不怕我会出什么意外。   其实对他们来说,我一直就是个打酱油的,只是在地面上,二丫怕我这个能够控制无名的砝码,出什么意外,所以才一直将我带在身边,不让我远离。   我没有听她的返回入口等他们,而是定了定神就追了上去,并且还是一路小跑。   不是我想折腾自己,实在是洛雪死在这里,这一点太过蹊跷了。   如果洛雪埋伏的是其他人,那么你跟我说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没偷袭到人家,反倒给人家弄死了,我倒还能理解。   但是她偏偏埋伏的是李大仙,这就让人匪夷所思了。李大仙比我还清楚洛雪的重要性,以他对洛家的愚忠,就算明知洛雪想要他的命,他也不至于将她弄死,因为弄死洛雪,就等于间接要了洛地生的命。   所以眼下这一情况,我只能做出两种判断。   要么就是李大仙真的叛变了,不是背叛我这个零时家主,而是为了将洛家宝藏窃为己有,真的背叛了整个洛家以及洛门十三堂。他当时在哈尔滨地下掩体里说的那番看破生死,甘为洛家百年大计而不惜触犯堂会死规,最后以死谢罪,那些无比悲壮的豪言,都只是在作秀罢了。   还有一种可能,要么就是杀害洛雪的,并非是李大仙,而是另有其人,并且此人一定是在李大仙从哈尔滨返回这里之前,就将其杀害了。不然若是在李大仙进来之后,那么无论洛雪的埋伏有没有成功,她都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钧天墓里了。   我此时越走越急,根本不顾这身刚刚开膛破肚,动过大手术的身子是否能够吃得消,因为不论情况是怎样的,洛雪已死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如不是亲眼看见尸体,并且验明正身,我想二丫的手下,也不至于敢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洛地生也即将小命不保,除非洛门或者二丫他们这边,能够在短时间内,为洛地生再找一个克体,否则按照沙哥的描述,纵然大罗神仙来了,也是回天无术。   这已成事实的事儿,即使再怎么无法面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我现在只想弄清楚,洛雪的死,到底是李大仙所为,还是另有其人。   因为最可怕的就是另有其人,这要比李大仙真的从骨子里叛变了还要可怕,此人跑这深埋在沼泽里的墓穴中来杀害洛雪,其目的肯定是非比寻常。   此时我心里虽然已有了些许眉目,但是我需要去亲眼验证一下,并且如果我猜想的没错,那么我们现在也很有可能是早已中了人家的圈套,目前正深陷一场死局之中。   没一会,我也到了甬道的尽头,我看的清楚,二丫他们当时是往左边拐的,我也顺着他们的路线转过了拐角,原本以为是另一个过道,转过来一看,才知道这过道的尽头其实是一面类似于屏风一样的木制隔断,转弯是为了绕过这个巨大的屏风。   这屏风以我们来时的甬道为中间轴,向两边延伸了大约有三米多,也就是说,屏风之后的墓室,起码有八米多宽。   我进去之后,这果然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墓室,但我却并未看见二丫他们的身影,只见其中间有一个木制的台子,看上去有点古时候祭祀用的祭台的感觉。   台子大约有半个人高,上面并没有任何东西,不过就算有,我也没功夫理会了。   我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来什么古墓探秘,直接用矿灯扫视整个墓室,我当下只想尽快的找到二丫他们离开这里的出口。   这间墓室很空旷,除了中间一座木台子,四下空无一物,我很快就发现了与我成对角线的拐角处,隐隐约约有个黑洞,距离有点远,矿灯够不到,不过想来也一定是个通往别的地方的门洞。   我一刻也没耽误,提了一口气,直接就快步的走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死亡计时   待我上到近前,将矿灯光束打进去,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门洞,而是一个龛洞,只是里面供奉的东西有些奇怪。   这龛洞比无底洞里崖壁上的要小一些,但也有一扇门那么大,否则我也不会将它错当成一个门洞,不过此时近距离的观察,里面除了供奉着一具干尸以外,并没有什么出路。   龛洞自古以来,要么是为了摆放一些器皿,要么是为了供奉神佛之像,而这个龛洞里竟然供奉的是一具干尸,并且还是站立的,这让我顿时错愕不已。   不过我现在只想找到二丫他们的去向,对这奇怪的干尸并没有心思去理会,人在紧张的时候,胆子反而会大起来,我直接就钻进了龛洞,完全无视干尸的存在。   这墓室里什么也没有,就拐角这里这么一个龛洞,所以我仍然觉得出路有可能在这里面,但是我不但用手将整个龛洞的内壁摸了个遍,甚至还用脚踹了,只是到头来依然竹篮打水一场空,回应我的只有岿然不动的洞壁,那无坚不摧的木质结构。   焦虑加上紧张,这心里早已乱成了一团,眼下实在无法静下心来思考,前后也就相隔了一两分钟而已,二丫以及三个手下,怎么就凭空消失了,这无疑也太他妈诡异了。   因为我的心脏已经没有了跳动的能力,现在是完全靠着起搏器来辅助,我这时候只觉得胸闷异常,心力衰竭,连站都站不稳。   造成我情绪如此紧张的原因,倒不是为什么四个大活人就这样没了踪影,而是自从下来这钧天墓里之后,发生的一些事,让我对于我们眼下的处境,感到了一丝非常不祥的预感。   这一切或许就是一场阴谋,我甚至对于我们可以存活到现在,感到有些费解,只是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我就必须去洛雪横尸的地方看一眼。   我这时感觉心脏承受的压力很大,就算再急,我也必须要停下来休息一下,我随即慢慢的走到墓室中间的祭台旁,就地坐在台子边上喘口气。   我将氧气瓶的压力表掏出来又看了一眼,指针显示,氧气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情绪很乱,呼吸很不稳定,愈发的加快了氧气的消耗。我们钻下来用了二十分钟,进来之后到现在,大约又过了十分钟,我看着压力表上的指针,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不到了,也就是说,我顶多还能再依靠背后这个小型氧气瓶,呼吸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我现在非常后悔和二丫他们分开了一两分钟,现在抛开一切不谈,光这氧气的问题,就足够我头疼了。   我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心跳,慢慢的将呼吸捋顺,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如果不能尽快找到二丫他们,就只能坐以待毙了。   我当时一进来的时候,也吸入了一些这墓室里的空气,虽然觉得很反胃,很恶心,但是好在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症状发生。当下心里稍稍一盘算,这里的空气质量即使不能供人长时间吸入,但最起码少量的摄取一些,还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毕竟这只是自然形成的有毒气体,和人为制造的生化毒气相比起来,杀伤力还是要缓和一些的。   我最后给自己确定的安全呼吸时间,大约定在十五分钟左右,氧气瓶里的氧气,如果我尽量控制呼吸,平稳有序的摄取,撑个十分钟应该没有问题。之后就要和这里的沼气赌上一把,我觉得使我丧失身体机能的极限,应该会有五分钟的时间。这样加在一块,我大概可以最大限度的争取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我必须争分夺秒,抢在十五分钟走完之前找到二丫他们,然后重新获得氧气的补给。   说干就干,再没有时间能够耽误了,毕竟这不是在开玩笑,毫不夸张的说,死神已经开始给我倒计时了。   我先是顺着三面室壁开始搜索,进来的那一面只是屏风,就算能有什么暗门,那也只能是通往来时的甬道而已,所以可以直接忽略,眼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剩下的三面室壁上。   我用矿灯一寸一寸的排查,每一寸都看的很仔细,并且还会用手去敲一敲,听回声有没有什么变化。   这一通摸排下来,用的时间着实不短,足足耗费了我五分多钟,最可怕的是,我依然一无所获,三面室壁毫无问题,既没有暗门,也没有听出敲击的回声有什么变化。   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根本没有时间让我去思考什么,连懊恼的时间都没有,在摸排完了三面室壁之后,我几乎是一秒钟都没耽误,直接就回到了墓室中央的祭台处。   室壁没有问题,唯一的龛洞也没有问题,这件墓室里又空无一物,剩下的就只有这个祭台了,我按照早已定下的排查顺序,现在接下来就轮到祭台了,如果祭台还是没有可以离开这里的暗门或者暗道之类的,说实话,我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祭台的面积大概有六个平方大小,底座是个三米乘三米的正方形,上面架着的一层是个圆形,通体木制结构,高约半米,整个祭台呈现出外方内圆的形态。   我先从方形底座开始检查,因为这个祭台内部必然是空的,所以也就没必要一寸一寸的去敲了,我只是走马观花一般的敲一敲,主要还是打着矿灯,用眼睛和手去寻找暗格之类可以活动的区域。   检查完了底座我又开始检查圆形祭台,中间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当发现底座也没有蹊跷的时候,我承认那一刻非常的绝望和沮丧,但我知道时间不等人,我完全没有权利去闹情绪。   随着我的摸排检查,圆形祭台所剩未检查的部分越来越少,内心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一种火山即将爆发的紧迫感骤然提升。   此时此刻,大脑开始渐渐的变得空白,什么自己心脏被控制了的不安,无名接下来会因为我被二丫他们组织操控的不安,洛雪死亡之后洛地生命运变局的不安,司喜被劫持后生死未卜的不安,这些种种的不安因素,眼下在我心中,完全被潜意识里的本能给屏蔽了。   我现在心里剩下的唯一想法,就是我即将失去呼吸的权利,因为检查完了最后一块木板之后,我除了绝望的等死,再也没有其他事可做了。   压力表的指针已经到底了,现在吸入的氧气,已经是气瓶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存货,我马上就要和致命的沼气,度过人生中最后的几分钟。   我坐在祭台上,这一次算是赌掉了身家性命,如果我在十分钟之前,不选择在这里寻找二丫他们的去向,而是立即从入口原路往地面返回。那么剩下的十分钟氧气,再加上闭气一分钟,或许可以让我拼了老命,豁出去所有的体力,成功的逃出生天返回地面。   只不过,现在去懊悔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我摘掉口罩,气瓶已经空了,里面再也吸不出一丁点的氧气,一股极其恶臭的沼气味,猛的灌入鼻腔,顿时让我胃里翻起千层浪,只觉得很想吐。   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确信我没有漏掉一寸地方,这里地上也有泥沼,虽然没有外面甬道中的深,但地上是绝没有出路的。   我不是因为无法检查,才做出这样的判断,而是这钧天墓原本是建造在树顶之上的,是一座悬空墓,如果它有不止一层的话,那么必然是在我们上面,而不是在我们下面。   其实这一点不难推敲,既然是悬空的,入口一定是开在最下面的一层,这是常理,所以我们进来的这一层,一定是第一层,这层往下,绝不可能有什么隐秘的空间。   这间墓室层高比一般的居民楼房要高一点,大约有四米左右,我虽然无法够到,但是一早就用矿灯扫视过了,最起码肉眼是没有看见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整个墓顶都被一块块乌黑油亮的木板给封闭的严严实实的。   我从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用水壶里的水浸湿了,蒙在脸上,并且尽量控制着呼吸,尽可能的少吸入这墓室里恶臭的沼气。   暂时的相安无事,以及中毒的征兆还未发生,这让我求生的本能又被重新唤起,我告诫自己,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弃。   我才二十五岁,家里还有双亲,我也没娶妻生子,宝哥也没找到,司喜也在我手上弄丢了,还有无名,我实在还有太多的人和事在牵挂着。   我茫然的看向四周,环顾着这个比我自己的卧室还要令我熟悉的空间,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我看过,摸过也检查过,我确信对于自己朝夕相处的卧室,我都从没这么疼爱过。   当视线不经意间,又转到那个龛洞的时候,我心里突然一紧。   这一路走来,很多事很多人,都让我从小到大建立的世界观发生了从未有过的颠覆。   我盯着那具静静的站在龛洞里,现在看上去着实有些瘆的慌的干尸,思绪竟然慢慢的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第二十二章 隔空对话   一个人的大脑在经过狂风暴雨一般的袭击之后,总归是会归于平静的。我盯着那具孤零零的干尸,觉得目前这种超出人类认知之外的现象,除了怪罪到它身上去,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我大爷,我亲爹,我祖宗,能不能别玩我了?   我起身朝着干尸走过去,噗通一声就给他跪了,还煞有其事的给它叩了三个响头。   不是我软骨头,这时候真的已经没办法再顾及其他什么与小命相比,根本不重要的事儿了,如果不是它在搞鬼,活生生的四个大活人,是绝没有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问题可能根本就不出在这间墓室上,而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出了问题,是我自己让自己,认为这间墓室就是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   现在想想,其实这种现象也不是第一次撞见了。在哈尔滨的地下掩体里,当时我和大岁还有沙哥、李大仙、教授我们五个人,在那个什么影子困冢中,朝后退开等无名的时候,我们五个人不就是着了魔,当时还傻傻的以为走反了道,其实却一直都在原地睡大觉。   说实话,当时我被无名叫醒的时候,感觉之前发生的事,是那么的真实,现实与虚幻衔接的简直天衣无缝。如果当时换成是大岁来跟我说,说我其实一直都在原地昏迷,那我肯定会觉得他是在跟我开玩笑,但从无名嘴里说出来,效果就不一样了,她才没那闲情逸致开这种一点都不好玩的玩笑。   我下意识的朝四周又环顾了一圈,心想,我现在是不是也躺在什么地方昏迷着,眼下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我被什么鬼东西给产生了幻觉呢?   空间是假的,时间是假的,压力表也是假的,我现在依然是好好的,就躺在这墓室中的什么地方,正呼吸着氧气瓶里新鲜可口的氧气。   这看似是在自我安慰,但我心里清楚,这绝非白日做梦,更不是面对死亡即将来临时,大脑幻想出的自我欺骗。   这是真的有可能存在,也真的有可能就是目前的真实情况,看待这一点,我目前还是比较冷静的,并没有被死亡临近的恐惧所左右。   此时近距离再看这具干尸,我用矿灯光束将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干尸看上去有一点很奇怪的地方。   这一路走来,也不是第一次见到干尸了,但是这具干尸,体型实在是太魁梧了,即使我这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站到它旁边去,我估计也不见得有它高大。   所谓干尸,顾名思义,就是死后在较短的时间内,体内的水分被完全剥离,从而形成的一种保持着人形的干燥而又不腐的尸体。而干尸的特征,应该是骨瘦如柴,肚腹深陷,周身灰暗,皮肉干枯贴骨,全身萎缩,就像一颗因为干旱而枯死的老树一样。   但是眼前的这具干尸,与我和无名当时在句芒神庙里看见的那具干尸,相比起来,就要显得诡异的多。按照它目前的高大状况来看,根据形成干尸后,身体萎缩的比例,此人生前起码得算是个巨人,而更重要的是,它的肉身收缩的情况,非常的轻微,丝毫没有传统干尸那种干瘪的样子。   这干尸形成的年代,我不知道,它生前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在这的,我就更不知道了。但我知道,目前我所遇到的这诡异现象,一定与它有关,一定就是它在捣鬼。   “我也是个苦命的人,我其实是个人质,是被人劫持进来的,所以身上也没给你带什么好吃好喝的。”情势越来越危急,我已经觉得身体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承受沼气摄入的极限就快要到了,我开始对着干尸自言自语,眼下已经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   “要不你大人有大量,先给我记着,等日后我一定再回来,带上好酒好肉来回报你的大恩大德。”我说完,又给它叩了三个响头。   一切还是死一般的沉寂,这该说的也说了,该求的也求了,额头都磕出来一个窝窝了,可我就等着突然睁开眼醒来的那一刻,这一幕却始终都没有发生。   我去你大爷的,要不要这么小气,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个大活人,对你这死人如此这般,你他娘的好歹也给点面子不是,非得玩死我不可吗?   此时心里急的直冒火,暗自在心中骂着,但却听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哈哈大笑,顿时惊得我头皮一炸,浑身只打哆嗦。   这一路走来,我这胆子被磨练的,早已不是当年大罗村里被宝哥呵护的小雏鸟了。我旋即一个转身,就将手上的矿灯朝身后打过去,与此同时站起身来,喝道:“什么人!”   光束一通扫射,墓室中一切照旧,既看不见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变化。   “到底是谁,你他娘的有种就出来跟老子见上一面,是人是鬼,咱都练练!”   气势这东西,就得一鼓作气势如猛虎,不能停,要是停了,我还真怕我会害怕起来,毕竟我现在是手无寸铁,所以我没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连忙又喝了一声,也算是给自己壮壮胆子。   “恩,不错……这个时候,还能有这临危不惧的气魄,果然是跟俺穿山甲后面混过的。”黑暗里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当真他娘的没给俺丢人啊!”   这嗓音,这说辞,明显是眉头上长了大痣的那家伙,可我这矿灯扫了一圈又一圈,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让我不由得眉头骤然蹙紧。   “太岁哥,是你吗?”我只能有模有样的朝着空荡荡的墓室里空喊。“你倒是出来啊,我怎么就是看不见你呢?”   喊完了,只见还是不见他的人影,我这顿时就急了,这是要玩我呢?   “不是跟你开玩笑啊,你快点出来,我这都已经好几分钟没有氧气了,吸的全是这里的沼气,眼下胸闷发慌,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先别着急,俺眼睛被蒙住了,什么也看不见,你先跟俺说说你那边都有些什么。”大岁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我发现这声音竟然非常的空洞,完全不能循着发声的出处,找到他在什么地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就像在跟空气说话一样。“什么叫我这都有什么啊?”   “两天没见,这是听不懂人话了还是咋地,就是你那边的环境,给俺描述一下,不然你让俺怎么帮你!”   我这听了更加糊涂了。“什么叫我这边啊,什么玩意儿这边那边的,你他妈的到底在哪边?”   “哎呀,俺看你丫的一点都不急嘛,那好,俺先睡一会儿,等你不想呆在那边了,再喊俺。”   “行了、行了……”我虽然被弄的一头雾水,但是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我知道我真的撑不了多久了,便连忙喊道,随即就将这墓室里的情况用言语对着空气描述了一番,也不跟他刷嘴皮了。   “你说墓室中央有个祭台?”听完我的描述,空气中回应过来这么一句。   我当下有些纳闷,为什么大岁会关注那个祭台,我明明着重告诉了它拐角有个龛洞,里面有具干尸的,按理说,他应该跟我确认干尸的事才对啊!   “不是,我说你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说啊,我这边拐角有个龛洞,里面站着一具干尸,还挺诡异的,非常高大。”   “俺知道,你刚才不是还求它来着嘛,这不是,人家压根就没给你面子吗!”   “你大爷的,你不是说你被蒙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吗?”   “俺是看不见啊,但是俺能听的见啊!”   我已经急的有些牙痒痒了,但是胸口真的很闷,现在呼吸都费劲儿,根本发不了火,只能低声下气的说道:“我……我不跟你扯了,这墓室中间确实有个祭台,你快想办法来救我,我真的快要不行了。”   “俺也急啊,可你得配合俺啊,从现在开始,你别跟俺废话了,俺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啥也别问,照着做就行。”   “好好好,那……那你,你说。”   “恩,会画画不?”   我顿时无语,这他妈到底是谁在废话!   我发誓,如果能逃过此劫,我一定要非掐死他不可。   他嘴上说的急,做的却一点也不急,你说你问这些废话干什么,你要想让我画什么,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这是不知道我现在连呼吸都费劲儿是咋地。   这就像你已经落水了,都已经呛了好几口水,就快不行了,他嘴上说救你,却站在岸边就是不跳下来,而是在那不紧不慢的问你一些毫不相干的问题。   再者说了,你不说要我画什么,这个问题要我怎么回答你呢,我想这会拿笔写字的人应该就会画画,但总得看要画什么不是。   你说要是画个什么阿猫阿狗、锅碗瓢盆的,我当然能画的出来,而且这玩意儿是个人也能画的出来,可你要是让我在这时候,现场给你表演一副清明上河图出来,这不是纯粹瞎扯淡吗!   “会。”我几乎是咬着牙回他的,这时候也没功夫跟他计较了,不管他要我画什么,我先告诉他会了再说。   “那就好,现在你听俺说……”空气中,大岁的声音徒然变的有些正经儿起来。“你现在走到祭台上,把手指咬破,给俺去祭台圆心处,画一只鸡。” 第二十三章 逃过此劫   画只鸡?我眉头错愕的都快皱成一竖了,心想这大岁到底在搞什么飞机,这时候让我去祭台中央,画个鸡干什么?   这是肚子饿了,跟曹操学,望鸡止饿?   虽然觉得很不能理解,但我还是按他说的去办了,毕竟这家伙,没正形不假,可是每每在关键时刻,倒也不至于掉链子,想来这种时机下,他应该是不会捉弄我的。   我勉强踱步到祭台上,这时候头已经开始有些浑浑噩噩了,沼气的摄入给身体带来的危害,已经到了快要无法承受的地步。   这墓室全为木制结构,我身上也没有刀子等铁器,眼下只有把心一横,用牙咬破了手指,不过可能是以前从来没干过这事儿的缘故,经验不足,咬的不够狠,裂开的口子太小,出血量不多,我只好用手去挤。   这时却听空气中又传来大岁的声音。“哎,哎,哎,你看俺这记性,这个,恩,忘了告诉你,中指对应心属火,所以必须用左手中指的血来画。”   “你……”我顿时头大。   既然是咬破手指以血作画,我自然是本能的咬破了右手的食指。   我再次发誓,要是能逃过此劫,我一定要掐死他。   此时纵然心中已经火冒三丈,但是眼下情势紧急,也由不得我多嘴,我只好再次把心一横,这次算是豁出去了,直接狠狠的来了一口,左手的中指顿时是血流不止。   这时候也顾不上疼不疼,脏不脏,会不会感染之类的问题了,伸手就要去画,但是这才发现有个问题,便又皱着眉头问大岁:“我他娘的也不是左撇子啊,你让我用左手怎么画的出来。”   “俺只说让你用左手中指的血,又没说一定要用左手中指作画。”   “还有没有别的要求,你一次性给老子说完,别一会又想起什么,我现在身子虚着呢,可没那么多血再重新画只鸡!”虽然现在很虚弱,但我还是抱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指导思想,咬着牙问了他。   我被他折腾的都还没说什么,他倒开始有些不耐烦了,回了我一句没了,就让我快点画,画完了通知他,他在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   说实话,从小到大,美术课基本都看小人书了,我这可以算的上是,一点绘画基础都没有。不过好歹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这谁家里还没养过鸡呢,我这从小也算是看着鸡长大的,这脑子里印象深,照葫芦画瓢,倒也没费多大事儿,只是画的好不好就另当别论了。   快要画完的时候,我突然一惊,便连忙又向空气里问了一句:“这……这你还没说,要画公的还是母的。”   “当然是公的,公鸡阳火最旺了。”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心想还是问清楚的好,不然一会给鸡冠画上了,他再来一句要母的,那我就真的要崩溃了。   最后给鸡冠添上,我实在累的不行,就坐在台子上休息一下,并告诉他已经完成了我人生中的大作,血红大公鸡。   “好,千万要顶住,现在就只能等了。”大岁回了这么一句,言语之中,倒也不乏对我处境的担忧。   “等血干了,挥发的差不多了,你就回到干尸那边去。”可能是知道我已经有气无力根本难以说话了,他还没等我问他要等什么,自己就说了出来,并且还嘱咐我,再跟他说话可以轻声细语,不用喊那么大声,他能听得见。   我心中又是一通暗骂,话说你要早说,我也能省点力气不是,还以为他跟我隔空对话,不说的大声一点,根本传不进他耳朵里。   这一等,可谓是度秒如年,头晕发慌,我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倒在祭台上。不过好在大岁不断的在我耳边鼓励着我,让我千万要挺住,绝对不能松懈,这时候就靠一口气撑着,稍微一个放松,就再也起不来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下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如此煎熬的撑了多久,这时候眼睛已经开始有些发花了,我便只能依靠手指去触碰,来了解血迹的挥发情况。   当血基本已经干透了的时候,我几乎是蚊子哼哼一般的,说了一句已经好了,可没想就这样,大岁竟然都听见了,就好像他是隐身人,就站在我旁边,只是看不见罢了。   我几乎是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也是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跌跌撞撞的总算是回到了那个龛洞的跟前。   这时,大岁让我脱下衣服,将干尸的头罩起来,这原本是个极其简单的动作,但是对于我目前的状况来说,就好比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人,走路都站不稳了,你还非得让他给你跳上一曲国标。   我浑浑噩噩的按照他说的做完之后,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我并没有完全丧失意识,只是处在一种迷离状态,眼睛睁不开,大脑也无法思考,只觉得一片空白,身子感觉非常的轻,像是要飘起来一般。   “嗨嗨嗨,快醒醒!”耳边这时依然能够听见大岁的声音。   这次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之前的那么空洞了,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似乎就是近在眼前,但是我现在浑浑噩噩的根本睁不开眼,也无法动弹,身子轻的就像已经没有了骨头和关节,完全不能被控制。   “啪”一声巨响。   原本漆黑的眼睛,顿时冒起了金星,火光四射,随即一阵剧痛传来,我猛然一睁眼,那张眉头上长了大痣的脸盘子,赫然就悬在我眼睛的上方。   “你小子总算是醒了啊。”大岁带着笑意说道,说着就扶我坐了起来,还递过来一个水壶让我喝了口水。   我晃了晃头,又摆动了一下胳膊,眼下神清气爽,身子骨无恙,完全没有那种刚刚从昏迷状态摆脱出来的感觉。   我看着大岁,心想这家伙,又救了我一名,此时兄弟重逢,早已忘了当时在生死关头,许下的要掐死他的誓言。   不过旋即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感觉,又好像在提醒我还是把他掐死的好,我顿时揉了一把脸,没好气的狠声说道:“你这是典型的趁人病要人命,你是救了我不假,可唤醒我也不用下那么重的力道吧,我现在眼前都还直冒金花呢!”   “哎呦,你可别冤枉人哪,哥哥疼你还来不及,哪舍得甩那么重一巴掌。”他说完朝我身后一指。   我顿时觉得蹊跷,连忙回头一看,果然是无名,她正从另一边的黑暗中,朝我们走过来,大弓在背,弯刀在腰,依旧是那么的英气逼人。   我就觉得奇怪,刚才这巴掌感觉怎么就那么的熟悉,我早该想到,这是无名的作风,她丫的为达目的,从来是不知轻重,用我们老家的话说,就是有点愣头青。   我扭过头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岁,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俩咋弄一块去了?”   “哎哎哎,你小子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玩意儿弄一块去了,你可别玷污你太岁哥的名声,兄弟的女人,那就是天女下凡,俺也不能有半点非分之想啊!”   我一阵错愕,顿时被他说的头大,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没听懂,还是在这跟我故意歪曲我的意思。   话语间无名已至身前,我便白了大岁一眼,转而去问无名,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大岁不是跟沙哥他们一路的,而她不是被二丫的人控制住了吗,为什么他们俩现在双双一起出现在了这里。   我问完之后,静待无名回我,但她却面无表情的一把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一定没什么好事儿,通常这种情况下都没好事,我也算把她给看透了。   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索性就随着她,我倒要看看,这刚刚才被她甩了一巴掌,这是又想拿我怎样。   她将我提起来之后,抓着我的衣领便将我往祭台的方向拖,然后大臂一挥,将我重重的摔在祭台边缘,我脚落在地上,屁股坐在台子边上,因为惯性,整个上半身朝后仰着半躺在台面。   这样的姿势有些难受,我正欲起身,她却又往我胸口推了一把,将我重新按倒在台面上,随即整个身子就朝我压了过来。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在我眼中,一向气场强大,我这时甚至感觉压过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虽然还没身子碰身子的接触上,但已经让我压抑的喘不来气。   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行为,早已使我丢了魂,眼下我就像温婉的虞姬,静静的躺在木制的台子上,而她就像是硬上弓的霸王,正朝我排山倒海一般的压过来。   好在她俯下的身子,到了半空就停住了,不过与此同时,她二话没说,直接将手伸到我的腰间,从裤子里将我上半身穿的衣服,全部拽了出来,还一个劲儿的往上掀。   哎呀,我去,这到底是要弄哪样嘛!这都什么情况这是!   “额……恩,这个,无名女侠,你放心,俺自觉,俺还给眼蒙上,俺什么都看不见。”大岁在一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撇过头去,只见他真的从哪掏出来一块黑色的遮眼布,麻溜的给眼睛蒙住了。 第二十四章 古墓惊情   大岁蒙了眼睛站到了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很显然是不准备对我目前正在遭受的“伤害”伸出援手了。   我此时心中暗骂他太没义气,而与此同时,我的上半身已经全裸了出来,因为整个上半身穿的所有衣服,都被无名给撸到了下巴处。   这种时候我要还能沉住气,那就不算是人了,我当下腰部一挺,空出两手就去推无名,一边推还一边喊着:“这是要干什么,干什么?”   以前就领教过无名的下盘,她的腿就像能长出根须一样,牢牢的扎根在地上,完全不能撼动,纵然我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实在是推不开她。   对天发誓,是真的推不开,真不是我不想推开!   虽然推不开她,但是毕竟碍着她事儿了,所以只见她张手一挥,打掉我按在她肩膀上,推着她的双手,然后整个人又朝我压了过来。   这退一千万步讲,她就是再牛逼终究还是个女人,我一个堂堂七尺男儿,被她这样算什么事儿呢!   我当然是不肯轻易就范,就在她的头快要接近我袒胸露乳的雪白胸膛上时,我连忙又伸出两手将她的头死死的抵住。   “你到底够了没有,我承认,你长的是不丑,可……可我也不是那么随……随、随便的人哪!”我现在早已被她这怪异的行为,惊得说话都有些结舌。   我承认从小到大,还真没跟那个女性同胞,如此亲近过,当下就感觉心都要蹦出来了。可我眼么前哪有其他的歪心思,这时候就是感觉这丫头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以前再怎么神经大条,也没干过如此疯狂的举动啊!   “啪!”   她这次没有再打掉我的手,而是甩起来,照着我的脸,就直接呼过来一巴掌,还他妈刚好就和叫醒我时一样,都打在同一半边脸上,顿时甩的我眼冒金星,嘴角抽搐,头都炸开了锅。   这巴掌甩的,瞬间就让我焉了,完全丧失了抵抗能力,身子一软,躺在祭台上,只能任凭她为所欲为了。   头嗡嗡的作响,她刚才这一下,下的算是狠手,我手捂着脸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感觉胸膛一阵酥麻,心口就像被电击了一般。   绵软、细腻、光滑、如玉、温润的肌肤贴上了我的心口,那种美妙的感觉,就像是人世间最强有力的止痛药,顿时就让我将脸上的疼痛忘的一干二净。   说实话,那一刻,我醉了。   当我作为一个热血青年,被自己下体强烈的本能反应惊醒的时候,发现竟然没了下文,一段香艳之旅,才刚刚开始,就止步不前,停在了那里。   没一会,她就抬头离开了我的胸膛,一把将我拉了起来,我盯着她,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楞在那不知该如何是好。   “先把衣服穿好。”她淡淡的说了一句,好像刚才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大岁就摘下了眼睛上的黑布,看了看我们,就一脸坏笑的凑了过来。   无名这时已经走开了,而我正在整理衣服,大岁就贴上我的耳朵,耳语了一句:“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咋就那么快,这才多长时间哟!”   “去你大爷的,说什么呢,什么玩意儿时间长时间短的。”我白了他一眼,骂了一句,就起身朝无名走去,也懒得去理会他了。   无名背对着我站在一旁,还没等我开口问她刚才那一段算怎么一回事儿,她却抢先一步说道:“他们说的不假,你现在确实是在靠着某种仪器维持心跳。”   就这一句话,说的我无地自容,霎时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坦坦荡荡,还是出于对我的关心,我却龌龊的不知想哪去了,当下只觉得,挨那一顿甩,那就是活该!   不过话归正传,从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对于我被二丫他们掌握了心跳这件事,显示出了非常浓烈的担忧,我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棘手。   一下子气氛有些不自然,我扭扭捏捏了半天,不知该说什么好,但又觉得必须要说些什么,只好转移话题,对她说道:“你想听一下,你倒是说嘛,我又不是不给你听,何必整一出霸王硬上弓。”   “我需要你的心跳加快,否则我无法判断,而且眼下也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再耽误下去你就要死在这了。”她说完,转身又问了大岁一句:“好了没有?”   只见大岁两手一摊,摇了摇头:“急也没有,我们只有等,不过应该快了。”   我被她俩弄的又糊涂了,但是旋即就明白了无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暂且放下她和大岁在准备什么不管,那一句再耽误下去我就要死在这了,明显是话外有话。   “你说我快要死了,意思是不是在说二丫出事儿了?”我早已怀疑,我和二丫他们进来,就是中了圈套,只是一直没能亲眼证实,现在无名这么一说,我就更加确定这事儿八九不离十了。   “她叫二丫?”   我点点头。   “你说的没错,必须尽快找到她,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她的话音刚落,我的心砰然一跳,虽然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免不了一阵骇然。   她说我要死,其实不是我有什么危险,而是二丫现在处境堪忧,不过一旦二丫遭遇不测,她的心跳就是我体内起搏器的遥控器,所以她一死,我也就跟着玩完了。   我不得不再次佩服,想出这个点子的人,这点子当真是绝到家了,不但可以牢牢掌握着我的小命来威逼无名,还间接保护了二丫,我们不但要听他们的,还必须用心去呵护着敌人的生命。   我相信在此之前,应该从来没有人可以这样威胁过无名,从她目前焦虑的神情来看,无疑二丫他们成功了,他们已经让无名毫无条件的为他们所用了。   一个无所畏惧的人,现在被别人牵了鼻子,我想她现在的心情一定是糟糕透了,当下也就没再打扰她,想着还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我回到大岁身边,一番惊险过后,只觉得很想抽烟,便问他带烟了没,他咧嘴苦笑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说是不嫌臭,就让我拿去抽吧。   想来他也是从泥沼中钻下来的,烟早就被泥沼浸湿了,现在哪里还能抽,不过一想到泥沼,我突然觉得奇怪,嘴巴一张,连忙愕然的问他:“我……我们没有氧气,为……为什么还没中毒。”   “你小子也不看看俺是谁。”他又作了他独具特色的甩头动作。“想俺穿山甲下地无数,摸过的墓比你走过的路都多,要是拿这些有毒气体都没办法,你当俺下地十三载,那都是下去打酱油的啊!”   我一听他又不合时宜的开始了王氏吹牛大法,便连忙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只让他捡重点的跟我说。   原来他在我们三个的鼻子下面,都抹了一种透明药膏,这种药膏在挥发的过程中,可以消抵气体中对人体有害的成份,所以我们现在吸入的,都是经过药膏过滤了的空气,是不会对我们产生危害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现在完全感觉不出,墓室中有沼气恶臭味道的原因。   至于他和无名是怎么走到一块去的,据他所说,他是跟踪无名来到这的。   当时他是和沙哥他们同乘一辆车南下回罗山,沙哥准备把他丢在信阳火车站,让他乘车回广州,而他们就在距离信阳还有几个小时的路上,发现了我停在路边的吉普车。   无名当时应付完了调虎离山计回到车子旁时,看了字条就赶去了二丫他们要她去的地方,而字条无名也没给毁掉,所以大岁和沙哥他们在下车勘察的时候也看见了。   他们当时分析,我们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便也按照地址追了过去。   话说无名不会开车,只能步行,后来到了一个城镇上才雇了车,其间耽误了不少时间,所以大岁和沙哥他们赶到地方的时候,无名也不过就是刚刚才到。   后来他们看无名举止很不自然,像是被人威胁了,便没有声张,悄悄跟踪了带走无名的三个男人。   因为眼下情势紧急,细节他没说,我也没问,总之就是一路跟到了二丫他们的那个据点,然后又跟着来到了松柏林中。   沙哥当时见情况越来越不对劲儿,早在进罗山县城之前,就去了一趟营地叫华哥他们悉数出动过来支援。   这人多好办事,华哥他们也有武器,当时二丫留在地面上看绳子的才区区五个人而已,哪里招架的住华哥带着三十多个弟兄来势汹汹。   几乎一枪没发,双方只是相互拔了枪,因为实力太过悬殊,那五个二丫手下见根本不是华哥他们的对手,就直接缴械投降了。   当然华哥他们是在自作多情,以无名的身手,如果想要解决几个拿枪的家伙,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无名也没跟他们解释,只说人不能动,控制住场面就好,一切等她回来再做定夺,随后就带着大岁一个人下来了。 第二十五章 诡异力量   沙哥和华哥他们一听无名只带大岁一个人下去,这说什么也不肯,得知我是被人劫了,他们死活也要跟着下去。但是苦于没有氧气装置,无名又明确告诉他们只能带大岁一个人,人多了绝对不行,所以最后他们就只能在地面上干等着。   无名和大岁也没有氧气装置,他们是徒手憋气钻下来的,只是无名钻的快,她用绳子将大岁拴在后面,只用了两分钟就进入了墓中。   大岁说,他们一进墓中,就开始寻我,而我听到他说到这的时候,便打断他插嘴问了一句:“你们是从哪进来的?”   “当然是从门进来的。”他看着我。   我朝着来时的那面屏风一样的木制隔断指了指,问他:“是从这个方向进来的吗?”   “不是。”他转身朝着站着干尸的龛洞,反方向所相对应的另一边的拐角一指:“俺们是从那进来的。”   我朝他点点头,当下长吁一口气,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那个位置,原本是根本没有门洞的,但是现在我随着他所指的方向一看,赫然有一个和龛洞差不多大小的门洞,想来那里一定就是通道。   “你们进来的时候,我就躺在那里?”我朝着龛洞前面的位置比划着。   “就和在地下掩体的情况差不多,你在进来这间墓室的那一刹那,瞬间就被夺去了意识。”大岁挠了挠头皮。“说实话,俺下地十三载,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大的诡异力量,简直神出鬼没,防不防胜防!”   我也很想弄明白,这诡异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它可以让人在清醒和迷幻之间,无缝过度,悄无声息的就能将你带进另一个平行空间,并且还能让你毫无察觉。   但当我问他,这种诡异的力量是不是就是眼前这个干尸所为,他却对我摇了摇头,说是这具干尸不过是个载体,这是无名告诉他的。   和那诡异的力量相比,这具干尸的诡异程度,也是毫不逊色。据大岁从无名那里得知来的信息,这具干尸利用了一种现代文明所无法解释的处理方式,他的大脑是完好无损的保留在头颅之中的,并且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人制成干尸了。   我刚才所处的那个平行空间,其实说白了,就是这个干尸的大脑幻化出来的,这颗脑子储存了一个完美的空间架构在里面。   所以这具干尸并不是触发我进入另一个空间的诱因,它不过就是一个载体,承载着一个思维幻化的空间,而带我进来的,则是另一种神秘力量,一种连无名也莫不清楚的力量。   至于大岁是如何将我从干尸的大脑中救出来的,其中始末,我没再细问他,因为我心里已经大概有了眉目。   而现在眼下我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去问无名,因为她和大岁明显跟我们不是从同一个门进来的,她以前也进来过这里,所以自然知道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她是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那么犯错的,就只能是我和二丫他们了。   我朝着无名走过去,说实话,我从没见过她如此神伤,光看她的背影,都能感觉的到。   我在她旁边站定,轻轻的问道:“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还是在担心你的使命?”   “这有什么区别吗?”她没有看我,只是意味深长的反问了一句。   我笑了笑。“好吧,算我没问,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中了圈套走了死门,二丫他们却要出事儿,而我为何是好好的?”   “因为身份不同。”   她这个回答,算是点醒了我,眼下也算是豁然开朗,这应该就像类似于句芒神庙的情况,其他人冒然进去横竖都是死,而我却可以安全的进去。这座钧天墓和句芒神庙,显然都有极其严苛的准入机制,并且不是简简单单的防御措施,而是一种半开放式的,人人都进的来,但是不应该进来的人,你就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够出的去。   丝蜘蛛绒网大罗氏——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我想可能在古罗人的体系中,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存在,他们所有设置的关卡,都对这一身份开设了一路绿灯。   “那既然我可以安然无恙的进来,为什么又会有什么所谓的诡异力量,给我下个死局?”我又接着问道。   “你本是可以进来的人,这种人,又怎么会从死门进来。”   这我倒是没想到,或者说是没反应过来吧,我估计应该是死门的威胁懂得鉴别进入者的身份,而那诡异的力量却不懂得,所以这其实不怪它,要怪就怪我没能向它表明我的身份。   我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死门的危害到底是什么,不过很显然,那诡异的力量不懂鉴别我的身份,但是却可以鉴别出死门附加在进入者身上的死亡气息,所以它没有对二丫他们发难,而是选择对我下手,毕竟已经快要死了的人,它没理由再上去捅人家一刀。   “回来了……回来了”这时大岁在我们身后突然喊道,他喊的声音很大,也很突然,着实惊了我一跳。   只见无名瞬间一个转身,就朝大岁走了过去,我见状也连忙跟上。   我走上前一看,原来他们在等的不是别的,正是逗儿爷俩个小家伙,此时又见到他们,我不免有些欣喜,毕竟跟这俩小家伙,还是有点感情的。   我这正要上前从大岁手上将俩个小家伙,接过来抱一抱,无名却一把将我拉住,拽着我就往那个拐角处的门洞走去。   我也没反抗,心下想来,此时确实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不然若是晚上一步,救不了二丫,也等于把自己给葬送了。   估计刚才是大岁让逗带着儿爷去探路了,眼下我们三个跟着俩小家伙,钻进门洞里,进入了一条非常狭窄的甬道。   我起初甚是不解,按说无名都进来过了,应该对这里是有所熟悉的,再加上她和大岁刚才也就是从这甬道过来的,现在却为什么要让逗儿爷先行探路,然后再带着我们走。   不过很快我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甬道并不长,没一会我们就走到头了,但是尽头什么也没有,连路也没有,这甬道就是一个死胡同。   这时从大岁嘴里,我才得知,这条甬道是一个设计非常巧妙的玄关,祭台墓室中的死局一旦被解除,这条玄关就会封闭起来,成为阻隔从死门进来的不速之客的另一道防御措施。   按无名说的,他们再将我从干尸大脑中救出来之后,这条甬道的玄关就会被激活,所以他们能够进来,却出不去。   逗儿爷俩小家伙来探路,就是为了寻找破解这甬道玄关的方法,因为玄关不同于机关,他们不是靠着物理的方式运作的,往白了说,和刚才祭台墓室里我中的死局,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你可以说它是障眼法,也可以说它是迷魂阵,或者我们现在眼下看见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在进入这条甬道的一刹那,意识、思维、感官又被无形当中给操控了。   这才刚刚从另一个世界起死回生逃出来的我,知道这是又回去了,我又回到了那诡异力量所构建的虚幻世界之中。   大岁将矿灯在离甬道尽头大约半米左右的地方,顺着甬道左右上下扫视了一圈,我这才发现,甬道的道壁上有一圈小孔洞。   这种小洞非常小,小到连稍微大一点的老鼠都钻不进去,我看看这些小洞,再看看儿爷,当下大岁一阵惊呼:“不是吧,你们还真是下地黄金三人党,连儿爷这小身板都会打洞!”   “嘿嘿……”大岁得意的一笑。“怎么说都是俺大师兄,这打洞的功夫,自是不在俺之下!”   说罢,大岁俯身抱起逗,将儿爷独自留在了地上,随即将左手中指伸进嘴里,一咧嘴咬破手指,然后用血淋淋的手指在儿爷身上涂抹了个遍。   快速的做完这些之后,他便语重心长的对儿爷说了一句,看你的了,然后就让我闭上眼睛。   我现在早已被这墓室中的诡异现象,弄的神经不正常了,哪里还有什么主见,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也懒得去问为什么。   不过就在我闭眼之前,我看见儿爷蹭的一跳,钻进了左边道壁中间偏上的一个孔洞之中。想来,儿爷在这里打了那么多的洞,应该是为了寻找承载构建这个玄关的载体,它现在就和大岁当时教我所做的一样,是去破坏载体去了。   时间过的很短暂,顶多也就是二三十秒钟,大岁捅了我一下,便让我可以睁眼了。   面前的死路这时已经变成了活路,但我连惊叹的功夫都没有,因为无名已经走出了甬道,大岁拽着我就让我赶紧跟上去,这墓室诡异的紧儿,我们三个绝不能走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从甬道出来,是另一间和祭台墓室一模一样大小的墓室,只不过这间墓室中央并没有祭台罢了,并且高度也要低矮很多,目视可能只有祭台墓室高度的一半。   没有参观,没有停留,我和大岁紧紧的跟在无名后面,这间墓室原本龛洞的位置上,是一个旋梯,上去之后和我猜想的一样,这间墓室果然是有两层,上面这一层不论大小和高度,都和下面那一层无出其右。   大岁将矿灯朝着墓室中,也就那么随便的一扫,但是我跟着光束目之所及,顿时就惊骇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第二十六章 找到二丫   随着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同时,大岁也是惊得不行,差点没抓住矿灯,一个脱手矿灯掉落下去,不过好在他眼疾手快,又给捞回来了。   此时他将灯光打在我和无名这边,没有再去照射墓室,而无名当下还是比较镇定的,一把抄了大岁手上的灯,将其熄灭之后才又还给了他。   只见无名随即点上一支早已准备好了的火把,就朝着墓室深处走了进去。   我和大岁楞在原地,惊悚的相互望着对方,等无名深入了墓室之中以后,我们才借着她手里的火把,朝四周围又撇了一眼,发现那些东西,已经没了踪影。   “你看见了吗?”大岁定了定神过来拉我。   我借势站起来,狠狠咽了一口口水,缓了半天的神才开口说道:“太突然了,没看清楚,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我深深皱了一下眉:“老鼠?”   “少他娘的扯淡,世上有那么大的老鼠吗?你说你这都什么眼神!”   “那……那是什么?”   “俺哪里能知道!”大岁扬了扬眉。“不过,肯定不是老鼠。”   他说的这么肯定,按他的经验,应该走不了眼,但是那些不是老鼠,又是什么鬼东西呢?   其实如果只是一群不知名的怪异生物,那倒也还不至于让我惊得连腿都站不稳,只是除此之外,我们刚才还看见了散落在这墓室里的各种人类器官,或者说是人身上的某一个部分。   有的像是脑浆,有的一看就知道是大肠,还有其他的各种五脏六腑,断胳膊断腿,稀稀落落的分布在这间墓室之中。   我和大岁小心翼翼的跟着无名往里面进,还要时不时的注意脚下,生怕踩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再往回想想,刚才一进来时,大岁随便的用灯光一扫,那断断续续的画面,简直骇人的让人不敢直视。那短暂的一幕,就像是一群人被一大群饿狼掠过,撕咬、捕杀之后,留下的惨不忍睹的血腥现场。   我借着无名手里的火光再看,墓室里只剩下散落在各处的人体,而原本趴在这些人身上的黑色的像老鼠一样,不过体型却要大上数倍之多的鬼东西,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当时那东西看着让人非常的不舒服,通体乌黑,眼睛反射灯光后,会显现出绿幽幽的寒光,宛如鬼魅一般,让人看了汗毛倒竖直打颤。   我之所以说躺在地上的是人体,而不是尸体,那是因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这些人是否都已经死了,或许只是昏迷也说不定。   至于地上散落的器官和各种人体组织,明显不是躺在地上这些人的,我们放眼望去,这些人基本都还保留了人样,既没有被开膛破肚,也没有被五马分尸。   无名举着火把,四下搜寻着,我知道她在找什么,现在说什么,都没有尽快找到二丫重要。从我目前还没有停止心跳这一点来看,二丫虽然处境堪忧,但是明显还有一口气在。   躺在地上的人,数量不在少数,其中有些一眼就能看出是二丫手下,因为他们全都装备着一模一样的氧气瓶。但是还有一些人,就认不出来了,穿着各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不过清一色都是男人。   在一推男人之中想找出一个女人来,实在没什么难度,没一会我们就发现了二丫。   她就躺在一个角落里,氧气瓶的口罩依然戴在嘴上,两眼紧闭,光用眼睛去看,实在看不出是死是活。   “她就是你说的二丫?”无名朝二丫一指对我问道。   我对她点点头,便连忙跟她走了过去。   无名跨过面前的几个人,又一脚将二丫身旁的一颗看上去有点像心肝脾胃的某个器官给踢开,附身下去先试了试二丫的鼻息。   “怎么样?”我急忙问道。   眼下我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更多的去关心二丫的生死和我之间的联系。而是仅仅出于,对一个儿时结伴长大的邻家姐姐,单纯而又本能的忧心。   “再迟一点就不行了,现在倒是还有的救。”无名说这话的时候,我能感觉她语气中的微妙变化,一种释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就像我之前问她的一样,她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还是在担心失去我这个主角后,她完不成她的使命?   这个问题,再次在我心中升起,不由得让我一惊。   我暗自苦笑,我到底在干什么,这个时候,怎么能还有心思去想这样的问题。   二丫就交给无名了,我看见她拿出了一个卷着的布囊,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银针,还有她那神奇的白色药膏。   既然无名说二丫还有救,那就一定是还有的救,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所以我现在完全不用为我和二丫的小命去担忧什么,而我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人要去寻找,便起身去找大岁要矿灯。   “不能点灯。”无名听我想找大岁要灯,便突然喝道。   她说罢,就从背后抽出一支箭羽,将箭头伸到插在地上的火把上,从火苗子上一掠,点燃了便递给我。   我接过来之后,什么也没问,想来她当时一把关了大岁的矿灯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我将燃烧着的箭头往前面一探,就用火光开始在四周围搜寻起来。   大岁不知道我想找什么,但是无名这边他也插不上手,也就只好跟着我一起。   我一路搜寻行至墓室的另一边,此时终于看到了,那张传说中的罗网,我早就听闻沙哥讲过,这钧天墓里供奉的,其实就是古罗人的罗网,但是眼下亲眼见了,还是不免一阵唏嘘。没有金银器物的光泽,没有朱石白玉的剔透,但是无形中就给人一种感觉,好似这罗网冥冥之中就是一件神物,完全不需要任何光辉来点缀。   这罗网就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一样,撑起来张在一个木台子上,我将火光凑过去,仔细看了看,材质不明,但想来肯定不是一般的棉麻织物,否则也不可能保存这么久。   大岁这时早已两眼放光,样子顿时变得贼精贼精的,将他盗墓贼的本来面目,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一个下地土夫子的职业面貌,虽然之前我们也在不断的进行下地活动,但那些地方终究不是古墓,里面也没有什么冥器。   他此时就像一只飞虫一般,好似这张罗网就是捕捉他的蜘蛛网,他已一头扎了上去,怎么也移动不开了。   我当下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示意他能不能收敛一点,而他根本就没理我,依然两眼死死的盯着罗网看。那样子就像是饿鬼看见了馒头,穷鬼看见了金山,色鬼看见了西施,眼下整个一不能自拔。   “啧啧啧……”他发自内心的一通啧啧称奇,感叹了良久才说道:“这个应该就是教授所说的,当年句芒神所做,后赐予古罗人的那张传说中的罗网吧!”   “你可别动歪点子!”我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便连忙提醒他。   “哎……俺一直当神话故事听呢!”自从看见这张罗网,他的眼睛就没移开过。“哎你说,这玩意儿得有多少年的历史了,四千年?五千年?六千年?”他越说越激动。“你说,俺要是给它弄出去,这得卖多少钱?嗯……估计买下你们东家的红升堂应该是够了……又或者……”   “做你个大头鬼的梦!”我因为心里还有事,没心思跟他在这整没用的,便一把将他拽回来,用力转过他的脸,将他的目光从罗网上硬生生的拉回来,与他四目相对,无比严肃的对他说道:“我很感激你能来救我,但是这张罗网,你绝对不能动!”   “我看你就是鬼迷了心窍”我接着对他说道:“你也不想想,这罗网就是这座钧天墓的‘墓主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它,这墓有多诡异不用我提醒你了吧,你若贸然动了它,咱们还要不要活着出去了!”   我一边说还一边晃着他,也不知道他是被我晃醒的,还是被我刚才的话给点醒的,总之眼中那抹贼光,也算是慢慢的褪去了。   “行了,行了,别晃了,俺也就是想想,这墓都他娘的几手货了,要是这玩意儿真能弄出去,还能留到现在轮到俺来动手?”   我知道,这个道理他刚才是没想到的,肯定是听了我话之后才明白了过来,不过我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我当下再朝后面看去,罗网的后面,就在墓室墙壁中,果然和我听来的信息一样,一共有八幅鬼趣图石刻浮雕,就一块接一块的镶嵌在墙壁之中。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八幅浮雕石板,当时沙哥跟我说的时候,也没有讲述的那么详尽。所以我不知道现在这些石板镶嵌的高低错落,是原本就是这样,还是近期才发生的变化。   我将视线从石板上移开,现在不是参详这些石板的时候,就算这些石板之中,可能暗含宝哥下一步去向的线索,但是我也看不出来不是,这还得等无名忙完了,由她来看。   目前这情形,我想找的两具尸体,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只能将其他的放一边,先捡最要紧儿的事干。 第二十七章 找不到了   大岁还在那里对罗网恋恋不舍,我也没去管他,只顾着自己在周边搜寻着。   因为眼下光源就只有我手中的这支火箭,我这一挪开,他也就失去了光照,纵然面前这张罗网就是个曼妙的裸女,他也没办法再观赏下去了。   这附近,地上躺着的尸体,相较于无名那边,要少了许多,我简单数了数,也就七八具而已,并且没一个是二丫手下,这些人看上去,也不像是刚死不久的样子。   大岁跟我后面围着木台子周边转了一圈又一圈,见我如此,便一把拉住我,有些不耐烦的问我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尸体。”我随口回道。   “什么玩意儿?尸体?”他眉头一皱。“谁?谁的尸体?”   “李大仙和一个女人的。”我说罢,扯开他的手,就继续埋头搜寻,一副不找到,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李……李大仙!”他听我那么一说,明显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他死在这墓里了?”   “还不能最终确定”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要找到他的尸体,好来证实我的推断。”   “那还有一个女人是谁?”他又接着问道。   “你不认识,跟你说了也白说,你要是没事干,就帮忙找找,你不认识那女人,李大仙你总是知道长什么样的吧!”这寻摸了半天,也没能找到洛雪和李大仙的尸体,我已经有些着急了,眼下就不耐烦的回了他这么一句。   “不用找了,你不可能找得到的。”他说着,又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夺去我手上的火箭,往地上一照,示意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去看。   我不明白他为何断定我找不到,不过还是顺着他指的地方看了一眼,这一眼看过去,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是说……说这些器官和乱七八糟的胳膊大腿,就是……他们俩的尸体分解出来的?”   “这还用问吗?”他两手一摊。“其他人都是好好的,唯独少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女人和李大仙的尸体,那么这些内脏器官和残肢,不是他们俩的又是谁的?”   我当下倒吸一口凉气,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个可能性。   李大仙是否也死在这,这还只是我的推断,在没有看见他的尸体之前,我还不能最终下结论。但是洛雪的尸体是肯定在这里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二丫的手下已经看见过她了,不会出错。   那么为什么,现在却连洛雪的尸体也找不到了呢!   “你跟俺过来。”大岁知会了我一声,便带着我,朝着他刚才所指的那个内脏器官走了过去。   “如果俺没看错,这应该是一个人的肺。”他蹲了下去,随即也拉着我一起蹲了下去,然后将火苗往那颗肺上面靠的很近,问我:“看见了没有?”   我定睛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要我看什么,我也从来没见过人的肺长的什么模样,所以根本看不出来啥子门道来。   “你想让我看什么?”我只好去问他。   “你丫的白痴啊!”他用带火的箭头忽左忽右,上上下下的围着眼前的这颗所谓的肺,转了好几圈,接着说道:“这是新鲜的吗?这都已经开始腐化了你看不出来吗?俺跟你说,要不是抹了俺祖传秘方调制的药膏,你现在肯定已经捂着鼻子跑去吐了,这东西早他娘的已经臭了,知道不!”   被他数落了一顿,我才算恍然大悟,他断定这些器官不是新近人等留下的,其实并非只有我们现在怎么也找不到洛雪和李大仙的尸体这一点,而是这些器官和残肢,分明就是早已死亡的尸体被分解出来的。   我点点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对他的慧眼深深的佩服,然后便接着对他问道:“那……那你能不能看的出来,这个内脏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   “这个嘛……你也知道,俺也就不过是个贼,俺又不是生物学家,也没有偷过人的器官,你让俺上哪给你分辨这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他这明显是话中有话,是在对我刚才数落他鬼迷心窍,想要盗走罗网这件事的反讽。   “那你……知不知道李大仙身体上有什么特征没有?”我也没心思和他计较,当下想起了那些散落的断胳膊断腿,说不定从那些上面,可以判断有没有属于李大仙身上的。   这些内脏器官和残肢之中,肯定有些是洛雪的,这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无需再去理会,而我现在亟待弄清的,就是其中是否也又李大仙的份。   其实如果那些断胳膊断腿要都是完整的,那也用不着找什么细节特征了,毕竟洛雪怎么说都是一个女人,那胳膊腿的,肯定和男人的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但是坏就坏在,一条胳膊都给你断成了好几截,你说你还怎么去分辨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我们总不能在这墓室里,来一场人肉拼图吧!   “你丫的有毛病吧!”听我刚才那一问,大岁这时不知怎地,突然就火了。“老子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能找个糟老头吧,你问俺李大仙身上有什么特征,不是俺说你,你他娘的想让俺上哪里知道去!”   我自知口误,这个问题确实不该问他,只是眼下心里着急,有些乱了方寸,或者说是有些慌不择路。   看来想弄清楚李大仙到底有没有死在这里,眼下是没有什么办法了,我此时也没了主意,倒是大岁起身之后,问我为什么会认为李大仙死在这里,让我作出这样判断的理由又是什么。   按他的逻辑,如果理由足够充分,那也不用去找证据了,这些内脏残肢之中,肯定有李大仙的份,因为他在无名那边的时候,就已经看见过一个肺了,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长两个肺的。   他又告诉我,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有第三具死尸被分解的痕迹,也就说,这些内脏和残肢,从目前来看,只能是来自两个人的。   综合目前掌握的这些情况,倒是和洛雪以及李大仙两具尸体找不到这点,恰好能够吻合的上。   我这时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一切都还停留在推断的层面,虽然二丫他们带着我是从死门进来的,这一点已经被无情的证实了,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依然不能百分之百的断定李大仙就一定死在这里。   如果二丫的手下,那批打头阵下来的人确实看见过洛雪的尸体,那么则说明,眼下被分解的这两具尸体之中,一定有一个是洛雪,并且还是刚刚才被分解的,至少也是在打头阵的人进来之后。   这琢磨来琢磨去,现在剩下的最后希望,就只能是等无名将二丫救醒以后,问问她进来的时候,是否洛雪的尸体还在了。如果她也看见过洛雪的尸体,那么李大仙的尸体,她说不定也还能有些印象,因为毕竟洛雪和李大仙都是死于同一处地点,同一个人手中,他们的尸体应该不会相离太远。   至于我为什么会认为李大仙死在这里,这说起来得费不少口舌,而且我也只是推测,所以在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也没心思和大岁详说其中的来龙去脉。   我当下叹了一口气,便示意大岁别再琢磨这事儿了,知会了他一声,就招呼他折返回去,看看无名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我在折返的途中,将二丫手下的鼻息,基本都试了一遍,竟然无一存活,也包括在高速上绑架我的死胖子,这让我实在是诧异不已。要知道这些人中,有些人一看就是打手一级的,身强体壮、虎背熊腰的,这些人都没能逃过死门诅咒的残害,反倒是二丫这个女人活到了最后,这怎么说,都是一件蹊跷事儿。   我在试鼻息的时候,也注意了躺在地上的所有人,顿时又发现了一个非常蹊跷的地方。   李大仙他们当时从地下掩体里出去之后,一行是四个人,除了李大仙自己以外,还有他在掩体里收拢的三个遗留在掩体里数年之久的同门兄弟,也就是当时穿着日军军装,被我们误以为是小鬼子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跑哪去了,为什么他们的尸体也找不到,按大岁的分析,被分尸的应该只有两个人,那么追随李大仙的三个人,是压根就没随他进来,还是在李大仙遭遇不测之后,竟然逃出升天活着出去了?   眼下心里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麻,就好似是身陷一团乌黑浓烈的迷雾之中,要想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想,现在也就只有等二丫醒来之后,去问她了。 第二十八章 龙潭虎穴   现在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我和大岁只好悻悻的回到无名那边去,只见二丫还是没有醒来,虽然在老家也见过老中医给人针灸,但是眼下看这无名施针的手段,不免还是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无名将二丫扶起来靠在墙上盘腿坐着,扎的她一头都是针,连面部都没放过,并且浑身上下也满布了银针,我想若是等下二丫突然醒过来,看见自己这副德性,我估计她有可能会再次昏过去。   “哎呀,俺的娘啊!这小脸蛋扎的!啧啧……真让人心疼!”大岁在旁边见了这一幕,也是忍不住的一阵唏嘘。   我捅了他一下,示意他别捣乱,这施针是个细活,轻易不能打搅,否则分了心,一不留神扎错了位置,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不是俺说你啊!”大岁没有闭嘴,但是却将声音压的很低。“你说你小子,怎么霸着碗里的,还想着锅里的,你咋这么紧张这娘们呢?你倒跟俺说说,你跟她是啥关系?”   “什么玩意儿,你少扯两句蛋,会死啊!”我也压低了声音。“她是我们村隔壁的,跟我宝哥从小青梅竹马,只是后来造化弄人,俩人最终没能走到一起!”   “这丫头长的也不丑啊,哎……算你宝哥没福气!”他长叹一声,随即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哭丧着脸看着我接着说道:“你大爷的,为什么绑架你的都是美人,咋俺回把回儿给人绑一次,还得娘的都是同类!”   我知道这家伙又开始没正形了,当下也就不再搭理他,只是过了没多久,他提到绑架的事儿,让我又想起了司喜来,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那帮人不要我,不要无名,目标明确,单单就要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和大岁就站在无名后面傻愣着,既帮不上忙,也插不上手,等了半响,无名才起身拍了拍手,看样子应该是大功告成了。   “怎么样?”我就像等在手术室门外的家属一样,连忙上前向她询问。   “暂时抑制住了,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得尽快带她出去。”说罢,无名附身摘了二丫手上戴着的手表递给大岁,让他留下来看着二丫,并且要注意好时间,三分钟一到立刻喊我们回来,然后就带着我往墓室另一边罗网所在的地方走去。   我刚跟出去没两步,突然想起来什么,就又回过头对大岁说道:“我说老哥啊,她虽然是我宝哥青梅竹马的昔日恋人,但是也已经婚嫁了他人为妇,你可不能趁人之危啊!”   “滚你丫的……”他说着,作势还想踹我一脚,我见状,连忙起跳,纵身一跃跟上了无名,便朝着墓室另一边去了。   我原本以为二丫能够现在就醒来,谁知道无名却说只是暂时抑制住了,看来想要完全让二丫好起来,还必须要回到地面上,再从长计议。   这墓室就是再大,从一头走到另一头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没一会功夫,我就跟着无名又回到了张着罗网的那个木台子跟前。期间我问她死门的威胁到底是什么,二丫出去以后能不能完全康复,还有为什么那么多人从死门进来,可为何只有二丫这么一个女人撑到了最后。   先说这个死门,其实和句芒神庙里用的伎俩差不多,这古罗人就是再神,也毕竟还是凡人,不过就是精于一些巫术罢了,所以这钧天墓和句芒神庙大同小异,用的还是古罗人的巫咒之术。   但是不同的是,和句芒神庙里巫咒可以直接对人产生危害不同,这钧天墓里的巫咒并不能直接使人致命,其实往白了说,它就相当于一个药引子,或者也可以理解成是炸弹的导火索。   当有擅入者误闯死门进入墓中之后,巫咒就会附加在人的身上,如果你就此离去,那么这巫咒也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危害,但是你一旦继续往墓中深入,那么巫咒就会诱出那致命的东西来。   这东西布满整个墓室,只是不太显眼,除非你知道这东西,然后刻意去寻找,否则就是在这墓里住上十天半个月的,你也不一定能发现这东西。   无名说的时候一笔带过,也没功夫领我去参观一下,所以这东西长得什么样,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种类似于苔藓一般的独特菌类植物,就分布在墓室周边的木质墙壁缝隙里面。   具体的理论我就不太清楚了,按我从无名话中得来的理解,就是这东西有剧毒,并且可以分泌毒腺然后挥发至空气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让你中毒身亡。但是这东西平时是不分泌毒腺的,只有当携带巫咒的人靠近时,它们才会受到巫咒的影响,从而开始大量分泌毒腺。   所以二丫他们都是中毒了,好在这钧天墓因为外面松柏林的环境变化,从天上沉入了泥沼之中,原本挥发出来的剧毒气体,被沼气中和掉了一些,这才使得毒性大幅下降。不然的话毒素刚一侵入体内,管你是男的是女的,什么体格啊,什么身板啊都没用,最后的下场只能是毫无商量的立即死翘翘。   目前无名已经用银针,扎住了二丫体内的关键穴位,也算是暂时抑制住了毒素的蔓延,但是要想彻底将毒素从体内清楚,还得进行换血治疗才行。   医学上面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过既然有得治,那我也就不用操心了。只是无名随后又告诉我,虽然有方法可以彻底根除毒素,但是时间上却不能拖延,毒素驻留体内的时间越长,被治愈的可能性就越低。   至于为什么二丫是撑到了最后的一个人,因为毒性大幅下降,所以就变成了慢性之毒,二丫手下是先进来的,我跟二丫在地面上等了三分钟之后才进来,并且路上还因为我发现了洛地生的轮椅而耽误了一小会。   也就是这短短的几分钟的时差,才保住了二丫的小命,否则她也不可能撑到我们来救她的那一刻。现在回头想想,确实很惊险,二丫和她的手下,接触毒素的时间,前后也就相差个几分钟,要是我们当时进来稍微迟上那么一小会儿,那现在就真的是回天无术了。   我这个时候在想,当时二丫为什么要让手下先下去打个头阵,并且看着手表掐着时间,硬等了三分钟才让我跟她一起下来。   难道她一早就知道,死胖子锁定的方位就是死门?那三分钟,其实就是她为了自己和我,争取来的死亡时间?   我随即想想又暗自摇头,这样也说不通,她虽然得益于那三分钟才捡回来一条命,但那都是无名的功劳,虽然无名当时也正在赶往这边的路上,可她凭什么有信心,认为自己能够如此精确的计算出她与无名的会合时间!   就算神算诸葛武侯再世,我相信也绝不可能把这个时间点,算的如此天衣无缝,更不要说,期间还可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   想到这里,我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二丫给自己腾出来的三分钟,很可能并不是可以撑到她昏迷之前的时间。因为我们被这墓室里的诡异力量还耽误了不少时间,先是我被困在了一个死局中,而后又是甬道玄关被触发,这期间至少被耽误了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   我们进来的时候,二丫已经昏迷了不假,但是她具体昏迷的准确时间,我们就不得而知了。她有可能是在我们进来的二十分钟之前,失去意识昏迷的,也有可能是在我们进来前的一分钟,才昏迷过去的,这实在是不好说。   总之二丫的行为,现在来看,还是有颇多疑点的,那支在二丫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下过钧天墓,也就是当时在广州城监视我,并且绑架洛地生的那帮人,虽然和二丫可能是同属于一个组织,但明显与二丫他们这一个分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从二丫推迟下来三分钟这一点来看,她很有可能一早就知道了,另一支队伍对他们所设的这个圈套。   关键是为什么她明知是龙潭虎穴,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往里闯? 第二十九章 是谁动的   原本我对于二丫的突然出现,就已经抱有很大的疑问了,更别提她还是以对全局掌控极为有利的一方成员的身份出现,她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参和到这件事里来了,这些问题,让我心中的疑惑,愈发的深不见底起来。   “你楞在那里想什么?”无名一语惊醒冥思中人,把我的思绪瞬间就拉了回来。   “没……没什么!”   我不知道她带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这张罗网背后的鬼趣图浮雕,原本就是我和她计划中要来的目的地,但是她大可一个人过来,因为我又看不出什么门道。   “跪下!”她突然变得很冷。   “咋了!”我盯着她,有些不明所以。   说实话,跟她在一起,真的必须时刻保持着足够高的觉悟性,不然会吃很多皮肉之苦。最好是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稍微多嘴一句,就有可能招惹她动手,因为在时间比较紧迫的时候,她通常是不会跟你多废一句口舌的。   虽然与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是我有的时候一大意就会给忘了,这一不小心还是会犯这种本能的错误。   你说上一秒还好端端的,下一秒有人就突然要你跪下,这但凡是个人,我想也会问上一句的吧,这是一个人对于没来由的突发情况,必然会做出的本能反应。   但是跟这个女人在一起,在大多数的时候,你最好还是克制住你这种本能,不然后果只能是苦了你自己。   就我这小身板,连推开她都做不到,就更别提能够架得住她一个鞭腿了,那腿扫的,真就跟鞭子没俩样,还是一根奇粗无比的鞭子。   膝关节一个吃痛,那腿顿时就弯了,弯的彻彻底底,弯的我措手不及,我顺势就跪了下去,腿部还传来一阵酥麻,想要重新站起来,我知道,那就是在痴心妄想。   这是她一贯的作风,并且眼下时间也确实紧迫,二丫最后能不能保住命,或者说是我最后能不能保住命,还得看我们能不能赛的过时间了。   所以我也没跟她计较,只是后悔自己不该多那么一嘴,这时候既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抱怨,就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等着她下一步的指示。   “这是古罗人的圣物,你今日有幸得以一见,难道不该一拜!”她这时已经丢下我,绕到了罗网的后面,去查看那鬼趣图浮雕石板去了,并且随后又嘱咐我,让我就一直跪到她完事儿为止。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合着把我带这来,就是要我祭拜一下这罗网来的,顿时心中一阵叫苦不迭。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常言说伴君如伴虎,伴她!那就是过山车,忒刺激了,你永远也想不到下一秒你会被她带着,毫无征兆的突然冲向何方。   我虽然跪在罗网面前,但是这心思全在她那边,圣物归圣物,我这罗国后人,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在此,这跪也跪了,拜也拜了,你还想让我咋地。   倒是眼下无名勘察浮雕石板的事儿,毕竟包含了宝哥下落的线索,这还怎么能让我安心在这,给这圣物行注目礼呢!   之前那次没看仔细,现在好好瞅上一眼,这八幅鬼趣图,当真是刻画的惟妙惟肖,基本还原了鬼趣图的精髓。要知道鬼才罗两峰的这八幅作品,和一般的山水墨画不同,想要雕刻出来,那是极难做到的。   据金老头子所讲,当年罗两峰绘制这八幅鬼趣图时,所用之技法很是独到。   按照道光年间大学者吴思亭的话来说,罗两峰在动笔之前,先以纸素晕湿,后才行墨设色,随笔所至,辄成幽怪之相,自饶别趣。   说白了,这鬼趣图就是先将底纸沾湿,然后泼墨行笔,此种技法可以充分的体现出鬼气的萦绕,以及使得整幅图看上去阴森诡异,从而十分切合主题的存托出鬼画的别样风情。   但是这是在纸上,罗两峰采用湿纸泼墨这一独具匠心的绘法技艺,就能很好的表达阴森怪诡的画作氛围,而这要换到石板上来用刀子刻画,其难度是可想而知的。   我没有完整的看过八幅鬼趣图,只是在红升堂的时候,偶尔有人会拿着赝品来找老爷子给赏个眼,我才能从旁有幸目睹一二而已。所以眼下对于镶嵌在墙壁之中的八块浮雕石板,其顺序和内容是否都完整的按照鬼趣图照搬而来,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就像我起初推断的一样,这些石板很可能都被人移动过了,有的深陷墙里,有的往外凸出一些,总之是高低不齐,错落有致。这个很可能是近期才发生的变化,因为我看见无名将其中几幅凸出来的石板,又给按了回去,我想现在她看见的,和她前一次进来时看见的,一定有所不同。   到底是谁催动了这八幅鬼趣图浮雕石板的变化?   埋伏李大仙的洛雪被人残害了,这只能说明,杀人者的用意还是在于李大仙,或者说是他手里掌握的线索。因为洛雪常年与洛地生为伴,几乎形影不离,实在没有可能与什么人,结下生死之仇的机会。可饶是如此,我就算她也有仇家吧,但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要等到她跑这钧天墓里来了,才费那么老大劲儿的追过来杀害她吧。   这是我怀疑李大仙也被同一个人杀害了的原因之一,所以我一听到洛雪死了的消息,首先就分析了李大仙所为的可能性。平心而论,从我的角度来说,我是觉得不会是李大仙所为,因为在我看来,他还是顾着洛家和洛门十三堂的。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被验证了千百年的血的教训,在洛家宝藏面前,他李大仙这个半仙人,还能不能保持仙风亮骨,视钱财为粪土,这我可真不敢打包票。   也就是这些不确定的因素,才使我在没有亲眼所见李大仙尸体的情况下,怎么也不能给这事儿下个结论。   如果洛雪是被李大仙杀的,那么这肯定就是李大仙所为了,但是如果李大仙也被害了,那可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大仙不惜冒死拿到了哈尔滨地下掩体里,可以从鬼趣图浮雕解读洛家宝藏下落的线索,却没有想到一向鬼精的袁丙昌早已留了一手,让洛雪埋伏在这里恭候着他,可千算万算最后双方都没有得逞,只是为了那个隐藏在更深处的人做了嫁衣而已。   这个人是属于哪一边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那帮在广州城里监视我,又绑架了洛地生的人,这帮人不仅杀了洛雪,李大仙也是极有可能惨遭其手,他们甚至还将无线电发射装置安装在死门之后,设下了这个死亡圈套,让我和二丫差点送了命。   假设我的推断都是对的话,那么现在原本应该被李大仙找到的洛家宝藏,就极有可能会即将落入这帮人的手里,这或许也是无名眼下最为担心的问题。   不管洛家宝藏到底是什么,总之无名的态度很坚决,那东西是绝不能属于任何人的,说的就好像那是比核武器还要恐怖的东西一样。所以那东西连普通人都不能拥有,就更别提可以为了得到它而不惜残害无辜人性命,这种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了。   “额……那个,无名女侠,时间到了!”我这正想着,大岁突然在我们身后大声的喊了一句。   我心中暗自觉得好笑,这两广小太岁,左一口女侠,又一口女侠的叫着,如此桀骜不驯,爱吹牛皮的人,也不得不对无名俯首称臣,看来这个世界果然是强者为王。   我见无名一听大岁喊时间到了,立马就转身走了出来,在她还没走到我跟前,我就蹭的站了起来,我可不想被她像拎小鸡一样的一把提起来。   我们快速的回到另一边,虽然我知道眼下时间很紧,她可能没心思跟我解释别的,但是事关宝哥的下落,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在路上冒死问了她,问她在那看了半天,到底看出什么门道来了没。 第三十章 分头行动 我问完之后,脚下并没有放慢步伐,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无名,其实我也不确定她能否回答我,不是说现在时间紧迫她不想回答,而是或许她根本就没看出什么。 虽说无名和古罗人颇具渊源,说不定他们三十六侍罗也是古罗人的后代,就和我这个丝蜘蛛绒网大罗氏一样,和古罗人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但是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光这钧天墓,她当时下来找李大仙时,那也是她第一次下来,否则她也不用埋伏在泥沼中,去跟踪东哥了。 地下掩体里的那捆卷轴和一具我压根也没见过的特殊尸体,到底能够如何来解读这座墓室中的八幅鬼趣图浮雕,这个我是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的。 过了半响,无名的沉默,验证了我的推断,她真的很有可能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看出鬼趣图给出的洛家宝藏下落的线索,也就是说,我们算是白来这钧天墓里一趟了。 这洛雪倒是找到了,可是早已遇害,鬼趣图浮雕也明显被人动过,并且已经将线索传递了出来,可我们现在却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推敲。这一趟不但啥事没干成,还差点弄丢了小命,现在还多了一个不得不管的病号,稍微一个差池,救不了她,我也得跟着完蛋。 我这越想心里越郁闷,无名此时附身下去将二丫身上的银针悉数拔出,然后又让我和大岁去二丫手下那帮人中的背包里,找了根绳子,并且让我和大岁分别在自己腰间系紧。 我和大岁照做完了之后,她也将银针都拔了出来,见此情景,我便忍不住的问她,这样岂不是穴位又放开了,那么毒素又开始重新蔓延,难道二丫不会有事儿吗? 她将我和大岁腰间系着的绳子又栓在了二丫的身上,然后告诉我们,毒素蔓延也需要时间,我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地面,之后再重新施针扎住穴位。 虽说这样做有风险,并且重新再施一次针,也是非常费力的事儿,但是想来也没有其他办法,我们总不能带着一个满身扎满了细小银针的人去钻泥沼,那样一定会使银针移位脱落,倒时候就更加麻烦了。 无名交代完了,让我和大岁抬起二丫,就一手拉住绳子将我们往下一层墓室里拽去。 她的速度很快,我和大岁必须使出全力,才能避免被她拽倒在地。而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不大对劲儿了,这无名也不知道是糊涂了,还是怎么的,竟然拉着我们往我进来的方向去了。 我们又回到了我当时中了死局的那个中间有祭台的墓室,再绕过木质隔断,就是通往死门的甬道了,我一边马不停蹄的跟在后面跑着,一边对前面的无名喊道:“你是不是糊涂了,那边是死门啊!” 大岁明显也发现了这不是他原先进来的路,此时也是满脸的惊惧。他是职业下地的土夫,当然知道这钧天墓开有一生一死两道墓门,是绝不能乱走的。 “死门外有通往地面的绳子,可以缩短我们返回地面所需的时间。”无名这边说着,就已经拉着我和大岁穿过了甬道,只需几步就要到达死门了。 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倒是无所谓,反正这死门认得我,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危害,可是大岁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个普通老百姓,和古罗人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而且他只知道死门不能走,却还不清楚这座钧天墓里,死门的运作方式。 “这样会死人的!”大岁想要停下脚步,但他哪里能够拽的过无名,即使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丝毫起不了作用,依然只能被无名拽着一点点的靠近死门。 我这时才想起了无名说过,死门只对往里进的人产生威胁,我们现在从死门出去,或许不会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因为从死门一过就会被古罗人的巫咒附身不假,可我们不进墓,就不会触发毒气,想来这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我随即安抚了大岁两句,让他稍安勿躁,一切听无名的不会错,听我这么一说,他才安分了下来,随着无名和我们一起,打开死门一头扎进了泥沼之中。 粘稠的泥沼就像铺天盖地的大粪一样猛烈的扑打在我们的脸上,又臭又疼,我知道我们现在正在无名的带领下,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冲刺。 顶多只有三分钟,我们就回到地面露出了头。二丫那几个留守在上面看绳子的手下,和华哥以及三十多号弟兄全都守在上面,一见我们上来了,便连忙将我们从泥沼中拉了上去。 “小主子,没事儿吧!”沙哥蹲在我身边首先问道。 我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便让他取来干净的水,先将二丫浑身上下简单清理了一下,就吩咐所有人都散开,时间紧迫,可不能耽误无名施针。 那五个原本留在地面上,此时已经被华哥他们控制住了的二丫手下,见自己的头头现如今不省人事,眼看着无名还要用针扎她,就一个个叫嚣着要过来看看,大有不行就鱼死网破的架势。 我连忙让华哥派人拦住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过来坏了无名的施针,随后吵吵嚷嚷过了半响,总算是控制住了局势,我才对那几个手下,将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他们半信半疑的看看我,又看看正在对二丫施针的无名,最后总算是安分了下来,而后又过了老大一会,无名才算重新施针完毕。 我从沙哥手里接过水壶递给无名,问她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否要乘着二丫现在昏迷,让她的手下带她去医院进行换血治疗,然后我们再火速去医院把我体内的起搏器拿掉,这样就可以摆脱掉他们的控制,不用受制于人了。 但是无名却告诉了我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我体内的起搏器不是一般的医疗器械,是被他们动过手脚的,上面有防拆装置,一旦贸然拆除,后果会不堪设想。 这要我怎么说呢,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里暗自叫苦,像我这种秉信纯良的人,是怎么也不能理解一个人做事,可以做到如此天衣无缝,做到如此之绝的。 大岁和沙哥当然还不知道起搏器的事儿,听我和无名的对话,两个人一头雾水,都跑过来忙问我是怎么回事儿,我心中郁闷,也没心思跟他们解释,就算对他们说了,也是于事无补毫无用处。 “二丫不能交给她的这几个手下,得跟着我们。”无名让大岁和沙哥都安静一下,对我说道。 我起先以为她的意思是,信不过这几个手下,还准备跟她解释一番,因为我虽然没有一双慧眼,但是就凭刚才这五个人对二丫的态度,也知道他们都是二丫的亲信。并且二丫可能一早就知道墓里有圈套,所以被她留在地面上的人,一定是她非常信得过的。 可是转念想想,二丫他们现在,其实也是很危险的,并且是来自他们组织内部的矛盾。如果那帮人铁了心下套想弄死二丫他们这支队伍,那么如果将二丫交给这几个手下,我还真不敢保证,他们能不能保护好二丫。 我随后问无名,那现在我们是否先送二丫去医院进行治疗,之后再作下一步的打算。但我这边刚问完,我就想起了洛地生,现在洛雪已死,他也是危在旦夕,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我深知洛地生对于沙哥和华哥来说的重要性,我怕他们听见了会采取什么极端手段,所以便将无名拉到一边,小声的只对她一人交代了洛地生的事。 她听后竟然也微微一怔,可能她也没想到,早已失踪的洛地生,竟然在二丫的手上。 我见她沉默良久,都没开口说话,想来顾此失彼,两边都是要救的,而且两边都很急,这确实有些让人难以决断。我随后想了想,便试着看能不能用二丫来要挟她的这几个手下,让他们回去放了洛地生。 这是我第一次用他人的命来要挟别人,可是结果却令我很难堪,几个混蛋压根没给我面子。他们几个虽说只是小喽啰,但是却也不好糊弄,他们心里清楚起搏器的事儿,知道我不可能真的杀害二丫。 无名这时对我摆了摆手,从二丫那五个手下中点了两个人,让他们把二丫抬起来跟着她,然后让我和大岁伙同沙哥一起,跟剩下的三个手下回他们的据点,去查看洛地生的情况,她则一个人看护二丫去就医。 眼下看来,分头行动是唯一的办法了,二丫的命运关联着我的性命,所以无名确保了她的安全,也就等于间接的确保了我的安全。 临走之时无名还嘱咐我,不能强行救人,否则事后二丫醒来知道了,一样会用自己的命来要挟我们还回洛地生,所以救了也白救,只会将双方的关系弄的僵硬起来。 她还嘱咐我等到了地方,再将实情告知沙哥,沙哥懂风水之术,一定有办法设局稳住洛地生的血劫,就算不能,也可以稍稍拖延一些时间,这样可以给我们赢得更多的应对机会,因为落地生现在还不能死。 第三十一章 救洛地生   无名对我交代完了,就让两个手下小心的抬起了二丫,跟着她后面先行一步走了。   我随后对众人吩咐了一番,就让剩下的三个手下带我和大岁以及沙哥去他们的据点,并且让华哥带人先回营地候命,等我下一步的指示。   一通发号施令,我觉得自己现在,俨然已经渐渐的找到了这个角色的感觉,但是却丝毫没有什么快感,有的只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如果洛地生真的有所不测,我可不想真的成为这些人的主子。   沙哥不知要跟我去哪里,我能看得出来,他现在很想问我墓里的情况,但是觉着眼下这气氛好像又容不得他多嘴,只好悻悻然的跟在我后面,随我朝林子外面走去。   而我此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把李大仙有可能遇害的消息告诉他,因为虽然李大仙已然触犯了堂规,但我相信要让他站在与李大仙绝对的对立面上,也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我们在墓里并没有见到李大仙,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我对沙哥说了这么一句,也算是先稳稳他的心。这其实也是事实,只是我没有将自己推断的结果告诉他而已。   当下赶路要紧,沙哥也是个明白人,随即也就安下了心,一门心思的跟着我和大岁出了林子。之后我们又出了山,回到镇上时,原本停在那候命的四辆车子,少了一辆吉普车,想来是无名他们开走的,我们随即上了一辆面包车,带着其余的当时留下来看车的几个人,就朝着二丫他们的据点飞驰而去。   这次我没有被蒙着眼睛,自然知道了这个据点的所在,就在河南周口往下去有个地方叫扶沟县,而那栋大房子,就在这扶沟县的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   “我们回这里来干什么?”沙哥见到了地方,便问我。这里他之前和大岁跟踪挟持无名的三个二丫手下时,就已经来过了一趟,自然是认得这个地方。   “先进去再说吧。”我招呼了他和大岁,一下车便急忙走进了屋子。   我们又回到当时二丫接见我的那个房间中,我让跟我们回来的二丫手下,去叫眼下他们在这里级别最高的头目来见我。随后搬了张椅子给沙哥坐下,我想现在也该让他知道,自己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了,便郑重其事的将洛地生的事儿对他交代了。   “什么……”沙哥听完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原来家主就是被这帮家伙给绑架了,并且一直藏在这地方?”他说着,一股无名之火就冒了上来,我甚至都能幻想的看见他头顶在冒烟。“难怪堂会上上下下找了这么久,敢情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给藏了起来!”   “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连洛家家主也敢绑?”他越说越激动。“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洛门十三堂对着干,这是嫌活的腻味了还是想给平淡的人生寻点刺激?”   我向下按了按手,让他稍安勿躁,示意他先坐下再说,而他现在明显怎么也安分不下来了,掐着腰就对我说道:“我说小主子,你真不该让华哥他们回营地,眼下就我们仨个,他们那么多人,怎么能救的出家主!”   “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救洛地生出去……”站着说就站着说吧,我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随即我就将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告知了他。   “洛……洛雪……死了!”沙哥听完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我知道,对与他来说,在得知了洛雪已死的消息后,洛地生是否被绑架,我们是否能够将他救出去,这些全都不重要了。   大岁对这些事不甚明了,也就没参和我们,自顾自的在一边找人要了一根烟抽着,只说要是有用的上他的地方,就让我喊他一声。   “你……你应该……应该早点对我说的啊!”沙哥很快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恼,眼神中也带有一丝绝望。“若是你早说了,我们可以把洛雪的尸体带出来,这样我只需摆个锁魂的局,就可以暂时延缓洛雪气数的消弭。”   “你的意思是,就算只是洛雪的尸体,也可以用来克制洛地生的血劫?”   “是啊,只要摆个锁魂局就行,起码可以维持较长一段时间。”沙哥说着突然又振奋的站了起来,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我心中暗自叫苦,我当然知道他现在想干什么,他想拉我回钧天墓,然后再下去一次,把洛雪的尸体给带出来,但是他哪里能够想得到,其实根本就没有尸体了。   我当下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把洛雪死的实在是太彻底,不但命没了,连尸体也没了,比五马分尸肢解的都要细碎的恐怖事实,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听完就像是丢了魂似的,眼神空洞的看不出一丝生气,慢慢的蹲了下去,将头埋进了双手之中。   “现在李大仙下落不明,你好歹也得过他的真传,你们家主正危在旦夕,你应该振奋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我将他拉起来说道。   “你们在墓里,到底是没发现护堂使的行迹,还是跟本找不到他的尸体?”   我突然一怔,绝没有想到,他这个时候,会问起李大仙的事来。并且听他的口气,好像听见洛雪是被肢解了之后,对于李大仙的生死,便产生了极度不安的怀疑。   他刚才那一问,明显说明他隐隐约约的也怀疑李大仙和洛雪一样,都被残忍的肢解了,但是他是刚刚才听我说的,并且也没经历过那些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   “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因为早就瞒了他,所以眼下我也只有继续装糊涂。   “因为……因为我已经知道是谁杀了洛雪!”   “谁?”我眉头骤然蹙紧。   “洛雪遇难的时候,护堂使一定也在旁边,所以你们是不是发现了,其实护堂使也已经惨遭不测?”   “这……”我盯着他,想来他一定是知道什么。“说实话,我们没能确定,但是与洛雪在同一间墓室之中,我们确实发现了,不只一个人的肢体存在。”   我说完之后,能感觉他的情绪更加波动的厉害,并且也能看得出来,以他目前的神态,他是打心眼里,已经确认那另一个被肢解了的尸体,就是李大仙无疑。   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就像决堤了的大坝,我知道他目前内心一定是崩溃了,这才刚刚得知洛地生没了洛雪这个克体,即将性命不保,而后又几乎同时知道了他一直视为师父的李大仙,被人残忍的肢解了。   在这两条对他打击巨大的致命消息的双重重压之下,他显然是有些扛不住了,我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死灰沉沉,叫人看了心寒。   这时候也不适合再追问他李大仙的事,我想着等他稍微平静了下来再问也不迟,当下也就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本想安抚他两句,因为这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他必须振作起来,想出办法设局,拖住洛地生血劫蔓延的时间。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进来一位中年人,我一看,竟然就是给我动手术的那家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时间大脑瞬间就被愤怒占据了,完全短暂的失去了理智,我都没等他开口说话,上去就给了他一拳,打的他连连倒退,措手不及。   沙哥还没从情绪之中跳出来,见我如此,也只是愣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倒是大岁猛的一甩烟头,飞起来凌空一脚,就将中了我一拳都还没站稳脚跟的中年男人,又一脚踹翻在了地上,还滚出去老远。   只听他一脚踹完,嘴里便对我骂着:“你这是想考验你太岁哥的反应速度?你丫的太没团队精神了,动手你倒是喊一声啊!”   跟着中年男人一起进来的两个二丫手下,也是被我们突然来的这么一下,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双方的关系目前依旧是敌对的,但是他们老大在我们手上,而我的小名在他们手上,所以他们可能也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轻易的打破平衡,突然就对他们发难。   大岁这茬,一看就是不缺打架经验的主,知道通过突袭虽然干翻了一个不假,但是一旦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再喊点人来,我们势必就得被动起来。我见他跳出去,就要对那两个小喽啰动手,便连忙喊住了他,而这时候对方显然也是有了戒备,再加上我一喊,大岁有些收手,所以就扑了空。   “都停下……都停下……”我连忙控制住局面,并将大岁拉了回来。   一时间,剑拔弩张,整个房间顿时充满了火药味,气氛变得非常躁动不安。   “你们是不是想搞事儿?”对方皱着眉头不解的问了一句,可能也是顾忌二丫在我们手上的缘故,他们并没有再动手,也没有喊人,只是一个人警惕的防御着我们,一个人走过去,把中年男人给扶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 准备东西   “哎呦我去……这小子打哪来的?”中年男人被搀扶起来之后,指着大岁就骂骂咧咧的问道。   “大爷他胡子。”大岁也是毫不示弱。“你连老子都不认识,怎么出来混的,俺跟你说,俺就是人称两广小……”   我连忙伸手就捂了大岁的嘴巴,示意他行了,别逮着机会就想着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看看眼下都什么气氛了。   我随后又对中年男人带有歉意的说道:“他就是没弄清楚状况,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去你大爷的!”大岁一听,猛的推了我一下。“搞什么飞机,啥玩意儿叫俺没弄清楚情况,这他娘的不是你先动的手吗?”   确实是我先动的手,可那是私人恩怨,当时一见到他,我这憋屈到现在的火终于算是爆发了。即使我也知道,他其实也是受人指使而已,但是毕竟也是将我变成一个靠机器来维持生命的半机器人的直接参与者,你说我能不给他来两拳消消这心头之气吗?   “废话咱也不多说了,虽然让你吃了点苦头,可是相较于你对我所做的,这又算的了什么!”我一边朝自己心口比划了一下,一边对中年男人说着。   随后我便让大岁和沙哥都稍安勿躁,眼下一切都听我来安排。   沙哥视我为主子,他当然是得听我的,只是大岁见我一副是他老大的声口,明显不乐意了,不过在我几近央求般的眼神下,他也算给了一个天大的面子,真的不再闹腾了。   “目前的情况,想必你也了解了,你们玲姐不会有事儿的。”我对中年男人接着说道。“我们只是安排她去医院就医了,并且还有你们的人跟着在,一旦她醒来,我们自然会放她回来,这点你大可放心。”   “得了……”中年男人沉默了半响,随即一挥手。“你小子也算可怜,这扯不扯的平,都算是扯平了吧,现在说说你们来这要干嘛吧!”他说完走进了房间,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不过我得首先表个态,如果你们来是想让我们放了那小子,我就明确告诉你们,别说是我了,就是玲姐在这,她也没这权限!”   “你喊谁小子!”沙哥又激动了,我只好连忙又去按住他。   “不用你们放人。”我朝中年男人摆摆手。“只要让我们陪着他就行,你是医生,应该看出来他身体的异样,我们需要为他进行治疗。”   “治疗……”他将话音脱的很长,一副难以自信的神情。“那小子生的是种罕见的怪病,连我都看不出门道,并且我们也请过各类专家来看过,也是毫无进展,难道你们有办法对他进行治疗?”   “这个说来话长,现在没功夫跟你解释了。”我有些急切的说道:“我要求你们立即解掉他身上的麻药,然后把他带这里来,给我们空出一点空间,所有人轻易不得打搅我们。”   听我说完,他不置可否的看着我,我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放心,目前二丫不在,他这个零时老大,怕担负责任,自然是不愿多生事端。   “既然这个人对你们这么重要,我想你也不想让他在你手上丢了命吧。”我这算是点明了他此刻的想法,不同意我的方案,虽然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控制住局面,但是如果洛地生真的在二丫回来之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想他也不想背这个黑锅。   “去吧!”他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对站在门口的两个手下点了点头,朝他们一挥手,将他们给打发走了。   只见他随即起身将我当时躺着的木台子收拾了一番,然后取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的药水,我知道那是解药,正是解他们麻药的解药。   没一会儿刚刚离开的那两个手下就架着洛地生过来了,我随二丫他们去了古罗地一趟,这才十多个小时没见他,竟然恍如隔世,眼下再看他的情况,俨然就像苍老了十多年一般。   沙哥一看,一向高高在上的家主,此时竟然这般萎靡落魄,顿时鼻头一酸,堂堂七尺男人,连眼泪都要下来了。   我看沙哥一个趔趄就要上前去接洛地生,便一把拦住了他,让他稍微等一下,现在洛地生被麻药控制了,先等他们给他注射完了解药再说。   洛地生被架上了木台子,我离开时他还是醒着的,并且还能给我传递眼神,而这时却已经虚脱的睁不开眼,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徘徊在鬼门关外的将死之人,完全没了活人的生气。   沙哥看着中年男人将注射器刺入洛地生的胳膊中,目光之中漫过一丝浓烈的杀意,那是一种极度凶狠的感觉,我从来没见过沙哥表现出这样的气息。   “好了,人我可就交给你们了。”中年男人将解药推进了洛地生的动脉之后,拔出了针头。“门外我会安排人24小时值班,你们有事可以喊他们,不要想什么混点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他说完带着人就离开了,房门也掩了起来,现在这间房间,完全成了我们的地盘。   这边人一走,那边沙哥就一个箭步冲到了木台子边,一连愁容的看了看洛地生,随后便扭头问我,这帮人到底对洛地生做了什么?   我看这洛地生比我离开时,更加憔悴了百倍有余,便对沙哥回道:“他们只是给他注射了麻药,那种药物我也被侵袭过,没有任何副作用,他现在如此这般,应该还是你们说的什么血劫在作祟。”   我随后走过去,让沙哥先别计较那么多了,眼下还是抓紧想办法控制洛地生的血劫要紧,而他一听我这么说,却眉头皱的更重了。   “办法倒是有,但是我没东西啊,这局也不是凭空就能说摆就摆的!”   “你只管想办法。”我朝他一挥手。“要什么东西你说,我和大岁去准备。”   我见他还楞在那,满脸的愁容,当下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别耽误时间了,不管有多困难,总得拼一把。   他朝大岁看了一眼,拿出纸和笔就开始把他要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们,写完之后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隐隐约约还听见他嘀咕了一句,好像是什么多亏了大岁跟着我们一起来了之类的。   我将纸条凑到眼前一看,顿时就傻眼了,上面罗列了起码不下二十样东西,除了一些市面上能买得到的常用物品以外,竟然还有一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死人用的。   什么三年以上的入土寿衣两件,十五年以上的墓中香油七两,五十年以上的楠木棺材板一块,更让人惊悚的是,竟然还有百年以上的亡者眼珠子一对。   我看完之后背后直冒冷汗,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大岁见我神情古怪,便一把接过纸条,还喃喃的小声嘀咕着:“看你丫的那点出息,让你去弄点东西,又不是割你肉,这年头只要给钱,啥玩意儿不好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洛门十三堂多他娘的有钱!”   “这……”大岁两眼朝纸上一扫,那神情比我当时还惊讶,可我这回也没功夫数落他了,并且我也知道,这张清单上的东西,有很多还得靠他去想办法,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沙哥说幸亏他跟我们一起来的原因。   “敢情你们让俺跟来,是别有用心啊!”大岁将纸条还给了我。“俺说小陈子,俺来是为了出于对你这个兄弟之间的帮衬一下,也就是来帮个忙的,可你们不能让俺……”   我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随即让沙哥立即开始着手准备设局,他要的这些东西,我们会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他弄过来,交代完了,也不管大岁愿不愿意就硬拉着他往外面走。   门外确实有两个人在值班,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在看守,见我们要走,便拦住了我们。我让他们叫来中年男人,然后将情况说了一下,他毕竟已经决定让我们赌一把,也就没为难我和大岁,只让我们快去快回。   虽说我也算是他们的肉票,但是我这个肉票不一般,他们根本没必要限制我的自由,因为我的命运已经完全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上。   “沙哥要的些东西,我相信你一定是有办法弄得到。”我找他们要了一辆车,上了车就对大岁说道:“雇你穿山甲下地干一票,通常的佣金应该给多少?”   “哎呀,都兄弟,提钱干什么?”他稍微停了一下,随即又接着说道:“小斗五千,大斗八千,王侯将相一万五……”   “那些东西应该不需要去抄王侯将相的底吧!”我一脚油门就朝着城里开去了。“这回算我雇你,价钱就按一万五算。”   “你……你有那么多钱吗?”   我将洛家宗戒亮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整个洛门现在都归老子管,你说老子有没有钱!   “嗯……老板……请进了城以后,找个卖古玩的地儿,俺要先打听一下这地方的组织联系方式。”   我白了他一眼,心中早已将他鄙视到姥姥家去了。 第三十三章 十个小时   从二丫他们据点出来,离县城倒是没多远,不过这小县城也没有大岁要找的卖古玩的地方,所以我们大概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直接到了周口市区。   在多方打听之下,我们直接驱车来到了一个叫八一古玩城的地方,这里是周口地界,古玩比较集中的市口,大岁下车背着两手在市场里转悠,东看看西瞅瞅,显得甚是悠哉。   可我这心里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哪有心思陪他在这里瞎转。“你说你到底是来干正事儿的,还是来逛街的?”   “急什么,你丫的懂个屁啊,这事儿也不能逮谁问谁,得找个靠谱的人打听。”他说着歪头往旁边一点,就朝着街角一个小地摊走去。   我正要跟上去,他却拦住我,说人多了人家有戒心,就让我在这等他,我看他那样子,搞得还挺神秘兮兮的。   我点上一支烟,就站在他们对面抽着,看着大岁蹲在地上,和那小摊主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那人看上去大概有五十出头了,皮肤黝黑,穿着普普通通,但是人显得很结实,也很有精神头。   没一会儿这烟抽的差不多了,大岁便走了回来,拉着我就要离开,我不知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问他这是去哪?   “这周口盘口少,一共就两个。”大岁说着就往街的尽头指去。“这条街走到头,有间古风茶楼,里面有俺们要找的人。”   早在来的路上,我问他准备如何行动,他说干他们这一行的,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下地圈子。其中专门有些负责牵头引线,联络买家和卖家,干这种买卖的组织,就叫盘口。干盘口营生的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在某个盘口的势力范围之内,大多数带泥的交易,都得通过他们之手,由他们出面可以保你童叟无欺,你不能黑别人,也不会被别人黑。当然,他们也不是义务劳动,他们会从交易中抽取一些头子,作为他们的报酬。   这所谓带泥的交易,就跟宝哥收下山货一样,说白了,指的就是那些刚刚出土,还带着泥的冥器。交易这些东西,就叫做带泥的交易,这种交易一般人是不可以做的,不管你是本地的还是外地的,只要在他们盘口的势力范围之内,从事下地活动,淘上来的宝贝就得从他们手上过上一过。你要卖他们可以帮你找买家,你要不卖,也得给他们出一份份子子钱,这种钱还有个称谓,叫做纳放盘金。   所以大岁要在这周口地界,弄到沙哥需要的那些东西,就必须通过这地方的盘口,因为他们门路够广。要是能通过他们牵线,直接从带泥的交易里买到那些东西,自然是最好,如若不然,大岁就得自己亲自下地一趟。这样一来,人生地不熟的,再加之大岁以前就说过,他们下地的行当,也是分工明确,他算是武夫,不懂寻龙堪舆之类的技术活。这时候找盘口的人可以买上一两处斗位的消息,因为他们就是干这个事儿的,手上掌握的信息肯定是面面俱到,而经营盘口的人一般又是不下地的,所以他们一旦得到关于斗位的信息,都卖给了下地的各路团伙。   现在大岁已经打听到了这地界的盘口所在,我想弄到那些东西,就不成什么大问题了,买不到,他可以自己去淘。那些东西虽然稀奇古怪,但却并非值钱的东西,就算近期盘口手上没有新址,给他几处旧址,去人家扒过的剩菜剩饭之中找一找,我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儿,毕竟那些东西,有哪个盗墓贼会要呢。   “这你既然找到人了,我就不跟你去了,总之你把沙哥要的东西都弄齐了就好。”我将沙哥写的清单撕成两半,把那些死人的东西那一部分撕下来给了大岁。   “怎么,你不跟俺一起,那些东西一准是买不到的,你让俺一个人下地?”大岁听我一说,顿时眉头一皱。   “咋了,你穿山甲下个地,还要人陪啊!”   “不是,那你去干什么?”   我将另一半纸条朝他扬了扬。“咱得分头行动啊,我去准备这些东西。”   “你可拉倒吧,那些东西随便买买就行了,能耽误什么时间,你还是跟俺一起吧,多个人也有个照应不是。”他说着就过来拉我。   我起开他的手,回道:“下地这种事儿,我又不专业,不行你叫个人跟你一块,费用我给你另算。”   我朝四周围撇了一眼,接着说道:“我不光要去买清单上面的东西,还有些别的事要做,这个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就这么说定了,完事了我们就在你说的那间茶楼会合。”   说完我也不等他提出异议,直接扭头就走了,他在身后喊了一句“那你自己小心点吧,完事儿了就去茶楼等俺”,摆了他就快步的朝街头走去。   我回到停车的地方,先去周边的小卖部买了张周口市的城区地图,随后上了车,我将地图摊开,把周口所有能排的上号的,大点的医院全都标注了出来,然后由近及远,驱车先往第一个目标开去。   我目前手上拿着的沙哥给的清单,无非就是些寻常的物件,比如朱砂、黄纸、鸡血等,这些东西,我顶多花上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能置办齐备,而大岁那边肯定是要费上些时间的,所以我眼下还能挤出些时间去干别的事。   我虽然也很急,想着尽快把东西办齐了,好快点回去交给沙哥设局救落地生,但是他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偏门了。而我确信就算跟着大岁也帮不了他什么忙,说不定还笨手笨脚的给他添乱,与其那样,还不如去干点别的事。我这样其实也不耽误时间,就算我现在把东西都置办好了,也只能去茶馆干等着大岁而已,说白了,想节约时间,只在大岁不在我。   我第一个达到的是周口市第一人民医院,停好车子刚一钻进去,随便转了几圈,我就又退了出来,因为这根本不是我要找的那一家。   我又驱车朝着第二个目标,周口市中心医院,火速赶往。   这一连找了四家医院,都不是我要找的,我看看时间,还早的很,就继续顺着地图上标注的剩下的几家医院,接着摸排。   当找到倒数第三家医院时,这是一家民营大型医院,设施也很完备,叫周口市博山医院,我进去转了几圈,发现这正是我要找的地方。   我拉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护士,问明了院长办公室在哪里,就直奔而去。   “你有什么事儿吗?”院长出于礼貌,请我落座问道。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估计只有四十岁不到的样子,我想可能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年轻,在重金之下,才使得他会铤而走险。   “你确认你没见过我?”我觉得反正大岁也没那么快,这时间还有的是,也就没跟他开门见山。   经我这么一提醒,原本不太上心的他,则开始用心的打量起我来,随即猛的倒吸一口气,惊道:“你……你是……”   “没错,就是我。”我冷冷的回道。   “你……你是怎么找回来的?”他神情突然变得非常紧张。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问我是怎么找回来的,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不仅参与了,还知晓其中不少事儿,最起码他知道我当时在这里做完手术之后,死胖子会蒙上我的眼睛再带我离开。   “行了,我也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我朝他一挥手,示意他别一惊一乍的。   我想他可能只是收受了二丫他们的钱财,但是毕竟他这里也算是正规医院,受政府职能部门监管,而他随便将手术室这样的医疗重地出借给非本院的外人,这已经严重违反了纪律。更何况还是开膛破肚,给我动大手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说他是草菅人命的帮凶,一点也不为过。   听我说不是来找他麻烦的,他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堆着笑脸对我说道:“那你来这里找我,到底有何贵干?”   “当时给我动手术,那个主刀的人并非你们医院的,但是那种复杂的手术,他一个人自然是无法完成的,你们医院当时应该也派出了医护人员协助那场手术吧?”   他听了一愣,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回我了,我知道他以为我是在追究他们的责任,便示意他别胡思乱想,我只是想见一下当时给我手术的副手,有几个问题问问他,办完事儿我就走,绝不会为难他们。   他将信将疑,但是也不好回绝我,只好唤来助理,让她去请一个姓高的医生过来。   没过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三十岁出头的白大褂走了进来,跟院长打了招呼,才看了我一眼。   这一看,顿时吓得他屁滚尿流,差点连站都站不稳了。   我想,他当时是手术的直接参与者,对我的印象,自然要比那个院长深刻一点,只不过这人胆子真的太小了,做贼心虚到这种地步。   “高医生是吧,来,坐……”我指着另一张椅子对他说道,并告诉他不要这么紧张,叫他来就是问他几个问题而已。   谈话进行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我想知道的也基本都弄清楚了,但是我却在那家医院里待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才离开。   走出医院,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随后便连忙将沙哥清单上的东西都给置办整齐,便开车前往与大岁约好的那家茶馆去了。 第三十四章 也吊起来   我在医院待了一天,回到古玩市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了,不过市场里依然是人山人海,店面基本都关了,但是道路两旁,却摆满了地摊,我想可能是在开夜市。   早就听闻大岁说过,想在古玩市场里淘到称心如意的宝贝,那还得是在夜市里,大白天摆出来见人的,一般都不是啥稀奇玩意儿,所以懂行的都是逛夜市,这在有的地方也称为鬼市。   我穿过人群走到街头,原本以为茶馆可能已经关门了,但是却见其依然灯火通明,看来这茶馆也配合着夜市,会开到很晚吧。   这是一间很有年份的茶馆,装修的也很老旧,一看就不适合在这里静静的品茶论道,虽然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但是里面依旧人头攒动,男女老少各色人等,给人一派鱼龙混杂的江湖感觉。   茶馆一共上下两层,我将其转了个遍,和我想的一样,大岁果然还没完事儿,我就在靠近大门的地方找了个空位,叫了壶茶水便坐了下来。   这一等,时间着实不短,外面的夜市也不如之前的人多了,茶馆里人就更少了,只有零星几桌还有些你还价来我忽悠的人在这里谈着难以出手的买卖。   几个伙计忙乎了一天也早已没精打采了,大多都已经下去休息了,只留了两个人算是在值班。过了一会,其中一个小伙很不情愿的又提了茶壶来给我添水,我便朝他问道:“小哥,你们这什么时候打烊?”   “等人走光了就打烊咧,么有点。”说到没有点这三个字的时候,我能明显的看出来,他那一脸的委屈。“我们哥几个就住店里,看老板你一个人在这坐了很久了,这是在等人吗?”   “嗯,是的。”我回道。“跟朋友约在这里会合,这么晚了,还耽误你们休息,真是不好意思啊!”   估计是因为没什么人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竟然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便给他递了根烟,他接过去点上,压低了声音对我说道:“听老板你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这消息可真灵通啊,知道今天我们这来了个灭灯的,这是在这里等他吧?”   “灭灯的?”我眉头一皱。“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和朋友约在了这里,并不是在等别的什么人。”   “哦,原来你真的是等朋友?”他吧唧了一口烟。“我还以为你是在这等着货上码头哩。”   这丫的一字一句,说的我摸不着头脑,想来这里鱼龙混杂,时间久了耳濡目染,他可能也就学会了一些暗语,他说的那些看似无厘头的名词,其实都是暗称,并不能用字面意思去解读。   我朝门外看了看,街上基本没什么人了,大大小小的摊位也都收了,整个市场归于平静,只有昏黄的路灯还在坚持着。   当下心里暗暗思忖,与大岁分开也已经有十几个小时了,那些东西按理说应该不难得手,随便找几处被人淘过的斗,也能搞的到啊!   可现在这家伙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难不成是盘口的人给了他一个新址,他现在正淘的不亦乐乎,完全把正事儿给忘了?   想到这,我不免心中暗骂,这丫的也太没职业操守了,老子花了大钱雇的你,说什么也不能一心二用啊,就算是见了啥宝贝,也得先把我这正事儿给干了不是!   我又给小伙递过去一根烟。“听说这地界做盘口营生的人,常在这里蹲点,不知他们现在走了没有?”   “看的出,老板不是行内人啊,你干嘛问这个?”他扬了扬眉,显得有些警惕。   虽说做古玩盘口的,不算黑道,但也是见不得光的营生,毕竟倒卖国家文物,这是要蹲号子的事儿。所以通常非行内人,他们一般是不愿跟你接触的,而刚才小伙跟我说了几句盘口语,我没能搭上话,他自然觉得我并非行内人。   “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出门在外总得留个心眼,哪能随随便便就露了身份。”我当下话锋急转,并且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这时候必须要不懂装懂,让他以为我是行内人,不然他是不会带我去见盘口的人。   这灭灯的,从他话里的意思来听,应该是指的一种职业,并且还是某种职业中,比较牛逼的代名词,结合从大岁那里听来的关于他们下地行当里的故事,这灭灯的指的是什么人,我倒是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实话跟你说了,我等的那朋友,其实就是灭灯的。”我接着对他说道。“只是并非你说的那人罢了,他是跟我一起来的,分头去办点事,约在这里见面。我想你应该也知道他去办的什么事,所以这么晚了还没见他回来,我想去跟你们这的盘口人打听打听,不行就去接应他一下。”   “那你倒跟我说说,这灭灯的是什么人?”他依然显得很谨慎,半信半疑的问我。   “俗话说,下地点灯,灯灭必回。”我装着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可偏偏有些人,连鬼都能应付,就算遇上鬼吹了灯,也照样能灭灯干活。”   这鬼吹灯的故事,早就听闻大岁说过,想来灭灯的,一定就是指的这种人。虽然大岁没跟我提过这暗称,但是他却跟我说过,一般的小毛贼,见了灯灭就得回地面。而像他这种身手的,就算灯灭了也照样干活,所以他的佣金比一般同行要高出数倍有余。   “呦,看来还真是行内人啊。”小伙听了我的解释,顿时就站了起来,并且还带着歉意说道:“盘口的人不好惹,要是我带个外人去见他们,肯定少不了一顿训,还望老板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我看有戏,便掏出一张十元钱塞到他的手里。“是我隐瞒在先,这怪不得你,现在还麻烦小哥去给我做个引见。”   “呦,老板,您这也太客气了。”他将纸币揣进兜里。“好说,好说,您先在这坐一会儿,我上楼给你报个信儿去。”   我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知道这是被我瞎猫撞死耗子,蒙对了,当下心中不免一阵自鸣得意。   出门在外,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也顶不上一颗好脑袋瓜子,这是宝哥的话。现在想来,这当真是至理名言,我他妈太聪明了,这样就被我糊弄过去了。   小伙一会下来,就带着我上了楼,原先这楼上还坐的满满的,现在已经是寥寥无几,只有两个人坐在其中。   “就是这位老板。”小伙指着我对那俩人说道,随后便离开了。   这俩人一看就是先来探我声口的,不过好在我机智,基本算是给应付过去了,随后他们就带着我往拐角走去。   待到近前我才发现,原来这里有一道暗门,从外面看,只当是墙上一个木架子,其实里面别有洞天。   里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张桌子一盏茶,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分坐在桌子的三角。   将我带进来后,先前那俩人就退了出去,屋里的人中,其中一个男人示意我坐下说话。   我这刚一落座,屁股都还没捂热,就听另一个男人问道:“你跟那个今天早上来找我们,自吹可以灭灯的家伙,是一伙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眉头长了大痣的家伙,那是我哥们。”我连忙回道。   那三个人相互看了看,我突然觉得他们神情有些古怪,但是也没多想,便接着问他们:“我们需要一些斗里的东西,这不,还多亏了你们帮忙,可是他到现在也没回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把他支哪去了,我现在去寻他,也好接应他一下。”   “他就在这。”   “在这?”我嘴巴张了多大,心想这大岁搞什么飞机,早就回来了也不在外面等我,跑这里躲着,让我他娘的怎么找。   “对,就在这。”他说罢便站了起来。“我带你去见他。”   原来这里屋还有一间暗屋,只见那人起身走到最里面,又打开了一扇暗门,我朝里一看,顿时全身汗毛直竖,头皮都炸了。   里面非常黑,只能凭借外面的灯光窥视一斑,我看见有个人被吊在屋顶,脑袋耸拉着,双脚无力的脱在地上,全身赤裸一丝不挂。   青一块紫一块,不是鞭痕就是刀伤,那人浑身上下,几乎就看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我这时候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感觉就差没蹦出来了。   虽然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但是从那发型身段,以及这几个人说话的意思,我知道,这个吊着的人正是大岁无疑。   我这时已经开始有些哆嗦起来,这画面也太不堪入目了,这来找人帮个忙,怎么被人家揍成这副鸟样,这得把人得罪成什么样,才能使人这么下狠手!   当下压了一口口水,我勉强定了定神,便朝两男一女问道:“我这哥们爱吹牛,向来口无遮拦,若是得罪了各位,还望各位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他这一回吧,我们愿意花钱赔罪。”   “这就是你们要的东西吧?”那女人走过来,将我当时撕下来给大岁的那另一半清单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不明所以,只好点点头,见我认了,她便朝门外喊道:“来人,把这小子也吊起来。” 第三十五章 到底为啥   我心里一跳,顿时就懵了,整个人楞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好,你说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儿。   门又被打开了,先前领我进来那俩人鱼贯而入,气势汹汹,逼的我连连倒退,我连忙摆着手喊道:“几位大哥大姐,这……这是为何啊,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周的地方,还请手下留……”   我这边连话都还没说完,那俩人不由分说的就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我看这架势靠嘴皮子是不行了,但我怎么的也不能就这样束手就擒啊。   趁他们还没拿我重视,我得先下手为强,宝哥说过,打人先封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照着对方眼睛来上一拳,这样可以为自己争取由被动变为主动的机会。   可这常言说的好,唱的永远比做的容易。我这边照过去一拳还没落在揪住我衣领这家伙的眼窝子上,另一个人已经先我一步掐住了我的咽喉,一个猛的用力,我哪里还有力气出拳,只得乖乖回手去支援快要喘不过来气的咽喉。   “就你小子还不老实……”揪住我衣领那家伙,看我刚才准备出拳封他眼睛,这会儿明显是怒火中烧,膝盖一抬,猛的击在我的肚子上,这下我是完全没了抵抗能力,只得任凭他们宰割。   一个打俩,这种事儿从小到大压根就跟我沾不上边,从来都是宝哥表演我来看。   大岁虽然身子骨消瘦,但是动起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个我也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连他都没能幸免于难,想来我的下场,也是早已成了定局。   现在胜负已分,那暗房里只有一根绳子,他们把大岁放了下来,之后就把我吊了上去。现在离着更近,大岁身上的伤痕,看的是真叫人触目惊心,一想到等下这些伤痕也会留在我的身上,我这心都要蹦出来了。   我这时也不知道,他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被打死了,总之他就像一摊烂泥一样,被他们丢在了一边。   将我吊好之后,那俩个小喽啰就一人拿了一条鞭子在手,我这时早已将大岁骂成了畜生,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开罪了人家,说是他哥们都得挨一顿打。   “晚饭都吃饱了吧,给我狠狠的抽。”那女人冷冷的对他们俩说道。   明显这帮人是准备将我往死里抽的,隔着衣服那多不得劲儿,要想疼到骨髓里,还得直接抽在细皮嫩肉上。我这三下五除二,就已经被他们俩个大男人扒了个精光,眼下这屋子里还他妈有个女人。一想到我这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第一次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奉献给了一个母夜叉,我真是恨不得他们手上的鞭子换成刀,直接宰了我倒还死的像个爷们。   “你这疤是哪来的?”其中一个男人上到我跟前问道。   我低头一看,现在全身赤裸,当时开膛破肚动手术后留下的刀疤依然清晰可见。   “哈哈……”我一阵冷笑,这时候什么也不顾了,反正躲不过去,还不如硬着头皮装一回儿狠角,也算给自己扳回一点尊严。“老子杀人无数,那次喝过了头,才一不小心留下的纪念。”   听我说完,他们只是笑了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不过在你们抽死我之前,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在俩个小喽啰还没开抽之前,朝那外面准备看好戏的两男一女问道。   “又不是送你去见阎王,着什么急,真到那时候,你放心,会让你死的明明白白的。”那母夜叉一挥手,就示意两个小喽啰可以开始了。   听她这么说,我知道大岁的小命应该还在,他只是昏厥过去了,这帮人目前只想给我们来点苦头,还没到想要我们命的地步。   虽说是农村长大的孩子谁也没少挨过揍,可我爹手善,加之我又是家中独子,并且从小到大闯的祸最后基本都是宝哥帮我顶了,所以这被吊起来使鞭子抽的滋味,可以说是从来没体验过。   “啪……”一鞭甩过来,疼得我咬紧了牙关。   “啪……”又一鞭甩过来,疼得我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痛苦而又惊悸的歇斯底里,伴随着呼呼作响的鞭舞,再加上从每一个神经末梢穿来的,让人窒息的疼痛,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也明白了这四个字背后承载的血与泪。   痛苦永远让人感觉是那么的漫长,犹如北国的雪天,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个时候只感觉心跳衰竭,我知道早已不是正常人的我,遭受如此巨大的身理冲击,那被人动过手脚的心脏,可能就快歇菜了。   “停!”   半昏迷状态下的我,终于听见了有人喊停,但那不是救星,而是母夜叉令人反胃的声音。   她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其中一个鞭打我的小喽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拎了起来,面对着母夜叉。   “感觉怎么样?”   我没有回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回想起上一秒钟我所遭遇的感受。   “不要和你的同伴学,那样对自己没好处,我们就一个问题,洛地生在哪?”   我眼角猛的一个抽动,浑浑噩噩的大脑一下子就被惊奇填满,这帮人的目的竟然是洛地生!   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看似毫不相关的巧遇,为什么变成了冥冥之中设下的圈套。   想来大岁也是被他们这样逼问的,亏我还以为这家伙是吹牛吹到了人家头上去了,得罪了人,不成想竟然是因为没有告诉他们洛地生的下落,才惨遭如此毒手。   大岁与洛地生并无什么交情,他都可以为此不出卖自己的良心,那么我就更没道理在这贪生怕死了。就算洛地生危在旦夕,早晚一场躲不过去的血灾,但是也不能让他死在我的手上,更何况无名临走时特别交代,洛地生现在还不能死。   “你……你是女人,落地生在哪里,你问我……我哪知道,你……你想生在哪里,不就生在哪里嘛,别说落地,你就是跑天生去生,也没人管你不是!”我咬着牙,含着血,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她随即一阵冷笑,用手拍打着我的脸。“嗯,不错,和那小子一样,都是硬骨头。”   她挥手示意抓着我头的那家伙放了我。“来,让我们继续!”   “别打了。”一直站在外面的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突然说道。“再把他抽昏过去,咱就没人可问了。”   “就是。”另一个男人跟着后面附和着。“这两家伙嘴都硬,你再看看这小子,体格虚的跟抽了大烟似的,还不如先前那瘦猴耐抽,我怕他挨不了几下,估计就得玩完了。现在时间紧迫,依我看,还是去问问那女人吧,这死活不肯说,叫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我们也不是接的杀人买卖,这要是弄出了人命,谁给我们担着。”   我没力气抬头,身体像是失去了骨架的支撑,只能用耳朵去听他们在那说什么。之后是一阵沉寂,好像时间停止了一般,我只能听见我微弱的心跳。   “好,那我去见她,看看她怎么说。”过了很久母夜叉才又开口。   “嗯,事不宜迟,你快去吧,这里我俩留下盯着。”其中一个男人说完,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估计那母夜叉已经走了。   “人怎么办?”站我身边的一个小喽啰朝外面的两个男人请示。   “就吊那吧,把门关上,晾他们也跑不了。”   之后眼前一黑,什么也光线也没了,这屋子里本来就没有灯,完全靠着敞开门后,从外面那间屋子里透进来一些光,现在门一关,就成了个彻彻底底的小黑屋。   “太岁哥。”过了一会儿,我稍稍稳定了一下情绪,便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喊了大岁一声。   因为他们放他下来的时候,将他丢在了屋子的最里面,所以他现在在我后面,我完全看不见他。   “穿山甲。”我见没回音,就又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回音,我又稍稍提高了些音调。“两广小太岁……两广大太岁……中华超级太岁……”   只听有人闷声咳了几嗓子。“叫魂啊,老子还没死呢!”   我长吁了一口气,他妈的,这次终于有回音了。   “嘘……”我随即示意他说话小点声,别惊动了外面的人。   “你怎么也栽他们手上了,老子也没把你供出来啊!”里面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大岁只能摸黑给我去解绳子。   “嘿嘿嘿……别乱摸……上面上面……在上面。”   绳子绑的是活结,大岁这种人也算常年跟绳子打交道,麻溜溜的就给我解了下来,因为浑身都疼,又被吊了这么久,身子早就虚脱了,这边绳子一松,我一个趔趄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两个大老爷们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虽然周围漆黑一片,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但是这感觉还是让人很悚然,他将我扶到墙角就退开了。   过了一会儿,喘了几口气,我便靠在墙上,对着黑暗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三十六章 只能智取   “俺哪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岁的声音从黑暗中传过来。“这帮人确实是当地盘口的人,这点错不了,但是他们应该是早就被人给收买了,俺当时一拿出那张清单来,说是想要那些东西,他们直接二话没说,就把俺给弄趴下了。”   因为怕惊动了外面的人,大岁说的声音很小,我听的不太清楚,他只好又朝我摸近了些,并且还将我的衣服给我递了过来。   当时扒衣服时,那俩混球也就随手一扔,现在黑不溜秋的,也分不清楚,哪件是他的,哪件是我的。不过怎么也好过光腚,我俩胡乱摸到哪件就穿哪件,先给衣服穿上再说,只不过浑身都是伤,内衣内裤啥的根本范不着穿了,也就一人套了个外套外裤。   “怎么样,你还能顶得住吧?”我忍着疼痛,小心的穿好衣服之后,循着黑暗朝大岁问道,毕竟他的伤势比我要重的多。   “总之死不了。”他也穿好了衣服,便在我旁边靠下,估计伤情太重,我能听见他气喘的很粗,应该是强忍着疼痛的。“这些王八羔子,等老子翻了身,非剥了他们的皮,再做成拨浪鼓,再他妈摇上它一万年。”   大岁在那小声的骂着,想来他是出来混的,不说混的多好吧,我想最起码也从来没吃过这亏,现在说他想杀了外面几个人,也是一点都不为过,再者说了,他也不是没杀过人。   我竖耳朝外面听了听动静,那俩男人应该是在喝酒,没有听见母夜叉的声音,估计是还没回来。   “他们幕后有个女人指使,那个母夜叉去请示那女人去了,在她回来之前,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我将他刚才昏迷时,从对方谈话中听来的事对他说了一遍。   “女人?”他随口惊讶了一句,便见这家伙这时竟然还有心思抽烟,只见他一边擦着一根火柴,一边点上一支烟。   这烟放在兜里估计是打斗的时候压的,都已经瘪的没了形状,我见他刚点上,就一把夺了过来,让他自己再重新点一根。   “是的,就是个女人,我当时还有意识,听的真真切切,他们说我们俩都不愿招供,只好去请示那女人问问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狠狠的吧唧了一口烟说道。   “那会是谁呢,她怎么知道俺们要来找古玩盘口的人?”   我用夹着烟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以后再说,眼下得先想办法出去,不然一会儿那母夜叉回来,我们就没机会了。”   听我说完,大岁又擦了根火柴,我们借着微弱的火光,迅速的将整个暗室打量了个遍,但这就是个密室,别说窗户了,连条缝都没有。   很快火柴就灭了,周围又黑了下来,大岁有气无力的说道:“俺当时也是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然就凭他们几个想要赤手空拳降住老子,那也不是容易的事儿。”   “行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吹牛。”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便循着黑暗,朝着他烟头亮起红光的地方白了一眼。“你也不看看我俩现在什么个状况,连抬个胳膊都疼的直咬牙,你还想冲出去跟人干,你当外面那几个人都是缺胳膊断腿的残废啊!”   一时间他没了回话,此后过了很久,才靠过来说道:“硬敌不成,那就只有智取了。”   他说着又擦亮了一根火柴,然后借着火光就去解裤带,他和我一样,应该也没穿内裤,这时候去解裤带,我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只见他将裤带头卸了下来,也不知怎么摆弄的,那裤带头就跟弹簧刀似的,一下子弹出来一截刀片,看起来还挺锋利。   “出来跑江湖的,谁身上没点防身的东西,这玩意儿带在身上多少年了都,今天算派上用场了,也得亏当年那老头非要骗俺买下来。”他说完,就贴上我的耳朵,将他的计划对我说了一遍。   我听了觉得可行,其实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不然就在这等着被那帮人整死,与其那样还不如博一把。   火柴又灭了,我脱下衣服,回到屋顶垂下来的绳子底下,双上高举抓住绳头,并且还在手上绕了几圈。弄好之后,便对着外面喊道:“这……这胳膊……都快吊断了,我……我愿意说了。”   果不所料,外面正喝的上头的两个男人一听我这么说,便立马赶了过来,随即暗门嘎吱一声就被打开了。   两个人都站在门外,盯着我看,因为外面屋子里的点灯不是直照这件暗室的,所以即使开了门,光线透进来的距离也有限,并不能照到暗室的最里面,所以他们这时还没发现大岁早已没躺在我身后了。   只听其中一个估计喝的多了,舌头都有些打结,扶着门边结结巴巴的张嘴就问:“恩,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想通了就好,咱哥们也是受人支托,不然都是出来混的,谁想为难谁呢!”   “我……我……我说……”我装的有气无力,连说话都费劲的样子。“洛地生……就在……”   “在哪?”另一个人歪着耳朵连忙追问。   他不是喝的少,就是酒量大,总之比先前说话那个要显得清醒许多。   “就在……”我依旧支支吾吾了一句,就跟蚊子哼哼似的。   “哪?”那家伙说着就跨了进来,朝我靠近准备好听个仔细。   这才刚刚一只脚跨进暗室之中,一直躲在门口角落里的大岁,就猛的一下子蹿了出来,从后面一把勒住他的脖子,与此同时那裤带头式的弹簧刀就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下。   “敢动一下,老子就让你尝尝这刀快不快。”大岁闷吼一声,一个转身就面对了暗门,那扶在门边喝大了的家伙,早被这一突发的变故弄的僵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这时也放开了绳子,连忙将衣服再次穿好,大岁用刀挟持着人慢慢的往外面走去,喝大了的那家伙一边摆手一边后退,嘴里这时也不打结了,连声说着:“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们也是受人之托,帮人办事儿,还请不要伤我性命……”被大岁用刀抵在脖子上的那家伙这时也怂了,瓮声瓮气的向大岁讨饶。   “让你说话了吗?”大岁一声闷喝,还用裤带头狠狠的敲了一下对方的头,随即又对喝大了那家伙喝道:“都给老子老实点,让外面那俩混球也滚进来。”   那人被大岁敲了一下,再也不敢吱声了,喝大了那位一边摆手说我们老实,我们绝对老实,一边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让先前抽我和大岁的俩混球快点进来。   俩混球一进门,见这状况,顿时就傻了,要不是身上有伤,现在浑身无力,我真想提把椅子就砸他俩头上。   这时突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响彻整间屋子,我转睛一看,原来是大岁在那被他挟持的家伙大腿上扎了一刀,那家伙这时疼的脸都扭曲了。   这也不能怪大岁下手狠,毕竟他现在有伤在身,这要是被人挣脱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在其大腿上扎一刀,也免除了后顾之忧。   “还能开车不?”大岁随后朝我问道。   我朝他点点头,他便让俩混球先把喝大了那人捆上,然后又互相将对方捆上,并且命令他们全都钻到暗室里去,好了之后,我便将暗室的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我走前面,大岁压着人跟在后面,我们下了楼,茶馆早已打了烊,伙计也已经下班没了人影,我从里面开了锁,便出了大门直奔车子停靠的地方而去。   没一会儿功夫,我将车子开回来,接上大岁,他却把那家伙也压上了车,此时大腿被扎了一刀,那家伙流了一地的血,这时吱吱呀呀的连声哼着:“你……你们就放了我吧!”   “去你大爷他胡子。”大岁又用裤带头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头。“让你说话了吗?”   被大岁又制了一顿,这时说什么也不敢再说话了,连哼都不敢哼的太大声。   “都出来了,我们走我们的,你带着他干什么?”我费解的问大岁,心想难道准备给这家伙带到什么偏僻的地方,找棵树也吊起来抽一顿,好解心头之恨?   “你丫的被抽糊涂了吧,俺们这趟出来是干什么的,你当俺穿山甲那么没职业操守啊,定好了的事儿,俺得给你办了不是?”他说罢咬了咬牙。“不然这钱钱没挣着,人还被无缘无故的抽了一顿,俺从来也没干过这么亏的买卖啊!”   被他这么一提醒,我霎时间顿悟,绑来的这家伙是盘口的头头,肯定知道附近哪里有斗,虽说出了这档子事儿,可沙哥还等着我们带了东西回去,好设局救洛地生呢。   我随即点了火就准备开车走人,先离开这地方再说,但是才刚刚开出去没多远,大岁就让我在街角找个隐蔽的地方靠边停车。   “又咋了?”我将车停稳,便扭头朝后座的大岁问道。   “你丫的难道不想知道幕后指使他们抽我俩的女人是谁?”大岁扬了扬眉。   我当下一怔,转过头去透过前挡风玻璃,朝着不远处的茶馆大门瞅了瞅,立即明白了大岁想干什么。   “那母夜叉还有多久回来?”大岁过了一会儿朝被劫的那家伙问道。   见那家伙没有立即回话,大岁又是一裤带头猛敲过去。“不让你说话你偏说,现在问你话你又不说。”   “不是……不是……”那家伙捂着头。“我不知道啊,那女人在哪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我也不知道她去哪里找那女人去了。”   就在后座上演着一个浑身带伤欺负另一个大腿有伤的滑稽一幕时,我突然看见有辆车停在了茶馆门口,便连忙示意大岁安静点。   车厢里顿时寂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我和大岁两眼盯着那辆车,只见两个女人从车里下来,其中一个正是母夜叉。   大岁一把拽过被劫的那家伙,将他的头凑到前排座椅中间的位置,然后指着母夜叉身边的另一个女人问道:“指使你们的就是那娘们?” 第三十七章 去取东西   “对对对,就是她。”刚刚才被大岁治过,眼下那家伙可不敢再有怠慢,见大岁问他,便连忙回话,生怕慢上一拍,就又要招惹一顿裤带头。   母夜叉带着人很快就打开了茶馆的大门进去了,刚才借着夜幕下暗沉的月光,我看见那是一个身材高挑,头发盘起,看起来颇有几分矫健的女人,至于面目当然是无从看清的,只能对身形和体态看个大概。   等她们走进茶馆没一会,大岁用带出来的绳子把被劫的那家伙绑了个结实,然后让我看着人,便下了车。只见他快速的冲到母夜叉开过来的车子旁,手上持着他的裤带头式弹簧刀,一个用力就扎破了轮胎,随后又快速的返回来。   “还楞着干嘛,走啊!”大岁一上车就捅了我一下,示意我赶紧开车,说是她们一上楼就会发现我们早已逃之夭夭,以我和他目前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现状,还是夹着尾巴先逃了的好,以免刚逃出虎口就又被抓了回去。   我想想也是,便连忙发动了车子。   “离这里最近的货仓在什么地方?”我将车子快速的驶离了古玩街,大岁便朝被劫的那家伙喝斥着问道。   “往……往西五十里地,出了城有个肖家村,荒野中有处新仓,我们也是这两天才得的消息,还没让人动过。”   “大仓还是小仓?”大岁又问。   和大岁相处的时间长了,我也就对他们这个行当里的一些暗称术语啥的,见怪不怪了,想来这货仓指的一定就是墓穴。   “哎呦我的爷啊,小的哪敢弄个小仓来糊弄俩位爷,大仓,绝对是个大仓,明朝时期一个大乡绅的!”那家伙赶紧回话,还一脸猥琐的样儿。   大岁点点头,问明了路径,便让我开快点,说是这帮干盘口的人手里近期的仓址也没多少,母夜叉他们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我们劫了人就是为了去找清单上的东西,所以必须赶在他们追上我们之前,把事情办完。   怪不得他要去扎了母夜叉的轮胎,我估计母夜叉现在一定是盯着瘪了的轮胎火冒三丈,这大半夜的,想叫辆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我从后视镜看着大岁有些满意的神情,想来这个仓址明显比较合他的意,明朝时期的墓,也就是距今至少几百年了,那墓主人怎么说都有个几百岁,并且还是个大乡绅。沙哥要的百年以上的亡者眼珠子一对,和五十年以上的楠木棺材板,这俩样难度比较大的东西,这下刚好是可以手到擒来。   至于那什么十五年以上的墓中香油七两,和入土三年以上的寿衣两件,这俩样看上去难度稍微小一点的东西,很可能从那墓里就弄不到了。这都他妈都几百年的墓了,香油早就干涸了,那墓主人入土的寿衣,肯定也是早已腐化的无影无踪,想来这俩样东西,还得另谋出处。   不过先把难度大的弄到手,剩下的也就好办了,我想。   折腾了一夜,眼下刚过大半夜,路上没人也没车,我便放心大胆的全速飞驰,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左右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那所谓的肖家村。   这时候离天亮还早,整个村子都还沉浸在熟睡当中,我们按那家伙的话,朝村子北边看去,那里确实有片荒地。   大岁让我把车开进一片小树林里藏起来,随即便一把将人拉了出来,压着他就往荒地走去。路上还恐吓的对他说道,如果敢给我们指个入了水的圈套,他就等着和那墓主人长相厮守吧。   我一边走一边问大岁,什么叫入了水的,而我们为什么又要带上他,你看他这大腿扎了一刀,眼下这一瘸一拐的,两手还被反绑了背后,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吗?   原来所谓的入水了,也是他们这行当里的暗称,指的就是那种有鬼的,或者说是有问题的墓,总之就是一些不寻常的斗,这种斗轻易不能进去,不然就得小心有去无回。   以大岁可以灭灯干活的身手,应付什么斗都是不在话下的,可是这次目的不同,他并不想为了弄些不值钱的东西,而大费周章。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那家伙一起下去,据大岁所说,沙哥要的东西虽然不难弄到,但是对于他这种有师门有传承的正统下地土夫来说,则是非常为难的事儿。   每个行当都有其不可违背的禁忌,他们干下地活的,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那是绝对不能动墓主人尸体的,就更不要说什么挖了人眼珠子,拆了人棺材板,这些大逆不道的作死行为。   这边正说着,我们行至一处杂草丛生的地方,不远处有座高约五六米的封土堆,大岁停下了脚步,围着土堆周围转了一圈,四处抠了点土放在嘴里嚼了嚼,然后选定了一个地点,抄起早就准备好的工兵铲,便开始上演起他的拿手绝活。   说起来,这洞的打的真叫一个快,也就是一根烟左右的功夫,他就像一只地鼠一样从洞里探出了头,对我说道:“你就不用下去了,在上面把风,有情况就朝洞里喊俺。”说罢,便解了那家伙的绳子,拉着他顺着洞就下去了。   我看着那被大岁拉下去的家伙,一脸的委屈,想来他也是懂下地禁忌的,大岁带上他,目的很明显,那挖眼珠子,拆棺材板的有损阴德的事,肯定得经由他的手来干。   不过想起他们将我和大岁吊起来一顿狠抽,我这心里倒也没什么过意不去,这种人缺德事干的肯定不少,也该给点报应尝尝了。   这天都没亮,这里又偏僻,连条野狗都没有,不过既然要我在地面上把风,自然是为了防着母夜叉他们追过来。我眼下隐身到一边的一束杂草之中,弯腰蹲在里面,两眼望向过来的方向,小心的盯着梢,心想就这么点事儿,被一个神秘女人搅和了一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可不能再出什么叉子,不然再拖下去,洛地生就真的没救了。   说起那女人,我这脑子里一点线索也没有,在我的印象里,压根就没她这号人物。不过她好像对我们挺了解的,从她安排的这个局来看,最起码她知道一些跟我们有关的很隐秘的消息。   首先她一定知道洛雪已经死了,其次知道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拖延洛地生被血劫侵袭的时间,再一个就是她也对于摆布风水奇局颇有研究,所以知道我们要想救洛地生,就一定需要沙哥开的清单上的那些东西。   这个女人迫切的想要知道洛地生的下落,这才想起整了这么一出,知道我们人生地不熟,大岁这个久经下地活的土夫,肯定会去找当地的盘口打听一些消息。她只要将盘口的人收买了,一旦有人过来打听清单上的那些东西,就直接拿下,先给一顿鞭子,然后套出洛地生的下落。   不得不说,此人可谓机关算尽,若不是我和大岁钻了空子,现在还就当真栽她手里了。   心里如此盘算一番,倒是有个女人可以和目前掌握的这些线索联系到一块去,不过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前期的事情又无法解释了,所以眼下矛盾重重,我也实在是得不出个定论,只能等回去之后,与沙哥碰了面,再好好商讨商讨。   大岁是专业土夫,这身手肯定是没话说,而且这也不是盗墓,只是下去取点东西,目标明确,自然不需要太久。   大约也就是十多分钟,大岁就从洞里爬了上来,弄的灰头土脸的,不过一看就知道事成了。只见他背后背着一块乌黑发霉的木板,想来那一定就是所谓的楠木棺材板了。   我又朝过来的方向瞅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异常,看来母夜叉他们一时半会儿还追不到这来,这才一下子从草丛里蹿了出来,去接应大岁。   “怎么样,东西都到手了吗?”我接过他背在身后的木板,没成想这木板还挺沉,虽然历经百年的侵袭,却也只是表面有些斑驳而已,不得不佩服当时处理的技艺。   “现在就差两件寿衣了。”他气喘吁吁的回道,想来他本就浑身是伤,又大动了一场干戈,目前体力肯定是已经透支殆尽了。   “怎么,连七两香油都弄到了?”我眉头一皱,他既然说只剩下两件寿衣,则说明他在这几百年历史的墓里,竟然还淘到了七两香油。 第三十八章 万事俱备   大岁将他平时装酒用的酒壶,以及一个用布包着的小布兜在我面前晃了晃。“都在这呢,先离开再说吧,这地方不宜久留,迟早母夜叉他们会追到这的。”   他的话音刚落,洞里又爬上来一个人,自然是那可怜又可恨的家伙,这还没爬上来,大岁就一脚给他又踹了下去,然后探头对着洞底狠声喊道:“老子还有要事在身,先放了你们这回,回去跟你们盘口的人通报一声,两广寻龙门的人你们也敢动,都洗干净了给俺等着,日后若不铲了你们整个盘口,老子就不是你们太岁爷爷。”   说完,大岁便招呼我往停车的方向而去,我们上了车,将刚刚取上来的东西放好,我便一脚油门轰出了肖家村。   “这里是郊外,沿途看见有偏僻的村庄就停下,随便刨个有些年月的坟,再去给两件寿衣弄到手。”车子开出去没多远,大岁便点上一支烟,对我吩咐着。“你太岁哥答应你的事儿,就一定得给你办成喽!”   “你不是自由职业者吗?那个什么两广寻龙门是怎么回事儿?”我一边注意着路边有没有村子,一边皱着眉头问他。   我一直都觉得他背后有人,东家召集来的六个人,除了我以外,每一个人都怀有各自不可告人的鬼胎。虎头的鬼胎是为了等我从句芒神庙出来之后干掉我,李大仙是为了探寻洛家宝藏的下落,无名是为了接近我,好利用我帮她从神庙里拿到卷轴,就连教授也是非比寻常,并且早在那个发生坍塌的山洞里,他和无名还有一段不可告人的交易。   只有大岁的底细,我一直没能摸清,看似好像他是最边缘的一个人,但是从他的一些所作所为来看,他的身上也有很多疑点。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钱,那么从古罗地出来之后,他应该马上回广州复命,找东家兑现他剩下的佣金,可他却选择了留下来。还有当时我和无名下去之后,虎头教授带着氧气瓶从双层石室底部的水井钻到了羽化坡出去,而他却选择回到六壬盘宫之中,他当时冒死回去,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可疑之处,还有为什么要残害东哥地锅鸡那帮人,以及为什么会用和宝哥一样的将纸条卷在烟里来传递消息的方法,凡此种种还有很多,你说,怎能不让人心生疑虑。   我目前的心里在想什么,他肯定是不知道的,听我问他,他也就是随口回了我一句:“俺是自由身不假,可也没说过俺没有组织啊,两广寻龙门在全国的下地盘口当中,那都是响当当能排的上号的,势力之大影响之广,岂非一般的盘口能比,而寻龙门的前任掌门,就是领俺上道儿的师父。”   他说到师父,这点倒是不假,当初逗儿爷第一次现身的时候,他就对我们说过,那是他的大师兄,辈分比他还高,既然有师兄,那么自然就得有师父。   眼下凑齐东西,回去解救洛地生才是摆在第一位的要紧事儿,关于他目前的一切行动,背后是否有人指使,或者说他的所作所为,是否代表着某个利益团体,这个问题大可留着以后慢慢再探,我这样想着,也就没在这问题上,和他多说什么了。   我岔上了另外一条道,都是乡村小路,但却和我们来时的路不在一个方向,这样也可以避免和母夜叉他们撞个正着。   走着走着,眼瞅着天就快亮了,这要是一旦公鸡打鸣了,勤劳的农民起的都早,这人多眼杂,要想刨人家祖坟,那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事儿了,逮着了非打断我俩的腿不可。   最终皇天不负我俩,终于没一会之后,让我找到了一处村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偏僻倒是显得很偏僻,并且这村子从房屋数量上来看,还是个大村,想来一定有不少祖坟地。   我将车停下,和大岁顶着黎明之前的曙光,直接绕过村庄朝村子后头的田地直奔而去。   农村人迷信,就讲究个入土为安,庇佑后人求个荫福,所以很多老者去世之后,都是土葬在自家田头。   我们找了几处土坟,最后大岁选定一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开始动手,我站在一旁插不上手,因为只有一把工兵铲。这时只好继续担当望风的差事,但是我随即却想来一件事,便忙朝他问道:“你不是说你们有规矩,万万不能动死者的尸体吗?”   “是啊!”他一边埋头挖着一边回答。   “难道扒人衣服不算?”   “算啊!”   “你……”我惊的一怔。“那你等下准备怎么办?”   “这不有你在吗?”他继续挖着,说的轻描淡写,颇有几分无名说话的口气。   我就知道他准备这么说,当下下意识的朝四周围看了看,上到他跟前,一本正色的说道:“你休想打歪主意,我现在是你老板,你自己的事儿得自己干,不然扣工资!”   “好啊,现在这回儿的佣金俺不要了,你回头把刚才那场下地的钱给俺结了就行。”   “你……”我顿时就无语了。合着他的佣金是按下一次算一次的,一次一万五,这跟抢钱也实在没多大区别。   “俺什么俺。”他稍停了下手喘口气。“俺在这行里混,就得遵守这行里的规矩,你是个门外人,不用受那些禁忌的束缚。”他说完又开始埋头挖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天生的挖掘能手,不仅洞打的快人一等,就连刨个坟,那都是速度惊人。   棺材一现,他一铲子扎进缝隙,往下一压撬开了盖板,连看都没看,就对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我朝里一看,这家伙果然会选,这是个合葬坟,从寿衣的样式上来看,里面一男一女应该是俩夫妻。   尸体早已腐烂,寿衣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好在这棺材质地不错,内里没有进水进虫,两件寿衣倒也还保存了个衣服的样子。   这时一股恶臭刺鼻而来,犹如在大粪池里搅过的利箭,射入鼻中一般,令人作呕的不行,我连忙捂住口鼻,哀求的看着大岁,而他却给了我一个无比坚决地眼神。   我知道求他也没用了,这事儿说到底,他也算是帮忙,洛地生的生死其实与他没太大干系,要想救洛地生,眼下这一劫,我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丢给我。“抹点药在鼻子下,动作快点,一会儿等村名起床了,俺们非给人活埋了不可。”   我想想也是,既然躲不过去,那就只有硬着头皮干,这拖的越久越不是事儿。   我想我这辈子可能也不愿再想起这件事了,整个过程我无法用言语去形容,只知道心里这个阴影算是种下了,我完事之后扯上两件寿衣便连忙跑出去远远的才将胃里的所有东西都吐了出来。   吐得那叫一个翻江倒海,说是惊天地泣鬼神都不为过,连胃酸都吐出来了。我吐完了回头一看,大岁已经将封土又给填了回去,完事了还跪在坟头磕了三个重重的响头。   这无冤无仇,刨了人家的坟,扒了人的临终寿衣,我这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比杀了人还觉得不安。见他如此,我也噗通跪了下去,也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响头,只知道最后还是他过来将我拉起来,我们才离开的。   一路无话,我们直接驱车赶往二丫他们的据点,等到了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我们一进门,就见沙哥在房间里踱着步,来来回回的,显得甚是焦虑,洛地生依旧躺在木台子上,脸色发白,没有一丝生气。   整个房间,也与我们离开时有了些许变化,原本洞开的窗户已经拉上了窗帘,房间正中央摆了一个案台,上面摆有香炉火烛等物品,眼下整个房间看上去,给人一股阴冷的感觉。   沙哥见我和大岁回来了,连忙上前接应,估计是准备开口问我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但是看见我和大岁都一脸的伤痕,身上也是紫一块青一块的,便眉头一皱,改口问道:“这是咋了这是,你们……”   我朝他一挥手,示意他先别管其他的,然后将东西悉数拿出来摆在地上,让他快点开始,先稳住洛地生的情况再说。   这时候孰轻孰重沙哥心里自然有数,他看了我们一眼,就检查了一遍我们带回来的东西,随即点点头表示已经万事俱备,可以开始摆局了。 第三十九章 阵营不同   “那好,既然都齐备了,那就抓紧开始吧,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撇了一眼,地上那被摊开的布兜,里面包裹着的,正是那所谓的亡者眼珠子,现在沙哥开的清单,上面罗列的所有东西都在这了。   沙哥对我点点头。“还烦请小主子和太岁哥出去歇息一会儿,并且告诉那帮人,三个时辰之内,不能闯进来。”   “怎么。”我眉头一扬。“不需要我们搭把手吗?”   “我要下的这个局,对周遭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多一个人就多了万千变数,你们出去别让人闯进来搅局,就是最大的帮忙。”沙哥对我拱手回道。   “好吧!”我和大岁互视一眼,起身就离开了房间,并将房门关严锁死。   见我和大岁回来了,小喽啰们早就去通报了,现在那给我动手术的中年男人已经朝我们走了过来。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看见我和大岁身上的伤,他也不免一惊。“哟,你们这是……”   “出了点意外。”我勉强笑着答道。“有没有红花油什么的跌打药水,给我们弄点呗。”   “快去,拿点药水来。”他扭头朝一个手下吩咐着。“记住,再带点消炎止痛的药来。”   那手下领了命就下去了,他随即对我和大岁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借一步说话?”   “我的人正在里面为洛地生治疗病情。”我竖起大拇指朝身后的房门指了指。“你也知道,洛地生那是怪病,自然得使些特殊手段,所以绝不能让人进去搅局,我们得在这守着,你有话就在这说吧。”   “特殊手段?”他嘴角一扬。“能不能让我开个眼界?”   “不行。”我非常坚决的回他。“我说了,绝不能让人进去搅局,连看一眼都不行,从现在开始,三个时辰之内,这房门绝不允许任何人打开。”   “你们都听见了没。”他脸一沉,对着看守房门的两个人喝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随即又对我和大岁笑脸相迎。“怎么样,我已下令,现在可以随我走了吧。”   我还是有些犹豫,大岁却拍了拍我的肩膀。“他们也不想洛地生有事,这轻重分寸他们还是知道的,咱俩就随他走一趟,也好找个地方休息整顿一下,老子这肚子早他娘的饿瘪了。”他说完,又朝中年男人问道:“有酒有肉没?”   “有有有,管够!”中年男人又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想想大岁说的也有道理,他们确实不想洛地生出事,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来接管洛地生,更不可能放任我和大岁出去为沙哥找设局所需要的东西。   我们跟在中年男人的后面,穿过走廊上到三楼,他推开一扇房门将我们让了进去,并且还让人下去准备饭菜和酒。   房间里陈设简单,一张台案一盏灯,几把椅子一张茶几,看上去倒有几分办公室的韵味。三个人围着茶几落座,先前去拿药水的人这时刚好将药水送了进来,中年男人接过来递给我和大岁,让我们先处理处理伤口。   “还没问你怎么称呼?”我一边脱下外套光着上身,倒了药水擦涂在淤血积聚的地方,一边问他。   “你们可以叫我老齐。”   “咱们之间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你把我们找这来,到底有何贵干,明人不说暗话,咱就挑明了直接说吧!”我没好气的说道。对他这个将我变成半机器人的刽子手,我实在是提不起好感来,即使他现在准备好酒好肉的招待我们。   这时几个小喽啰进来,弄了些熟食和白酒,装了碟摆在茶几上就退了出去。他随即跟着出去对他的手下们吩咐一阵,将门关严实了才回来重新坐定。   见了酒肉,大岁也不擦药了,将药水往旁边一丢,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而我因为掘人之墓、扒人临终寿衣的事儿,即使胃里当时都吐空了,可现在看见这又是酒又是肉的,却也怎么都提不起食欲来。   老齐明显有话要说,但是他也不慌,拿过三个酒杯,满满当当的斟了三杯酒,随即先干为敬之后才说道:“二位也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主,还请问这伤到底是从何而来,你们出去置办点东西,只问我们借了车,却也没借钱,总不能是没钱出去抢,被人逮了正着吧?”   虽说他这是在说笑,但是却一点开玩笑的口气也没有,明显是在质问我们。   大岁吃的早已忘了东南西北,哪里还有工夫理睬他,我实在是吃不下,便只闷头干了杯中酒,点上一支烟坐在一旁抽了起来,听老齐问,也就随口应付着:“中途出了点状况,被人下了套,不过这和你们也没多大关系,是我们自己的事儿,不牵扯你们。”   他下意识的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语调明显有所压低。“你左口一个你们,右口一个你们,你知道我是谁,我又属于哪们?”   我被他问的哑口,感觉有些绕,思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下猛提一口气,我盯着他,他盯着我,两个人就这样相互盯了很久。   “你俩干啥呢,吃酒啊。”大岁捅了我一下。“哎……不是……你说你都吐成那样儿了,难道现在不饿吗?”   我没理他,只让他自己吃自己的,我吃不下,而他却用鄙夷的口吻调我,说至于吗,他当年第一次干那种事儿,也没弄的连饭都吃不下啊!   “那你到底属于……哪们?”我的目光依旧与老齐针锋相对。   他笑了笑终于将目光移开了,我顿时也松了一口气,他给我又满上一杯,带上大岁,三个人一同干了。   “咱们一个一个来。”他放下酒杯也点上一支烟,还给我和大岁也一人分了一支。“咱们还是先来谈谈给你们下套的是什么人吧?”   “不知道!”大岁用衣袖抹了一把嘴上的油。   老齐看了看我,我也对他点点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你俩都给人弄成这副鸟样儿了,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他微微摇着头说着,口气中满是不信。   “是个女人,就知道这些。”我对他解释着。“她没有亲自出手,而是借了别人的手给我俩下的套。”   此时,一张茶几三个人,一桌好酒好菜,看似喝酒谈天,实则各自揣摩。老齐对给我和大岁下套的那个女人非常感兴趣,并且明显不相信我和大岁的说辞,总觉得我和大岁并没有将实情告知于他。而我却对他的底细,觉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按理说他应该是二丫的亲信才对,这个据点明显是归二丫全权掌控的,现在二丫不在,他竟然公然对我们挑明他和二丫并不属于一条战壕,这一点使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但是就像在钧天墓里发生的事儿一样,二丫所在的这个组织,看似庞大,实则将心不齐,各个分支之间明争暗斗,各自为营,就好比是一盘散沙。   “他说的是事实。”大岁一边嘴里嚼着肉,一边举起酒杯灌着酒,与此同时鼻孔里还冒着烟。“信不信由你,你应该明白,俺们比你还想弄清楚,那下套之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我也没插话,这说的本就是事实,信不信自然由人,说再多也是无益。   说起那女人,我这心里又泛起了嘀咕,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什么事都得有个轻重缓急,还是等沙哥设完了局再说,再没有定论之前,我也不打算将推测说出来。   “现在是不是该你了?”我举起酒杯和老齐又走了一个。   “反正我也准备走了,告诉你们也无妨,阿玲这次死里逃生,回来一定会一查到底,我留下来也是自寻死路。”他将杯中酒猛的灌入口中。“我和阿玲虽然同属一个组织,但是却不属于一个阵营。”   “好了,二位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他说着站起了身,走到写字桌后面提了一个背包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只留下我和大岁四目相对,只觉得莫名其妙。   看来我的猜测还是有些靠谱的,这个老齐就是和在广州城里监视我,并且掳走洛地生的那帮人是一伙的,他们司机借钧天墓的死门灭掉二丫,却不想被大岁和无名搅黄了,这时候兵变败露,等二丫回来,他确实只有死路一条。   但是令我费解的是,他目前在这里级别最高,所有人在二丫没回来之前,都得听他的,可他为什么请我和大岁吃了一顿酒,却不把二丫的家底,也就是我和洛地生给抄了去呢?   这帮人行事诡异,到底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实在令人捉摸不透。   我这想着想着,猛然一惊,随即一拍脑门。   “糟了……”   因为事情突然发生了转折,我一时思绪有点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当下猛的一惊,蹭的就站了起来,一把打掉大岁塞在嘴里的半截鸡腿,拉着他就往楼下跑。 第四十章 把人丢了   “你发什么神经,老子还没吃饱呢!”大岁嘴里还嚼着一团鸡肉,含混不清的问我。   我来不及解释,只是一个劲儿的拽着他往楼下沙哥正在给洛地生设局的那间房间狂奔,老齐自知我与二丫早已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生体,劫了我也没用,但是洛地生可就不一样了。   刚才事发突然,脑子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劫了人自然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但是劫持一个把柄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又有什么用呢!   妈的,我早该想到的,老齐怎么可能就这样空手而去,他劫不走我,但是却可以劫走洛地生。   冲到门前,只见那两个看门的依然守在房门两边,我没敢推门,假如人还在里面的话,那么我一开门则坏了沙哥的好事。   “人……人还在里面吗?”我对那两个看门的急切问道。   “在啊!”俩人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盯着他们俩,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得到同样的回答之后,才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岁这时却上前将我拉到一边,问我:“你是在怀疑老齐掳走了洛地生?”   “不过现在来看,显然他没有。”我摆了摆手,长嘘一口气。“他真的是空手而去的。”   “老齐走了,你们知道不知道?”大岁转而又去问那俩看门的。   “知道啊!”俩人依旧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说他出去办点事儿了。”   “那现在老齐不在,眼下你们剩下的人都应该听谁的?”大岁又问。   “这个……”俩人显得有些为难,扭扭咧咧半响,随后其中一个才说道:“大家都一样,不过洪哥是玲姐身边的老人,这要是非得分个高低出来,我们愿意听他的。”   “那好,你们去把他叫到老齐那间屋子去,就说我们有要紧事跟他说。”大岁说完,俩人只留下一个继续看门,另一个则离开去喊人了。   我们又回到老齐的办公室,大岁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吃肉,没过多久那个叫洪哥的人就走了进来,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   “洪哥是吧,来坐。”大岁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殊不知人家才为主,我们充其量也就是地位不一般的肉票罢了。   洪哥这人看上去还挺稳重的,坐下之后,便问我们有什么要事找他,大岁一边灌着酒一边将老齐的事儿说与了他听。   我能看得出他脸上的惊悚,但是他却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半信半疑的听着,罢了苦笑一声:“你们什么意思,趁老齐不在,想要煽动我们造反?”   其实老齐的事儿,毕竟算是敌人内部的矛盾,我和大岁完全可以置之度外、不予理会,我不明白他干嘛要跟姓洪的说那么多。   “听人说,你是……”大岁说到一半顿了顿,继而转过来问我:“那娘们到底叫玲姐还是叫二丫?”   “我叫她二丫,那是从小叫习惯了。”我说:“这里的人其实都叫她玲姐。”   大岁点点头,又对洪哥继续问道:“听人说你是玲姐身边的老人,跟她的时间最久?”   “这和你们有关吗?”洪哥话语之中敌意很浓,应该是对我们告诉他老齐背叛二丫的事,他有些耿耿于怀,想当然的以为我们是在挑拨离间。   “当然有关,俺们需要知道是否能够信任你。”大岁朝门口瞥了一眼。“这老大和老二分了镳,俺得知道你们剩下的人中,哪些是站在老大一边,哪些是站在老二一边。”   洪哥听完大岁说的,明显一怔,其实不光是他,连我也听出了一些紧张的气氛,当下一把拉过大岁,劈头就问:“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   大岁没有立即回我,只让我稍安勿躁,他盯着洪哥,明显是在等他表明立场,而过了一会儿洪哥才告诉他,如果老齐真的敢背叛二丫,那么他自然是站在二丫那一边的,毕竟他一直都是跟二丫后面的。   洪哥表完态,大岁一手按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洛地生早就不在这了,连沙哥也一起被老齐带走了!”   “啥?”我猛的就站了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看了一眼洪哥,他的神情告诉我,对于这件事,他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眼下和我一样,都在心急如焚的等大岁回答。   大岁看着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又忘了?”   “你……你是说,那房间里,已经没有沙哥和洛地生的气味了?”我恍然大悟。   “不错,沙哥和咱俩一样,是从松柏林的泥沼中回来的,身上有浓浓的恶臭。”大岁两手无奈的一摊。“俺刚才既没有闻到恶臭,也没有闻到棺材板发出的腐臭。”   “那你怎么不早说?”我朝他喝斥。“现在又过去这么久了,他们早跑没影了,你要是一早说了,我们还有追上的希望啊!”   “追上老齐有什么用?”大岁也提高了嗓门。“这桌酒,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老齐是刚走不假,但是沙哥和洛地生,早他娘的就被转移了。”   说完他又看向洪哥:“那俩看门的明显是和老齐一伙的,到现在还在隐瞒,你现在带人去问他们,如果他俩跟你也说人还在里面,接下来怎么办,那就是你们内部的事儿了,应该不用俺教你了吧。”   洪哥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恐快步的走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儿才风风火火的带着几个人回来,而他带的人中,竟然还有那俩个看门的家伙。   “你说的没错,老齐确实造反了,人早就被转移了。”洪哥喘着气,现在完全不再伪装了,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   原来老齐带我和大岁进来喝酒的时候,准备了一张字条交给了送酒菜的人,让他把字条带给那俩看门的。字条上面无非就是一道命令,让俩看门的立即将沙哥和洛地生带出去,说是门外有人接应,罢了在回来装着什么都没发生,继续看门。并且还交代他们,如果我和大岁去问,就骗说人还在,没他老齐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   老齐这么做,明显是在拖延我们,好给洛地生的转移,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我们追也没办法追。   我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想来真是太大意了,早在我们在这里喝酒抽烟的时候,洛地生和沙哥就已经被转移走了。而大岁一时没有挑明,是因为那俩看门的既然明知人不在里面,还要骗我们说人在里面,这一点不免让他怀疑,那俩家伙是不是老齐的人,所以他才没有打草惊蛇,佯装被骗过去了。   现在来看,这里的人应该还都是向着二丫的,不然老齐也不用骗那俩看门的了。   “都在这干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赫然响起,众人循着声音回头看去,来人正是二丫,而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女人,英姿飒爽,正是无名。   二丫的身体看上去应该已经痊愈了,眼下只是气色还有些差,当得知老齐跑了,还带走了洛地生时,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叫上所有人,立即出发。”洪哥一个上前扶住二丫,随即二丫刚一站稳,几乎想都没想,就对他下了命令。   二丫带着人下了楼,这时无名走进来,两眼盯着我和大岁,那眼神让我不敢直视,只听她对我们说道:“你们三个人都没看住一个洛地生,你们还能不能再出息点?”   分别时,洛地生现在还不能死的交代犹言在耳,我当下被说的哑口无言,倒是大岁一听不乐意了:“俺说女侠,你是给俺钱了,还是带俺混了,不是……怎么……听你这口气,好像在教训手下办事不力呢!”   这时候已经够乱了,绑架的人内部矛盾激发,我们这些肉票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我一把拽过大岁,这家伙是没被无名治过,不知道怕。   我随即对大岁说道:“后面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就别跟着我们了,二丫要的人是我和无名,她不会为难你的,你还是别淌这趟浑水了。”   我这正说着,一个小喽啰跑进来。“玲姐让我来喊三位,我们得出发了。”   我眉头一皱:“你确定是让你来喊我们仨?”   对方点点头:“是的,特别交代,三个人一起。”   三个人一起,还特别交代,这二丫怎么逮着谁都想控制,这控制欲得有多强?   我们下了楼,出了屋子,就和之前去古罗地时差不多的阵势,十多号人,三辆车,全部整装待发。   二丫站在一辆车的旁边指了我一下:“你和猰貐坐我的车。”随即又对大岁说道:“你去上那边的面包车。”   大岁就像没听见一样,不紧不慢的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还吐了一个烟圈,才说道:“你谁啊你?老子凭什么听你的,就你们这么些人,不是俺说,都不用无名女侠动手,老子就能给你们解决了信不信?”   他说完就看了一眼无名,那话明显是在说给无名听的,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我们干嘛要听她们的,有无名在,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第四十一章 打起来了   听了二丫的安排,无名就上了车,就当大岁说的话,她压根没听见,而这一幕,着实让大岁惊诧不已,叼在嘴里的烟都掉了下来。   关于起搏器的事,大岁还不甚明了,现在自然是摸不清状况,我想他现在一定在想,一向所向披靡、我行我素的无名,怎么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乖乖女。   “你知道他是谁啊?带上他要干什么?”我这时没上车,面对着二丫开口问她。   “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二丫说完就钻进了车里,无名坐在后排,她坐在副驾驶,随即透过车窗接着对我说道:“我的耐性有限,只给你十秒钟,如果还不能摆平他,我就让猰貐出手,到时候吃了苦头,也算是他自找的。”   这话虽然是对我说的,但是大岁也不是聋子,自然也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一把将我拉到一边,惊讶的嘴角都咧到了耳后根。   “这他娘的都什么情况这是,弄了半天原来无名是她们的人,那……那娘们还是她老大?”   二丫可能是知道老齐会将洛地生带到哪里去,所以才下令火速出发,这时候确实不宜耽误时间,所以我也没功夫跟大岁解释,只是因为我的缘故,又得委屈他了。   “先听她的上车吧,以后再跟你解释。”我说着就去推他,将他往那辆包面车推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先跟俺说个大概,不然俺这心里不踏实,这是要带俺去哪啊?”到了车门边,他抓住门边死都不肯上车。   “无名有把柄握在二丫手里,现在不得不听她的,你刚才也听到了,你要是再不配合,她就要让无名动手了。”我一把将他推上车。“不管他们要你干什么,都算我雇你行不,佣金你开,我照给。”   我也不管大岁一脸的惊悚,随手将滑门关紧,然后就上了二丫的车,随后三辆车齐刷刷的发动,一行人扬长而去。   开车的正是洪哥,我和无名坐在后排,车开的很快,一路无话。折腾了这么久,我早就有些疲乏的不行,路上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到了地方天都黑了,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我完全不知道,我们行驶了多长时间。这里是另外一处深山老林,四周围死气沉沉,夜幕下的远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无边树海。   我们停留在林子的边缘,二丫命人支锅做饭,等填饱了肚子,就弃车步行进林子,说是今夜不睡觉,也必须赶到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大岁下了车就问我,看他一脸的倦容,头发乱的就跟被狗舔了似得,我想他一定也是窝在车里睡了一路。   “跟你一样,我也睡着了。”我找他要了一根烟,见无名靠在一颗树下,我点了烟活动了一下腿脚,便朝她走去。   “喂……有没有酒,先给老子来点提提神。”大岁在身后朝二丫叫嚷着,我则在无名旁边坐下。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屁股刚着地,便向无名问道。其实这里是哪,我根本无心知道,只是觉得由这个问题开头,会显得比较自然一点。   “这帮人可能掌握着比我们更多的情报,这里也许就是你宝哥从钧天墓里出来后的下一站。”无名撇过头去看了看远处的老林子,以及那更远处连绵的大山。“这里就是洛家宝藏埋藏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洛家宝藏,其实不一定是在追洛地生?”我不免有些诧异。   “我不知道。”她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洛家宝藏固然重要,并且她也说了,这里既然是洛家宝藏埋藏的地方,那么也就极有可能是宝哥的行踪所在,可是一码归一码,眼下洛地生的安危也是刻不容缓的。   我起身朝二丫走去,她现在正在车头查看着地图,上到跟前,我便问她,带我们来这里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是不是老齐劫走洛地生的目的地也是这里。   “洛地生至关重要,我们当然要先找到他。”二丫没有看我,依旧用手电照在一张山区地形图上查看着,还时不时的用笔标注一下,应该是在规划路线。   她这么说,让我稍稍安下心来,我朝着远处看去,此时恨不得立刻一头扎进这片树海,因为里面不但有洛地生,可能还会有宝哥。   “干什么?”身边一声暴喝,只见一个发着亮光的东西从我脑袋边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一个手下的头上,而那手下正举着一杆长枪,好像在朝着林子里瞄准什么。   “我去……”那人收了抢,猛的一个回头正准备骂娘,看见是二丫丢的,立刻就怂了,到了嘴边的话也是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你生怕里面的人不知道我们已经到了是吗?”二丫言语中满是愤怒。“在林子里放枪,你知道枪声能传多远吗,这是要给人报信还是咋的?”   “不……不是的。”那家伙见二丫动了怒,连忙解释。“我看那边有只野山羊,准备打了给弟兄们解解馋。”   “现在不是用枪的时候。”二丫随即话锋一转。“真想吃羊肉,那女人是神箭手,去,就说我说的,让她去射一只回来。”   二丫说的那女人,明显指的就是无名,我听了顿时不悦,见那家伙得了二丫的指示,真的就朝无名走去了,我便连忙喝住他,然后对二丫冷冷的说道:“二丫姐,我说你可别太过分了,猰貐也不是你们的佣人,你怎么能让她去给你们打猎!”   “怎么,有了肉大家都有的吃,难道这有错吗?”二丫看了一眼一旁安坐的无名。“你是觉得猰貐的箭只能杀人,让她去杀羊就委屈她了?”   “你……”我顿时无语。   其实并非无名不能去猎那只羊,只是不能听她们的去猎,不然这对于无名来说,定是不能接受的,她是士,可杀不可辱。   “算了。”二丫对我摆摆手。“看得出来,你很在乎猰貐,姐就给你个面子,不为难她,这羊肉咱不吃了。”她说完,就让手下几个准备饭菜的人,都手脚麻利点,随便弄点素的,能吃饱就行。   “哪有肉到嘴边不吃的道理。”人群中这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说的我和二丫都愣住了。   “谁?”二丫问道。“刚才是谁在说话?”   二丫问完,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摘了帽子,脱了外套,走到二丫面前,随即伸手就去撕他自己的脸。   我和二丫都惊的不知如何是好,那场面就像是看戏法似得,人皮面具撕下之后的那张脸,无不让我和她连连后退好几步,直到抵上车子退无可退为止。   “宝……宝哥?”我和二丫几乎是同时支吾着。   “好了,我本不准备这么早现身的,现在这里就由我来全面接管。”那人就像只笑面虎似的,看似说笑,话中却寒意浓烈。   “是……”二丫缓了缓神,随即应了一声。   刚才一眼见到,瞬间有些恍惚,现在看清了,这人根本不是宝哥,而是那个宝哥的替身,就是在哈尔滨地下掩体里,被无名用两支箭钉在尸果树树干上的那个人。当时我们原本准备将他先困在那里,然后等回头再去审问他,可是没成想,他被从万人坑里钻出来的什么东西给劫走了,更没想的是,竟然能在此时此刻再见到他。   “呦呦呦,这不是那谁?”大岁这时不知从哪里凑到了我身旁,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渴了拿白酒当水喝,才这么一会功夫,就已经是满身的酒气。   “你这娘们刚才喊他啥?”大岁歪着嘴,对着二丫继续说道。“你该不会以为他就是和你从小青梅竹马的罗德宝吧?”   面前这个人此时再看,确实跟宝哥犹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细微到肤色、高矮、胖瘦、发型、神态、举止,都几乎丝毫不差,如果不是那眼神和声音,真的就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大岁听我说过二丫和宝哥的事儿,刚才听见二丫和我都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声宝哥,现在自然以为二丫有可能并不知情。   “你给我滚一边去,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二丫盯着大岁喝道,一脸的不悦。“他是谁,我当然比你知道的清楚。”   “哎……哎……小辰子,你可看见了啊,你看看这娘们跟俺是怎么说话的。”大岁这时已经是火冒三丈,气的连头发都竖起来了,他这人要面子,当着这么多人让他滚,这就是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去你们大爷他胡子,真以为老子是好惹的是吧,要不你们找几个人出来,跟俺练练?”大岁明显是不肯罢休了,加上又喝了不少酒,此时肯定是酒壮怂人胆,出于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   几个手下见情况不对,一窝蜂的都聚了过来,其中一个走的稍微冲了点,一个无心,就碰了大岁一下。   这下可好了,算是点燃炸药桶了,大岁见有人撞他,便一巴掌推过去,别看那人长的挺唬人,竟然一推就倒了,其他人以为大岁要动手,全都握了拳头冲了过来。   场面这时再也控制不住了,论打架,大岁还是颇有两把刷子的,虽然对方人多,但是一上来,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反而还被大岁瞬间撂倒了好几个。   正在双方焦灼之际,一道身影在众人之中飞过,随即大岁惨叫一声,就整个人飞出了人群,朝着外围飘出去十几米的距离,才重重的落了地。 第四十二章 不是替身   一众人等看着飞出去落进杂草丛中的大岁,全都一个个楞的张大了嘴巴,就好像时间突然停止了一样,全都骇然的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我定睛看过去,刚才于一片混乱之中闯进来,并且以快到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将大岁一脚踹飞出去的,除了无名,世上又有谁能有这样的身手呢!   几乎就在大岁刚一落地的一瞬间,只见无名立在人群之中,腰间一甩,顺势就卸下了大弓擎在手里。她搭上一支箭张弓朝着一个方向瞄准过去,挡在她箭行轨道上的几个人,就像被手榴弹砸中了一样,飞也似地四散躲开。随即无名手起箭出,一支黑色箭羽撕破漆黑的夜空,射入了丛林的深处。   大家都还没回过来神,无名已经收起了大弓,只留下一句吃完了快点上路,便又回到了原先靠着的那颗大树下。   “他刚才在射什么?”一个手下瞪着两眼看着那黑漆漆的林子,愕然的朝身旁的人问道。   “不知道。”身旁的人摇了摇头。   “示威、显摆、这是在向我们表明她的厉害……”旁边一个留着长发的家伙插上去说道,可惜话还没说完,原先准备用枪猎山羊的那家伙就上去给了他一劈头。   “显摆你妈啊!”随即那人又抬起来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快去给羊拖回来,洗洗干净了下锅。”   “这……”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呆。   他们自然没见识过无名的绝技,刚才这边一场大战,动静着实不小,那只野山羊早已被惊吓的跑了没影,眼下又是天黑,任凭谁也不可能想得到,在这种情况下,无名依然可以百步穿羊!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什么羊不羊的了,拔了腿就往大岁掉落的地方跑去,上到近前,看这家伙的样子,竟然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只见他坐在草丛里,愣着两眼无助的在身上摸来摸去。   坏了,刚才那一下着实出手不轻,想来无名一向不知道轻重,这不是没把人踢伤,而是踢傻了吧!   “太岁哥?”我凑过去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干什么玩意儿。”大岁打掉我在他眼前乱晃的手。“老子眼睛又没瞎!”   “那……那脑子有没有事儿?”   “滚蛋……”大岁一骨碌就站了起来,惊的我当场一怔,心想这抗击打能力也太强悍了,长年累月这得被人打多少次,才能练出这等如钢铁般的身板?   “你真的没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以前也听说过有的人被车撞了,当时没事,可回家过了好几天突然就死了。   他将我拉过去,用胳膊挽住我的脖子,低声说道:“无名刚才用的是气功,完全没伤到俺。当时那情况你不知道,太混乱了,但是俺还是瞥见了,有个家伙亮刀子了,要不是无名及时将俺踢出人群,俺这回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我轻轻的捅了他几下。“我去,被踹了那么远,真的连一点事儿都没?”   “是啊,俺一开始也想不通,除了屁股有点疼以外,真的一点事儿没有。”他说着拍了拍屁股。“后来一想,这肯定是无名使的手脚,俺想很可能就是气功之类的招数吧!”   “我去……”我眉毛一扬。“为什么她每次对我使得都是实招,对你就这么手软,竟然用虚招?”   “打是亲嘛,她和你亲,才让你疼的呗!”   “滚滚滚……”我顿时无语,这家伙又开始没正形了。   “不过这话说回来……”他随即朝地上唾了一口口水,骂道:“这帮家伙可真够歹的,还他娘的真想要老子命!”   “那都是手下人乱来,二丫是不会伤害你的,她既然要带上你,说明你对她还有用,怎么会伤害你呢!”我安慰了他两句,即使我清楚的很,那完全是没长眼的手下擅自做主,但是毕竟都是二丫的人,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找二丫理论一番。不说追究此事,最起码也要警告那帮胡来的家伙,以后得注意点,不然以大岁的脾气,这一路还指不定再生出什么事端,要是每次都亮刀子出来,那还不迟早得闹出人命。   “你说这无名到底有什么把柄攥在那娘们手上,按理说她应该将亮刀子那人踢出去啊,可为什么最后踢的是俺,你说她干嘛这么护着二丫他们?”   这个时候不能再瞒他了,把情况告诉他也好,这样可以避免他和二丫他们继续对着干,那样到最后为难的只能是无名和我而已。   “啥玩意儿?”大岁听我说完,一脸的惊奇。“起搏器?世上有这种东西吗?”   “是洋玩意儿。”我对他点点头。“国外医学水平比国内要发达,这东西是他们从国外弄来的,据说用这东西辅助心跳,在国外早已屡见不鲜。”   “大爷他胡子,这是什么人出的馊主意!”大岁这时也是愤愤不平。“这招实在是太绝了,不用刀不用枪,就能把人给威胁的死死的!”   “行了!”我对他摆摆手。“现在你也知道情况了,以后别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吃的亏都算兄弟我头上行不?”   “你小子放心,这事俺知道轻重。”大岁说完,我俩相互架着肩膀就回到了人群中,这时只见几个人正在将一只已经剥了皮的山羊大卸八块好下锅。   我朝无名看了一眼,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很平静,但是我想她现在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不但为了我让她假手于人,甚至还得为这帮人动用他的神箭去捕猎食物。   “这次即然猰貐都出手了,我就不计较了,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二丫见我和大岁回来了,便走过来对我们说道。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要是放在以前,大岁肯定又得发毛了,但是眼下知道了我体内起搏器的事之后,他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他不过就是多嘴顶了两句,你的手下也不能亮刀子吧,都是爷们,一言不合动动手,这也很正常,但是下歹手就不太合适了吧!”   “动刀子?”看二丫的神情,果然她还不知道这事儿。   “你们刚才谁亮家伙了?”她随即就朝人群中喝道,只见一个猥琐的家伙举了手,二丫上去就是一把掌,打的那叫一个威风。   “行了!”那个所谓的宝哥替身走了过来,盯着被二丫甩了一巴掌的家伙,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以后长点脑子,这人留着还有用,你给他捅死了,你有人家那本事儿吗?”   这人前半句说的还算是人话,没想到后面竟然来了一句:“要捅,也得等用完了他在捅啊!你个猪脑子!”   就这句话,别说大岁了,连我都按捺不住想上去抽他,这说的能叫人话吗?   但是眼下受制于人,我和大岁都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尤其是大岁,我站在他身旁,都能听见他在咬牙切齿的声音。   “还有……”那个假宝哥转而看着我和大岁接着说道:“你们俩好像认识我一样,咱们见过面吗?”   我俩一听顿时一愣,世上有这么健忘的人吗?当时那也不是普普通通的会面啊,他被无名用箭钉在树干上,不管是谁,也会记住当时在场的三个人长的什么样吧。就算记不住我,也得记住大岁啊,就他那眉头上的大痣,纵使放在最繁华的大街上,也保准能让人见了一面就过目不忘,因为长的实在是太有个性了。   “你……你真的不认识我们?”我试着问他。   “我当然认识你们,但是你们不应该见过我啊,你们怎么一眼就知道我不是罗德宝?”他停顿了一下。“最主要的是,你们俩一点都不惊讶,好像早就见过我这个冒牌货一样。”   这下我就更诧异了,他是在伪装宝哥,这一点毋庸置疑,可是为什么就不记得我们了呢?难道在哈尔滨地下掩体里被我们抓到的那个,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人?   如果那个人才是宝哥的替身,那么这个人又是谁,宝哥总不能弄两个替身出来,那么他就只能是在带着与宝哥背道而驰的目的,在恶意伪装。   我这样想着,又对眼前这个假宝哥上上下下重新仔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和当时在地下掩体里那个,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眼神,还是眼神,当时那个替身暴露的原因就是眼神,宝哥的眼神深邃而又老练,而他的眼神却给人一种,一眼就望穿了的感觉,说白了,就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   可是眼下面前这个假宝哥,眼神又不一样了,既没有宝哥的那种深邃,也没有那个替身的无邪,折射出的是另一种目光,一种狠毒的目光,那是一种宝哥只有在打架的时候才会暴露出的凶光。   “我们早就知道有人在假扮我哥,见了你这个假货自然不惊讶。”我随口应付了他一句,随即话锋一转又朝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装成我宝哥的样子,又有什么目的?” 第四十三章 来打死我   “呵呵,这个你们就不用知道了。”假宝哥阴着脸诡笑了一下,说完便走开了。   “他那人就这样,你们别放心上,只要按我们说的做,等事情完结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我们绝不会再为难你们。”那人走后,二丫连忙上前,安抚我和大岁的情绪。因为毕竟刚才那人说的话,任凭谁听了也不是滋味,什么叫用完了再捅,这分明就是准备过河拆桥的意思。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明知不是宝哥,却要喊他宝哥?”我对二丫问道。   “宝哥是他的代号。”听二丫的口气,言语之中也不乏无奈。“至于他是什么人,你们就别问了,总之他的级别比我高,现在这里由他全权负责了,你们最好不要招惹他,否则得了难堪,我也保不住你们。”   二丫如此说,不免让我心头一暖,她虽然和那假宝哥是一伙的,但是明显心里还是有些照顾我们的意思,只是真要发生了什么状况,她可能也收不了场爱莫能助罢了。   这帮人打架不利索,弄起吃的来倒是手脚麻利的出奇,此时一整只羊羔已经分锅下了水,空气中满是浓香的羊肉味,光是闻着就已经让人垂涎三尺。大岁这时已经走了过去,搓着手和那帮刚才还在一起动手的手下门交流着这个羊肉汤的好处和熬煮的注意事项,我看了一阵苦笑摇头便径直朝无名走去。   “大岁让我跟你说声谢谢。”我依旧在她身旁落座。“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现在肯定后果不堪设想。”   她没有说话,我便接着说道:“那人不是地下掩体里我们遇到的那个宝哥替身,他是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她虽然开了口,但是我还是看不出她此时内心的感受,其实我就是怕她心里难过。   不过转而想想,她是谁啊,哪有那么脆弱,又不是小女生,随即这样想着,我也就释怀了,接着问她:“那你能不能确定,宝哥当时暗度陈仓,协助他逃出你们手心的那个替身,是他还是地下掩体那位?”   “不是他,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说完只听大岁他们那边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尖叫了一声,叫的非常尖锐刺耳。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我起身准备离去,她却一把拉住我,然后也站了起来,说道:“放机灵点,是他们来了。”   “他们?”我眉头骤然蹙紧,此时无名已经朝着人群走去,我则跟在她身后。“你说的是谁?”   “这里是最后一站,不光是他们,所有的人都会齐聚这里。”   我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所有人指的是谁,难道这一路走来,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会来到这个地方?这里就是各路人马的目的地?   靠近了人群,只见一帮人早就炸开了锅,我凑到大岁跟前,忙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却朝人群中间一指,让我自己看。   我定睛看过去,顿时惊骇的一怔,地上躺着一个手下,以极其违背人体极限的扭曲,卷缩成一团,眼耳口鼻之中爬满了黑色的小虫子,身上穿的衣服,里面也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那画面简直是说不出的诡异。   双头人,善于使蛊的双头人,一定是的,无名说的他们来了,就是指的那恐怖的怪物,我一个转身连忙用目光去寻找无名,而她却已经没了踪影。   二丫和假宝哥也站在一旁,假宝哥随即下令所有人警戒,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手下们一个个掏出枪支弹药,拉栓的拉栓,上膛的上膛,一股恐惧莫名的火药味在空气当中迅速弥漫开来。   大岁从泛着浓郁浪花的汤锅里抄起一把大铁勺,还舔了舔上面残留的羊肉汤,才对我说道:“看来有不寻常的敌人,你小子就待在俺身边,千万别走开,知道吗?”   “你就指着这把大铁勺?”我心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脸苦瓜的对他说道:“你还是省省吧,那怪物只有无名能勉强对付,你还是别逞能为妙。”   “咋?”大岁顿时眉头一皱。“怪物?你知道是谁把他弄死的?”他指着地上那具看过一眼,晚上都不敢睡觉的尸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双头人吗?”我朝四周围扫视了一圈,无名估计是追出去了,眼下还是没有回来,我在心里只能祈祷这不是调虎离山计。不然也太他妈没面子了,同一个计策再来一次,我们要是还上当,那就不怪人家了,只能怪自己比猪还笨。   “就是在俺身体里下蛊,追踪俺下落的双头人?”大岁有些惊骇的问道。   我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千万别逞能,双头人的双刀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只听假宝哥举着一把手枪冲着二丫吼道:“那什么猰貐呢?这关头却看不见人了,你是怎么管教的?”   “那肉不能吃了。”就在二丫不知该如何回答假宝哥的时候,无名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什么东西,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待走到大家跟前,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被无名提回来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人头,就跟我们当时在去哈尔滨的高速上看见的那颗一样,整个头颅都满是小虫子钻进钻出的。   一群人看的目瞪口呆,有的肠胃不好的,直接就泛起恶心吐了,大岁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头,他虽然没吐,但也是恶心的不行。   “肉里被下了蛊虫,全都倒掉,这地方也不能再逗留,我们得尽快进林子。”无名将人头丢向没人的一边,然后对二丫说道。   二丫还没回话,假宝哥却一把拽过二丫,上到跟前怒目圆睁,盯着无名点着手里的手枪队她吼道:“你是不是还没进入角色,谁让你擅自行动的,你现在一切都得听我的指挥,你他妈的到底明不明白?”   我心想坏了,这下有可能不可收拾了,我估计还从来没有人敢跟无名吼吧,但是我错了,无名没有发飙,只是神情漠然的走开了。   “你……”假宝哥得了便宜竟然还不肯罢休,看那神情还想继续找无名的茬,不过好在被二丫劝阻了下来,只是这么一来,他心里有火没地方发,这畜生竟然甩起来一巴掌打在了二丫的脸上。   众人全都楞了,大岁也是皱着眉有些无措,我更是一下子就冲了过去,一把拉开二丫对那人吼道:“你干什么?”   毫无疑问,随即面对我的,是冰冷的枪口和那双充满杀气的眼神。   “我在管教我的人,你小子激动什么,到底谁跟谁一伙,你是不是弄不清楚?”   他说完,我看见周围几个手下全都一怔,虽然无名的位置应该是在我的斜后方,从我目前的视线中是看不见他的,但是从那几个手下的反应来看,明显是无名张弓了,而她的箭头自然指的是用抢指在我脑袋上的假宝哥的脑袋。   “我不管谁跟谁一伙,总之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你先是对猰貐出言不逊,现在又动手打我二丫姐,有种你冲我来。”我大叫一声。“来啊,开枪,打死我,等我死了我看你们还怎么玩,我看你们还拿什么威胁我两位朋友,来啊……”   我两眼死死盯着他,我看不清自己的眼神,但我敢肯定,我现在眼中折射出的凶光和狠劲儿,绝不会比他弱。   周围的空气好像一下子凝固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假宝哥咬紧着牙关,手都发起了抖来。我知道,我现在很冲动,但是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狠下去,否则这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他们拿我威胁无名也就算了,还妄图将无名玩弄于鼓掌之上。   “怎么,不敢吗?”我继续对假宝哥挑衅着,心里暗自琢磨,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你是没信心快过猰貐的箭,还是根本不敢开枪结果我的命。”我随机拉高嗓门。“既然不敢,就不要在这里跟狗一样乱咬人!”   “你……”被我那样说,他都没敢开枪,这更加坚定了我的态度,看着他那咬牙切齿,狗急想跳墙的样子,我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行了……”二丫将我一把推开,按住假宝哥举在空中的枪口,然后夺了他的抢,对他说道:“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就别在这内讧了,猰貐的事,我会跟她说明白的,要她以后不要在擅自行动了。”   二丫说完,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她竟然将枪口对向了她自己的脑袋。“如果你再敢有下次,就别怪姐心狠。”   说完,她还看了一眼无名,等无名放下了大弓,收箭回囊,她才放下了手中的枪。   这弄的,叫什么事儿呢?我当下完全是一愣一愣的,心想这二丫也不知是在犯什么傻,刚刚才被这人甩了一巴掌,现在竟然还为他说话。   不过我知道,二丫也就是说说,她是不会真的开枪的,见她把抢放下了,所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听猰貐的口气,问题应该出在这肉里,我看我们还是随便吃点,立刻上路吧。”   假宝哥听二丫说着,瞪了我一眼,便招呼所有人去做准备,期间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充满恶意的韵味,我不知道这家伙在心里打什么鬼主意。   这时候谁还有胃口吃的下,大家几乎就是随便啃了点带着的干粮,收拾了东西就朝着林子里出发了。 第四十四章 来谈和的   二丫将地图交给两名手下,让他们在前面带路勘察地形,她和假宝哥走在中间,而无名则守护在他们周围,其他人和我一起也都殿后跟了上去。   当所有人都进了林子,我发现大岁不知哪里去了,回头用手电照回去寻他,谁知道他竟然还在原地,只见他此时正扶着一颗树,在那狂吐不止。   我连忙迅速的折返回去。“你这干什么呢,不是自吹一直心理素质很好吗?”   他朝我摆摆手,指着地上那具死尸。“刚才这小子嘴馋,尝了一口锅里炖的羊肉。”   “是啊,这无名不都说了嘛,这肉应该是在他们拖回来之前,被双头人动了手脚,下了蛊虫在里面,所以幸好他先尝了一口,不然我们都得遭殃。”   “老子没吃肉,可是……可是老子喝汤了!”他说着又低头吐了一大口,那味儿太冲,刺激的我只好连忙捂住口鼻。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当时他从汤锅里抄那把大铁勺时,贪婪的舔了一口上面留存的汤汁,如此一想,我这胃里也是一阵翻腾,险些也学他一样,吐了出来。   我心里顿时暗骂,你说这叫什么人,大敌当前了,竟然还能惦记着那点羊肉汤,抄个大铁勺防身,都能不忘舔上一口。   这时候抱怨也没用了,我扶着他便赶紧跟上了人群,走到中间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无名。她听后先是一愣,随即逼近大岁一把将我推开,然后扶着大岁的肩膀,脚下抬起来就是一膝盖,猛烈的撞击在大岁的肚子上,疼的大岁低吼一声,便捂着肚子缩紧了身子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但是我敢肯定,无名这次用的是实招,因为大岁的脸都扭曲了,嘴里就像喷泉似得,狂喷不止。   “搞什么?”假宝哥冲过来,两眼一翻。“刚才老子就放了你们一马,现在又在这玩什么花样?”   我看着他那副嘴脸,说不出的厌恶,但是大岁现在倒地不起,无名一向少言寡语,纵然我心里极不情愿搭理他,可是也无法回避,只好就将事情始末,囫囵对他说了。   听完我的解释,假宝哥狠狠瞪了我们一眼。“他又没吃肉,只是舔了一口汤汁,难道就中毒了?”   “那虫子有剧毒,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没好气的回道。“你以为你那可怜的手下,是被虫子咬死的吗?如果真是那样,也不可能死的那么快吧,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   “老子管他是怎么死的。”他向我压过来,因为他的身高和宝哥差不多,所以可以用近似于俯瞰的姿势盯着我。“你们要是再敢徒生事端耽误老子的大事,就别怪我真的不客气了。”   说完,他将我猛的一推,招呼人马继续前进。   二丫过来按住我的肩膀。“别耽误时间了,把你他扶起来,快点跟上,不然再耽误下去,不说我们的事儿了,我想你也不想洛地生没得救吧?”   我对二丫点点头,示意这里交给我,她便带着无名离开了,还留下两个手下给我搭把手。   大岁这时显得很虚弱,也不知是吐的伤了元气,还是被无名刚才那一个重击伤的,总之让他自行赶路,就目前来说,是不太可能了。我们三个人扶起他,那两个手下将他架在肩膀上,便赶忙朝大部队追去。   随着深入的越深,杂草越来越茂密,树木也是一波比一波高大,枝繁叶茂遮挡了月光,眼下完全只能凭借手电来提供光照了。大约疾行了有一个多钟头,大岁也好些了,虽然不复从前,但是自己走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我让那两手下去休息一会儿,让大岁自己走,自己则陪在他的身边。   “这狗日的双头怪,可把老子害惨了!”大岁这时稍微好些了,便开始逞能耍嘴皮子。“要是给老子逮到了,非剥皮抽筋,皮做鼓筋做琴,老子天天一边捶一边弹……”   “哎……”他说着,随即话锋一转。“你说它们那么厉害,为嘛俺看无名随随便便就手到擒来砍回来一颗头颅?”   “那不是无名砍的,那是双头人的规矩,开杀戒之前,先在附近挂一颗头,以示警告。”   “所以……”他不免有些惊愕。“那头是无名捡回来的?”   “应该是吧。”我点了点头。   他停下脚步,朝着四周围扫视了一圈,满脸的惊悚。“那也就是说,双头人还在附近,俺们随时都有可能再遭遇他们的袭击?”   就像是为了证明大岁的说法是正确的,前面人群中又起了骚动,我和他紧张的看过去,只见几术手电光的摇曳中,无名纵身一跃,上了树,眨巴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众人四下散开,掏枪的掏枪,拔刀的拔刀,我和大岁也没敢耽搁,提了口气,便一溜烟的跑了过去,待在人群中,总是能换来一些安全感的。   这时只听耳边一阵劲风袭来,随即身旁一个打着手电的人,身子猛的一震,其他人连忙用手电照过去,只见一支黑色的箭羽刺穿了那人手里的手电筒,将其死死的钉在地上。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随即压低了声音对众人说道:“把手电都关了,大家全都靠到一起,不然敌人在暗,我们在明,那就是活靶子。”   听了我的话,几个掌灯的便朝二丫和假宝哥看过去,假宝哥白了我一眼,便下令就按我说的办,命人把手电全关了,然后所有人都聚拢到一起。   现在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了,这地方参天大树枝繁叶茂,月光连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完全就是一片漆黑。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相互之间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声,而头顶上,不时划过的无名拉弓出箭的响动声,着实就算是不断敲打在众人心头的定心鼓。   “停了吧,我们也不是来找茬的,是来谈合作的。”   这时原本就紧张兮兮的众人,突然又听见远处黑暗里传来一句喊话,自然是全都惊的一颤,而大岁更是惊的直哆嗦,他跟我是挨着的,几乎就算是贴在一块,所以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在抖。   话音过去很久,所有人都没敢出声,随即只听周围一响,我寻摸着应该是无名落地了。   “先别开灯,等我指示。”无名落地后说了一句,我听着脚步声,明显是朝着刚才喊话的那个方向走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无名才传来消息,说是让我们可以开灯了,假宝哥当下第一个打开了手电的开关,直接就朝着无名出声的方向照过去。   其他人也紧随其后开了灯,我看见和无名站在一块的是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但是看上去却有些眼熟,脑子里瞬间翻了翻,顿时一阵惊悚。   那不就是劫走司喜那家伙吗?   我看了一眼大岁,他显得很紧张,我当时就怀疑劫走司喜那帮人就是当时绑架他的那帮人,也就是在大岁口中,可以三个打得过双头人五个的厉害家伙们。   这帮家伙无名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们交手了,我知道大岁在害怕什么,当时在哈尔滨,无名为了救他,独自力战那帮人,最后身负重伤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眼下如此厉害的角色也来了,这怎能不教人心生恐惧,其实双头人也就算是非常棘手的对手了,只是双头人对于无名来说,还是可以勉强对付的,最起码单挑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这帮人来了就不同了,这没一个是寻常人,我们这里只有无名一人可以和他们过上招,就算对方只来了眼前这一位,按照实力,那也够无名呛得了,更别说这帮人最少也有三个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假宝哥那家伙,已经快步的朝着无名和那人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按照刚才那人的喊话,是想要跟我们合作,并不想与我们动手,而假宝哥自诩是这里的老大,既然要谈当然得是和他谈。   “你们要的东西,我们不要。”我和大岁走过去,就听那人对假宝哥说了这么一句。   “那你们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假宝哥歪着嘴问道。   “先等一下。”这时二丫上去插了一嘴。“你刚才说你们,那你的同伴呢,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其他人在哪里?”她说完,就朝四周围看了一眼。   不可否认,二丫比假宝哥更有领导才能,处乱不惊,知道在谈判之前,先得摸清对方的底牌,而不是向那傻啦吧唧的假宝哥一样,什么都没弄清楚,上来就跟人谈。   “我是来谈和的,谈拢了,其他人自然会现身,谈不拢,也就没必要现身了,大家各走各的,还是敌人。”那人冷冷的回道。   “行了,管他有多少人!”假宝哥有些不高兴的对二丫喝斥了一句,言语中也不乏轻蔑,我想如果要是让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有多厉害的话,他就知道二丫是对的了。   假宝哥随即接着又问那人:“还是刚才的问题,你说我们要的东西你们不要,那你们到底要什么?”   “黄龙洞。”那人看了看我们,一字一句的回道。 第四十五章 时间不对   当黄龙洞这三个字从那人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眼下这几个人,除了我和大岁以外,都显示出了一丝讶然,就连无名也是微微一怔,好像那人说的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你逗我玩呢?”假宝哥当即回了一句。“你们想去黄龙洞,还口口声声说和我们要的不是同样的东西,你糊弄鬼呢!”   “只要你们可以带我们找到黄龙洞,里面的东西你们尽管拿走,之后把洛地生留给我们,其他就没你们的事了。”   假宝哥一听,挑了挑眉。“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再一个,让你们跟着我们找到黄龙洞,那我可以从你们那得到什么好处?”   我听到这,不免心头火起,洛地生在他们眼中,俨然就是一个货物,可以被交易来交易去。假宝哥这时只关心他自己可以从这次的合作中,获得什么好处,关于对方想要洛地生的事,竟然只字不提。   “信不信由你,关于你们可以得到的好处,问她就知道了。”那人说着,朝一旁的无名指了指。   假宝哥随即看向无名,什么也没问,只是死死的盯着她,等着她作出解释。   “他们最少有四个人在这里。”无名过了半响说道。   “那又怎么样?”假宝哥依旧一脸的不屑。   “我也奈何不了他们。”简单、直接、干脆,也非常的耸人听闻。只不过这是对于二丫和假宝哥来说的,我和大岁心里自然是有数。   假宝哥和二丫这时都楞了,老大一会儿都回不过来神,好像那句话从无名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让人不可置信。   “你等一下,我们去商量商量。”最后还是二丫打破了沉寂,招呼我们全都到一边去。   商量什么,有什么好商量的,那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他们愿意跟我们合作,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好处。原因无名也交代清楚了,对方来了四个人,当时在哈尔滨只有三个人的时候,无名就已经不敌他们险些丧命,而眼下还多了一个人,胜负早已成了定居。   只是可能在二丫和假宝哥眼中,认为无名就是当今世上无人能敌的东方不败,现在突然冒出来几个比无名还厉害的角色,一下子肯定接受不了,要知道,他们为了能够控制无名,可以说是极尽所能,掏空了心思。   我和大岁将无名在哈尔滨与他们交手后的惨烈一五一十的对二丫和假宝哥道明,他们听完一阵唏嘘之后,假宝哥一下子就没了锐气,本来还目空一切的眼神,顿时就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与惶恐。   “看来我们也只有暂且相信他们了,不管怎么样,先答应他们一起合作,稳住了他们再想下一步。”二丫叹了一口气,言语中满是无奈。   “不行,绝对不可以。”假宝哥摇着头。“他们想去黄龙洞,除了和我们要的是同一样东西,还能有什么目的,去旅游、去参观,这他妈说出来也要有人信啊!”   他说完,两眼放光的盯着无名,那一刻,我看见了一丝浓烈的杀气。“你以为你们随口说说,就能糊弄老子,你……你真的拿他们四个没办法?”   我知道他想打什么鬼主意,当下连忙抢过去插嘴说道:“你休想拿猰貐的性命,去为你证明那四个人的厉害。”   大岁也跟着后面附和着:“没错,没了猰貐你们也就完蛋了,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想和你合作了,你想跟人家合作,还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呢!”   假宝哥纵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看我和大岁的说辞,也不像是在危言耸听,便只好收起心中那邪恶的想法,转身朝那人走去,要他将同伴都叫出来,大家一起上路。   只听那人一个手哨,周围一阵骚动,转眼间就从黑暗里蹦出来三个人,他们都穿的同样的衣服,当然这里不同东北,他们也不再穿着那件厚实的羽绒大衣了,而是换上了轻快的秋装。   “你应该为你的英明决定感到庆幸,现在有我们助阵,你们只管赶路,四周的警戒可以交给我们,保证没一个人能靠近你们,救算是双头怪来了,也休想接近你们半步。”那人笑着对假宝哥说着,罢了就准备带着他的人隐身到四周去,而我这时却喊住了他们。   “怎么,你小子有事?”那人都没转身,只是稍稍将头撇过来一些问我。   “司喜,你们把司喜怎么样了?”我上前问道。   “你说的是那个女孩?”   “当然,她现在在哪,你们劫走她干什么,她与这件事根本毫无关系。”   “这件事?”那人这时已经转过来身。“你口中的这件事,与我们要干的那件事,你怎么知道是同一件事?”   “你……”我顿时火起。“我不想跟你们废话,你们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无可奉告!”那人说完,一个纵身,就消失了,那速度比起无名来,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   假宝哥早就不耐烦了,见人都走了,便吩咐二丫继续赶路,现在有同伙在周围帮着警戒,他们只管埋头赶路就行。   虽然这就好比引狼入室,最大的敌人就在自己身边,但是不管怎么说,在还没有产生分歧之前,那帮人应该是诚心要合作的,不然凭他们的身手,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有什么值得他们使诡计的。原来还担心双头人一直在暗处对我们虎视眈眈,现在这么一来,大家全都放下了心,不会让任何人靠近我们,我绝对相信那帮人说到就能做到。   不用再担心被人偷袭,这行进起来,也就快了许多,无名也显得轻松了不少,最起码不用时时刻刻都处在极度紧张的戒备之中。   “如果到了黄龙洞,那帮人敢不遵守承诺,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假宝哥在路上对无名交代着。“我不管你到底能不能敌得过他们四个,总之如果东西被他们劫了去,你就替那小子收尸吧!”   无名没有回话,而我在一旁也听的清清楚楚,眼下恨不得上去连抽他七七四十九个巴掌,这算什么,你是明摆着要无名去送死。   待那王八羔子走远了,我凑到无名跟前,问她为什么不发射求救信号箭找同伴求援,如果那四个人真的心怀不轨,到时候凭她一人之力,结果自然不用多想,肯定是只有输的份,而且输掉的将会是我和她的命。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她冷冷的回道,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如果是别的事,她这样说,我自然觉得她是有把握的,可是面对那帮人就不同了,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分寸。因为在我看来,应对这一危机的唯一办法,就是向她的同伴们求援,只要在人数上压过他们四个,无名他们就会有相当的胜算。   此后一路无话,一行人只管赶路,我寻摸着可能已经夜半三更了,林子里各种虫子乱叫,听的人心烦。期间我问二丫还有多远,她却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就快了,可是每次问完,过了很久我们都还是只能埋头赶路。   “你规划的路径没错吧,怎么这么久了还没见到山脚。”最后假宝哥终于是不耐烦了,朝二丫质问。   二丫也不知是心虚还是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便将前面带路的两个人喊了回来,拿过他们手上的地图,又掏出一个黑色的塑料小盒子,我看那东西还有一块小屏幕,事后才知道那叫定位仪。   二丫一边观察着那块小屏幕,一边在地图上扫视着,比对完了还看了一眼手表,之后便将地图还给带路的那两个人,让他们继续按原定路线走。   随后她对假宝哥说道:“路线没错,按照定位仪显示的方位,我们已经走一大半的路程了,虽然用的时间对不上,但确实没走偏。”   “时间对不上?”假宝哥一听,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以我们目前行进的速度,好像差了两个多小时。”二丫随即想了想,觉得这样说可能说的不太清楚,便又补充道:“意思就是,我们应该早在两个多小时之前,就应该行至现在所在的位置。”   看假宝哥那楞楞的样子,显然还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随即一惊一乍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我们除了和那帮家伙和谈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其余的时间都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啊!”   “怎么不走了?”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只见先前和我们谈合作的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黑暗里来到了我们身边,就宛如那黑夜里的鬼魅一般。   “没事,校队一下路线。”假宝哥随口回了一句,那人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让我们快点,便又转身离开了我们手电的光照范围。   等人走远了之后,假宝哥又问二丫:“路线没错,我们也没走偏,那么消失的那两个多小时算怎么回事儿?” 第四十六章 识破诡计   “现在还说不准。”二丫这时也是眉头紧锁。“眼下也只能再走一段看看,如果还是用的时间和所行进的路程不成正比,那就说明确实有问题了。”   二丫说的没错,这一路走来,谁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奇怪的事,所以谁都没有注意,现在只能再行进一段时间,然后在看看是否还是走的很快,但是前进的距离却很短。   制定好了计划,一行人又开始重新赶路,这次大家都时刻留心着脚下,以确认确实没有耽误时间和减慢行进速度的地方,而后二丫一路上都时不时的看着手表,以便确定我们行进的时间。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二丫喊住大家停下,叫来在前面带路的那俩人,接过地图,拿出定位仪,又是一番比对。   大家都看着二丫的神情,一个个注目凝神,尤其是那俩带路的,看上去显得非常紧张,但是却好像在极力克制,不想被二丫和假宝哥看出来。   “又怎么了?”那宛如鬼魅一般的家伙,再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间冒了出来。   “上一次不就跟你说过了,你们以为黄龙洞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假宝哥这时心中焦虑不安,见那家伙又冒出来问东问西的,自然是有些不耐烦。“我们走一段就得校对一下路线,不然在这深山老林里,很容易就走了弯路,到时候岂不耽误大事儿!”   “说的也是,那就不耽误你们了,哦对了……”那家伙两手拍了拍。“你们辛苦带路,我们可也没闲着,刚刚才和双头人交过手,他们来了不少,不过你们只管放心带路,外围的事儿,都有我们解决。”   他这话音一落,不免众人全都四下瞅了一眼,生怕有漏了网的什么怪物突然冒出来吃人一般,而假宝哥听了他的话,更是催促他赶紧回去警戒,也别耽误我们规划路线。   “怎么样,我们现在走到哪了?”打发了人,假宝哥便赶忙凑到二丫跟前问她,而二丫这时的神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肯定和先前一样,用的时间和走的路,还是对不上号。   “怎么会这样呢?”假宝哥一阵惊悸。“刚才这一段,所有人都时刻注意着,我们一路上确实是一刻没耽搁,基本保持了一个较高的行进速度,这么来看,还真是活见鬼了?”   假宝哥的问题,自然也是大家目前非常关心的问题,只是眉头紧锁,一筹莫展的二丫,光看样子也知道,她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我一直再看时间,我们刚才走了一个小时的路程,但是……”二丫停顿了一下,才说:“但是从地图上看,我们才走了一里路都没到!”   一里路都没到?   我心里顿时一怔,一里路才五百米的距离,就算是在这深山老林里路不好走,那也不至于一个小时才行进了这么点距离。按照我们刚才那么卖力的赶路,如果是在平坦的水泥路上,那么少说也得走了有十几里路才对,换到眼下这个环境中,误差再大,也不会只走了一里路都不到啊!   “这……是不是传说中的鬼打墙?”假宝哥俨然沉不住气了,连鬼怪之说都搬了出来。   “啊……”此话一出,周围离的近的,听见的众人全都一阵唏嘘。   “路线有没有偏?”大岁这时倒显得很镇定,不紧不慢的上前对二丫问道。   “没有。”二丫说的很坚决。“不论是上一次,还是这一次,都没有偏离路线。”   大岁从二丫手里接过地图看了看,随即问明了二丫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便说道:“接下来让俺和他们俩一起去带路,咱们再行进一段路程看看。”   “哟,穿山甲亲自上阵带路,这不是大材小用了嘛。”假宝哥阴笑着说道。“也好,早就听闻穿山甲下地都可以灭灯,连鬼都不怕,想来这点小事,一定是难不住你。”   “你以为世上真有那么多鬼?”大岁白了他一眼,言语中不乏嘲讽之意。   “你……”不用说,假宝哥这时当然是气急败坏。   大岁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带着那俩带路的就走开了,他们回到队伍的最前边,一行人又继续出发。   二丫还是不断的看着时间,等又过去了一个小时,队伍再次停了下来,大岁带着地图折返回来,他没有当着众人面和二丫手上的定位仪进行比对,而是将二丫带到了一边,两个人才开始比对起来。   假宝哥见大岁如此这般,完全把他这个老大没当一回事儿,自然是心有不悦。但是眼下他也是六神无主,所以就暂时没跟大岁计较了,而是一副吹胡子瞪眼的架势,在一旁盯着他和二丫一边比对着地图,一边说着什么。   没一会儿,他们俩就回到了人群中间,估计是知道我们又在校对路线,所以那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这回也就没出来吓人了。   “这回我们依然是用时一个小时,但是……”二丫压低了声音,凑到假宝哥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因为声音很小,所以我根本听不见。   只见假宝哥听完二丫说的话,脸色立马就变了,一个转身手枪已经掏出在手,他将枪口指向人群,眼神中凶光毕露。   “说……”他一声暴喝,惊的那些手下全都为之一哆嗦。“是不是你们俩耍的鬼。”   待众人反应过来,才看清了他的枪口指的是那俩带路的,当下便全都四下散开,离那俩带路的远远的。   俩带路的这时已经惊慌的手脚乱抖,颤颤巍巍的说道:“这……这是何为啊!”   “装,还在这跟老子装!”假宝哥依旧厉声相向。“到底是何人指使你们这样做的?”   俗话说,狗急跳墙,人急了跳梁,俩带路的自知事情已经败露,藏无可藏,避无可避,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能逃一个是一个。   只见其中一人脸一沉,眼中寒光一凛,便疯了似得冲向假宝哥,与此同时,嘴里还撕扯的喊道:“快跑。”   随即一声枪响,刺破耳膜,就像是要将寂寥的夜空都撕成碎片一般,惊的众人都本能反应的身子一缩。等回过神来,冲向假宝哥那人已经中弹倒地,而另一个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几个手下连忙用手电朝黑暗中照去,但是为时已晚,殊不知求生的本能可以让一个人跑的比豹子还快。   “这回还是在校对路线吗?”   众人又将手电光收回来,只见那鬼魅又出现了,只是这次与以往不同,对方没有那么淡定了,呼吸也是非常的急促。倒不是因为假宝哥开抢杀了人,而是看上去有些凌乱,隐隐约约像是刚刚才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对,还是在校对路线。”假宝哥将还带着余温的手枪收起来。“只不过,顺带处理一下我们的内部问题。”   “这个人是叛徒?”那人指着地上的尸体问道。   “没错。”假宝哥往前走了两步,稍稍靠近了一些,两眼朝那人打量了一番。“哟,你们那边也不太平吧,这是……”   “既然是合作,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我们可没少出力,双头人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着实来了不少,如果不是我们在外围替你们挡着,你们早就完蛋了。”那人说到这,脸上愁容顿起。“为此我们还折损了一名弟兄。”   “这……”假宝哥听了,立马将一抹悲伤挂到脸上。“哎,都是为了大局,还请节哀顺变吧!”   说实话,这个假宝哥,演技确实不怎么样,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猫哭耗子假慈悲,其实他巴不得这帮人和双头怪拼个你死我活,他好从中摆脱威胁。   “少跟我来这套。”那人随即言语一冷。“我们就算是死光了,也会保你们安全达到黄龙洞,但是你们呢,为什么走了这么远还没到,不是在耍我们吧?”   假宝哥被他问的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好在二丫上前替他解了围。   “黄龙洞的位置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我们也要不断摸索,这肯定得费些时间。再者说了,你们也知道洛地生还在别人手里,我们也想尽快赶到,抢在别人之前救下洛地生拿到我们要的东西,所以拖延时间对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二丫这番言辞说的有理有据,自然令人信服,那人听了虽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但是苦于没话反驳二丫,也就收了脸上的凶光,悻悻的离开了。   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是我这心里,怎么也静不下来了,才一个晚上,就出了两条人命,一个死与双头怪,一个死与假宝哥的枪口之下。怎么说呢,可能对于眼下在这里的人来说,他们一向是目无王法,但是对于我这个一直奉公守法的市井小民来说,这就是故意杀人,而我俨然也是一个参与者。   大家拾掇了一下情绪,在假宝哥的命令下,由二丫亲自看图带路,一行人再次动身,前往那个今晚听了不止一次的什么黄龙洞出发。   因为原先二丫和我还有大岁假宝哥我们几个人,一直都走在队伍的中间,现在二丫被指派去前面带路,无名不能让二丫离开她的最快应变范围,所以便招呼我跟她一起到前面去和二丫待在一块。   无名的用意很明了,她既要保证我的安全,也要保证二丫的安全,大岁见我们都朝前去了,觉得留下来又看不惯假宝哥那副嘴脸,便跟上了我们。   二丫看图带路,无名默不作声的走在一旁,我和大岁则帮着打手电照路。一边走我便一边问大岁,刚才他是怎么识破那俩带路的有问题的,而他却给我使了个眼色,并且还显得很慌张。 第四十七章 弓不借人   我不知道大岁在惊慌什么,只见他眼睛尽量往后瞥了一下,那样子好像在说,让我注意后面跟着的人。   “别往后看。”大岁两眼盯着前方,打着手电为二丫照路,嘴里小声的说着,如果听不见,那么则根本看不出是在跟我说话。“那是俺使的计,现在别说这个,人多眼杂,有机会再跟你解释。”   我听了应了一声,也就心领神会的没再跟他说起那俩带路的问题。我这时瞥了一眼二丫,她离我们比较近,虽然看上去一直都在看着地图寻着路线,但是我确信刚刚她也听见了我和大岁的对话。也就是说,大岁只是不想让跟在我们身后离的比较近的几个人听见,却并没有防范二丫,以大岁做起事来的心机,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所以,我想如果那是一个计策的话,二丫肯定也是参与者,她当时和大岁两个人在一旁校对路线时,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有他们俩人自己知道了。   我原本被这事弄的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到大岁亲自去带路,便没有发生行进路程和所用时间不成比例的问题之后,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一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肯定是出在那俩带路的小喽啰身上,我当时推断,以为那俩带路的是老齐他们那一伙的人。老齐知道二丫一旦回到据点,发现他已经带着洛地生离开后,一定会火速追到这里来,所以便留下了俩个同伙,伺机蛰伏在二丫这边,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我们的时间。   所用伎俩,我想无非就是带着我们绕圈圈,但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始终都是围绕在路线周边绕,每隔一段时间就绕回来走几步,然后在带着我们绕出去。   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另有隐情,只不过眼下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我想大岁既然要耍手段,那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现在完全顺着早已规划好的路线走,自然是快了许多,脚下地势起伏越来越大,虽然夜黑风高,能见度很低,但我也知道一定是到山区了。   路上我们几个没有再说话,我则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附近的动静,却什么也听不见,看来跟我们合作的那帮人离我们还是比较远的,应该是将我们的安全范围留了足够的缓冲。他们知道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无名,如果有漏网之鱼突破了他们的防线,不至于立即威胁到我们,无名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去从容应对。   他们很厉害,但是双头人也不是吃素的,并且双头人在数量上处于压倒性的优势,就目前掌握到的情况,那帮人已经折损了一人,这对于我们来说,无疑不是利好的消息。如果它们双方拼个你死我活,到了地方之后,两败俱伤,局面将会对无名有利起来。   对于假宝哥他们来说,只要确实不要黄龙洞里的东西,那帮人则不是敌人,他们之间也就毫无冲突,各求所需,互不干涉,大可来个好聚好散的结局。但是对于我来说就不同的,黄龙洞里的东西,我想很可能就是所谓的洛家宝藏,也就是那种人人都像得到的卷轴。我对那卷轴着实没有什么兴趣,我只关心洛地生,就算那帮人最后信守承诺,真的不要那卷轴,假宝哥和二丫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可我说什么也不能看着洛地生白白的落入他们的手里,更何况还得捆绑销售带上一个沙哥。   所以到时候如果那帮人疲惫不堪,战斗力大减,人员伤亡惨重的话,那么一路休整没有出过什么力的无名,正好可以来个以逸待劳,我想这么一来还是有些胜算的,因为无名也一定不愿意将洛地生拱手让人。   “停!”二丫走着走着,在前面突然举起手,示意我们都停下。   “咋了?”假宝哥那家伙见队伍停了,立马就赶了上来,问二丫:“是不是快到了?”   “前面百米开外,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二丫抬手对着黑暗朝远处虚指一番。“我怕老齐他们会在山上设下埋伏,所以还是小心为妙。”   “你、你、你。”假宝哥一听,转身朝后从众人中点出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个放机灵点,去前面探路,一有情况立马来报。”   仨人得了指使,便领命先行一步朝前走了,二丫则带着我们继续前进,只是不像先前那么赶了,算是徐徐前进。   二丫说的没错,果然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座山头,只是这里一点都不空旷,依旧树木参天,手电照过去,也看不出这山头有多高。   “到山区了,是不是要到地方了?”   众人又吓的一怔,那鬼魅又出现了,眼下正值深秋季节,这老林子里地上全是落叶,一脚踩上去都咯吱咯吱的响,我就纳闷,这家伙是如何做到如此无声无息的。   “是的。”假宝哥回道。“翻过这座山头,就到地方了,我希望你们可以信守承诺,不要妄图做出什么有伤和气的事儿。”   “这个你们只管放心。”那人拍了拍胸脯。“还是那句话,东西你们只管拿走。”   “可我就不明白了。”假宝哥最终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们不要那东西,去黄龙洞干嘛?”   “这个你们就没必要知道了吧,各有各的目的,你们要东西,我们要找到黄龙洞和洛地生,我们之间没有利益冲突。”   我看着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这时再看那家伙,虽然和上一回相比,显得更加狼狈,想来是他们在外围与双头人的攻防战,一定是愈演愈烈。可是应该损失不太惨重,不然他这会儿,应该没这么悠闲跑来跟我们聊天打屁,可能早就应接不暇了。   不过,这当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这都快到地方了,你们怎么反而慢下来了。”那家伙见我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减慢,便带着疑惑问假宝哥。   “林子里无处藏身,自然不用担心。”假宝哥回道。“但是山上就不一样了,我们怕有人在上面设了伏,所以派人先去探探路子,这不,还没回来报告情况呢嘛!”   “瞎搞,这不耽误事嘛。”那家伙咧了咧嘴,又朝无名看了一眼。“有我们兄弟们和猰貐在这里,你们还怕上面有埋伏?”   “呵呵。”假宝哥笑了笑。“小心使得万年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掳走洛地生的那帮人,是我们组织的,我当然知道他们惯用的手段。”   “你派了几个人去探路。”那家伙又问。   “三个。”   “去了多久了?”   “没多久,也就你来之前一小会儿。”   “你的人哪里靠得住,我亲自走一趟,你们只管火速前进,真有问题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的。”那家伙说完,一个跃身竟然就冲无名而去了。   众人都傻了眼,以为这帮人开始动手了,他们要想动手,第一个要解决掉的自然就是无名,而我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话说高手过招,真不是我们这种肉眼凡胎能看的清楚的,再加上眼么前夜黑风高的,在我们的眼中,总之就是一阵混乱。随即一凛寒光闪现在众人眼中,我知道那一定是无名的弯刀,她已经出刀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周围的人全都散开了,原本以为东方不败对战独孤求败的惨烈一站即将上演,谁知他们俩也散开了。众人都错愕的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时候早已看不见假宝哥的身影了,也不知道退开出去,藏在了什么地方。我赶忙用手电照过去,只见两个人相互对峙,谁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我看见无名手上的弯刀,上面还有血滴在往下滑落。这时再朝那家伙看去,手里竟然多了一支箭羽,正是无名背后箭囊里的箭支没错,而胳膊的位置,衣服裂了一道口子,想来那就是刀伤所在。   “你是不是反应有些过激了。”那家伙打破沉寂对无名说道。“时间紧迫,我替你们去前面探路,如果有问题,我需要及时通知你们,所以只是想借你的弓一用。”   看到这里,我已知道这就是一场误会,但是我也不敢肯定,那家伙有没有别的用心。借无名的弓一用,听起来理由很不错,但是如果跟当年刘备一样,一借不还,那等于没费吹灰之力就大大削弱了无名与之相抗的筹码。要知道,弯刀神箭,是无名的两大利器,也是她最具威胁的存在,如果少了其中一样,那么对与那帮人来说,就可以更加肆无忌惮了。   “你看,怎么整了这么一出。”这时候假宝哥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那样子猥琐至极,看着我只觉得都藏了这副宝哥的皮囊。“那娘们再厉害还不是得听我的,你想借她的弓,你跟我说嘛?”   我听了,简直想吐血,这家伙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这是明摆着在帮别人,而坑自己,他压根就没想到无名没了弓,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得变得有多被动。   “猰貐的弓不借人。”我知道无名是不会跟他们废话的,所以只能由我出面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我知道要想说服假宝哥,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想了想随即便解释道:“他去前面探路了,那也就是说,守在我们外围的就只有他剩下的两个弟兄了,这时候要是双头怪大规模来袭,无名没了弓,我们将会落入非常被动的境地。”   假宝哥这时才反应过来,自知刚才说错了话,正在那里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圆场的时候,夺了无名一支箭的那家伙,却咧嘴笑了笑。 第四十八章 真假龙洞   “算了,不借就不借吧,我没有弓,照样可以将这支箭丢回来。”那家伙笑着对我们扬了扬手里的箭。“如果前面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们看见我丢回来的箭,就立即停止前进。”他说完,转身就准备出发,却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得,扭头看着无名,说道:“对了,我知道你的规矩,为了不让你为难,这一刀是我故意挨的。”   我看着他消失在上山的路上,心里不免一阵惊悸,他知道无名的弯刀一旦出鞘,就必须要见血,所以才故意挨了无名一刀。别的不说,就冲这份坦然,我真怀疑如果一对一的话,无名是否也没有胜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难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假宝哥他们在救下洛地生之后,再将其交给这帮家伙?   因为有人探路,假宝哥便放了心,当即对二丫下令,提高行进速度,火速上山。   无名收了弯刀,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依旧如水一般平淡,但是我估计她心里应该还是有所起伏的。一行人又开始疾行军,我将自己手里的那支手电也交给大岁,让他同时用两支手电为二丫照路,我则闪到一旁,向无名靠近了些。   “刚才,没事吧?”我想了很久,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老套的问了她这么一句。   “没事。”她回答的及其平淡,我随后才切入主题,问她对那帮人了解多少,而她却只是摇了摇头,说是他们的底细,她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和她们以及双头怪都有着某种斩不断的关联。   她口中的她们,自然指的是三十六侍罗,也就是说,三十六侍罗以及双头怪和这帮人都有着某种共性,而这种共性,又都和古罗人有关。此时被我记载在笔记本上,在哈尔滨回来的路上,听她讲的那一段关于三十六侍罗神话般的传奇故事,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那么,黄龙洞是什么地方?”我见她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只好转移话题,看看能否在到达黄龙洞之前,分析出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才能想出办法从虎口救出洛地生。   “关于古罗国覆灭的故事,教授应该给你们讲过的吧。”她这么一说,我立即在脑子里飞速的回忆着,当时刚到罗山县城,在那个小茶馆里,教授给我们上的那堂关于古罗人以及古罗国的历史讲座的内容。   好在我这人记性一向很好,虽然事过两月有余,但我还是能够记起个大概来。我记得当时教授在讲到古罗国因为和楚国交恶,常年交战空尽国力,最后被强楚攻破了国门,以至国破家亡。细节记得不是太清楚了,只记得说的是当时的罗国国君,因为不愿臣服于楚,便携其族人隐世不出,不再问天下事。   而当时那位国君,藏身的地方,好像就叫什么襄阳黄龙洞金瓜虚,对没错,当时教授绝对是这么说的,就是黄龙洞。   “这个什么黄龙洞,就是当年古罗国的亡国之君藏身的地方?”我像一下子拨开了迷雾一样。   “不错,正是。”无名随即接着说道:“不过教授只懂杜撰的历史,他应该对你们说的是襄阳黄龙洞金瓜虚吧?”   “对啊。”我有些不知所措。“难道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吗?”   “历史是人写的,此黄龙洞并非历史上所说的那个黄龙洞。”无名的话,明显是还没说完,但是就像往常一样,没有下文了,我见很久没见她继续说下去,才突然醒悟。   这时却只听二丫稍稍靠过来说道:“当年古罗国那个亡国之君,是二十四世公万通,我们现在要去的那个黄龙洞,才是他当年带着族人,真正的藏身之所。”   因为路程已接近尾声,翻过这座山头就到了,所以二丫也就没必要继续盯着地图看了,这才有工夫过来跟我说这些。想来跟她谈话,自然是要比和无名交谈,会显得顺畅许多。所以我怎肯放过这个机会,便连忙趁热打铁向二丫追问其中的详细情况。   原来历史上记载的那个襄阳黄龙洞金瓜虚,其实是古罗国后来复国之后,后人为了整理国史,记录亡国之年的那段历史,才刻意记载下来的。至于为什么要向世人隐瞒当时万通公真实的藏身之所,那是因为,我们现在要去的这个真正的黄龙洞,里面埋藏了古罗人不能让世人知晓的秘密。古罗人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自然不能将其公布于世,所以才有了隐身襄阳黄龙洞一说,意在掩盖真实的藏身之所,不被世人发现。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二丫却不肯明说,我不知道她是不甚明了,还是不愿对我详谈,总之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是,和古罗人成功复国有关。而当我调转话头,问她古罗国是如何复国的时候,她竟然跟我装蒜,给我讲起了历史。   说是自二十四世万通公之后,罗国王室一直大隐于市两百多年,当传至第三十一世乘公凌浦时,天下格局早已不复当年。楚国不再一家独大,昔日饱受强楚欺凌的弱小秦国,正值如日中天,罗国王室感觉时机已然成熟,遂不再避世不出。   时年乘公凌浦亲率三十六骑,出黄龙洞再次争霸天下,因为亡国已历两百余年,昔日一代候国早已不复存在,为求安身之所,乘公只得委身秦国,以谋复国之事。后因罗人能骑善战,履历战功,助秦反楚立下汗马功劳,于公元前366年,乘公凌浦被秦王加封益伯候。   随后乘公率领十万大军,挥师攻楚,经过艰难的浴血奋战,终于从强楚手中,夺回罗国故土,虽然损失惨重,但总算是一雪前耻,报了亡国之仇。自此罗国由灭亡到复国,历经两百余年,乘公为流亡各地的罗国子民,重新夺回家园,无不令罗人欢呼落泪,纷纷回到故土,誓要重建家园。   “这是历史吧,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听完二丫说的,我知道她根本没有讲到重点,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对我有所透露,那就是当年乘公出黄龙洞时率领的三十六骑。   我想,那会不会是三十六侍罗?   如果真的是三十六侍罗,那么乘公可以战无不胜、履历战功也就不足为奇了,连无名这样的女侍罗都有如此身手,说三十六侍罗可以抵三万铁骑,那也一点都不为过。   按无名当时说的,三十六侍罗是为了守护古罗人的秘密,而由巫罗组建,听命与罗国王室的组织,那么乘公可以号令三十六侍罗出山助其复国,这确实是有可能的。   “没错,我说的是历史。”二丫扬了扬眉。“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当年复国的真实情况,还得去问猰貐,他们三十六侍罗,就是当年跟随乘公凌浦,出山的劲旅。”   我朝无名看了一眼,心想,果然被我猜中了,但是她没有吱声,也没有对二丫说的话,发表任何意见。   二丫这时也看了一眼无名,随即缓缓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跑来跟我们合作的那帮人,也是三十六侍罗。”   这句话无疑是深水炸弹,搅动着我甚至还有无名的心水,世上难道还有另外一支三十六侍罗?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连忙追问,并且我知道,这也是无名很想问的问题。   “他们有可能是从原三十六侍罗分出去的……”   “不对!”我打断二丫。“我在古罗地的地下,见过一整支三十六侍罗,他们并没有缺人,三十六个人都在。”我脑子里回想起,在那座石头宫殿里看见的那些黑袍人,虽然当时没有细数,但是目测差不多应该有三十多人。   “你有没有看过隋唐演义?”面对我的质疑,二丫却问了我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   “看过啊!”我讶然的回道,心想,咋就又扯到隋唐去了。   “隋唐十八杰中排名第七的是谁?你知不知道?”   “罗成啊!”我稍微回忆了一下。   “那罗成的父亲又是谁?”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这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罗成的父亲就是大隋靖边侯罗艺。”二丫说道。“罗艺佣兵数十万,割据一方,为大隋朝守护万里北疆,而他旗下有一支极其恐怖的王牌,称为燕云十八骑。”   “燕云十八骑?”我越来越糊涂了。   “相传,燕云十八骑是由靖边侯罗艺领导的骑兵部队,是罗艺驰骋大漠数十年的杀手王牌。”二丫接着说道:“燕云十八骑总共由十八个人组成,他们身着寒衣,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还披着黑色长袍,脚踏胡人马靴,身后背有一张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燕云十八骑一般都是在大漠活动,很少会进入中原。其常常神出鬼没,并且个个都带着面罩,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们的真面目,杀人如同割草,个个身经百战。”   听到这里,我不免心中一凛,随即惊愕的看了看无名,目光落在她腰间的弯刀和背后的大弓上,此时只觉得隐隐约约好像窥见了一些端倪。 第四十九章 龙之九子   无名依旧对我和二丫的谈话,不置可否,但是从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来看,二丫说的关于燕云十八骑的事,似乎她也不太清楚。   “你的意思是,燕云十八骑其实就是三十六侍罗?”我对二丫问道,继续着和她的谈话。“你这么说,有确凿的依据吗?”   关于隋唐那段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不过是口口相传的民间传说而已,所传之内容,并不能视作正史,艺术加工的成份更多一点,所以历史上是否真的有燕云十八骑,那都还是个问号。   “历史未必不是传说,传说也未必不是历史。”二丫笑了笑说道:“我想,你也觉得燕云十八骑和三十六侍罗有些殊途同归的地方吧,你认为这难道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不可否认,二丫的这个问题,确实让我无法回避,同样的武器制式,同样的一席黑袍,同样的绝世身手。甚至是同样不苟言笑的处世之道,以及那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要是硬要说两者之间有些关联,也确实未尝不可。   “那你觉得燕云十八骑就是从三十六侍罗中分裂出来的,也就是那帮人的前身?”我朝山顶的方向虚指而去,既然无法推翻她的论点,我也就只好顺着这样的假设,和她继续探讨下去。   “其实并非如此。”   “哦!”我心中一惊。“那是怎么样的呢?”   “你别忘了,燕云十八骑的主人是靖边侯罗艺。”这时已经行至半山腰了,一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假宝哥派出去探路的那三个手下也没回来。而夺了无名一支箭的那家伙,应该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情况,否则那支箭早就被他丢回来了,所以眼下众人都有些放松警惕,再加之山路难走,基本都只注意脚下了。   越上一个陡坡,二丫继续说道:“罗艺的身世,我不太清楚,历史上记载的也是非常笼统,但我认为他极有可能就是古罗国王室后裔,也就是说,他拥有掌管三十六侍罗的权利。”   “那按你的推断,燕云十八骑是正统三十六侍罗,可为什么传至罗艺手上就只剩下十八人了。”我微微扬了扬眉。“你的意思是,另外那十八人,才是那帮人的前身,他们早就背叛了罗国王室和三十六侍罗,分裂了出去?”   “不然!”二丫摇了摇头。“当年乘公从强楚手中,夺回罗国故土一战,可谓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虽然秦王借给乘公十万大军,助他重返家园,但那都不是精锐铁骑,甚至可以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二丫继续说道。“所以,那一役真正的主力,还是三十六侍罗。”   “你的意思是,那一战之后,三十六侍罗折损近半,三十六人只剩下了十八人?”我这时不免一阵唏嘘,心中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   “没错。”二丫点点头。   “可你这说来说去,也没有说明白那帮人到底是什么时候从三十六侍罗分裂出去的,还有让你产生这样一种推断的依据是什么。而且如此一支身怀神秘力量的队伍,早已被训练洗脑成为死忠之士,又怎么会轻易出现分歧,背叛主人?”我听二丫说了那么多,还是没能说到点子上,这时候已经有些心急了。   “罗艺死后,将燕云十八骑传于其子罗成,而罗成当时已经决心反隋,有意归唐。他怕燕云十八骑杀戮太重,恐遭李家防范猜忌,遂在罗艺死后,就地解散了燕云十八骑。并且唯恐这支杀人机器,为罗艺报仇,屠戮中原,罗成还下令其永世不得入关。”   “就地解散了?”我嘴巴张了多大。“那后来呢?燕云十八骑去了哪里?”   “自然是回了关外,不过回到关外之后的去向,这可就说不清楚了。”二丫叹了口气。“燕云十八骑神出鬼没,无人能探其踪,自被罗成就地解散之后的去向,别说历史了,连民间传说都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不过……”二丫继续说道:“风云际会,七百年后,华夏大地再一次迎来一场剧变,而以上古神兽命名的一支神秘力量也再一次登上了历史舞台。”   我感觉重点要来了,当即竖起了耳朵。   现在已经快要接近山顶,这时候山路愈发的陡峭起来,大岁俨然变成了带路的人,走在最前面打着手电。只不过依旧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路顺畅无阻,一行人只管注意脚下,埋头赶路。   “长话短说吧!”二丫随即将其中始末对我简单说明了一番,无名则一直跟随在我们左右,当一个默不出声的听众。   二丫所说的那场剧变,就是元末明初,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饥荒遍野,战火不断的年月。当时一代雄主朱元璋带领农民起义,一路披荆斩棘称霸中原,直至一统江山。而世人皆知,朱元璋麾下有一位神人相助,此人就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先知先觉,料事如神的大军师——刘伯温!   在民间传说中,刘伯温的象形一直都是位列仙尊,被传为神人,世人皆传他是玉帝身前的一位大神。因为凡间动荡,百姓疾苦,民不聊生,被玉帝派下凡间,转世辅佐明君,以定天下,造福苍生。   据传,刘伯温授玉帝赐予斩仙剑,可以号令四海龙王,随即率领龙之九子出世,以助朱元璋谋定天下,一统江山,平息了连年战火,福泽天下百姓。   当时追随刘伯温辅佐朱元璋的龙九子,分别是:囚牛、趴蝮、睚眦、赑屃、嘲风、椒图、螭吻、蒲牢、狻猊,而这九子,或者说是九个上古神兽,在三十六侍罗的编制中,也是占有一席的。关于这一点,我当时还特意向身旁一直在听的无名求证了一番,她的回答是肯定的,也就是说,她们三十六侍罗中,确实有九人,是以龙九子命名的。   如果燕云十八骑的传说,你要硬说成是巧合,那么这个关于刘伯温和龙九子的传说,难道也是巧合?   自罗国王室后裔乘公之后,三十六侍罗折损一半,经由罗艺之子罗成将其遣散,在到七百年后的元末明初,原本的十八人再次打了对折,就只剩下九个人了。   “七百年间,又发生了什么事,造成到了元末明初时期,三十六侍罗只剩区区九人?”我们这时已经上到了山顶,我一边注意着脚下,一边继续问二丫。   “错。”二丫铿锵有力的回道。“还是十八人,不过是分化成了两拨人马,各自为营罢了。”   “额!”我略微一惊。“这话怎么说?”   “天下已定,百姓安康,朱元璋之后,燕王朱棣夺了朱允炆的皇位,登基称帝。龙九子见其英明,天下也归于安生,便萌生退意,但是朱棣出于私心,不肯放龙九子归天,后来见龙九子实在不从,便设计将其石化,成为九尊石兽雕像,正所谓不能为我所用,只有将其毁之。”   “以三十六侍罗的实力,在只有冷兵器的时代,想要将其一网打尽,岂不是难如登天。所以龙九子并非消亡,只是被朱棣设法困在了中原,无法出关而已。”   二丫说到这里,我顿时醒悟,那九个三十六侍罗成员,留在了中原,和另外九人相隔关内关外,而古罗地隶属中原,也就是说,无名他们现在这支三十六侍罗,很有可能就是那所谓的龙九子之后。   “两拨人马,分道扬镳的真正原因,就源于当年罗成的那一道永世不得入关的命令。”二丫看出了我已经洞察了其中的玄机,便接着对我说道。“三十六侍罗一生只认一主,从无二心,在罗艺死去的那一刻,他们的主人就变成了罗成,主命绝不可违,遂十八骑浩浩荡荡返回关外,世代罔替,一待就是七百多年,期间从未踏足中原半步。”   “因为罗成将十八骑就地解散,所以从那以后,十八骑便不曾再有过主人。”二丫叹了一口气。“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传承下去的,不止仅仅只有罗成那道永世不得入关的命令,还有三十六侍罗诞生于世,最原始的使命。”   “守护古罗人的秘密!”我惊诧的插了一嘴。   “正是。”二丫点点头。“所以时间长了,群龙无首的十八骑因为缺少凝聚力,而渐渐涣散成两派主张。一派坚持认为要遵守最后一任主人罗成的那道永世之令,一派则认为三十六侍罗永恒不变的使命才是高于一切的存在。”   二丫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无名,才接着说道:“猰貐的先人,也就是当年驰骋中原的龙之九子,便是主张重返中原,回到故土,永世守护古罗人秘密的那一派。”   “所以……”我这时已经将一切都弄明白了。“那帮人其实是当年与龙九子分道扬镳,继续留守在关外的那一批三十六侍罗成员?” 第五十章 新的命令   二丫点点头,说道:“我们组织,追寻三十六侍罗至今,只有当年留在关外的那一支九个人,下落完全无从查探,这也是我为什么怀疑现在出现的这帮人,就是当年那批留在关外的三十六侍罗成员的依据。”   “你这理由是不是有些太牵强了,就因为你们没能追查到当年留在关外的那一批侍罗?”我感到有些纳闷,那帮人赤手空拳,不配弯刀,不带大弓,你凭什么说他们就是当年留在关外的那九个三十六侍罗之后。要知道弯刀神箭,是三十六侍罗的标志,这一点毋庸置疑,而那帮人显然是不用这两样武器的,他们从来都是赤手空拳,就连亲眼见过他们与双头怪交手的大岁,也说他们当时是赤手空拳。   “不仅仅是这样。”二丫一边说着,一边手里还比划着:“三十六侍罗的弯刀神箭,因为罗艺组建的燕云十八骑,从而驰名大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关外的胡人来说,那就是恐怖、血腥、和燕云十八骑的代名词。所以留在关外的那九个人,要想在大漠安身,最省事的办法,就是将弯刀神箭雪藏不用。”   “弯刀神箭,既是燕云十八骑的标志,也是三十六侍罗的标志,侍罗者向来神龙不见首尾,踪影难觅。而我们之所以可以从历史以及众多民间传说中,探究三十六侍罗的蛛丝马迹,很大程度上就是得益于这两样武器。”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二丫他们的组织,将燕云十八骑这样的传说跟三十六侍罗联系到一起,从而探究了三十六侍罗自乘公凌浦之后的踪迹衔接,确实完全是依靠弯刀神箭这两样代表性的武器。如果留在关外的那一批侍罗者,将极具代表性的武器雪藏不出,再加上他们本身神出鬼没,行踪飘忽,确实可以在历史长河里,淹没的无影无踪。   二丫刚才那一席话,将那帮人不用弯刀神箭这件事,解释的倒是颇为的符合逻辑,她们组织之所以窥探不到那九个人的踪影,就是因为他们放弃了弯刀神箭不用。而恰恰相反,无名这一支则一直传承着弯刀神箭,所以才被二丫她们掌握了几千年来的踪影轨迹。   “可你这说来说去……”我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皮。“还是没有直接证据,可以说明那帮人的确切身份,就是当年留在关外的那一批三十六侍罗啊?”   “我说过了,这也不过就是我的推测,因为……”二丫又看了一眼无名。“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用最原始的办法,硬对硬的对抗三十六侍罗。”   她口中所谓的最原始的办法,无非指的就是不使用现代武器,无论是无名还是那帮人,甚至是双头怪,这些人全都有一个共通性,好像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在这样的年代里,还有谁整天到晚,捣鼓那些冷兵器,枪林弹雨,这年头杀人可不比谁的拳头硬,比的那就是谁手里的家伙事儿顶用。   我还是觉得二丫的理由有些牵强,她那只有三十六侍罗自己才可以对抗三十六侍罗的理论,不能说完全没道理,但是那些总归是没有确凿证据的臆断而已。不过眼下,我虽然心里不服,可是却也苦于对那帮人的底细一筹莫展,加之也没有更好的理论,来解释为什么那帮人拥有和无名一样,极不寻常的身手,所以也只好先暂定二丫的假设是成立的。   “你们知不知道黄龙洞怎么走?”我这时想到一个问题,便转而朝一直默不作声的无名问道。   “不知!”她回答的很干脆。   “我说的是你们,不光光指你,你也许不知道,但是你的兄弟姐妹们难道也全都不知道?”我眉头皱了起来。   或许是她看出了我是什么意思,所以也就没有多费口舌,而是直入主题,毫不拐弯的说道:“二丫说的没错,我们的先人,确实曾经追随过乘公凌浦,并且辅佐他完成复国大业,但是黄龙洞在哪,以及当时的古罗国王室究竟藏身于何处,我们并不知道。”   “你们当时一直在古罗地的地下大裂谷里?”   “是的。”   这么一来,心中的矛盾也就解除了,那帮人实力强劲,却要跟我们合作才能找到黄龙洞的确切位置,如果他们真的是三十六侍罗前成员,再如果三十六侍罗当时也随罗国王室隐身在黄龙洞的话,那么他们应该是知道黄龙洞在哪里才对。不过,很显然,事实并非如此,三十六侍罗应该一直都待在古罗地,是乘公凌浦苦于复国无力,才前往召唤他们出山相助。   “那你们认为,那帮人现在重回中原,并且眼下还要去黄龙洞,如果真的不要埋藏在洞中的卷轴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这个问题,是对二丫和无名两个人问的。   无名没有出声,但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二丫却想了想说道:“其实三十六侍罗看似诡秘,不可窥见其一斑,但是如果仔细研究一下他们的历史,你会发现,他们其实很简单。”   “此话怎讲?”我示意二丫继续。   “三十六侍罗的信念非常强,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某种机器,遵循着一定的规律,世代罔替,传承不息,可以看成是一架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干扰,始终高速运转的永动机。”   我听的不甚明了,完全不知二丫到底要说什么,只能听她接着说下去,只听她随后接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因为他们拥有强烈的信念,所以即使几千年来世代更迭,物是人非,但是他们的变数却很小,甚至可以说是千年不变。”   “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开始心急了。   “你还不明白吗?”二丫鄙夷的瞥了我一眼。“猰貐这一支侍罗,认为没有主人的情况下,就应该回归三十六侍罗最初诞生的使命,重回古罗地,守护古罗人的秘密。而当时留在关外的那九个人,则认为主命不可违,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主人是生是死,无论是什么年代,在没有接到新命令的情况下,他们只能按兵不动,一直执行着最后一道命令,一代又一代的执行下去。”   在没有接到新命令的情况下?   我顿时背后一寒,二丫他们组织,对三十六侍罗做过极为详尽的研究,我甚至可以说,他们对于三十六侍罗的了解,甚至超越了无名这个侍罗本尊。   如果当时十八个人在几百年群龙无首的境况下,产生了认知上的分歧,那么一旦他们选定了自己的信念,则会不遗余力的坚持到底,绝不会轻易改变。无名他们认为在没有主人的前提下,三十六侍罗应该继续执行自己那永恒不变的使命,重返故土去守护古罗人的秘密。而其余的九个人,则认为在没有主人的情况下,三十六侍罗只能一直执行最后一任主人的最后一道命令,直至接到新的命令为止。   从无名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显然他们这一支,从大明朝刚刚建立至今,六百余年的时间里,他们都在做着同样的事,世代驻守在古罗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那么同样的道理,如果当年留在关外的那九个人,也在这六百多年间里,一直在遵守着他们自己的信仰,从未动摇过,那么,他们现在破除了当年罗成下达的永世不得入关的命令,就只能理解成,是接到了新的命令。   没错,就是新的命令!   我已经完全理解二丫所说的了,那帮人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执行命令,执行着一个崭新的命令。当然,被李世民的大哥和三弟迫害,单枪匹马带伤出战,后被苏定方设计困于泥沼之中,身负数百箭而乱箭射死的罗成,是不可能重返人间的。这么一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帮人现在有了新的主人,并且新的主人,给他们下达了新的命令,在新主人面前,罗成这个旧主的命令,自然是要服从新主命令的。   这就是那帮人的目的,其实不是他们本身有什么目的,而是他们的新主人有什么目的,因为他们只是不受任何外在因素干扰的执行机器而已,他们的目的就是执行命令。   “既然,三十六侍罗信念极重,自然是不会轻易认主。”我们这时已经翻过山头,在往山下走了,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我跳下一个陡坡,伸过手去接应二丫,并对她问道:“难道那帮人重新找到了古罗国王室的后裔?”   “或许,应该说是某个古罗国王室的后裔,找到了他们才对。”二丫扬了扬眉。   “你心中已有怀疑的对象?”我试探的问她。   “没有。”她回答的倒是挺干脆。   “关于你们先人当年叱咤中原的龙九子的传说,你知道多少?”我又转而去问无名,因为三十六侍罗从来不侍二主,刘伯温肯定不是古罗国王室的后裔,那么也就是说,当年带领龙九子重出江湖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第五十一章 真实目的   “完全不知,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传说。”无名淡淡的回了我一句,忧郁的眼神,在月光的反射下,显得孤独而又凌厉。   我想,或许,对于她来说,她是从哪里来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与生俱来就附加在她身上的永远不可违背的使命之外,她到底还有没有另外一个存活于世的理由,这些都是她解不开的疑惑吧!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出处完全不详,只能周而复始的执行着没有任何理由的使命,看不清自己的过去,却能看得见自己的未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如果二丫的推断是正确的,那帮人真的就是当年分割出去的三十六侍罗成员的后代,那么现在基本已经弄清了那帮人的底细。只是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我们还是无从得知,连猜都猜不出来,只知道他们背后,有一个神秘的主人,一个古罗国王室的后裔,在操纵着他们这些傀儡。   这时,大岁扶着一颗大树,突然在前面停下,转身晃了晃手里的手电,对二丫说道:“叫两个人过来接替俺。”   二丫随即就招呼了两个人去前面打手电照路,大岁便放慢了脚步,和我们走到了一起,然后有些得意的对我们说道:“不是俺说你们,这要是比脑子,你们真的跟俺两广小太岁,差了不是一丁半点!”   “你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把戏。   “说你们笨啊,你说俺什么意思?”他反唇相讥的回了我一句。   我和二丫都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无名没有理睬他,自顾自的走着,我看他那嘚瑟的样子,知道他一定是从我们刚才一路上的谈话中,隐隐分析出了一些头绪来。   这家伙表里不一,不清楚他底细的人,很容易被他那放荡不羁的外表所迷惑,其实我清楚的很,他是一个非常有心的人,这时候跑来说这种话,一定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好,你聪明,你倒是说给我们听听!”二丫接嘴说道。   “你们一路上的谈话,俺都听了个清楚。”大岁拨弄了一下他那只有一寸长的短发。“你们费了那么多口舌,上下五千年都翻了一遍,还是没能弄明白那帮家伙的企图,就连关于他们底细的推断,也是毫无实际依据,全凭猜测而来。”   “先假设,你的推断都是对的吧!”大岁看了二丫一眼。“当时他们绑架过俺,那时候他们是三个人,这时候他们又多了一个人,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很重视这次的行动,在哈尔滨地下掩体那次行动失利之后,他们不能再失去这最后一次机会了,他们会尽全力完成这次任务。”大岁继续说道。“所以俺有理由相信,他们并没有像猰貐他们那一脉一样,重建了三十六侍罗。”   “你的意思是,他们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或许……”我有些明白大岁的意思了。“或许,他们一直都还是九个人?”   “没错。”大岁对我笑了笑,像是在夸赞我是个聪明的孩子一样。“那帮人和猰貐这一脉不同,猰貐他们的主要信念是守护,所以不可能出动多少人外出执行任务。可那帮人就不一样了,他们的信念就是追随主人,既然已经有了新的主人,如果他们也和猰貐那一脉一样,早已重建了三十六侍罗,那么对于这一次如此重要的任务,不说倾巢出动吧,最起码也不至于只来四个人。你们想想,如果他们多来几个人,那么先前折损的那个同伴,是不是就有可能不用死?”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对他摊开两手,就算你是福尔摩斯,那又怎么样,他们有多少人,和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个狗屁关系!   “别急嘛!”大岁拍了拍我的肩膀。“俺说过,先假设二丫推断的都是对的,那么猰貐那一脉在元末明初,以龙之九子的名号,留下过一段民间传说。俺相信这应该不是猰貐他们那一脉的先人,在决定入关回到中原时,突发善心,决定顺道拯救一下饱受疾苦的天下苍生吧!”   “这个我们不也早就想到了,他们当时在入关之后,肯定也受命于一个神秘的主人。只不过这个主人太过神秘,行事低调,所以民间传说,将这一切都归功到早已被神化了的刘伯温头上。”我插嘴对大岁说道。   “所以啊,问题就来了。”大岁耸了耸肩。“猰貐那一脉的信念,是在有主人的时候,听主人的,在没有主人的时候,就去执行着他们原本的使命。那俺倒要问问你们,那个找到当年留在关外那九个侍罗的主人,眼下为什么不选择早已重建了整编制三十六侍罗,实力更加强大的猰貐那一脉?”   大岁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和二丫互视一眼,连无名也有些微微一震。   他说的没错,我们都忽略了这个重要的问题,如果那个人能够控制关外的侍罗,自然也有资格控制猰貐他们这一脉,那么为什么他要放弃一个完整编制的三十六侍罗,而去选择那几只沦落的丧家狗?   这背后隐射出的问题,已经不言而喻,那个神秘的主人,很清楚分裂成两派的侍罗,他们之间信念的差异。   “你们应该想明白了吧?”大岁接着说道:“猰貐那一脉认为三十六侍罗永恒不变的使命高于一切,这是他们的信仰,也是维系他们存在下去的力量。那个神秘的主人,之所以选择与猰貐他们信念不同的另一支人马,就是因为,他的目的和猰貐他们的信念有冲突。”   大岁说完,我们都将目光落在了无名身上,而她很显然也读懂了我们的意思,淡淡的说道:“他说的没错,如果主人的命令,和我们的原始使命,产生冲突的时候,我们会选择不尊主命。”   “就像当年龙九子,违背罗成不得入关的命令一样。”我看着无名问道,她没再说话,用点头表示我说的没错。   这样一来,基本就明了了,那帮人的幕后指使者,这个主人的目的和无名他们的使命,是背道而驰的。也就是说,如果无名他们的使命,是守护古罗人的秘密永远深埋地下,而不被世人知晓。那么这个主人的目的,则是要将这个秘密,带回地上,大白与天下,暴露在世人面前。   “卷轴!”二丫此时惊声叫道。“他们的目的还是卷轴!”   大岁耸耸肩:“这个你自己去想吧,总之俺认为,猰貐他们想干什么,那么往反方向去想,那帮人就想干什么!”   “一定是卷轴!”二丫说着就要往回走,看得出来,她是想去将这一情况,上报给假宝哥。   “你先别急。”我拉住二丫。“他们承诺过不要洞里的东西的,还有一点,不管是他们还是老齐还是你们,都要洛地生干什么?”   “是,他们是承诺过不要洞里的东西。”二丫现在显得不安。“但是……但是他们没说不要我们手上的东西!”她说完,我看见她此时眼神中折射出一抹精光,像是刺穿了什么覆盖在真相表面的伪装物一般,已经洞察了一切。   “你是说,他们会等你们从洞中将卷轴带出来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我讶然的微微点着头。“那么在这件事上,洛地生到底为什么就那么重要?你们所有人都想得到他!”   “她们要洛地生干什么,我不知道。”二丫皱着眉,自顾自的摇了摇头。“如果我们已经从洞中拿到了卷轴,那么洛地生已经没用了,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要他。”   拿到卷轴之后,洛地生就没用了?   我心里一阵唏嘘,看来洛地生就和我一样,是拿到卷轴的必备工具,就像当时在句芒神庙里,如果没有我,无名是不可能拿到卷轴的。   我还想向二丫求证,洛地生是否就是从黄龙洞里拿到卷轴的重要砝码,但是大岁却喊了一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   “发现什么了?”我朝不远处,山坡上一处稍微空旷平坦一点的地方,正在四下转着圈的大岁问道。   “气味!”只见他附身趴在地上,嗅着一块石头,并且连逗也放了出来。   “什么气味?”我连忙走过去。   大岁起了身,蹲在地上,用手指点着那块石头。“这石头上残留有楠木棺材板的腐臭味!”   这时不光是我,二丫也带着两个手下赶了过来,现在有了手电,我们都将这块地方看了个清楚,四周围地上有一些比大拇指还粗的窟窿,那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搭帐篷用的锚栓钉过的。   “什么楠木棺材板?”二丫不知所措的问我们,我这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我们要为洛地生设局延命的事。   “这么跟你说吧,老齐那帮人带着洛地生在这里停留过。”我对二丫解释道。   “什么情况,你们都在这干什么?”讨厌的假宝哥也过来了,二丫随即将情况对他汇报了一番,并且还将我们刚才一路上,分析得出的结论都告诉了他。   “啊……那……那该如何是好!”假宝哥听了,完全是手足无措,两只眼睛,发出无助的微光,死死的盯着无名。 第五十二章 先行进洞   大家都心照不宣,所有人都知道假宝哥的心思,他的态度很明了,如果那帮人在他们从洞里拿到东西出来之后,要是胆敢强行夺取卷轴,那么无名就算是死,也必须保证让他们带着东西安全的离开这里。   “你逼她也没有用。”二丫自然是知道假宝哥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同是三十六侍罗,一对一猰貐还能拼死一搏,但是一对三,她只有输的份,这是毫无悬念的。”   “那怎么办,难道让我俩去对付他们?”假宝哥冲二丫吼道,言语中满是无奈。   “现在只有暗度陈仓,瞒天过海这一条路可走了。”二丫指了指大岁。“穿山甲嗅到了老齐那帮人的气味,我觉得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怎么个分法?”假宝哥眉头一皱。   “我带着猰貐他们几个先行一步进洞,抢回洛地生并拿到东西。”二丫神情肃穆,看样子,她已经都谋划好了。“然后我们带着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悄悄离开这里。”   “你的意思是,让我留下来牵制那帮家伙?”假宝哥嘴角咧了多大,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你可真会安排,就算要分头行动,那么去取卷轴的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吧!”   “我也希望,留下来糊弄那帮人的是我,可是……”二丫一脸的为难。“可是……只有我才能控制他们仨儿。”   她所说的仨儿,自然指的就是我和无名,还有大岁三个人,看来我们三个,也是拿到卷轴的关键因素,缺了谁都不行。二丫手里攥着我的小命,无名和大岁自然会受制于她。   “这好办啊!我俩一起去不就完了!”假宝哥不以为然的挑了一下眉。   “我知道一旦被他们发现被我们耍了,后果会不堪设想,但是如果我和你都离开了,只剩下一帮小喽啰,你当他们是傻子?那样一来,估计我们还没进洞,就被他们发现意图了,还怎么完成计划。”   “你……”假宝哥眼角抽搐了几下,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二丫的脑袋。“你我都知道,留下来牵制他们的人,最后的下场,很有可能是惨死在他们的手上,你这是明摆着,想让我去送死!”   假宝哥说的没错,但是二丫说的也很对,假宝哥是老大,留下来的话,自然不容易引得那帮家伙怀疑。至于无名到哪里去了,到时候随便编个理由,只要老大在这里,那帮人就不会轻易起疑心。   我当然赞成二丫的计划,撇开与假宝哥的私人恩怨不谈,二丫的计划,不但能保住卷轴不被那帮家伙抢去,更重要的是,可以使洛地生,也不用落入那帮人手里,可谓是一箭双雕。   “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脑子里飞快的想了想,顿时心生一计,便上前对假宝哥说道:“和洛地生在一起,被老齐掳走的人,是洛门十三堂护堂使李大仙的关门弟子——刘沙!”   “那又怎么样。”假宝哥轻蔑的瞥了我一眼。   “他可以对付那帮家伙。”   所有人都被我说的惊呆了,无名自然不会表现出什么,倒是大岁和二丫,虽然内心惊诧,但是面子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话说这二丫,真不愧是个出色的领导者,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跟我后面附和着:“对对对,你看我,把这茬给忘了,那个刘沙就是洛门十三堂,赫赫有名的护堂使李会易的徒弟,深得他的真传。”   我再一次惊叹二丫他们组织的情报,三十六侍罗也好,洛门三十堂也罢,都被他们摸查的像西湖里的水一样清澈透明,说什么她都知道。   假宝哥瞪着两眼盯着我们,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二丫这时迅速的将地图拿出来,用手电照在上面,两眼快速的扫视一番,然后指着地图上的某一个点,对假宝哥说道:“计划成功后,我们拿到东西,会先抵达这里,我会让刘沙在那地方设下一个风水死局,到时候你只要引那帮人进局,就可以困住他们,到时候要想脱身,自然不成问题。”   “没错。”我看假宝哥还是有些犹豫,赶忙上前趁热打铁。“刘沙的风水死局曾经就困住过双头怪和猰貐,他虽然没有办法弄死那帮家伙,但是困住他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那家伙真有这本事?”假宝哥依次看向我们,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可是亲眼目睹过,连猰貐都能困的住,困那帮人应该也没问题!”我非常肯定的回他。   “但是……”假宝哥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一旦我带着他们进洞,发现东西没了,洛地生也交不出来,我要怎么说服他们跟着我,去往死局里跳。”   “到时候,你就说,你也是无辜的。”二丫从身后抽出定位仪,交到假宝哥手里。“那帮家伙都是老古董,这东西他们肯定见都没见过,你把一切都推到猰貐身上。你就跟他们说,这是追踪仪,你在猰貐身上放了追踪器,通过这东西,可以追踪到她。”   妙,太妙了,我在心中暗自叫好!二丫这招,足以让假宝哥放下顾虑,安心留下来,慢慢的行进拖住那帮家伙,好给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在我和二丫一唱一和的鼓动之下,假宝哥这个蠢货,真的信以为真了,二丫与他将一切都约定好后,便带着我和大岁还有无名,钻入了旁边的林子,从另一条道火速下山。   沙哥的能耐,我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当时被人冒充的李大仙交给他三十六道符咒,让他去摆个什么狗屁的局,意在将无名和双头怪一起困死。可是最后,还不是轻而易举就被无名给破了,跟本没什么大用。更何况那还是李大仙的局,他沙哥就更没那本事了,想困住同是三十六侍罗后裔的那帮家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想来我们一旦从黄龙洞里将卷轴带走,假宝哥带着那帮家伙扑了空,我估计他是凶多吉少了,至于二丫说的让沙哥设个死局,那完全就是为了糊弄假宝哥,不然他怎么肯留下来为我们打掩护。假宝哥虽然是二丫的上级,但是在大局面前,二丫也不得不牺牲他,因为对方实力太强,如果不这样的话,卷轴和洛地生都将被他们夺去。   就算二丫糊弄假宝哥,解除了他心中的顾虑,但是留下来牵制那帮人的任务一样非常的危险,假宝哥之所以能同意,我想,应该还是因为卷轴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他们对此是势在必得,就算明知是羊入虎口,也得试它一试。   “怎么样,气味还能跟踪的到吗?”二丫一边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边问大岁。   “只要寻到气味,就丢不了,逗的鼻子可不是用来玩玩的。”大岁指了指在前面蹿来蹿去的逗。   快要接近山脚下的时候,二丫让我们都关了手电,这时候只能抹黑前进了,先前夺了无名一支箭去探路的那家伙,现在说不准就在山脚下,这么关键的时刻,可不能被他发现了。   我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一定是个了无人烟的原始丛林,地上植被繁茂,头顶遮天蔽日,走在这种地方,如果不开手电,基本什么也看不见。好在无名一双眼睛可以刺破黑暗,现在也只能由她走前面带路,如果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她就只会我们一声。   因为要争取时间,所以我们行进的很快,一路上就算被树枝藤条什么的割破了皮,也忍着不去管,跌倒了也是立马就爬起来。   “还有多远?”我拨开脚下烦人的枝蔓问二丫,心里挂念洛地生的安危,这早一步到达洞穴,就可以早一步救出洛地生。   “应该就在前面,我们都看不见,只有靠猰貐了。”她随即便对前面的无名讲述了一番洞穴外面的情况,说是那洞穴,就跟一只趴在地上的雄狮一般,张着的大口,就是洞穴入口,只是长年累月周围都生出了茂密的植被,不用心寻找,很难发现。   又过了一小会儿,无名示意我们停下,说是应该到地方了,大岁将前面的逗招呼回来,也说气味就在前面。二丫这才小心的开了手电,对我们说道:“虽然这计划,是我们几个一起谋划的,但那并不代表我和你们就是一伙的,明白吗?”   “知道。”我喘了口气回答她。“进了洞,我们都听你的安排,只要事情完了,让我们把洛地生带走就行。”   “这个姐可以答应你。”她说着,又转向无名,对她交代,要她进洞之后,跟大岁一起找到洛地生的下落,然后将其救出来,如果不是必要,不要轻易伤害绑架洛地生的那帮人。   罢了,大岁在前,我们又走了没多久,我借着二丫手电的电光,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大概有卡车头那么大的洞口。上面垂下来无数的藤条枝蔓,我想如果剥除这些覆盖在外面的植物,这个洞口的实际尺寸,应该是非常巨大的。 第五十三章 庞然大物   越接近洞口,路越是难走,我们步履维艰的摸到洞口,来到洞口之下,才发现这洞口和地面不是水平的,大约高过地表两层楼的高度。   大岁这时一把伸手进入乱成一团的藤条枝蔓之中,猛的往外一拽,抽出来一条绳索,还用力的抖了抖,将绳子完全从枝蔓中剥离出来。   我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从洞口垂下来的一条登山绳,就隐藏在繁杂的藤蔓之中,看得出来是人为隐蔽起来的,要不是大岁眼尖,一般人很难发现。   “这肯定是老齐他们进洞时架设的攀登绳。”大岁晃着手里的绳子,眉开眼笑的说道:“这下省事儿了,看来俺们不用另外再架绳子了。”   “快……”二丫看见大岁如此这般,突然就对无名叫了起来。“不能让他们去报信!”   无名听罢,随即一个纵身,跳上厚实繁杂的滕蔓上,她没有用绳子,而是攀爬在滕蔓之上,不过也宛如攀着梯子直上一般,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就已翻身进入了洞中。   大岁被弄的不知所措,在那愣愣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看了看还拿在他手里的绳子,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老齐常年跟着二丫,自然也学会了她凡事都留人看守后路的习惯。所以二丫一下子就想到了,既然老齐他们留了绳子,那么上面肯定留了人看守,大岁将绳子那么一晃,就等于通知上面留守的人——有人来了!   眨巴眼的功夫,一支黑色箭羽落了下来,插入了旁边深不见底的草丛里,那是无名给的信号,说明她已经将看守的人全都摆平了。   随即,二丫第一个顺着绳子攀了上去,紧接着是大岁和我,等我们都上去之后,二丫就弄断了绳子。其实这不是自断后路,是为了洞里的人没办法逃出去,也是为了给假宝哥他们进洞,增加难度和阻碍,好最大限度的拖延时间。   这边刚一进洞,二丫就让我和大岁也打开手电,相比外面那帮人,现在进了洞,老齐那些凡人,倒是不用太忌惮了。   打开手电的一瞬间,我看见不远处,地上躺着两个人,想来他们一定是准备去通风报信,好在被无名给及时阻止了。   “你杀了他们?”我对无名问道。   “没有,他们只是晕过去了。”无名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拿在手里,然后示意大岁走前边带路。   我想起了二丫交代过无名,说是让她如果不是在必要的情况下,不要轻易杀害老齐那帮人,所以无名这才没有出刀,只是拿了一支箭做武器,想来就是为了对老齐他们不下死手。   大岁抽了抽鼻子,放出逗来,便提着手电往洞里深入,无名跟在他后面,而二丫与我,与他们保持着距离,缓缓的也朝洞里行进而去。   “洛地生现在很虚弱,只有靠刘沙设局延缓他的性命,你到底想让他为你做什么?”我考虑到洛地生的情况,有些不无担心的边走边问二丫。   “你放心,只要我能顺利拿到东西,我是不会不顾洛地生安危的。”   “但愿如此吧!”我听她说的真切,便也就不再说话了,此时用手电四下开始打量起这个洞穴来。   如果从外面来看,这个洞穴是非常奇特的,就像二丫说的,那洞口就跟一只雄狮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可那还不足为奇,就算是像条龙张开大口也没什么,关键是这个洞穴是如何生成的,或者说那张开的狮子口,后面的狮身到底是什么?   毫无疑问,我们现在就行走在这头狮子的身体里,那巨大的隆起,不像是座山头,更不是土包子,在一望无际的丛林中,显得格外的突兀。但是却又很隐蔽,如果不是二丫知道位置,又有定位仪,纵然千军万马,想在这深山老林里一下子找到这地方,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洞穴外面都是厚厚的植被,再加上夜黑风高视线有限,从外面看不出来这头狮子是土做的,还是岩石做的,不过这洞里,倒是全都是岩石层。   洞里的空间很大,虽然只有几束谈谈的手电光,却也能感受到令人无法触及的空旷和无垠。这个洞穴对于外面整座原始丛林来说,显得很渺小,但我们对于这个洞穴来说,就显得更加渺小了。   这时候,前面轻轻的脚步声突然停了,我赶忙收回四下打探的手电光,朝着无名和大岁的方向照过去。   只见大岁用电光朝着他所在位置的斜右方照了照,然后打手势示意我和二丫,那意思一看就知道,他已经发现了老齐那帮人的准确位置了。   我顺着大岁手电光所照射的地方看了一眼,顿时就惊呆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知道该如何描绘。我知道有些地下洞穴里会有钟乳石,但那是地下洞穴,可是这个洞穴是高出地表的,按理说是不应该有这东西的。   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应该叫它钟乳石,但我一时实在是想不出来任何词汇去描述它,因为它虽然看上去和钟乳石非常的形似,但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超出了我的视线所及。如果说这个洞穴很大,那还只是停留在想象的层面,那么看见这形似钟乳石的巨大物体,眼下有了参照物,让人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个洞穴的大,大到什么程度,我想可能只能用可怕一词去形容了。   抬头看不见顶,但是眼前的钟乳石确实是从洞顶垂下来的,长度超出了目测的范围,粗细超出了我能想象的极限,总之就是一句话,这玩意儿已经大到我无法揣摩的地步了。   以前在广州有一次去给一个主顾送货上门,那家伙住的偏僻,从他家的位置可以看见一座发电站,是那种超大型的发电站。当时离的很远,但是发电站的三个喇叭状的大烟囱,看上去似乎违背了近大远小的自然定律,犹如三座山峰平地而起,我记得那时候就是觉得太壮观了。   而眼下看见的这玩意儿,就跟当时从非常遥远的距离看见的那喇叭状的大烟囱一样,上面稍微细点下面粗,宛如一个巨大的喇叭卡在地面上。   我就不说那地面处最粗的部分了,单说视线可以看见的上方最细的部分,如果非要找个词来形容,我只能在心里联想到老家村子旁边那口水塘来,要知道,那口水塘是周边三个村子用来灌溉几百亩农田的。看看这庞然大物,再看看轻飘飘就容纳下这个庞然大物的洞穴,我实在不知道这洞穴到底有多大。   无名一贯都是处变不惊,二丫似乎早就知道这洞里有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只是害苦了无知的我和大岁。虽然他是第一个发现的人,可也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我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可以说是刺瞎了没什么见识的小眼睛。   二丫这时候回应了大岁一个摆动的刀手,示意他带着无名进去,那意思就是让他们俩去救人,随后又做了一个包抄的动作,应该是说入口在另一边,得绕过去才能进入这个庞然大物的内里。   “我们不进去吗?”我朝身旁的二丫问道,虽说这时候不该有其他的想法,但是这巨大的玩意儿让我产生了非常大的好奇心,说实话,我很想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人多目标大,我俩进去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在外面等猰貐凯旋而归。”二丫说完,招呼我往那庞然大物走去,只是我们是直线过去的,而大岁和无名则是绕到了一边,顺着巨大的喇叭口朝着后方行进而去。   二丫带着我靠近到庞然大物的边上,我用手电上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现在近在咫尺,才看清楚了这玩意儿的材质。我原本以为是石头,可不想却是大错特错,这个巨大的喇叭,不是石头也不是土质结构,而是一种我说不上来的材质,摸上去的感觉就跟摸在一颗千年古树的老树皮上一般。   其间沟壑纵横,褶皱、裂口、缝隙自上而下,布满了整个大喇叭的表面,不论是观感,还是触感,都像是放大好几倍的老树皮。   “你以前进来过这里吗?”我看一旁波澜不惊,端坐在地的二丫问道,我总觉得她一定不是第一次见过这场面,否则世上除了无名以外,不会有人看见这样一幕,还不惊讶的。   “没有。”二丫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又接着说道:“但是我听人描述过这里,当时那人描述的非常详尽,几乎滴水不漏,所以我也可以说,对这里非常的了解吧!”   “这里面是什么地方?”我用手敲了敲老树皮。   “树洞啊,里面就是错综复杂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洞!”   “你说什么?”我眉头皱的竖了起来。“树洞?”   “干嘛这么惊讶!”二丫有些不以为然。   “不是……”我实在不理解她刚才说的话。“你刚才说……树洞……你的意思是……这是一颗树?” 第五十四章 焦急的等   二丫愣愣的看着我,两个人相互对视,那感觉很奇怪,好像她不能理解我,而我也不能理解她一样。   “咱能不能不开玩笑!”我接着对她说道。   虽然这庞然大物看上去和摸上去都很像一颗树,但是你要让我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巨大的树,那我宁愿相信等下天亮了,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   “你不知道这颗树?”二丫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和我一样,也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什么意思,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别说这黄龙洞里有这么大一颗,超出人类认知之外的巨树,就是有条龙,我也不可能知道啊!”我这时候显得非常纳闷。   “你是丝蜘蛛绒网大罗氏……”二丫也显得很纳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颗树?”   “你少来了吧!”我朝他摆了摆手。“别人不说,我你还不了解,咱俩可是一块长大的。当年你远嫁他乡,没多少年宝哥就回来了,我便跟着他去了广州,一待就是三年,期间就没出过广州城,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都不知道,更别说这个洞了!”   “我知道你没来过这里,但是你应该听说过这颗树才对啊!”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觉得我应该听谁说过,这什么黄龙洞里有这么一颗巨树?”我隐隐觉得她似乎知道些什么,并且还是关于我的事儿。   “你爷爷……”二丫定定的看着我,像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告诉我一样。“你爷爷难懂只告诉了你宝哥,而没有告诉你?”   “我爷爷?”我惊叹一声,嘴巴张的多大,心想,这咋就又扯上我爷爷来了。   当时一行人刚到罗山时,在茶馆里听教授说过,说是周王念罗人忠贞,将朝中的什么鸟正、木正、大罗氏等官职,都交与罗人担任。当时觉得事不关己,权当历史故事听的玩,可是虽然没太在意,但我可以肯定,教授当时也提到了“丝蜘蛛绒网大罗氏”这个官职。   如果这就是一个官职,那么凭什么我就是丝蜘蛛绒网大罗氏?这官位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莫名其妙的落到我头上来了吧?   自古以来官位的加冕,最容易最简便的方式,自然就是所谓的世袭制,难道爷爷也是丝蜘蛛绒网大罗氏,然后我只是冥冥之中,继承了这一官职?   这么一来倒是可以将爷爷与这整个事件联系到一起,可是那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庄稼人,真的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吗?为什么生在这样的家庭,我却从来没听说过,任何关于古罗国以及古罗人的事情。再者说了,就算是世袭,那也应该是我父亲和宝哥他父亲,也就是我大伯他们两个继承,然后才能轮到我这一代啊!   不管是我父亲还是我大伯,他们都还健在人世,按理说是不应该越级承袭才对,可为什么偏偏我就成了丝蜘蛛绒网大罗氏了呢?   “我原本以为你知道的,看来你爷爷只是告诉了你宝哥,而没有告诉你。”二丫这时候看我在一旁发愣,便开口打破沉寂。   “你们所说的丝蜘蛛绒网大罗氏,是不是一个世袭官职?”我收起思绪,将心中的疑问,正好借着大岁和无名去解救洛地生的档口,从二丫嘴里想着看看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来。   我不知道二丫都是从何得知关于我家,那些连我都闻所未闻的事情的。按照她说的意思,就和我自己推断的一样,我爷爷确实也是丝蜘蛛绒网大罗氏,而我这个大罗氏身份,或者说是头衔,毫无疑问就是从爷爷那里一脉承袭而来的。   丝蜘蛛绒网大罗氏,是周朝时期一个看上去没什么权利,但是实质却比较重要的官职,一直以来都由罗人担任,并且是世袭制。这个官职对外对内,呈现出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职责与使命,简单点说就是在朝野之上,这个官职不过就是一个管理整个王朝,狩猎和畜牧业的部门长官,但是对于历届周王来说,却委以了他们另一种使命——世代守护一个物件。   至于那是个什么东西,二丫说按他们组织掌握的情报推断来看,应该就是所谓的洛家宝藏,只是为什么后来落入了洛家的手里,她就不得而知了。   “洛家宝藏?”我听她说到这里,不免一惊,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按无名说的,洛家宝藏其实就是那种卷轴。那东西是古罗人的宝贝,一直由三十六侍罗守护着,可为什么同是罗人的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却要去多此一举,干着和三十六侍罗一样的差事呢?   “没错,种种迹象表明,洛家宝藏就是当年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守护的物件。”二丫说着用手电照了一下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看的出来,她显得很焦虑,并没有什么心思给我讲太多。   也是,外面有几个极度危险的人物正在虎视眈眈的朝着这个黄龙洞靠近,而眼下我们却连洛地生和沙哥都还没救出来。一想到洛地生,我也焦急起来,问了二丫才知道,大岁和无名已经离去五分多钟了。   “我估计是路上耽误了时间,从这里走到入口都要不少时间吧?”老齐他们不过是一帮凡夫俗子,纵使手中有再多的现代化武器,我也不担心无名会出事儿,我相信她还是能够摆得平的。   “里面纵横交错,就像是一个迷宫,费些时间也是有可能的。”二丫又看了一眼手表,但是言语上却和我一样,对无名击溃老齐那帮人,成功救出洛地生,抱有极大的信心。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我见他们还是没回来,这时候也没有那么自信了,心想他们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老齐到底是什么人,他代表了哪一边?”我这时候问二丫这个问题,不是想弄清楚老齐的来路,而是我希望可以确定他是一个正常的人,不是像三十六侍罗或者双头怪那样的异类,因为这对于确定无名他们的安全很重要。   “放心吧!”二丫一眼就洞穿了我的心思。“猰貐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如果老齐那帮人对她能产生什么威胁,我就不会轻易让她单枪匹马带着个穿山甲就进去的。”   她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没有必要再追问什么,只是这时候想起来老齐当时对我说的一句话,现在想想,倒是颇为的耐人寻味。   他当时问我,说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则随口回了他一句,告诉他中途出了点状况,被一个女人下了套,耽误了不少时间,并且还告诉他,这件事与他们无关。就是那句与他们无关,让他随后回了我那番话——你左口一个你们,右口一个你们,你知道我是谁,我又属于哪们?   是啊,他属于哪们?用当时老齐自己的话说,他和二丫虽然同属于一个组织,但是却不属于同一个阵营。   “如果我猜的没错,老齐和你们组织的另一帮人是一伙的吧,那帮人在钧天墓里,甚至还企图一举歼灭你!”我盯着二丫,目光也时不时的跟她一起,朝着远处大岁和无名归来的方向看上一眼。“其实你早在进入钧天墓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那里被人下了套,所以才在地面上强行等了三分钟之后才带着我一起下去,就是为了减缓死门触发的毒气侵害的时间。”   二丫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就将目光收了回来,死死的盯着我看了很久,那讶然的样子,明显是对于我早已洞察了她的秘密,而感到震惊。   “事情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她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管好你自己,别的事儿,能不管就尽量不要管。”   “你们组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内部分化,各自为营,甚至还自相残杀,而你却依旧服从组织上的安排,你们老大到底是什么人?”我看的出来,她是在敷衍我,而我则决定步步紧逼,击溃她的防线。“还有……老齐所在的阵营,为什么早在广州的时候就开始监视我?那时候我与这整个事件还毫无关联吧?而且他们在洛地生找过我之后,就立即将他劫持了,并且还带他去了钧天墓,那帮人到底是谁在指挥,为什么如此先知先觉?”   “你……”果然不出我所料,听见我的问题,她更加的震惊了,她决然没想到,看似一头雾水的我,却知道这么多。   “这些……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是什么人,做过的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现在还没到时候,我不能说。”她想了想才说道,说完就又去看手表了,好像在用肢体语言告诉我,目前最要紧的是无名他们解救洛地生的事,其他的事全都不重要。   随后又沉寂了很久,我正在出神,她突然捅了我一下,我猛的一怔,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快看……”她将手电光伸向远处,快速的晃了晃。 第五十五章 是烟雾弹   那是一个人!   我顺着二丫射出去的光束看过去,原本以为是大岁和无名他们俩回来了,可是没成想,那人竟然是沙哥,并且令我错愕不已的是,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二丫自然不认识沙哥长的什么样,但是她知道老齐那帮手下都长的什么样,也知道洛地生长的什么样,所以当即就问我这个人是不是刘沙。   我连对她点个头的功夫都没有,直接就冲了出去,而她也一屁股跳起来跟在我后面,我们快速的朝沙哥直奔而去。这时候能看见沙哥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这点着实让我一时想不明白,按理说他应该寸步不离的守着洛地生才对。   估计是在这洞里待的时间久了,眼睛有些不适应,再加之刚才被二丫用手电光照了一下,沙哥可能完全没看见我。只是也不知道他把我当成了什么人,见我往他那边跑,他竟然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开了,像是在躲避什么吃人的怪物一样。我的身子一直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在周口被人狠狠抽了一顿,回来就出了这一连串的事,连休息一下的功夫都没有。眼下哪里是沙哥的对手,虽然我已经很卖力的在跑了,可是离他的距离,非但没有缩短,还越来越远。   没一会功夫,连二丫的手电都搜索不到沙哥的身影了,我也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停了下来,一把抄了二丫的手电,想要自己再好好搜索一遍。可结果依旧是徒劳无功,那家伙早跑了没影,消失在空旷无垠的黑暗之中,就像是沉入了黑夜中的大海里一般。   我喘着大气,对同样两手撑在膝盖上喘气的二丫说道:“他可能把我们当成别人了。”随即我又接着说道:“这……这不对儿啊,他怎么会不在洛地生旁边,而一个人在这洞里瞎晃悠!”   “你有没有看仔细,那人真的是刘沙?”她这时,反倒是以为我看走眼了。   “就是他,错不了”我摆了摆手。“这事有蹊跷,猰貐他们到现在也没出来,我觉得我们俩是不是应该进去找找他们?”   “这你就别想了吧,那里面纵横交错,就跟迷宫一样,穿山甲能循着气味,我俩进去指定是迷路,帮不了他们不说,到时候还要给他们填乱。”   “那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干等着?”沙哥莫名其妙的出现,已经将我的阵脚完全打乱了,这事绝对不正常,眼下心里焦虑的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你倒是想想该怎么办啊?光是救个洛地生就用了这么长的时间,再耽误下去,假宝哥带着那帮人进来后,就什么都晚了。”   我其实不是担心那帮人抢了她想要的东西,而是那帮人一旦进洞发现了我们,无名就免不了要受假宝哥的威胁而和他们一战,到时候无名性命堪忧不说,连洛地生也会被掳走,真要那样,可就全完了。   “这还用你提醒!”二丫口气一冷,想来她这个时候,也是心烦意乱,确实不用我说,她自己也知道事情的成败,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所用的时间。这点从她几乎是每隔五秒钟就抬手看一次手表,便能体现出来。   刚才那一通猛跑,我们是顺着大喇叭的弧边跑的,现在已经来到了大约是中间的部位,我便问二丫这里离入口还有多远,这就算是要干等着,也得去入口等。   “这就是入口?”大约往里行进了两分钟左右,二丫便停了下来,我随眼打量着,发现离地约有三层楼的高度,那地方确实开有一道口子。只是和这庞然大物相比,这个入口显得也实在是太小气了点,几乎都不够一个人站着进去的,二丫说的一点没错,确实就跟个树洞差不多。   没有绳子,没有落脚的地方,想来无名一定是用不寻常的方式,带大岁进去的,眼下我想爬进去看一看,却是无能为力。   这个洞穴太不寻常,如此巨大的空间是怎么形成的暂且不说,光说眼前这颗二丫口中所说的巨树,就已经让我觉得超出了自然认知的范畴,根本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你既然听人详细描绘过这个洞穴,那么这个洞穴里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或者说是不寻常的外力,又或者一些超自然现象?”我这时开始担心起来,无论是古罗地的无底洞,句芒神庙,钧天之墓,还是哈尔滨的地下掩体,这些地方,都有一些超自然力存在,那是一种比什么都可怕的威胁。   “没有。”二丫回答的很肯定。“这里是古罗国王室藏身的地方,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所以这里是不会出现像钧天墓里那些玄而又玄的事儿的。”   他这个回答很有道理,想来那些地方,确实都不是普通人待的,有的甚至就不是给活人待的,所以出现一些玄奇的事情倒也还能理解。可是如果这里没有那些存在,那么无名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解决几个打手而已,不至于耗费这么长的时间。还有沙哥为什么没和洛地生在一起,是走散了,还是他一个人先逃了出来,又或者,老齐他们根本就不在这颗巨树里头?   我随即又晃了晃脑袋,觉得不在这巨树里面好像不太可能,因为大岁和逗的鼻子是不会错的,他们既然寻到了棺材板的气味在这里,那么……   “他娘的!”我想着想着,猛然醒悟,狠狠的拍了一下脑门。气味……气味……那他娘的只是楠木棺材板的气味,并不代表洛地生就一定在这巨树里啊!   二丫被我弄的一愣一愣的:“你在干什么?”   我连忙扭头对她问道:“你让猰貐和大岁进去这里救洛地生出来,说明这里并不是你要去的地方,你要将洛地生带到别的地方去?”   她被我弄的更加茫然了:“是啊!”   “那也就是说,你们想要的东西,并不在这颗巨树里面。”我指着那个小小的树洞入口。“既然这样,那你凭什么认为怀有和你相同目的的老齐那帮人,会没事吃饱了撑的,将洛地生带进那里面去?”   “什么叫我认为!”只见她错愕的眉头一扬。“你是不是糊涂了,不是穿山甲那小子说他们在里面的吗?”   我来回踱了几步,高频率的抖着两手对她说道:“完了完了,我们上当了。你太低估老齐了,你只考虑到老齐他们都是普通人,招架不住猰貐的弯刀神箭,但你别忘了,他们没身手,可是还有脑子啊!”   “你的意思是……”二丫也不笨,被我这么一点,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们故意将气味留在树里,其实人根本不在里面?”   “那你说呢?”我紧接着问她:“你对穿山甲倒是挺了解的好像,关于他的事,老齐是不是也知道?”   她听到这,更加惊悸了。“没错,穿山甲的情报他也知道。”   这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她,都十分肯定眼下这情况了,老齐既然知道大岁有什么能耐,又知道二丫会火速追到这里来,所以别有用心的放出了楠木棺材板这颗烟雾弹,着实将我们迷了个彻底。   “既然有诈,我觉得不可能只是拖延时间那么简单,很可能还有别的陷阱,我们必须得进去接应他们俩。”我想了想对二丫急切的说道。   “都说了那里面是迷宫……”   我打断她:“不进去看一看怎么知道,穿山甲那家伙看着像个粗人,实则心细的很,说不定他会沿途留下记号,以便回头出来时不会迷路。”   二丫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便连忙卸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捆绳子。我回头看了看那洞口,眉头又皱起来了,那里光秃秃的,绳子根本没有可以生根的地方。   “别急,我有办法。”二丫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安抚我说道,随后便见她又拿出来一个三叉尖头的铁钩子,将绳子一头栓在上面,甩起来几圈然后朝洞口猛的丢了过去。   不管这庞然大物到底是不是一颗树,总之材质确实很像木质,铁钩子可以扎进去生根,我们就这样攀了上去。   洞口确实很小,得弯腰才能钻得进去,并且里面和外面一样,也是差不多大小的洞道。我打着手电弓着腰走在前面,眼下只有一条道,等到了岔口,就可以看到大岁有没有留记号了。   走在这里面,让我想起了当时刚到古罗地时,我们因为躲雨,误打误撞进的那个山洞,里面也是这样纵横交错,宛如比人体脉络还要复杂一般。果然不出所料,还没行进多远,就看见了前方开始分岔了,我加快脚步,来到第一个岔洞口,用手电光仔仔细细照了个遍,汗都下来了,也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记号。我有些不甘心,又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实没有什么可以看成是人为制造的记号痕迹。   “去前面那个再看看,既然没有记号说明他们是一直顺着这条道走的。”二丫这时开口说道。   我觉得有道理,便又往前走到下一个岔洞口,这次不是一个岔洞了,而是往两边分出去两条道,也就是说,从洞口进来的这条道,已经到头了。 第五十六章 去找老齐   “还是没有!”我用衣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无奈的对身后的二丫说道。眼前一左一右两个岔洞口,无论我怎么找,眼珠子都快瞅掉出来,也找不到任何记号。   “看来你说的心细的人,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号!”二丫将我推进其中一个岔洞中,自己又亲自上前查看了一番。   “这不应该啊!”我叹了一口气。“这不符合穿山甲的行事风格,他不留下记号,等下如何快速的原路返回呢?”   “那是你哥们,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二丫扬了扬眉。   这洞里不比外面,不用担心被人听见,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再加上我们已经确定老齐他们不在这里面,所以我当下便扯起嗓门对着两边的岔洞大声的喊了大岁几声。   回声在空档百转的迷宫里回响着,很久都没有回应,我急得愈发焦躁起来,准备往里走一点,再喊上它几嗓子。   “行了。”二丫伸手将我从岔洞中拽回来。“你这么喊有什么用,别说他俩现在不一定在这洞里,就算在,听不见你又有什么办法。”   “那你说怎么办?”   “走,先出去。”   “出什么去?”我挥开她的手,这时候惦记着无名和大岁的安危,我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给我一把匕首,我俩兵分两路,沿途各自留下记号,分头去找他们。”   虽然无名和大岁确实有可能不在这洞里了,无名干事利落,前前后后十几分钟了,如果他们进来后发现中了计,为了节约时间迅速找到洛地生,无名有可能在不通知二丫的情况下,擅自带着大岁去追踪。但是就像我原先担忧的那样,老齐既然可以利用大岁的鼻子,来引诱我们上当,那么也可以把事做的再绝一点。假设不光光是为了耽误我们时间,老齐有可能会布下什么阴招,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那么无名和大岁肯定就还在这洞里,不说是性命堪忧,最起码也是一时脱不了身。   “你这样病急乱投医是没用的,只会适得其反!”二丫抬手将手电光打进一条岔洞中。“看见没,前面又分岔了,你再进去一个,然后再分岔。你在外面也看见这里面得有多大了,想在这里面乱蹿,不出两分钟就会让你晕头转向,不知哪对哪了。”   她的话就像一盆冰冷的凉水,一下子扣在我的头上,她随后又拽了我一把,让我赶紧跟她出去。   “慢着慢着……”我又拨开了她的手。“不管怎么样,那也得试一试啊,总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俩不管了吧!”   “你听姐的,咱们先出去,我还有别的办法。”说完,也不等我愿意不愿意了,直接强行拽着我就往回走。   “你说你还有其他的办法?”我刚一落地就急切的朝她问道。   她收了绳子装进背包里,又掏出一把手枪递给我,然后打着手电就朝我们来时的路快步折返回去,路上才告诉我,她要回到整个洞穴的入口去。   我一下子醒悟过来,是啊,回入口去,那里还有两个躺在地上,被无名打晕了的老齐留下来看守后路的可怜虫。从他们俩躺在离洞口稍远的地方来看,那俩人的任务应该不仅仅只是看守绳子,我想应该还肩负着刺探有没有人进入的任务。因为他们当时发现有人要进来,从他们被无名袭击的地点来看,很明显是想去通报老齐,所以才会往洞里走,也就是说,他们是知道老齐他们在哪里的。   不管无名和大岁现在是已经找到了老齐,还是被困在了树洞里,总之只要找到老齐,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如果他们已经找到了老齐,那是最好不过的,我们正好可以去接应他们。如果他们果真被困在了树洞里,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能找到他们的也只有老齐了。   我这样想着,脚下就像生了风。   我们回到洞口,见那俩家伙还静静的躺在地上,心中不免一喜,这无名要想让你晕过去,估计一时半会儿的你也别想醒得来。   我上去二话没说,学着无名叫醒我的手段,逮着一个,唰唰就是两巴掌下去。二丫倒是显得比我要文明的多,只见她从背包里取了水壶,一把泼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   一时间两个家伙都醒了过了,估计还有些迷糊,竟然没发现面前有人。俩人酿跄着微微抬起身子,都用手摸着后脖子,被我甩醒的那家伙,嘴里还喃喃的唠叨了一句:“哎呀……那道影子,他娘的到底是人是鬼啊!”   嘀咕完了,他才发现我和二丫的存在,当下抹了一把脸,我想那还有些余温的脸颊,应该让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玲……玲姐!”另一个人惊悸的支支吾吾着,两个人都立即坐了起来。   “你们俩认得我?”二丫盯着他冷冷的回道。   “认得认得,组织里谁人不识玲姐!”   “就是……就是……”   这俩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好像这时候拍拍马屁就能糊弄过去一般,我哪里有心思听他们废话,手下一抬将枪口抵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   “咱也甭废话了,带我们去找老齐。”我目露凶光的盯着他的眼睛,满身都是杀气。   “你……你别激动啊!”那人转而看向二丫,一双眼睛里满是求助的哀光。“玲……玲姐,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小人物,跟了谁就得听谁的……”   “行了!”二丫摆手打断他。“这事跟你们无关,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你们俩现在必须带我尽快去找到老齐。”   “唉唉唉……”俩人同时连声应着,说着便站了起来,定了定神,这就要带我和二丫去找老齐。   这俩家伙谈不上五大三粗,但是看上去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眼下只有我一个爷们,二丫怎么说都是个女人,就算女大十八变,脑子变的好使了,也不见得身手能有什么长进。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找二丫要了绳子,将俩人捆了个结实,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知道这俩家伙是不是真心归顺。主要是时间紧迫,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而我们手上目前只有一把手枪,二丫给了我来使,她只是提了一把匕首在手。   我和二丫一人压着一个,又回到了巨树的位置,这时候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假宝哥带着那帮人,随时都有可能会闯进来,我这真是越想心里越着急。   “走快点,磨蹭什么呢!”我推了一把前面两手被反绑在背后的家伙。   胆小的人就得恐吓,被我呵斥了一番,俩人脚下的步伐明显提高了不少,没一会儿我们就将巨树的入口都撇在身后了。   我看着行进的方向,正是沙哥跑走的方向,心想,果然先前的推断都是对的。老齐他们根本不在巨树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同为肉票的沙哥,竟然可以自由活动,跑出来乱转悠。   “老齐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二丫走着走着,突然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   “怎么?”我眉头也皱了起来。“这个方向也不是你想去的地方?”   “不是。”她摇着头回道:“并且还恰恰相反,他要的东西在另一边,可他们为什么要背道而驰!”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我有些不以为然。“他知道你紧紧跟在后面,特意往反方向行进,好躲避你的追捕。”   “你不明白!他手上只有一个洛地生,没有无名和你还有穿山甲,他想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那是绝不可能的。”   “咋了!”我心中一惊。“难道老齐绑架洛地生来这里,和你们的目的不尽相同?他想要的,其实并不是卷轴?”   “他倒是想啊,可他也得有那个资本才行!”   我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要想从这黄龙洞里拿到那卷卷轴,光有洛地生是不够的,他只是关键因素之一,而我则是另一个关键所在。虽然二丫把无名和大岁也带上,但我想他俩应该还是陪衬的。大岁一手打洞的绝活,无名恐怖的实力,这些特长和能耐才是二丫所需要他们的地方,而不是需要他们本身。   “你刚才说他想要的东西在另一边,如果他要的不是卷轴,难道这洞里还有别的什么宝贝?”我接着对二丫问道。   “是的,他们想要的是古罗国王室的君主印玺!”   “君主印玺?”我愕然的复述了一句,随后很快又觉得不对。“你不是说乘公后来复国了吗?既然复国,那么君主印玺就应该被乘公从这里带走了,又怎么会还留在这里?”   “复国只是名义上的,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复国,家乡故土是收回来了,但是却没有建国立都。”二丫耸了耸肩。“乘公当时已经依附大秦,而秦王不可能傻到去重蹈大周的覆辙,是决然不会封王封地,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滋养什么诸侯国的。” 第五十七章 会是谁呢   我不置可否,没想到关于古罗国复国的事,竟然还有这么一出。乘公当时肯定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明知不能真正的复国,也要拼死一雪国耻,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仅仅只是为了报楚国的亡国之仇,借助秦国的势力,在名义上收复故土,乘公却付出了整整十八位侍罗的代价,以及无数将士们的鲜血,这真的值得吗?   我隐隐记得,教授当时讲过,古罗国覆灭之后,许多子民都被楚国抓去服了劳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并且楚武王死后,文王上台掌权,楚文王怕罗人死灰复燃,对其采取了更加强硬的高压四光政策。文王命人空其地、易其民、毁其宗庙、烧其史书族谱,彻底颠覆罗人的复国之心,使其永无复国指望。   国破家亡,子民为奴,宗庙被毁,族谱化灰,为了躲避楚国的追杀,多少罗人颠沛流离远走他乡,过着非人的生活。   或许这段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国恨家仇,历经百年,也依然深埋在罗人的内心,就像是永远也无法融化的冰血。纵然粉身碎骨,付出比天还要大的代价,他们也要夺回故土,重返家园,这是一代又一代罗人,魂牵梦绕的渴望。   我想,只有回到故土,感受家乡的炙热,才能融化罗人心中的冰血!   “因为没有重建国邦,君主印玺也就没什么用,所以就一直留在了这黄龙洞中?”我感慨之余,又回到了现实。   “也许是吧,又或许还有别的原因,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二丫摇了摇头。“但是老齐只有一个洛地生,他能从这洞里拿走的,也只能是印玺而已。”   “那印玺有什么用,老齐费这么大劲儿,想方设法要弄到那玩意儿到底想干什么呢?”我有些费解,听二丫的口气,对那所谓的古罗国王室印玺,明显有种轻蔑的味道。凭我多年在红升堂的经验,那枚印玺一旦面世,必定是价值连城,而让二丫如此这般不重视的原因,我想可能还是她用卷轴来做了比较。不是印玺不稀罕,而是那卷轴太稀罕,在它的面前,任何稀世珍宝都要失去光耀。   “不是老齐自己想要,他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罢了,想要印玺的是他背后的指使者。”二丫随即话锋一转。“好了,不管他在打什么鬼主意,我们的事可不能再耽误了,不然就满盘皆输了。”   说的也是,管他老齐想要什么,我只想救回洛地生,还有确认无名和大岁的安危。   “还有多远?”我用枪口抵着前面带路的家伙后背,又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再走快一点。   “就快到了,前面有个巨石推,老齐他们就在那里!”   “被你们绑架的俩人,是不是也在?”   “是的……也在……”   我这时想起来沙哥的事,便问他为什么同是肉票,其中一个正常的人,却可以自由活动。而他却回答我,说是老齐一路都没有限制沙哥的活动,但是沙哥也没有反抗,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们小喽啰的就不知道了。   二丫这时已经关了手电,因为身边不时有几块大石头闪现,说明可能快要接近老齐他们的所在地了,再开手电的话,难免不会打草惊蛇。为了确保俩家伙不会趁黑使坏捅娄子,我和二丫一人勒住一个,我用枪她用刀,全都做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   这关了灯,没走多远,就看见前面隐隐约约的有火光摇曳的迹象,只是越走石头越多,乱石嶙峋不说,还一个比一个大,所以视线有阻挡,并不能看清火光那边的详细情况。如果猜的没错,那肯定就是老齐他们的临时营地了,眼下有光火指引,便用不上人给带路了。   但是我却对如何处置眼前这俩家伙泛起了愁,带他们一起去肯定是不行的,这样手脚不便,容易出纰漏。从若隐若现的火光可以看出来,无名和大岁并不在这里,老齐他们也没有出事,不然无名应该早就完事返回,与我们撞个正着才对。只是这样一来,则说明我之前的推断还是对的,无名和大岁很有可能被老齐设局,困在了那庞然大物之中,所以我和二丫必须要奇袭老齐,来个出其不意,一举拿下才能逼迫他交出无名和大岁的所在。   “这俩家伙怎么办?”我压低了声音问二丫。“等下免不了要动手,总不能还带着两个累赘吧!”   “打晕!”   “那你来,我不会。”我扬了扬眉,当下便朝后退了一步。   听我说完,二丫着实白了我一眼。   你白我也没用,这我说的是实话,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从什么地方下手,用多大的力道,这些我都一概不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把人打晕。你说要是下手轻了吧,人没打晕还白让人疼一回,这不瞎折腾人吗,可要是下手重了,打伤了人也不好,怎么说也就是俩个小喽啰,说到底既无怨也无仇的,给人留下什么后遗症,那也太罪过了。   先前是我太小看二丫了,那手脚利索的真没话说,抬起刀柄锤下去,瞬间就撂倒了俩,因为光线太黑,我都没看清楚这巾帼不让须眉的一幕。可是从声音能够听的出来,她和无名的那份从容不一样,显得很吃力,因为下手的时候,还闷哼了一声,以壮声威。   处理完了两个鸡肋,随后我们便蹑手蹑脚的朝着火光的方向摸去,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弄了什么响动声打草惊蛇,让敌人有了防备。毕竟我俩手上的家伙略显寒酸了点,只有一把匕首和一把手枪,老齐他们虽热有多少家伙不清楚,但我想不管怎么样,火力肯定也比我们要强的多。   那家伙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里真的是巨石堆,越往里进,这里的石头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一块石头,就有一座假山那么大。因为关了手电,行进起来肯定不那么顺畅,期间跌跌碰碰,也算是一路艰难险阻,期间我还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很小的水泊中。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滴水声,那地方应该是一个山泉流经的地方,水滴是从洞顶源源不断滴落下来的。   “这都是在干什么?”我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探头出去瞥了一眼,不解的对身旁同样趴在一边的二丫问道。   “谁知道!”二丫的眉头也是皱的,就跟被抓了一把似得。“先别管那么多,先找到洛地生再说。”   说完,我和他都将头探出去更多一些,好将眼底的情况看的仔细点,但是两个人,四只眼睛,怎么找都在人群中找不到洛地生和沙哥的影子。   只见老齐以及他的手下,全都躺在地上,就像安营扎寨正在睡大觉一般,我顿时觉得有些不对。这就算是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也不至于不留人值班啊,况且洛地生和沙哥为什么全然不见踪影,他俩到底到哪去了?   “走,先下去看看再说。”二丫说着就退了下去,绕过巨石进入了老齐一帮人的中间,我则跟着她后面举抢警戒着。我们直接朝老齐躺着的地方走去,期间二丫试过几个人的鼻息,都是活着的,如果不是中了什么迷魂药,那么看样子确实宛如熟睡了一般。   “嗨嗨嗨……”二丫俯身用刀子拍着老齐的脸,随后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这根本不是睡着了啊!”我看着二丫不断加重的拍打,但是依旧毫无反应的老齐,也惊悸的有些不知所措。   二丫又转而踢了一脚旁边的另一个人,还是没反应,我也试着去弄醒地上的人,可结果都是一样,这帮人果然不是在睡觉。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早已遇袭了。”我在人群中找遍了每一寸地方,每一个人都看过,就是找不到洛地生和沙哥,此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这帮人都是无名干趴下的,那么她和大岁救了洛地生和沙哥,肯定要原路返回巨树那边去找我和二丫的,可我们一路上,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这洞里不会还有其他人吧!”我环顾四周,手心都出了汗,将手枪攥的铁紧。   “这不像是猰貐干的。”二丫翻过来一个人,仔细检查了一番,起身拍了拍手对我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不是猰貐干的,临走时她取了一支箭在手上当家伙使,可你看这些人,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根本不是被人打晕的。”我走到依旧在燃烧的火堆旁,上面还吊着一口很深的圆底锅,里面啥也没有,早就烧干了,我用衣袖往锅底抹了一把,然后亮给二丫看。“瞧见没,没有油腻,他们在烧水喝。”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他们烧的水里下了药?”二丫有些不信,还摸了摸我的衣袖。“这又不是大冬天,这洞里气温也不低,他们为什么要将水烧开了喝?”   我扫视一圈地下躺着的一众人等,回道:“你难道没发现他们全都没带什么装备吗,连个背包都没有,他们不是在加温带的水,而是根本就没有水。还记得来的路上,我掉进去的那个水泊吗,他们从那地方取了水,怕不干净,所以准备烧开了再喝。”   二丫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推断,老齐他们不是被人打晕了,而是全部在同一时间中了药,都昏迷过去了,所以才怎么叫都叫不醒。   我简单数了数地上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想要在这么一大群人的眼皮底下,往他们烧的水里投药,这外人恐怕是很难办到的。想必这帮人中一定有内奸,那投药的只能是他们的自己人,此人趁人不备往水里下了药,将包括老齐在内的所有人都迷晕了过去。   “这个人,会是谁呢?”二丫和我一样的想法,眼下正紧锁着眉头自己问自己。 第五十八章 缺了的人   二丫说完,捏着下巴,烦躁的来回走动着,显得心慌意乱。   我当然知道她在烦什么,其实不是这个把老齐这帮十几二十个人一次性全药晕了的人是谁,而是洛地生到底哪里去了,这才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会不会是沙哥干的?”其实说这话,我心里也没什么把握,只是除了他,我也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但是……”二丫眉头紧锁着。“但是,他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大剂量迷药的?”   是啊,从哪弄来的?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虽然从那俩在洞口守绳子的家伙口中得知,一路上沙哥基本都可以自由活动,老齐并没有过多的限制他,说来他确实具备趁老齐他们不注意,往烧水的锅里下药的条件。但是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十几二十个人啊,要想一下子全都给药晕过去,那得不小的剂量吧,沙哥是从哪里弄来的迷药?   总的来说,沙哥也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老齐突然劫走的,他不可能事先料到这一突发情况,早早的准备好迷药在身上。虽说老齐没限制他的自由,但我想可能那是因为老齐知道他和洛地生的关系,觉得完全没那个必要,他只要看好洛地生,就不怕沙哥会丢下洛地独自一人生开溜。即使如此,老齐也不至于给他太大的活动空间,也就是说,他想长时间离开老齐的视线,去什么地方弄点能把人迷晕的蒙汗药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儿。   可如果不是沙哥,又会是谁呢,这次行动对老齐来说,无疑也是很重要的,他肯定不会随便乱带人来,既然能带过来的,必定都是心腹亲信。莫名其妙出叛徒的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在这巨大的黄龙洞里,迷晕老齐他们有什么好处呢,难道这个叛徒也想要洛地生?   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头绪,最后还是觉得,是沙哥干的可能性大一些,虽然不明白他是从什么地方弄到那么大剂量的蒙汗药的,可他毕竟有动机,也具备下手的条件。   二丫这时拧开水壶,毫无客气的泼在老齐的脸上,可是等了很久,老齐还是醒不过来,我不知道他们中的是什么样的迷药,但是药效肯定奇强,一旦被迷,轻易醒不过来。   “现在怎么办?”我焦虑的问她。“老齐他们弄不醒,唯一的线索也断了,现在不但没救成洛地生,连猰貐和大岁也失去了联系。”   “让我想想。”她摆手示意我别打扰她,又开始在地上躺着的人群中,走来走去。   过了一会,我终于沉不住气了:“你走够了没有,在这空想,能想出什么头绪来,我看我们还是回巨树里,用我之前说的办法,先把猰貐和大岁弄出来再说。”   “那不是眼下最要紧的。”她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依然走过来走过去的在我眼前乱晃,头低着不断的扫视在地上躺的那些人身上。   我实在是被她晃的头晕,再加之她刚才的话,说的我隐隐有些不悦,便跳过去一把拽住她:“猰貐和大岁明显是被老齐设局困在了巨树里,现在生死未卜,你说这不是最要紧的,那你倒跟我说说,什么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当然是洛地生!”她轻轻的拨开我的手。“老齐有多大能耐,我比你了解,就算他能想出什么鬼主意一时困住猰貐,那也只能是一时而已。猰貐是什么人?十几个活人埋伏她,那都得是飞蛾扑火,就更别提什么死的机关陷阱了,能难得了她吗?”   说完,顿了一下,她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言语轻蔑的又补了一句:“还生死未卜,你也太会操心她们俩了,猰貐有身手,穿山甲会打洞,什么陷阱能长时间困住他俩!”   我被她说的无话可说,可能确实是我心急乱了阵脚,不能不说她说的有道理,可是就算先把无名和大岁放一放,先找洛地生,那也不能总在这乱晃啊!   我突然发现她的眼睛始终都落在地上躺着的人身上,觉得她可能不是在乱晃,而是在找什么东西,便问她:“你在找什么,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我们可没多少时间耗着了。”   “找人!”她随口回道。   “找人?”我眉头一皱。“找谁?”   “下药的人!”   “你吃错药了吧!”我心中一怔。“下药的人,现在能躺在这地上?”我随即又补充道:“再说了,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是沙哥干的,他趁机下了药,救出洛地生离开了。”   “我看是你吃错药了吧。”二丫抬起头反唇相讥。“你别忘了,我们刚刚才看见他一个人往巨树那边走的,如果真的是他下的药,那么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离开这里,洛地生呢?”   “什么刚刚!”我反驳道:“也有十几分钟了好不好,他可以自由活动,当时他还没下手呢,只是出去不知道要干什么。甚至我有理由相信,他那次出行,就是为了寻找某种可以使人昏迷的药物,也许是某种植物,毒蘑菇之类的,我想这洞里有那种东西也不奇怪吧。至于他为什么见了我们扭头就跑,那是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见我们,以为我们是别的什么人。后来回到老齐这帮人中,他才下手将他们迷晕了过去,然后带着洛地生不知去了哪里。”我说完看着和我们来时的路,相反方向的远处,视线有限,目光所及都是巨石,一个挨着一个,错落成林。   “鞭辟入里,分析的可真好。”二丫嘲讽似的拍了拍手。“可你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是什么?”我讶然的问道。   她抬手朝着还放在火堆上,被熊熊烈火煎熬着的空锅,指了指:“就是那口锅,你别忘了,我们到这里的时候,里面的水早就已经烧干了。”   我看了看那口锅,再仔细捉摸一下她说的话,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下药之人果然不可能是沙哥。   话说,其实我也不笨,只是急糊涂了,一时没注意到这点而已。   这口锅,虽然不是农村土灶上的那种大铁锅,可是深度够深,肚量也着实不小。就算盛个八分满,老齐这帮人也不可能一下子全喝的完,因为第一口喝下去药效就产生了,所以锅里应该还剩有将近一半的水在面才对。这么一来问题就来了,既然烧水喝,自然得等到开了再喝,而一次又喝不完,剩下来的半锅水,要想完全烧干,那么绝不可能只用十多分钟。   所以老齐他们真正的昏迷时间,要比我们想象中早的多,根本不是我刚才推测的那样,是沙哥见了我们跑掉之后,才返回这里来下手药晕他们的。因为那时候,这帮人肯定早已经就昏迷了。   如果假设是沙哥在更早一些的时候干的,那么就像二丫说的,洛地生为什么没和他在一起,他为什么会一个人走在洞中?   “就算不是沙哥干的吧。”我挑了挑眉。“可你在这帮已经昏迷的人里,去找一个制造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你这不是吃错药了是什么?”   “我没说这个人在这里躺着啊!”二丫有些不以为然的回道。   “那你到底在这找什么?”我纳闷极了。   “这些虽然都不是我的直系手下,但我多少都见过一面两面的,有些印象的,我这不是正在回想吗!”   “你回想他们做什么,就算被你回想起来,都给对号入座了又能怎样,这和弄明白下药的人是谁,有什么关系?”   我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在玩什么心思,沙哥是一个人,也就是说洛地生跟他并不在一起,那么洛地生到哪里去了?   这个,想想也知道是被那个下药的人给劫走了,所以眼下弄清楚下药的人是谁,对于寻找到洛地生的去向,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这一点无可非议。   “你不明白我们组织的结构。”二丫说着,俯身对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愣愣的盯着看。“这些人都是两人一组的,不论平时,还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都是俩人一起。”   我心中一惊,这才算说到点子上,当下觉得好像微微有点头绪了。仔细想想,二丫说的没错,自从跟他们这个组织搅和到一块,我所看见的那些小喽啰,确实从来没落过单,不管干什么,最少都是两个人在一起。   二丫在回忆这些面孔,就是为了将他们对号入座,然后找到那个缺了同伴的人,那不见了的同伴,无疑就是下药掳走洛地生的人。   我看她盯着面前的那个人看了很久,也不敢上去打搅她,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等着,过了半响才见她起身,用手不断的指点着面前那人说道:“没错,就是他,我想起来了。”   我听了一震,上前瞅了一眼,其人约莫三十岁不到,普普通通一张脸,个头倒是挺高,其他也看不出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落了单?”   “是的,如果我记得没错,和他一个组的同伴不见了。”二丫说着将匕首往屁股后面一塞,从地上提起背包挎好。“走,我知道洛地生被带去哪里了!” 第五十九章 到底是谁   “走,我知道洛地生被带去哪里了!”二丫说完,就朝着来时的路,招呼我赶紧往回折返。   “带走洛地生的是什么人?”我快步的跟上去,错愕的问她。   她为什么只是想起来了谁是有可能下药的人,就能得知他的意图和去向呢?   “现在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得快!”二丫说着,几乎已经开始小跑了,这一路折腾的着实够呛,但我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火速跟了上去。   我们返回到巨树的位置,无名和大岁的踪影依然不见,这让我非常的担心起他们俩。虽说二丫说的在理,他俩对付个陷阱啥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可这用的时间也实在有些长了点。   “你稍等一下。”我冲二丫喊道,随即快速的冲到巨树入口的地方,在地面上,用枪口使劲的划着岩石表面,写下了几个还算能够认得出来的大字——在这等我们,我们去救洛地生。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不知道二丫要带我去哪里寻找洛地生,要用多久的时间也不得而知,如果这期间,无名和大岁出来了,那么看到这个信息则不会乱走动,这样等我们回来,几个人也就可以团聚了。   “快点。”二丫显得很焦急,不断的催促着我,我写好后起身朝洞口看了一眼,便心情沉重的离开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张着嘴,有些难以置信。   经过一通急行军的赶路,我们现在已经来到了和老齐他们所在的巨石堆,正好相反的洞穴另一边。眼下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是一个人工修建的宛如城堡一般的雄浑建筑物,全部由一米左右长度的类长方形石块,垒砌而成。目测高度约有三层居民楼高,占地面积一眼望不到头,这景象,完全让我联想起当初第一次看见句芒神庙时的震撼和悸动。   虽说这座石宫,在气势上不及句芒神庙,但是却比它更精细,更有设计感,句芒神庙给人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原始和粗犷,而眼前这座石宫,更像是经过无数能工巧匠,精雕细琢过一般。   或许这座石宫建造的年代要比句芒神庙,距离当今要近一些吧,建造句芒神庙那时候的工匠水平有限,能将万吨巨石垒砌成宫,就已经是匪夷所思了,还谈什么精雕细琢呢!   容不得我细细参观,二丫已经从宫殿的大门进去了,那是一道几乎和整个宫殿一样高的巨型石拱门,宽约四米,毫无遮拦,极其开阔。   我怀揣着无比复杂的情绪,跟着二丫走了进去,和宫殿外面相比,这里面倒是显得寒酸了,空无一物,只是简简单单的四方石室。我记得二丫说老齐是想来这里取走古罗人的君王印玺,她还说印玺就在相反的方向,这不正是指的这里吗?   看来是我们将事情想复杂了,带走洛地生的人,自然也是觊觎洛地生的功用,不是想黑掉老齐的印玺,又能干什么呢?   我回想着,这座宫殿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所产生的讶然,心想,这里难道是当年古罗国王室修建在洞中的行宫?   连找个地方藏身,也要花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来建造这么一座宫殿,古罗人勤劳质朴,隐忍不拔的精神,和被强楚欺压的悲惨命运,这些之前保存在我心中的正面形象,顿时就灰飞烟灭了。   “这古罗国王室,简直穷奢极欲到了极点,我看他们的灭亡,根本就是咎由自取,如此奢靡秉性的君主,怎么能带领国家走向繁荣,造福子民!”我惊叹之余,不免一阵嘀咕。   “不要在这里废话。”二丫依旧在前面带路,说的很小声,脚下走的也很轻,好像已经快要接近目标了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   因为二丫进来后,就用衣服的布料蒙在了手电筒上,只让光线透过布料照射出来,这样人为的限制了光亮,能见度极低,所以我无法看清四周围的景象。既是如此,我依旧能够感受到这座宫殿的庞大和空旷,每走一步,都像是荡漾在古罗国王室,奢靡而又铺张的封建统治阶层,那凌驾于千万人之上的世界之中。这里虽然早已人去楼空,但是我可以幻想出在几千年以前,古罗国王室在这里乐不思蜀的逍遥日子,外面战火乱世,他们却隐藏在这深山之中,一处神秘洞穴的宫殿里,偏安一隅与世无争,这是何等的逍遥快活!   二丫降低手电的光照强度,自然是不想引起这宫殿里的人注意,因为能见度非常低,我只能手握着枪,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我不敢远离一步,生怕一个不留神就看不见她了,而这里面又不能大喊去惊动对方,这要是走散了,到时候可就真的麻烦了。   走着走着,二丫手一举突然停了下来,我几乎就挨着她在,只听她用非常细微的声音对我说道:“他们不止一个人,有多少人我还不知道,等下我先过去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见机行事,找机会挟持一个个头挺高的女人,那是他们的头,只有控制住了她,我们才能有胜算。”   “那我要是找不到机会呢?”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那就替我收尸吧!”说完她就一把扯掉蒙在手电上的布,推开不远处的一扇石门走了进去,只留下我惊愕的站在原地,一时回不过来神。   替你收尸?那他娘的谁替我收尸?你前脚死我后脚就得跟上,这不是开玩笑吗?   但是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二丫已经进去了,我在外面也可以听见里面一阵骚动,循着动静,确实不止一两个人,好像还挺多的。   我四下看看,想找个地方,先隐藏起来,二丫是一个人进去的,我必须把自己藏好,不然被发现就完了,只有我成功隐蔽起来,才有希望找机会下手突袭。   但当我下意识的扭了扭头之后,才发现眼下眼睛根本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还是黑,二丫带走了手电,我完全沉浸在了黑暗之中。   往回跑!我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因为里面的人见二丫只有一个人,肯定会出来看看,外面有没有其他人跟她一起的,所以我必须尽快逃离出来探查的人,逃离他手里手电光的照射范围。   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凭借来时的印象,两手伸在身前摸索着,脚下的步子一点都不敢怠慢,这要是慢了,也就前功尽弃了。   不得不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钦佩,我摸到一扇墙壁,然后往左边摸,我记得那是来时的一个门洞,钻进去的一瞬间,一道手电光就像一把白色的刀刃一般,紧随其后的劈了过来。   那些人果然派人出来查探,要不是我早有准备,这时肯定是被逮了个正着,不过好在光线不能转弯,我靠墙躲在门洞的另一边,静静的聆听着外面的动静。那个查探之人,明显没有要往更远的地方刺探的意思,过了半响,光线扫了几下之后,就没了。   我大气都不敢喘,度秒如年,见实在没什么动静了,才敢稍稍松了一口气,拿枪的手心,也早已经满是汗水。   惊魂一刻才刚刚落定,我释然喘息的次数,甚至都能用一巴掌五根手指头数的过来,就又突然提起了心跳,惊悚的腿脚直哆嗦。   “咔……咔……咔……”   那是什么声音?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我背后寒意肆虐,全身的血液都往头顶上涌,让人完全失去视力的黑暗,可以将恐怖提升到无限大的地步,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感,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肌体。我立即控制起自己的呼吸,耳朵都竖到了头顶,听着那黑暗中莫名响起的声音,只听那声音细微、均匀、有序、快速而又有节奏。   如果不是这里静的可怕,人在黑暗中失去眼睛这一最直接的感官后,会不由自主的将听力提升一个档次,我感觉以正常情况下我的听力表现,我是根本不可能听见这种如此细微的声音。   我不敢动,也不敢发出一点点呼吸的声音,我尽量控制着呼吸的力道,将呼吸带来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风动,都压制的彻彻底底。我就这样,和那声音对峙着,一遍又一遍的听着那“咔咔咔”的响声,那声音就宛如一根根利箭,正在乱箭齐发的朝我射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觉。   或许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是我却觉得好像犹如半个世纪那么漫长。那个声音就停留在我的对面,不远也不近,快速均匀而又有节奏,一秒钟都不曾停歇过,一声一声的伴随着令人窒息的黑暗,强行刺入我的耳中。   我知道,那是一种精密机械发出的声音。   我虽然对这种声音,说不上有多熟悉,但好歹也是听过的,多少还是能辨别的出来。   其实可怕的并不是这个声音,也不是产生这个声音的机械,而是这个声音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到底是谁呢?   这个站在我对面,和我仅仅只有几步之遥,中间只隔着一团无法穿透的黑暗,与我对峙着的人,究竟是谁? 第六十章 得见真身   除了咔咔咔的声音以外,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听见其他任何一丁点的声响,完全听不出任何一丝活人气息的感觉。   那是机械手表的声音,宝哥也有一块,我以前比较稀罕这玩意儿,还特地让宝哥从手腕上卸下来给我听了听。这种声音莫名其妙的在这种地方发出来,只能说明在我对面的,是一个戴着手表的人,并且戴的还是一块机械手表,因为石英表,走针时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   我也好,大岁也罢,无名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别说机械表了,啥表都没戴,并且如果我记得不错,假宝哥也没有。在我印象中,我们这一行人,除了二丫手上戴了一块表以外,好像其他人都没有佩戴。至于二丫手上的那块,到底是机械表还是石英表,我也没特地去听过,就不得而知了。   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无名说过,这里是宝哥的下一站,也是所有人的终点站,各路人马,都会齐聚到这里来。   那么,眼前这个人会是宝哥吗?   这虽然有可能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但是不可否认,我也不是毫无根据的乱猜,即使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我也愿意去幻想一下。因为眼下在我所知道的,会来到这个洞穴里的人中,除了二丫以外,只有宝哥一人,是我能确定有佩戴手表,并且是机械表的人。   理智终究会战胜幻想,各路人马,我并没有都见过,有些甚至从未谋面,就算是二丫他们这个组织,我也只是对假宝哥这种头面人物有过观察和注意而已,那些小喽啰们,其中有没有佩戴手表的,我真的不知道。二丫进了石室,面前的这个人自然不可能是她,而我想了半天,也不能对其窥见一斑,实在寻思不出这个人的确切身份。   紧张的气氛依旧在肆意的蔓延,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缓解。虽然对方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但是这种无声的对峙,并且看不见,摸不着,连是人是鬼的都不知道的情况,着实让人精神崩溃。   他娘的!   我在心中暗骂自己,怕个什么,二丫不都说了这里没有什么超自然现象,也没有什么鬼怪作祟的情况发生吗!   如果面前的这个真的是一个人,那么他为什么一动不动,他在干什么,他是否已经发现了我的存在。我没有机械手表,当时在发现他之前,也没有发出过什么过大的声响,顶多也就是出来查探的人回去之后,我松了一口气,出气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罢了。   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暴露,只能继续保持静默,不过从机械手表发出的咔咔声来判断,我很清楚,对方其实也是没有移动过。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自己上当了,当一个人太过于关注某样事物的时候,就会本能的忽略别的事物,这样也就有了弱点,很容易被敌人利用。   我就是太过于关注那咔咔咔的机械手表的声音,心存侥幸的我,其实殊不知,对方早已发现了我的存在,并且已经做出反应,用我所关注的事物,来暗度陈仓成功掩盖了其他的动作。   当我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太晚,冰凉的刀锋轻轻的贴上我的脖颈,我知道对峙结束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我这个倒霉蛋,每次都要被人先发制人的悲惨下场。   “你是谁?”这一声,就像是惊天一道炸雷,打破黑暗中死一般的沉寂,只叫我浑身一哆嗦。   “快说!”见我一时没能回他,那人又低沉的呵斥了我一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的还隐约有些耳熟。   “我不是谁,我……我就是我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竟然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   “果然是你!”   我听了一愣,这明显是知道我是谁,甚至光凭声音,就能听出来我是谁,难道遇到老熟人了?我心中暗自惊叹!   “有没有手电?”那人竟然还有些自来熟,都没表明自己的身份,就已经开始跟我正常谈话,并且松了手放下了刀子。   这是个扭转局面的最佳时机,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在犹豫是不是应该摸黑对他突然发难,毕竟我手里有枪。刚才被他先发制人架了刀子,现在局势可以说完全向我这边倾斜了,如果这个人是弄错了我的身份,那么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对付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我手里的枪,其实还不如他手里的刀子顶用。   但是我没有那么做,一是因为虽然我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是他的声音,我确实好像在哪里听过。二是在双方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对方轻易就放下了刀子,这说明他听了我的声音之后,非常有信心的可以肯定我的身份。   “你是谁?”我微微抬起点枪口,凭着感觉对准他刚才所在的方向,做好了两手准备。   “怎么,你是忘了,还是没听出来。”那人好像对我问他是谁,感到有些不能理解。   “你是……”   “玲姐手下混的,不记得了,要不是我同伴牺牲了自己一条命,我现在也是带着子弹去见阎王爷了!”   我猛然一惊,顿时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说话的声音,绝对是在哪里听见过,只是没太注意过他,一时没能想的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都跑了,咋又回来了,就不怕他们再要你的命?”我有些讶然。“你的同伴不惜牺牲自己一条命,才换来你一条命,你这样太冒险了吧!”   我能听见他在移动,去向正是发出咔咔声响的地方,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回来,我能听见他是取回了手表,眼下那咔咔声听的更加清楚了。   “怎么,这前前后后,你还不知道,那个什么叫穿山甲的事后没告诉你吗?”   我听了眉头一皱,看来事情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这个人应该和大岁有某种约定,当时大岁就跟我简单说了,说那就是他有预谋的一条计。我当时问他是怎么识破那俩带路的有问题时,他眉来眼去的让我注意后面的假宝哥一众人等,并且告诉我那是他设下的计谋,让我不要伸张惊动了假宝哥。   “当时穿山甲是怎么跟你们说的?”我朝他问道。“你们到底在密谋什么?”   “现在不说这些了,我也没手电,你还记得路吗,摸黑还能找回去不?”   “去哪?”   “救玲姐啊!”   我一拍脑袋,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二丫只身一人深入虎穴,还等着我寻找机会下手去救她呢!   他左口一个玲姐,右口一个玲姐,现在还要跟我一起去救二丫,弄得就跟他并没有背叛人家一样。当时二丫可是被他耍的团团转,二丫是心急如焚,他却跟他的同伴,一会带我们绕出路线玩一会儿,然后再绕回来,着实把一帮人头都弄晕了,还以为是撞上鬼了呢。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我没动身,依旧杵在原地,在没确定他的意图之前,我不敢轻易的将他划归到自己人一列中来。   “你以后见了穿山甲,还是让他跟你说吧,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的。”他显得很是焦虑,紧接着又说道:“不管怎么样,眼下我俩的目的是一样的,玲姐可等不了那么久了,那帮人还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些什么来。”   一句“还不知道会对她做出些什么来”,让我彻底放弃了对他的警戒,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自己人,眼下和他一起去救出二丫,确实是迫在眉睫的事,并且在这之前,我好象也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当我准备带着他原路返回时,才发现我竟然是身处在一间全新的石室中,其实遇到他的这间石室,并不是我和二丫一路走过来经过的那间石室,而是另一边的另一间石室。因为我当时慌慌张张的,忘了返回时应该将左右调转过来,去的时候是往左边走的,我在为了躲避出来探视的人时,原路返回也是摸黑往左边走的,所以我根本就是进入了另外一间石室。   “你一早就在这里了?”我一边带着他摸着墙壁,一边对他问道。“所以你听见了我和你们玲姐之间的谈话,你知道为了救洛地生,她和我定下的计策?”   “是的,这都是穿山甲安排的。”   我一愣,心想这大岁到底在搞什么飞机,瞒着我预先做了这么多!   我顺着墙壁摸着,凭着感觉,觉得应该差不多到了,随即竖起耳朵贴在冰凉的石头上听了听,里面隐隐约约有些嘈杂的人声,我知道关着石门的那间石室——找到了。   既然要想寻找机会,自然就得先摸清敌人的情况,我试着小心翼翼的推了推石门,只是轻微的移动了一点点,我便收了手。力度有点重,但是机关设计的非常巧妙和精确,推动的时候并不会发出嘎嘎吱吱的磨牙声,这让我顿时有了信心。   过程非常的缓慢,我一点一点的慢慢推动,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要是惊动了石室里的人,那就前功尽弃了。石门非常的厚重,推了很久才小小的开了一条及极其细小的缝隙,必须要将眼睛贴上去,才能看见里面的情景。   我屏住呼吸,将眼睛贴上那来之不易才打开的缝隙,朝里窥视了一眼,那二丫口中的女人真身,总算是看见了。 第六十一章 故技重施   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看着掩映在细如游丝一般的缝隙中的人影,一时间百感交集,内心像恍如隔世一般的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   “怎么样,里面什么情况?”站在我身后的那个二丫手下,迫不及待的问我里面的情况。“看见玲姐了吗?她怎么样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醒悟过来神,将视线从那女人身上移开,去寻找二丫的踪影,但是缝隙太小,视野实在是有限,我根本找不到二丫在哪里。   “没看见。”我随口回了他一句,又缩回头来,继续小心翼翼的往里推石门,想着稍微再将缝隙开大一点,增加一些视野,这样才能找到二丫的位置。   我依旧没有急躁,还是非常缓慢的推移石门,但是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时的传了过来,让我也好,那二丫手下也罢,听了都浑身直冒冷汗,完全无法再淡定了。   那是二丫嘶哑的低吟,声音苍白而又有气无力,我知道,里面的人正在拷打她,这也不是这个女人第一次这么做了,她先前就对我和大岁用过同样的手段。   个头高挑,身姿挺拔,头发盘起,这些特征正是指使周口市盘口的那两男一女,拷打我和大岁,想要从我们口中得知洛地生下落的那个女人。虽然我当时没能看清她的面目,但是绝对错不了,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就在看见她的那一刹那,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痕,甚至隐隐又有些开始作痛起来。   我当时对这个女人的身份,就有过一点推测,只是没法确定,想着等见了沙哥再向他仔细打听一下,但是一回到二丫他们的据点,沙哥就忙着给洛地生布局,这事便耽搁了下来。后来不多会儿,老齐佯装请我和大岁喝酒吃肉,私自却安排人悄悄带走了沙哥和洛地生,所以我到现在也没能和沙哥说上一句话。   “怎么办?”他声音压的很低,显得非常的焦虑不安,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担心二丫,而不是伪装出来的。“不行,咱俩冲进去和他们拼了!”   我摊开手掌,掌心向下按了按,示意他别冲动,就刚才瞥的那一眼,我就看见了里面除了那个女人以外,还有三个男人的身影,个个手上都有枪。这还仅仅只是在视野极度狭小的情况下看见的,还有视线到不了的地方呢,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有多少条枪,这个真的说不准。如果贸然冲进去,不但救不了二丫,连自己也得搭进去,如果我和他再落网,那么就一点希望都没了,到头来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手上的动作一直就没停,这时候石门又打开了一点点,缝隙虽然还是很小,但是对于眼下这种紧张局势来说,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开的大上那么一点点,我估计里面的人,就有可能会发现我们这边的小动作了,毕竟缝开的越大,就越容易惹人注意上。   “那怎么办?”那人又对我非常小声的问道。“我们总不能这样在这里干等着,谁知道玲姐还能招架多久!”   我将眼睛从缝隙上离开,增加的视野中又看见了一个男人,现在光是能从缝隙中看到的,就已经有四个男人加上那个女人了。只是二丫的身影依旧看不见,但是她沙哑的嘶喊还是不时的就响起来一声,刺入我们的耳中就像是巨大的撞钟木,正在猛烈撞击着我们焦虑不按的心。   如果不是二丫在进去之前,将自己的命运交代给了我,我想,我可能也会冲动的想要不顾一切的推开眼前这道石门冲进去。但是我和他不同,二丫是亲手将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了我,她还等着我想办法去解救她,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热血,而不顾全大局。所以我不是怕死,更不是怕二丫死了,会连累我一起死,而是我肩上有担子,这沉重的担子有时确实可以让人变得理智,我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像他一样,潇洒的说出不行就冲进去的豪言。   “你让我想想!”我皱着眉头,心跳加速,脑子里飞快的运转,分析着眼下的情况。   我不知道里面的人,正在对二丫做什么,总之一定不是鞭打,因为那样一来,清脆而又令人胆寒的鞭子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我们不可能一点都听不见。但是二丫不时传过来的哀鸣,宛如雄狮在后般的催促,一直在提醒我快一点、快一点,让我方寸大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我看你就是怕死!”那家伙这时候再也沉不住气了,上来就要将我往一旁拉扯。“里面虽然人多,你不拼一把,怎么知道一定没机会?你要是怕死,就让开,别挡着道,我一个进去跟他们拼了!”   我这时已经被他扯到了一边,见他就要去推门往里冲了,便赶紧从后面抱住他,急促小声的呵斥他说道:“你疯了吧,你这样冲进去一点用都没有,除了可以让自己的良知得到解放,并不能给你们玲姐带来什么好处,只能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他气冲冲的一把挣脱开我,像只暴躁的小老虎。   “你这样……”其实我并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只是想先稳住他而已。   “怎么样?”他一听顿时来了劲儿,摸着黑凑到我跟前,吊着两颗期盼的眼珠子,死死的盯着我。   我被他盯的浑身直冒汗,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必须赶快告诉他一个可行的办法来,不然他会变本加厉的,更加要往里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了。   等我进去后,找机会下手挟持那个女人,她是他们的头,只有控制住她,我们才能有胜算——这是当时二丫在进去之前对我说的话,她其实已经告诉了我办法,只是没告诉我该如何去实行这个办法。那个女人就待在石室里面,又不出来,让我上哪去找机会挟持她?   “有了!”我心中一惊。   大岁在我和他被盘口的人绑架的时候,为了脱身所用的招数,现在正好可以拿来再上演一遍,虽然情况有所不同,但是都大同小异。   我凑上他的耳朵,将突然想到的办法告诉他,他听了沉思了一小会儿,便摇着头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我举起手里的手枪:“你是说枪在我手上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把枪交给你。”   “不行!”他一个摆手。“你是玲姐的重要棋子,不能有任何闪失,不然玲姐也就输掉了这一棋!”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已经一把将我推开,冲到了石门跟前,用单眼贴上缝隙朝石室里看去,手下还不断的在推动着石门,速度比我当时推动的时候快很多,但也不是那种肆无忌惮的样子。   就像我推测的那样,当石门被推动到一定程度,终究会被里面的人发现。   “什么人?”一个粗鲁的男人,一阵暴喝,他迅速的缩回身子就跑,石门随即洞开。里面的矿灯光亮一下子透了出来,一个身形彪悍的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石门,朝着那个二丫手下狂追而去。   我就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石室中的光亮透出来,眼下有了些光线,我朝外稍稍移动了一点点。   我早已和那人约定好,所以他必然是不会跑的太快,事实也是如此,眨巴眼的功夫,他就被那彪形大汉给生擒了回来。   就在他们走到我身边时,我提起一口气,自黑暗中迅猛杀出,一枪就抵在了那大汉的脑袋上。   “不想死就别动!”我压低声音喝斥他。   原本走在前面,被大汉用枪指着脑袋,正准备押解回营的二丫手下,当即一个转身就夺走了大汉手里的枪。没了武器的大汉,只得乖乖的举起双手,被我们带到了一边。   “那个肤色惨白的少年是不是在里面?”我急切的问道。   “是……是的。”虽然长的就跟虎头似的,挺唬人,但也就是一只纸老虎,见我和二丫手下两个人两把枪都抵在他的脑袋瓜子上,早他娘的就怂了。   “和他一起的,年纪大一些那个呢?”我又问道。   “没……没逮着儿,让给跑了,不在里面!”   这下好办了,我暗自心喜,立即给二丫手下使了个眼色,他便会意的将枪口退回去,熟练的退出弹夹,然后将没上弹夹的空枪递到大汉手里,顺势一倒就躺到了地上。   大汉不知所措,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将抵在他脑袋上的枪口慢慢移开,但是准心却一直都对在他的脑袋上。   “用空枪指着他,朝石室里喊那女人出来,就说让她来看看,是不是你们没逮着的那个漏网之鱼。”我慢慢的退开,严肃的对他下着命令。“别想耍花招,我会躲在暗处,用枪一直指着你的脑袋,你只要敢稍有小动作,我就立即开枪打死你!”   “装的像一点,把戏演好,我要的是那个女人,只要你肯配合,我保证你会安然无恙。”我继续补充道,说完,枪口朝下,扣动扳机开了一枪,罢了立即又将枪口对准大汉,迅速的隐身到了黑暗中。   密不透风的石室,那一声枪响可以说是惊天地泣鬼神,比晴天霹雳还要震慑人心。   大汉只楞了一秒钟,便用空枪对着躺在地上的二丫手下,嘴里先是骂了一句:“让你不老实!”然后便扭头对着石室的方向,喊了我刚刚交代他的话。 第六十二章 黄雀在后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看起来很是粗鲁的大汉,还是挺会演戏的。   他这边刚喊过话,我就紧张了起来,一直在角落里做着深呼吸,成败只在此一举,要么成功逆袭,要么全军覆没。   “怎么回事儿?”话音刚落,最先跑出来的是另外两个男人,他们提着枪快速的冲到大汉的身后,看着他手里的枪和地上躺着的人问他。   “刚才这小子在外面偷窥,我跑出去老远才将他抓回来,这不,一点都不老实,还敢企图夺我的枪,我没办法,只好开枪了。”大汉说着朝石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头儿呢?我看这人挺像跑了的那个叫什么刘沙的,想让头儿来看看是不是他,头不是一直都想要这个人吗?”   “可你都把人打死了,还看什么?”其中一人眉宇间爬上一抹担忧。“如果真是那人,我敢说你少不了一顿训,你信不信?”   “就是!”另一个人也过跟着后面附和着。“那人明显对头儿有用,头儿要的是活口,你给人打死了还说个屁!”   “这……这我不也是没办法嘛。”大汉解释道:“打死了也总比又让他跑了强吧!”   因为跑出来的俩人没带照明设备,大汉头上倒是有一盏头灯,但是他却没有照向躺在地上的人身上。而是照在石门的方向,所以躺地上的人到底长的什么样,远在光线之外,根本看不清楚。   “这样吧。”其中一人扬了扬眉。“你们俩在这守着,我再去问问头儿,看她要不要过来确认一下”说完他就转身走回去了。   那人进去一会儿功夫之后,见还没人出来,我这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急得是惴惴不安。   我不知道那女人在里面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在盯着,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她可能不会轻易离开跑出来,而是让大汉他们将人拖进去给她看,那样的话,就一切都完了。   “怎么还不出来?”另外一个人问大汉。“头儿是不是走不开,依我看,我们还是把人给抬进去吧。”   “再等等吧,这拖个死人进去,那石室又不透风,你想闻臭啊!”大汉这时也显得很紧张,那程度甚至都不亚于我。他很清楚,在黑暗的角落里,有一支蓄势待发的手枪,正在瞄准着他的脑袋瓜子,只要他稍有违背我的意思,我就会开枪打爆他的头。   其实他是不知道,我是不会开枪的,我没有勇气这样随随便便的杀人,但是他们自身杀人如同草芥,自然也会认为别人和他们一样,杀个人也就跟切个菜似得,理所当然。   我等的很焦急,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我却渡秒如年,急得火烧屁股。那女人迟迟没有出来,眼看着计划就要失败了,一种绝望的感觉爬上心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不知道狂跳的心脏,还能坚持多久,更不知道二丫还能坚持多久,虽然自从那俩人出来后,二丫的嘶喊声就停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下手的人停了,还是她晕过去了。而更让我担心的是,那个女人迟迟不出来,也不下达任何指示,是不是已经识破了我的诡计,正在里面部署对付我们的办法。因为毕竟人家才是设局的高手,并且是一等一的高手,纵使大汉表演的不错,在她面前,我也没有任何自信可言。   手心里全是汗,我就像一只脚点在悬崖边上一般,惶恐而又不安,感觉随时都要跌落万丈深崖,可是随即响起的一阵脚步声,着实让我犹如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那一听就不是男人的脚步,闲庭信步,自信满满,不急不缓,我想定是那女人无疑了。   就在我欣喜若狂的等着她跨出石门,然后从后面上去一把勒住她的脖子,只要枪口一对上她的脑袋,我们就赢了,这里所有的人都得听我的了。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竟然在快要达到石门口时,突然停了下来,不走了,这让我顿时冷汗直冒,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烈的袭来。   我看着石门透出来的光,在地上掩映的被拉长了的人影,心中惊悸不安到了极点。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外面。”   我这下脑袋都大了,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这个女人,果然被她识破了诡计,可是我自认为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   只要我不动,那躺在地上的二丫手下就不会轻易动,因为他在装死,看不清局势,只能完全信任我。现在大势已去,即使我开枪打死大汉,也无济于事了,不过是给自己手上染上点洗刷不去的血腥罢了,改变不了什么。   我正准备举枪投降从黑暗中走出去,却听另一边的黑暗中,就是石门里的光线照出来的光带的另一边,那是石室的另外一个半边,地上突然响起一阵破裂的声音。   随即一个男人的身影走了过来,手上提着一把军绿色的工兵铲,我定睛一看,简直不敢相信,来人正是大岁,而他的身后紧随而来的,还有无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赶紧又退回去靠墙站好,心里乱成了一麻。   先前跑出来的那个人提了枪就离开了大汉,枪口对着大岁和无名,与石室里面的人呈现出里应外合的态势,而大汉以为我的枪口依然对准他在,所以没敢妄动。   “行了,还守着那死人干什么!”女人在石门里面对大汉数落道:“都不知道你们那眼睛是怎么长的,那是刘沙吗?”   我当下一愣,隔着这么远,还隐藏在暗处,她都能看得见那不是沙哥?我自认为从我这里看过去,都看不见那躺地上的到底是个长的什么样的人。   大岁此时将工兵铲插到背后,拍了拍手,诡笑着说道:“不愧是设局的高手,爷爷果然还是计差一筹啊!”   “我所在的这间石室被我下了局,只要格局一旦稍有改变,贡品就会死亡!”那女人依旧站在原地,我看不见她,却只见从石门丢出来一个东西滚落在地,我定睛看去,竟然是一只死猫。   “所以俺在地下打洞,破坏了格局,这只猫就死了?”大岁对着石门里面咧嘴笑着说道,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哎……这不是谋不足,而是技不如,输在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你以为你和猰貐故意让我的人得手带走洛地生,这招放长线钓大鱼的把戏,我没看出来?”我能明显听出那女人话音中,有些自鸣得意的意味!   “呵呵……高……真是高!”大岁拍着手,转而脸色一沉,对着地上的死猫吹了一声口哨,便见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死猫猛烈的一个蠕动,惊的众人犹如见鬼,随后一只小老鼠一样的东西,突然从它的肚子里破膛而出,跳上了大岁的肩头。   别人自然不知道,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不是别的,正是儿爷!   “你……”石室中的女人一声惊悸。   “俺怎么了?”大岁针锋相对。“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还要看谁能笑到最后!”   “快!”那女人这时已经完全乱了阵脚。“快去看看洛地生!”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两支箭矢飞出,大汉和拿枪站在后方对着大岁和无名的两个人已经应声倒地了。我见此情景再看无名时,她的弓又满上了一箭,正对着石门之中,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实在是太快了!   我能想象的出,那女人在转身对自己的手下命令了一句之后,再转过来时,看见的已经是无名散发着摄人心魄寒意的黑色箭支时,那种震惊的感受。   “不要妄想用那笨拙的现代机械去挑战猰貐的箭!”大岁对着地上修长影子的主人喝斥道,气势雄浑,身嘶力竭,很有威慑力。   “都别乱动!”那女人连忙颤声对自己的人下着命令,但是似乎为时已晚,还是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手脚不干净,离弦之箭刺了进去,一声惨叫响起来。   我一直盯着无名,甚至可以这么说,她是在箭矢射出去之后,弓弦都还没弹回来的一瞬间就已经从背后又抽出来一支箭,然后跟着回弹的弓弦一起,又退至满弓状态。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畅顺自如,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甚至看上去还给人一种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感觉,但那只是一种错觉,实际所用的时间,实在是快如闪电。   或许正如大岁恐吓的那样,不要用那笨拙的现代机械去挑战猰貐的箭,即使是全自动枪械,开枪之后,子弹射出,弹壳出膛,重新装弹完毕,这也是需要时间的,谁敢说这个时间就一定比无名快!   “能体验这种快感的人可不多,你想不想亲自体验一下!”大岁阴着脸对石门中的女人说道。“如果不想,就慢慢的走出来,记住,千万不要有其他多余的任何动作,不然猰貐的箭俺也控制不住!” 第六十三章 大岁的计   大岁说完之后,阴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石门里面,无名则张弓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浓烈到了极点。   地上的人影开始动了,那女人缓缓地走了出来,越过石门,我终于可以近距离的一睹她的真容,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我不认识她,这虽然不是我第一次见她,可前两次基本就没看清她长的什么样,所以说不认识也是对的,但是我心里清楚我知道她是谁。   第一次遇到她,是在哈尔滨的地下掩体里,当时甚至都没见到她的面容,第二次就是在周口的那家茶馆里,虽然离的远,但总算是知道了她大概长的什么样。现在如此近距离的再看,如果客观的来说,长的还是挺不错的,和她的姐姐洛雪一样,都出落的大大方方。   可是与洛雪相比,这姐妹俩呈现出来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一个温婉可人,一个美艳妖娆。洛雪给人的感觉比较清秀,也容易让人接近,而她却宛如雪山上孤独的雪莲花,孤傲而自强,让人望而却步。   “你们想怎么样?”唐敏缓缓的走到大岁跟前,能看得出,她已经从最初的费解和恐慌中走了出来,开始接受目前的情势,那种咄咄逼人的架子,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俺们对你没兴趣,洛地生已经被转移了,你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大岁故作深沉的说道,但是光用眼睛观察,唐敏的处境虽然很糟糕,但是气势依旧不输大岁。   我觉得这个时候也该出去了,我寻到光线的边缘,瞅准了时机,一声暴喝便冲到唐敏的身后,从后面一把勒住她的脖子,与此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枪口抵上了她的脑袋。   我之所以暴喝一声,就是为了给无名报个信,不然她摸不清情况,按她的作风,黑暗里突然有人冲了出来,她很有可能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上一箭,控制住局面再说。   “小辰子!”大岁惊讶一声。   无名的箭根本就没动,她听见了是我,便没有移开她的箭,石室里还有唐敏的人在里面,那些人都有枪,一旦她的箭头离开了射击方向,就很有可能招致那些人蠢蠢欲动。   “别动!”我对唐敏喝斥一声,随即将她拖至无名身后,离开了石室中她手下们的视线范围。   “你还躺那干什么,真以为自己死了啊!”我紧接着对躺在不远处,依旧还在遵照与我的约定,在地上装死的那个二丫手下喊道。   他猛的坐起来,长吁了一口气,从地上拾起那把有弹夹的手枪,便跑了过来。大岁一看,竟然还有一个人,眉头皱的就跟要插进鼻子里一般,惊道:“哎呀呀,弄了半天,俺这只黄雀后面,还有俩老鹰啊!”   我没功夫理他,而是对着唐敏狠狠的说道:“让你的人立即把那女人给放了,不然小心你的脑袋!”   “你说那几个败类,怎么当初就没抽死你们俩呢!”唐敏抱怨一声,之后便按我说的,给石室里的手下下达了命令。   “慢着!”大岁一声喝止,看向我:“你发什么疯!”   “咋了,我怎么就发疯了?”我甚是不解的看向他。   “这天下哪有肉票救绑匪的道理!”   “你……”我猛的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了一下才接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二丫不是一般的绑匪,她在我在,她亡我亡!”   “你急什么!”大岁说着,转而朝石室里的一众人等喝道:“都把枪丢在地上,然后全部走出来,要快!”   等人都出来后,大岁又让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二丫手下先进去查看一下,看看还没有人藏在里面,等确定了安全之后,才让我们一起进了石室。   我依旧勒着唐敏,大岁等人都进来后便把石门关紧了,无名随即用两支箭插在地上,挡住了石门的开合,因为石门是朝里开动的,所以那两支箭起到了插销一样的作用。   “找到你家玲姐了没?”我对二丫手下急切的问道。   “就在那边,昏过去了,浑身都是伤……”他说着朝我靠近过来,眼神中凶光毕现,抬手一枪托就砸在了唐敏的头上。“你们这帮畜生!”   无名这时收了箭,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什么东西交到大岁手上,大岁便朝着二丫所在的地方走了过去,我心下一惊,忙问无名想干什么。   “是迷药,不会有事的,你以前不是也吃过。”她淡淡的回道。   “你……”我脑子顿时乱哄哄的,想了很久,才隐隐约约明白眼下是怎么回事儿。“你想让二丫继续在这里昏迷,然后撇下她独自去取卷轴?”   “俺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大岁完事后回来对我说道:“你到底是和俺们站在一边,还是跟那个将你小命牢牢攥在手里,威胁你的二丫站在一块?”   “我只对人,不对事儿,那卷轴对我来说就是废物,可二丫虽然做了对我不利的事儿,但那是她受制于她的组织,不得已而为之,一路上她对我们也是挺照顾的,这个你们也都看在了眼里。”   我说的是实话,但我心里清楚,我迫切的想救二丫,其实还有另外一层心思,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即使现在出于无奈,做了对我不利的事,但我也打心眼里不想让她受到什么伤害。   大岁摆手示意我先等一下,转而对那个二丫手下说道:“小子,去看着你们玲姐,等俺们回来,她就会醒过来的。记住,这是你将功补过的好机会,可别三心二意让你们玲姐再出事儿!”   他将人支走以后,又走到我的身边,伸手递过来一抹白色的药膏,又对唐敏说道:“当时在地下掩体,被你侥幸从猰貐手上逃过一命,你看看,给俺们造成了多大麻烦。其实俺的意思是一枪崩了你一了百了,但是为了和你这种草芥人命的禽兽划清界限,所以俺们决定还是放你一命。不过嘛,为了不让你再给俺们制造麻烦,只能委屈你先吃下迷药,等你醒来,俺们事情也办完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唐敏两眼死死的盯着大岁,口气阴冷的回道:“说的好听,恐怕留我一命不是为了放过我吧!”   “去你大爷的!”大岁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甩起手就砸过来一枪托,直接给人打晕了。我因为离的近,那铁器砸击在脑壳上的声响,着实听的我心里瘆的慌。   大岁活动了一下手臂。“这他娘的,这个女人本就是个令人胆寒的毒肠子,可偏偏还让她又有头脑和心机,这真是太可怕了!”   唐敏身子一软,就跟烂泥一样,我松了手,让其顺势躺在了地上,随即看看大岁,又看看无名,讶然的问他们俩:“你们俩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都是怎么个情况?”   “这俺既然来都来了,那么既来之则安之,俺把你当兄弟看,无名女侠救过俺的命,俺不为你们出谋划策,难道还能去帮着外人?”大岁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这都是无名要俺做的,俺只是献了点计策而已,等事情完了,再跟你解释吧,现在按照计划,俺们得尽快去拿到卷轴,然后迅速的离开这个地方。”   “他说的都是真的?”我朝无名问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她这人做事一向是直来直去,掏空心思曲线救国,那就不是她猰貐的作风。   “他说的没错。”无名回答的很干脆。“卷轴绝不能落入任何人的手里,但我也不能让你死。”   这个回答算是够分量了吧,她的使命高于一切,纵然我的命可能比她的使命还要重要那么一点点,可她也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卷轴落入他人之手。我相信凭她一个人,是决然想不出什么办法的,但她只要将这个想法拜托给大岁这个满脑子鬼点子的人,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想只要肯下心思,大岁还是能帮她想的出来的。   事已至此,我再多说也无益,好在二丫没事儿,现在又有人看着,至于卷轴最后到底是落入了谁的手里,还是被无名拿到带走,我真的不关心。   “那洛地生呢?”我又问大岁,我记得他对唐敏说过,说是洛地生已经被转移了。   “放心吧,他被沙哥救走了。唐敏不顾洛地生的死活,决意要孤注一掷,想在他断气之前,帮她拿到卷轴。”大岁深呼了一口气。“好在俺及时洞穿了唐敏的诡计,现在沙哥已经带洛地生出去摆局,为他延缓性命去了。”   我释然的点点头:“那就好!”   “对了!”我又想起什么。“你刚才说唐敏挟持洛地生,目的是想要卷轴?”   “不然她来这里干什么?”   卷轴?唐敏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罗国印玺,而是想直接取走卷轴?   “你的意思是,卷轴就在这个地方?”我朝脚下指了指,又看了一眼无名。   “是啊!”   “你们没有弄错吧!”我疑惑的皱着眉。“我听二丫说过,她说老齐绑架洛地生其实不是为了卷轴,只是想从这洞里拿走古罗国的君主印玺。理由就是没有我们仨,任何人都不可能拿的到卷轴!” 第六十四章 来龙去脉   “这些无名都对俺说了,所以唐敏这个女人才在这里设了局,她想诱骗俺和无名前来救人,计划将俺们一网打尽。”大岁抿嘴笑了笑。“可是令她没想到的是,俺会将计就计,计里还藏了计!”   “你的意思是,卷轴确实就在这里,唐敏先将洛地生掳过来,然后张了一张网,等着你和无名往里跳,只要捕了你们俩,她就万事俱备了。”我随即眉头一挑。“那也不对啊,还有我呢?二丫说了,没有我也是不行的。”   “你怎么知道,你和二丫能找到这里来,不是她唐敏设的计。”大岁摊开两手环顾四周一圈。“这地方就是卷轴的藏身之处,这个你虽然不知道,但是她二丫可是心里清楚的很,难道不是唐敏留了什么线索给你们,才引导你们提前赶到这来了吗?”   听大岁这么说,我心中着实是暗自惊叹。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可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复杂的多,总之归结一句话,就是大岁和唐敏两个人,在这里上演了一场尔虞我诈的斗智斗勇,其惨烈程度,可谓是双方都掏空了心思,极尽所能。   我不知道大岁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这一切的,一路上他和无名根本就没说过一句话,两个人是何时产生了如此一致的行动和默契,这让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这间石室宽倒是不宽,但是很长,与其说是一间石室,不如说是一条长廊,两头都深不见底。二丫在左边那头,洛地生当时在右边那头,唐敏带着人在这守着石门,其实是为了等她的猎物。   无名招呼我和大岁跟上,朝着右边深入,我心里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脑子都想的冒了烟,也没能捋出什么头绪来,甚至可以说压根就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俺和无名进了那个跟迷宫一般的洞里之后,发现那根本就是一个局,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小块楠木棺材板,也就是在那一刻,俺开始计划如何帮助无名先所有人一步,拿到卷轴的。”大岁看出了我在疑惑什么,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我,接着说道:“早在进林子之前,俺当时和二丫他们手下起了冲突,无名一脚将俺踹出人群,那时候她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俺塞了这么个纸条。”   我将只有两根手指头大小皱巴巴的纸条摊开,字迹很丑,并且一看就知道不是无名亲笔写的。想来认识无名也有一段时间了,但是还真的没见过她的笔迹,原本以为在句芒神庙里,那张让我取了木匣子回神像去的字条是她给我留的,但是后来证实根本不是,那是宝哥当时一行,留在了小岛上的那个女人写的。   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我确实不曾见过无名的亲笔字迹,也从来没见过她执笔写过字,她到底能不能算是一个人我都还抱有怀疑态度,想来说不定她压根就不会写字。   我虽然不曾见过她的字迹,但是我也知道这张字条上的字,不是她写的,上面简简单单只有三个字——帮我们。   这三个字不是直接写在纸条上的,而是从另外的纸张上撕下来的三小块纸片,贴在了这张小纸条上,每块小纸片上都只有一个字,然后按照顺序组成了那三个字。   当下我和大岁走在后面,无名只身一人在前面开路,因为前面的情况未知,唐敏这女人心机太深,不能排除她还有别的阴谋。按照大岁的说法,即使已经药晕了她,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不然到手的胜利果实,可能又要拱手还给人家了。   我不用去找无名证实,这和她的作风保持了高度的一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地步,就三个字,好像多一个都跟要她命似得。   大岁这个人心细,也很有点子,他常年混迹于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的各大下地团伙之间,如果只有身手,没有足够的头脑,我想他早就被人给玩死了。   帮我们——就这三个字,对于大岁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觉得无名说的已经够明白的了。他当时飞出去老远,看过纸条之后,为了把戏演好,连我都没告诉。   无名说的“我们”自然指的是我和她自己,她是在向大岁求助,按照大岁的分析,就算我们帮助二丫他们拿到卷轴,他们也不会放过我和无名。理由就是,一旦解除我心脏上的那颗“炸弹”,无名就将毫无顾虑,即使卷轴已经在他们手上了,无名只要决意夺回来,谅他们也没那能耐阻止的了。纵然他们组织藏到了天涯海角,要想一辈子躲过无名的追杀,不出任何纰漏,那也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情,所以他们为了永绝后患,是一定会逼死我和无名的。   说实话,对于这一点,我起初不愿苟同,因为我相信二丫不会这样做,她的目的只要达到了,就一定会信守承诺放了我。可是后来大岁的一番话,彻底让我醒悟了,我只是没能像他那样考虑的那么周全,我光想着可以信得过二丫,可是却忽略了,她也不过就是一枚棋子,她背后的神秘组织,我凭什么可以信得过。   仅仅只是一个假宝哥,就已经可以对二丫呼来喝去,甚至巴掌上脸,二丫也不敢反抗,这说明他们组织是一个非常讲究级别和服从的纪律团队。   我着实为自己当初的麻痹大意,捏了一把冷汗!我这傻鸟竟然还信誓旦旦的要帮二丫拿到卷轴,殊不知一旦卷轴落入了二丫他们组织的手里,就算二丫想放了我,可能她也爱莫能助了。甚至到了最后,他们组织可能会连她一起杀掉,他们会先用二丫的命来威胁我的命,然后再用我的命来逼死无名。他们可以逼无名去和同是三十六侍罗的那帮家伙决斗,借他人之手干掉她,然后一刀两条命,结果了我和二丫。这么一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正所谓干净利落又省事省心。   正是那张纸条,让大岁开始暗自谋划可行的计划,无名在哈尔滨为了救他险些桑命,他暗暗告诉自己,就算把脑子想出个窟窿来,也要帮无名这一回。   后来一路上,听我和二丫探讨那帮神秘人的身份和目的时,他便潜移默化的将那帮人的目的朝着卷轴上面去引导,让二丫坚定不移的认为那帮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卷轴。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可以先撇掉假宝哥,带着二丫先行一步进洞,之后再找机会撇掉二丫,这么一来计划就差不多了,只要卷轴到手,再想个办法骗过二丫,先将她稳住,这招瞒天过海就算是成功了。   至于我心脏上的那枚“炸弹”,只要二丫不怀疑卷轴是被无名拿了去,她就不会轻易引爆,毕竟是要付出生命,同归于尽的。但是令我汗颜的是,我问大岁拿到卷轴以后,怎么处理我体内的炸弹,他丫的竟然告诉我,他还没想好,只是想着先拿到卷轴再说。   再后来进了洞以后,二丫把我留在身边,命他和无名进巨树里救洛地生出来,这正好给了他和无名独处的机会,在洞里,他俩分析局势,确定好方案,然后便稍稍的出了洞。   这里要说一下,为什么我和二丫后来去洞里没发现任何记号的痕迹,那是因为大岁不知道需要在洞里待多久,进去时特意留了个心眼。他就是怕他和无名迟迟不出来,惹的二丫着急进去寻他们,所以他并没有留下记号,而是把儿爷留在了洞口,儿爷可以发出高频率的叫声,他们在回头时,只需让无名探听儿爷的叫声,就能顺利的返回洞口,不至于迷路。   他们在进入巨树之前,并不知道那是个局,原本的打算是,速战速决,用最快的速度救回洛地生,然后出来时先不和二丫会合,而是带着洛地生先去取卷轴。可是当大岁发现那是个局的时候,他也只能将错就错,和无名立即出洞,改变计划,先去寻洛地生。   因为老齐留了一小块楠木棺材板在树洞里,又将抹了香料的布匹裹在剩下的棺材板上,所以逗无法再追踪棺材板上的腐臭气味。但是百密一疏,老齐没想到的是,既然令人去洞里布了局,那么行踪就已经暴露了,人活动过的地方,无论怎么小心注意,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可循。   逗寻到人味之后,大岁和无名立即由逗带路出发,前往了老齐他们的营地,可是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老齐他们全被人下了药迷晕了过去,而另外一帮人则浮出了水面,大岁也见过唐敏一面,自然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而无名则告诉她,此人就是唐敏,正是她在地下掩体里,在万人坑中吃了她一箭,后来她追下去猎捕,却被其跑掉的唐敏。   大岁见洛地生已经落入唐敏的手里,便心生一计,先按兵不动,等唐敏带着洛地生去取卷轴时,他们再来个黄雀在后。之所以如此这般绕个弯,那是因为无名并不知道该去哪里取卷轴,但是洛地生知道,所以他们原本是想让洛地生带路的。可是现在出了个唐敏,大岁估计她既然想要洛地生,那么就一定知道该去哪里取卷轴,所以还特意弄出了些马脚,故意被对方发现,好借唐敏的计来实施自己的计。 第六十五章 两个沙哥   这是一场看不见战火,也没有硝烟的战争,唐敏和大岁两个人,各自用头脑做武器,拼杀的是你死我活,好在最终胜利的人是大岁。   大岁故意弄出声响,引得唐敏发现自己,而唐敏以为自己真的发现了大岁和无名,她知道如果要是硬拼,自然不是无名的对手,她必须要发挥她的特长——下局。   所以唐敏即使发现了大岁和无名,也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装作不知道,她以为可以麻痹大岁和无名,好让他们俩跟踪她来到这座宫殿中。这样一来,她可以争取时间早早的在宫殿里,布设一个死局等着鱼儿上钩,设计将大岁和无名一网擒住。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她处心积虑的计谋,却是正中大岁下怀,成了大岁计划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被大岁来了一招将计就计给耍了。   大岁知道唐敏眼下就算已经将洛地生归于手中,她也不会去取卷轴的,因为她还没有凑齐拿到卷轴所需要的其他人。为了让唐敏给他和无名带路,大岁假意暴露,就是要将取卷轴所需的条件拱手抛给唐敏,好让她打消顾虑,立刻朝卷轴所在的地方前进。   他们虽然人多,又有枪械等武器,但对于无名来说,那都不叫事儿,关键是对方手里有洛地生,如果硬拼起来,洛地生的安危就得不到保障了。这一点唐敏肯定是能想得到的,那么要想救人,大岁和无名就必须采比较稳妥的方法,而打地洞无疑是大岁最拿手的本事,唐敏猜测,他们俩一定会采取这样的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潜入,好来个出其不意的偷袭。   只是令唐敏没想到的是,她自认为自己的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如意,推测的事情也是非常正确的,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基于大岁给的假象为基础,是正中大岁的下怀。   后来唐敏在进入这间石室或者说是长廊之后,就立即开始了布局,而此局的症结所在,就是地下,是她专为大岁而准备的。因为大岁假意暴露,唐敏明明已经发现了,却不采取行动,如此意欲何为,她的心思早就被大岁看透了,哪里还能瞒得过大岁。   可是当大岁的地洞打到快要接近唐敏所在的石室时,谁也没想到的情况发生了,地洞再也打不动了,那石室下面根本就不是土。更奇怪的是,按照大岁说的,那连岩石都不是,而是正儿八经的类似于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强硬材质。   大岁原本就知道地下可能有鬼,但是没想到这个鬼竟然不是唐敏造成的,而是本来就存在的,这么一来计划算是全被打乱了。唐敏设了局,对石室地下动了手脚,就等着大岁和无名自投罗网钻进来,可是谁成想,他们俩根本就钻不进她设下的这张大网里来。而大岁明知唐敏设了局,却想着要假装中计,然后让儿爷在地面破局,让唐敏误以为大功告成,放松警惕时,好让无名给予致命一击,逆转乾坤。   唐敏的本事,大岁在古罗地时是领教过的,所以大岁料定,唐敏设的局,一定还是夺人心智的把戏,到时候他和无名只要假装被其控制了,敌人没有防备,就不难找准下手的机会。   可是这些精心打磨雕琢过的计划,都被令人匪夷所思的,类似于钢筋混凝土材质的石室地下结构给全部打乱了。   最后迫不得已,大岁只能改变计划,改成从旁边的石室钻出地面上岸,并且与此同时让儿爷潜入唐敏所在的石室中,悄悄的弄死那只被当成局贡品的野猫。野猫一死,就说明地下的格局被人改变了,这就是一个信号,对于唐敏来说,这就标志着鱼儿上钩了,她定会严阵以待准备实施她的瓮中捉鳖的好计。   大岁原本是想用文明一点的办法解决问题,但是遇到了迈不过去的坎,他也只好零时掉头实施另一个计划,一个比较血腥的计划。那就是等唐敏和她的手下都在翁旁边等着捉鳖时,无名反过来从外面冲进去突袭,将捉鳖的人反变成鳖,把他们全当鳖给捉了。   这是一招险棋,不得不说这个零时改变的计划,大岁并没有多大的把握,但是他已经没招了,只能硬着头皮拼一把,成不成就看运气了。   可是世事难料,这个计划,又被我给破坏了,我在外面闹了动静,让唐敏早早的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外面,大岁和无名钻出地面来,外面已经有了唐敏的人,所以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和唐敏硬碰硬了。   不过好在大岁做了两手准备,他和无名来对付唐敏,而让沙哥去救洛地生,没了洛地生在手的唐敏,等于一下子没了一张免死金牌,面对无名,她也就没了多少砝码。   “沙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唐敏当时应该是有内应在老齐的队伍里,给老齐一帮人喝的水里下了药,将他们全都给药晕过去了,可为什么沙哥可以逃过这一劫,而你们又是怎么和他接上头的?”提到沙哥的事,我是一头雾水,满心的疑惑。   “那帮人就是喜欢欺负人,仗着洛地生在他们手上,沙哥不得不委身听他们的,所以安营扎寨之后,跑腿去取水的差事,就落在了沙哥的头上。”大岁感慨的摇摇头。“沙哥说他们路上遇到了点情况,老齐他们和另一伙人发生了冲突,把装备啥的全弄丢了,当时还剩一点点水,沙哥是肉票自然没份,所以一路上没弄到水喝,早就渴不的不行了。也正是因为这样,沙哥才弄巧成拙的逃过一劫,没有被下了迷药的水给弄晕过去。”   “你的意思是,沙哥取水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喝了个一饱,等水烧开了,他便没有再喝?”   “没错,就是这样。”大岁点点头。“后来发现不对劲儿,沙哥也不是笨人,知道这是中了别人的埋伏,他见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晕了过去,而其中有一个人则一直都显得跟没事人似得,他立即就知道那便是下药之人无疑了。可是当他准备带着洛地生逃走的时候,唐敏带着人及时赶了过来,他见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洛地生又落入了唐敏一行人的手中。他从老齐命人布下棺材板的局这件事上,知道一定是俺们追了过来,所以便想着先逃走,然后找俺们会合,再想办法救洛地生。”   “原来是这样!”我暗叹一声,随即头往旁边一撇,觉得还是有一个地方想不通。“这也不对啊,我和二丫在等你们的时候,就见过沙哥一面,他当时只有一个人,按理说他去取水的水泊离老齐他们营地不远,不应该会走出巨石堆,跑到我和二丫那边去啊!”   “那你们当时没有问他吗?”大岁眉头一皱,好像也觉得事有蹊跷。   “倒是想问他啊!”我哭丧着脸。“当时因为二丫用手电照了他一下,我估计他是被晃了眼一时失明看不见,以为我们是别人,所以才跟个兔子似得跑开了,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和他讲上话。”   “哦!”大岁一惊。“那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你和无名进洞之后,大概十分钟左右吧,我和二丫正在谈论关于那颗巨树的事,她突然发现有人走了过来,便问我那是不是沙哥,我一看那不是他是谁呢,连忙就追了上去。可是沙哥看见我们就像见了鬼似得,立即掉头就往回跑,跑的那叫一个快,我一个病号,二丫一个女人,哪里能追的上他。”   “不对!”大岁突然停住了脚步。“这绝对不可能,你丫的一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滚蛋,你才老眼昏花呢!”我据理力争。“虽然这洞里黑漆漆的,可是当时二丫一手电打过去,整个人被他照的通明,我要是这样也能看走眼,我把这俩颗眼珠子扣下来给你当球踢!”   “你确定没看错?”大岁还是有些不肯相信我。   “确定,绝对没看错,就是沙哥无疑。”   “那可就见鬼了!”大岁摸了摸下巴,想了想才说道:“俺和无名进洞一发现是局,就立马出来了,一进一出用的时间不会超过五分钟。”   “那又怎么样?”我拉了他一把,示意他边走边说,别跟无名拉开了距离,以免生出什么事端。   “还怎么样!这样就奇怪了啊!”大岁摆开我的手,依旧站在原地。“俺和无名出了洞,就立即去找老齐了,等俺们到的时候,看见沙哥刚刚从唐敏手里逃脱。俺见此情景便让无名去接应他,自己则留下来故作暴露,引唐敏入局,而后没多久无名就带着沙哥过来和俺汇合,自此俺们仨就一直在一起了,期间沙哥从未离开俺们半步啊!”   “啊……”我当下觉得不妙,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袭来。“这么说,我和二丫看见沙哥的时候,他其实是和你与无名在一起?”   “你说呢?”大岁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捏着下巴,眉宇之间顿时爬上一抹惊悸。“如果你没看走眼,而俺和无名也没处错人,那么两个沙哥,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第六十六章 三个沙哥   听大岁说完,我愈发的觉得事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要复杂,眼下也是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揣摩。   首先我可以很肯定的明确一点,那就是我绝对没有看错,即使现在出现了这样无法解释的现象,我也依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当时看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绝不可能会有出入。   可是坏就坏在大岁说的也是斩钉截铁,并且对于最有可能出错的时间,他和我反复推敲论证,也确定没有弄错。大岁和无名都认识沙哥,对他不说有多了解吧,我觉得两个人四只眼睛,看走眼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更何况,他们仨还在一起处了不短的时间,期间如果真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他和无名肯定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那问题难道还是出在我这边?我想了想,还是没办法动摇自己的念头,当时确实看的真真切切,不会错的啊!   “大爷他胡子!”大岁这时突然坡口大骂,惊悚的凸出两棵眼球盯着我看。“如果你和俺都没错,那就是两个沙哥,那帮人也来了这里!”   我听罢心中一骇,立即就反应了过来,无名对我说的话,随即浮出脑海,就是那句——这里是最后一站,各路人马都将会齐聚这里。   是啊!都要来的,各方势力,各路人马全都要到这里来,这里注定了将会成为一片血雨腥风的兵家必争之地!   当我和大岁都想明白了问题所在,两个人突然互相盯着对方,不管是我还是他,都后退了几步,与彼此拉开些距离。   我和他手里,都各自握有一把手枪,气氛顿时紧张的不行,但是谁也没有先一步抬手举枪对准对方。其实对峙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后还是他先开的口,他问完之后,我又问他,彼此都对答如流,这才相视一笑。   那帮人神出鬼没,往往不经意间已经渗透到了你的身边,想从所见所闻来判断身边人的真假,明显是不切实际的。因为对方替换过来的“赝品”,几乎跟“真品”完全一样,不论是用眼睛捕捉到的观感,还是耳朵听到的听感,那都比真的还真,你说你该怎么去判断。   彼此都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大岁这时一把将我拉过去,在我耳边低声细语,和我约定了一套切口,是他们下地行当里用来和同伙接头的暗号。说是只要俩人一分开,或者仅仅只是离开彼此的视线那么一小会儿,就要对上一遍暗号,能对的上来就说明没被调包,反之则不然。   按照他说的,先开口的人问“挥铲月中天”,对方则要回答“汗入土中棺”,这样一来虽然麻烦,但是可以用最短的时间来验证对方是否被调包。主要还是那帮看不见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着实是防不胜防,如果每次有疑问都要去回想一件可以确定对方身份的事来询问,那么未免也太耽误时间了。而且因为繁琐,就容易麻痹大意,贯彻起来就会有阻碍,不能确保每次都会确认对方的身份,但是那样一来的后果,很可能就会给那帮人可乘之机。   “你说为什么沙哥会被人冒充,冒充他用意何在?”我对大岁开口问道,并且和他快步的朝前走去,想要上前与无名会合,准备将这一重要的发现也告知她知晓。   “你现在还关心这个?”大岁已经开始跑起来,显得异常的急切。   “那该关心什么?”我反问他,一头雾水,不知他在急什么。   “两个沙哥,必有一个是假的,虽然你看见的那个是假的可能性比较高,但也不能排除俺和无名遇见的那个就一定是真的!”   我一拍脑门,也赶紧甩开腿快跑起来。这个问题确实比较严重,如果我看见的那个是假的,那么自然不碍事,但是如果大岁和无名遇见的那个才是假的呢?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我简直不敢往下去想了,要知道,现在洛地生已经被那个真假不明的沙哥给“救”了去,如果真的不幸那个就是假的,那么洛地生将再一次与我们失之交臂。   “你们俩疯跑什么?”我和大岁撒开腿丫子一路狂奔,直到撞上了无名,都没注意,最后还是无名跳出来一把拉住我俩。   两个人气喘吁吁的你一言我一句,总算是将情况说的让无名听明白了,她听后也是微微一怔,带着我们就继续前进,这时候也不再防备唐敏是否留了一手回马枪,只是没命的往前奔。   “这是什么?”到了长廊的尽头,我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骇然的浑身血液直冲头顶。   “先别管了。”大岁拉了我一把,冲到一个角落,他用手电一照,只见那是一个地洞。   大岁和无名二话没说就跳了下去,这次是大岁打头阵,无名紧跟其后,我没有手电,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朝那骇人的所在,下意识的瞥去一眼之后,才悻悻的跳了下去。   洞道很窄,弯腰前行根本不现实,只能匍匐在里面,我提起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尽量跟上他们俩。话说大岁在陆地上,身手就已经犹如猴子一般敏捷了,可是这到了洞里,并且还是他自己亲手打的洞,那就跟鱼儿入水,老虎生翼,钻行的速度,让我感觉,连一贯风驰电掣的无名跟的都有些微微的吃力。   不用说,这个地洞也是大岁打的,他先在这里打了洞,然后再返回唐敏所在的地方又打了一个洞。他将沙哥留在这个地洞中,他和无名计划去制造混乱,引开看守洛地生的人之后,再等他成功牵制住唐敏,沙哥便破洞而出,带走洛地生。   我不知道这个地洞是从哪里下手打的,现在沙哥一定是带着洛地生在地洞的那一头,一边开始布局延缓洛地生的血劫,一边等待着我们与之会合。   当然这是基于带走洛地生的那个沙哥是真的,这要如果是假的,那可就难说了。   我在心中祈祷了一路,可是当我精疲力尽的翻上地面之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里是另外一间石室,大岁的手电扫过整间石室的每一寸地方,别说两个大活人了,连只苍蝇都没有。   “他大爷的!”大岁咬牙狠声的骂道。“怕什么就来什么,老子费尽心机,最后竟然还是帮别人做了嫁衣!”   “不对!”我沉思一下说道。“你们既然让那个假沙哥带洛地生先出来摆局续命,那就说明你们看见他有摆局所需要的那些东西了?”   “是啊!”大岁随口回了我一句,显然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那帮人可以冒充人,但是没办法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模一样的一套东西来吧,并且还要把气味都做出来,不然也瞒不过你和逗的鼻子不是!”   “那套东西,就是俺们俩豁了小命弄回来的那一套,这点俺可以确定,气味错不了。”大岁很肯定的说道。“并且俺和无名都看见了,是那个假沙哥在唐敏赶到老齐营地之前,他从营地里死活给带出去的。”   “这问题就来了!”我两手一摊。“以那帮人的本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出迷烟,然后掉包任何人,如果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劫走洛地生,那么何必要去假冒沙哥,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你不用说了,俺知道怎么回事了。”大岁一摆手。“他们可以在老齐一帮人众目睽睽之下替换掉沙哥,那么直接替换掉老齐,然后光明正大的命令众人将洛地生拱手想让,岂不是最为直接有效的办法。”   “所以你们俩在老齐营地里看见的那个沙哥,我想可能并不是假的!”   “你们俩在谈论什么?”无名在一旁听的不明白,过来插了一嘴。   眼下无疑就一条路可走,从这间石室出去,然后去找带走洛地生的假沙哥,但是我和大岁一致认为,磨刀不误砍柴工,把对方的情况摸透了,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将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就像我刚才分析的那样,人可以是假的,但是那套东西一定是真的,这就说明,东西一直都在老齐的手里,直到大岁和无名赶到他的营地,才眼看着沙哥将东西带走逃脱。   我之所以会关心这一点,是因为我想确定,沙哥是在什么时候被掉包的。通过分析,不难得出结论,大岁和无名在老齐营地里看见的沙哥,才是真正的沙哥。那么后来无名去找沙哥接头,带回来的却是一个假沙哥,从真沙哥带着东西从营地里逃脱,到被无名找到,这中间的时间空档,就是沙哥被掉包的时间点。   这个时间点,无疑和我看见的那个沙哥的时间点,有些冲突的地方。现在一直和大岁他们俩在一起的沙哥是假的,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那么按照常理反过来,我看见的那个沙哥就是真的。但是事实很显然没有这么简单,关于我看见那个沙哥时的时间点,已经确认和大岁与无名带着沙哥来找唐敏的时间点有所重叠。   其实捋一捋就不难发现,我看见的那个也不是真的沙哥,那也是个冒牌货,眼下在这洞里,最起码有两个假沙哥,加上真的,一共就有三个沙哥在这里。 第六十七章 找突破口   为什么说,我看见的那个其实也是假的,这就要从那帮人用的迷烟来说起。   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是在刚到古罗地时,我们为了躲雨歪打正着的钻进了那个山洞里,当时彻底走散了,后来才得知是无名进了洞之后,才弄醒了真的教授和虎头。这说明什么,说明那帮人的迷烟,持续的药力很强,因为无名是在我们进洞之后的第二天才进洞的,而当时已经过了将近三十个小时,可教授和虎头却依然没有自行醒过来。   第二次便是在哈尔滨,也是刚到的时候,教授和李大仙都被下了迷烟,假冒的李大仙用真李大仙的符咒,拿去交给沙哥,命令他在弄死双头怪的同时,也给无名下个套,将其也困死在局里。后来被无名识破,我们赶回到宾馆时,真的李大仙和教授还在昏迷中,最后还是无名用箭刺了他们的大腿才将他们俩弄醒的。   以前两次的情况来看,可以确定的是,那帮人用的迷烟,药力真的很强,一旦中招,一时半会儿是绝对醒不过来的。   那么按照分析,真沙哥是在从老齐营地逃出之后,被无名找到之前,这段时间点里被掉包的。而这段时间点也正好与我看见的那个沙哥时的时间点相互重叠,即使我和大岁双方都没有掐过时间,前后可能会有误差。但纵然我将这个误差放大的前后五分钟吧,可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真沙哥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从那帮人下的迷烟里醒过来。   说的简单点,就是我看见那个沙哥的时候,真沙哥应该不是在老齐营地里,就是已经被那帮人弄晕了,并且他在短时间里还绝对醒不过来。那么也就是说我看见的那个沙哥也不可能是真的,那其实他娘的也是一个假的!   “那帮人到底在搞什么?这分析来分析去,一点头绪没理出来,反倒是越来越糊涂了!”大岁皱着眉叹了一口气。   我用手捏着鼻子上方,眼睛微闭,觉得有些头疼,这时却听无名开口说道:“你们俩确认那帮人弄出了两个假沙哥来?”   我抬起头看了无名一眼。“这不是明摆着吗,事实就是如此,不然怎么解释。”   “那好。”无名抽出一支箭,用力的在石壁上一划,就像擦火柴一样将箭头给点燃了。“现在我们就来分析一下,那帮人为什么要冒充两个沙哥出来。”   无名将火箭插入地下,我和大岁则关了所有照明设备,这是要做长期奋战的打算,在这没有任何光线的洞穴里,电池将会成为关键的成败因素之一。   我和大岁原本听无名那样说,以为她知道些什么,都围着火箭蹲在地上,等着无名说明情况,可是等了很久她都没出声,反过来却也两眼紧盯着我们看。   “说啊!”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你不说要分析一下那帮人的企图吗?来,给我们分析分析,我和大岁也好给你参谋参谋!”   “我没什么说的!”无名淡淡的回了一句,弄的我和大岁当场要跌趴下。   “你没什么说的?”我咧着嘴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   “那你整的跟真的似得!”大岁和我对视了一眼,脸色就跟被人耍了一样。“你说你没话说,你刚才为什么说要跟我们分析分析?”   “是啊,分析分析!”无名对我和大岁的讶然视而不见。“大家一起分析,我没什么要说的,主要还是看你们俩。”   我和大岁顿时无语!   “外面的假宝哥,这个时候估计也快要带着那帮人进洞了,到时候就一切都晚了,现在哪有功夫在这里做什么分析。”我白了无名一眼,又转而看向大岁。“我先发表一下我的意见吧,我主张回去弄醒唐敏或者二丫她们其中一个,因为她们都对洛地生的用处,十分了解,最起码也比我们要了解的多,我们现在必须要跟她们其中一个合作。”   “俺不赞同。”大岁举手表示抗议。“这样一来俺处心积虑设下的计划,就全部化为泡影了。”   我没有立即反驳大岁,而是看向无名,想看看她是什么意见,可是连一秒钟都没有迟疑,无名很坚决的就对我摇了摇头。   “你们……”我完全没想到他们俩会这么意见统一,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这个人做事比较直板,这也是受我宝哥的影响,遇到问题,总是捡能够解决的先处理,对于未知的东西可以先放一放。你们俩先别急着下结论,先听听我的看法。”   “你说吧!”大岁招手示意我继续。   “好!”我看看他们俩,为了节约时间,我尽量用较快的语速对他们说道:“先来说说,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情况。目前那帮可以幻化出任何人来的神秘存在已经来的这里,并且制造出了两个假沙哥出来,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被掉包现在还不能确定,所以暂时不管,只说这两个假沙哥的事。那帮人一直跟影子一样的尾随在我后面,他们的目的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绝不是为了耍我们玩,他们制造两个假沙哥出来,一定是有用意的。我遇见的那个假沙哥,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个暂且不管,因为也管不了,我们跟本不知道,但是你们俩遇见的那个假沙哥的作用,就太明了不过了。”   “你无非就是想说,俺和无名遇见的那个假沙哥是为了利用俺们得手洛地生。”大岁打断我的话,点出了我的想法。“所以他们的目的,或者说是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得到洛地生,并且利用洛地生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洛地生的作用,唐敏和二丫都比俺们要了解的多,俺们应该去选择与她们俩中的一个合作。”   我对大岁点点头,虽然这很无奈,但是我觉得这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有效率的办法。   二丫说过,如果只有洛地生是不可能拿的到卷轴的,但是光一个洛地生却可以拿到古罗国留在这洞穴里的君主印玺。我想,这很可能就是那帮人的目的,他们成功的从我们眼皮子地下骗走了洛地生,现在一定是带着洛地生去取印玺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座宫殿,我原本以为是古罗国王室修建在这洞里的行宫,是印玺所在的地方,但是现在来看,明显不是这样的,这里其实是卷轴所在的地方,也是我们的终极目的地。   毫无疑问,不管是我还是大岁和无名,我们都不知道印玺在什么地方,可是二丫却知道,她明确的告诉过我,她知道老齐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至于唐敏为何也知道印玺所在,那是因为大岁跟我说他和无名找到老齐营地时,提到过的一个细节,就是当时唐敏与那个下药的内应之人的一句谈话。当时唐敏问那人,为什么老齐会往反方向跑,害的她白等了老大一会儿,而那人却回答,是为了躲避二丫的追踪。   从这句谈话不难看出,唐敏也知道老齐的目的地,并且守株待兔的守在那里坐等老齐上钩,可是猎物怎么也没等到,她才带着人离开那地方,出去寻找的。   “俺不否认你的想法很正确,但是……”大岁轻轻的瞥了一眼无名。“但是,那样一来,计划就全完了,即使得到了卷轴,俺们也必须拱手让给二丫。到时候别说救洛地生了,就连俺们仨的小命还能不能保得住,都得两说!”   “那我们可以选择回去弄醒唐敏,有无名在,治她一个小小的唐敏还不是小菜一碟,谅她一条泥鳅也不能翻了江。到时候逼她带我们去找印玺所在的地方,我想,洛地生现在一定是在那里。”我还是不放弃自己的想法。   “你太小看她了,她必须处在不省人事的状态,不然对俺们来说,她比任何人都要可怕,都要更具威胁!”大岁面色担忧的回道。   “这是从何说起?”我很是纳闷,不过一个女人而已,纵然会耍些手段,我们只要足够戒备她,也不至于会把事情弄砸吧!   “俺懒得和你解释。”大岁一挥手,扭过头去,顿了顿才又说道:“你以为她为什么可以在地下掩体的万人坑里逃过无名的追杀,因为无名根本看不住她,把她弄醒,就等于在身边放了一颗炸弹!”   “这……”我骇然的看向无名,她不置可否没有言语,只是很无奈的告诉我,大岁说的都是对的,我们不能弄醒唐敏,不然事情将完全不受控制。   我还想说些什么,大岁却抢先开口说道:“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不管是唤醒二丫还是唐敏都是不现实的,唐敏这个女人阴险毒辣,她将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局,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是入局者,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任何人都无法摆脱她的魔爪。”   听到这,我简直惊悚的无以言表,唐敏这个女人,完全已经将风水局玩至化境,如此登峰造极的风水术造诣,用在正途,那该是多么惊人的成就!   “所以,明知不可取的办法,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大岁拍了拍我的肩膀。“依俺来看,突破方向得调整,既然这条道走不通,那么就得另辟蹊径。”   “怎么个另辟法?”我急切的问道。   “你的思路,大方向是对的,只是现在要调整一下小方向。”大岁抽出匕首在地上分别写下了一个数字1和一个数字2,并且将刀尖停留在数字2上,然后看着我。 第六十八章 俩制造者   我没好气的白了大岁一眼,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工夫在这里故弄玄虚,有话就快说,有屁就快放。   大岁抬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无名,随即用刀尖点着地上的数字2,说道:“假设俺和无名看见到那个假沙哥是1,而小辰子看见的那个假沙哥是2。现在1号目标没有头绪,那就另辟蹊径从2号目标下手,1号目标是为了洛地生,那么这个2号目标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张大了嘴巴,猛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顿觉失落。我原本以为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成想竟然是指这个,要是能弄清楚2号目标是干嘛的,谁还在这里费那脑筋去琢磨该跟唐敏合作,还是该跟二丫合作!   “你这是什么态度?”大岁见我这样还不乐意了。“咱现在是在做敌情分析,你这唉声叹气的干啥玩意儿!”   “行行行……”我摆摆手,眼下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实在不想跟他起争执。“听你的,你是军事嘛,那你就给我们讲讲,关于这2号目标的情况。”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可是我要提醒你一句,关于这个2号,只有我和二丫见过,并且仅仅只是见过,没交过手,也没接上话,唯一的线索就是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存在,其他的一概不知。”   “知道的少,并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头绪可循啊!”大岁见我态度消极,依旧不肯罢休。   “你们俩有完没完?”这时无名终于开口了,她随即看着大岁。“你别在这耽误时间,知道什么就快说出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无名发话,效果就是不一样,大岁顿时就收起了那喋喋不休的样子,转而用刀尖指着地上的数字1说道:“这个1号目标,目的明确,就是冲着洛地生来的,这个已经不需要再做怀疑。而洛地生只是它的直接目的,背后的间接目的,按小辰子的话说,就是为了取得古罗国的君主印玺。”   “等一下!”我伸手打断他。“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像唐敏一样,原先只掳去一个洛地生,我当时也以为她要的是印玺,可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所以对方掳走洛地生,其目的也不能说一定就是为了印玺,你怎么知道对方不想要我们仨,事情得一件一件来,兴许人家只是先掳走洛地生再打我们仨的主意呢!”   “很好!”大岁抬头冲我笑了笑。“俺们假设,对方是想将俺们一网打尽,他们用1号目标,从俺们手上骗走了洛地生,那么俺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2号目标,就是冲俺们仨来的?”   我被他问的不置可否,当下摇头。他这样理解是没错,但是实际情况却完全不符合逻辑,如果2号目标就是为了我和大岁还有无名,那么它看见我的时候,为什么要跑。它应该迎上来与我会合,然后伺机而动,寻找下手的机会才对。没错,它是有可能被二丫的手电晃了眼,但那是针对真正的沙哥来说的,如果是个假冒的,那这样的说法就说不通了。既然目标明确,就是来掳人的,行动之前一定会探明猎物动向和情况,怎么可能被手电晃了一下眼睛,就丢下猎物,自己先跑了呢!   “看来你也不笨!”大岁见我摇头,便有些讥讽的嘀咕了一句,然后用刀子在地上,于那个数字1下面写了一个洛字。“既然2号的目标不是你,那么说明1号的目标就是单一的,它就是为了洛地生而存在的。”   “俺们现在已知的关于洛地生的用处,如果只能得到他一个人,那么目标就只能是印玺,卷轴就别想了。”大岁说着,又在洛字下面写了个印字,然后在数字1和2之间,自上而下划了一刀分界线,随即接着说道:“俺可以很肯定,2号目标存在的目的,和1号完全没有联系,它们是相互独立的,各自有各自的用处。”   无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而我这时,隐隐感觉到,重头戏要来了。   “俺们撇开什么印玺、卷轴啥的不去想,只想小辰子你看见2号时的情况,咱就凭那短短的几十秒来分析。”大岁说着,又在数字2下面写了一个辰字,并且写好之后,又在上面打了一个叉。“它的目标不是为了掳人,这个很清楚了,不用怀疑,可是它为什么要跑,它在躲避什么?”   我和无名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大岁随后伸出两根手指头,接着说道:“两点,有两种可能可以解释它为什么一看见小辰子就要跑。第一,它的存在不能被小辰子发现,或者说是不能被俺们发现,它和1号恰恰相反,它的任务在暗处。第二,它是故意先被小辰子发现,然后再故意跑开的,它想引小辰子追过去,带小辰子去某个地方。”   我听完之后,想了想,心中暗忖,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觉得你所说的第二点,有些不符合逻辑……”   “没错!”还没等我说完,大岁就打断了我。“你说的很清楚,当时2号跑的非常快,很快就把你和二丫甩的看不见人影了。那么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性的话,对方应该故意放慢速度才对,所以俺们有理由将第二种可能性排除掉。”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我顿时惊道,有些讶然,但是很快又接着说道:“可还是不对啊,第一点也有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是的,你又说对了。”大岁又一次打断了我。“对方为什么要冒充别人,不就是为了迷惑人吗,如果假冒者的任务是在暗处,而不用与被假冒者认识的人接触,那么为何要假冒呢,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言辞激烈,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自己提出的两种可能性,然后又自己把自己推翻掉,你耍我们玩儿呢!”   “你先别激动!”大岁伸手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稍安勿躁。“俺说的那两种可能也不是全都不对,只是各自只有一部分是对的,如果把两种可能性对的部分,结合到一起,俺们可以得到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说实话,我这脑子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了,已经被他绕晕了,即使他还在地上画了示意图,我也犹如坠入了雨里雾里。   “你是说,它不能被我们发现,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暴露自己,然后再故意跑开?”这时反倒一旁一直缄口不语的无名,头脑似乎还保持着清醒。   “没错!”大岁有些欣喜的看着无名,好像终于找到了知音一般。“1号和2号有着天壤之别,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它并非那帮人制造出来的赝品!”   “我知道了!”无名说着,就直起了身子,地上的火箭,火苗已经非常微弱了,她拾起来一挥,灭了火苗插回箭囊。“你们在外面等我,我去看看就来。”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当大岁重新打开手电之后,我已经看不见她的人影了。   “走吧!”大岁拉我起来,朝着石门走去。   我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他和无名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浑浑噩噩的七拐八拐,跟在后面就走出了宫殿,我们就在那高大的拱形门下,停了下来。   “无名这是到哪里去了?”我见大岁又关了手电,只好摸黑问他。   “她的速度快,一来一回也用不了多久,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他丫的这时候竟然跟我卖起了关子,气的我是咬牙切齿。   “不是俺卖关子,而是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切都只是猜测而已,不过等无名回来,就什么都明了了!”   我和他就这样等在宫殿的大门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急不可耐的时候,耳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声,着实吓的我一跳。   “衣服确实不见了!”   大岁开了手电,来人正是无名,无名随即又接着对大岁说道:“现在你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   “等等……”我伸手挡在他们俩之间,将他们俩硬生生的隔开。“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什么衣服不见了?什么怀疑的对象?”   “沙哥的衣服不见了。”无名看着我,淡淡的说道。   “你看见的那个2号,根本和1号就不是一回事儿。”大岁与我面面相觑。“1号才是那帮神秘人物掉包换出来的赝品,他们变身的手段,俺们不得而知,但那肯定不是什么易容术那么简单。而那个2号,只是一个普通人在真沙哥被迷倒之后,扒了他的衣服,精心伪装了一番。你当时远远看去一眼,身形样貌穿着打扮,都和沙哥无异,当然以为那就是沙哥,或者说是和1号一样的那种可以以假乱真的高仿品,其实殊不知,那就是普通的易容术。”   我惊的呆若木鸡,这一来一回,反转太大了,本来弄了两个沙哥出来,就已经弄的人晕头转向了,现在又弄出来两个制造者,这他娘的都哪跟哪啊! 第六十九章 认识的人   “你是怎么猜到的?”我很是不解的问大岁,他连2号的面都没见过,仅仅只是从我口中听了一些细节,然后就凭借2号出现的那短短的几十秒钟,真的就能分析出了一些头绪来。   “俺这其实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在无名去查看之前,俺心里也是没什么底的。”大岁故作谦虚的说道。“可是谁成想,还就真的一下子给老子蒙对了!”   我知道他是表面谦虚,内里得意,但这时候也没心思跟他闹,便没有拆穿他,而是顺着他的话说:“你那脑袋瓜子一个顶俩,怎么能说是蒙的呢!”   “那是那是……”大岁笑了笑。“其实想想也不难,2号一见到你就跑,说明它伪装沙哥的目的不是为了接近俺们,而它却又那么轻易的被你发现,俺只能觉得它是故意的。”   “故意的?”我当下一惊。   “没错,就是故意的,它是故意让你发现的。”大岁接着说道:“所以俺就怀疑,它不敢跟你做过多接触,就是因为它不是高仿品,只是伪装成的易容品,一旦和你近距离接触,那就暴露了。”   “那它为什么要故意让我发现?”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大岁挑了挑眉。“它跑的那么快,很显然不是想引你去某个地方,并且它还装扮成沙哥的样子,故意让你看上一眼,然后扭头就跑,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它不愿跟你接触,但是又必须以沙哥的样子故意让你发现,其实它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以沙哥的身份让你看上一眼。”   “你能不能一下子把话说完?”我有些着急了。   “它扒了真沙哥的衣服,自然知道真沙哥已经昏迷,那么出现在俺和无名身边的就是假沙哥了。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在那个时间点,你是绝不可能看见沙哥的,所以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告诉你,俺和无名身边的沙哥是假的。”   “你的意思是,它是想让我和你们会合的时候,拆穿1号假沙哥?”我惊愕的合不拢嘴,这就算是给我两个脑袋,我也想出这一茬来。   “没有实际证据表明,一切都还是俺的推测,但是不可否认,俺这种说法,可以把一切都说的通!”   “行了,现在情况已经明朗。”一旁的无名打断我们,问大岁:“你现在到底有没有怀疑的对象?”   无名问完,我也盯着大岁看。无名说的没错,大岁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圈,把2号假沙哥的秘密给翻了出来,我想肯定不是为了在我和无名面前,表现他多么有才,多么聪明吧!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弄清楚2号的目的,与洛地生下落的线索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想别说无名了,连我都会给他俩大耳光子。   “你们想啊!这个人为什么要将1号假沙哥的事秘而不宣的透露给俺们?”大岁捏着下巴,走了两步,然后又走回来。“因为它想帮俺们,或者说不愿让俺们落入别人的圈套中,又或者说它不想让别人得逞。”   “这个人一定是你认识的人!”大岁盯着我突然说道。   “啊……”我猛的一抬头。   “啊什么啊!”大岁接着说道:“如果你不认识,对方何必大费周章,直接告诉你不就完了。这个人之所以假冒成沙哥,让你看见,就是为了让俺们察觉出在同一个时间里,出现了两个沙哥,从而识破1号假沙哥的诡计。他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能以真面目示你,但是又必须告诉你1号是假的。”   “你想想,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和沙哥体型块头样貌比较相像的人。”大岁随后,就像审犯人似的对我问道。   “这……”我顿时显得有些为难。“我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哪能想起来。”   “无关紧要的人就不用想了,能跑这里来的,一定是和这件事有关的。”大岁见我眉头紧锁,又补充道:“东家,你东家手底下有没有这样的人?”   经他这么一说,我便开动脑子,将我认识见过的,东家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像放胶卷似得过了一遍。当过至其中一张胶片的时候,我猛地一抬头,骇然道:“有,确实有一个人,不论身高还是体型,以及胖瘦好……好像都和沙哥差不多!”   “是谁?”无名这时开口了。   “湾仔!”我正欲回答,大岁却抢先我一步给出了答案。   我和大岁面面相觑,无名好像还一时回想不起来,并没有我和大岁脸上的那种一下子拨开迷雾一般的神情。   湾仔是老管家手下跑腿的,我们仨应该都见过,他当司机车接车送,往返于东家大宅和广州城。无名当时也去过东家大宅,她是不是湾仔接去的我不知道,但是她一定是湾仔送走的,就和大岁以及李大仙还有教授他们几个一起,在我到了之后,老管家让湾仔送他们一起回城的。   “那种小人物,你无名女侠怎么会放在眼里,自然是没注意过,湾仔就是开车送俺们去铺子兑现金的那小子。”大岁见无名实在是想不起来,便给了她点提示。   “你俩知道是谁就行。”无名伸手打断大岁。“这个人我没印象,他确实长的很像沙哥吗?”   “不能说很像,但是如果有心假冒,经过一番易容,应该可以做到和沙哥看上去如同一人。”大岁说着,双手合十,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小辰子的东家,知道的可不比任何人少,不然也不会先所有人一步,提前半年就派出罗德宝去古罗地。罗德宝去了古罗地之后就失踪了,随后他又派出第二批人,只是又遭遇了各怀鬼胎的情况,卷轴又被你猰貐给拿了去。如果和古罗地的那卷卷轴一样,这个黄龙洞里还有另外一卷卷轴,那么他自然不会放过再一次争夺卷轴的机会。”   我听罢,心中暗自思忖。大岁分析的确实很对,东家觊觎那古罗人的神秘卷轴,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他甚至不惜为此还破了祖上只做地上的买卖,不干下地的活,这一传承了百年的家规铁条。如果东家这边掌握的情报,也知道洛地生的用处,以及沙哥对于洛地生的用处。那么当湾仔发现有人弄晕了真沙哥,而变身出来一个替代品,与无名接了头,他自然能猜到,那帮人是什么企图。   “可以变身任何人的那帮人,太过神秘莫测,连无名都一点头绪没有,这帮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俺们不得而知。可是这不代表湾仔的东家对其也不清楚底细,假设他知道那帮人不好对付,那么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得到卷轴的关键因素——洛地生,落入那帮人的手里。所以才有了湾仔假冒沙哥,故意让小辰子发现,好连带暴露出1号假沙哥的事,让俺们几个替他们解决掉棘手的潜在对手。”   “那他们难道就不怕卷轴被无名拿了去?”我眉头一皱。“他们对付不了那些会变身戏法的人,又怎么能确定就一定能对付的了三十六侍罗之一的猰貐!”   “三十六侍罗是什么?”大岁看着我。“你别忘了,这一路走来,也就二丫他们组织对三十六侍罗的情况掌握的比较详尽而已,其他人更本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存在。如果你的东家知道无名的底细,又怎么可能会雇佣她,去取她绝对要守护的东西?这不是引皇太极入关,拱手让江山吗?”   我唏嘘一阵,这时候基本心中已经有了一本明账。东家有可能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无名的底细,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拿了卷轴而私藏不交。当时花大价钱雇佣无名,我想可能只是看上了她的好身手,觉得要想取到卷轴,没有一个能上天入地的高手帮忙,是万难得手的。   无名看上去和普通人无异,但是我心里清楚,她就是一个违背自然定律,超出了人类认知之外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甚至可以说她就是个怪物。因为她所拥有的很多能力,确实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极限,除非与生俱来,否则后天如何努力,也不能练就出她那样的恐怖身手来。   假设东家不知道无名超自然的一面,那么仅仅只是一个身手高强的女孩,他自然不会将其看成是最大的敌人,看成是他拿到卷轴路上的最大绊脚石。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你整了这么多出来,还是没办法得知洛地生的下落啊!”我摊开两手,对大岁问道。   “俺们在明,那帮会变身戏法的人在暗,所以俺们大意失了荆州。可是换成对方两拨人马,则变成了会变身戏法的人在明,你的东家他们在暗,眼见俺们这边失了手,他们自然会想办法自己动手去抢洛地生。”   “我们连会变身戏法的人去向都不知道,又从何得知藏的更隐蔽的我东家那一伙人的去向?”   “你以为俺在这里不紧不慢的跟你们费这些口舌,是在故弄玄虚啊,俺这是给等待的时间,找点事儿干!”   “等?”我嘴角一咧。“等什么?”   “嘿嘿!”大岁坏笑起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第七十章 还是来了   我这时候已经有些急不可耐了,白了他两眼,心中火烧火燎的来回走了几步。无名看上去很淡定,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她不会流露表情的缘故,其实内心肯定跟我一样,也是焦急万分,如果一会儿大岁玩不出花来,我估计她是定饶不了他的。   “来了!”大岁用手电光照向远处,只见小巧玲珑的逗,正在快速的朝我们飞奔过来,四只小蹄子甩的跟风火轮似得。   一看见逗,我这心顿时就落了定,看来大岁的胸有成竹,并非空穴来风,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可循的线索,并且已经胜券在握。   大岁一把抱起逗,放在怀里晃了晃,随即又放它下来,逗这刚一着地,就跑开了,大岁则招呼我和无名赶快跟上。   现在情况再明了不过了,大岁分析出2号假沙哥是湾仔的时候,一定是发现了东家他们队伍里,有什么气味可以追踪,所以便放出逗出去搜寻。   别看逗个头小,真要是全力跑起来,那速度也确实不慢。无名自不必说,大岁身手也是属于极为敏捷那一类的,只是苦了我这个病号,纵然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实在是跟不上他们。   我们现在全速前进的方向,是正对着整个洞穴里面的,四周围黑的像一片汪洋,只有大岁头上的头灯,在里面随着他奔跑的起伏乱晃着。   我感觉这样实在是太招摇了,如果有人藏在暗处,那么我们现在的行踪,可以说是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之中。我倒是想提醒一下大岁,毕竟他可以嗅着逗身上的气味,在关灯的情况下继续为我们引路,他以前也不是没这样弄过。但是我不敢大声的朝他喊,因为我现在与他和无名的距离,着实有点远,如果要喊住他,那得提起嗓门,喊出不小的声音。那样一来,纵然人家没看见我们,也能听见了。   就在我暗自思忖这些的时候,让我看不明白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大岁跑在最前面,无名克制着自己的速度,紧跟在他的后面。可是就在一瞬间,无名不知怎么的,突然一个发力,纵身就跃至了大岁的身边。   大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楞了一下就放慢脚步停了下来,还给了一个口哨让逗也停下来。我随即很快的就赶到了他们身旁,这时只见无名手里空拿着一支箭,举在眼前看着,大弓却还依然背在身后。   大岁看着无名手里的黑色箭矢,顿时脸色骤变,惊骇的舌头都有些打结:“刚……刚才……这……这是朝俺射过来的?”   我累的气喘吁吁,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吞吐着粗气,听大岁莫名其妙的一问,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无名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你们先走,这里交给我。”   无名说罢,翻手取下大弓,将原本就拿在手上的那支箭矢,往弓弦上一搭,低头不语,像是在极力捕捉什么动静。   大岁看了我一眼,随即胳膊一甩,儿爷便被他从袖子里甩了出来,一个翻身上到了他的肩头。而他几乎是近似于粗鲁的一把就将儿爷抓了起来,二话没说,直接就凌空丢给了无名,然后挽起我的胳膊,给了逗一个口哨,扶着我就跑。   我们跑出去很远,他才放开我。“行了,自己跟好,俩人搀在一起跑不起来。”   这一通下来,着实弄的我晕头转向的,心中纵然万千疑惑,可我知道情势紧急,便也没多嘴,只顾跟在大岁后面埋头追赶。我不知道还有多远,这洞穴实在是太大了,跑了这么久,也没看到尽头在哪。我越跑越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如果再跑下去,我觉得都不用二丫动手,我自己就能让起搏器报废了。   就在我实在是跑不动了,与大岁的距离越拉越大,他这时却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并且一把扯下头灯,用手将灯罩给捂了起来。   “瞧你那怂样儿!”大岁走回来扶着我。“逗不走了,应该是快要到地方了,但是有人把守,所以逗在提醒俺们。”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感觉一说话,气就更加喘不过来了,只能说一句停一下,再继续说。“无名留在后面干什么?”   “你没看见那支箭吗?”大岁压低了声音,也示意我别太大声,这时候已经接近敌人所在了,动静弄大了,就打草惊蛇了。   “那不是她自己的箭吗?”我纳闷的反问。   “是啊,就是她自己的,就是当初在洞外的山脚下,被那人强行借去的那一支,这说明假宝哥带着那帮人已经进洞了。”他说着,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那是冲俺丢的,如果不是无名及时出手擒住了,你现在应该正在对着俺的尸体哭鼻子呢!”   我听罢,猛然一惊,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往头顶上涌,最难对付,也是最可怕的敌人终于来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事情接连不断的发生,着实耽误了我们太多的时间,整个计划都被打乱了,现在可好,根本绕不开那帮人了。而且更加可怕的是,对方已经洞穿了我们的伎俩,不然也不会连面都没照,就直接对大岁下手了。   一想到那帮人同为三十六侍罗的恐怖实力,我突然感觉喘不过来的气,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对着大岁颤声说道:“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和无名不相上下,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以一敌三,无名是断然没有活路的!”   “确实凶多吉少,但这也不是咱俩能操的心,俺们还是快点想办法救出洛地生要紧!”大岁依旧用手捂着灯罩,歪头撇向一方。   “洛地生暂时也没有危险,不管是谁,都只想利用他,而不是伤害他。”我下意识的转身朝后看了看,其实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但我却好像能看见无名正在身处险境一般。“我觉得我俩还是得回去帮无名一把,毕竟我俩手上有枪,也不是毫无用处!”   “你可拉倒吧!”大岁急不可耐的朝我一摆手,抬起手把他手里的枪对我晃了晃:“枪这玩意儿,在他们三十六侍罗的眼里,跟小屁孩手上玩的弹弓没啥区别,俺俩回去也是给无名添乱。再说了,无名只是想拖住他们,给咱俩争取时间,不会不要命的跟他们硬拼。”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话都没说出口,大岁一把就揪起我的领口,将我贴身拉至他的跟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我:“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儿女情长误大局,在这满脑子想着女人?”   我不知道他干嘛反应这么激烈,不过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就松了手,又接着说道:“尽快将洛地生救出来,就等于帮了无名最大的忙,这越是在关键时刻,头脑越是要清醒啊!你小子到底知道不知道?”   说实话,这时候脑子完全乱哄哄的,他说的我还就真的不知道,不过看他那样儿,也知道不是在开玩笑儿,便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拿好你的抢,跟俺去干掉把风的人,然后想办法把洛地生救出来。”大岁说着从我手上接过枪,熟练的退出弹夹检查了一下子弹的数量,又推回去,打开保险拉栓上膛,罢了再交还给我。“那帮人的目的是卷轴,得到卷轴就得要有洛地生相助,并且他们拿了卷轴还想要洛地生,可见洛地生对他们有多重要了,只要俺们手里有洛地生,就不怕他们敢把无名怎么样。”   我将已经上了膛的枪攥紧在手心,感觉自己刚才确实太冲动了,这时候救出洛地生,的确就是对无名最大的帮助。   大岁彻底关了手电,我们蹑手蹑脚的摸黑潜行,走了没多远,就发现前方隐隐有亮光在随处照射,定睛看去,正是有人在用手电筒扫描着周围的黑暗。   等我们进入到对方手电光束照射的极限范围之外时,大岁让我蹲在这里等他,告诉我他会找灯光探照的空隙摸上去,然后我便弄出点动静,等把人的注意力引开之后,他在出其不意的解决掉这个把风的人。   中间没有出现什么差错,这次行动算是我们进洞之后最顺利的一次,我们很容易的就打晕了那可怜的家伙。大岁缴了他的枪,将他拖到一旁,我这时上到近前,才发现这是一个地洞入口。洞口很大,几乎能容纳一辆卡车的车头,并且简单看了看,并且人工开凿,倒像是天然形成的。由于下面的情况不明,我们不敢贸然用手电照下去,只能顺着固定在洞口的一根绳索,慢慢的往下探。   当然是大岁打头阵,他在下我在上,原本以为这地洞很深,可是谁成想,才下了大约十来米就到底了。   我们顺着圆形的洞壁摸索着,寻找着通向别的地方的通道,而我这时心中却泛起了嘀咕。这个地洞所在的方位,完全不是二丫说的罗国印玺该在的地方,她当时说的很明确,是在巨树的另一边,而我们现在却是在洞穴的最里面。   难道会玩变身戏法的那帮人,费尽心机的劫了洛地生,并不是为了去取印玺?   想到这,我着实捏了一把冷汗,幸亏大岁极力反对,不然要是听我的,跟二丫或者唐敏合作,那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因为人家压根就没去找印玺。   这时,在我身旁摸着洞壁移动的大岁突然就不动了,我撞上他之后,他在我耳边,非常小声的耳语道:“已经摸到通道了,但是里面有人!” 第七十一章 终于得救   有人?我顿时一愣,随即撇过身子,凭着感觉朝通道里看了看。当然什么也看不见,黑的别说五指,就连是不是失明了的错觉都冒出来了。   “哪有人?”我也是摸到他的头,揪着他的耳朵,把嘴贴上去对他耳语。“有人把守,他不点灯,那他在把守什么?”   “不是把守的人,弄不清楚是哪边的,可能和俺们一样!”   和我们一样?我心中一惊,难道还有人早我们一步下来了,这个人也想偷偷的潜入进去?可为什么地面上把守洞口的人,却是我们给解决的?   “那现在怎么办?”我思忖了一下说道。问完之后,我能感觉到大岁离开了一小会儿。   仅仅只是一小会儿,很快他就回来了,又摸到我的耳朵:“这个通道有将近两米宽,俺们可以慢慢的错开那家伙,过去!”   “这万一要是撞上了呢?”   “你能不能别废话了,跟俺走就是了!他在右边,俺俩走左边,撞不上的!”大岁最后一次在我耳边耳语,说完他就拉着我,摸进了通道里。   行进的及其缓慢,我们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趟一步进一步,手上还扶着冰凉的岩壁,生怕弄出任何声响。   由于下来之后就没开过灯,这通道是通向什么地方,有多长,我们是一概不知,只能像两个游弋在黑水中的鬼魅一般,一点点的朝里蠕动。   期间行了大约有五分钟,大岁伸手过来摸了我一下,示意我已经快要接近对方了,让我更加小心些。我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浑身紧绷着,一种要从正在打盹的老虎嘴边经过一般的感觉漫布全身。   虽然大岁说过这通道有将近两米的宽度,但是我们还是本能的尽量贴在石壁上,脚尖几乎是碰着石壁移动的,尽最大可能的与对方拉开距离。可是自认为可以悄无声息的瞒天过海,我俩谁也没想到,其实人家早就发现了我们,只不过对方可能没有照明设备,所以并未开灯,而是在黑暗里突然开口出了声。   “你们俩这是在干嘛?”   我瞬间头皮就炸了,那种感觉就像正准备从打盹老虎的旁边经过,它却突然一下子睁眼醒来了一般,弄的我整个人都为之剧烈的一抖。   大岁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摸手电,但是对方立即又放话了:“如果不想被发现,就不要弄出光亮来。”   “你是什么人?”大岁被对方这么一说,真的就没开灯了,只是在黑暗里朝对方问了一句。   “这个你们就别管了,你们只管把人带走,我不妨碍你们,你们也别妨碍我。”   “妨碍你什么?”大岁当即回问。“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与你们无关,我再说一遍,你们只管把人带走,现在就离开这里,立刻!”对方言语之中,气势非常淡定,好像我和大岁都是瞎子,而他却洞晓一切一般。   “好,那咱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大岁说完,摸黑拉了我一把。“咱们走!”   纵然对这个神秘出现的人物,还有万分的疑惑不解,但是人家都放话了,他不管我们的事,我们又何必管人家呢,想着还是赶快穿过这个通道,先找到洛地生再说。   不过对面那家伙,好像对这里挺了解的,既然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开口出声说话,则说明劫持洛地生的人应该离这个通道还是比较远的,不然即使不开灯,也会被人家听见声音了。我们这样想着,自然就不用在像壁虎一样,贴着岩壁走了,各自只用一只手摸在岩壁上,脚下却走在通道中间,加快速度的继续朝里前进。   “你俩听不懂人话吗?”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那人又开口了,这次不比上一次,但也着实被他惊的一颤。   “又怎么了?”因为大岁在前面,我这时离对方比较近,虽说不用太过于注意声响,但也总不能跟在自己家似得,完全肆无忌惮的大声说话,所以这个接话的任务,就自然落在了我的头上。   大岁生怕对方要耍什么花招,连忙回身到我身旁,他停在我右边,伸手横在我胸前,将我往后压了一些。虽然看不见,我也知道那是他的左手,因为他右手和我一样拿着枪,他现在一定是用左手握了匕首。在这完全没有视力的黑暗里,一把匕首,在近距离对抗的时候,绝对要比枪更加的有用。   我这时,心跳也开始加速,感觉到情况可能确实有些不对,手上紧攥着的手枪,那原本应该是冰冷的金属,也被手心的热度,生生的加热了许多。   “你俩紧张什么?”对方此时又开了口。   我听了一怔,当下我真的很疑惑对方的身份,他好像可以和无名一样,在漆黑的环境中,依然具备一些可视的能力。世上除了三十六侍罗,又有哪一个正常人类,可以拥有如此反自然的能力,但是转而想想,虽然没有人可以做到,却也并不代表人类科技创造下的产物做不到。   在地下掩体时,袁丙昌那个老鬼,用夜视仪时的场景,霎时间浮现在了我的脑海中。   “你……你说俺们听不懂人话……是什么意思?”大岁这时估计和我一样,也对这个神秘人物的身份,很是疑惑,这点从他说话时的紊乱气息,可以听的出来。   “我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你们只管把人带走,然后立即离开这里!”对方的声音从黑暗里飘过来,即使看不见他的面目表情,我也能感受到那种十分强硬的态度。   说实话,对方这种运筹帷幄,自信满满的口气,着实令我们很是忌惮,纵然很想开灯,一睹对方真容,但是却又害怕惊动了劫持洛地生的人,坏了大事。   “你放心,俺们去救了人,自然会立即离开,大家互不相干,俺们对你在这里黑灯瞎火的干什么,也没兴趣知道。”大岁尽量加强自己的口气,使之变得强硬一些,不愿在气势上输于对方。   “那你们还不赶快过来,还往里面去干什么?”对方此时的口气中,反倒是平添了几分不解。“你们过来把人带走,就赶紧出去。”   这前一句问的,就够让我和大岁张大嘴巴摸不着头脑了,紧接着后面这一句,更是完全将我们丢进了云里雾里。   “你是说……俺们要救的人……就在你这里?”大岁几乎是和我一起开口的,两个人全都疑惑的张大了嘴巴。   “所以我问你俩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   我和大岁楞了半响,也没从迷雾中拨开一条路来。这叫什么情况,人家早已将我们该干的事儿,都给你干好了,现在只需要捡个现成就行了。   可我这时又泛起了嘀咕,我们并没有告诉他,我们要救的人是谁,可他不但知道我们是来救人的,难道还知道我们要救的人就是洛地生?   “你在这别动,俺过去接人。”大岁用手按在我胸前,自己朝对方摸去,示意我待在原地等他的消息。   我知道大岁心中疑惑不堪,对面前这个人完全不能放松警惕,而他手上有刀子,靠近对方接人的差事,自然得由他来。   “过来吧。”大约过了半分钟,大岁冲我小声喊了一句,我便连忙寻着声音摸了过去。   “走,先出去再说。”大岁将一个人的胳膊架到我的肩膀上,自己架起另外一条胳膊,两个人一起用力搀扶起一个浑身瘫软的人,便朝着来时的路,原路往回折返。   出了通道,拐到一边,我们把人放下,大岁便迫不急待的开了手电,我们所在的位置与通道是死角,光亮基本一点都透不进去。   借着手电光,我只看了一眼,就顿时唏嘘不已,心想那神秘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真的知道我们要救的人谁,并且还预先为我们把人给救下来了。   仅仅只是一眼,我就认出了确实是洛地生,那惨白的脸色,消瘦的身形,秀美宛如少女般的容颜,正是洛地生没错。只见他这个时候,已经处于完全昏迷的状态,两眼微闭,浑身起伏很小,气息非常的薄弱,感觉随时都有可能会一命呜呼。我此时百感交集,心中五味杂陈倒了一地,自从老齐带走了他之后,这才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我却恍如与他隔世了一般。   大岁这时煞有其事的对我说道:“俺就见过他一面,没你了解的多,你可得看仔细了,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纳闷,就算是只见过一面,这个人是不是洛地生,我想他心里肯定也是百分之百能下结论的,可是想想真假沙哥的事,我就立即明白了他是何种用意。   我看了半响,觉得有些犯难,其实我对洛地生也不甚了解,往白了说,也就比大岁多见了两次面而已。面对真假难以用肉眼分辨的那些掉包替代者,现在你要是让我划把刀,给你打个包票,说这一定就是洛地生,我还真下不了这口。   “你不是会闻气味吗,你觉得气味有什么不对吗?”我一时没了招,只好又求助大岁。他当时在古罗地时,拆穿教授被人掉包了,就是通过真的教授有关节病,身上贴了琥珀膏药,而假的身上没有膏药味来分辨的。 第七十二章 真假难辨   “怎么样?”我见大岁趴在洛地生身上嗅了半响,才抬起头来用手指蹭了蹭鼻子,便急切的对他问道。   “咱们带他上去吧,就当他是个真品了。”大岁言语中闪烁着些许无奈。   “什么叫就当是真的?”我有些吃惊。“你到底有没有闻到什么?”   “闻到了啊!”   “那和你上一次在二丫他们据点里,见到真的洛地生时,这两个人的气味是不是一样的?”   “你神经病吧!”大岁白了我一眼,就起身站了起来。“俺鼻子是灵,可总归不是狗吧,不能见人就上去闻上一闻。”   我顿时无语,决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那你刚才附身嗅了半天,在嗅什么,我问你,你还说你闻到了?”   “那是在嗅楠木棺材板的气味,沙哥为他摆过局,俺是想看看这家伙身上有没有残留下棺材板的腐臭味!”   “那……有吗?”   “没有。”   “没有!”我嘴巴一张,头往前一点。“那……那这家伙岂不是假的?”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能闻得到则说明一定是真的,但是闻不到,也不能说一定就是假的。”大岁瞪着两眼看着我,好像在问我听懂了没。   我想了想,对他摆了摆手,扶起洛地生,告诉他还是先上去再说吧。   其实沙哥的局是如何摆的,楠木棺材板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个我们是一概不知。如果在摆局时,棺材板和洛地生的身体根本不用接触的话,那么洛地生身上自然就不会残留下什么气味。   所以仔细想想,好像也确实没什么办法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眼前这个洛地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只能硬着头皮当他是真的。   大岁将绳子打了结,自己先爬上了地面,然后我在下面将绳结套在洛地生的身上,大岁在上面将人给拉了上去。好在洛地生骨瘦如柴,体重实在是没多重,大岁拉的也并不怎么吃力。等人被拉上去之后,我则独自顺着绳子往上爬,在这期间,我脑子里依然放不下这个洛地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件事。   之前我确实没考虑那么多,可是经大岁那么一说,我觉得这个问题确实很重要,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再折返回来去救真的洛地生。眼下不能百分百确定真假,我这心里着实是不停的犯嘀咕,总觉得有些不安,而就在我爬上地面的那一刻,我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大岁开着手电在地面上等我,我一上去,就直接朝他开问:“把洛地生交给我们的那个人,你当时直接就推断不是把守的人,而是可能和我们一样的潜入者,你的依据是什么?”   “怎么,你还在纠结这个人的真假?”大岁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个时候,还在追究此事,显得有些讶然。“这么跟你说吧,那家伙有狐臭!”   “啥!”我顿时一愣。   说实话,如果不是眼下情况堪忧,形势又对我们极其不利,这要是放在平常无关紧要的时候,我肯定会觉得这家伙又开始没正形了,在这闭着眼睛说故事——尽瞎说。   “俺说的是实话。”大岁也看出了我有些不相信。“就是他的狐臭暴露了他,不然俺怎么可能知道通道里有人!”   “行了,这个问题不重要了。”我挥了挥手。“现在重要的是,你凭什么判断他和我们一样是潜入者,而不是挟持洛地生的人派在通道里把守的人?”   我到目前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看似好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其实不然。我想凭大岁那脑袋瓜子,我能想到的,他肯定一定也能想的到。如果那人并非和我们一样,而真的就是一个把守的人,那么我们有必要怀疑是不是被人耍了,眼前这个洛地生到底是真是假,就得重新定义了。   不管那条通道的尽头是不是古罗国印玺的隐藏之所在,能把洛地生带到那里去的,也就两拨人。一拨就是用2号假沙哥,从我们手上将洛地生骗走的会变身戏法的那帮人,另一拨就是东家那帮人。第一拨人自不必说,洛地生本就在他们手上,是他们将洛地生带下去的自然是无可非议。另一方面,按照大岁的分析,东家极不情愿看到洛地生落入别人手中,所以他们如果火速赶来,成功的将洛地生抢了过去,那么现在占领这个地洞的人,就是东家那帮人了。   “就和你当时的逻辑一样,既然是把守自然要开灯,不开灯人进来了都不知道,还把守个鸟啊!”大岁随即歪着嘴,略带尴尬的继续说道:“但是明显是俺大意疏忽了,那家伙在黑暗里依旧可以看的见,如果不是无名的同伴,那么则一定和当初那个叫袁丙昌的老东西一样,戴了夜视仪。”   我这时已经急得浑身直冒汗,我原本以为他有什么独到的推断依据,谁知道竟然和我当时的逻辑一样,仅仅是通过把守必须开灯这个必然性来做的分析。   “那家伙明显是可以看得见的,现在来看,他是把守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呀!”我想想就觉得上当了,现在无名不知道怎么样了,纵然只是拖住那仨,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也不是那么轻松,而我俩竟然在这被人给耍了,有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说不定真的洛地生,都已经救出来了。   “除了无名有那本事以外,任何人想要在漆黑的环境中拥有可视能力,那就一定是戴了夜视仪啊!”我继续说道:“如果只是潜入者,不可能会准备的如此充分吧?看来我东家他们没有得手,洛地生还是在会变戏法的人手里,他们弄了个假的,又把咱们给耍了!”   我越说越急躁,说完扭头就要重新返回地洞里,我想好好再和那神秘人物对质一番,以确定他究竟是什么人,可是大岁却上来一把拉住我:“你急个什么!”   “怎么能不急!”我甩开他的手。“无名就等着我俩救出洛地生,可我俩要是弄了个假的,等再回头来救人,黄花菜可能都凉了!”我说着,看了一眼依旧躺在地上的“洛地生”,顿时觉得一阵恶心。   大岁用手指着人,对我说道:“如果那真的是把守的人,那这个人就是假的,其实想要弄个清楚,何必那么麻烦!”   大岁示意我先别动,随即走回到“洛地生”身边,俯下了身子。我霎时间看见一道闪光,那是光亮的匕首表面,正在反射他的头灯发出的亮光。   我顿时心下一惊,便连忙冲了上去:“你要干什么?”   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大岁已经一刀扎进了大腿里,我看得两颗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只见他迅速的将刀拔了出来,随即又扎了一刀。   “行了……”我一把推开他。“你他娘的是变态吧!”   大岁难为情的笑了笑,收起刀子,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回到跟前,给洛地生包扎伤口。   “他本来就性命垂危,你还扎他两刀?”我眉头紧锁,质问他。   虽然我也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结果出来了,就觉得他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对不住洛地生了,简直是有些卑鄙。   “走吧,别耽误时间了,现在可以确定这就是真的洛地生了。”给洛地生包扎完了之后,大岁将人背了起来,我们便快速的离开了。   这洛地生要是人冒充假扮的,那这个人除非没有感知疼痛的神经,不然一连扎了两刀,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岁这么做,确实是个最简便也是最有效的办法,看来这家伙和无名在一起待的时间久了,无名做事的那套风格,倒是很快就被他给学了去。   “我们现在去哪?”我跟上大岁问道。   “先去那庞然大物的树洞里藏起来,然后等无名与俺们会合。”他蹿了蹿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以免背上的洛地生滑落下去。   我一听,伸手拦住他:“我们跑树洞里去藏起来,你这让无名怎么找我们,分开的时候,你可没告诉她上哪去跟我俩会合啊!”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大岁有些不耐烦了。“临走的时候,俺不是把儿爷留给她了,不管她现在在哪,逗都会找到儿爷,然后带她去和咱们会合的。”   听他如此说来,我也就放心了,只希望快点再见到无名,好确认她的安危,真担心她现在是否受伤了。   我们回到树洞口,虽然进洞还要爬绳子,但是却不敢心存侥幸,这洞里各路人马角逐,我们带着洛地生不管被哪一边的人发现,都免不了一场火拼。   大岁纵然有几把力气,可是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但他依旧咬牙将洛地生给拉进了洞里,我们就靠在洞中休息,他随即吹口哨让逗出发去寻二丫了。   随着我和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耳边没了一丝声响,万籁俱寂的环境也不能安定我的心神,一秒钟不见到无名,我就一秒钟不能心安。   但在这静寂之下,我突然听见了一个非常微小的声音,我仔细听了听,竟然是从洛地生身上发出来的。这种声音在这洞里,也不是第一次听见了,我随即抬头看向大岁:“你听见了没?”   “你事可真多!”大岁可能是累的不轻,眼下见我扰了他消息,顿时有些不悦。“就你那耳朵,还想跟俺这个比,你都听见了,俺能听不见吗?” 第七十三章 一块怀表   “你真的也听见了?”我问大岁,随即便将洛地生的两条衣袖都撸起来检查了一遍。   “怎么没有?”我纳闷的看着大岁,而他却一脸的不屑,弄的我甚是尴尬。   “你说你傻不啊,两只手腕不是早就检查过了,怎么会有呢?”他说着,有些不情愿的摸过来,将手伸进洛地生的怀中,从中掏出一个东西丢给我。   “是怀表?”我一惊,立即拿起来看了看。那是一块金色的怀表,开盖的声音非常的清脆,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货色,凑近到耳边,听着那一声一声的机械走针的声音,感觉时间仿佛已被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大岁愣愣的看着我,显得有些愕然:“你小子不会是,准备乘人之危,将其据为己有吧!”   “滚蛋!”我将怀表从耳朵上拿开,言语不悦。“我是那种人吗,我就是好奇一下,这机械怀表可是第一次见啊!”   “哎呀!”大岁咧嘴一笑。“就你这乡巴佬,还知道这是一块机械怀表?”   我懒得理他,原本也就是觉得太安静了,突然听见了这机械表走针的声音,感觉我和大岁身上都没有表,所以就顿觉有些好奇。谁知道他竟然说我想乘洛地生昏迷的契机,将此表据为己有,这人虽穷,可铮铮傲骨在这里,我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种事啊。   “唏……”沉寂了一会儿之后,大岁突然唏嘘起来,随即惊恐万分,一把朝我伸过手来:“快把表给俺!快!”   “咋了?”我拿着怀表楞在一旁,不知道他这是又发什么神经了。   大岁见我楞了一下,二话没说,直接起身从我手上就将怀表给夺了去,动作极其粗鲁不堪。我想起来他当时想要夺走我的三宝血那一幕,顿时便讥讽道:“原来想据为己有的人是你吧,还在那说我……”   “别吵吵!”大岁冷喝一声,看样子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只见他将表盖按开,前前后后看了一通,一会放在耳边听了听,一会拿在手里像把玩一块极品古玉一样的来回仔细翻看着。   “咋了?”我这时已经感觉到了可能是他又发现了什么问题,忙问:“这表有问题吗?”   “这走针的声音,你没听出来吗?”大岁没有看我,依旧盯着手里的怀表,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嘴里缓慢的说道:“声音不对劲儿,不,应该说规律不对,也不是,旋律,恩,就是旋律,旋律不对儿!”   “这是表,咋还扯上旋律了,这又不是乐器!”我不知道他说的旋律到底是指的什么,但是隐隐也觉得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当时一听这怀表,我也有感觉,只是我对机械表这东西,真的不是太懂,便以为可能怀表就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便没有说出来。   现在听大岁这么一说,心里顿时也泛起了嘀咕:“你是不是也觉得,这表走针的声音,好像有点乱?”   “不是乱!”大岁将表盘递到我眼前。“你仔细看看,在仔细听听,这块表指针走的没错,速度也是对的,但是和发出的声音,完全不同步!”   我按他说的,瞪大了眼睛仔细瞧了瞧,又竖起耳朵好好听了听,顿时眉头紧蹙,心中倏然一凛。他说的没错,这表发出的机械走针声,和秒针行走的步调,完全不搭边。这就好像是秒针走秒针的,声音出声音的,两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似得。这让我想起了宝哥有一次带我去一个录像厅看限制级的录像带,可能因为是制作拙劣的原因,当时播放的画面,和音箱发出的声音,就是错位不同步的,看的人非常纠结。   “这表是不是坏了,里面机械部分出故障了?”我疑惑的说着。   “不像!”大岁再一次将表盘对着我。“走针很正常,时间也是对的,没有什么出现故障的现象可循。”   “怎么会这样?”我张大了嘴巴。“录像带可以因为不是同期声,是先做好了画面才录入的声音,所以产生画面和声音不同步,尚还可以理解。可这机械表,怎么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这是完全没道理,完全不符合科学啊!”   “科什么学!”大岁冷讽我一句,随即又开始研究起来,我见他对这件事显得有些执着,便觉得不妥,这表是好是坏,眼下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不是。   “有了!”过了半响,大岁眉头一展,露出几分喜上眉梢的表情。“俺知道问题在哪了,这块表可不简单啊!”他说着,将表举起来,对我晃了晃。   “行了,一块表而已,无名都还没回来,我俩是不是觉得有些闲的没事干啊!”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他,玩物丧志的后果往往是很严重的,现在是非常时期,我需要他保持足够的警惕性,好对付外面那些来者不善的各路人马。   “你懂个屁,这人是俺们从别人手上接过来的,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更何况发现了这么诡异的现象,其实……”他话说到一半,突然瞥了一眼躺在身边的洛地生,然后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跟他出去再说。   我们来到洞口,这里已经离洛地生有些远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搞什么,一到洞口便迫不及待的问他。   “绕了一圈,问题又回来了!”大岁压低了声音,看得出来,他竟然是在防备里面昏迷不醒的洛地生。“如果这个洛地生是假的,那么这块表的问题,就很有可能不是表本身的问题了。”   “别绕弯子,有屁能不能一骨碌一次性放出来。”我心中焦虑,只顾着挂念无名,哪有什么功夫陪他在这里研究一块怀表。   “俺就是本着这块表的背后,肯定藏着某种阴谋的怀疑态度,发现了这块表的实质性问题。”他再一次将表盘对着我,并且刻意将手电光聚焦过来,好让我可以更加看个仔细。“看见没有,这秒针的走法,根本不是机械表的走法!”   “这……”我被他说的莫名其妙。“这表针的走法,还分是不是机械表,还是别的什么表?”   “算了,跟你说不明白,你是乡巴佬,没见过这些西洋玩意儿。”大岁朝我挥挥手,满脸不屑。“这么跟你说吧,这块怀表表针的走法,完全就是石英表的走法,也就是说,这块表里另有乾坤,藏了别的精密机械部件,其实它发出的声音,和表本身是毫无关系的。”   “机械表的原理是利用发条回劲儿催动轮盘带动表针走动,表针的走动应该是匀速不间断的围绕表盘转圈。”大岁继续说道:“但是你看,这块表的表针,走动的却是一针一针的跳着走,每走一下,中间是有停顿的,这是区分机械表和石英表最明显的特征。其实这就是一块石英表,靠纽扣电池提供动力给微型步进电机,再由电机作间歇性转动,从而再催动表针作间歇性的转动。”   “你怎么什么都懂!”我听着天花乱坠,讶然的看着他。   “那是!”他甩了下头,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我见他的老毛病又要犯了,便连忙打住他,给他来了个悬崖勒马。   “恩,说正事儿,说正事儿。”大岁这时将怀表盖上,然后用两根手指头捏住,将其横在半空,对我说道:“你不觉得这块怀表的厚度,好像有些离谱吗?”   “这就是你说的,表盘下面是一块石英表,然后在后面,与后盖之间还有空隙,里面其实藏了某个精密的机械部件,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大岁对我点点头,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没错,但是这块表做工精密,没有工具打不开,里面究竟是什么,俺们没办法知道。”   “那不就完了?”我两手一摊。“弄了半天,你除了成功的在我面前展露了你对于钟表的丰富认知以外,还有别的意思吗?”   “你小子,还没发现事情的严重性!”大岁说着,突然大臂一挥,我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他收回手之后,我就从他手上,再看不见那块怀表的身影了。   “你……你把表扔了?”我用手扶着额头,顿时感觉大脑中有一丝眩晕划过,但是持续的时间很短,转瞬即逝。   “扔了。”大岁这时也微微晃了一下身子,随即用手捏了捏鼻梁,好像和我一样都感到了一丝眩晕的感觉。“明知那表有问题,还留在身边,这跟明知是圈套,还要往里跳有什么区别。”   “你的意思是,已经认定了里面那人不是真的洛地生了?”我皱眉问道。   他还没来得急回答我,就被身后的一句人声打断了,我和他都没心理准备,这一下,两个人着实是吓的不轻。   “绝,真绝!”我和大岁猛的一回头,只见洞中一个人影缓缓朝我们而来。“嗅觉过人,听力异禀,看来没有早一步干掉你,真的是太失策了。” 第七十四章 人又丢了   说话之人,自黑暗中缓缓而来,犹如一把利剑,插进我和大岁的心脏上,简直惊悚到令人无法喘息的地步。   大岁慌忙用手电照去:“什么人?”   而我这时稍稍反应了过来,想要抬手,才发现手里空空如也,心下猛然一惊,这才发现,枪竟然被我丢在了洞里。当时躲在洞里休息,就我和大岁两个人,便放松了警惕,将一直握在手里,早已被手心的汗水浸透了的枪,丢在了一边。   更加恐怖的是,当我转眼看向大岁,他一手拿着手电,而另一只手竟然也是空的,我几乎是本能反应的小声愕然道:“你丫的,枪呢?”   “行了!”那人来到我们面前,与我们的距离只剩一步之遥,举起双手在我们面前扬了扬:“你们是在找这两样东西吗?”   我和大岁全都看楞了,只见来人,左手一把枪,右手一把枪,脸上还挂着嘚瑟的表情。他是谁?我不知道,显然大岁也不知道,这家伙我们都不认识,也没印象,是个男人,和我年纪差不多的样子。眼下这处境,着实是不太乐观,手无寸铁不说,身后便是离地十来米高的洞口边缘,现在连夹着尾巴,撒丫子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你丫的,竟然把枪丢在了洞里!”大岁可能一开始还没发现我其实也没带枪,现在看见对方拿了两把枪在手上,他便朝我手上一瞥,那神情就跟要吃了我似得,弄的就好像他没把枪落在洞里一样。   当我看见那两把枪的时候,处境的危机已经不是最令我担忧的了,毕竟我和大岁就目前来说,还是好好的站在这里的。可是洛地生到底怎么样了,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对方既然拿到了我和大岁的枪,那就说明他已经接近过昏迷不醒的洛地生了。   大岁此时的脸色很难看,估计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最后竟然会栽在这陌生男人手上,他原本是想躲到洞里避开各路人马,可谁想竟然正中下怀,人家早就守在洞里等你上钩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把洛地生怎么样了?”我想了想,这时候,最要紧的问题,就是如何拖延时间,只要逗带着无名赶到,希望就有了。   “无名一小足罢了,不足挂齿,说了二位也不认识。”对方摆摆手,嘴角带着笑,竟然还显得彬彬有礼,不过那在我看来,明显就是一种得意忘形的傲慢。   “你是说那昏迷中的小子吧!”对方继续说道。“现在还想着他,看来他对你们确实很重要哦!”   “你到底把他怎么了?”我急忙追问,心中却是一喜,对方好似并没有立即对我们发难的意思,显得还是挺愿意与我们唠一会儿的,这正是拖延时间的绝佳机会。   “行了,你们也别在这里跟我玩拖延时间的小聪明。”这句话,简直犹如三九天里的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冻的我浑身直打颤。“我知道你们在等谁,那小狗去替你们找人去了吧?等那女人来了,即使我可以杀掉你们,估计我也难逃一死,免不了得下去和两位黄泉路上做个伴!”   我和大岁悚然的互相对视一眼,各自心中都在思忖同一个问题,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对我们的情况如此了解。按照常理来理解,此人应该是先我们一步进入洞中埋伏好的,那么我和大岁在洞外的情况,他是如何得知的。他不仅知道我们在等谁,还知道我们是让逗去找的,说的就好像,当时在进洞之前,还没抵达洞口时,大岁命令逗去寻找无名的时候,他就在我们身边一样。   “两位能不能让个道?”对方言语恳切的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弄的我和大岁甚是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到底是何用意。   “怎么?”见我和大岁杵在那没动,对方继续对我们说道:“这是不想让我走?”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他说的让个道,是让我和大岁躲一边去,好让他行至洞口,顺着绳子离开这里。   我心中纳闷到了极点,这枪在他手里,咋还一心想着开溜的人,却是他?   我和大岁虽是莫名其妙,但是人家要走,我们说什么也实在是没理由不配合,当即就乖乖的让到了一边。没多大功夫,我和大岁看着溜到了地面,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两个人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这回儿当真是算走了狗屎运,遇到个神经有毛病的了。   “你说他是什么人,埋伏在洞里,却又不伤害我们?”我此时可以说是极度纳闷,心中大惑不解,嘴里隐隐约约的嘀咕着。   “先别管了,先去看看那洛地生怎么样了。”大岁说完转身就朝洞里走去,我连忙跟上。   “咋了。”我见大岁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不走了,本以为是他看见洛地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探头越过他的肩膀,却见眼前竟然啥也没有。   “你说你能不能玩,是不是还没从刚才的惊悚中回过来神啊,人家人都走远啦!”我拍着他的肩膀,数落着。“就这两步路你都能带错!”   我说着回身折返,一步跨出岔洞,回到通往洞口的主道时,才发觉头皮要炸了,一口气喘不上来,猛的一个转身就又回到了大岁身边。   “这……”我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洞道,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咱就是走的左边,你没带错路啊,那……那……人呢?”   “安静点,让俺好好想想,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大岁张着两手护在头的周围,一副想要极力冷静下来的样子。   我盯着他,渡秒如年,心中已然跌入了万丈深渊,这洛地生我们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救到手的,现在却又被人给掳走了。   这好事多磨,也他娘的不能多到这种程度吧,这哪是多磨啊,比唐三藏西天取经,九九八十一难,也差不了多少嘛!   我见他在那想了半响,也没什么动静,实在是急了:“你到底想明白了什么没有啊,看来你当时的推断还是有误,那洛地生就是真的洛地生啊,什么玩意儿怀表有问题,那要是个假的,人家还至于要想方设法的劫了去吗?”   我话音刚落,大岁猛的一甩头,冲我这边一撇:“你……”   “我什么?”我连忙追问。   “你还记不记得,俺当时把表扔出去的时候,你有没有什么反应?”   “有没有什么反应?”我楞了一下,随即回想一番,然后猛的一抬头:“有,晕,对就是晕,我当时感到了一丝眩晕的感觉,虽然转瞬即逝,但是那瞬间的感觉很强烈,就是晕没错。”   我看着大岁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惊悸,嘴角下沉,便指着他讶然道:“你不会……不会也感觉到了吧?”   他默默的点点头:“俺就说那块表不简单!”   “你还有完没完了?”我歪着嘴,嘴角挂的老高。“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在这纠结那块表,你干脆和它过日子去吧!”   那块怀表身上,确实有很多诡异的地方,但是我这个时候,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说一千道一万,那总归就是一块表而已!   “你们俩在吵什么?”   无名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和大岁一起回头。只见逗背着儿爷,凌空跃起朝着大岁扑来,我则连忙冲到无名面前,见她雪白的面颊,完好无损的衣衫,泰然自若的神情,顿时落下了心中一颗巨石。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面带微笑的对无名说道。   她依旧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只是淡淡的对我点点头,随即便问我们洛地生在哪?   我一时支支吾吾,不知该怎么跟她说,这时大岁却一把将我拉到了一边,上前对无名说道:“俺们又被那帮人给耍了,带了个假洛地生回来,对方的用意可能是拖延时间,俺们得尽快再回去一趟,说不定他们人现在还没有离开那个地洞。”   无名不了解情况,听了大岁的话,自然没太大反应,可是我就不同了,听了大岁说的,简直目瞪口呆,惊愕到了极点。   “哎哎哎……”我把头伸过去盯着大岁。“你怎么还说人是假的,这……这就算我俩又一次把人给弄丢了,人家无名女侠也不至于罚我俩跪下朗诵唐诗三百首,我说你编故事骗她做什么?”   无名听我这么一说,顿时张大了眼睛瞪着大岁,着实把他瞪的浑身直哆嗦,急得他欲言又止,随即过了半响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现在时间紧迫,俺也是从大局考虑,要是晚了,再想寻那帮人可就难了。”他说着瞥了我一眼,抬手指着我,接着对无名说道:“这丫有多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就他那脑袋瓜,他能弄清楚什么状况,眼下俺没功夫解释那么多,你就说你是信俺,还是信他吧?”   大岁这一番表演过后,着实把我气的想要掐死他,而更加让我无语的是,无名听了他的说辞之后,竟然来了句:“那还等什么,走啊!”   “你们……”大岁跟着无名朝着洞口就走了,因为只有他头上有灯,他这一走,我就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回味着大岁刚才说的话,和他先前的表现,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顿时想起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 第七十五章 幻象催眠   我回味着大岁刚才说的话,和他先前的表现,突然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顿时想起了一件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   此时心中惊惧,背后冷汗直冒,我连忙追出去,只见大岁和无名已经下到了地面,我喊住大岁,随后顺着绳子就下去了。   “咋了?”大岁挑了挑眉。“还真以为俺们会把你给丢下不管啊!”   “别废话!”我几步冲到大岁跟前。“我问你,你让守着二丫的那个家伙,你当时到底跟他有过什么约定?”   “你怎么这时候突然想起来问这茬儿?”大岁皱眉反问。   “快点告诉我,我有急事儿。”我此时焦急万分,根本不愿与他多费口舌。“我当时问你,你不说,那是因为有假宝哥他们那帮人在,现在就你和我还有无名仨,应该可以说了吧?”   “什么事情,都得有个轻重缓急。”大岁看向无名,想要获得她的支持。“俺们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救出洛地生,当然了,是救出真正的洛地生,其他的事,暂且放放不碍事儿的。”   “你是不是觉得那家伙也有问题?”无名见我一脸急容,知道我定是有事,遂朝我问道,也算是向大岁表明了她的立场。   其实说白了,对于想救洛地生这件事,我比他大岁也好,甚至比她无名也罢,都是要更加急切的。我想救洛地生,那完全是不忍见他命丧他人之手,是出于一种不带有任何利益关系和目的的自发举动。而他们俩想救说,不外乎是因为情势需要,他们要想拿到卷轴,就必须要借助洛地生。相比大岁而言,无名知道我如果没有更重要的事,是绝不会耽误解救洛地生的,所以她才愿意耽误片刻,来听听我有什么话说。   “没错,那家伙确实有问题,或者……”我这时候也没工夫对无名可以支持我这件事,感到一丝欣慰,因为情况实在是太紧急了。   “或者啥啊!”大岁两眼瞪着我。“你小子有屁就快点放,如果那帮人离开了那个地洞,俺也没办法追踪他们下落了!”他这个时候,也显得很急躁,只听他接着说道:“你要知道,现在洛地生明显还在那帮会变身戏法的人手里,你东家他们根本就没得手。但是逗没有那帮人的气味,只能追踪你东家,一旦变戏法的人离开了地洞,逗也就无计可施了。到时候等俺们再赶到地洞时,就只能找到被变戏法的人解决掉的你东家那帮人了,想要找洛地生,那将会是难如登天!”   不可否认,大岁说的很在理,其实我也很着急,但是两边都得顾,不然顾此失彼,只会给我们造成更大的麻烦。我沉了口气,盯着大岁,随即一字一句的说道:“或者……是你有问题!”   “俺有问题?”大岁浑身一震,嘴巴张的多大。“你说你这丫的,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说表有问题,虽然我还不知道表到底有什么问题,但是通过这个表,让我突然想起了现在正在守着二丫的那家伙。我当时遇上他时,他身上也有一块表,并且也是机械表,至于到底是手表还是怀表,我就不得而知了。”   “是这样……”大岁听了一阵唏嘘,竖着眉作苦思冥想状,很久才抬起头说道:“在俺的印象里,没见那家伙有怀表或者是有戴手表啊!”他话音刚落,紧接着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哎……你小子别打岔,那家伙有没有表,是手表还是怀表,是好表还是坏表,是正常的表还是有问题的表,怎么得都跟俺没关系啊,你小子凭什么说俺有问题?你倒说说,俺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座宫殿,你起先是不知道在哪的对不对?”我问道。   “那当然,俺要是早知道在哪,还用得着设计将洛地生拱手让给唐敏,然后再跟踪她去找取卷轴的地点吗?”   “那为什么我在宫殿里遇见那家伙时,他却说他出现在那里,都是你的安排?”我下意识的将嗓门提高了起来,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这……”大岁顿时显得错愕不已,看看我又看看无名,随即好像被激怒了一样,对我狠声说道:“那家伙当时真的是跟你这么说的?”   “这还能有假!”我撇头回道,接着便一转话锋:“我知道你没有问题,但是你们俩,总得有一个有问题不是,所以纵然再难解释,你现在也必须说清楚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救回来的洛地生你说那是假的,他身上的怀表你说有问题,那么同样身上有一块会发出走针声的机械表,并且同样有问题的人,你难道不觉得两块表,有可能是同一类的吗?”   大岁的脑袋可比我的好使多了,我想他可能早就转过来弯了,从我口中一得知那家伙对我撒了谎,他就应该想到了同样身上有一块机械表的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问题了。   “不是俺不想对你们解释,只是……”大岁来来回回低着头快速的走了几遭,好像在酝酿该如何对我和无名说明他捕捉到的蛛丝马迹一般。“只是这件事还是停留在猜测的阶段,而且俺都觉得太玄乎了,其实俺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切还得寻找证据去验证了才能做最后的结论。”   “那就先把你推测的结论说出来,对错先不用考虑。”无名这时开了口,还是一贯的直来直去,简约而不简单的风格。   “就是!”我也跟着后面附和。“你说表有问题,然后无名来了,你又说我们救出来的那个洛地生是假的,真的其实还在那个地洞里。那么你倒是跟我说说,就算那个洛地生是假的,可也一定是人伪装的吧,现在他人呢?我就纳闷了,一块有问题的怀表,是如何让一个人凭空在我们的眼皮底下消失的!”   “不是凭空消失的,是俺俩看着他消失的。”大岁语速较缓,一边微点着头,一边一字一句的对我说道。只见他气色阴沉,结合眼下这四周围的漆黑环境,好像是在给人讲述一段午夜鬼故事一样。   我俩看着他消失的?我心中暗骇:“你的意思是,我俩救出来的洛地生,突然间,神奇的又变成了另一个陌生人,然后从我俩眼前,大摇大摆的……走了!”按照他说的,毫无疑问,指的就是那个突然从洞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   “没错!”大岁肯定的点点头。“因为俺将那块怀表扔了,他知道装不下去了,所以只得现出真身,虽然他拿了俺俩的枪,但是又不能杀了咱们,可是又害怕一会无名就将不期而至,他除了拂袖而去,俺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怎样?”   我已经被他绕的晕头转向,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反而觉得越来越乱了,脑子就跟超负荷的铝芯电线一样,随时都有烧断了的可能。   “一直以来,俺们都被那帮可以幻化出任何人的神秘团伙所困扰,虽然这次是机缘巧合,但是俺觉得,俺们有可能已经发现了他们变身的秘密!”   “是什么?”我连忙追问。   “幻象催眠……”   大岁说的我目瞪口呆,只有无名依然能够保持那份气定神闲,按照他的推测,那块怀表就是催眠用的道具,是给我们制造幻象的罪魁祸首。   他在给我们讲述的时候,描绘了这样一幅画面:假设我正在和无名谈情说爱,而大岁却在极远的地方,用望远镜观察我们,那么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就出现了——在他看来,我只不过是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谈情说爱。这个陌生的女人,不但是对于他来说是陌生的,对于我来说其实也是陌生的,只不过他在外——旁观者清,我在内——当局者迷!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变身,变的其实只是我们自己,那是一帮深谙幻象催眠之道的高手。他们用类似于机械手表一样的钟表走针的声音,潜移默化中不知不觉的不断敲击着我们的心房,让我们“自愿”的将某个特定对象,幻想成他们希望我们看见的样子,和听见的样子。   理论上这种方法,不仅可以让我将一个陌生女人看成“无名”,也可以将一个陌生男人看成“大岁”,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让我将一个瘦子看成“孙悟空”,一个胖子看成“猪八戒”。   当然每个人的心智不一样,催眠一个人,必须要为其量身定制一套旋律,这也就是他们不能够在大范围人群中使用这一招的原因。使几个人同时产生幻象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要想同时催眠十几二十个人,那么计算量将会庞大到无法估量的地步。所以稍稍回想一下,大岁的推断确实在很多地方能够吻合,比如我们遇到这种身边的人被掉包的事,基本都是在只有我们寥寥几个人的情况下。   “这么说,留在宫殿里守着二丫的人,其实不是她的手下,而是另外一个人?”我越想越觉得惊悚,越想越觉得后怕,最开始担心的事,现在已经被现实给毫不留情的证实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大家各自心里都清楚,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情况,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都知道二丫对于我们来说的重要性,她几乎是我们成败的最关键因素。 第七十六章 弄错了吗   大岁听我说完,对我无奈的点点头:“现在来看,当时留下来守着二丫的那家伙,确实被掉包了,那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只不过在俺们的眼中,变成了那个原先带路的小喽啰。”   这时候我转头看向无名,而我这才发现,她也在看我,两道目光相互碰撞,双方都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眼神中的不安和惊悸。   “你们俩还能不能找到宫殿的位置?”无名很快将眼神从与我对视的焦灼中收了回去,转而对我和大岁问道。   “应该可以。”大岁回道。“毕竟那是一个巨大的目标,只要方位不是偏的太离谱,重新摸回去,应该不难。”   “那好,逗给我带路,你们留下儿爷立即去查探二丫的情况,我完事后,再通过逗来找儿爷与你们会合。”无名说罢,从大岁肩头取下逗,让我俩自己小心点,完了转瞬间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走吧!”我招呼大岁,现在分头行动,哪边都事不宜迟,所有人都进来了,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着实没有多少了。   说来也还算顺利,基本没怎么绕弯路,我们就在没有逗的情况下,重新摸回了宫殿的大门,进去后我们便直奔通往洛地生被假沙哥2号带走的地洞入口所在的那间石室。因为唐敏十多号手下被我们赶了出去,现在不知是否还在那道石门的外面,所以我们只能从地洞钻回到取卷轴的长廊尽头,然后再从长廊往回走,回到二丫所在的地方。   当我钻出地洞回到长廊中时,那骇人的景象再一次的刺入眼中,但是就和上一次见到时的情景一样,眼下并没有时间做丝毫的停留。不过我知道,我、无名、大岁、还有洛地生,我们几个早晚将会面对它,我们要在所有人之前拿到卷轴,结束这场硝烟滚滚的纷争。   无名的迷药药效也很持久,唐敏这女人依旧静卧在地上,安分的像只熟睡了的白狐,而那道通往外面的石门,依然被无名的两支箭羽插在地上做插销,死死的抵住了,纵观几眼,一切都和我们离开时,保持了一个样子。因为当时唐敏的手下在我们的威逼下,将武器全部丢在了地上,眼下我们从地上随便捡起两把手枪,我也学着大岁的样子,将弹夹退出来检查了一下,然后便朝着里面继续深入,大岁告诉我二丫就在不远处了。   我们并没有十分小心的注意脚下,以至于不弄出什么声响出来,因为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二丫肯定已经不在这里了,假装成手下的那家伙,现在肯定是将她不知道带到哪里去了。其实我们选择先回到这里,不过是想查看一下,看看能否发现什么线索和蛛丝马迹,好进一步探寻二丫的下落。因为她不但关系着我的性命,还关系到能不能在保住我的小命为前提之下,让无名安然的将卷轴带走,所以我们必须确保二丫的安全。   但是我和大岁都错了,当一个拐弯过后,手电光束中出现人影的时候,我们俩都像突然踩到了地雷一样,瞬间为之一震。大岁几乎是毫无延迟的立即抬手举枪,我则稍微慢了半拍,当三只枪口相互对峙的那一刹那,我的后背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已经湿透了。   无声的对峙,渡秒如年,我和大岁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冒牌货,竟然真的乖乖听了大岁的话,在这里守着二丫一步没有离开。我将目光移动到二丫身上,只见其衣衫不整,浑身血淋淋的,估计是当时被唐敏的人拷打时留下的伤痕,但是那仿佛被人撕扯过的衣衫,着实让我脑子里顿时涌上来一股热血。   “哎呀我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回来了!”我正待开口发难,对方却抢先一步来了这么一句,并且说着还就真的放下了枪。   大岁见对方收了枪,顿时是一头雾水,但是他自然是不会松懈的,我见时机已经成熟,便一下子冲到对方跟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用力的将他整个人往下一按,然后将枪口准确的抵在他的眉心。   我居高临下,一副想要吃人的样子:“你到底是谁,我们走后,你他娘的都对二丫做过些什么?”   我几乎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在长廊里层层回荡,听着格外的瘆人,以至于对方愣着两眼看着我,像只待宰的羔羊一般,无所适从并害怕到了极点。   估计是看我发了疯,这家伙竟然看向大岁,一副寻求帮助的样子,颤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回答他的问题,你到底是谁?”大岁缓缓而至,也冷眼盯着他,与我一起继续对他施加压力,随即还下了他手里的枪。   “我……我是谁?”对方挂着苦瓜脸,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还想问问你们是谁呢,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不认识我是谁了?你俩到底是谁?”   装!真他娘的会装!我在心中暗骂,随即一枪托砸在他的脑袋上,用的力气并不大,也不至于给他打晕了,不过多少也够他喝一壶的。   “你到底是谁,老子也不想管了,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对二丫做过些什么?”估计一枪托下去,头有些晕乎了,我将他提了提,扶正他的脑袋,好让他继续保持和我面对面。我现在气血上涌,一脸杀气的凶神,在他看来,一定是极具威慑力的心理摧残。   “我……我一直……守着她等你们回来,一步都不曾离开,更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啊!”他颤颤惊惊的有气无力回道,一股血流从头发里,顺着额头滑下,再从他的下巴,滴落在他的胸口衣服上。   “那……”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想了想:“那她现在为什么如此衣衫不整?”   “啊!”他像突然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顿时咧嘴叹息,眼睛都被面部肌肉挤压成了一条缝儿。“我是跟玲姐混的,这……这你就算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啊!”   我见他死活不肯承认,一时气急败坏,慌乱了好一阵,才转而问大岁:“我们离开的时候,是你来给二丫下药的,她当时的情况,和现在是一样的吗?”   大岁当然能听懂我的意思,二丫现在衣衫不整,也不能排除是唐敏手下拷打时干的,我这么问,就是为了让眼前这家伙见到棺材,不然他是不会落泪的。   “这俺哪能记得起来,当时也没注意啊!”我是当真没想到大岁会这么回答,哪怕配合我咋呼一下对方也好,说不定他看见了棺材,就招了呢。   “行了,这个问题等先确定了这小子的身份再说也不迟。”大岁一手扶在我的肩膀上,晃了晃我,示意我不要操之过急。并且也不知道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还是为了恐吓对方,他说如果二丫真的被他怎么样了,他第一时间帮我活剐了这小子。   “现在把你身上的表拿出来。”罢了,大岁便开始了他确定对方身份的行动。   “表?什么表?”那小子也不知道是真的被我们给冤枉了,还是在那施展他堪称影帝级别的精湛演技,总之表现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的无辜像,看着都让人有些不忍。   “你就不要在这浪费时间了,你身上有一块表,快点拿出来。”我不耐烦的喝道。“休要再跟我们装蒜!”   “你们说的是这个吗?”他从左手手腕卸下来一块银色的手表,递给了大岁。   我和大岁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错愕,谁也没想到,这家伙身上戴的竟然不是怀表,而是一块腕表。大岁将表接过去,立即转身走开了几步,然后将手表贴在耳朵上。   听了老大一会儿,大岁才走回来,脸色很是难看,我一见如此,顿时整个脑袋都懵了,心中暗骇,难不成还真错怪这小子了?   大岁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不需要再跟我通什么气,我有些无措的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稍安勿躁。”大岁看出了我的想法,便伸手示意我,然后还让我和那小子都不要出声。   他朝着那小子逼近,距离越来越近,伸长了脖子将头探出去,在他身上凝神听着。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这时候如果对方突然出手,后果则不堪设想。我此时只得加重手上的力道,将枪口更加用力的抵住那小子的额头,整个神经也紧绷了起来。   “没有!”过了半响,大岁退回来,摇着头摊开两手对我说道,表情很是无奈。   我看看他,又看看仍旧在流血的可怜家伙,随即便压低声音对他说道:“有没有搞错,你到底仔细听了没,怎么会没有呢?”随后想了想,又接着对他说道:“你也别一门心思就对在机械表上啊,说不定他们不光光只是会用机械表来完成催眠手段的呢?你再听听,别放过任何可以不断发出声音的东西。”   “这还用你教。”大岁没好气的回了我一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泄气,估计他该试的都试过了,现在也是一筹莫展。而我则更加的不安起来,你说这要真是弄错了,这该多对不住人家啊!   不过估计我也没时间来懊悔了,身后的走廊里,这时突然有了一点动静,大岁顿时一惊,给我使了个眼色,连忙就关了手电。   “俺去看看,你守在这,注意这小子。”大岁低声对我耳语一句,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眼前又一片漆黑了,只剩下我和那可怜虫,我自然不能放松对他的制约,不然他趁黑耍什么诈,给我来个措手不及,那可就坏大事了。   我将他一把提起来靠在石壁上,枪口用力的抵着,然后小声对他问道:“当时我俩第一次在这里遇上,你说你之所以会在这里,都是穿山甲安排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第七十七章 谁有问题   “我没骗你啊!”   眼下伸手不见五指,对方的声音从黑暗里迎面飘来,我手上一紧,将头压过去,低声的嘱咐他小点声,要是敢故意惊动了外面,我就立即开枪打死他。   我一时没再出声,屏气凝神的竖起耳朵朝外面听了听,也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弄出了动静。大岁摸黑去查探,这石室里黑的跟身处一汪黑水似得,也不知道他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见外面也安静的出奇,听不出什么动静,便继续对他说道:“都这时候了,还在这装,穿山甲都说了,他根本没有提前安排你来这里,并且他当时也不知道这座宫殿的确切位置,又如何能指引你来到这里?”   “我……我真没骗你,真的是他指使我的,不行,等下他回来了,我可以与他当面对质。”   我这下算是完全乱了阵脚,这家伙如果真的有问题,现在自然是心里清楚的很,他现在根本无法再伪装下去。但是自我们制住他以来,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的就范,好像真的是我们错怪他了一样,他的说辞一直都很坚决。   一束光亮突然闪现,明显是外面有人开了照明设备,我顿时一惊,随后便听见大岁的声音传来:“你……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谁啊?”我喊了一声。   “是无名回来了。”大岁回道。“还带来了洛地生。”   “走。”我压着人便连忙朝外面走去,只见无名手里提着弯刀,站在那里,地上躺着的正是洛地生。   现在那小子手里没了枪,无名也在这了,实在是没必要继续始终用枪指着他了,我将人带至墙角,让他蹲在那别轻举妄动,便回身去查看洛地生的情况。   “放心吧,这个是真的洛地生。”大岁见我有些犹豫,知道我可能是被那帮动不动就施展什么幻象催眠术来掉包的人,弄的开始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所亲眼见到了。   “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真的?”我反问大岁。   “首先,俺已经检查过了,他身上没有表,其次,逗从他身上闻到了棺材板的腐臭味,说明他和棺材板接触过,应该是真的无疑了。”   我听大岁说完,顿时释然,附身用胳膊将洛地生勾起来一些,找大岁要了水壶,给他喂了点水。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真洛地生,和之前我和大岁带出来的假洛地生,不论从神态气色还是奄奄一息的昏睡之状,基本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   我将洛地生重新放平躺好,正准备问无名,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突然看见她手里提着的弯刀,顿时心下一凛,忙问她这时候还提着刀干什么。   以我对无名的了解,她的弯刀只有在必要的情况下,才会出鞘,用完就会立即回鞘收起来,认识她这么久,还没见她有过一直提着弯刀的时候。   “我进入地洞之后,那里连一个活人也没有,只有洛地生一个人躺在那里,刀还没有吻血。”无名淡淡的回道,随即抬头看向墙角,她视线的方向正是那个二丫手下蹲着的地方。   出刀必见血,这是她的规矩,这个我自然清楚,可是也正因为这个规矩,她从来不乱出刀。既然她在进入地洞之后,让弯刀出了鞘,那么当时一定有让她必须出刀的先决条件摆在那。   “二丫人呢?”无名盯着那个蹲在墙角的二丫手下,眼神中寒光毕现。   我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便让她连忙打住,紧接着将我和大岁进来之后发生的事,都一五一十的简单对她交代了一番。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还不能确定此人是否是一个掉包替换者?”   “没错!”我怕无名为了让弯刀吻点血好收回鞘中,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当下站起来挡在她与那人之间,才继续说道:“他身上只有一块腕表,大岁也听了,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一块单纯的机械手表。最主要的是二丫还安然无恙的留在原地,从这些迹象来看,我们没理由怀疑他是假的。”   “那你的意思是大岁有问题了?”无名直截了当的将这一问题脱口而出,而这也是我现在极为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我示意无名先等一下,然后便对一旁有些发愣的大岁对质了我和他约定的暗号。因为按照我和他的约定,只要其中一人离开了自己视线之外,哪怕时间再短,重新见面的时候,也要对一下暗号,以确认对方没有被掉包。   “挥铲月中天。”我问。   “汗入土中棺。”大岁极是不悦的答道,语速极快。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这个暗号,可是你要跟我约定的。”我见大岁摆出一副臭脸色不知要给谁看的表情,心里也是很恼火。   “俺不是说暗号的事儿。”大岁挥手一摆。“现在俺没办法证实那小子有问题,你俩就开始怀疑是俺有问题来了?”   我自知这穿山甲心眼极小,容不得别人说道他,可是现在也不是耍脾气的时候,就算你有气,我也要把事情问明白了。这一路虽然没撞上鬼,但是这对手可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一个比一个神出鬼没。我、无名还有洛地生,我们仨是所有人重点对付的目标,这着实让我不得不多几个心眼出来。   “无名说话一向直白,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是话又说回来,问题总归还是要弄清楚的。”我走到大岁面前。“你也知道,我们不是在针对你,而是各路人马,实力超强的超强,手段诡异的诡异,发现问题不弄清楚,那不等于坐视身边放了颗定时炸弹而不管吗?”   “得了吧你!”大岁咧着嘴回道,随即转身朝墙角看了一眼:“行了,你去把那小子带过来,俺倒要问问他,老子什么时候让他跑这来的!”   我走到墙角,伸手勾住对方的胳膊,原本是想要将他拉起来的,可谁成想,这一碰,人没拉起来,反倒是一下子往旁边一歪,倒了!   我顿时嗡的一下头就炸开了,一个猛然回头看向大岁,在这里,只有他头上有一盏头灯,因为使用的久了,电力肯定是有些不足,光线很是暗淡。不过他大概也看见了我这边的情况,连忙摘下头灯,将灯拿在手里照向我,便冲我这边跑了过来。   “咋回事儿?”大岁见我从那小子的鼻子下面缩回了手,一脸的惊骇,连忙也伸手去试了试鼻息,罢了,脸上的惊骇转变成一股寒冷到极致的毛骨悚然。   “这好好的人,怎么……怎么突然间就死了,俺离开之后,你对他做过什么?”大岁两眼死死的盯着我,言语冰冷。   大岁看着我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头灯却一直照在那死了的小子身上,就在这档口,我看见了那小子肚子上的问题,便立即站起来,朝后退去。手上还不由自主的攥紧了那把已经上过膛的手枪,很快,便退回到了无名的身边。而大岁一贯动作敏捷,见我起身往无名的方向退去,他便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真起身子然后竟然还鬼使神差的将枪口对向了我,并且另一支手握住头灯,将光束直射向我和无名。   气氛一下子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四周围的空气都瞬间凝固了一般。   “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往我身上推?如果你没有问题,现在为什么要用枪指着我?”我站在无名身边,紧锁眉头,心中惊悸之余又夹杂着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辛酸,那是一种兄弟反目之后,残存在内心深处的无奈。   “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俺?”大岁好像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正在用枪口对着我一样,身子猛然一怔,接着说道:“你们俩本来就已经怀疑俺了,现在人又死了,俺死无对证,这回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了,俺不能不为自己的小命考虑考虑吧!”   “你说的就好像我冤枉了你一样,你敢说人不是你杀的?”直面枪口,要说心里不怕,那是假的,但是纵然如此,我也没有抬手举枪回敬大岁,因为有无名在这里,我晾他不管是叫穿山甲还是什么两广小太岁,总之他绝对不敢乱来。   “笑话,听见了外面有动静,俺就直接离开了,和那小子一直独处的人是你吧!”大岁垂死狡辩着,依然想要将事情推到我头上。“俺离开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这你不会不认账吧?随后你得知是无名回来了,就将人带了出来,然后直接丢在了墙角。”大岁说着,冷哼了一声:“哼哼,谁知道你把人丢在墙角的时候,那人是活着的还是早就已经死了的!”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说实话,一开始我还有些不忍,或者说是觉得他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和苦衷,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但是现在见他撞了南墙都还不肯回头,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在那假装妙龄少女,一门心思想要蛊惑人心,我这心里顿时对他也就彻底放弃了。 第七十八章 拆穿了吗   大岁身上本就有诸多疑点,只是一直以来,他并没有触碰到我的底线,或者说是对眼前的我以及我的同伴,没有产生过什么即时性的威胁。但是这一次就不同了,他明显骗了我和无名不说,还为了继续掩饰他的问题,而不惜下黑手平白无故的结果了一个无关紧要人的性命。   虽然只是一句小小的欺骗,但是暴露出的问题确是非常严重的,对于这一点,我相信无名一定是与我持有相同的看法。现在人已经被灭了口,在这种情况下,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自然是一目了然。   果然大岁真的在进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座藏有神秘卷轴的宫殿确切的位置,那么他则自始至终都在我和无名面前伪装,他如此这般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我想他这个看似局外人的局内人,看似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才来到这里的无辜者,说不定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为的也是那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古罗人的神秘卷轴。   从大岁在古罗地暗中害死东哥他们一行几人之后,我就对他一直抱有怀疑的情绪。这件事他到现在也没给我一个明白的解释,或许不是他不能给我解释,而是他根本无法解释。还有他为什么会用和宝哥如出一辙,用烟卷中藏有纸条这样巧妙而又极其隐蔽的传递方式来给我透露信息,关于这件事,他也有意瞒了我。   东家召集的一行六人,除我以外,目前已经证实,全都各怀鬼胎,并且背后都或多或少代表了某种利益体,只有他大岁到目前为止,依旧看似好像还是一个独行侠。不过我相信他只不过是还没暴露而已,他绝对不是一个人在参与这件事,他的背后肯定也代表了什么利益体,或许就是他无心脱口而出的,那个什么叫两广寻龙门的下地组织,也说不定。   现在真实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我觉得眼下已经无需多说,事实已然摆在面前,而我这一次决定不再对他姑息,必须把话撂到台面上来讲个清楚明白。   “我压他出来的时候,你和无名都看见了,虽然光线暗淡,你可能没看清他是睁眼的还是闭眼的,可你别忘了,无名的眼睛比夜视仪还要能敌黑暗。”我当下已决定一步步拆穿他的阴谋,彻底撕碎他披挂在外表之下的伪装衣。“就算你可以说我和无名是站在一边的,她说的话不能证明什么,但是凭我的力气,想要拧着一个人,假装是他在自己走路,恐怕说出来连鬼也不会信的吧!”   大岁听我这么一说,顿时被我说的无言以对,可一直没说话的无名,这时候竟然来了一句,说她当时根本没注意看那人,至于眼睛到底是闭着的,还是睁着的,她不能胡乱发表什么意见。   “你……”我转过头去盯着无名,两只眼睛瞪的多大。   “小辰子。”大岁见无名这般表态,好像顿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神情又开始好转起来。“俺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杀了他,或许你始终都认为那小子在俺们离开之后,对二丫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但是那毕竟只是你看见的表象,并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以证明他确实那样做了啊!你仅仅只凭二丫现在衣衫不整这一单一的所见,就判了他的死刑,你这样做难道不觉得未免有些太过武断了吗?”   “你……我呸!你这简直就是在放屁!”我听大岁说完,顿时是火冒三丈。“你这明显是信口雌黄,满嘴胡言,你以为我都和你一样,随随便便连个眼都不带眨一下的,就开动屠刀,胡乱杀人!”   去他娘的,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我被无名来的那一句,顿时方寸大乱,就已经心中惊骇不已了。现在大岁逮着了机会,反扑攻势又更加汹涌起来,他那样说,分明是在告诉无名,我不但有杀人的条件,还有杀人的动机。   这算什么,人是谁杀的,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就是血淋淋的诬陷!   我越想越觉得瘆的慌,眼下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看似主动权在握的我,现在正在一步一步的被大岁扳了回去。按照无名的性格,见我和大岁现在如此水火不容的剑拔弩张,她肯定即不会百分之百的盲目相信我,也不会轻易的相信大岁。她要的,仅仅只是问题最本质的真相——也就是说,如果大岁能够说服她,她则会帮着大岁,纵然她不会对我怎么样,但是最起码也会反过来制约我。   “你先把枪放下。”无名冷冷的对大岁开口说道,随即竟然先抄走了我的枪,一按退夹卡栓,将弹夹退出来然后扔到了一边,才对大岁继续说道:“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如果真是你做的,等他拆穿了你之后,那时候就只有你手上有枪,你想朝谁开枪,再朝谁开枪也不迟。”   无名一个简单的动作,再加上三言两语,就已经将局势控制的死死了。大岁不是笨人,自然能听出无名的意思,纵然现在心中是万分的不愿意,也只得悻悻的放下了枪口。随着他的枪口从与我的胸膛在一条线上移开之后,我这心理负担也着实是轻了不少,就算心中没鬼,被人一直用枪对着,那种压迫感也是极重的。   我当下定了定神,此时心里清楚,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似乎我的嫌疑对于无名来说,甚至要比大岁还要大一些。虽然他有动机,但是却没有下手的机会,而我现在不但有了下手的机会,还具备了杀人的动机。这光有再大的动机毕竟也杀不了人,可是机会再小,只要也有杀人的动机,那么就一定能要了人的命,这就是我现在处于被动的原因。   用大岁自己的话来说,枪这种玩意儿,在无名面前,跟小孩子手里玩的弹弓也没多大的区别。现在窗户纸已经捅破了,敌我关系已然明朗化,而这时候无名的态度将会起到关键性的作用,这场斗争的胜负,只凭无名站在哪一边,胜利的天平就将倾斜于哪一边。   我眼下心中暗自盘算,自问比脑子,我自然不是大岁的对手,不过好在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他既具备充足的动机,又具备比我还有利的下手条件。   “如果我当时问你,在你给二丫下药的时候,她的情况是不是也是衣衫不整,你要是回答我不是的,那我自然会认定那小子对二丫做过什么。”我盯着大岁拿在手里的头灯,光束已经暗淡到了快要熄灭的程度,便加快语速,长话短说起来。“可是你别忘了,你当时很清楚的告诉我,你并没有在意过她的衣衫,所以不能确定二丫现在衣衫不整的情况,究竟是原本就是那样的,还是在我们离开之后,将她交由那小子看护的过程中,才造成的。”   我两手一摊:“既然你说的那么清楚,我又怎么可能还是执意自己的观点,仅凭那捕风捉影的所见,就对那小子狠下杀手?”我随即苦笑了一下。“你这话说出来无名也要能信你啊!”   “可是……”   “你先别急。”我摆手打断他。“先听我把话说完,等下有你解释的时候。”我随后话锋一转,便开口问他,儿爷现在在哪里?   “跟逗在一块儿啊!”他说着朝我和无名抖了一下肩膀,示意现在二丫正在逗的肚子底下,而逗就趴在他的肩头。   “好,如果我记得没错,当时唐敏用来当做局贡品的那只野猫,就是儿爷在你的指使下,给它弄死的吧!”   “是啊!”他言语急躁起来。“你这时候把这事儿翻出来干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问你,儿爷是不是钻进了那只野猫的肚子里,才给它弄死的?因为当时我看见儿爷是从那猫的肚子里破膛而出的!”   大岁没有吱声,算是表示默认,我则转向无名看了看,然后才将视线重新射向大岁:“这说明儿爷那小家伙,不仅极具灵性且道法修为精湛,就连杀人的技巧也是炉火纯青!”我话音一沉:“那么现在灯在你自己的手上,你敢不敢去看一看那小子的肚子上,儿爷留下的杰作!”   “儿爷留下的杰作?”大岁顿时语调上扬,满口不可思议的调调,随即转身走回到那小子的尸体旁,将灯光打在了尸体的肚子上,然后只见他的头越来越低,最后都恨不得将整个头都贴上那尸体的肚皮上去。   大岁蹲在那里看了半响,然后就像一下子触电了似得,猛然一个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背着我们在那里自言自语:“这……这怎么会这样!”   “是啊!”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怎么会这样呢,这就要问你了,我和无名可没那本事能够指使儿爷做出这种事来吧?”   所以我一直觉得大岁的江湖外号叫穿山甲不是太贴切,他应该叫会打洞的猴子才更加的贴切一点,因为他不仅身手极为的敏捷,脑子也是反应极快。只见我话音刚落,他一个起跳转过身来,灯光忽的就照向我和无名,那一直攥在手心里的枪,自然也重新抬了起来。他的枪口所指,自然还是我的胸膛。 第七十九章 放他走吧   “你……你到底在搞什么?”虽然对于大岁有问题这件事,我心里早已有了准备,但是当看见他再次举枪指向我的时候,我还是有些错愕。并且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我看见了他眼神中从未对我表露过的浓烈杀意,我知道——这一次他是来真的了。   无名依旧无动于衷,我知道她有处之坦然的资本,但是我没有啊,我现在对于大岁真的会朝我开枪这件事儿,几乎是深信不疑了。   “俺……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但是俺真的没有杀他灭口!”大岁惶恐之下,拿枪的手抖的异常厉害,我不知道他是因为被我拆穿了之后产生的心虚,还是当处于和无名为敌时,强烈而又令人窒息的恐惧,正在疯狂撩拨着他的神经。   “现在事实已经如此,你再狡辩下去还有何用?”我强忍着定住心神,言语恳切。“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的骗我们,纵然你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我相信你的出发点,一定不是为了伤害我和无名。如果你愿意把真相说出来,我和无名都会帮你的。”   “没用了,你们现在根本不可能相信俺。”大岁不断的摇着头,眼中流露出浓烈的绝望,但是随即眼中的寒光又折射出来,对无名说道:“俺知道没办法对付你,可俺纵然快不过你,也会在死之前给小辰子送去一颗子弹的,俺穿山甲说到就一定能做到,所以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无名这时往前稍微走了几步:“如果我信不过你,我的弓现在就不会还背在身后了,也不会卸掉小辰子的枪。”   “你别过来!”大岁几乎是像见了鬼一样的大喊道。“你是没蓄弓,但是你的弯刀不是一直都拿在手里!”   这时候跟大岁争论无名弯刀的事,明显已经晚了,他现在情绪非常的激动,就算我说了,他也未必能听的进去,反倒只会加重他的疑心病而已。其实他心里清楚,子弹得一颗一颗的射击出来,如果他朝无名开枪,他觉得以无名的身手,他未必能命中目标。而朝我开枪,则会给无名制造一次绝杀他的机会,虽然其中的时间几乎是短暂到电光火石一般,但那对于无名来说,已经足够了。所以他只能用二丫的方法,也采取与我同归于尽的手段,来对无名起到威逼的作用,好缓和眼下对他不利的局面。   “放他走吧!”我思忖之下,突然对已经行至我前面的无名说道。   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见她如此,顿时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要知道,目前正有一把蓄势待发的枪口正在指向我们,可是她倒好,竟然随随便便的就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了对方。想当年出身名门之后,将门虎子的一代盖世枭雄西楚霸王,是如何输给了一个市井小民刘邦的——就是因为轻敌啊!   我的心狂跳不止,不过好在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大岁没有抓住这个绝佳的机会,他的优柔寡断,让他错过了一次逆转乾坤的绝好时机。   “你确定要这么做?”无名这时已经扭过头去了,我看着她重新面对着大岁,心理顿时踏实了许多。   “不然能怎么办,他现在完全不信任我们,与其处处提防,相互猜疑,还不如放他走的好。”其实我这么说,是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我并不认为大岁对我和无名有什么危害性的企图,所以我们也不能伤害他。但是为了让他安心,不至于强留在我们身边,因为猜忌和害怕,而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来,让他离开,无疑是最佳的解决方案。   “好了,你可以走了。”无名对大岁淡淡的说道,罢了指了指那道被她用两支箭矢插在地上抵住的那道石门,并且走过去拔出了那两支箭,然后又走了回来。   大岁会意的从外围慢慢的朝石门行去,期间我见他依然颤颤惊惊的用枪口指着我,这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当他行至石门处之后,他将头灯戴上,单手持枪,空出一只手去打开了石门,就在他作势准备迅速的闪到一旁,逃出无名的视线而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又停下了。   “你还要干什么?”我冷冷的问他。   “俺不知道二丫到底要把俺带到这里来干什么,但是俺不过也就会打个洞,或许你们去取卷轴,会用的上这个。”他说罢,探手从背后卸下他的工兵铲,朝我丢了过来。   精钢锻造的工兵铲,落地后发出的清脆声响,就像一颗颗冰锥一样,直击我内心的最深处,让我开始动摇,是否其实错的有可能是我,是我冤枉了他?   其实事情远不用走到这一步的,但是大岁这个人,心眼有点小,并且有些小聪明过头了。他发现自己确实不能自圆其说,实在无法打消我和无名的猜忌时,便剑走偏锋,将局面拉到了一个极端的层面,自己将自己逼向了没有回旋的绝境。   说白了,不是我和无名不相信他,而是他认为我和无名不可能相信他,或者说他是不敢在无名面前,用他的性命和我们的信任进行一场对赌,因为他觉得自己输不起。   就在我暗自思忖之际,大岁早已没了踪影,我拾起工兵铲,将其背在身后。这时无名已经点燃了一支火箭,并且关上石门,重新用箭矢插在地上抵住石门,而不同的是,她这次比之前多加了一支箭,用了三支箭。   “他太虚弱了,我总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断气。”我行至洛地生跟前,跪在他的身旁,不无担心的对无名说道。   “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尽快拿到卷轴,那三人早已从我设下的陷阱里逃走了。”无名举着火箭走过来,朝地上的洛地生瞥了一眼,言语中也不乏些许无奈的感觉。   “你说的是和你一样,原本同为三十六侍罗的那三个家伙?”我与她确认道。   想来她当时不但成功的为我和大岁拖延了时间,还巧妙的设下了什么陷阱,想要将其困住,好彻底打消我们拿到卷轴路上的最大障碍。   无名点点头:“我跟逗赶到那个地洞时,里面就只剩下洛地生一人了。”   我纳闷顿起:“这和那仨逃出了你设下的陷阱有什么关系?”   “地洞里的人也不是好惹的,你以为眼下在这洞里还有谁可以在短时间里,一次性解决几十个人?”无名反问我。   听到这,我眉头骤然蹙紧,浑身打了一个冷噤:“你什么意思,那些人都被杀害了?”   “是的!”   “不对啊!”我站起来看着她。“我记得你说过,你进去的时候,那地洞里就只剩下洛地生一个人了,也正因为没找到敌人,所以弯刀才没沾上血而不能回鞘。”   “难道死人,也算是人?”   我顿时一惊:“你的意思是,那些人都被那仨杀了?”   我此时惊诧不已,背后冷汗刷的就下来了,随后稍稍定了定神,又觉得说不通,便又问她:“如果地洞里的人是被那仨杀掉的,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带走洛地生,他们不是一直都想要洛地生吗?”   “当时这个真洛地生的身上,也有一块怀表,只不过被我发现后一掌拍碎了。”   我想了半天,才琢磨出她这句话的含义,按照大岁的推断,东家他们并没有得手,洛地生还在会幻象催眠的那帮人手里。既然如此,那么他们既然可以将一个不是洛地生的人,变成别人眼中的“洛地生”,自然也可以将真的洛地生,变成别人眼中的另一个人。   那仨蠢蛋,不是不想要洛地生,而是当时根本就没在那个地洞里发现洛地生,因为躺在地上的洛地生,当时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那……那被杀的人中,有没有我东家?”我不知道当时大岁是让逗寻摸着何种气味找到那个地洞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气味一定是与东家他们那帮人有关,所以东家他们肯定也在那个地洞里。   “我没有见过你东家,如何能知道那几十具尸体里,哪个是你东家!”   对于她这样的回答,我很是不能理解,拿了人家十五万巨款,难道连人家的面也没见着?   或者说,东家花了十五万,连这笔巨款是给了什么样的人,是长了三颗脑袋六条手臂,还是有四只眼睛八条腿,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关心?   这神秘的东家,到底是有多神秘,我咋以前就没发现这个问题呢,想来替他出了三年的力,并不是我身份卑微,够不上见他一面,而是他一直在刻意隐藏,有意避开世人的眼光。   “算了,现在不说这些了。”我摆摆手。“咱现在还是说说洛地生的事吧,我们得尽快去把沙哥找来啊!”我说着便有些责怪她:“你说你可真能干事,你当时为了证实2号假沙哥是人为装扮的,都已经去找到沙哥了,咋就没把他弄醒带回来呢?” 第八十章 悬浮半空   话说我确实对于无名都已经找到了沙哥,却没有将他救回来,而感到非常的费解。只是事情接二连三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一直没机会跟她理论这件事,现在洛地生都已经找到了,就差沙哥给他续命了。   “当时那帮人应该是时间紧迫,来不及藏匿沙哥,为了不坏事,他们加重了迷药的份量,我根本无法将他唤醒。”无名附身试了试洛地生的鼻息,并且还给他把了把脉。   “你不是有万能药膏吗?”我讶然的看着她,觉得她怎么会对一个中了迷药的人,就完全束手无策了呢!   “药膏不是给你了吗,我身上已经没有了。”无名依旧轻轻的按住洛地生的脉搏,一副专注的样子。   “给我了?”我顿时一愣,旋即想起了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那是在从哈尔滨会罗山的高速上,当时无名中了调虎离山计。我则留下来用她给我的药膏,去唤醒司喜,后来那帮原本同为三十六侍罗的人来打劫,不但劫走了司喜,还踢伤了我。再后来二丫手下的那个胖子,直接将我从地上扶起,然后带我离开了高速前往了二丫他们的据点,自此,药膏便丢在了我当时开的那辆吉普车上。   “那……那你不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我回想起当时在哈尔滨的宾馆里,她唤醒同样中了那帮催眠者的迷药,而昏迷不醒的李大仙和左教授时,使用的利箭扎大腿的方法。   “试过了,没用!”无名说着,放下洛地生的手腕站了起来。“我们先去拿卷轴,洛地生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要稍微好一点,一时半会的不会出什么事,但是再耽搁下去,就不好说了。”   “咱不能不管他的死活啊!”我也站起来,与她两眼对视。“他都这样了,你还惦记着你的卷轴?”   “不是我的卷轴,它不属于任何人,我要拿到它,仅仅只是为了确保它不落入任何人的手里。”   “那沙哥现在昏迷不醒,他安全吗?”现在外面各路人马悸动不已,全都在做着最后的冲刺,沙哥独身一人昏迷在外,我着实有些担忧他的安危。   “放心,我已将他藏好,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那好,我先配合你去将卷轴弄到手,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等你拿到卷轴以后,就要立即带洛地生去与沙哥会合,并且想尽一切办法将沙哥弄醒,不然洛地生就没得救了。”   “这个,我可以答应你。”无名说着,扶起了洛地生交给我,随后将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的火箭熄灭后,重新点上一支新的。   新的火箭,火势要稍微强一些,我这时看见无名走到唐敏的面前,旋即,立刻就知道了她要干什么——弯刀要入鞘了。   果然与我猜想的没错,无名抬手一刀就扎进了唐敏的大腿里,随即拔刀而出,丝丝血流顺着刀刃滑落。唐敏这个女人杀人如同草芥,坏事着实干了不少,在我看来,她就是一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侩子手,所以我对于无名这样的做法,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但是令我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已经吻过鲜血的弯刀,本来应该被无名插回腰间的刀鞘之中,可是她却将其又插入了唐敏的另一条大腿中。   “你在干什么?”我顿时惊呼,对无名吼道:“你要杀了她都可以,可是能不要这么变态吗?”   无名没有理我,再一次拔出了弯刀,并且令人惊悚的是,她又将其扎入了唐敏的其中一条小腿,然后是另一条小腿,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扎了唐敏四刀了。   “你还是打算继续装下去吗?”无名突然对着昏迷中的唐敏对牛弹琴。   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因为就在无名说完之后,唐敏竟然猛的睁开了眼睛。   “看来你对于自己身体的改造,比上一次更加精进了,现在连克制疼痛的极限,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无名手上一个翻转,弯刀入鞘,随即站起来,对唐敏继续说道:“我们要去取卷轴,你是选择配合,还是选择不从?”   无名说着,已经大弓在手,蓄上了满弦,一支利箭对准了唐敏的心窝。   “一生一死,你这也算是选择题?”唐敏阴笑着回道。   “那就走吧,你在前面带路。”无名收了弓,将燃烧的火箭递给唐敏,并且招呼我背起洛地生快点跟上。   看来无名的迷药,相比那些催眠者用的迷药,药效着实要逊色不少,最起码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还可以用最原始最古老最直接的疼痛惊醒法来唤醒被药晕过去的人。   此刻唐敏在前,我们在后,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在长廊里。我知道,面对那骇人存在的时候到了,一切都即将结束,卷轴最后还是落入了无名的手里。而我们能够走到这一步,说实话,大岁的功劳确实不可磨灭,如果没有他设计周旋、机关算尽,无名根本没办法独自拿到卷轴。   “现在大岁不在了,他原本的计划你知道多少?”我边走边问无名,因为拿到卷轴只是第一步,如何瞒过二丫才是最为关键的一步。而大岁显然早有安排,但是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剩下的问题,就得我们自己解决了。   “他的办法,我原本就不赞同,我有我自己的办法。”无名此时此刻的话音中,夹杂着一丝异样,但是我却一时无法捕捉到这种感觉。“他的办法,不可控因素太多,稍有一个环节出错,二丫就会看出破绽,到时候我将陷入你和卷轴二选其一的两难抉择。”   “大岁的办法,应该是利用唐敏来完成的吧?”我记得当时大岁威逼唐敏吃下迷药的时候,唐敏说了一句“恐怕留我一命不是为了放过我吧”,这话明显是话中有话,我估计唐敏也看出了大岁的某种企图。   “没错。”无名答道。“但是现在都不重要了,我有自己的办法,这个不用你操心。”   我不置可否,此后一路无话,气氛非常的沉闷。我们很快便行至了走廊的尽头,那匪夷所思的画面,第三次映入了我的眼帘,让我感觉,不论看过多少次,这画面都依然会让人感到震惊和无适。   “这究竟是什么?”我和无名都驻足观望,虽然眼下只有她手里一杆微弱的箭支上燃烧的火苗,但是也阻挡不了我想要窥视眼前这一切的冲动和欲望。   “棺材。”无名波澜不惊的回道,表面上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但是我知道,她此时的内心,一定也和我一样,也有一股强烈的悸动,正在翻腾。   “我当然知道那是棺材。”我放下洛地生,将他平稳的躺在地上,眼睛始终盯着前方,极力的想要看清发生这种现象的原因。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何必答非所问。”我继续对无名问道:“我是问,这三口棺材,为什么会离地三尺,而悬浮在半空中?”   撇开其他的骇人存在不谈,首先映入眼帘的三口悬浮在半空中的棺材,就已经让我感到极为的匪夷所思了,当下心中暗骂二丫,她竟然告诉我,这个洞穴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超自然现象!   “我不知道。”无名回答的很干脆,这是她一贯的作风,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很少会对自己不知道的事物和现象,做出什么随意的判断和推测。   我从她背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放在唐敏手里的火箭上,想要将其点燃好将光亮扩大一些,然后将这三口悬浮在半空中的棺材,看个究竟。但是奇怪的是,我烧了半天,竟然没有动静,举的我手都酸了,而无名这时从箭囊里重新抽搐一支箭,只是轻轻的从火苗上划过,就已经点燃了。   我盯着手里那支箭头都烧的有些泛红的箭,顿时纳闷到了极点:“这……这算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就点不着,难道这箭还认人?”   无名将她刚刚点燃的火箭递给我,然后没收了我手里的那支箭,重新放回箭囊里,并且淡淡的说道:“我的箭各有用处,不是每一支都是用来当火把的。”   “好吧,你们三十六侍罗的世界,我不懂。”我转而又看向那三口悬浮的棺材。“卷轴是在三口棺材的其中一口里面吗?”   “我不知道。”   “那你呢?”我又朝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唐敏问道。   “我也不知道。”唐敏转过来,耸耸肩回答我。   “你……你也不知道?”我当下一愣,嘴巴张了多大,瞪着两眼望着面前这两个女人。“你们都不知道,那我们还取个屁卷轴,别到时候费了老劲儿,把三口棺材全打开了。里面除了死人、僵尸、粽子、毛毛虫,别说卷了连个轴都没有,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洛地生知道,只有他知道卷轴在哪里,知道如何取到卷轴。”唐敏指着躺在地上的洛地生说道。   “你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我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洛地生。“我也希望他现在能开口跟我们说上一句话,但是这不是明显是在做梦嘛!”   唐敏没再说话,好像自己也示意到,自己说了一句完全没用的话,而我则在强烈的猎奇心的驱使下,朝着三口棺材慢慢的走去。我就不信这三口棺材真的是悬浮在空中的,我觉得一定有什么机关在作祟。   “别过去!”唐敏突然对我大喊,我刚迈出去的步子,立即就停了下来,转过身,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第八十一章 嫁的是他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去靠近那些棺材!”唐敏盯着我,一字一句的对我再次重申。   我看了看无名,转而对唐敏问道:“这些棺材会吃人?连靠近都不行?”   “只要你想死的话,大可以走过去试试。”   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又走了回来,摊开两手,对无名和唐敏两个人说道:“洛地生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们俩得赶快想办法拿到卷轴,现在这三口诡异的棺材连靠近都不能靠近的话,如果卷轴就在里面,那么我们该如何拿到它?”   “卷轴到底在哪一口棺材中?”无名双目盯着眼前的三口棺材,对唐敏问道。   “我说了,我不知道。”唐敏顿了一下,见我正在盯着她看,便又对我重申了一句:“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真的不知道。”   “你把洛地生带这里来,并且已经将他放到这三口棺材面前做好了准备工作,就等奸计得逞,俘获了我和无名还有大岁三个人,便开始实施你的取卷计划。你计划的如此周密,情报掌握的如此之多,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知道卷轴在哪?”   “我确实不知道卷轴在哪,但是我知道该如何取到卷轴。”唐敏一脸的坏笑,看着人顿生厌恶。   “如何取?”我追问。   “老东西临死之前,我问过他,他就给了我三个字——洛地生。”唐敏见我有话要说,立即抬手示意我等一下,随即接着说道:“我只知道要想拿到卷轴,洛地生是关键,但是具体怎么操作,老东西话没说完就闭眼了。所以我原本是想唤醒洛地生,然后再问他都知道些什么,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老东西是不是指的袁丙昌那个老鬼?”她的话音刚落,我便立即接上。   “是的。”   “他怎么会死在你的面前,他不是被我和大岁关在了放置玻璃容器的棺材里?”我眉头骤然蹙紧。“难道你在我们走后,去金字塔里找到了他?”   “没错,我找到了他,并且擦干净了你们没擦干净的屁股。”   听她如此说,我顿时一楞:“怎么,你找到他之后,又杀了他?”   唐敏阴笑着对我点点头,那副嘴脸让人看着直作呕,我是真想上去抽她丫的一大嘴巴子,但是这时无名却开了口:“行了,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你把没说完的话,先说完。”   无名目光直射唐敏,气场顿升,威慑之感流于言表,饶是唐敏这般老狐狸,见了也是立刻收敛了起来。   “什……什么没说完的话?”唐敏颤颤惊惊的反问。   “你说什么话?”我不耐烦的喝道:“你刚才说可是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唐敏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老东西的老婆在这里,我们当然不用再去问洛地生了,她自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该如何拿到卷轴。”   “袁丙昌的老婆?”我下意识的和无名对视一眼,随即我接着问唐敏,谁是袁丙昌的老婆,她现在又在哪里。   “你们不知道?”她像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盯着我和无名,一脸的不解。那样子好像我和无名不知道袁丙昌的老婆是谁,就等同于不知道太阳是从东边升起的一般让她不可理解。   “我们跟袁丙昌又没什么过多的接触,怎么会认得他老婆。”我眉头竖起,随即话锋一转:“你别在这卖关子耽误时间,有屁就快放!”   “这可真是太稀奇了。”唐敏不明所以的摇摇头。“那个女人不就是他老婆吗,难道你们一直都不知道?”   “哪个女人?”   “就是被我打晕过去的那个女人啊!”   “你……”我冲过去,一下子揪起她胸口的衣服。“你在胡说些什么,袁丙昌那老东西都多大岁数了,二丫怎么能是他老婆!”   “那她应该是谁老婆?”唐敏楞楞的回道。她因为双腿有伤,本就站不太稳,现在又被我揪了一把,顺势就要往地上倒去,好在又被我抓了起来,才没跌倒。   “她……”我顿时发现自己竟然没话接她。   是啊,二丫是谁老婆,村里人只知道她远嫁他乡去了外地,可到底是嫁给了什么人,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爹也不说。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可是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是嫁给了袁丙昌吧。   我放开唐敏,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缓和了一下情绪,才对她说道:“你这么说,可有什么凭证,如果没有就不要在这里造谣!”   “凭证?”唐敏讶然。“我现在上哪给你去弄凭证,我和袁丙昌接触多年,这难道也会弄错,那女人我又不是见过一次两次了。”   “洛门十三堂监视袁丙昌多年,他还有个老婆的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洛门的人提起过?”我回想起沙哥对我说起袁丙昌的事时,确实对于他还有一个年纪相差几乎过半百的年轻老婆这一情况,是只字未提。   “这你得去问他们,我怎么知道。”唐敏看向长廊的另一边。“那女人现在在哪,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叫她来跟我对峙,我就不信她敢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说她和袁丙昌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看唐敏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顿时心中倒了五味瓶,各种滋味从胃里翻涌上窜,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发出什么样的感觉,来配合眼下心中的震惊和彷徨。   我楞在哪里一时没有说话,无名则开口对唐敏说道:“那个女人来不了,你还是想办法弄醒洛地生吧。”   “来不了?”唐敏张大了嘴巴。“你们已经送她出洞了?”   “这与你无关,你现在只要弄醒洛地生就可以了。”   我听了无名的话,猛然一个抬头,心神顿时被拉回了现实。她唐敏是谁,风水布局的高手啊,那能耐、那造诣,岂是沙哥可以比的。如果连沙哥都能想到办法暂缓洛地生的血劫,那么唐敏就更加有办法了,我想这恐怕要比她布下那冥灯索魄的阴煞死局要容易的多吧。   “办法是有,但是需要极长的时间,毕竟不是延缓他的血劫那么简单,还得要让他苏醒过来,否则他也无法开口告诉我们什么。”唐敏看着无名,悻悻的说道。   “需要多长的时间?”无名问道。   “三十个小时以上!”   “如果我再问你一遍,你会怎么回答我?”无名口气很淡,但是已经开始朝唐敏逼近,我知道她愣头青的毛病,可能又要发作了。   “我说过了,这不是简单的拖延他的血劫,延缓他受到的伤害,而是在短时间里彻底抑制住他的血劫,否则他是不会苏醒的。所以就算我想尽一切办法去节约时间,顶多也就只能控制在三十个小时以内,这件事的复杂程度,是超乎你们想象的。”唐敏被无名压迫着一步一步的朝后退去,直到退至快要接近棺材时,才硬着头皮停了下来。   “不要跟我解释那么多,我就再问你最后一遍,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无名这时,几乎是已经与唐敏贴身相对了。   “二……二十个小时,最少也要这么久,不然我根本没办法办到,这是极限了。”   “如果在二十分钟,和把你推进三口棺材的范围里去,你选择哪一个?”   “二十分钟?”唐敏比划出两根手指头,此时的话音都开始发抖起来。“你干脆直接杀了我算了,这根本没法选,横竖都是死而已!”   “我不想杀人,你自己走进去,如果你进去转一圈后还可以活着出来,我就放了你。”无名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诉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是在我听来,她的话音,寒冷的就像是一块冰锥。“如果你不能活着出来,就算是你自己为你手上沾染的血腥,来一次彻底的洗涤,这是你自我谢罪的机会,不要让我剥夺它!”   我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们两个,我知道无名是说到就会做到的,她已经开始放弃唐敏了。   她这样做其实有两个目的,一是确定救醒洛地生这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了,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耗,唐敏受到生命威胁都不敢应承在短时间里可以唤醒洛地生,想来这件事也确实是没有办法了。二是确定了那三口棺材的的确确不能靠近,这并不是唐敏在对我们危言耸听,否则她会很干脆的对无名给出的选择题,做出选择。   “看来因为我不能在二十分钟的时间内唤醒洛地生,你就给我换题目了。”唐敏近距离的直视无名的眼睛,毫无示弱,可能是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悬崖边,此时的她倒是少了几分害怕,而多了几分绝望。   “是选择被你杀,还是选择自杀!”唐敏大笑一声。“哈哈,真是一道好题,也只有你猰貐能出的了这样的题目!”   说罢,唐敏就像是不愿给自己任何犹豫的时间,或者说是凭借身体里迸发出的一瞬间的冲动,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反悔的机会——她在收起笑声的一刹那,纵身一跃跳进了成品字形摆列的三口棺材之中。   仅仅只是弹指一挥间的光景,我瞪大了眼睛,看见了有生以来最令我匪夷所思的一幕! 第八十二章 你决定了   我感觉空气一下子凝固成了冰,仿佛时间也都停止了运转,我下意识的双手合十盖在了嘴巴上,想要以此来减缓因为惊悚而造成的心跳加速。   没有嘶喊,没有痛苦的呻吟,没有一丝的血腥,我对于唐敏跳入三口棺材的范围中,有可能发生的状况,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化为了泡影。   “我们是不是中计了?”我问身旁一直也没有说话的无名。停顿了很久,我竟然对于眼前发生的诡异一幕,鬼使神差的做出了这样的理解。   毕竟这个唐敏诡计多端,心机颇深,也只有大岁那样的心眼者才能勉强与之过上几招,至于我和无名,当真是玩不过她的。我对于风水学,和风水局的事知之不多,如果这真是唐敏的阴谋,那么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已经不是超出了我的想象,而是超出了我的一切认知,我连想都没法想。   “我不知道。”无名轻轻的摇着头。   “那现在怎么办?”我瞥了一眼手里摇摇欲灭的火光,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洛地生,顿时觉得要是大岁在这里就好了,最起码他会给我一点意见,和我一起猜测推敲。而不是像无名这样,一句“我不知道”,让我只能感觉是自己独自一人在面对未知的恐惧。   “在这里等我。”无名说完,一个转身便没了踪影。   “你去哪?”我连忙将手中的火箭伸出去想探个究竟,谁知火势一摇,竟然差一点就灭了,待好不容易稳住了火苗,别说看了,连无名的脚步声都已经听不见了。   “你……”我顿时心里发慌起来。“你就算要离开,倒也给我再重新点支火呀!”我声音越说越小,自知无名已经走远,就算我扯起嗓门喊,她也听不见了。   我转身看着那悬浮在空气中的三口棺材,在微弱的火光摇曳下,那种诡异的感觉,让此时孤身一人独处此地的我,倍感恐惧。再回想一下刚才就活生生的发生在我双目之中的匪夷所思,一个大活人,竟然如同鬼魅一般的在我和无名四只眼前,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任何的延迟,没有任何的过度,就像正在工作的投影仪,突然歇菜断电了一般,原本投射出来的画面,毫无征兆的瞬间消失了。   这样的事情,可能听起来其实并没有多么的恐怖,可当你真的亲眼目睹这一幕的时候,那种无法用任何认知或是想象去揣摩的感觉,会令你顿感千斤压顶,瞬间有种喘不过来气的窒息感。   我将火箭缩了回来,仅仅只是离得比较近的三口悬浮棺,就已经让我惊骇不已了,我实在是不想再瞥见棺材后面那更加诡异恐怖的存在。   原本还有无名在身边,说实话,我并没有多么的害怕,但是现在眼下只有我一人,而且我还面临着随时失去光亮的威胁,我只觉得周身上下的气温一下子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火苗燃烧殆尽的一刹那,无名自长廊的另一头,从黑暗中以迅雷之速折返了回来。   看见她安然而回,我顿时觉得温度好像又被重新拉升了回来。   无名行至我的面前,朝我丢过来一个东西,我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枚手电筒,当前我二话没说,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将其打开了。强烈的光亮升起,我不免一喜,这手电的电力还是比较充足的,应该可以撑上不短的时间。不要小看一缕光亮,这对于在黑暗中克服恐惧,安定心神,能够起到不可比拟的功效。   “你跑回去,就为了去取手电?”我一边对无名问道,一边用手电扫射出去。现在有了强有力的照明设备,我便迫不及待的照向三口悬浮棺的周边。虽然并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想要试着能否寻找到造成唐敏瞬间消失的蛛丝马迹。   “手电只是顺便带过来的,我想你可能会想要。”无名话音刚落,抬手一丢,一个灰蒙蒙的东西从她手中飞出,不偏不倚的正中三口悬浮棺的中间而去。   我下意识的身子往后一缩,连忙用光束去寻她丢进去的东西,待定睛看过之后,才知道那原来是一只猫,并且还是一只死猫,就是儿爷弄死的那只被唐敏用来当做局贡品的灰溜溜的野猫。   “你把那只死猫弄来干什么?”我一直将光束打在死猫身上,问完之后,才突然察觉出了无名的用意,顿时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试一试死猫会不会消失?”   “在这里等我。”无名没有回答我任何问题,说罢丢下同样的一句话,又转身离开了。   无名走后,我又看了一眼那只死猫,心中暗忖——难道我们真的被唐敏给耍了,她的消失,其实是她自己一手策划的?   我挠了挠头皮,不由得苦笑一阵,随即走回到洛地生的身边,想着查看一下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虚弱、惨白、奄奄一息,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还要在这里耗多久,对于洛地生的命运,我只能暗暗祈祷,希望他可以撑过这一劫。   此后没过多久,无名又回来了,这次她带回来的是一只老鼠,我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抓来的,只知道当她将其丢进三口悬浮棺中间时,那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   依然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延迟,我甚至怀疑那只老鼠都还没有落地,就瞬间消失在了我追着它的手电光中。   “又消失了!”我忍不住的惊呼,虽然离那三口棺材还是有些距离的,但我依旧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娘呀,根本不是唐敏的诡计,那些棺材会吃人。并且嘴还挺挑,只吃活物,死的它还没兴趣!”   “你觉得如果我把洛地生丢进去,会怎么样?”无名看了我一眼,口气平淡的说道。   “你疯了吧!”我朝他大吼。“你是不是忘了吃药,疯病又犯了?”   “我没疯!”无名口气决绝。“你别忘了,因为你的特殊身份,所以你可以自由出入句芒神庙,而别人不可以。”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对于她这样的疯狂想法,我实在是不能苟同,更加不会赞同她用洛地生的性命来做试验。   “这种事你想想就算了,你要是敢付诸行动,信不信,你前脚将洛地生丢进去,我后脚就跟上!”我咬着牙,义正言辞,一副另为玉碎不为瓦的决绝。   “这一卷卷轴,流失百年,被洛家窃为家族宝藏。”无名说着看向那三口悬浮棺。“我有理由相信,这三口棺材中,其中就有一个是洛成的儿子——当年携宝藏离家未归的藏宝人。”   “那又怎么样?”我皱着眉,退至洛地生的旁边,将他护在身后。“你无非是想说,洛家为了掩盖宝藏不被世人窃夺,在此设下和勾芒神庙异曲同工之妙的机关和诡计,只有身上同样留着洛家嫡系血脉的后人,才能安然进入。但是你敢百分之百确认事实就是如此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这样的,你就是害死洛地生的凶手。你连唐敏那样的女魔头都不想玷污了自己的手,而让她选择了自己走进去,然而现在你又怎么能去亲手剥夺洛地生的性命,他可是从来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无名被我说的,一时没了言语,中间停歇了好大一会儿,我们就这样无声的看着对方,而就在我觉得事情可能会有转机的时候,却见她探手从背后卸下了她的弓。   出箭、搭弦、拉弓,电光火石之间,一张满弓展现在我的面前,散发着幽暗寒光的箭头,正直直的对准了我和洛地生的方向。纵然蓄势未发,我也感受到了一股劲风袭来。   疯了!彻底疯了!这丫的是没救了!为了一卷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上面究竟记载着什么玩意儿的卷轴,她竟然对我起了杀心。看来是我自己一直在自作多情,其实在她的心里,我远没有那么重要,最起码在卷轴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她猰貐,如果我成了拦路之石,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我给清理掉。   “你决定了?”我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的眼睛,努力的寻找着还有没有回旋的可能。   虽然无名一向是少说多做,行事利落,但是她也不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人留。就像她当时问唐敏,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可以让洛地生醒过来一样,她好歹也问了她三遍。   所以面对她的满弓,我纵然是冷汗直往外蹿,并且也知道她不是在做样子,如果我继续违背她,她是真的会射出那令我一命呜呼的寒箭。但是最起码,那也得是问过我几遍之后,确认了我与她唱反调到底的决意之后,她才会付诸的行动。   可是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一句话也没说,在她的眼里,我连唐敏都有的待遇她也不愿给我,她就这样无言而又决绝的松了手。   离弦之箭飞出,我在身体本能的催动下闭起了眼睛,迎接着都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死亡。 后记 第一章 后记之我要回去   三天之后……   “你醒了!”二丫收起水果刀,将一个已经削了皮的苹果塞进嘴里。   我试着催动着身体的各个部位,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动弹不了,感觉肉体跟灵魂正处于分离的状态。我四目扫射,却发现病房里没有任何可以看时间的钟表,便将视线拉回来,看着二丫,努力的发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时间,我睡了多久?”   “距离你昨天一早进入手术室,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九点了。”二丫抿了一下嘴唇,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遂站起身来。“我没想到,你竟然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在体内放置了一个无线电干扰装置,你想以此来干扰我体内的遥控发射装置操控你的起搏器?”   “现在还追究这些没用的干嘛!”我喃喃的说道。此时迫切想问的一个问题,话到了嘴边,却还是犹豫不决的噎了回去,最终没有问出口。   “放心吧,手术很成功,起搏器已经拆除,你很快就会恢复的,现在我要走了,等你能出院了,我会再来的,到时候……”二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过了半响才继续说道:“到时候,我会带你去见你宝哥。”   虽然没有力气让我做出过分惊愕的表情,但是也掩盖不住我内心的悸动,我万万没想到,醒来后听见的最劲爆的消息,竟然是二丫将会带我去见宝哥。   “你等一下。”我见二丫作势要走,连忙喊住她。“你刚才说什么?”我即使听的真切,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将尘埃落定。”二丫一边说着,一边并未停下脚下的步伐,一步步的朝着病房门口走去。“好好调养,等我回来,我会带你去见你宝哥。”   “那我要等多久?”我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我一来一回至少要四天。”二丫说完,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我看着二丫的身影转角消失在病房门口,一种强烈的怅然若失瞬间涌上心头,这一次我再也不怀疑自己的耳朵,我知道,我就快要见到宝哥了。   弹指间的激动过后,待心境归于平静,我感觉自己的手可以动了,便慢慢的摸向胸口。   我的三宝血,宝哥的三宝血,然后……   温润的感觉,粗糙的手感,充满野性的雕工,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心如刀绞,那是一种我从未有过的痛,胜过世间的一切。   我泪眼蔢娑的看向窗外阴沉的天际,这一眠恍如隔世,我突然知道二丫见我醒来,为什么要迅速的逃离了——我想她一定是怕我问她,她不忍亲口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纵然不问,她不答,我也已经知道了结局,否则她背后的组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不会同意二丫带我来拆除我体内的起搏器,让我做回一个正常人。   门口有两个黑衣人,一看便知是二丫留下来看护我的,我对着窗外发了一个上午的呆,雕刻着上古神兽猰貐的玉佩,几乎在我的紧握下,快要融化在我的掌心。   直到午饭时间,两个手下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轻轻的摇着头,让他俩先去吃饭,我因为刚刚动过大手术,只能吊水,还不能进食。   等两个手下离开后,我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病房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并不是第一次给我动手术的那家医院,我们并没有回河南。并且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一家地处比较偏僻的医院,因为真的非常安静,听不见任何喧嚣之声。   “我们现在是在哪里?”等两个手下打了饭回到病房,我便朝他俩问道。   “襄阳。”其中一人大口划着饭,随口答道。   襄阳?看来二丫并未带我走远,而是就近留在了襄阳为我做手术,这样真是太好不过了,我可以在二丫回来之前,重新回一次神农架原始丛林。   我在心中暗暗四忖——首先第一步当然是要尽快的恢复起来,不然连床都不能下,又怎么能回到深山老林里去。其次便是要谋划如何摆脱这俩个手下,他们既然是二丫留下来看护我的,自然是不会让我轻易离开他们视线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渡过,我看着窗外的天,黑下去又明亮起来,如此反复的过完了三天的时间,我知道该是行动的时候到了,否则等二丫回来,我就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在我强烈意识的催化下,身体恢复的可以说是神速,但我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依旧时刻在两个手下眼前,显得非常吃力才能行走,我这样做无非就是想麻痹他们,好让他们觉得我还不具备摆他俩一刀的身体条件。   通过观察打听,我已经摸清了整个医院的布局和周边地形,这是最后一天大清晨,今天二丫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回来,我必须孤注一掷,尽快脱身。   两个手下,只有在二丫离开的第一天,我根本不可能下床的情况下,才会两个人一起去打饭。从第二天开始,这俩人的目光就几乎没离开过我一寸,打饭也是一个留下,另一个去打,连上个厕所,也至少会有一个人同我一起入厕盯视。   想了两天,头发都想的落了好几撮,我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最后只能用自残的方式。   两个人通常是轮流守夜,一个睡觉一个盯着我,即使我睡的鼾声大作,盯着我的人也不敢生有丝毫的懈怠,想来这时候能被二丫用上的人,一定是她非常信得过,并且极为能干的亲信。   等守上半夜而睡下半夜的人醒来后,守下半夜的人便会松懈一些,刚刚睡醒的人会去打早饭,等吃过之后,守下半夜的人就会眯上一会,这是俩人这几天来的作息规律。   我见刚刚睡醒的那家伙出去打早饭了,留下来半夜没睡的家伙,这时也是疲乏的不行。本来吃过饭就可以被同伴接替休息一会儿了,但是我显然要给他闹点动静,他想松松身骨,恐怕是没机会了。   “娘的,伤口出血了,快……快去喊医生来。”我将沾血的手伸向他,脸色惊恐的连声催促他快一点。   他一听,顿时一个起立,凑到我跟前,掀开被子,只见肚子上的伤口确实在往外面流血,一下子也是吓的不轻,几乎连想到没想,一溜烟的就跑开了。   这大清早的,走廊里还是很安静的,只能听见一个人,疯狂的喊着医生,顿时惊起四座。我暗自诡笑着摇了摇头,便快速的跳下床,从枕头底下抽出早已藏好的纱布和消炎药水,穿着病号服就夺门而出,朝着喊声的反方向狂奔离去。   出了住院部,行至医院正大门,我知道这时候来医院的车子不少,都是夜里犯了病,就等着天亮好雇车子送医院来的。   我跳上一辆刚刚下了客的普桑轿车,连气都没喘过来,直对着司机急切的大声说道:“神农架山区,谢谢,麻烦快一点,我可以付你双倍的钱。”   看我如此火急火燎,这个司机倒也识相,先将车子开动了,才问我:“小老弟啊,神农架山区那么大,从南到北隔了十万八千里,你到底是要到哪里下嘛?还有啊,这路程可不短啊,四五百公里呢,价钱咱还是先定好的为妙。”   “你就先到保康县吧,我从那里再转车。”我努力回忆着二丫带着我从林区走出来后的路线。“价钱你开,我绝不还价,只要快一点就行。”   其实我身上根本是分文没有,但是善良的司机并未察觉出来,这都要归功与我拿走了那俩家伙的挎包,里面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好像装着很多钱一样。   商定好了价格,车子飞快的行驶在路上,我避开司机的视野,先暗自用纱布和消炎药水包扎处理了被我自己弄破开的伤口,然后抱紧了挎包,一路无话,直至大约到了中午,我们就到了保康县城。   到了保康汽车站,司机将车停稳,便回头问我要车费,但是他看见的,只是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那是我从挎包的层层报纸中,取出来的手枪。   结局自不必说,我不仅平生第一次雇了霸王车,还平生第一次打了劫,我揣着从司机那里“借”来的二百块钱,从汽车站门口包了一辆面包车,在司机错愕而又怨恨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路线我肯定是不能记得那么清楚,想要顺着二丫带我出来的原路返回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能告诉司机,将我带至最近一处,可以进入神农架山区的地方便可以了,只要重回林子,我就有办法了。   想着刚才干的缺德事儿,我这心里着实是不太好受,盯着前排质朴的司机,我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那个开普桑的无辜跑车人,祝他好人一生平安吧。   又经过两个小时左右的颠簸,沿途越来越偏僻,山区隐隐已现。   司机将我放在了远离城镇的最后一个山村之中,我用身上仅有的,还是“借”来的二百块钱付了车费,便下车朝村子里走去。 第二章 后记之那片水域   我知道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现在已到了午饭时间,如果我不能在今天晚上赶回医院的话,二丫那边可就不好交代了。并且更加重要的是,她说过等她回来后,会带我去见宝哥,如果我迟迟不回,二丫有可能认为我已经离去,从而不会留在医院等我了。   进入村子中,家家户户都开饭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酒香肆意的挥发在空气之中,但是我却无暇顾及肚子翻涌出的饥渴信号,直接走入一户人家,向其询问村子里没有进林子打猎的猎人,或者是采草药的人。   按照指引,我找到了村子西头的一个猎户,因为身上分文没有,我只得将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洛家宗戒,许给了他,让他带我进林子,给我做个向导。   我深知洛家宗戒的利害,这种拥有至高权利的信物,自然是不能随便交给别人的,但是我眼下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得将宗戒先暂存在这里,等日后见了洛门的人,再让他们来这里找这个猎户赎回去。   可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就在猎户将戒指接过去,眉来眼去的在眼前反复看了很久,当他定睛看见戒面洛家大宅的雕刻图案时,两眼一放光,顿时就愣住了。   “敢问小哥贵姓?”猎户紧邹着眉,急切的问道。   “咋了?”我隐隐感觉可能是碰上洛门十三堂的人了,便略带试探性的问他:“你是不是认得这枚戒指?”   “乍一看有些眼熟,仔细一看,确实认得。”猎户始终眯着眼,盯着宗戒戒面上的图案,看的出神。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当下一伸手从他手上将宗戒取了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你既然认得这枚戒指,那么堂规应该也是知道的吧,现在闲话少说,先把螺子拿出来狠吹几下,然后速带我进林子。”   “骡子?吹几下?”猎户挠着头皮,一脸茫然。“我们这地方没有骡子,再说了,骡子是用来驼东西的,吹它干什么,还有……往哪吹,怎么吹?”   我一脸错愕的看着同样一脸错愕的猎户,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楞了半响,才开口道:“你……不是洛门的人?”   “啥门?”猎户将耳朵歪过来,一副根本听不明白的样子。“我说,你这小哥可真是奇怪,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是你们城里人文化太高,还是我们山里人素质太低,已经完全跟不上时代落伍了一大截?”   原本是以为遇见了“一家人”,现在看来明显不是了,但是这个猎户当时看见洛家大宅图案时,又为何会生出那样的表情,还说确实认得那图案?   “行了,别的不用管了,我就问你……”我此时心急如焚,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将宗戒的戒面对向他问道:“你说认得这图案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我一进门说明来意,你也不曾管过我姓甚名谁,而一看见这图案,却想起来要问我姓什么?”   “昨天有一帮外人进了村子,拿着一张白纸到处跟人打听,纸上画的正是和你手上差不多的一枚戒指图案。并且旁边还有一个小图案,非常的精致,和你手上这枚戒指的戒面图案一模一样,就好像是用你这枚戒指沾了红墨汁印在了纸上一般。”   我听到这,讶然的合不拢嘴,连忙问他:“那……现在那帮人呢,还在村子里吗?”   “大部分人已经走了,不过好像还留了两个人在村子中继续打探。”猎户说着,朝村子另一头看了看。“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们,他们应该就在村支书的家里。”   我思索片刻,便示意猎户前面带路。   我们来到村支书的家里,里面正在吃饭,一看就知道明显是来了客人,从着装打扮上,我看出了猎户口中所说的留下来继续打探的两个人是谁。   围坐在大桌旁吃饭的几人盯着我一脸无措,我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走过去,将洛家宗戒递出去给那俩人看了看。   看罢,俩人全都瞬间为之一怔,相互对视一眼之后,饭也不吃了,酒也不喝了,连忙起身跟村支书道了别,便请我一起随他们出了大门,来到了外面。   “你们俩是哪个堂的?”我抢先开口。“奉谁的命令,来这里寻我?”   “回主子。”你还别说,这俩人很快就进入了角色。“我俩是西北堂的,奉我们堂主之命,前来这里协助正南堂刘沙,沙哥的。”   沙哥?我心中暗自惊骇,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召集了人马,前来这里撒网寻我。但是我现在肯定是不能见他的,不然被他发现了事情的真相,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他是洛门的铁杆心腹,从小在洛门长大,一心只为堂会着想,我在没有拿到东西之前,是断然不能与他会面的。   “主子……主子……”俩人见我一时不吱声,便一起唤我,待我回过神来,他俩说道:“主子在这里稍候,我俩现在就吹螺子,让沙哥来这里接应我们。”   “别!”我看其中一人已经拿出了音久螺,正要送入嘴里鼓吹,便连忙制止住他。   “咋了?”俩人皱眉齐声问道。“现在沙哥他们还在周边打探你的下落,既然我俩已经找到了你,为何还不通知沙哥?”   “这个你们就别问了,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做,一刻都不能耽误,等事情完了,我自会给沙哥一个信儿。”我说着,招呼他俩跟我一起,朝着猎户家里走去。   也不知道洛门十三堂除了运转遍布全国的情报网,探寻洛家宝藏的下落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副业营生,总之我感觉他们都挺有钱的。   我问俩人要了一笔钱交给猎户,让他带我们进林子,随后一行四人,便迅速出发,钻进了一望无际的原始丛林之中。   “你能不能再详细描述一下,这林子我不敢说全走了一个遍,但是光我知道的林中湖就不下十几处,有大有小,你光笼统的说是一片很大的水域,我实在是没法给你引路。”猎户听完我说完,便向我打听起细节来。   当时二丫与我为了哄骗假宝哥留下来为我们拖住那仨个原三十六侍罗,我们用沙哥可以布风水局困死他们这一点做文章,二丫拿出地图胡乱在地图上找了一个点,说是我们先进洞完事后出来会去那个点布局,让假宝哥将人带去那里就可以了。   我当时也看过地图,二丫指的那个点,是一片水域,从地图上看,就在我们当时所处位置的右下角大约四五厘米左右。因为我们当时已经快要接近黄龙洞了,虽然我没看到指南针,当时正值黑夜也没有太阳可以判别方位,但是地图上的右下角,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定律,再以黄龙洞为定点,那片水域自然是在黄龙洞的东南方。所以我从黄龙洞出来之后,便根据太阳的位置,确定了方位,然后朝着东南方前进,最后还真的被我找到了那片水域。   从黄龙洞里带出来的东西,就被我藏在了那片水域里,只要找到那片水域,我就能将东西取回来。   “水面宽阔,面积很大,湖水清澈,周边林木繁茂,地势不算太平坦,但也不是那种起伏特别大的地形结构……”我依次将可以回忆起来的细节,一一细数给猎户,希望能够帮助他提高判断的准确性。   “按你的描述,我最起码可以确定至少有三处水域都符合你所说的这些。”猎户挠了挠头,不无无奈的说道。   “离这里最远的一个,大概需要多久的脚程?”我问。   “最远的那个可就远喽,几乎得横穿整片林子才能到达,我也很多年没到过那么远了,至于那片水域还在不在,我其实都不敢保证的。你要知道,这老林子里的水域,不是一成不变的,今年这地方还是一个湖,明年可能因为气候雨水等原因,就变成了陆地。”   “脚程!我问的是脚程,从这里走到那地方,得需要花费多久的时间?”我见他说了一大句,没一个字说到点子上的,顿时急躁起来。   “至少得走三天!”   “那就不是了。”我猛的一挥手。“你看看剩下的两个,哪一个脚程比较远,并且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最后一番探讨,我们锁定了一个目标,猎户带着我们快马加鞭的便朝着林子深处钻行,因为他是老猎户了,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行进的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期间几乎就没出过什么差错。   等到了地方,已经快要接近旁晚了,太阳也渐渐失去了刺人的光耀,我仔细打量着周边环境和水面的形状,确定了这就是我当时从黄龙洞里出来后,直奔而来的那片水域。 第三章 后记之将痛深埋   虽然基本确定就是眼前这片水域没错,但不同的是,我当时是从黄龙洞来到这的,与我们眼下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岸对岸。   我转身吩咐了两个洛门的弟兄,让他们俩下水游到对岸去,然后在靠近岸边的水面下,帮我去搜寻一个黑色的背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和猎户俩人在岸边焦急的干等着,我一会儿走到这头一会又走到那头,眼睛始终盯着时不时露出水面换气的两颗人头。   “你到底要捞什么东西?”猎户终于按耐不住了,将来回走动的我拦了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已近黄昏,如果我们不及时往回赶,今晚估计就得在这露宿一宿了,这深山老林走夜路太不安全了。”   “有什么不安全的?”我两手一摊。“几天前,我来的时候,不也是走的夜路,也没见有什么豺狼虎豹的玩意儿!”   “你赶夜路进林子干什么?”猎户瞪着两眼看着我,想来对于他们这些和林子常年打交道的人,天黑了还在林子里瞎转悠,估计应该是大忌吧。   这话赶话让我突然想起了黄龙洞,当下举目远眺西北方向,喃喃的说道:“离这里大约十来里路,有一个平地突起的巨大洞穴,你知不知道?”   “洞穴?”猎户下意识的顺着我看的方向瞅了瞅。“还是巨大的洞穴,有……有多大?”   有多大?我顿时被他给问住了,心想我哪知道有多大,又没有走到头过,便告诉他,大到不着边际,里面可以容纳千军万马来一场壮烈的骑兵厮杀。   猎户听我说完,死死的盯着我,看了半响才噗嗤一声大笑:“我看小哥你穿着病号服,该不是从什么神经病院里逃出来的吧,世上有那么大的洞穴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他莫名数落的很不高兴。“你别跟我说,你在这林子里混迹了半辈子,连这里有那么大一个洞穴你都不知道?”   “咋?”猎户看我一本正经的样子,也顿时收起了嬉皮。“你还真的在这里发现了一个比天大的洞穴?”   “就在那个方位,离这里大约只有十来里路的脚程。”我抬手指着西北方向,对他比划着。   “不可能的事儿!”猎户挑着眉,拍着胸脯。“我敢跟你打赌,你保准是弄错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洞穴,更别说是一个大到离谱的巨型洞穴了,而且按你说的,还是平地而起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当下有些错愕,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看猎户的口气,明显不是在胡扯,他应该对这附近的地形确实很熟悉,这一点从他可以直接将我带到这片水域来,能够看的出来。但是我确信我也没有弄错,当时从洞里出来之后,我直奔这里而来,用的时间不出半个小时,这说明洞穴离这里顶多也就十来里路,而且方位也是对的,不然我也到不了这片水域。   可是,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难道……   “主子。”这时对岸喊过来一声,将我的思绪顿时又打乱了。   我循声看过去,只见那俩家伙全都浮出了水面,一边抹着脸上的水,一边举着一个黑色的包。几乎都不用仔细看,我就确定那就是我沉入水底的那个包,这荒山野岭的,碰巧的事也不会发生,便连忙招呼他俩游过来。   等接过包一看,因为当时情况紧急,我还真没来得急细瞅这个包长的什么样,不过我用手挤压了一下,感觉出里面的东西,应该是错不了。   “走吧,我们赶紧回头。”我见猎户还在那看着我指给他的方向,在那出神的琢磨着我说的那个巨大的洞穴,便连声催促了他几句。   等我们重新回到村子里时,天已经黑透了,我问了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来想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医院,必须是一刻不能耽误了。   “咱们现在要通知沙哥吗?”俩个洛门的弟兄,再次问了我。   “你先去给我雇一辆车来,拖拉机也可以,总之比人走路快的就行。”我吩咐其中一人,待他领命走后,我又对剩下的那人说道:“我没时间见沙哥了,替我转告他,二丫已经为我动过手术了,她现在还在襄阳的一家医院里等我,说是要带我去见我宝哥,所以我必须尽快赶回去。”我将黑包捂在心口,想了想继续说道:“沙哥如果问你们,我回这里来一趟是干什么的,你就将我带你们去找黑包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并且告诉他,包里装有无名留给我的玉佩遗物,当时逃跑时弄丢了,我就是在走之前,想要回来取走而已。”   “那他如果问,要去哪里寻你,我该怎么回答?”这人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心思还算缜密。   “让他去罗山那间招待所,就是他和我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说完之后,上了雇来的驴车,便绝尘而去,身后传来的是鼓吹音久螺发出的声响。   这回有了钱,再也不用雇霸王车了,我搭乘驴车到了公路,拦了辆车回到县城,然后直接从保康县城不计成本的花了大价钱雇了一辆上好的轿车,直接飞奔襄阳。   回到医院时,已经是接近凌晨四点了,医院门口的早点摊子这时也陆续开始了忙乎,只是都在做着准备工作,一溜不少摊位,却只有零星几人在吃早饭。   我随便找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下,要了一碗粥和一点点心,这时候才将黑包给打开了来,看见了里面的卷轴,我这心里顿时是惆怅万分,但是旋即又翻涌起一股强烈的恨意。   就是为了你,惹得多少人殊死争夺,又是为了你,惹得多少人丢了性命,还是为了你,无名也……   我盯着卷轴,眼泪再次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我赶紧调整了一下情绪,用衣袖擦了擦脸,我不想被人看出我有什么异样。事已至此,现在卷轴也成功拿了回来,就算心中有万分的悲痛,这时候也容不得我在这里暗自落泪。   还有最后一步棋没走完,我要替无名完成她的使命——这是我从这一刻开始,最最重要的事情。   卷轴的材质我依然看不出来,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摊开,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掀起上衣,将铺开的卷轴围腰一圈,固定在了肚子上。   整个动作完成的非常快,期间毫无停顿,我有意克制了自己不去看卷轴上面记载了什么,因为无名特别交代我,就算是丢了性命,也不能将卷轴打开。   记住,无论在何时何地,死也不能让卷轴打开。那上面记载的是一扇通往毁灭的大门,一旦开启,就再也无法关上,到时候一切都将毁于一旦——这是无名当时对我说的原话。   我此刻只能暗自祈祷无名可以原谅我,其实我也是没了办法,纵然我现在就可以一走了之,但是宝哥对我同样重要,我必须要回去见二丫。   我虽然打开了卷轴,但是我连一眼也没有瞥过上面记载的内容,视而不见,这应该也不算被打开了吧——我在心中如此这般的安慰自己。   稀饭也没喝几口,一天一夜没进过食物,可我这肚子就是一点都不觉得饿,我起身再次整理了一下衣衫,确信从外表一点都看出异样,才悻悻的走进了医院大门,朝着住院部而去。   二丫坐在靠近窗户的位置,一手横在胸前,一手伸出大拇指托住下巴,两个手下,一个低着头靠在病床边,一个掐着腰背对着房门口,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见我一推门,三个人顿时眼都亮了,两个手下看见我,身子一软,一口大气呼出,感觉浑身上下一直勒紧的橡皮筋,一下子就全断了一般。二丫虽然依旧端坐在椅子上,但是也能看得出,内心也着实是起跳了一把,只是人家好歹是一介大佬,怎么得也要有点沉着冷静的样子。   “你去了哪里?”待我走进病房,往床上落了坐,顺势躺倒之后,二丫便开始了她的审问。   我之所以选择躺下,不是因为疲乏的缘故,而是平躺着身子,可以更好的掩饰我肚子上的异样,并且还能拉上被子盖上,这样一来,就更加不易被二丫察觉了。   “为什么,我找不到黄龙洞了。”我过了很久,才轻声回答了一句。   “她已经死了,连尸骨也没了,你要接受这个现实!”二丫像是一下子明白了我离开一天的原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找不到未必不是好事,忘了她吧,我连卷轴都可以忘记,你又为什么总是放不下,就算被你找到了,你又能怎么样?”   “我要找到她,我要看见她,我要抱起她,我要带她回家!哪怕就是一截骨头,我也要找到她……”明明只是在演戏,但不知为何,我竟然假戏真做,有些不能自拔,越说越激动起来。   “行了!”二丫起身打断我。“你刚刚才做完手术,不要再瞎折腾了,好好休息一下,天亮了我们就出发。”   我一时无话,任凭泪水从眼角滑落,打湿在枕头上,绽放出一朵朵悲凉的泪花。   二丫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在我耳边不断萦绕,久久不能散去——猰貐带着卷轴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也感到很惋惜,但是三十六侍罗的使命就是守护古罗人的先祖,从神那里恩承来的卷轴。猰貐不辱使命,死得其所,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死了的人才能安息! 第四章 后记之以死作局   虽然一夜未眠,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疲乏。一是卷轴已经成功拿到了,那是猰貐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现在就紧紧的贴在我的身上,与我几乎零距离,这一点着实让我感到非常的心安。二是我现在正在前往与宝哥会面的路上,想着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再见宝哥,我这心里肯定是兴奋难掩,哪里还能顾得上什么疲乏、倦意这些。   “怎么?我宝哥难道还在古罗地?”驱车五个多小时后,我眼瞅着路线,分明就是奔罗山去的,心中不由得纳闷起来。   “是的,他一直都在古罗地,从未离开过。”二丫回道,口气怪怪的。   “从未离开?”我不免有些错愕,嘴巴张了多大。“他……他一直待在古罗地干什么?”   “操控一切。”   “我都被你说糊涂了,他在操控什么?”我愣着两眼看向二丫,心中大惑不解。   “行了。”二丫两手往胸前一抱,关起了话匣子。“等到了地方,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问再多,又有什么用。有些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   我想想也是,与其在这里问她,还不如等下见了宝哥,再问个清楚。此后一路无话,很快我们就进入了罗山县城,车子没有停,而是直接奔着山区而去。   当我的脚又再一次的踏上了古罗地的土壤时,心中不免怅然若失,只能感叹物是人非、造化弄人。这片土地上,在我留下的脚印旁,有一个是无名的脚印,而现在,我回来了,重新踩出的脚印旁,却不再有无名的了。   荒郊野岭,越走越偏,我也不知道跟在二丫后面走了多长时间,总之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汗湿了。   当我们行至一处土包子下,二丫停下不走了,我上前问她为何,她却告诉我,已经到地方了。   “到地方了?”我环顾四周,这里清幽僻静,一巴掌都能拍出个惊雷来,既没有什么容身之所,更没有什么人影可寻,我便皱着眉问二丫:“在哪呢?我宝哥在哪?”   只见二丫走到一旁,低头不语,神情非常的古怪,我一时纳闷,不知她在搞什么鬼。   我一边追问二丫一边朝她走去,待到了跟前,我才发现,她好像是在抽泣,虽然动作很细微,但是离得近了,还是能够察觉的出来。   我随着她低头的视线看过去,眉头骤然蹙紧,背后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都打了一个冷噤,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温暖的南方一下子就瞬间移动到了天寒地冻的北方一般。   “你在这看什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用手拽了一下二丫,见她没理我,又拽了她一下,直到将她拽的站不稳,差点跌坐倒地才收手。   “你都还没从失去猰貐的悲痛中走出来,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但是……”二丫眼中噙着泪花,声音哽咽。“但是我应该要让你知道真相,因为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来这就是为了跟你宝哥告个别。”   二丫的话,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不偏不倚的正好扎在我的心头,令我简直快要濒临失去心跳。   我盯着地上那空出来的一块地方,土质是松的,上面不生寸草,和四周围的杂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是明显被人翻过的土,又重新回填抹平了之后的景象。   我木讷的摇着头,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犹如灌了铅的身子。我跪下去,机械的伸出双手插进泥里,疯了似的将土往身后掘。   “别这样。”   二丫弯腰过来拉我,却被我猛然用力一挥手,挥的跌倒在地,我随手带起的碎土,挥洒至空中,再缓缓落下,犹如一场悲凉的漂泊之雨。   在二丫的示意下,两个手下这时冲过来,硬生生的将我抱开了,因为怕我激烈挣扎之下,会挣裂伤口的缝合线,两个人几乎是一人张开大臂,箍住我的上半身,另一个则紧紧的箍住我的下半身。   此时浑身不能动弹,一开始我还极力想要挣脱,但是随着身体的扭动,我感觉围在腰间的卷轴,好像有些移位了,便在刹那间安分了下来。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二丫站了起来,走到我的面前,见我老实了一点,脸上的表情不免有了些许释然。“活着的人继续活下去,死了的人才能安息。”   “别跟扯没用的,告诉我,我宝哥是什么时候死的?”我的嗓门一路往上,直至嘶吼的地步。“又是谁害死了他?”   “尸骨是我亲手埋的,从你宝哥踏入古罗地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古罗地,生前来到了这里,死后留在了这里。”二丫转而泪眼蔢娑的看向我,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没有人残害他,是他自己选择了长眠于此,他用他的生命,捍卫了一个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后人的尊严!”   我当下已经泣不成声,无名尸骨不存,宝哥埋骨他乡,这两件事竟然同时发生了,这就犹如两条洪水猛兽,势如破竹、排山倒海,将我扑打的支离破碎、体无完肤。   我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时间像过了一万年一般久远,但是我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内心的波澜,怎么也无法平静。   二丫就守在我的身边,一句话没有,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并且支开了两个手下,一直陪我到天色渐黑。   “没想到阔别多年,我们仨,会在这样的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聚在一起。”沉寂了很久,二丫才轻声细语的划破寂寥的空气。   “是啊……”我目光呆滞,眼神涣散,说话有气无力。“但是我还是我,而你和宝哥,已经不是原来的你和宝哥了。”   “你宝哥长大了,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一个散漫好闲的人,变成了一个懂得背起包袱的人。”   “是那几年在外闯荡的日子,磨砺了他。”   “而我,只是他这颗茁壮成长的大树上,那一片安静的绿叶,以前是,现在是,以后……”她看向我:“也是。”   我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宛如孜孜泉水般,永不停歇的一往情深。在与她对视的短短几秒钟内,我感觉到了那种在宝哥离开村子之后没多久,我告诉她,宝哥说如果能活着回来,就娶她的话时,她流露出的那种眼神——就和现在的一样,我无法读懂。   “我爹当年告诉我,说你远嫁他乡了,你……”我霎时有些语塞。“你真的嫁给了……”   “没错,我就是嫁给了袁丙昌那个老头子。”二丫说的坦坦荡荡,没有丝毫的回避。   “为什么?”   “因为你宝哥。”二丫将目光转向远处的一颗孤零零的小树,现在正值深秋初冬,树上落叶荏苒,片片落下,但是却有一片,依旧身披绿色战甲,意欲和即将到来的严寒,殊死一搏。   “是因为我宝哥丢下你,选择独自一人离开,而让你伤透了心?”   二丫淡淡的笑了笑,轻轻的摇着头:“算了,我和你宝哥的世界,外人是不会懂的。”她说罢,话锋一转:“你宝哥纵然一开始有错,但是当他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他以死作局,结束了一场持续了几代人的斗争。而我则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局中的一枚棋子,以前我是他树上的绿叶,现在是他局中的棋子,我还是我,从来不曾改变过。”   “以死作局?”我将她刚才话中的这四个字,单独提出来复述了一遍。“什么局?”   “还记得我让人送去你们铺子里的那个紫砂壶吗?”   我瞬间一怔:“那是你派人送去的?”   “准确的说,是你宝哥让我派人送去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给我送去那个壶,是想要告诉我什么?”我只感觉眼前迷雾缭绕,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   “你当时肯定是看不懂的。”二丫从地上拔起一颗杂草,拿在手里随意的摆弄着。“但是当猰貐带你进入三十六侍罗的巢穴之后,你就会发现那个紫砂壶的作用了。”   我想了想:“你说的是,那壶身上的回字形水波纹图案?”   二丫点点头:“没错,那是你宝哥以死作局的第一步,当时也就是在这里,我们坐在一起,他用一天的时间,排布了一个你此后半年时间里,所有经历的一切。”   二丫看向我:“相信我,这一切都只是你宝哥的局,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你宝哥设计好的。我是这个局里的一枚棋子,你也是一枚棋子,猰貐也是一枚棋子,你东家也是一枚棋子,所有的人都是你宝哥这盘棋里的棋子。他在和所有人的命运下一场没有胜负,只有和棋的棋局。”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这个时候再也平静不下来了,她刚刚的这句话,简直是骇人听闻,推翻了我所得知的一切,让我如坠万丈深渊一般。 第五章 后记之从何说起   “我知道这确实有点难以置信,但是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不管你能不能接受,事实就是如此。”二丫说着将头埋进了身子里,泣不成声。“你宝哥用生命的最后十多个小时,用尽心计开了一盘天大的棋,并且操控着各枚棋子,在半年的光景里,走完了这盘棋,他赢了,我却输了!”   “你输了?”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瞪着两眼看着她。“你输了什么?”   “你宝哥赢了自己,我却输掉了你宝哥!”二丫抬起头,轻轻的抹去眼角的泪。“算了,我一直还在劝你,现在自己却也……”她苦笑着摇摇头,随即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估计还要一会儿他们才会到,现在让我将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跟你说一下吧。”   “咱们先把水波纹图案放一放,从头开始讲。”二丫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大约从去年年底开始,你宝哥就陆续收到一些画卷,经过他的调查,全是某个神秘人物,假借一些已经身故了三十年之久的人的名义,寄给他的。”   “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画,我怎么从来不曾听宝哥说起过?”我皱眉问道。   “是鬼趣图,一共八幅的鬼趣图,被人一卷一卷的用死人的名义,寄给了你宝哥。”二丫说着摆摆手。“是什么样的画,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人假意冒用的这些寄件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死与三十年前,并且死的极为蹊跷。你宝哥纵然遍访他们的家人,却也一点头绪都没能得到,他们的家人,对于那些人的死因,不是闭口不谈,就是摇头表示不知。”   这些事,我起先确实是一点也不知道,回忆起宝哥被东家叫去前往古罗地之前,我也不曾看出他有什么异样,只不过那段时间,他出差的次数好像的确非常的频繁。   不过,虽然宝哥刻意瞒了我,但是我现如今也早已对于这件事,了解到了一些眉目。因为司喜说过,宝哥曾经带着一副鬼趣图去她家寻过她爷爷,并且还说她和宝哥就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我当时还纳闷,宝哥为什么会带着一副鬼趣图去司喜家里找她爷爷,看来,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他是在追寻那些死了的寄件人。   我此时心中的疑惑比天还大,但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听二丫继续说下去。   “那个假借死人名义给你宝哥寄画的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那用意不完全都在画上,而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唤起你宝哥的注意,他想让你宝哥,去追查这些已经死了的人。”   “你宝哥起先完全不知所谓,即使摸清了这些已经死了的人的一些基本信息,但是这些人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从事着不同的职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就好像完全没有任何关联一样。对于这些神秘的已故寄件人,你宝哥是绞尽了脑汁,也没能窥探出一丝一毫来。”   “后来你宝哥被东家指派去了古罗地,在他离开之前,他一共收到了七幅鬼趣图,也得到了七个死人的名字,这些人分别是:来自天津的洛云龙,职业是个商人;来自山东泰安的李开阳,是个相师;来自浙江嘉兴的赵林,是个木匠;来自黑龙江宜春的张雨楼,是个女教师;来自广西崇左的王土一,是个农名;来自江西婺源的司空,生前是个当兵的;最后一个叫左哲,来自河北保定,是个文人。”   她说的太快,放出的人名也确实有点多,我这一时也记不住,不过好像听见了几个隐隐有些印象的姓氏,我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没错,洛、李、王、左,除了我已经知道的司空以外,这四个姓氏不正好对应着洛地生、李大仙、王大岁、左教授,在加上与司空相对应的光头阿司,七个人中,就已经有五个,或多或少都跟我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事情有关。   “你是不是已经发现问题了?”二丫见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便试探性的对我发问。   事情依然明朗,已无需再多言,我愣愣的点点头,表示正如她所想,随后接着问她:“那还有剩下的那两个人是谁?”   “剩下的两个人中一个叫赵林,一个叫张雨楼,其中张雨楼是一个女人,他对外的身份是一个中学教师不假,但是实质上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意念者。”   “意念者?”我脑中飞快运转。“难道她是一个可以通过幻象催眠,让别人产生幻觉,从而将一个特定的陌生人看成是自己身边的人——她就是那帮会变身戏法人中的成员之一?”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不能简简单单的笼统称为催眠,那是一种意念操控,一种完全超出了我们能够认知的能力,他们和三十六侍罗还有双头人一样,都是拥有超自然力的奇人!”   她说到这的时候,我着实是惊骇不已,如果她说的才是真相,那么大岁的分析就是错的了。不过好在我与她证实了之后,才确定不管那帮人用的术叫催眠术还是叫什么意念操控,总之所用的道具,确实是机械表一类的可以发出微妙机械响动声的东西。   虽然对于那帮可以操控人意识的家伙,我并没有多少正面接触过,他们的庐山真面目,我也就仅仅只是见过那个当时假扮洛地生的人。所以这个叫张雨楼的女人,我还没办法把她跟谁对号入座,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也和我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事情有着不可剥离的关系。   现在已经弄清楚了七个人中的六个人都与这整件事有关,七个寄件人,还剩下一个我不知道的,当下便继续问二丫:“那还有一个呢,那个叫赵林的又是什么人?”   “纵然你没有见过你的东家,也不至于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吧?”二丫反问。   我当即一惊:“你的意思是,我东家姓赵,这个赵林和我东家有关?”   “你说呢?”二丫又看了一下手表。“好了,无关紧要的就不要再追究了,你知道在你宝哥离开广州之前,还没来的及交到他手上的第八幅鬼趣图的寄件人是谁吗?”   “是谁?”我迫不及待的追问。   二丫盯着我,一字一字的回道:“猰貐!”   “这怎么可能!”我一下子立起身子,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按照寄件人的规律,难道猰貐三十年前就死了,那么我和你看见的猰貐,又是什么人?”   “那个寄件人确实是猰貐,不过……”二丫拽了我一下,示意我重新坐好听她仔细说。“我和你看见的那个猰貐,其实也是猰貐,只不过此猰貐非彼猰貐,其实世上除了那个寄件人猰貐和我俩看见的猰貐以外,还存在过许多猰貐。猰貐不是人的名字,是上古三十六神兽之一,代表的是一种称谓,是三十六侍罗的一员。”   我重新坐定,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了——无名叫猰貐,不是真的名字叫猰貐,或者更准确一点的说,应该说她在三十六侍罗中的代号叫猰貐。那么三十六侍罗经年流转存世几千年,从有人类文明的那一天起,就有了三十六侍罗,无名自然不可能活了几千年,她自己也说过,她有前任,我想——她只不过是猰貐这个代号下的某一代传人而已。   “你宝哥来到古罗地之前,还不曾见过那最后一幅鬼趣图,所以他当时还不知道最后一个寄件人,就是侍罗者猰貐。”二丫继续着她的讲述。“后来是我从他出租屋的房东大妈那里拿到了最后一幅鬼趣图,并得知最后一个寄件人是猰貐的时候,我便连夜赶至古罗地,在他到达羽化坡之前,和他接上了头,将这一消息转告了他。”   二丫说到这,我的思绪又回到了第一次来古罗地,和大岁被困在六壬盘宫里的情景,当时我们在机缘巧合之下遇上了真正的奎五。当时大岁弄了一个梦游破盘的烂计,已经熟睡了过去,我在发现了宝哥留在石室中的那根藏有字条的卷烟后,向奎五探听起宝哥当时那一行人的情况。   我记得清楚,他将宝哥让他转交给我的出租屋钥匙给了我,并且还告诉我宝哥留下的话——注意窗外。而后我为了向奎五确认我在长廊里捡到的那个钱包中照片上的女人,是否自始至终都和宝哥一起的时候,他却告诉了我——当时宝哥一行并非是五个人,而是六个人,除了照片中的女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另外一个女人究竟是谁,当时足足困扰了我许久,想在看来,那无非就是二丫了。   “最后一个寄件人是猰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你为什么要连夜追上宝哥,将这个情况迫不及待的告诉他?”   “因为前面七个人,你宝哥没一个认识的,但是这最后一个寄件人,你宝哥却是认识的……不对……”二丫摆了摆手,纠正道:“不是认识,应该说是知道这个寄件人是什么人,而且也正是这一发现,让他犹如拨云见日,一下子明白了所有的事。” 第六章 后记之宝丫之情   “你是说我宝哥,一早就知道世上有三十六侍罗这个存在,并且还知道猰貐就是他们中的一员?”我回想起和宝哥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小一块长大,不过年长我五岁而已,除了他离家出走的那七八年以外,他几乎所有的事,我都是知道的。   难道他对我诉说的那七八年在外闯荡的日子,有意隐瞒了我一些事,最起码在他的讲述中,我就从来没发现他和三十六侍罗,或者说是什么奇人异事有过挂钩的地方。   “你宝哥与侍罗者接触的时间,要是追溯起来,那可就太久远了。”二丫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早在十五年前,你宝哥就和三十六侍罗的人有过接触了。”   “十五年前?那时候宝哥都还没离开村子吧?”我觉得有些不能理解,那时候宝哥虽然已经不念书了,但是也没出过远门,在我的记忆里,他那时候顶多也就是家、村子、镇上三点一线,连县城都很少去过。“难道侍罗的人是去我们村子里找的宝哥?”   “没错。”   “他们找我宝哥干什么?”   “挽回当年由洛地生他爹,洛云龙带队的一行八人,所犯下的错误。”   我用手托住额头,思绪回到了和无名从哈尔滨回罗山的路上,无名当时对我说过的,说三十年前,我爷爷还有司喜他爷爷,以及一行八人在洛地生他爹洛云龙的率领下,成功的破坏掉了他们三十六侍罗在一个轮回中,所要履行的使命。并且洛云龙掌握着句芒神像的秘密,他是故意用错误的方法将一行人带至了神庙中,然后除去我爷爷活着逃出以外,其余人全都葬身在了神庙中。   现在基本全都对上了,在神庙里,那个黑色的荒芜之中,在无名用夜光石指引我找到的那七具尸体,就是除去我爷爷以外的七个寄件人。我当时捡到的那盒磁带,录音的人不正是一个女人吗,我想那应该就是张雨楼吧。我还记得,在录音中,张雨楼提到过一些人名,什么洛大哥、李大哥、赵大哥、小王、老左,这些全都可以跟寄件人的姓氏对得上。   我此时唏嘘一口气:“洛云龙带队的一行八人,也就是所谓的八个寄件人喽?”   “也不完全是,洛云龙带队的一行人中包含了你爷爷,但是八个寄件人,却以和洛云龙他们一行人同时死去的上一代猰貐,替换了活着从神庙出去的你爷爷。”二丫说罢,调转话头,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当年去找你宝哥的侍罗者并没有将详细情况告知你宝哥,原因则是你宝哥的为人,给他们的感觉太过轻浮,实在不堪大任,所以他们决定只让你宝哥出力,而不让他知晓任何内幕。”   二丫看着我笑了笑:“其实你也知道,你宝哥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表面上看上去玩世不恭,实则内心细如发丝,不管什么事,他心里都有他自己的打算。”   “后来呢?”   “后来,你宝哥拒绝了侍罗者的要求,并没有随他们一起离开,因为你们这一脉是丝蜘蛛绒网大罗氏的传人,侍罗者自然无权强迫你们做任何事。”   “可就在侍罗者无功而返离开之后,袁丙昌又找到了你宝哥,并且将侍罗者没有告诉你宝哥的内幕,换了一种说辞,告知了你宝哥,还提出要和你宝哥合作。”   “等一下。”我打断二丫。“换一种说辞是什么意思?”   “就是袁丙昌将侍罗者口中的东西换成了宝藏,蛊惑你宝哥与他一起合作,平分这笔价值连城的宝藏。”   我一阵不屑的苦笑:“这怎么可能,我宝哥打小就机敏过人,随便一个陌生人,跑来丢一个莫须有的宝藏的故事,就能骗得了我宝哥就范?”   “你要知道,回轮一旦错过,就不可挽回,侍罗者找到你宝哥想要挽回的方式,也不是让你宝哥前往古罗地去重新取一次卷轴,而是希望你宝哥可以帮助他们寻找到早已流失在外的那一卷卷轴——也就是所谓的洛家宝藏。”   “当袁丙昌告诉你宝哥,其实前一段时间来找他的人,就是为了传说中的洛家宝藏时,你宝哥就开始动了心。不过他也没有选择和袁丙昌合作,而是在心中暗暗埋下了一颗种子。”   “这才是他最后选择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我不免心中一惊,暗骇宝哥真的骗的我好惨。   “是的。”二丫点点头,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他不仅骗了你、骗了所有人,也骗了我。我当时也以为他是为了躲避仇家才跑路的,但当你告诉我,他最后留给我的话是——如果他能活着回来,就娶我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了一切。”   二丫一副心痛的样子:“我和你宝哥的事,村里人看在眼里,谁心里不是清清楚楚的,但是我爹就是不同意,说你宝哥就是一介二溜子,没出息的小地痞,说什么也不同意我和你宝哥在一起。你宝哥为此事犯愁,不止一次的在我面前提起过,关于袁丙昌说的宝藏的事,说如果他可以找到那个宝藏,他就会摇身一变成为人上人,到时候有了钱,谁也不会看不起他。”   “可是他根本不明白……”二丫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中打起了转,他眼神涣散的盯着地上的松土,好像这样可以看见宝哥一般。“他不明白我的心——我根本不在乎他是什么样的人,更不在乎那些世俗的眼光,我爹根本无法阻止我,就算和他过一辈子苦日子,我也愿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   二丫越说越激动,哽咽的已经说不出话来,我伸手过去轻抚她的后背,过了很久,她才看着我,眼中噙着泪,痛苦万分的对我说道:“我找不到他,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天涯海角,你让我去哪里找他……”   “行了,不……不用说了……”我打断她,我现在终于弄清楚了,她为什么最后莫名其妙的嫁给了袁丙昌那个糟老头——其实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宝哥。   我此时的心很痛,一对原本从小青梅竹马的两个人,最后竟然落得这样的结局,如此造化弄人,怎叫人不扼腕叹息。   二丫将头深埋在膝盖里,泪水犹如决堤一般的涌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静静的守在她的身旁,任凭她肆意的挥洒着这么些年来,深埋在她心底的爱与恨。   时间过去很久,我甚至都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谈话,是从什么时候又开始恢复的。   宝哥离家之后,先是去找了袁丙昌,告诉他自己同意了袁丙昌的提议,决定和袁丙昌合力一起找到洛家宝藏。但是那时候,洛门的人已经开始了对袁丙昌的重点监视,而袁丙昌在找过宝哥之后的时间里,又得知了关于洛家宝藏的背后,更为惊人的秘密。所以他选择按兵不动,拖住洛门的人,而让宝哥在暗中待命,伺机而动。   那时候的袁丙昌,或者说是日本前山百合会的残余势力,眼里已经不仅仅只有洛家宝藏了,他们的野心膨胀到了极点,他们想要的是——所有的卷轴。   关于卷轴,二丫从袁丙昌那里得来的消息,只知道一共有三十六卷,至于里面究竟记载着些什么,她也不知道。   卷轴起初全部由三十六侍罗守护,但是不知什么原因,在武王伐纣的时候,由罗部落的首领,也就是三十六侍罗的主人,从三十六侍罗手中抽调出了两卷,献给了武王姬发,并且将两卷卷轴给了部落中的一个分支族人守护。   我们家这一脉,就是当年守护两卷卷轴的那个罗部落分支。这个分支在后来的大周王朝里,世袭担任着丝蜘蛛绒网大罗氏的官爵,一面掌管着大周朝的畜牧、狩猎、林木等产业,一面替大周王室一直守护着那两卷卷轴。   按照二丫捕捉到的蛛丝马迹和分析,武王伐纣之所以得以成功,很可能与那两卷卷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她这样的推测,让我不禁又想起了无名的话来——卷轴记载的是一扇通往毁灭的大门。   我当时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肚子,觉得那可以毁灭一切的魔力,正与我的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想想都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冷汗。   话又说回来,而后风云际会,世事难料,获得神灵庇佑的大周王朝,最后也难免覆灭的厄运。战国后期,东周最后一个王——周赧王被秦昭王所灭,标志着八百年周王朝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天下之土,最后尽归始皇帝嬴政。   大周已去,丝蜘蛛绒网大罗氏自然也不复存在,因为由罗部落建立的罗子国,早已被楚国所灭,我的祖先们最后落入了无依无靠的下场,只得带着两卷卷轴归隐山林,避世不出。   其后经历了一代又一代人,那两卷卷轴始终都在大罗氏后人手中守护着,但是和三十六侍罗这种拥有强大信仰和使命感的存在不同。普通人终究还是普通人,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秘密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袭,最后时光荏苒,卷轴的事还是不胫而走。两卷卷轴中的其中一卷,被洛家先人窃取而去,成为了后来无数人趋之若鹜的洛家宝藏。 第七章 后记之前因后果   当时丢了一卷卷轴的大罗氏后人,自知罪孽深重,愧对祖先,但是苦于不敌洛家势大,纵然有心誓死夺回卷轴,怎奈屡遭洛家瓦解,夺回卷轴的行动,只能在一次次的失利后,变得遥不可及。   大罗氏自古以来千余年,只知道誓死守护卷轴,却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其它三十四卷卷轴,被一群神秘的人一直守护至今。所以在势单力薄,消息泄露,实在难敌世人对于卷轴的觊觎,我的祖先最后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剩下的那一卷卷轴付之一炬——焚毁了。   两卷卷轴中的一卷已成洛家之物,另一卷也灰飞烟灭,自此大罗氏后人一脉,总算是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偏安一隅在大罗村中,世代更迭,不曾再卷入世间纷争一步。   因为大罗氏手中的另一卷卷轴被焚,洛家手上的那一卷便成了世人争夺的焦点,纵然洛家再怎么势大,也难免招架不住不断涌现出来的各种势力。其实让洛家家主做出埋藏卷轴这一决定的关键性因素,还是因为洛家得了某种价值连城的宝藏一事,越传越远,最后招来了两支拥有恐怖实力的敌人。   一个便是一直和三十罗侍罗相抗的双头怪,它们原先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三十六侍罗身上,而当它们得知竟然卷轴不是全都在侍罗者的手上,原来还有两卷流落在民间之时,后果是可想而知的。第二支力量就是大岁口中的催眠者、二丫口中的意念者,它们虽然本身没有什么可怕的实力,但是它们的手段比任何武力都要更加的令人畏惧,更加的令人无从防御。最后洛家家主在万般无奈之下,也是为了可以永远将卷轴窃为己有,安排其子携带卷轴将其藏在了世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找得到的地方——虚无缥缈的黄龙洞。   为什么说黄龙洞是虚无缥缈的,因为从二丫口中得知到的结果,原来那个洞穴每三十年才会出现一次,并且只有三天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是深埋于地底的,再加之周身都是类似于钢筋混凝土的不知名材质构造,想要强行挖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当二丫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完全不能理解,不过转而想想,句芒神庙所在的那个海岛不是也如此诡异飘渺,便也就没有过多追究。但是二丫随即竟然告诉我,那个巨大的洞穴,其实并非因为超自然力的缘故,而是某种人为的机械构造,它是通过物理原理,硬性制造升降的,每三十年一个周转期。   这样一来问题就产生了,如此庞然大物是何人建造,又是何时建造的,按照获得的信息,这一点简直比鬼神之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和感到费解。   如果句芒神庙那种意识体进入机制已经让人唏嘘不已,那么这个所谓的黄龙洞,则诡异程度更甚几倍。先不说它是何人建造的,关键是它的建造时间——它是战国初期古罗国被楚国灭亡后,罗国王室的藏身之所,也就是说,它早在2000多年前就已经被人建造了出来。   想来为什么古罗国王室可以安稳的在黄龙洞中,远离世俗纷争度过几代人之久,那分明就是因为黄龙洞这丫的就是一个深埋在地底的壁垒,每三十年才有一次进入的机会,除此之外就都是完全与世隔绝的。   2000多年前的华夏文明,在文明程度上纵然领先世界再多,要说可以建造出这样一个可以上下移动的巨型堡垒,说出来也只怕连鬼都不愿相信。   话再说回来,当时的洛家家主洛成,派出去藏匿卷轴的大儿子,之所以再也没能回来,恐怕就是因为错过了时间,黄龙洞沉入了地底,入口被封,他也就只能长眠于洞里了。   后来流传于世的洛家宝藏,连宝带人一并消失在世上,令各方觊觎宝藏的势力也毫无办法,只得放弃为难洛家,转而去追寻被藏起来的宝藏下落。   关于洛家宝藏的传说,后来在日军侵华期间,被日本山百合会盯上。原本已经发现了哈尔滨地下掩体秘密的日军,再得知了洛家宝藏的事情之后,将两者放在一起进行考究,发现了卷轴背后可能藏有某种可怕的力量。所以纵然日本战败,日军无条件投降,山百合会当年负责洛家宝藏一事的组织成员,在卷轴背后蕴含着神秘恐怖力量的诱惑之下,选择了继续探查,并且留下了袁丙昌这个特务潜伏大陆,伺机而动。   袁丙昌一路探查,苦苦追寻宝藏下落数十年之久,最终还是发现了古罗人的秘密,将卷轴的来历给弄清楚了。   不管事实是什么,传说也好,捏造也罢,总之信的人会深信不疑,不信的人会不屑一顾,而袁丙昌和他的山百合会残余都对卷轴背后蕴含的力量深信不疑。按照他们的逻辑,仅仅献出两卷就让周武王干掉了商纣,一统天下,成为华夏大地的共主。洛家也是仅仅从流落在外的两卷中窃取去一卷而已,就在极短的时间里,建立了富可敌国的一代白银世家。那么撇去被大罗氏后人毁掉的那一卷以外,如果可以拿到剩下尚存于世的三十五卷卷轴,一帮山百合会的残余分子,做起了统治世界的白日梦——这是一种多么强大的诱惑和动力。   一股邪恶的念头已经在袁丙昌和他的同伙们之间根深蒂固,那时候的宝哥却还被蒙在鼓里,并未认识到洛家宝藏其实本质没有什么价值,真正的价值在于它的可利用性。   宝哥后来接触红升堂的东家,就是在袁丙昌的安排指使之下,因为那时候袁丙昌已经知道了当年洛云龙带着七个人进行了一次自杀式的行动,并且和神秘的卷轴守护者——三十六侍罗,有了近代人类历史以来最为直接的一次接触。   洛家因为早已不再经商,并且背后还有洛门十三堂护卫,洛地生为人低调,深居简出,想要接近难如登天。张雨楼所在的意念者一脉,神出鬼没,就更没有接近的机会了,而当年参与洛云龙行动的其他人,基本都过上了普通到再不能普通的生活。所以细究之下,只有当年赵林一脉,还在继续着和下地买卖有关的营生,这自然就引起了袁丙昌的警觉,并且既然开门做买卖,那么接近起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宝哥这一潜伏,一潜就是好几年,虽然他始终没有发现东家和洛家宝藏有什么关联,更没能找到什么宝藏的任何蛛丝马迹,但是却在东家的手下,混出了一些名堂。   时间可以消磨一切,渐渐的宝哥的心态开始发生了转变,他不再去想什么宝藏的事,而是开始专心干起了事业。因为表现突出,机敏能干,很得东家赏识,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仅收入多了起来,在圈子里的名头,也是一天比一天的响亮。   迷途折返的宝哥,有意退出和袁丙昌的合作,他选择了回家探亲,而就是这一次回家,他不仅从村子里带走了我,也带来了某些人,那就是袁丙昌背后的势力——前山百合会的余孽分子。   那些人在村子周边潜伏了下来,以此来威胁宝哥,让他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如果他想出局洗手不干了,那么只要袁丙昌一声令下,那些人就会对他的家人下手。   可想而知,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多么的震惊,宝哥的家人是谁?他爹是我大伯,他二叔是我爹,你说我得知此事,还能安分得了吗?   不过好在二丫告诉我,那些杀手早被宝哥给暗中干掉了,并且他还雇了人伪装成那几个余孽分子,一直瞒天过海的与对方的组织上保持着联系,好鱼目混珠稳住对方。因为袁丙昌一直在洛门的监视之下,行动极为不便,几乎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轻易和那些潜伏在我们家村子周边的人取得联系的。所以这事袁丙昌一直都还被蒙在鼓里,但是宝哥从这件事里,难免心有余悸,生出了一些害怕。   他着实领教了袁丙昌的阴险,以及他背后山百合会余孽对于他和他的家人,在人身安全上,带来的巨大隐患。而彻底摆脱这种隐患的最直接方法,自然不是继续和袁丙昌合作,协助他们获得洛家宝藏。因为当发现袁丙昌其实是个小鬼子的时候,宝哥再也不能信任他们了。   按照宝哥最初的设想,要想打开脱身之门,还是得拿到钥匙才行,而这个钥匙,当然就是洛家宝藏。他那个时候,依然傻傻的认为袁丙昌这帮人,只不过是一群被宝藏鬼迷了心窍的人而已。想着只要先他们一步拿到对方苦苦寻觅的洛家宝藏,那么就能获得这帮人毫无防范的信任,到时候一举摸清对方的底细,再联合政府将其一网打尽,彻底扫除这帮残留在国家的战争余孽。   宝哥一面继续向袁丙昌称臣,假意配合他的一切行动,一面则开始了他的脱身计划。那时候宝哥已经得知在广州城里有一支人数颇多的余孽藏匿其中,他们一方面监视宝哥的一举一动,一方面也是为了加强宝哥的行动。只要一旦东家有所为,而宝哥不作为的时候,他们就会挺身而出,取代宝哥采取极端手段。   当时洛地生口中所谓的我正在被人监视着,说的也是这拨人,他们监视着宝哥的同时,也监视着宝哥身边的人。因为宝哥对于他们来说,关系重大,他们绝不能轻易丢了这枚棋子。 第八章 后记之很难想象   宝哥在表面上继续归附于袁丙昌,从而换来了和袁丙昌以及前山百合会余孽们之间的稳定关系,这为他暗度陈仓,布局自己的脱身计划,提供了有利条件。   按照宝哥的计划,他首先是暗中培养了一个替身,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用替身和他自己真身不断的调换位置,不断的以假乱真,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他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隐蔽自己真身的动向,好抽身他顾,秘密从事探寻洛家宝藏下落的行动。   这里要说明一点,宝哥这个替身,虽然最终的目的是为了蒙蔽那些余孽们,但是为了将戏做的足够逼真,宝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几乎完全静默的躲在暗处,而让替身完全取代了他。包括他在东家手下的工作,以及人脉关系网,甚至是对我。从他的替身计划开始实施后,什么时间点见到的是他的真身,什么时间点见到的是他的替身,这个连我都弄不清楚了。   宝哥的第一步计划几近完美,别说是那些藏身在暗中的余孽们,就连东家以及我,都被他的替身给瞒了过去。他在那段被替身替代的日子里,究竟干了些什么事,具体细节方面,二丫也说不上来。只知道宝哥最后也通过哈尔滨地下掩体底下的巨大空间,发现了关于古罗人守护着某种来自神灵赐予的力量这一传说,并且联想到了所谓的洛家宝藏,很可能就是古罗人守护的这种强大的力量的一个分支而已。   用二丫的话来说,那时候宝哥已经窥探到了古罗人守护的秘密背后,真正的意义。他曾跟二丫不止一次的说过,当年是他的无知,才将自己和家人以及她二丫卷入了这场没有尽头的纷争之中。而进来后,他才发现,事情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在古罗人守护的秘密面前,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   那时候的宝哥,和无名一样,生出了一种觉悟,或者说是一种强大的信念——古罗人守护的秘密绝不能让任何人获得!   后来一幅幅鬼趣图,冒用死人的名义接踵而至,弄的宝哥几近崩溃,随后来年春节刚完,东家那边就有了动作。那是在一天的夜里,宝哥依旧在挑灯琢磨鬼趣图的事,后来发现与他藏身之所仅隔一栋楼的替身屋子里,原本早已关了的灯,突然又亮了起来。   他知道,那是替身故意点着的,说明替身已经不在屋子里出去了,后来替身回来和他接上头,他才知道一直不直接染指地下活的东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竟然要调遣他带队前往古罗地。   他当时还不知道东家的确切用意,只当是东家沉寂多年,可能终于安奈不住要对洛家宝藏出手了。遂命令替身先去将这一情况汇报给那帮余孽们,让其转告袁丙昌,而他自己本尊,则提前一步去了古罗地。   按照二丫的说明,袁丙昌在得知了宝哥让替身送来的情报之后,便意识到,东家可能是准备向还掌握在三十六侍罗手里的其余卷轴下手了,遂传话宝哥密切注意,一旦时机成熟,一定要将东家要的东西给拿到手。   后来的事,不用二丫说我也知道了,宝哥在到达古罗地之后,发现了羽化坡只不过是个幌子,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他却通过羽化坡下的山河底,发现了古罗地埋藏在地下的秘密。他暗中布置好一切,等替身带着队伍抵达古罗地之后,便与其调换了过来,由他本尊亲自率队。   他带着人按照东家的指示,在奎五这个向导的指引下,再次回到了羽化坡。而就在这时,二丫也同时赶上了他,并且将最后一个寄件人的姓名告知了他。宝哥一得知最后一个寄件人竟然是猰貐时,刹那间就想明白了一切——东家此为并非是为了洛家宝藏,而是想直捣黄龙,夺取和无法找寻的洛家宝藏一样的东西。   当年侍罗者和宝哥接触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他太多,那时候上一代猰貐也早已经死了,当时去见他的侍罗者到底是哪一个谁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是猰貐。虽然宝哥没有见过上一代猰貐,但是也知道世上会用上古神兽做名字的,只有一种人,所以他开始将那些人名和三十六侍罗联系起来,明白了那个冒用全部死了三十年之久人的名义来寄画的神秘人物,他的用意就是想要提前告知宝哥——三十年的轮回又到了。   宝哥那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丝蜘蛛绒网大罗氏后人的身份,并且也明白了东家的用意,而他估测袁丙昌对于这件事,一定也是势在必得,他隐隐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为了做好鱼死网破的打算,他当即就将替身所在的那个出租屋的钥匙让奎五转交给我,并且还告诉我要注意窗外。   他料定此事关系重大,不管是东家也好,还是袁丙昌也罢,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如果东西被东家拿了,袁丙昌则会迁怒与他,虽然安插在村子周边的杀手早已被他解决了,但是毕竟余孽组织势力庞大,防不胜防,到时候家人的安危将根本无法保障。而让袁丙昌拿了,东家则又会迁怒与他,要知道我那时候还在铺子里,看似是个打工仔,从另一面去看,对于宝哥来说,那难免不是人质。所以不管是哪一边拿了东西,在宝哥看来,都是他和家人步入危险的开始,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宝哥暗中思忖之后,决定既不让东家得手,也不让袁丙昌得手,他已经在心中暗下决心,做好了以死作局的打算。   其实让宝哥更加坚定不移的生出不能让任何一方拿到东西的原因,就和前面提到过的一样,他已经有了和无名以及三十六侍罗一样的信念和觉悟。   很难想象,当时宝哥的内心,做过怎样的挣扎,一个年轻的生命,背负了超出他所能背负的沉重。我突然明白了无名之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愿意用一切,去换取什么都不知道。   宝哥知道,一旦他消失之后,东家很可能会利用我也是大罗氏后人这一点,诱骗我进入古罗地,继续为他执行夺取卷轴的计划。无人生还的后果,只能是继续寻求认得路的奎五来做向导,所以他将钥匙和话让奎五转交给我。   其实替身房间的钥匙,对于我来说,就是他房间的钥匙,因为我当时并不知道替身的事,而他让我注意窗外,则是要告诉我,对面那栋楼的另一个房间,才是他罗德宝真身藏匿的地方,里面有八幅用死人名义寄来的鬼趣图。他想让我从古罗地回去之后,发现这一情况,并且引出他真假替身的事,让我看清楚东家的嘴脸,好让我有意提防东家对我不利。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东家比他想象中要狠毒的多,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回广州。   其后他带着队伍进入了我们当时躲雨的那个山洞,并且在里面甩掉了所有人,他对于东家用的计策是失踪,但是对于袁丙昌,他知道没那么好骗,他只有一死,才能骗过对方。   一直尾随在他们后面的余孽杀手们,在宝哥将队伍带进山洞之后,便开始了杀戮,想要将宝哥带去的五个手下,全部杀害。最后四人死于非命,只有我捡到钱包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光头阿司安插在东家身边或者说是安插在宝哥身边的那个女人,被光头阿司给救了下来。   而后宝哥从山洞中误打误撞进入了六壬盘宫,并且在里面困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名找到了他,才将他救了出去。   宝哥和无名做了一个交易,他承诺愿意配合无名,但是必须要让他回到地面,和二丫接个头,再演一出好戏给袁丙昌看过之后才行。无名答应了他,干掉了那些余孽杀手,并将他先送出了地面。   那时候的宝哥,已经看见了三十六侍罗的变态实力,无名的弯刀神箭,暴力美学,深深震撼了他,让他突然觉得,或许可以将局作的更大一些,彻底结束掉所有人的纷争。   此后宝哥回到地面,设计用替身换掉了自己,摆脱了无名,独自一人去见了二丫。他将心中的想法告知了二丫,并且把一切都安排好后,在二丫撕心裂肺的嘶喊中,一刀扎进了自己的心脏。   我很难想象二丫当时的悲痛程度,她悔恨自己没能看明白宝哥的用意,恨自己没能及时阻止他。二丫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的,我知道她是不愿回想这段人生中最难忘,也是最想忘记的时刻。   而后将悲痛化为恨意的二丫,带着余孽组织的人,在验明正身过后,亲手埋葬了宝哥。然后她火速赶回北京向袁丙昌反映了这一突发情况,并且也开始了她和宝哥人鬼殊途,但是却心系一线的死局计划。 第九章 后记之暗中引导   宝哥死后,袁丙昌的计划随之搁浅,东家那边也失去了宝哥一行人的全部音信,因为没有确切消息,东家一时举棋不定,倒也没有轻举妄动,立即采取什么弥补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宝哥要对东家和袁丙昌采取不同的消失办法的原因,如果一视同仁都让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那么东家则会立即采取备用计划,我便会紧接着就被派来古罗地。   宝哥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了给二丫争取一些准备的时间,二则是为了给袁丙昌一些准备的时间。不然宝哥一死,袁丙昌对东家这边就等于失去了一双眼睛,难免跟不上东家行动的步伐,如果双方的行动差了半拍,那么宝哥聚拢所有的鱼,一次性收网干掉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与此同时,无名还对宝哥的死完全不知,在替身的迷惑下,将替身带入了无底洞中,最后直到放血取血舍利的时候,才赫然发现此人跟本不是宝哥,但那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自此之后,所有所谓的宝哥行踪,都是那个替身制造的,真正的宝哥已经长眠在了古罗地。   袁丙昌在得知宝哥死后,知道已经于事无补,遂准备亲自出山,说什么也不能让东西被东家拿了去。但是他苦于没有线索和情报,只得将矛头依旧对准东家,通过对东家势力上下所有人的密切监视,来及时掌握东家的下一步动向。其实袁丙昌殊不知,他之所以可以从容应对这一突发情况,细致布局对东家的监视,这背后还有宝哥的一份良苦用心。   后来事过半年,东家一直没能有宝哥下落的消息,便渐渐的开始放弃了漫无天日的等待。这时候一个替补计划被提上了日程,那就是利用我同样为大罗氏后人的身份,再次前往古罗地,完成宝哥没有完成的任务。   被宝哥用替身糊弄了的无名,在苦于也找不到宝哥下落的情况下,通过三十六侍罗的内部决意,也将目光指向了我。而后在得知了东家准备再次遣一支队伍前往古罗地时,她便打算以此为契机,打入东家准备组建的这支队伍中。一是为了掌握东家计划的动向,二则是为了接近我。   有了上一次的失败,东家对于这一次的行动,那是格外的上心,不惜下了血本,在人员配置上,更是极尽所能。首先是邀请了对于古罗国历史研究颇深的左教授,其次是广州城里下地行当中,名气极大的穿山甲。而后又请到了风水阴阳术大家李大仙出山,最后通过黑市组织下重金寻一位身手高超之人,以备应付各种突发情况和危机。   那身手高超之人,最后自然是被无名给拿下了,再加上心腹亲信虎头,和我这个大罗氏后人,自此东家的第二支特遣队,便以豪华阵容踏上了寻宝之路。   在东家队伍尚未组建之时,一直暗中盯梢的袁丙昌就已经洞察了东家的行动计划,所以他是一早便来到了罗山县城,找到了东家的向导奎五,许以重金让他在给我们带路时,沿途留下记号。   其实东家的计划一经出炉,除了袁丙昌以外,还有一个人也得知了消息,那就是洛地生。所以洛地生才会在我离开广州的前一天晚上,在明知我被人监视的情况下,不惜暴露自己的行踪,也要冒险与我会面的原因。虽然他巧妙设局,利用我和宝哥经常吃饭的饭馆服务员小丫头,成功的骗过了那些监视我的人,与我取得了一次会面,并且告诉了我句芒神像的秘密。   但是洛地生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洛雪,此时早已暗怀了鬼胎,在自己妹妹的蛊惑下,成为了袁丙昌安插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洛雪在我与洛地生分开之后,很快便将情报传递了出去,因为当时洛地生有意支开了所有人,所以我和他的谈话内容,连洛雪也是不知道的。而这直接导致了洛地生的被绑,因为我和洛地生,都是关键性的人物,行动在即,两个关键人物私下会面,谈话内容自然显得十分重要。   后来我们一行还没到罗山,袁丙昌却早已在罗山布置好了一切,并且那时候的他已经摆脱了洛门的监视,也和自己的组织断开了一切联系。   他离开北京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二丫,在老夫少妻的岁月中,二丫早已取得了袁丙昌的信任,不但被其视为亲信,还安排她成了前山百合会余孽组织的一个头目,管理着手下好几十的人。   因为袁丙昌在走之前,告诉过二丫,说他到了罗山之后,会设计摆脱掉洛门的监视,为了彻底隐匿行踪,他会切断与组织的所有联系,只和唐敏联手,在暗处行动。所以二丫在袁丙昌“消失”之后,便带着她的直系下属,开始了她自己的行动,她要用手上控制的余孽势力,再反过来牵制余孽势力自己,以便在暗中策应宝哥的计划。   二丫首先是假传圣旨,令留守广州的那一支余孽组织成员立即赶往古罗地支援袁丙昌,说是支援,实则是为了将其引入古罗地的死局中,好将其一网打尽。后来等人到了,二丫才知道洛地生被绑架了,而她那时候也知道了洛地生在我离开广州之前,跟我会过一次面。为了不让洛地生供出和我会面的内容,也是为了宝哥用生命换来的计划不至于被这一突发情况,弄的胎死腹中,她当即以袁丙昌代理人的身份,下令要那一支余孽成员,将洛地生转交给她。   但是二丫毕竟不是袁丙昌,那一支余孽势力纵然和袁丙昌断了联系,但也不愿完全听从二丫这个女人的话,更不要说,二丫还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们深知洛地生关系重大,在没有袁丙昌主持大局的情况下,又不愿轻易相信二丫,所以便百般阻挠,始终不肯交出洛地生。   自此余孽组织内部便出现了矛盾分化,一派以一直在广州执行监视任务并且绑架了洛地生的那一个分支为首,一派以二丫是袁丙昌的代理人为由,愿意服从二丫调遣,以二丫为首。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在后来与二丫他们组织接触后,发现他们组织内部好像有极其严重的分化现象存在的原因。   两派人马之间的矛盾,以二丫命人在对方羽翼未丰之前,强行夺走了洛地生为导火索,彻底决裂。最后由意见不一的两派相争,演变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殊途相残。   我现在才明白,之后我所经历的很多事,看似机缘巧合,其实都是二丫在暗中依据宝哥的计划,有意引导而为。   比如我们为了躲雨而钻进了那个由光头阿司,为了救出宝哥手下的那个女人,而挖洞逃出时,所留下来的那个通往山洞中的通道。二丫为了让我们继续前进,步入山洞深处,便命人用雷管炸掉了洞口,人为造成了塌方。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我们深入洞中,以便为了寻找出路,而发现她安排的另一支队伍,就是东哥率领的那一支后来被大岁莫名其妙给害死了的那一支队伍。   其实东哥他们一行人,原本是不在计划之内的,是二丫零时采取的方案。原因就是我们被假奎五给骗了,而错过了和真奎五见面的机会,这样宝哥让奎五交给我的东西和话,就无法传达了。假奎五,以及他背后的前侍罗者势力的出现,是宝哥不曾预料到的情况,也是二丫始料不及的。所以二丫见此情况之后,立即从当地雇来一支下地队伍,让他们雇佣真奎五带路前往山鯓庙,再从山鯓庙进入六壬盘宫中,然后将奎五丢在盘宫里,以便在不经意间制造我与奎五的相遇。   二丫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有些不解,便问她为什么,要如此麻烦大费周章而为之。其实自己直接跟我接个头,然后将事情始末对我全盘告知,这难道不比一直躲在暗处,从旁引导我要来的直接和简单吗?   二丫的回答让我无可反驳,也让我再一次领教了宝哥的心计之高明,目光之远见。   宝哥早已交代他,除非一切都结束了,否则绝不可以向我透露他的计划,因为我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将我过早的引入计划执行者中来,很可能会毁掉他的死局。   我在宝哥的心中,永远是那个秉信纯良,单纯无知的弟弟,他知道我脆弱的肩膀,根本无法像他那样背负那么多。到时候难免演不好这出息,提早露出了马脚,那么他所有的心血就将功亏一篑。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二丫那时候,虽然获得了一部分余孽们的支持,但是还有一派反对势力正两眼擦的雪亮在盯着她,实在是不容得她犯下任何一丝一毫的错误。如果她私下与我暗中接头,一旦被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她自己性命不保不说,宝哥的计划也将无从实施了。   所以二丫一直都是在暗中操作,通过旁敲侧击等一系列晦涩隐蔽的手段,来引导我一步步的朝着她和宝哥定下的死局中前进。   期间虽然发生了很多,宝哥未曾料到的事情,但是二丫始终没有忘记最终的目标——无论来多少人,无论角逐的势力有多强大,只要是觊觎古罗人守护的秘密的,就必须一并铲除——这是宝哥定下的计划宗旨。其实原本宝哥的计划仅仅只是针对东家一派和袁丙昌一派,可是万万没想到,此事到后来,变得愈发不可控制。越来越多的各方势力加入了角逐中来,这几乎令二丫应接不暇,几近崩溃。 第十章 后记之再见侍罗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这地方本就荒凉,再加之晚秋的瑟瑟寒风,二丫下意识的紧了紧上身的衣服。   后面的事,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关于宝哥的一切,现在都已经明了。至于二丫在这整个事件中,于什么时间点,切入引导过我的行动,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只简单列举了一二,我也没有多问。   二丫说的没错,宝哥确实赢了,那些觊觎卷轴的各路人马,现在都已经和无名一起,随着虚无缥缈的黄龙洞,沉入了地底深渊。   三十年来的恩怨,各路人马的明争暗斗,一场围绕古罗人神秘卷轴的殊死纷争,终于画上了句号。宝哥一手设计了整支句子,二丫安排了每一个字,我与所有参与了此事的人,都是这支句子里的一个字,最后在无名这个执笔者的挥笔下,完成了句号的书写,结束了一切。   “你老是看时间干什么?”二丫在跟我讲述的时候,我见她期间多次抬手看表,此时心中难免不解。   “等人。”二丫抬头向远处瞥了一眼。“我要为你宝哥做最后一件事。”   “你约了谁?”我环顾四下荒野,再看看面前宝哥埋骨的地方,实在不知二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自己看吧,他们来了。”二丫起身站了起来,我随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那刹那间的回眸,竟让我瞬间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恍惚。   ……   我们陪着宝哥露宿了一夜,第二天清晨,该走的都走了,但是二丫却依旧不肯离去,任凭我百般劝说也无济于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看着仅仅一夜光景,好似老去十年的二丫,心中怅然若失,顿时掀翻了一地的五味杂陈。   “你先走吧,我只想再多陪你宝哥一会。”   一句简单的话语,却让我听出了比天边还要遥远的伤感,我自知已无法劝动二丫,随即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便抹去眼角的泪水,黯然离去。   我在离开时告诉二丫,先要处理完洛门的事,才能回家。毕竟洛地生已死,而他们洛家的宗戒还在我的手上。答应了洛地生的事,我是一定要办到的。   我没有骗她,只是隐瞒了卷轴的事,没有将我接下来的行动,对她全盘托出而已。不是我不信任她,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我哪里还有任何理由去怀疑她什么。但是看着她苍白无力的身躯,憔悴的面容,涣散的眼神,宝哥的离去,宛如她的世界里失去了太阳。既然她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又何必在她面前,再卷风尘,就让她安静的陪陪宝哥吧。   我先回到了县城,置办了东西,又在多方打听下,寻到了奎五,请他给我做向导,再带我去一次羽化坡。好歹也一起经历过生死,如今故人再见,奎五很给面子。不但请我吃了一顿丰盛的野味,还死活分文不收,说我要是再跟他客气,就去找别人带路。   此后一路无奇,到了羽化坡后,我让奎五先回,说是自己认得方位,回去时是可以摸到县城的,让他不用等我了。   奎五走后,我带上氧气瓶,从坡下的山河底,潜入六壬盘宫里的双层石室底部,然后从无名当时凿击出的开口钻进了石室里。   这时候没有暴风雨,水位趋于正常,双层石室也早已随着水位一起下降了。我现在所在的这件石室,正处在盘弓的下方,和整个盘宫并不相连,完全就是一间密室。   上面那间石室的底部,和下面这间不同,下面这间为了增加浮力,底部用的是木质结构,所以无名可以仅凭一把刀,就将其凿穿了。而上面石室的底部是石壁结构的,想要凿穿肯定是不切实际的。我早已料到这一点,特地在县城里,找了一家炮竹作坊,给了大钱,让老板给特制了个简易炸药包。   等将顶部炸开后,我爬了上去,打开手电,果然看见了无底洞,和通往整个盘宫的那一间间石室和石门。   故地重游,心中那份骇然,依旧不减当初,我盯着可以吞噬一切的无底深渊,背后凉飕飕的,一股寒意不由自主的又涌上心头。   就和无名当时带着我下洞一样,我固定好绳索,经过漫长的下降,眼中撇过一尊尊龛洞中的上古神兽石像,那每一尊,都代表着一个神奇的侍罗者。   中途没有停歇,我一路下滑至洞壁延伸进去的那个洞口,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一切都还和我离开的时候差不多。地上依旧有厚厚一层的灰色粉尘,不同的只是,原先弥漫在空气中的粉尘已经全都落定了。   走过乱石嶙峋的一段路,我行至那条地下暗河旁,正愁该如何召唤渡船前来载我时,却见不知从哪里突然就冒出来一个穿黑袍的家伙。悄无声息,毫无征兆,犹如鬼魅降临一般,着实吓的我够呛。   “你……你可认得我?”我缓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方才指着自己问对方。   他身披宽大的黑袍,脸带黑色钨钢面具,整个头都包裹在帽兜里,对我轻轻的摇了几下头。   “你们当时应该全都见过我才对,你怎么会不认得我?”我纳闷异常,想来这三十六侍罗,常年与世隔绝隐藏在这地底,有生之年也不知能不能见一回生人,这好不容易见过一次,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把我忘了。   他没有出声,还是摇头。   我急了,想了想,便对他摆摆手:“算了,也不跟你套近乎了,套了也没用,你快点召唤渡船来,我要去宫殿见你们老大赑屃。”   我说完,楞了半响,见他无动于衷,竟然还是对我摇头,这顿时是急得直跺脚。   “我说你别总是摇头啊,你能不能说句话,你这跟我一个劲儿的摇头,算怎么回事呢?”   看来这些侍罗者,是没一个正常的,这丫的除了摇头,就不会别的了。当下他依旧是摇头回应我,只是这次和前两次不同,他一边摇头,还一边发出了声响。   他不是在说话,而是发出了那种喉音,那种类似于藏族呼麦的喉音声响,和我上一次在这里见到他们时,听见的一模一样。   我思忖片刻,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丫一直对我摇头,可能不是对我说的话摇头,而是在通过摇头,向我表示,他根本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心中一惊——这丫的听不懂人话!   好嘛,你听不懂我说话,可我也听不懂你说话啊,你那咕咕噜噜的喉音,谁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我转动了一下脑袋,看来只有用最原始的人类沟通方法去与他交流了。我先将无名的玉佩拿出来给他看了一眼,然后用肢体语言做出一个朝水面射箭的动作。比划了半天,见他终于探手伸进黑袍里拿出了一把弓,我这才释然的长吁一口气。   他招来了渡船,我们乘船前往那条堪比奇观的地底大裂谷。和以前的情况一样,渡船依旧没有任何人撑船,但是却行驶的有条不紊。   我跟在黑袍人的后面,再一次回到了那震撼人心的绝壁里的石头宫殿中。   还是在那间犹如会议厅一般的大型石室里,我看见了其他几位侍罗者,全都是一模一样的黑袍黑面具。也不知道这些人累不累,隐身在这种地方,还整的跟见不得人似得,话说这里除了他们以外,别说其他人类了,连只耗子都不一定有吧!   “你们谁能听懂人话?”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因为这些侍罗者中,除了无名以外,至少还有一个人,也懂得语言交流。我随无名来的那一次,就见过她和一个黑袍人,用汉语说过话。   面前的几个黑袍子没一个出声的,都戴着面具,也看不清他们的面部表情。我正想着该如何再用肢体语言,告诉他们我要表达的意思时,自通往宫殿深处的长廊里,走来了另一个黑袍子。   “把玉佩给我。”那黑袍行至我面前,用着和无名一样,没有任何起伏语调的口气对我说道。   “太好了,终于来了一个能听懂人话的了。”我心中一喜,下意识的嘀咕了一句,随即看着他的面具,问道:“你是赑屃吗?我要找你们老大赑屃。”   “把玉佩给我。”黑袍子对我的话,充耳不闻,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又对我重复了一遍。   哎呀我去,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怎么和无名就那么像,说话的语气,和做事的风格,都是那种藐视一切的感觉。   我在心中暗自思忖,但是手上还是乖乖的从胸口将玉佩取了下来,毕恭毕敬的交到了对方手上。这帮侍罗都不是正常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和无名一样,下起手来至少还懂点怜香惜铁,这要是惹急了可不是我能应付得了的。   黑袍子接过玉佩,看都没看,只是单手握住摸了摸,随即将玉佩紧紧的攥在手心,沉寂了一会才对我说道:“东西呢?”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不是赑屃?”我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其他的黑袍人,沉住气说道:“猰貐交代,卷轴只能交给赑屃。” 第十一章 后记之两件事毕   面对着一群看不清面目,不知善恶的侍罗者们,我确实很害怕,也被他们那种好像与身俱来就有的威慑力所深深的震慑着。但是我依旧没有忘记无名在临死之前的交代,就算丢了性命,我也要坚持住原则,不见赑屃,我是绝不会交出卷轴的。   黑袍人杵在那里许久,手上依旧紧握着无名的玉佩,既没有发话,也没有为难我,气氛一下子有些紧张。大约过了半分钟之后,事情才有了转机,对方探手进黑袍里取出另外一个玉佩,亮在了我的眼前。   伸过来的大手,犹如血盆虎口,我也不敢伸手去接,只是用手电光照上去,看了个仔细。   那是和无名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玉质很差,浑浊不堪,流露出的是一种历尽沧桑的远古。不同的只是上面所刻之神兽,换成了一只体型巨大的乌龟,想来拥有此佩之人,正是赑屃没错了。   其实我心里一开始也觉得他就是赑屃,但是没见到确凿的证据之前,我也不敢大意。现在见过了他的玉佩,确定了他的身份,我想卷轴终于可以托付出去了,此时心中不免一阵释然。   我关掉手电,摸黑掀起衣服,将捆在腰间的卷轴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然后又趁着黑重新将其卷好,才又打开了手电。   手电光亮起的一瞬间,我顿时一愣,一开始离我仅几步之遥的几个侍罗者,现在全都退开了很远。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从那阵仗和神态来看,我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老大就是老大,赑屃此时依然站在原地,稳如泰山,我只是不明白,还没来得及递给他的卷轴,为什么已经从我手上,跑到了他的手上。   “你打开过?”赑屃话音一出,依旧是那种淡淡的口吻,但是却让我觉得犹如看见了他的弯刀。   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我忘了侍罗者的双眼,是可以洞察一切黑暗的,他们的世界是不需要光明的。我刚才关掉了手电,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卷轴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又是以什么样的状态拿出来的,这些侍罗者可以说是看的清清楚楚。   俨然汗如雨下,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听我解释,又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眼下这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如果我说……我这样做是迫不得已,其实我根本没有对卷轴上的内容,瞥过哪怕一眼。”我语气诚恳,并且非常坚定的说道。“你们会不会……信我?”   赑屃没有说话,或者说是没有说人话,他是用了他们独有的语言(喉音),和身边的几个其他侍罗交流了一番。   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一声声刺耳的喉音,宛如催命音符,飘入我的耳中。让我本就忐忑不安的心境,更加的惶恐起来。   这种就像几个侩子手在用你完全听不懂的语言,讨论该用何种方式下手屠宰你的煎熬,持续了大概好几分钟。   最后的结果令我大跌眼镜。   “猰貐信你,我就信你,你可以走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我绝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一个有可能窥视过卷轴的人。要知道,从来不知怕为何物的三十六侍罗,就在刚才于黑暗中,看见我从腰间将打开的卷轴取下来时,硬生生的吓得连退了几步。我想造成这一情况的原因,自然就是无名口中,那扇所谓可以毁灭一切的大门,这应该是他们三十六侍罗唯一惧怕的存在。他们从远古至今,代代承袭,矢志不渝,一直摒弃一切的守护着这些卷轴,也就是因为对卷轴的这份惧怕。   话音刚落,赑屃擎着卷轴,转身要走,我见状从恍惚中顿醒,连忙喊住他:“玉佩是猰貐留给我的,你难道不打算还给我?”我想起无名的玉佩被我交到他的手上之后,就被他一直攥在手心里,直到现在也不曾还给我。   “在你看来,猰貐已不复存在,但是……猰貐会一直活下去,玉佩会有新的主人。”赑屃头也没回,说完就走进了来时的长廊,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看着那一抹渐行渐远的黑影,我纵然不甘心,但是也没撤。丢了无名的遗物,纵然神伤,不过赑屃刚才的那一句话,则令我感到更加的伤感。   玉佩会有新的主人!   算了,我长出一口气,就让另一个猰貐,替无名活下去吧,接替她的使命,成为新的猰貐。   把无名身上关于猰貐的一切统统带走,然后只留下脱掉猰貐外衣的无名。   从此我的心中,没有猰貐,只有无名。   就让她安安静静的留在我心中。   ……   从古罗地回到县城后,我直接去了招待所,大妈没有忘记我,依旧慈祥的对我笑。   沙哥早已在房间里等我,同时来的还有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器宇轩昂,威严端庄,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   经沙哥介绍,我得知来人正是洛门十三堂的总堂主,一个存世百年的秘密组织现任领导人,堂会的一把手老大。我随即便将宗戒取出,交到他的手上,并告诉他洛地生临死之前,留下遗言——洛家宝藏已不复存在,销毁宗戒,洛门十三堂就地解散。   我看向一脸惊恐的二人,深吸一口气:“洛地生是戴着宗戒给我留下遗言的,他是以洛家嫡系家主的身份,给你们达了他人生中的最后一道命令”   我说罢,总堂主和沙哥面面相觑,我自知他们肯定不能轻易接受这样的现实,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向他们证明,我所言没有一个字的捏造。   洛地生当时只剩最后一口气,能对我说完他要说的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可能,会给我留下什么亲笔字据一类的信物。   其实他们不知道,洛地生早已看开宝藏一事,他之所以会将句芒神像的秘密告诉我,就是想借我手,让无名成功取到卷轴。   让洛地生产生这个念头的起因,就是当年沙哥参与的那次对哈尔滨地下掩体的勘察行动。小组回来复命后,将地下掩体的秘密对他做了一份详细报告,然后他向所有小组成员,下了最高级别的封口令。   就是这道最高级别的封口令,让我这个零时家主,也无法从沙哥的口中,得知他所在的小组,当年在地下掩体里,究竟看见了什么,又发生了什么。   此事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依然不知,只知道洛地生自那以后,隐隐参透了洛家宝藏为何物,并且生出了要将宝藏化为灰烬的强烈念头。所以他在得知东家想要继续组织人手再探古罗地时,便有意通过我,贡献出勾芒神像的秘密。好让无名这个侍罗者拿到卷轴,从而打破一帮想要另辟蹊径的觊觎者的美梦,让他们继续将注意力集中在流失在外的洛家宝藏上。   黄龙洞每三十年才出现一次,实在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洛地生必须赶在黄龙洞出现之前,确保句芒神庙里轮回而出的卷轴被侍罗者收走。然后让所有的人,心灰意冷,都转而继续争夺洛家宝藏,从而不顾一切的进入黄龙洞中。   说白了,洛地生和宝哥一样,都在窥探到古罗人神秘卷轴的秘密之后,生出了一种宁死也要将其毁灭的决绝。并且连同样知道卷轴秘密,想要得到卷轴的各方势力,也要一并毁灭。   想到这里,我难免心头巨颤。卷轴中隐藏的毁灭大门,还未开启,它就已经体现出了一定的毁灭力!   卷轴上到底记载着什么,可以让不同的人,对其生出不同的看法。有些人得知后,觉得应该将其毁灭,有的人得知后,则不择手段想要得到它。   现在洛地生死了,死于他的血劫,所谓的洛家宝藏也随着无名一起灰飞烟灭,连同着所有想要得到它的人,沉入了地底。洛地生膝下无子,洛家家主一脉自此断绝,宝藏也不复存在了。洛门十三堂失去了存在下去的意义,和精神支柱。至于他们该何去何从,就留给他们自己决定吧,我和沙哥告了别,便留下茫然的俩人,徒自走出了房间。   走出招待所,我点上一支烟,该干的事都已经干完了,心中没有释然,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我没有朝汽车站走去,我想要在回家之前,再去看一眼宝哥,也顺便看看二丫是否还留在那里,她的情况,真的令我很担心。   可是当我回到宝哥埋骨的那片荒凉之地时,二丫确实还在那里,只是并非独自一人,她的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大……大岁!”我走近了,看清来人,顿时一阵惊诧。   “大爷他胡子,你小子还没死啊!”大岁骂骂咧咧的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呛得我差点站不稳。   我看向二丫,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大岁,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来看看我兄弟。”大岁说着,收起笑脸,神色突然变得阴沉,扭头瞥过一眼宝哥的墓地,手下拧开瓶盖,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然后又将酒瓶子递给了我。   还是那么的烈,咽一口犹如刀剐嗓子眼,我将酒瓶还给他,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和二丫,等着他们俩谁能给我一个解释。 第十二章 后记之那张字条   大岁拍拍我的背,用提着酒瓶的手,朝二丫的方向指了指,示意我过去坐下再说。   我们围坐在宝哥的墓地之前,大岁来了后,早就生了火堆,地上还有一些食物残渣,他应该是弄了些食物给二丫吃过了。   我看着二丫目前的面色,不知道是时间久了消弥了几许愁容,还是补充了食物后,恢复了一点生气,总之看上去比我离开的时候好多了。   “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我一坐下就迫不及待的问大岁。   “说实话……”大岁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面色隐隐有些不悦。“撇开你宝哥不说,俺也把你当兄弟,可从来没拿你当过外人啊!”   “其实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原本是可以化解的,是你自己把局面弄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当然知道他是在说我不相信他那件事,想来他耿耿于怀,到现在也还气愤不过。可那能怪我吗?当时身陷囹囫,各路人马都在洞中殊死角逐,大家神经都绷的很紧,哪敢稍有闪失。   “俺太敏感!”大岁依旧摆着脸色。“你现在说的轻巧,俺当时有办法解释吗?那小子人都死了,这死无对证,你和无名又铁了心的抱成一团,俺那时候除了不顾一切的设法自保,还能怎样?”   “算了!”我摆摆手。“过去的就别提了,扯远了也没用,咱现在就说说眼前的事吧。”他说的也是实话,说白了,其实都是被当时的情势逼的,在这里追究到底是哪一方的责任,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并且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纠缠此事。   “俺能找到这来,还不是因为二丫。”大岁给火堆添了点火。“这事说来话就长了,还记得大部队向黄龙洞进发的时候,俺当时自发要求去前面查看路线问题的事吗?”   “怎么不记得!”我扬了扬眉。“直接的也好,间接的也罢,最后那俩带路的,不都是死你手里的嘛!”   “你……”大岁被我说的急了,顿时身躯一震。“什么间接的直接的,老子再跟你说一遍,外面的是假宝哥杀的,洞里的那个也不是俺杀的!”   “是我把他活着带出去的,当时那里面就我们仨,不是你,难道还能是无名不成?”我针锋相对,心想怎么绕着绕着,又绕回到这事上来了。   “你把脑袋瓜子提出来甩一甩,然后再放回去,仔细想想到底是不是三个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当下一愣,随即脑中灵光一闪,只觉得背后寒意倒涌。我机械的歪过头去,目光漫过呆坐在那里的二丫,然后猛的一甩头看向大岁:“你……你是说……”   “俺原本不想说的,是你一直耿耿于怀此事,现在你都知道了吧!”大岁白了我一眼,紧接着话锋一转,就像是想要尽快将这一页翻过去一般,接着说道:“俺当时发现了那俩带路家伙的诡计,他俩眼瞅着纸已经包不住火,便想要鱼死网破,只是两个人意见无法统一。所以……”   “等一下。”我插嘴道,“什么鱼死网破,他俩想和谁破,意见无法统一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大岁眉头一挑,看了一眼二丫。“二丫没告诉你吗?那俩家伙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她的安排?”   “这话怎么说?”我隐隐觉得这事,真是理不清道不明,越来越乱了。   “当时被俺戳穿了,那俩人就想着要说服俺不要声张,俺当然不从,他们便将实情告知了俺。原来他们之所以有意延误行进速度,完全是受到了二丫的指示。随后他俩中的一个,要挟俺要是说出去,他就要向假宝哥实话相告,把二丫给咬出来。另一个则强烈的持反对意见,就是后来死在假宝哥抢下的那小子,极力反对咬出二丫,并且将死在洞里的那个同伴,叫到一边,劝说了老大一会儿。”   “俺起初也觉得奇怪,自是不愿信他俩的鬼话。”大岁继续说道。“可是看他俩那样子,弄得跟真的似得,心中便有些动摇了。后来转而想想,二丫与假宝哥之间,虽然是上下级没错,但是明显不合,而且二丫在有意平衡咱们几个与假宝哥之间的关系。所以俺觉得二丫有可能是在背着假宝哥密谋什么计划。”   “所以你选择了相信他们的话,回来后先是找了二丫商量?可是为什么后来又揭发了他们呢?”我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心中大惑不解。如果当真是二丫指使的,那么二丫一定会让大岁不要声张,反正没有人说,假宝哥自始至终是弄不明白怎么回事的,只要用情况还是不明几个字,就能搪塞过去了。   “还不就是因为后来死在洞里的那小子,心性不定,说出了要咬出二丫以自保的话来。”大岁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一旁默不作声的二丫。“所以二丫觉得有必要处理掉他俩,以绝后患,便向假宝哥揭发了他们。后来喊过俩人,起先他俩摸不清二丫的态度,还在那嘴硬,想要蒙混过关。但是眼瞅着二丫和俺也不帮着他们,死在假宝哥枪下的那小子,可以说是对二丫铁了心的忠心耿耿。他自知是二丫信不过他俩,生怕出了什么差池,便生出了以死明志的决定,推走同伴,自己撞向假宝哥的枪口。”   “行了,不用说了,具体什么情况,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我示意大岁打住,再往下说,二丫肯定也不好受,毕竟是两条人命。就算那些前山百合会的余孽再该死,但是人都是有感情的,那人对二丫如此忠心,想来是多年的关系所致。如果要说二丫对他的死,一点也不在乎,我觉得那就不是我认识的二丫了。   二丫当时如此做的目的,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假宝哥这个上级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节奏。所以她才另出新招,让心腹之人拿图带路,然后以时不时的偏离一下既定路线的鬼把戏,拖延大部队的行进速度。按照二丫的计划,她是要将跟卷轴有关的所有人都带进黄龙洞里一网打尽,那么在有些人慢了一步,还未赶到的情况下,她自然要在洞外多逗留一定时间,好等一下这些人。结合当时的情况,我觉得二丫极有可能,就是在等东家那拨人马,因为东家他们好像确实是最后才赶来“凑热闹”的。   大岁就是因为知道了二丫的这点秘密,所以才在离开黄龙洞之后,密切注意打探二丫的行踪,他想找到二丫,把情况弄清楚,以便洗刷他的清白。他之所以能找到这里,我想他可能要找的并不是宝哥,而是二丫,因为二丫在这里,他才找来了这里。   眼下气氛有点压抑,三个人都没再说话,而后过了很久,大岁点上两支烟,递给我一根,才打破沉寂说道:“真没想到你宝哥早就已经死了,更没想到咱们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你宝哥的局而已!”   说起这个,我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烟抽进肺里,都觉得是苦的,那种滋味,无法言表。   “对了!”大岁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你宝哥在盘宫里给你留的字条,你还记得吗?”   “啥……你……你丫的当时是在装睡!”我听了顿时一愣,难怪这小子会用和宝哥一样的手法,给我传递纸条,原来他一早就在盘宫里窥视了宝哥给我留字条的事。   大岁嘿嘿一笑,吐出一大口烟:“谁他娘的装睡了,俺那是在酝酿,你当时也没问俺睡着了没!”   “得了吧你,呼都扯了多响,还不是装睡是啥?行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可是就算你暗中发现了字条的事。”我说着从口袋里将那张一直揣在兜里,已经皱巴巴,被水泡过都打不开的纸条,摆在大岁和二丫面前。“可是这字条上的内容,你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俺就是个贼。”大岁有意自嘲。“从你兜里摸个东西,完了再放回去,能有多难?”   “你……”我一时无语,随手便将浸过水,已经沾在一块,无法再打开的字条扔进了火堆里。“这就是你为什么在无名带我下了无底洞之后,虎头和教授还有奎五要从双层石室地下钻出去时,你却选择留了下来,用工兵铲破开了一条道,重新钻回了盘宫里的原因吧?”   大岁点点头:“没错,俺是回了盘宫,也找到了那个奎五所说的凹槽。”   “你俩先等一下。”一直没说话的二丫,这时突然打断了我们。“那字条上写的是什么?凹槽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有些愕然的看向二丫:“你的意思是,在宝哥和你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一茬,这件事,宝哥并未告诉你?”   “当时生死一线,情势紧急,无关紧要的事,你宝哥自然不会跟我多说。”   宝哥到底是有意瞒她,还是觉得她没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我心中暗自思忖,稍后示意二丫别急,先听听大岁讲讲那凹槽的情况,再说后面的不迟。 第十三章 后记之骇浪又起   那个凹槽就是当时奎五发现后,并且爬进去睡了一觉,和一副棺材差不多大小,开在盘宫里的某一间石室靠近顶部的长方体凹陷。按照奎五当时的交代,那个凹槽也是一条死路,并且他也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光秃四壁啥也没有。   我和二丫都看向大岁,他丫的却故弄玄虚,竟然反问我觉得那里面应该有什么?我眉头一抓,推了他一把,心想谁有心情跟你在这猜灯谜。当下让他废话少说,赶紧将他当时的发现,细细说来。   大岁哭丧着脸摊开两手,楞楞的看着我们,急的我又要发飙,他才一下子脱口而出:“没有!”   “什么玩意儿没有?”我连忙追问。   “没有就是没有!”大岁依旧摊着两手,耸了耸肩。“还不明白吗?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这怎么可能!”我顿时讶然。“我书读的少,你不要骗我,宝哥的字条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里面怎么会啥也没有呢?”   “你这么说是啥意思?”大岁也来劲儿了。“俺是贼,又不是他娘的骗子!”   “行了!”二丫拦住我们,转而看向我说道:“你先说说,宝哥在盘宫里给你留的字条,上面都写了什么?”   “迷宫里有一间石室,顶部有个凹陷,里面有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将字条上的内容,原原本本的给二丫复述了一遍。   二丫听完后没有说话,眉头一紧,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时情况紧急,大岁突然就开始了梦游,所以去查看那个凹槽的事情就一直耽误了下来。后来二丫将一切都告诉了我,我觉得宝哥留在凹槽里的,很可能就是二丫对我说的他们之间的计划。而现在这个计划我已经知道了,所以折返回去送卷轴的时候,我就没有再回盘宫了。心想反正都知道宝哥是要告诉我什么了,又何必再冒险回去,那盘宫太过诡异,弄不好又要困在里面等死。   “你真的看仔细了,那里面确实什么也没有,连个机关暗格啥的也没有?”我想了想,还是不甘心的问了大岁一声。   “你小子怎么老是不相信俺。”大岁对我两眼一翻,很是不悦。“俺要真的找到了什么,还来跟你提?俺提出来,不就是想让你想想,你认为宝哥可能会放什么东西在里面?”   “我哪能想得到!”我蜷起腿,抄起大岁放在一旁的酒瓶子,猛的灌了一口,摇着头:“我都快不认识我宝哥了,若是以前还敢妄自猜一猜,想一想,但是现在我是真看不透他。”   “那就怪了!”大岁嘀咕着,从我手上又将酒瓶子夺了过去,递到嘴边却不喝,转而对我说道:“你宝哥总不至于是在耍你玩儿吧!他费尽心机设计了这一出,明显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件事他甚至连二丫都没有说。能看得出来,他只想让你一个人发现那字条,并且只想让你一个人找到那个凹槽,然后只想让你一个人发现他留在里面的东西。”   “是啊,可是东西呢,难道被人捷足先登拿走了?”我说着话锋一转。“哎,不对啊!那东西是宝哥留给我的,你干嘛对此那么上心,还背着我独自一人回去查看。”   大岁被我说的一怔,一时楞在那里没了回应,我顿时头朝他一撇:“除了王土一是你爷爷以外,你跟这件事到底还有其他什么关系,你背后是谁在指使,别跟我说你只是不经意间误入了宝哥的棋局,被无辜当了一回棋子!”我猛然回想起一路来,发生在大岁身上的种种矛盾点,此时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你怎么知道王土一是俺爷爷?”大岁说完抬起头,像是被唤起了什么记忆,过了半响继续说道:“俺祖籍本是广西崇左,十多岁便跟着俺爹背井离乡去了东北,爷爷在俺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俺也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连他的面也不曾见过。”   “那关于你爷爷王土一的事,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我紧接着将有人冒充他爷爷的名义,给宝哥寄过画的事告诉了他。   大岁听后眉头紧锁,没有对这件事做过多的评论,反倒是对借用他爷爷名字的真正寄件人,产生了浓厚兴趣,一直在那推敲琢磨。这也从侧面反应了,他对于他爷爷当年与洛云龙和我爷爷以及司喜爷爷等等一行人,进入过句芒神庙,并且还破坏了三十六侍罗一次轮回的事,应该是知道一些的。   “那幕后真正的寄画人是谁,就不劳您老人家操心了,你不要转移话题,赶紧回答我的问题。”我提醒大岁,要他从实招来。他幕后的指使者究竟是谁,他究竟代表了谁的利益?   大岁嗯了一声,回过神来,说道:“哦,其实你也不要想多了,俺参与到这件事中来,的确并非偶然,但是俺后来得知此事和你宝哥有莫大关系,并且你东家还不惜为了此事而要杀你灭口时,俺就已经调转枪头了。”   “调转枪头!”我嘴一歪。“这话怎么说?”   “不瞒你说,俺背后确实有人。”大岁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缓了缓神继续说道:“刚出道的时候,俺跟着师傅在长沙干过一票,那也算不上是个肥斗,里面也没多少宝贝。但是因为年代久远,随便掏出来个只砖片瓦,也够吃上好几年了。”   “你知道那是谁的墓吗?”大岁转过头来问我。   “谁的?”   “乘公!”大岁表情严肃,像是在诉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就是当年带领三十六侍罗于黄龙洞复出,从楚国手里收回故地,光复罗国的乘公凌浦。当然,这些是俺后来从二丫口中才得知的,当时俺是不知道墓主人和古罗人以及古罗国有什么关系的。当时墓志铭记载的墓主人身份,是大秦长沙候,对于他古罗国故主的身份,是只字未提。”   “结合二丫提供的线索,当年乘公是依附了大秦,借着崛起的秦国之势,完成了复国大业。”大岁继续说道。“所以乘公即使收复了罗国故地,却也要受制于大秦,他被秦王加封为长沙候,一直替秦国镇守长沙郡抵御楚军对秦都的虎视。”   “这段历史我不太清楚。”我对大岁质疑道:“但是整个战国时期,跨度极大,当年秦国也不一定就加封过一个长沙候。你怎么能确定你盗掘的那个大秦长沙候的陵墓,就一定是罗国故主乘公凌浦的墓?或许这俩人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相信俺,那绝对就是乘公凌浦之墓。”大岁说的非常肯定,一派胸有成竹。“俺说是乘公,不仅仅只是结合二丫所说的那段历史事件推测而来,俺是有确凿证据的。”   大岁说完,起身站了起来,我和二丫都莫名的看着他,只见他解开裤腰,将手伸进了裤裆之中。我见状眼睛都直了,连忙喊住他:“你你你……你想干什么,这光天化日的。你他娘的还能有喝多少酒吗?这是憋不住了还是咋的?”   二丫已经转过头去了,大岁一脸坏笑,这时再看,他不知从裤裆里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在手上,裤腰带也已经重新系了起来。   一场虚惊,我长吁一口气,再定睛向他手上看去,这时才发现那是一个用粗麻布裹起来的布兜。我看着那圆滚滚的形状,感觉有些似曾相识,忽的,一下子脑壳都像要炸开了,两眼像是被强光刺了一般,眯了起来。   “你……”我一个挺身也站了起来,指着大岁手中的麻布兜。“你他娘的别跟我说,你从那座墓里,发现了一卷卷轴?”   二丫听我提到卷轴,也是猛然一个回头,目光接触到大岁手上拿着的东西时,整个人不由得猛烈颤抖了一下。   “是卷轴没错,但是……”大岁剥去裹在表面的麻布,将卷轴露了出来,展现在我和二丫面前。“不是一卷,而是半卷!”   “这说不通啊!”我盯着大岁手上,眉头骤然蹙紧。“乘公凌浦的墓里,怎么会有半卷卷轴?”撇去被我祖上先人焚毁的那一卷以外,流落于世间的应该就洛家宝藏一卷卷轴,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一卷。如此重要的东西,三十六侍罗将其视为比自己的生命都要重要,又怎么可能会让大岁这样的凡夫俗子,整天在裤裆里揣着半卷到处乱跑呢!   无名用生命换来了流落在外的卷轴重回三十六侍罗手里,结束了一切。   而现如今,人世间又现卷轴,这不等于让无名的死,变的毫无意义了吗?   还有,如果乘公墓里只有半卷,那么剩下的半卷又在何处?   如果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会不会又使一个各方势力,几代人殊死争夺的局面重现?   我越想越觉得头疼,看着面前的大岁,简直恨不得上去抽他俩嘴巴子。   原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被他一个裤裆掏物的龌蹉举动,给一下子打回了解放前。这等于瞬间粉碎了无名还有宝哥用生命换来的结束,也让活着的人,重新回到了风口浪尖。   一切又将回到原点,所有为了这场结束,而奋斗过和付出的人,所有人的心血都在他掏出卷轴的那一刻,化为了泡影。   想到这里,我的耳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某个遥远的地方,无名和宝哥对我的呐喊!   他(她)们告诉我,一定要阻止这一切。   我不顾一切的冲向大岁,伸手便要去夺他手里的卷轴。可是怎奈始终不敌他的反应速度,他一个闪身,让我扑了空。等我脚下站稳,回过头再将目光射回去的时候,他的手里已经没有了卷轴。 第十四章 后记之大岁的咒   我与大岁四目相对,看着他原本拿着卷轴的手,转瞬间就变空了,我这脑子顿时也是炸开了锅。   一旁的火堆摇曳着熊熊烈火,好似火焰被无故加大了些许,我目光一转,在烈火中终于发现了那消失的半卷卷轴。   “是你扔进去的?”我盯着大岁,觉得有些看不懂。   “难道还能是它自己跑进去的?”大岁咧嘴一笑,笑的很是诡异莫名。“怎……怎么样,俺没死吧?”   “什么死不死的,你……没事吧!”我愣着两眼看向他,不知他在搞什么鬼名堂。   “没事了、没事了……”大岁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顿时感觉他是不是神经病突发了。   我瞥过一眼二丫,和我大岁重新坐定,我们看着烈焰中蜷缩成一团的卷轴,只觉得这玩意儿也太架得住烧了,这都老半天了,也还没有见其化成灰烬。   我注视着被烈火焚烧着的卷轴,突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儿的地方,你要说这卷轴架得住烧吧,也还不完全是。外面几圈倒是好好的,仅仅只是因为高温有些收缩而已,但是里面几圈却已经烧空了。就好似一张卷起来的卷轴,是用两种不同材质拼接起来的一样,卷在最里面的是一种易燃的材质,而卷在外围几圈的,则是另外一种极为耐火的材质。   当时与我有过“亲密接触”的那一卷完整的卷轴,说实话,它到底是什么材质,又或者是否为拼接结构,我确实是不知道。天地良心,我绝对没有刻意瞅过它一眼。所以是不是每一卷卷轴都是这种不同材质拼接而成的,我也无从知晓。   大岁这时候一句话也不说,眼睛始终盯着火中的卷轴,一言不发默不作声,也不知道在那想些什么心思。   “你有没有看过上面记载的内容?”而后过了很久,二丫才开口打破沉寂对大岁问道。   “没有。”   “你可拉倒吧!”我对大岁的回答嗤之以鼻,一脸的不屑。“按你平时说的,你干下地这行当都十几年了,十几岁时就出道下地了。而乘公墓又是在你刚出道时倒的,也就是说这东西已经在你手上起码十年有余,你能说这期间,你就没瞥过它一眼?”   “要不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你以为俺能知道这卷轴有这么重要啊!”大岁摆出一副冤苦的表情。“老子十多年来,都快被这卷轴弄疯了。”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现在你们知道,我背后的指使者是谁了吧!”   “谁?”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乘公凌浦啊!”   大岁此话一出,顿时惊得我和二丫,惊诧的合不拢嘴,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是好。   “这大白天的,你在说鬼故事吧!”我白了一眼大岁,要他别在这鬼扯些没用的。乘公凌浦是战国时期人物,距今也有2000年光景了,就算是僵尸,也早该腐化成肉泥了吧!   “俺说的就是事实!”大岁摸出一根烟点上,还用树枝挑了挑柴火,好给依旧没有燃烧殆尽的卷轴加把火。“巫罗是远古时期灵山十巫之一,巫术的集大成者,而他的部落族人,也就是古罗人部落,自然也是巫术精湛。古罗人不但善捕鸟兽,也精于巫咒之术,这个小辰子你应该也是深有体会。”大岁狠狠的吸了一大口烟,夹烟的手都颤抖起来,好像记忆里一段令他极为惶恐的片段,开始浮出脑海。“原先俺和师父,也不知道这个大秦长沙候到底是何方神圣,只知道这丫的死了都还要给人下套。他在墓里伏有一咒,俺和师父全都附了他的巫咒,师父也就是因为这个诅咒,才丢了性命的。”大岁嗓门猛然一个提高:“你们说,身负巫咒,俺除了听命乘公,还能怎样?”   我这时也隐隐感到了事情的蹊跷之处,当下伸出手搭在大岁的肩膀上,示意他别激动,慢慢说,把事情说清楚了。   大岁一根烟抽完了,合上双手抹了一把脸,定了定神才又继续讲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离奇,也很狗血的故事。   据大岁回忆,那一年他才十六岁,是拜入师门以来,师父第一次带他下地。年少无知,头一天晚上,他当时还兴奋的一夜未眠。   那是师父第一次亲自带我下地,也是最后一次——这是当时大岁的原话,说的时候,我第一次看见了一向没什么正形的他,眼角都湿润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岁一提起他的师父,满怀伤感,想来俩人的师徒情谊,应该非同一般。   大岁的师父,是下地行当里是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一般的小墓别说下了,就连看一眼,他都不会看的。其实带大岁倒乘公陵墓时,他的师父已经金盆洗手了,但是为了亲手磨练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还是决定亲自带大岁走上一遭。   那时候大岁师父所在的盘口正好获得了一个战国墓的信息,这自然就成了目标,大岁随着师父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破入了墓中。   这闲话少说,无关紧要的就不提了。据大岁交代,当时那半卷卷轴,就藏在棺椁之内,应该是乘公死前的贴身之物。   可是原本师徒二人以为会是什么青铜剑、古玉之类的宝贝,可谁成想一起棺,俩人都傻眼了,棺内竟然只有一卷卷轴。要知道,战国字画,在那时候的古玩界基本是没有什么概念的。这倒不是说战国的时候没有字画,而是那时候的字画大多是绘制于木材或者布帛之上,年代久远,很少有能够保存下来的。   这棺椁里的东西,一般要么不值钱,要么就是值死钱,可是师徒二丫一见是个卷轴,顿时就泄了气。这分明就是出门没算卦,走了背字,偏偏就遇上了个不值钱的,你说气人不气人。大岁的师父,一气之下,拿起卷轴,忽的就给打开了。他要看看,能够上这等规模的候级墓主人,死了都还带进棺材里的卷轴,上面能记载些什么玩意儿。   当时俩人是面对面的,师父开卷查看,大岁在一旁只能傻愣着盯着师父,他并未看见卷轴上的内容。只道是师父越看眉头越紧,脸色也是越来越阴沉,最后竟然生出了一丝惊恐万状的难以言表的神情。   合上卷轴之后,师父告诉大岁,卷轴并不完整,缺了一半,只有一半有真正的内容,还有一半明显是拼接上去的,内容根本不是正文。至于上面到底记载了些什么,师父当时任凭大岁怎么问,都不肯明言,只是告诉大岁,他已时日无多,得赶紧回去料理后事。   师徒俩人惊魂不定,除了那卷卷轴以外,未从墓中带走一物,上了地面之后,火速就赶回了师父的老家。   三天之后,师父便患上了怪病,奄奄一息之际,唤大岁至身前,告诉他卷轴中被替换掉的另一半,记载的是一种诅咒。而他将死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诅咒,所以要大岁好生保管卷轴,永世不得再开启。并且还告诉他,这种诅咒就和遗传病一样,负咒者死亡,是会嫁接到血脉传人身上的,所以为了保全他的家人不受牵连,希望大岁可以了却墓主人的心愿,以化解诅咒。   而后十多年的光景,大岁一直小心藏匿着卷轴,不曾敢有丝毫的懈怠,放哪都觉得不安全,只好时时刻刻都贴身带在身上。其实以他的本事和资历,完全可以拉起一支队伍单干的,但是他为了寻找到化解诅咒的方法,楞是选择了当一个雇佣者,混迹于各大盗墓团伙之间,也是为了尽可能多的参与下地活动。   按照大岁师父临死前的交代,要想化解诅咒,就必须听从于墓主人,了却它的心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卷轴是什么,从何而来,属于何人,上面记载着什么,乘公一概没提。只是要求得此卷轴之人,必须将此物还至句芒神庙,届时自有守庙人接管。并且注明,看过此卷之人将会在三天之后死去,要想化解咒术,就只能让其后人代劳。   ……   “所以你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真正的句芒神庙?”我在大岁的故事讲完之后,沉吟良久才问他。   大岁漠然的点点头,我突然觉得他当时在无名要带我下无底洞时,极力的想要阻止她,或许并非完全处于对我安全的担忧,很可能他是想以保护我为借口,好让无名同意他也跟我们一起下去。因为他十几年如一日,做梦都想找到传说中的句芒神庙,并且是真正的句芒神庙,而不是羽化坡下那个假的。所以当他听教授讲述古罗人与句芒神的恩赐与被恩赐的关系之后,隐隐觉得他一直苦苦寻觅不得的句芒神庙,很有可能就在古罗地。   句芒作罗以授之,一张罗网,一种技艺,让一支部落日益强盛,古罗人自然对句芒神敬重有加。在华夏一族中,除了古罗人以外,或许再也没有任何一个民族,或者部落,崇拜句芒神了。   但是使他始料未及的是,无名只带我一人下去,并且非常决绝,彻底断送了他的如意算盘。无名猎杀山鯓时的一曲血腥探戈,已让他看清了面前这个女人的可怕,他实在不敢在无名面前造次。   “有一个问题,我弄不明白。”二丫若有所思,想了想,问大岁道:“你一开始说你不得不听命于一个死人的安排,是因为你也身负诅咒。可是按照你师父说的,他才是负咒之人,死了也只是传于他的血脉后人而已,你难道跟你师父还有血缘关系?”   “没有。”大岁摇头。   “那你仅仅只是帮你师父的后人处理此事而已,你自身并没有咒术附身,在你将卷轴扔入火中,准备焚毁之际,你为什么会问小辰子,你自己是否还是活着的?”二丫继续追问,我想想这确实是个矛盾的地方,便也看向大岁,等着他作答。   “因为……”大岁脸色阴郁,再次看了一眼火中仍未烧尽的卷轴。“因为在师父最后一口气之际,他还是告诉了俺,卷轴里记载的是什么!” 第十五章 后记之卷轴真相   大岁话音刚落,我和二丫猛然一个对视,随即都将目光投向大岁,盯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   “来自另一个时代的历史——这是师父当时的原话!”停顿了很久,大岁才开了口,但是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什么玩意儿?另一个时代?历史?”我将耳朵竖了起来,刚才大岁说的声音很小,我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正确。   “不要问俺,师父当时就是这么说的,别的俺就不知道了。”   “这也太笼统了,而且如果你确实没有私自打开过卷轴,你应该依然是不受巫咒侵袭的啊!”二丫显然不能理解大岁说的话。   “事实并非你们所想的那样,这个巫咒不仅仅只是看过卷轴才会感染,哪怕是听负咒之人提起卷轴里记载的内容,也是会被巫咒附身的。”   大岁一说完,我顿时脑子里一根弦犹如炸雷一般的瞬间绷紧了,指着他骇然道:“你……,那你他娘的还告诉我们,你是故意的吧!”   “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没看见卷轴都被俺丢进火里去了吗。”大岁讥讽的说道。“你看看人二丫,多镇定,这才是干大事人的风范!”   二丫被大岁说的脸一红,伸手去按了按自己的小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只是久坐不起,腿麻了,不然刚才肯定也要蹦起来的。”随即她指了指火中已经烧毁了一半的卷轴。“你确定只要烧毁它,就可以消弭乘公凌浦附加在卷轴里的巫咒?”   “俺是后来听小辰子讲他和猰貐在句芒神庙里的经历之后,才发现了自己实在是太蠢了。”大岁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我:“你难道忘了,古罗人的巫咒都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我想了想:“你是说,他们的巫咒都需要一个载体?”   “没错,就是载体,乘公这个巫咒的载体,就是卷轴,只要毁掉载体,巫咒不攻自破。”大岁指着自己。“你们看,俺现在不是还活的好好的,这足够说明一切了。”   我和二丫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当下俩人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原本寒凉的天气,在一场大惊过后,身上反而燥热了起来。   “你师父其实说的很笼统,可以说告诉了你,也可以说压根就没告诉你什么。”二丫继续询问大岁。“你又如何笃定自己在得知了那句话以后,就一定巫咒缠身,被乘公给盯上了?”   “说出来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信!”大岁看看我,又看看二丫,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说!”我和二丫几乎是异口同声。   “算了,信不信由你们去吧!”大岁沉吟良久。“俺确定自己负了咒,并不是没来由的自己瞎捉摸出来的,其实自从师父跟俺说了那句话之后,俺就觉得自己时不时的……时不时的……有些……分裂!”   “俺有时会突然失去意识,做一些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但是重新回到自己的时候,记忆不是一点都没有,而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大岁低着头,闭着眼,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鼻梁。“用科学来解释,或许这叫人格分裂,但是从另外一面来说,俺更愿意认为那一刻的自己,是被附身了!”   “附身了!”我讶然的惊叫起来。“你说的是鬼上身吧?”   “灵魂附体?”二丫也跟着后面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乘公时不时的会借用一下你的身体?”   我原本听大岁那样说,就已经惊诧不已了,现在又听二丫这般一问,顿时从惊诧转变成了惊悚,一股强烈的毛骨悚然像电流一样,击穿全身。   “真相到底是什么,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大岁眠着嘴耸了耸肩,抬起头看向天空。“宝哥的棋下完了,猰貐最终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你们这些棋子也都结束了自己这一段的命运,而现在……俺也解脱了!”   我和二丫也不由自主的看向天空,任凭凉风徐徐的吹在身上,带走一切过往。   ……   旁晚时分,我们三个人离开了宝哥的墓地,回到县城以后,吃了点东西,便在招待所里宿了一宿。第二天我和大岁去车站买票,他转车去信阳,准备乘火车回广东。因为罗山县城离老家并没有多远,顺着沪陕高速可以一路直达我们那的县城,所以我可以直接坐车回家。   只是二丫依旧不肯走,她说自己也没地方可去,不如就留在罗山。   其实我心里清楚,二丫是放不下宝哥,哪怕只是可以离宝哥近那么一点点,也会让她感到很欣慰。   我往东上高速,大岁往西去信阳转火车,我俩在汽车站分道扬镳,就此分离。   昨天夜里,二丫一人一间,我和大岁同房,两个人都没怎么睡,遥想身后走过的路,俩人都感慨万千。   大岁让我给他讲,在他离开黄龙洞之后的事,我很不愿再提那段过去,但最后磨不过他的嘴皮,还是跟他简单说了。我告诉他,其实拿到卷轴的关键,根本不是洛地生,其实是落地生,要想从悬浮棺里取出卷轴,首先得将棺材弄着地了,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那里到底是个怎样的时空扭曲环境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当时真的很混乱,无名一开始用箭对准了我,我以为她是想要我的命,好让我这个阻止她将洛地生扔到棺材那边去的畔脚石给弄走。可我后来才知道,是我身后当时你挖的那条地洞里,有人钻出来了,无名射杀了那人之后,知道我们所在的地点已经暴露,所有的人很快就会全部抵达,所以必须尽快拿到卷轴。   这时候刚好二丫醒了,她走过来,告诉了我们,拿到卷轴的关键是挖掘棺材地下的空间,破坏这悬浮的格局。洛地生是取卷轴的关键,不过是她二丫放出来的一个亦真亦假的消息而已。因为知道这点的人不止她一个人,所以他用洛地生来混淆视听,让其他人认为落地生说的其实是洛地生这个人。   后来我和二丫联手,无名守住洞口,几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我们最终在外面的人攻进来之前,成功的破坏了悬浮格局,从棺材里拿到了传说中的洛家宝藏——也就是古罗人的卷轴。   那时候想要脱身已经是不可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们的身上,无名偷偷的将真卷轴交给了我,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假的,成功的骗过了所有人。她知道黄龙洞的时间要到了,只要可以撑下去,拖住所有的人,就可以将这些人全都随黄龙洞一起,带入地底,永不见光明。   双头怪,同为侍罗者的三个劲敌,无数心狠手辣持有现代化武器的龌龊小人,无名以一人之力,拖住了所有人,为我和二丫赢得了逃离出去的时间。   因为卷轴在无名的手里,所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这为我和二丫的出逃,带来了一丝机会。   最后的结果我不想说下去了,大岁点点头,也没有再问了。   那晚其实我们聊了很多,关于大岁和我在一起时,一路以来突显的种种问题和矛盾点,大岁并不能完全解释的通,因为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他自己,什么时候不是他自己。   现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我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就当杀害东哥一帮人的凶手是另一个状态下的大岁吧!还有黄龙洞里的那个二丫手下,他当时说指引他去宫殿里的人就是大岁,我想那到底是不是大岁自己,现在也无从考证了。甚至于,那人到底是不是二丫杀的,我都产生了怀疑,毕竟当时去墙角的人,只有大岁一人,要说杀人条件,他也是具备的。   二丫对于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因为她的头部当时遭到了唐敏那帮人的严重伤害,迷药效力过后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十分的清醒,当时的情况,她也记不太清楚了。   其实现在再来追究人究竟是不是“大岁”杀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关键的是为什么要杀他,他为什么要死。   我对这个问题,最后的看法是,乘公符在卷轴里的巫咒,可能不是一般的咒术那么简单,说的抽象一点,这个咒术或许是有生命的。   当时这还是我脑子里的一种猜测,但是后来却得到了证实。   我回到家乡之后的一个多月后,我始终放不下二丫,又回了一次罗山看望她。见她竟然已经在罗山安了家,做起了小买卖,生活也有了保障,我是别提有多欣慰了。   期间二丫问起我司喜的情况,我告诉她司喜很好,虽然我大婶走的早,但是我妈会照顾她的,要不了多久,她就要生了。二丫听了很高兴,说是等孩子生了,一定要给她来信,她也好立即去跟宝哥说一声。   我回想起当时在宝哥墓前,我、二丫、司喜、还有宝哥的那个替身,我们四个人击掌明誓,约定了一生的誓言——这是二丫为宝哥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十六章 后记之全文完结   我在罗山逗留了三天,期间陪二丫又去看过一次宝哥,二丫为宝哥修了坟头,也立了碑,周围的杂草都被修理的非常整齐。   和二丫道别后,原本已经走到汽车站的我,突然迈不开步子,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个声音,始终在耳边回响,我最后竟然还是鬼使神差的又回到了古罗地。   我也不知道过程是怎样的,只知道好似是冥冥之中受到了某种指引,我又重新回到了盘宫里,找到了那间拥有凹槽的石室。   就算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我也想要亲自看上一眼,否则我永远都不会甘心。宝哥走的决然,也走的坦然,除此之外,他几乎就没有别的话给我留下。   凹槽中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这是宝哥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遗言!   我爬上凹槽,用手电将每一寸地方都查看了不下三遍,里里外外,犄角旮旯,我敢说没有漏掉任何一个地方。奎五说的没错,大岁也没有骗我,里面确实什么也没有,当然,除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其实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与没有,得看是相对于谁来说,并且凹槽里藏匿的东西,就像空气一样,也不是肉眼所能看见的。   当时什么也没发现的我,心灰意冷,躺在凹槽里,竟然不知不觉得睡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或许并不能说是梦,但是我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总之我终于发现了宝哥所说的我想知道的一切,究竟是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身上的巫咒发自何时,承自何处,只知道在宝哥这个载体死亡的那一刻,我的巫咒也随之解除了。   我醒来之后恍如隔世,但是转眼间又觉得仅仅只是短暂的弹指一挥间。   当时只觉得脑子疼的厉害,简直头痛欲裂,像是要炸开一般,不知从哪里来冒出来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就像残破不堪的胶片,在脑海中有一茬没一茬的回放。   一幕幕一闪即逝的镜头,在脑子里形成了一幅幅残缺不堪的映画,好似一个失忆了很久的人,突然开始对过往的记忆有所恢复。   随之而来的一系列问题和矛盾,像洪水猛兽般的汹涌扑来,在狂风巨浪中,我摇曳、飘荡、迷失,抓不住任何东西,任凭湍急的水流将我冲走,冲向一个更加迷离虚幻的世界。   句芒神像背后的黑暗荒芜之中,那口巨大的石棺底下,深埋在水底,刻有回字形水波纹图案的墓碑,究竟是谁的墓?   三十年前,进入句芒神庙的一行八人,到底有没有人生还,逃出的那个人如果不是爷爷,那么回到村里的人又是谁?   三十六卷上古卷轴,究竟是神灵的恩赐,还是来自亿万年前的另一个时代,或者说是另一个文明下的遗物?   那些超出现代人类文明所掌握的一切技术,而建造出来的诡秘存在,究竟是人为还是神作?   神秘的巫罗,究竟是神,还是人,还是来自于上一代文明的遗民?   究竟是何人在对我施咒,为何我会有跨越千年之久的记忆,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那一刻,我感到无法喘息,强烈的窒息感,让我汗流浃背,我双手插进头发里,咬着牙,使劲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给宝哥寄画的真正幕后之人,那个神秘的寄画者,竟然是“我”!   难道“我”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究竟“我”是宝哥,还是宝哥是“我”?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究竟在哪里?   ……   我在盘宫里浑浑噩噩的睡了三天,最后是怎么回到家的,我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回到家的我依然一直在睡觉,没日没夜的睡,感觉一刻都不想让头脑清晰起来。直到最后有一天,我母亲跑来告诉我,说司喜生了,我才掀开被子,像换了个人似得,飞一般的冲出门外。   “哎呀,我大侄儿来了,快来看看你宝哥生的娃,是个大胖小子呢,看见没,带把的,哈哈!”大伯围着“宝哥”,指着“宝哥”怀里的襁褓,眼里噙着泪水对我说道,激动的手都有些不住的颤抖。   我木讷的走过去看了一眼,从“宝哥”怀里接过去,感觉孩子是那样的轻,但是转瞬间又觉得是那样的重。我走进里屋,躺在床上的司喜,浑身都湿透了,也看不出是泪水还是汗珠。   “像……像阿宝吗?”司喜咬着嘴唇,鼓足力气,轻声的问我。   “……像!”那一刻,我哽咽了。   我将孩子递给司喜看了一眼,这时“宝哥”也进来了,我们三个人围在一起,一时间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各自的眼中都流出了泪。   许久,我看向窗外,那是西边的方向,我多么希望,宝哥和二丫也能看见这里发生的这一幕。   ……   按照家乡的风俗,家里添了男孩,九天之后宴请宾朋过来图个喜庆,那一天我大伯喝的老高。我去镇上给二丫寄信回来,走到村旁的小河边,看见司喜正抱着孩子在那等我。   “给孩子取个名吧!”司喜脸上洋溢着满心的欢喜,初为人母的她,忘记了一切伤痛。   我走过去,看着宝哥的孩子,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每当看见他时,我内心中那种迷失自我的低潮,和对宝哥的追念都会烟消云散,消弭在他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中。   “所有的一切都让它过去吧,故人已逝,新生降临,这个孩子,会让我们把一切都翻过去的。”我用手指勾住孩子的手。“去,就叫罗去吧!”   我看着司喜,征求她的意见,她却说一切都听孩子二叔的,我取什么名,这孩子就叫什么名。   这时候“宝哥”也走了过来,我问他有没有意见,他则和司喜持相同的看法,说是一切都听我这个二叔的。   我想起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大伯脸上洋溢的说不出的喜悦,我相信宝哥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无比欣慰的。   司喜走后,我躺在小河边并没有回去,耳边甚至能听见大伯家亲朋好友们爽朗的笑声,和酒杯碰撞的酣畅,所有人都沉浸在一个新生命降临的喜悦之中。   或许我是今天整个大罗村中,唯一一个哭了的人,看着平静的水面,微风拂过,我又想起了无名。   思绪随波逐流,越漂越远,我早已理解了无名所做的一切,她是对的,卷轴记载的确实是毁灭的大门。但是并不是不能开启,而是时候未到。   人心可畏,与其说三十六侍罗守护的是“神”从另一个更加遥远的文明,带来的上古卷轴,不如说他们守护的其实是人心。   我怕被人看见了不好,这都当二爷的人了,怎么能一个人在这哭呢!我现在需要做点什么,用来抑制内心深处,极力想要浮出脑海的思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抹去眼角的泪,抽出夹在耳朵上的一支烟点上,这是刚才从镇上回来的途中,有个问路的老大爷递给我的。   吐出的烟雾,缓缓飘向水面,我盯着它,多么希望它可以带走我心里的痛。   当烟抽至半截,嘴里一凉,我突然一个起立,挺直了身子,眼睛惊骇的将目光从水面上收回来,盯着手里的烟。   我将烟掐灭,撕开卷纸,抖掉里面的烟草,将藏在里面的小“金箍棒”剥出来。   我心中暗骂这个大岁,竟然又跟我来这套,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想来他也是来看望宝哥儿子的吧。   不对!此事我并未告诉过大岁,这件事只有二丫和我以及司喜与宝哥替身四个人知道,他穿山甲是如何得知司喜生了这一消息的?   当我将小纸条摊开之后,我傻眼了,那是用一小块一小块,只有一个字的小纸片,粘贴在纸上,拼接而成的字条。   全文完 完本了,向所有人表示感谢   从4月份开书至今,历时7个月的时间,我们随着主角小辰子一起,从最初的懵懂到后来的似懂非懂,从目空全局再到最后的迷失自我,这一路可谓坎坷艰辛,但是却也收获良多。   三十六侍罗守护的不是卷轴,而是人心,这是大结局的主旨,意在揭示人心可畏。   但是世间万物、万事、万人,都有与之相左的对立面,并非人人都心怀险恶。   宝哥也好,洛地生也罢,其实他们决意要销毁的,也不是卷轴,只是他们没有三十六侍罗那样的能力去守护卷轴而已。所以他们只能选择将其毁灭,以抵御暗藏阴暗人性、企图违背人类生存法则的野心家,获得卷轴后,对世人所产生的危害与毁灭。   关于三十六卷卷轴,到底记载着什么,全文都含糊其辞,只在最后以“上古卷轴”四个字对它进行了某种来自史前文明遗留的定义。其实对于这一点,并非花主故弄玄虚,而是关于卷轴的定义,本就是模糊的。   它代表的是一种血腥的手段,一种可以毁灭一切的力量,同时,也代表着一种超出目前人类所能掌握的奥义,一种领先与当下文明的超前。   它所代表的含义是广义的,一切至阴至阳的两面,它在不同的人手中,会产生不同的力量。   至阴则是毁灭,至阳则是造福,总之它是两种极端,往左还是往右,谁也不敢赌这一把。   三十六侍罗选择守护它,是因为他们坚信,终有一天,卷轴中蕴含的力量可以走向至阳的一端,他们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等待世人做好接受这种力量的准备。   千言万语,宝哥最终还是找到了,所有人都有了归宿,寻路之路已经完结了。书是完了,但是这个故事有没有完,我想大家心里都有各自的想法,每个人心中对于完与不完,都会有不同的定义。   就像全文最后的那张小纸条,上面到底写了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答案,这个花主也不能单方面给出一个定义。   当然,写的什么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何人所写——这才是花主想要告诉大家的!   最后向一直支持这本书,支持花主的朋友们,表示由衷的感谢。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正因为有了你们,才让寻罗之路紧张中带着放松,刺激中带着惬意,悲伤中带着快乐,孤独中带着温暖!   没有你们,这条路我走不完!   谢谢大家!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